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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靈異] [退戈] 第一戰場分析師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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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8-27 10:14:39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分析

  隊長愣了一秒,吃驚道:「原來你有地圖啊?那快拿出來看看啊!」

  乘風深感無語,指了指自己的大腦。

  她撿起一塊頂部較尖的石頭,掂了下重量,半跪在地上畫下一個圓圈,表示演習規定的作戰區域。又在圈內右斜上的位置,畫了個叉,表示幾人目前所在的坐標。

  到這一步,眾人都是看得很清楚的。

  隨即乘風又畫了大致的地形標識。荒林、平地、小河、廢樓……由於作圖的泥地乾澀,圖標又過於復雜,眾人看在眼裡,只覺得在看一團扭曲的線條。

  機智的人全部保持沉默。

  潦草勾勒完一遍後,乘風又挑出三塊細小的石頭,用手指粗略丈量好距離,壓在臨近的點位上。

  「這是你們兩隊剛才遇襲的位置,這是我們隊伍當時所在的位置。」

  平頭青年立馬做恍然大悟狀:「哦……」

  乘風搓了搓手指上的沙礫,解釋說:「其實對面那個狙擊手的活動範圍很窄,而三支隊伍距離很近。如果調度得當,已經能夠形成包抄了。」

  正埋頭研究的隊長聞言激動道:「所以我當時的指揮是正確的!如果繼續向前,我們就成功了!」

  乘風頓時想照著他腦門拍一石頭,叫他離開這花花的世界。

  她爸爸說的是對的。

  ——每一支失敗的隊伍,必然有一個欠揍的領袖。

  「為什麼最後我們『死』了六個人,對方單槍匹馬卻能全身而退?」乘風冷冰冰吐字,「因為隊長不看地圖。」

  隊長不服氣道:「我昨天研究了一整晚的地圖!」

  平頭青年跟著點頭:「我也認真研究過。我們認路。」

  乘風蹲在地上:「那你講講。」

  隊長說:「講什麼?」

  乘風把石頭交給他:「講當時狙擊手藏在什麼地方,現在又退去了哪個方位。我們可以從什麼路線進行夾擊,怎麼確保隊伍在行軍的過程當中不會分散隊形。」

  「……啊?」隊長盯著手心還有餘溫的小石塊,半晌反應過來,往邊上一丟,「你拿我當神仙啊?演習不能帶光腦也不能用監控,我哪有工具可以用來分析?」

  乘風涼颼颼地嘲諷:「所以你那不叫研究地圖,你那頂多叫認路。」

  隊長張口欲言,一口氣灌進肺裡,又狠狠憋了回去。

  這應該是一個技術工。他安慰自己。

  人類尊重知識,是進步的開始,他要學會接受自己的不足。

  青年生硬地扯出一個笑容,輕聲細語道:「請講。」

  乘風滿意點了點頭,迎著一雙雙求知的目光,給予他們智慧的指導。

  「狙擊手原本是準備伏擊的,當你們也決定悄悄潛入過去,從背後進行偷襲的時候,兩邊都是暗處的人。誰先被發現,誰的節奏就容易被打亂。」

  「可是論選點、論偽裝、論經驗,你們都比不過他。當他突然間進行反殺,沒有合作經驗的戰友,不僅無法互相配合,還會因為自亂陣腳而彼此影響、掣肘。」

  刨除掉內鬼的影響,事實就是這樣。

  乘風認為自己只在裡面佔了很小很小的一點作用。

  「你應該先明確,你想要進行圍攻的目的是什麼?是在認識到了雙方較大實力差距的情況下,為了分散對方的注意力,同時利用火線優勢,讓對方無從招架。」

  隊長苦思冥想一陣,附和道:「沒毛病啊,我也是這麼想的。」

  只是聲音沒有剛才那麼大了。

  「我方人多,人多勢眾,原本分散注意力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可是你拉跨了戰線,即便大家距離很近,行軍速度卻參差不一,導致三支隊伍完全沒有做到支援配合。」

  乘風用手比了個圈。

  「一個那麼大的網,他隨便從哪個洞都可以鑽出去。你織的。」

  乘風明明在講正事,可不知道為什麼,總有種微妙的感覺在。

  一幫高大青年用餘光窺覷著隊長的臉色,猜測他會不會自尊心受挫,奮起反抗。

  而那隊長土狗似地蹲坐在地,低垂著頭,認真順著乘風的思路轉了幾圈,完全沒注意到她話外的內涵。

  「不對吧?」青年愁眉苦臉道,「你根本不知道狙擊手具體的位置,想四面同時包抄總得有個圓心吧?我們只有12……之前是有18個人,那也不可能織得出天羅地網。」

  乘風豎起一根手指,搖了搖,同時又點了點頭。

  眾人:「……」

  這位朋友,是表達功能出問題了嗎?

  乘風緩了口氣,才道:「你說的是事實。所以我們要先根據地形走勢和對方的攻擊意圖,確定一個大致範圍。」

  她直接用手指,大膽地在草圖上畫了個圈,語氣堅定地道:「他現在在這兒。」

  乘風現在也不知道嚴慎轉移去了哪裡,對方從來不主動提供自己的信息,她也不打算詢問。

  說到關鍵處,乘風深吸一口氣。眾人都以為她要蓄什麼大招,結果她只是嘆息了聲:「好久沒說過這麼多話了,好累啊。」

  眾人:「……」

  咋滴?你的老式發聲器會燒還是怎麼的?

  乘風喉嚨有些乾,她舔了舔嘴唇,接著道:「圈定範圍之後,下一步要做的,是精準排查而不是貿然進攻。」

  她抬起手,順著遠處的路面畫了個弧線。

  「這一帶地勢平緩,沒有高低落錯的樓層,適合狙擊的位置非常少。往內部走,可能會遇到游擊的小隊。說實話,我更傾向於,他會繼續清掃邊線。」

  「那麼,有足夠的撤離空間、有相對隱蔽的環境、方便觀察四周的情況,盡量滿足這些條件的最近的位置,就在這個圓圈裡。」

  眾人似懂非懂地點頭。

  聽起來很有道理,反正他們也反駁不了,那就是對的。

  乘風努力將重要細節都講清楚,這樣才可以獲取隊友的信任。

  臨時拉湊的塑料小隊,如果沒有絕對的實力壓制,很難領導眾人。而且,她還需要有人能夠衝鋒上陣。

  不給他們足夠的安全感,誰都不敢走在最前面。

  「如果還像上次一樣迂迴偷襲,你們比不過他,等於是將自己的主動轉交到對方手上。我的意見是,先分隊。」乘風站起來,揮揮手道,「射擊水平比較好的站左邊,偵查水平比較好的站右邊。跑得快的高舉手。」

  她話音落下,會議室裡立即響起了幾道含蓄的掌聲,整個氛圍都變得輕快愉悅起來。

  演習的重頭戲,這才剛剛拉開序幕。

  「還知道按照考生的特長進行分隊。」

  教官的眼中滿是欣賞,還湧出些感動,對這次一地雞毛的招生計劃又燃起了強烈的希望。

  「以後這種測試演習,就應該派指揮系的學生去。這幫糙漢單兵,光知道把人按在地上摩擦,別的什麼都不懂!」

  幾個單兵系的老師默默扭過頭。

  為什麼這刀子還能插到他們身上?學生變成這個樣子,你教官難道就沒有責任嗎?!

  乘風說:「最簡單可行的計劃是,十二人分成兩隊,跑得快的學生先繞到目標身後。再分成三三兩列,彼此間隔一百米,前後同時且隱蔽地朝目標範圍進行推進。前排隊員定時在通訊器中播報語音。誰先斷線,說明他死了,那就可以精準定位出狙擊手的坐標。」

  眾人原本還很亢奮,聽到這裡表情忽地凝重,視線游離,飄來飄去,又不敢直視身邊人的眼睛。

  平頭青年為難道:「啊?那走最前面的這幾個人不是最危險嗎?這是用送人頭來定坐標吧?」

  「還是有機會活下來的。」乘風說,「如果你能在他發現你之前,先行躲開他的子彈的話。」

  雖然可能性不大。

  平頭青年呢喃道:「可是我想活到最後。」

  乘風不解地問:「為什麼啊?」

  眾人更加不解,大聲嚷嚷道:「什麼為什麼?當然是為了考聯大啊!」

  「你不想去聯盟上大學嗎?那你來這裡做什麼?」

  「為什麼啊?」乘風更加不解,「他們沒有說活到最後的人才能去聯大啊。難道不是更英勇、更聰明、拿到更多人頭、發揮更主要作用的人,才能去聯大嗎?」

  眾人又一次沉默,張著嘴微微抽了口氣。

  「那些沒有拿到表現機會,死得不明不白的學生才比較倒黴。而那些靠運氣摸魚到最後,什麼都沒有貢獻的學生,也未必可以拿到高分。」乘風那個發聲器的聲音越來越高,莫名有種振奮人心的激勵,「但是主動進擊,用生命為隊員傳遞信息,甚至可以在面對面的交戰中活下來的考生,才是最優秀的!」

  乘風抬起頭,沖他們豎起大拇指,一字一句鏗鏘有力地重音念道:「戰!友!」

  一幫青年很好的被她蠱惑了,一時間陷入無比的動搖之中。

  抉擇時刻,還是隊長扛起了大樑,他自告奮勇道:「我在前排。中間的位置應該比較危險。我也可以排在中間。」

  邊上幾個學生見狀,猶豫片刻,跟著舉手道:「那我也前排吧。」

  乘風給他們排好位置,又給他們每人分配了一個號碼。到時候前排隊員就在頻道裡喊自己的號,缺了哪一個,可以讓還陌生的隊友迅速知道各自的情況。

  安排到這一步,眾人都懂了。

  平頭青年問:「那……然後呢?怎麼跑位?如果像上次一樣,防線太稀疏,沒有攔住怎麼辦?」

  「這是我要說的第二點。」乘風沉穩道,「我們的人數還是不夠,不必要追求完美的包抄線。在對方知道我們只有十幾個人的情況下,在發現包圍圈逐漸縮小的情況下,他一定會往人少的地方突圍。我們可以主動給對方留一個口子,由射擊能力最強的兩個考生,守在防守線最薄弱的地方,等待狙擊。」

  另外一人問:「可是如果對方沒有往你設計的地方跑呢?」

  「那我們不就可以順勢包抄了嗎?只要能拖延一點點時間,左、右、後排隊友,會全部衝擊上前,及時支援,同時段多方向進行包抄。」乘風目不轉睛地看著他,「難道十多個人,在早有準備的情況下,包抄一個狙擊手,都沒有信心能夠殺掉他嗎?」

  青年被她看得心虛,默默避開視線。

  是的。如果連這種底氣都沒有的話,還上什麼聯盟大學軍事系?

  一青年慢慢琢磨過味兒來,小聲道:「可是,這樣的話,不就等於重新把隊伍分散了嗎?好不容易才聚集起來的人啊。」

  屏幕外,教官哭笑不得地訓了句:「聚集起來玩過家家嗎?集齊七個笨蛋能召喚一個嚴慎?」

  乘風鎮定自若道:「這叫行散神聚。沒有問題的。」

  她跳上一旁的石頭,轉過身,面向他們,語氣張狂地說:「向勝利衝鋒,我就是你們的導航!」

  一群剛成年的預備兵,順勢仰起頭,若有所思地看著她。

  這個背光站在高處的小個子,雖然說話沒有鏗鏘有力的音調,雖然體型並不健壯偉岸,雖然帶著各種奇怪的癖好與作風,但此時此刻,在她簡潔又機械的、讓人難以評價的宣言裡,戰內外的觀眾,都隱隱生出一種猜測。

  或許她會成為一個了不起的人。

  這裡就是她出發的起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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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8-27 10:15:02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一章 沒心

  嚴慎保持著戒備的狀態等了許久,直到肌肉都有些僵硬了,還是沒能等到乘風帶來好消息。

  他在公頻裡叫了幾聲,對面始終沒有回音。

  連江臨夏都察覺出不對,抽空問了句:「怎麼回事?你跟乘風失聯了?你不是在看著他嗎?」

  嚴慎說:「他潛伏到對面去了,這邊地形不大好,我不敢靠太近。」

  「那應該是找不到機會跟你說話,而且這小子本來就不喜歡開口。」江臨夏滿肚子壞水,慫恿道,「你試著罵他兩句,看他有沒有反應。」

  嚴慎「嘖」了聲,說:「你自己怎麼不試試?」

  「難道我會怕他嗎?」江臨夏哂笑兩聲,聲音卻低了下去,沒什麼殺傷力地在那兒拱火,「老年機器人,你是故障了嗎?」

  項雲間置身事外地看笑話:「小心被雁啄了眼。」

  江臨夏不以為意:「乘風那個矮個子嗎?他跳起來也啄不到我的眼啊。更何況他明明是一兔子,所以才能那麼和諧地混進對面的那個兔子窩。」

  眾人說笑幾句,項雲間那邊的背景逐漸安靜,應該是在短暫地休息。

  乘風倒在這個時候冒了出來,不大高興地問:「為什麼說我壞話?」

  「喲,失蹤人口回來了啊?」江臨夏笑道,「誇你可愛呢。」

  乘風:「你騙人。」

  嚴慎問:「乘風,你在做什麼,為什麼一直不回答?」

  乘風對待瀕死之人一向是很寬容的,如實相告:「我們在討論怎麼殺你。」

  嚴慎:「那討論出來了嗎?」

  「嗯。」乘風說,「四面八方。」

  嚴慎彷彿聽了個笑話,正想吹個口哨應和一下氛圍,忽然聽見遠處傳來一聲嘹喨的槍響。

  項雲間等人的隊伍不在附近,對面的學生應該沒有敵對的目標。這槍聲來得無緣無故。

  但是很快嚴慎就明白了,因為這幫不要命的考生,不僅主動用槍聲暴露自己的位置,還扯著嗓子在那兒沒臉沒皮地狂吼。

  「狙擊手,我已經知道你在哪裡了!快點滾出來!」

  「聯大的狙擊手!躲在暗處算什麼好漢?頂多算個蘑菇!」

  「你發黴了嗎你發黴了嗎?快點滾出來!」

  「狙擊手你這慫貨,有本事出來跟我對槍!」

  嚴慎:「……?」

  畢竟以後可能還要見面,考生們不敢罵得太過分,只是那種囂張的心情,已經很好地傳遞到了。

  瘋了。嚴慎心道。這幫人腦子裡怕不是長了草。

  他用手肘撐在地上,微微支起上身,循聲查看遠處的情形。

  不等找到人影,身後也傳來了類似的叫罵。

  兩批人的聲音混在一起,一高一低、一唱一和,隨著距離靠近逐漸清晰,三百六十度環場立體地圍繞在他耳邊,循環播放。聽起來竟然挺富有節奏。

  喊得狠了,幾個男生的嗓音變得尖利沙啞,跟出鬼哭狼嚎的鬧劇似的。

  嚴慎謹慎起來,抱著槍後退數步,將背抵在一棵樹幹上。

  「對面怎麼回事?」嚴慎滿腦袋問號,「轉變作戰風格了?」

  江臨夏說:「什麼風格?被你殺瘋的瘋格吧?」

  嚴慎再次尋求自己的夥伴:「乘風?乘風在嗎!」

  乘風依舊失聯。

  嚴慎不指望她了,屏息凝神地細聽。

  三支隊伍,被他殺了六個,應該還有十多個人。

  當十多個敵人敲鑼打鼓地出現在他面前,他反而有些把握不準局勢。

  遠處聲音太過嘈雜,他無法準確判斷那群考生的人數和距離。但從他們敢這樣大張旗鼓的陣仗來看,考生們的士氣應該已經恢復。

  可能是狗急跳牆後不講武德地一場胡鬧,也不排除他們集結到了新的盟友。

  嚴慎腦海中迅速閃過一個問題。

  他們怎麼會知道自己所在的位置?

  然而這個問題他沒有時間深究,經驗讓他直接得出了結論——需要撤離。

  在敵我不明的情況,他的選擇一向都是偏向謹慎。何況他完全沒有把握,在對方有充足準備的情況下以一敵十。

  於是第二個問題緊跟著跳了出來。

  ——是往項雲間的方向撤離,還是往地圖的邊緣處撤離?

  思緒飛速轉動的兩秒間,嚴慎想到,如果這陡然轉變的風格是對方深思熟慮後做出的決策,那麼對面最想阻止的,肯定是他與隊友順利會合。

  嚴慎當即將槍甩到身後,朝著聲音相對稀疏的北面衝去。

  ‧

  隱藏在乾涸的溝渠中間,平頭青年渾身肌肉不自覺繃緊。他死死盯住前方的荒林,連眨眼都不敢用力,才不到十分鐘,手套裡已全是濕潤的汗意。

  林間風平浪靜,而頻道裡是有條不紊的報數聲。

  不斷重復的數字讓他心中緊迫感愈重,他忍不住又問了一遍:「為什麼我們不守地圖中間?」

  乘風冷淡地說:「因為人不夠。」

  平頭青年又問:「為什麼他一定會往這個方向來?再過去一點就超出地圖範圍了,他要冒很大風險繞行一圈才能脫離危險,我覺得他不會走這條路……」

  乘風說:「因為他在一次次的勝利之中迷失了自己。潛意識裡瞧不起你們,覺得你們沒有精妙的戰術。」

  平頭青年絮絮叨叨地說:「聯大的學生,不會那麼輕敵吧?而且你確定要躲在這裡嗎?如果我待會兒手抖沒射中,你能幫我補槍嗎?」

  乘風:「你閉嘴。」

  平頭青年:「哦。」

  沒過多久,一道矯健的身影披著正午的日光衝刺過來。

  穿林而下的陽光是溫柔的,明暗交界處的光線帶一點金色的光彩。遠遠看去,嚴慎的短髮、輪廓,都被那股金光描淡。

  平頭青年渾身寒毛直立,立即用食指扣住扳機。

  不知道是因為蹲得太久,導致他手腳肌肉已經僵硬,無法自如控制;還是因為他內心的不安嚴重影響了他的判斷,讓他反復瞄準不敢開槍。

  只見嚴慎越跑越快,在他的視線裡飛奔而過,從三百米的距離縮減到兩百米,又從兩百米到近在咫尺……錯失了最佳機會,他還是沒能開槍。

  ……隨後對方縱身一躍,也跳進了溝渠,在他十米開外的地方曲起身體。

  這情況就很尷尬。

  在同一個戰壕,但不是同一個陣營的兄弟。

  嚴慎似有所覺,朝他這邊轉過了視線。

  四目相對時,一種難以形容的復雜情緒在空中蔓延。

  嚴慎條件反射地抄起腰間的手槍,可惜還沒來得及舉起,身後先中了一彈。

  槍聲久久在空中回鳴,嚴慎掉過頭,看見乘風,表情都是驚愕的。

  「你剛剛在幹什麼?」乘風也很震驚,問那平頭青年,「你倆含情脈脈的,是有病嗎?」

  「我……」平頭青年張開嘴,整個人都陷在恍惚之中,「我不知道。事情發生得太突然,我還沒反應過來。」

  「現在也是嗎?」乘風問,「你還站在那兒幹什麼?」

  平頭青年訥訥應聲,抱著槍站起來,一個趔趄,差點直接栽倒。

  「我肌肉抽筋了。」平頭青年手足並用,狼狽地爬上草地,紅著臉解釋說,「這溝太窄,我姿勢沒找好。」

  乘風心說這男人真的好不靠譜,皺著眉頭,在隊頻裡宣佈:「目標已擊殺,現在統計傷亡。」

  隊頻裡傳來一群人極其亢奮的聲音:

  「真的?這就結束了?我都沒看見那個狙擊手啊?」

  「沒有傷亡!」

  「我隊全部都在!」

  「牛啊技術工!」

  「我嗓子啞了,你別騙我。」

  乘風從溝渠的另外一邊爬出來,小跑著從嚴慎身邊路過,淡定從容地總結戰局:「沒有傷亡,大家表現得不錯,也說明對方沒有很可怕。只要創造好時機,我們完全可以克制他們。」

  平頭青年回過神來,顛顛地追在她身後,慇勤叫道:「大哥!你就是我大哥!再給我一個機會,這次我肯定能行!」

  看著乘風頭也不回地離開,冷酷得連個眼神都不施捨,呆立在原地的嚴慎驀然領悟了。

  ——機器人沒有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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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8-27 10:15:25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二章 利用

  會議室裡,手操機甲的老師凝神看著屏幕,

  一陣竊竊私語中,他沉沉嘆了口氣。

  眾人都以為他是認清現實,決定放棄了,還為他覺得可惜。就聽這一米八的壯漢萬般感慨地說了句:「真是個單兵的好苗子,有領導力,有決斷力,跟項雲間一樣,很適合做隊長。聯大的教育理念向來認為,一個好的單兵,除了能發揮自我的力量以外,還要能帶動身邊的人共同發展。是吧?」

  眾人:「……」你的無恥是從指揮系出師的嗎?

  中年男人自顧著補充道:「手操機甲的技術在經過上一代的革新之後,已經可以實現操作艙跟機身份離,這是傳感機甲所做不到的。無論是從安全性還是靈活性的角度考慮,我都覺得手操機甲前途無量。它更緊迫地需要一個決定性的人物,來展現出手操機甲真正的優勢。」

  他在談前面的話題時還算正經,眾人也都是認同他這個觀點,連指揮系的那個負責人都沒有跟他嗆聲。

  乘風對於指揮系來說,是錦上添花。每個指揮的作戰風格不盡相同,沒有絕對的正確,而數據分析最重要的任務是從旁協助。她來指揮系後依舊要面對同行的競爭,從磨合開始學習。

  可對於手操機甲來講,她很可能是久旱後祈福多年才落下的那滴甘露,換一個人就是不行。

  說到最後,手操老師恬不知恥地加了一句:「我對學生的要求其實並不高,理解人類自身能力的侷限。但如果是全能型人才的話,我們也有信心引導。他可以做別的事情,不代表他就不適合手操機甲嘛,我會一視同仁,包容接納他的。」

  指揮系老師聽不下去,嫌棄地揮揮手道:「看比賽看比賽。項雲間這邊的三人小隊還在,拿下全場最多人頭數的也是他們,說勝負還早得很。」

  手操老師看似豁達地道:「小孩子嘛,栽個跟頭而已,有什麼關係?不要把輸贏看得太過重要。」

  ‧

  項雲間沿著廢棄街道巡視了半圈,隱隱察覺不對,在頻道裡呼叫道:「嚴慎,撤離了嗎?需不需要接應?」

  寂靜。

  項雲間皺眉:「嚴慎?」

  江臨夏跟著叫:「老嚴?」

  辛曠:「……龜兒子?」

  無聲。

  「看來是退場了,切斷信號。」項雲間當機立斷,又問,「乘風還在嗎?」

  乘風慢吞吞地回:「我在。」

  項雲間:「嚴慎呢?怎麼回事?」

  乘風依舊言簡意賅,毫無熱情:「不知道。」

  江臨夏咋舌:「不會吧?這幫兔子怎麼回事,蹬起蹄子來還挺疼?嚴慎連個遺言都沒能留下,直接掛了?」

  乘風含糊道:「大概是輕敵了吧?」

  江臨夏真誠地疑問:「可是對面沒有被高看的空間吧?」

  這話聽著紮心,但似乎是事實。

  ——在乘風加入之前。

  時代已經變了,人類!

  項雲間目前所在的區域是城市遺址。

  城市中心的高樓在戰火中多數坍塌,只餘下幾截矮小的殘骸。但還留有數棟高聳的危樓,作為天然的隱蔽點,大大增加了戰場的多變性。

  幾人在中線位置反復清掃,防止對面的學生集結成可觀的勢力。

  項雲間拿著槍站在路邊,仔細確認對面的門窗背後是否藏有人影,分神問道:「小心身份敗露,要不要過來跟我們會和?害怕的話我們過去接你。」

  「不用。」乘風說,「我們正在商量怎麼殺你們。」

  江臨夏搶先道:「不用給我們通風報信,給我留一點驚喜,好嗎?」

  乘風體貼道:「好的。」

  「等你啊,小弟弟。」江臨夏從乘風迴避且疏離的態度裡,大概猜到她已經反水了,笑嘻嘻地說,「祝你玩得愉快。建議你不要太小看學長,否則容易吃大虧。」

  雙方都很無情地切斷了通訊。

  江臨夏想把乘風踢出頻道,發現對方動作比他更快,已經主動離開。

  江臨夏遺憾地收回手,唏噓道:「嚴慎這次還真被雁啄了眼,被賣了啊。乘風那小子怎麼那麼好騙?才混進去多久,竟然就被策反了。對面的人答應了他什麼好處?」

  這場演習的最終目的本來就只是為了考核。各憑本事,自我發揮。不管出現什麼戲劇性的發展,項雲間都不覺得奇怪。

  辛曠笑道:「機器人的心思你不要猜。」

  ‧

  掛斷通訊的機器人回到人群中間。正在休息的青年們紛紛抬起頭,習慣性地尋求她的意見。

  人類對強者的依賴,真是出自於本能。

  「技術工,我們的下一個版圖在哪裡?根據公頻裡反饋的信息來看,那三個學長的隊伍配合很可怕。他們的偵查跟反偵察能力比我們強太多,在那一帶的地圖裡活動就跟條泥鰍一樣,防不勝防。」

  隊長扯起嘴角,笑得燦爛:「城市的地圖你會畫嗎?」

  「我會畫。」乘風道,「但是你看不懂,也記不住。」

  隊長失望嘆了一聲。

  平頭青年蹭到她身邊,問:「所以呢大哥,我們現在要怎麼辦?是不是應該先聚集更廣大群眾的力量?」

  乘風想了想,說:「方法還是一樣的。」

  「還用對付狙擊手的方法?那肯定不行啊!」隊長滿目愁容,「城市地圖不像荒林那麼一目瞭然,即使知道了他們的位置,一眨眼他們又可能拐到別的地方去。而且那三個人的行動太不可預測了,人少的話,我們拖延不了他們的腳步。僅憑我們十來個人,頂多濺起一朵稍微大點的水花。」

  乘風點頭,說:「他們的戰術很多變。你們找不到他們的位置,找到了也跟不上、打不過,是嗎?」

  隊長小聲道:「是啊。」

  乘風問:「為什麼呢?」

  隊長聽見她說這三個字就覺得頭皮發麻。

  平頭青年已經拋卻了所有的心理負擔,虛心請教:「大哥你講。」

  「因為狙擊手需要隱蔽埋伏,是靜態的。而他們的隊伍擅長避實擊虛,是動態的。」乘風說,「你們分明跑不過他們,還要去追,主動權當然在他們手上。游擊最適合以少勝多、消耗戰力,人多也沒有用的。」

  如果游擊的精髓在於揚長避短,那麼現在最大的問題就是,對方的「短」,都比他們的「長」要長得多。

  這個事實,隊長不好意思說出口。

  「化被動為主動,才是你們的突擊方向。」乘風特意跟隊長提醒了句,「剛才你的公式套錯了。」

  隊長:「……」

  乘風今天說了很多話,比種白菜還要累。

  她將手揣進兜裡,提醒道:「這場演習其實有個不公平的地方。你們的目的是為了『殺』了他們,可他們的目的,只是為了考核你們。所以在非必要的情況下,他們會手下留情。」

  眾人皆是吃了一驚,不敢相信。

  「有嗎?!」

  「直男手裡哪有情?」

  「你覺得我們像是惹人憐惜的樣子嗎?」

  「技術工,你對這個世界的殘酷可能認識得還不夠準確。」

  乘風不溫不火地點頭說:「有的。」

  畢竟你們看起來都不大聰明的樣子。

  乘風說:「利用好他們的這種仁慈,就是你們致勝的法門。」

  邊上一個青年品位了下,小聲道:「……聽起來怪無恥的。」

  乘風扭頭看他,說:「那你也可以靠另外一種方法。」

  年輕小夥兒眼睛一亮:「是什麼?」

  乘風兩手合十,擺在胸前,面容平靜道:「祈禱。」

  幹啥啥不行,做夢第一名。

  全身上下也就只有想得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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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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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8-27 10:15:41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三章 集合

  雖然大致方針已經有了,但形勢依舊不是那麼樂觀。

  目前橫亙在乘風面前的有三個問題。

  一是人少。二是僅有的幾名隊員戰力基本屬於蝦兵蟹將。三是這部分蝦兵蟹將裡還有一部分人欠缺方向感。

  乘風本來就不大指望這群人能夠熟悉或記住地圖,只希望他們可以聽得懂最基礎的指令,並及時反應。

  結果一測試,發現有些人還分不清楚東西南北,要先抬頭看看日色,然後再做判斷。

  可是廢棄城區的高樓可能會遮擋天空的視線,荒廢的街道也沒有明顯的標誌物可以區分,等他們做完全套動作,還沒弄清楚自己在哪裡,人已經先沒了。

  十二個人,在城區邊緣的交錯街道裡跑得暈頭轉向,最後符合乘風測試要求的,只有寥寥三個。

  這三人跑得夠快,四肢矯健、反應迅敏,重要的是完全信任乘風的指揮,指哪打哪,甚至不帶過多思考。

  但這不夠。

  他們需要外援,否則很難進行佈局。

  乘風在公頻裡組織道:「三人以上的隊伍請現在報個數,確認安全之後,進入我們的頻道。我們需要共同合作,以保證最小的傷亡。」

  公頻裡已經安靜許久,顯得十分沉悶,在她出聲之後,才總算熱鬧起來。

  「這聲音怎麼回事?是考官嗎?」

  「我們這裡有4個人。id通訊號是xxx……」

  「我們這裡有個十人的隊頻,要不你們併過來?」

  「加頻道有什麼用啊?我們又不能會合。」

  乘風正準備將合適的人選拉進頻道,耳機裡響起了江臨夏那極具個人特色的欠揍的聲音。

  「乘風?幹什麼呢?怕我們偷聽啊?不至於。大哥哥怎麼能做那樣的事呢?」

  平頭青年:「……學長,你在我們的公頻裡說這話不虧心嗎?」

  江臨夏扯著長音陰陽怪氣道:「我只是關心學弟們。」

  乘風沒有理會,向自己的新隊友說:「我來接你們。」

  對面人問:「你們人在哪裡?怎麼過來?人多的話很容易引起學長注意,那還是別來了。」

  乘風說:「我一個人。」

  平頭青年急道:「大哥,那我們怎麼辦啊?」

  乘風正在腦海中重構地圖,隨口說了句:「我先給你們找個坑。」

  平頭青年蕭瑟一抖。

  不會是覺得他們太沒用,就想找個坑埋了他們吧?

  ‧

  江臨夏掃一眼時間,覺得無聊,打著哈欠道:「三個小時了,再刷一會兒吃飯去。」

  項雲間半耷拉著眼,點頭表示讚同。

  從半個小時前起,發現搶不到人頭,這群考生開始消極怠工。要麼躲藏在暗處,要麼在地圖裡四處逃竄。考場裡根本沒有多少活躍的玩家。

  三人也沒空在這裡陪他們玩貓捉老鼠,無趣又沒有意義。

  江臨夏目光留意著遠處,忽地瞥見一抹黑影從街口處閃過,衝向了他們斜對面的一棟塌陷廢樓。

  他當即壓低重心,隱藏好身形,低聲笑道:「那不是乘風嗎?小短腿跑得還挺快。」

  項雲間跟辛曠也注意過來,挪步到窗邊,從狹小的視野裡觀察乘風的蹤跡。

  「就他一個人。」江臨夏用槍口指了指乘風所在的方向示意,咧嘴笑道,「那我就不客氣了,順道給兄弟報個仇。」

  江臨夏架好了槍,跟兩個隊友一起把守好前後路口,還在猜測乘風會從哪邊進行突襲,乘風這不講基本法的傢伙,直接從中間牆面的一個缺口處翻了出來。

  江臨夏急速調整槍口,可比他更快的是乘風。

  對方在單手翻牆的時候,另外一隻手早已做好準備。

  看著那個黑漆漆的槍口,出於對危險的直覺,江臨夏下意識地放棄攻擊,下趴躲避。

  下一刻,一顆子彈直直射在窗外的牆面上。再往上稍稍偏一寸,就可以擊中他的頭部。

  「靠!」聽到耳機裡傳來的劇烈射擊聲,饒是江臨夏都有些後怕,「他的槍太快了!」

  他單手扶住窗檯,準備抬頭,項雲間來不及提醒他,只喊了聲:「等等!」

  江臨夏起身的姿勢慢了一拍,就那麼短暫的一個卡頓,子彈破空的聲音再次在他耳邊炸響。

  雖然演習裡沒有實彈,全靠模擬跟數據反饋,但他幾乎能想像到流彈擦著自己頭皮飛過的畫面,這讓他全身的血液都往頭頂灌沖過去,天靈蓋一陣發麻。

  江臨夏:「!!」

  江臨夏相信,沒有人能在正面對槍中贏過乘風。

  這不是準不準的問題,這是你根本不敢冒頭的問題。

  「他太亂來了!」

  江臨夏怕了,罵了聲,抄起槍轉到門口,蹲守在項雲間身邊。

  很快,乘風又一次在他們視野中出現。

  項雲間也很戒備她的出槍速度,幾乎在看見人影的同時,先朝著前方開了一槍,試圖干擾她的行動。

  江臨夏緊跟其上。

  然而乘風的身影只是虛晃而過,她抓住從上方垂下的一根鋼管,縱身跳過他們頭頂,兩槍全部落空。

  江臨夏瞪直了眼,叫道:「哇靠,這人是猴子嗎?」

  他想要衝出門,被項雲間拽了下。二人緊貼著牆面,聽外面的動靜。

  幾十米開外,莫名響起一道槍聲,數秒後,更遠處又響起一道。

  看來是走遠了。

  江臨夏茫然道:「他在幹什麼?」

  「我怎麼知道?」項雲間抬了下手,「算了別追,看看他們要怎麼組織。」

  考生刷分的時間不多了,再給他們一個表現的機會。

  何況項雲間也想知道,嚴慎究竟是怎麼「死」的。

  江臨夏低聲道:「沒想到啊,這小弟弟還挺厲害。作戰意識挺機敏的,比那幫人強多了。」

  項雲間每次說到這個話題就覺得有些好笑:「畢竟他是個機器人?」

  辛曠提著槍過來道:「我們也轉移吧。槍聲引起附近人注意了。」

  ‧

  乘風一路快跑,尋找地圖裡散落的隊友。

  不到十分鐘的時間,順利來到之前聯繫過的隊伍根據點,一群青年正灰頭土臉地躲在角落,小心朝外探視。

  她按著耳機,說:「我到了。出來列隊。」

  她削瘦矮小的體型與男生們想像中的形象完全無法重合,可是那道機械音又是如此的獨特。

  為首青年戰戰兢兢地走出來,錯愕地道「你就……就這麼過來了?」

  乘風反問:「不然呢?」

  「……從那三個學長面前衝過來?」

  乘風說:「從那裡走最快。我趕時間。」

  「我不是那個意思。」青年瞄了眼遠處,有點懷疑人生。

  「跟我走。」乘風不想多說,點著他們分配了六個號碼,乾巴巴地道,「記住自己的編號,按照順序,我槍打哪兒,你們蹲哪兒。」

  青年想說憑什麼,話到嘴邊變成了軟綿的:「然後呢?」

  「蹲著,有敵人來就打。」乘風背對著他們在前面領路,「還要我教你們怎麼開槍嗎?」

  平頭青年在頻道裡喊道:「都聽大哥的,找好位置後我給你們解釋!」

  「大哥不喜歡說話,你們別惹他生氣了。」

  「兄弟們,還有十幾個同志等著跟我們會合,現在是爭分奪秒的時間。有意見待會兒再提,大家的目標是一致的,不要內部消耗!」

  居然還有狗腿。

  幾個青年瞬間安心了。

  ‧

  三人隊伍在城裡游擊巡視。

  奇怪的是,他們周圍的考生越來越少。

  一般情況下,為了表現自己,考生會主動過來攻擊他們。而現在半個小時了,他們還沒有看見一個活的人影——除了乘風。

  第一次遇見乘風,不算交鋒的一次對槍,讓她趁機跑了。

  第二次遇見乘風,項雲間考慮到對面想要集合的緊迫心理,主動放行,和平地放她離開。

  可是當乘風第三次從他們面前路過的時候,江臨夏忍不了了。

  他磨著發癢的牙根,冷笑道:「你說我們是不是太仁慈了?任由敵人在我們的地盤裡進進出出。這是一種極大的羞辱吧?」

  項雲間奚落道:「仁慈得用頭去撞他的子彈嗎?」

  江臨夏憤而起身,說:「考生都這麼積極,我們怎麼能在這裡揮霍時間?我去追他,你們給我掩護,不能讓他繼續無法無天!」

  辛曠豎起拇指,催促他趕緊過去。

  江臨夏抱著槍走在前面,循著乘風奔跑的方向追了一小段。

  附近一片安靜。

  雖然之前也不熱鬧,可此時的寂靜透著股不一樣的味道,總給人一種危險在蟄伏的錯覺。

  江臨夏放緩腳步,蹲在牆角,回身沖自己兄弟打了個暗號。

  遠處,辛曠搖搖頭,表示從自己的位置,暫時沒有看見埋伏的人影。

  江臨夏帶著一絲不安繼續向前。

  在他還在試探的時候,乘風又一次跟鬼影般地在前面出現。而且不走正常人走的路,突兀從牆後探出頭來。

  江臨夏朝她開了一槍,沒注意是否擊中,迅速轉移到側面的牆後。

  他抬起頭,戒備自己頭頂會不會也冒出個人,在給槍上膛的空隙,耳邊再次響起子彈爆破的聲音,驚得他打了個寒顫。

  好在他的站位比較謹慎,對方的射擊視野並不開闊,偷襲沒有成功。

  江臨夏完全沒注意到自己斜對面還有埋伏,驚愕的同時,迅速朝深處跑去。

  沒等他躲開後方的追擊,半截罪惡的槍口從前面的電線桿後伸了出來。

  江臨夏最後叫道:「對面果然有組織了!」

  他還不忘大罵一句:「乘風是個變態!」

  項雲間問:「什麼組織?你跑太快了,我們跟不上!」

  失聯。

  項雲間叫道:「江臨夏?」

  又一個隊友退場了。

  項雲間冷靜道:「撤。」

  ‧

  江臨夏一步三回頭地往前走,走到地圖邊緣時,腳步沉重得幾乎難以抬起。

  嚴慎坐在一塊石頭上打游戲,看見他,欣慰笑說:「你也來啦。」

  「嗯。」江臨夏點點頭,在他左側坐下。

  兩人並排靠在一起,眺望著遠處微紅的天際線,目光渙散,久久之後,不約而同地嘆了口氣。

  江臨夏問:「你是怎麼死的?」

  嚴慎說:「乘風殺的。」

  江臨夏頓時放肆嘲笑:「哈哈哈!乘風那槍法都能殺了你?你還是個狙擊手嗎?」

  嚴慎問:「你呢?」

  江臨夏笑容裡凝滯,融進了濃重的苦澀味。

  「不知道。」

  他重新復盤一遍,都沒想明白自己究竟是怎麼死的。

  知道被埋伏了,但不知道是怎麼被埋伏的,更不知道是誰開的槍。

  從拐進那條街開始,一切都不對勁了。

  陣亡退場的路上,他沿街走過,還看見了好幾個躲在暗處的考生在朝他招手。

  這讓他莫名想起了一句挺變態的總結語:

  ——他逃,我追,我插翅難飛。

  那恐怖的畫面足以成為他一生的陰影。

  「不科學。那地頭怎麼那麼多人?」江臨夏抬了抬下巴示意,「唉,你說回去以後,我們是不是該找個殿拜拜啊?怎麼那麼邪門?」

  隨後,二人聽見教官在耳機裡罵了一句:「兩個傻逼。」

  江臨夏:「……」是不是過分了?

  嚴慎:關他什麼事?他什麼都忍住了沒說。

  嚴慎轉移話題道:「猜猜他們兩個什麼時候出來。」

  江臨夏剛想說一定是乘風先出來,教官又一次插話:「不出半個小時。」

  「怎麼可能!」江臨夏說,「你搞笑吧教官,兩條生命凝結出的血的經驗,老項一定會為我報仇的。」

  教官恨鐵不成鋼,罵道:「老家早被別人圍了都沒發現。開光腦,接通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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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8-27 10:15:56 |只看該作者
第十四章 結束

  江臨夏點擊視頻的時候,心裡就知道不妙。

  信號一連通,屏幕中立即出現教官那張放大的臭臉。

  對方將鼻子貼近光腦,嘴角泛著冷笑,恨不得用眼神表達對他們的「關愛」:吃好喝好,時日無多。

  江臨夏不由自主地吞嚥了口唾沫,調整姿勢,讓自己坐得更加板正,以無比肅穆的態度等待聆訊。

  教官陰沉地問:「你剛剛都做了些什麼?」

  江臨夏小心地說:「維……維持秩序?」

  「就你特麼……」教官高昂的罵聲噴到一半停住了,將光腦拿遠,回頭看了眼身後的領導們,艱難嚥下。

  他將這份無從發洩的怒氣一併轉嫁到江臨夏身上。眼神凶惡地瞪著屏幕,抬手對腦袋做了個擊斃的動作,從牙縫中擠出一句話:「等你回來我再教育你!」

  江臨夏:「……」戰後星一切都挺好的,就是不知道移民難不難。

  教官現在除了髒話什麼都不想說,直接將界面切換到演習的頻道,讓他們自己反省。

  江臨夏跟嚴慎湊在一起,從第三方視角看了一遍剪輯並快進過的戰場回顧。

  從教官讓乘風更換陣營開始,兩人的表情就開始不對勁了。

  當知道自己的埋伏早已暴露,跟裸奔似地在乘風後面追趕,嚴慎微微後仰,臉上是深受打擊後的悚然,連嘴也忘了閉上。

  江臨夏用餘光窺覷身邊人的反應,覺得他比自己更加淒慘,多少感到有點安慰。

  畫面外又一次插進教官的聲音:「你們怎麼會那麼輕敵?乘風一個人就把你們四個都掀翻了,他才多大呀!」

  嚴慎:「唔……」

  教官針對性輸出:「嚴慎退場之後,你們居然還不提高警惕。江臨夏你很飄啊,喝了幾兩酒上的戰場?是不是像特麼做夢一樣?」

  確實挺像做夢的。江臨夏叫苦道:「那我也不知道他是個指揮B類啊!我以為他是個純粹的手操機甲手。大家都不能用光腦不能開定位,就他一個人開了掛一樣。」

  邊上的手操老師倏地扭過頭,出聲打斷:「年輕人,客觀點,說話要謹慎的!誰告訴你他就是指揮B類?」

  嗓門粗獷,語氣裡明帶威脅,江臨夏彷彿隔空感受到了他噴濺出來的口水,閉上眼睛,噤若寒蟬。

  今天怎麼了?他專業踩雷嗎?

  這幫中年人的生活真的是太復雜了。

  嚴慎還在盯演習視頻,見戰局進度已經快進到江臨夏陣亡前夕,便用手臂碰了碰自己兄弟,示意他注意演習。

  這一段集合期,不管是用誰的視角,看起來都會很混亂。

  技術員直接拉出了大地圖,用黃色的星星來表示乘風的隊友,白色的點表示其餘考生,然後再用一個明豔的紅點來表示乘風。

  項雲間等三人則是移動的香餑餑。

  江臨夏覺得從圖標選擇就可以看出這幫人的心臟不好。

  他們偏心。

  他用力揉了把臉,認真關注起視頻。

  紅點的行動俐落果決,率先朝著城市中心發起進擊。

  一群黃點跟在她的身後,聽從她的指令,相繼停在不同的街口。

  從地圖上的變動來看,乘風並不追求密集的佈局,而是保持一定距離,將還留在場上的考生星星點點地安插進去。

  先是她自己隊伍裡的十二個人,佔領了廢棄城鎮的東北版塊。

  隨後紅色圓點獨自一個,以勢不可擋的氣勢,朝著西南的方向加速靠近。將目標區塊的六個白球全部染成黃色後,像母雞帶小雞一樣,手把手領著他們,順著原先的防線繼續排兵。

  西南區域的地圖江臨夏還挺熟的,因為開場之後,他們小隊在那個方位往復巡查了兩三次。

  他將縮略地圖與記憶中的幾個街口相重疊,發現乘風安插的所有位置都經過合理考量,並不是隨機按照距離進行分配。

  那些點位,要麼建築群復雜適合隱藏,要麼身後道路開闊適合逃跑,要麼視野清晰適合攻擊。

  裡面有幾個地方他們也埋伏過。

  江臨夏頓時有種被監視住的毛骨悚然感。

  他們還真是都小看了這個發育不良的小矮子。

  能夠那麼精準、全面、迅捷地對人員進行鋪排,並提供他們一定自由操作的空間,不是單單「熟知地圖」一點就可以做到的。更為強大的應該是她的信息處理以及分析能力。

  要知道,這次參加測試的一百名單兵,還有大半人連怎麼選點伏擊都不清楚,更別說大範圍派兵部署。

  江臨夏面色越發嚴肅,一手橫在胸前,另外一隻手無意識地摩挲著下巴,眼珠在地圖上來回轉動,研究各個黃星之間的聯繫。思考包圍圈內的人要怎麼做才能順利突出重圍。

  很快,隨著頻道裡鏗鏘有力的報數聲,進擊的紅球將潰散了一早上的散兵全部集結起來,包圍住那三個大餅所在的中心圈。

  聽著那些人越發響亮的回復,隊員的編號從最初的「12」,慢慢拓展到「20」、「34」、「42」……所有的白色小球全部變成星星,點綴在城市四周,竟然顯得有些熱血。就差來首bgm。

  到這裡,其實所有人都知道,戰局已經基本鎖定了。剩下的全是表演時間。

  下一秒,地圖被撤換,切成了乘風視角的鏡頭。

  在江臨夏陣亡之後,乘風爬到某處高地,擔任指揮職務。

  她居高臨下地俯視,冰冷的音調與其他人的振奮形成鮮明對比。

  「二隊的兄弟,都準備好了嗎?」

  幾道躍躍欲試的聲音迅速響應:「5號準備好了!」

  「16號、19號也準備好了!」

  「12號就位。」

  「……」

  鏡頭輕微轉動,在她目能所及的範圍裡都遊走了一圈。

  然後江臨夏聽見乘風得意地打了個響指。

  ……機器人根本不會打響指。等她出來一定要嘲笑她。

  「導航開始,聽我指揮。」乘風道,「5號魚餌準備行動,第二個路口右拐,翻牆。7號注意接應。」

  話音剛落,一青年立即衝向乘風正注視著的那個角落,抬槍一陣盲掃,又在煙塵揚起時轉身撤逃。

  項雲間從高牆後氣勢洶洶地殺了出來,死死追在青年的身後。

  畫面又一次切換,變成了項雲間的視角。

  兩側景色隨著輕微的顛簸飛掠而過,眼見他就要追上目標,周圍忽然掃來一槍,硬逼著他轉了方向。

  乘風:「好,7號魚餌拉到目標,正朝13號的方位跑。狙擊手看準一點,還有一百米的距離。」

  這一幕似曾相識,江臨夏在不久前剛剛經歷過一遍。

  再之後的劇情也猶如噩夢重演,所有分散在各地的考生,隨著項雲間的跑位活躍起來,開始了游擊一般的騷擾拉鋸。

  分明是彼此並不熟悉的人,卻在乘風簡潔明了的調派中,配合得親密無間。像是一場刺激的追逐游戲。

  項雲間跟辛曠就是群狼環伺中的兩隻小羊,跌跌撞撞,死命掙扎也逃脫不了被狩獵的宿命。

  江臨夏不忍再看,搖了搖頭。

  教官同樣看得煩躁:「嘖。」

  事實證明,教官預估的半個小時都是寬容的。

  不到二十分鐘,屏幕中傳來一陣沸騰的歡呼,與城市深處的喊聲相重合。

  聯大小隊最後兩人也領了盒飯。實戰演習正式結束。

  江臨夏爬到石頭上張望,看著項雲間背著槍大步流星地走回來,身後跟了一高一矮的兩條小尾巴,再後面則跟著浩浩蕩蕩的幾十人隊伍。

  那群考生估計是想跟著乘風,又覺得聯大的兩人過於恐怖,不敢靠近。

  走到半路,乘風受不了身後那群人壓抑著的呼叫,停了下來,跟他們說話。

  項雲間徑直過來,接過江臨夏遞出的光腦。

  教官厲聲道:「你覺得你今天的表現怎麼樣?」

  江臨夏耳朵動了動,抿緊唇角,等待教官也對項雲間來一波狂風暴雨的輸出。

  項雲間平靜地說:「還行。」

  「你這也叫還行?!」教官破音道,「你離譜嗎?!你說說你今天犯了幾個錯誤!」

  項雲間說:「如果是以敵對的身份,我今天的表現是失格,但如果是以考官的身份,拋卻好勝心,讓他們能有表現的機會,就結果來講確實還可以。」

  教官的怒火被平息,想了想,悶聲「嗯」了一句。

  什麼叫「嗯」?

  江臨夏抬起頭,「這就沒了?」

  教官:「呵,對你的話,我還有很多要說的。」

  江臨夏敬謝不敏:「……不用了。」

  他偏過頭,聽到那邊一幫人在扯著嗓子喊:

  「大哥!」

  「謝謝大哥提攜!大哥威武!」

  「大哥你雖然矮,但是你在我心中有一米八!」

  「滾!什麼一米八,在你心中大哥還沒你高大?不敢想點更高的嗎?!」

  「你這話說的,我懷疑你是在惡意嘲諷我們大哥!」

  受到追捧的主角不是非常高興,揮揮手要將人轟開。

  那幫青年勾肩搭背地大笑,互相推攘著,在乘風的再三催促中,才依依不捨地去還裝備。

  江臨夏承認自己有點酸了。

  乘風默默走過來,停在距離三人一米遠的位置,將手揣進兜裡,對著他們發呆。一點都沒有勝利者的激情。

  離開指揮的身份,她似乎就變回了那個連話都不願意多說的機器人。

  項雲間主動轉過身,問道:「好玩嗎?」

  乘風含蓄點頭。

  項雲間嘴角上揚:「這是人類的游戲。」

  乘風別開臉,用袖子擋住臉,擦拭額頭上的汗漬。

  「乘風啊?回來啦!」教官變臉的速度過快,一會兒溫柔,一會兒暴躁,「聲音給我放大!把我拿過去!」

  這人遲早精分。

  江臨夏一陣腹誹,還是把光腦拿了過去。

  「乘風同學,辛苦了,表現得不錯,聯盟大學很歡迎你這樣的學生!」教官的聲音讓幾人直起雞皮疙瘩,「你的情況我都聽同學們說了,大家一起思考對策,可以解決。」

  乘風對著屏幕裡的人定定看了會兒,目光焦距向側面偏離。

  教官順勢回過頭,才發現手操機甲的老師不知道什麼時候靠了過來,幾乎要貼到他的身上,正炯炯有神地盯著屏幕。

  ……笑得極其沒有招生辦的專業素養。

  「不要報警。」教官忙解釋說,「他其實是個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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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8-27 10:16:30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五章 起航

  手操機甲的這位老師沒有意識到自己此刻的猥瑣,更沒有意識到教官的好意。不等對方說完,直接用肩膀往邊上一撞,硬生生擠佔走大半的屏幕。

  他臉上堆滿關切,柔聲問道:「乘風同學啊,你學手操代碼多久了?有什麼技巧嗎?願不願意來跟聯大的同學分享呀?」

  項雲間幾人感覺一陣不適從腳底直傳上來,跟螞蟻爬過似的酥酥癢癢,激得他們齊齊打了個寒顫。

  雖然他們沒有上過這位老師的課,但平時聽說過不少關於他嚴厲冷酷的傳聞,實在無法接受他這樣的形象。

  眯著眼睛,生硬微笑,不自然地牽動著臉部肌肉。

  隨便拍張照片,都可以掛出去當恐怖電影的宣傳海報。

  果不其然,乘風往後退了一步。

  這一小步,是她在人類世界倒退的一大步。

  手操老師還疑惑地問:「怎麼了?有什麼困惑需要老師解答嗎?」

  乘風搖頭。

  項雲間走到她身後,替她解圍說:「跑了半天他也累了,專業的事情,還是等聯大的招生組來了之後再說吧。反正現在時間還早。」

  教官終於找到機會說話,推開男人,插了一句:「聯大的同事已經出發了,應該很快就能到戰後星。有任何問題都可以匯報,我們這邊會隨時跟進。」

  他說著曖昧地挑挑了眉,一臉的心照不宣:「放心,來的都是自己人。」

  能把「走後門」說得如此清新脫俗。

  ……果然是人販子。

  教官怕一米九的壯漢又擠過來嚇人,語速急促地說了幾句:「另外,今天晚上行李可以收拾起來了,貴重物品最好還是找地方寄存一下。聯大的假期安排得很緊密,不一定會有時間回戰後星。你好好休息,有困難找同學,大家都很樂於助人……」

  他匆匆說到一半,光腦又一次被人拿開,這次架在了桌子上,畫面縮小,能將整個會議桌都包攬進去。

  粗粗一看,有十幾二十來人,表情各異。

  為首的一名老人朝乘風輕笑,正欲開口說話,乘風上前,徑直關掉了視頻通訊。

  世界安靜下來,乘風沉沉鬆了口氣。

  江臨夏跟嚴慎都愣住了,見她轉過身,朝她豎起拇指,敬佩道:「勇士啊!」

  這就是沒有經歷過社會打擊的機器人嗎?

  ‧

  看著漆黑的大屏幕,招生辦領導無奈笑了笑,沒有放在心上。他調出所有學生的成績,跟幾位老師共同商討招生的學生人選。

  邊上的中年男人一目十行地核實分數,埋頭說了句:「雖然他看起來不善於交際,但是他很有魅力。」

  魅力這種東西,有一部分是與生俱來的,尤其是指揮的魅力。

  它的表現形式可以大為不同。

  像連勝,她的指揮風格是熱血的、激情的,做她的士兵能夠感受到大浪潮湧般的澎湃。

  而乘風則是極致的冷靜,彷彿天裂了一塊掉到她面前,她都能冷冰冰地說一句,「前方擁堵,繞個路」。

  兩者的共同點是安全感。這其實沒什麼問題。

  「嗯。」老人笑道,「我很期待他會給我們帶來的改變。」

  ‧

  下午的時間是空閒的。

  項雲間四人回去整理設備,乘風決定去收白菜。畢竟她的錢包裡只剩下兩百多塊錢。

  這兩天戰後星的市場行情依舊萎靡。白菜太貴了,大家更願意吃便宜的速食食品。

  乘風在路邊擺了一個下午,入賬只有十二塊錢。有一顆白菜還被扒拉爛了。

  這個地方真的有很多不好的人。

  乘風抱著腿,看著面前那些結伴穿行的人群,掙扎過後,還是稍稍修改了下自己的評價。

  其實也沒有特別的不好。只有她過得不是非常好。

  天色黑下來之後,乘風背著竹筐去了城裡的福利院,將東西放在門口。

  院長倚在窗檯,看見她了,驚訝地叫了聲:「乘風?」

  乘風循聲抬起頭,靜靜與他注視,等不到他說話,兀自轉身離開。

  院長急得又喊:「乘風!葉歸程!你等一下!」

  乘風再次停下來的時候,院長還是沒想好要說什麼。臉上的皺紋堆疊在一起,努力將半邊身體探出窗戶,問道:「你要去哪裡?」

  乘風說:「回家。」

  想了想,她又補充了一句:「我不回來了。」

  院長失神道:「啊……」

  對這個唯一跟她告別的人,乘風勉強多說了一句:「再見。」

  她把帽子往下拉,一路小跑地衝了回去。

  ‧

  乘風的東西不多。

  她不能丟掉的只有一個箱子,和一架廢棄的格鬥機器人。隨時都可以起身遠航。

  第二天早晨,有光腦的同學收到了集合地點的通知,沒有光腦的,聯大學生人工確認。

  項雲間負責過來接她,為了幫她搬運東西,還特意借了輛小貨車。

  結果乘風直接拖拽著自己的機器人朋友,腦袋上頂了個箱子就出來了。

  她還是穿得奇奇怪怪,項雲間一看見就笑了,問道:「你就這些?」

  乘風點頭。

  她腦袋上那個皮質小箱的鎖扣已經壞了,用金屬重新修理了下,可是看起來很脆弱,裝不了太多東西。

  項雲間幫她提下來,放在車後座,問道:「你都放了什麼?易燃易爆物品不能帶,要過安檢的。」

  「沒什麼。」乘風說,「把我爸爸帶回家。」

  她打開箱子讓項雲間查看。

  裡面只有一套洗得嶄新的軍裝,擺得整整齊齊。左側放了幾封未寄出的信件,右側則是各種勳章。

  幾枚勳章裡有聯盟的標誌,還有幾枚則帶著戰後星的標誌。

  項雲間大概明白。

  戰後星的軍事水平一直比較薄弱,常年跟聯盟合作,進行學術交流。

  乘風的父親當年應該就是特招的學生,畢業後在聯盟服役了幾年,戰爭發生又回到祖國。

  「他其實一直是在聯盟長大的。」

  乘風說不大來,「家」或者「祖國」這個詞的概念,對於奔波的人來說,太過模糊了。他父親分不清楚。

  但她父親是想回去的,只是找不到自己的歸程。

  乘風說:「我帶他回去。」

  項雲間將箱子蓋上,說:「走吧。」

  ‧

  因為已經被幾所軍校挑選過幾輪,剩下來的學生素質其實都一般。但在之前的演習中,招生組還是看見了一些潛力。

  最後聯大一共招收了十個學生,包括乘風。

  乘風到的時候,別的學生差不多已經齊了。

  他們基本是大包小包,臉上帶著難以掩飾的興奮,與前來送行的親人道別,討論得十分熱鬧。

  江臨夏朝她招招手,示意她到自己這邊來。並從身後的物資箱裡摸出兩袋雞腿,慫恿道:「叫大哥,給你吃。」

  辛曠拍掉他的手,遞給乘風,說:「隨便吃,別管他,自己拿。」

  乘風要接過,被項雲間給攔住了。

  「不要給他。」

  江臨夏聞言大聲譴責:「再窮不能窮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老項你幹嘛那麼掃興?」

  「你不知道他在車上吃了多少東西嗎!」項雲間扼住乘風的後脖頸,「他就那麼點兒大的個子,你覺得他能消化得了嗎?」

  乘風掙脫開,不大高興,把格鬥機器人放到地上,蹲在旁邊等飛船。

  項雲間跟著在邊上蹲下,看著她刻意壓低的帽子,又來找她搭話:「我能不能問你一個問題?」

  乘風偏過頭看他。

  「你剃光頭,是因為機器人沒有頭髮嗎?」項雲間摸了摸她的腦袋,「可是你為什麼那麼喜歡戴帽子?」

  乘風揮開他的手,雖然沒吭聲,但周身氣場明顯的陰沉下來。

  項雲間覺得自己可能窺覷到了什麼秘密。

  他問:「你頭髮怎麼沒的?」

  乘風摸了摸格鬥機器人鋥亮的腦袋,強調道:「我不是光頭。」

  準確來說,她是有點頭髮的,只是短而已。

  嚴慎也湊過來問:「所以是剪壞了?」

  江臨夏驚訝道:「不會是天生禿頭吧?」

  辛曠也驚:「年紀輕輕不至於吧?」

  「不是禿頭!」乘風被幾人吵得煩不勝煩,大聲道,「晚上冷,沒暖氣,生火盆的時候沒注意,被燒了!」

  幾人愣了愣,覺得有點慘,又有點好笑。最後快樂壓過了良知,肆意笑出了聲。

  乘風猜到了,猜到這群不善良的人會嘲笑她,但是沒猜到他們竟然這麼的不含蓄。

  她生氣了。

  四人沒樂多久,天際線上飄來一片巨大的陰影,浮在厚重的雲層之上。

  紅白色的燈光時熄時亮,提醒附近的人群即將降落。

  項雲間當即收斂起笑意,抬起下巴道:「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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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8-27 10:16:46 |只看該作者
第十六章 體檢

  飛船降落,吹了乘風滿身熱氣,還差點掀走她的帽子。

  她迅速退了幾步,躲到項雲間的身後。

  而在她前方數十米的空地上,青年們爆發出一陣極為熱烈的歡呼,得到通行指令後,立即撒腿衝了過去。

  這次來對接招生的,有醫療組、行政組,還有一批機組服務人員與技術工。

  聯大後台處理並確認完所有新生手續後,眾人才會重新起航,照進度看,預計要在戰後星停留一兩天。

  乘風的證件比較復雜,她是個黑戶,需要先進行背景調查。而且那台格鬥機器人雖然被銷毀了核心,還是有一定危險隱患,也要經過嚴密安檢。

  項雲間提起乘風的行李,過去跟安檢人員打了聲招呼,先上飛船,給她找個房間進行安置。

  機艙裡的裝設在乘風看來堪稱豪華,全是各種電子設備跟精細零件。

  她走走停停,觀察按鈕上方的文字注釋,對這些先進科技下的技術產品感到萬分好奇。

  還不等她跟聯盟的現代科技實現接軌,江臨夏已經不耐煩地提著她的衣領拖進走道。

  「你就睡我們邊上這間房。」項雲間將門上的卡片取下來,示意她放好,「有事喊人知道嗎?什麼設備不會用可以來問我們,也可以去找機組人員。晚點我讓他們拿一份地圖過來,你認一認餐廳跟醫務室。」

  這是一個大套間,乘風的房間在最左邊,中間有一個大的會客廳。

  「格鬥機器人暫時由我們保管,等回聯盟了再給你。」項雲間把皮箱擺在入口的位置,「東西放這兒了。」

  乘風點頭。

  項雲間等人還要去歸還訓練設備,乘風獨自一人留在寬敞的房間裡。

  空氣中飄了點花香。乘風不知道是哪種花的香氣,只是覺得那種好聞的味道應該是來自一種花。

  她站在控制面板的前方,研究相關的功能。

  這個系統的觸屏按鍵上沒有寫文字,只有各種象形的圖標。她不大確定。

  沒過多久,大門再次被人敲響。

  乘風快步過去開門,從緩緩敞開的門縫裡,看見一個身材高大的英俊男人。

  對方手上掛了件白色的大褂,還提了個黑色的袋子。上身穿著灰色的西裝馬甲,連襯衫邊角都熨得平整。氣質比項雲間幾人看著要儒雅很多,有種歲月沉澱後的平和。

  乘風視線從地面開始緩緩上移,恍惚覺得連對方的腿都比自己高。

  林醫生眸光低垂,看著她吃驚地打量了一番,最後仰起頭朝自己眨眼,不由笑道:「乘風?」

  乘風點頭。

  看起來挺乖的。林醫生很欣慰。

  這概率簡直跟下雨天出門撿金子一樣小。

  林醫生問:「你是想先休息,還是先體檢?」

  乘風沒有回答。

  林醫生又補充了句:「體檢人多。」

  乘風說:「先休息。」

  「行。」林醫生從她身邊越過,走進房間,把袋子放到靠牆的木桌上,「這是他們讓我給你帶的衣服。另外,你有光腦嗎?」

  乘風搖頭。

  「我順便給你買了一個。去聯大後光腦還是必要的,方便大家保持聯繫。」林醫生從袋子裡翻出一個盒子,用指尖點了點,「不會用的話,去找那幫網癮少年。」

  乘風定定注視著他的手,在林醫生以為她不會再有反應的時候,乘風忽然抬起頭,張大嘴發出一聲高興的感慨:「哇——」

  有光腦的機器人,程序升級了!

  林醫生忍俊不禁。又覺得聯盟大學多少年了,總算盼來一個正常人,實在是太不容易。對乘風的態度頓時溫柔起來,摸摸她的頭,說:「我先去給他們做採樣,晚點過來通知你體檢,你在這裡熟悉一下環境。」

  乘風脫掉外套,躺到床上。

  這裡的被縟軟和溫暖,湊近了聞還有一股淡淡的牛奶味。

  乘風可恥地在這種舒適的環境中迷失了。悄悄將臉在枕頭上蹭了蹭,閉上眼睛休息。

  她不自覺睡了過去,朦朧中被幾人壓低的對話聲吵醒。

  是項雲間他們回來了,正坐在客廳裡玩光腦。

  乘風立即拿起自己的新光腦小跑出來,想找他們交流一下。

  江臨夏見她出現,從桌上摸了個水果,拋到乘風手裡,笑道:「給你帶了個好東西,戰後星應該沒有種。」

  紅綠相間的飽滿果實。

  乘風捧在手裡看了一圈,覺得不大能吃,問道:「這是什麼?」

  「石榴啊。」江臨夏說,「剝皮,吃裡面的籽。甜甜的挺好吃。」

  乘風在他邊上坐下,用力剝開外皮。

  江臨夏看著她將石榴吃進去,眼睛上方那兩簇眉毛慢慢擰在一起,露出些微懷疑的神色,突然想起來,捏住她的臉道:「吐子!吐子!」

  乘風兩頰鼓起,沖著他的臉直接噴了出去。

  江臨夏懵了下,跳腳大叫:「我靠!」

  他揪住乘風的衣領,重重往上提起。

  ……可又不能打她還是怎麼滴。

  江臨夏鬆開手,轉而兩手抱住她的頭搖晃:「你特麼是不是故意的!你居然往我臉上吐,我特麼臉上全是你這小子的口水!靠!」

  乘風張著嘴,被他晃得腦袋都要暈了,說出話也含糊不清:「我不是故意的。是你捏我臉,還讓我吐的。」

  「活該。」項雲間在對面冷笑道,「放下,人給你晃傻了。」

  江臨夏跑回房間去洗臉,項雲間招招手,示意乘風過來。順手從桌子

  「聯盟大學的入學申請,看一下,沒問題的話就簽字。審核通過,聯大會給你發通知書。」

  因為乘風的條件特殊,總結一句話就是,她沒有錢。

  聯盟大學願意為她提供免費的食宿。根據她的成績下發不同等級的助學獎金,同時對她提供專業的技能教育。在不影響日常學習的情況下,不禁止她通過別的正當渠道賺取收益。

  條件是她必須要在聯大上學,不能中途無故轉校。

  乘風大概掃了一遍,在末尾簽下自己的名字。

  「你直接簽了?」項雲間說,「你看得懂合同嗎?」

  乘風很清醒:「沒有選擇的。」

  她想去聯盟。

  「行。」項雲間笑道,「你放心吧,聯盟大學……奉行人道主義。」

  這份合同裡的條款確實很優渥,大部分都是扶助措施,用來吸引乘風。除了要在聯大上學以外,幾乎沒有別的限制條件。

  項雲間對著簽署完的合同拍了張照,發給教官。

  教官收到後,立即通知宣傳人員,美滋滋地在官方賬號上發預告。

  @聯盟大學:發個小道消息。上次登錄我校學生項雲間的三夭賬號進行模擬測試,並創下三夭手操記錄的玩家,是我校今年的一個新生。即將報道,敬請期待!【打call】

  帖子一發出來,立即被頂上熱門。

  「原來不是bug嗎?我說三夭怎麼那麼久不出來澄清。哪個新生這麼厲害,直接霸榜?那還上什麼學啊?」

  「手操機甲真的要復興了嗎?!」

  「聯大的手操機甲要站起來了!一軍二軍還沒有動作嗎?@聯盟各大軍校,你們到底行不行?一灘死水的局面要被打破了,快跟著沸騰一下!」

  「可以看看小哥哥的照片嗎?」

  「等一下啊,正常的招生流程早就走完了吧?不是說項雲間幾個人最近在戰後星做特招嗎?所以新生難道是偏遠星系的人?」

  「怎麼可能?我記得各大軍校先去戰後星招過一批了,那幾個招生辦出行跟蝗蟲過境似的,還能留下這麼個滄海遺珠?」

  「聯大會不會做人?都快開學了就別搞神秘了,有什麼直接拿出來啊!」

  賬號的管理者特別討打,只給幾條熱門評論回復了一個賤兮兮的表情包:【嘿嘿嘿】,激得底下網友一片罵聲。

  項雲間教乘風怎麼使用三夭這家公司的軟件,他率先點開論壇,讓乘風看一圈評論。

  ——認識聯盟,從認識沙雕網友開始。

  乘風很想注冊賬號,可是不行。她目不轉睛地刷著帖子,屏幕上方突兀地彈出來一條信息:乘風,過來體檢。

  乘風收起光腦,跑去機艙後方的醫務室。

  體檢區已經沒什麼人了,乘風到的時候,最後一位青年從裡面出來。

  對方朝她招了招手,熱情叫道:「大哥!」

  乘風順著他的來向推門進去。

  林醫生坐在牆邊,聽見腳步聲,頭也不抬地指向一側:「過去拍片。」

  乘風走進狹小封閉的房間,不知道要做什麼,按照機子上的圖示,舉起雙手站了會兒,就聽林醫生說:「好了。去外面把衣服脫了。」

  片子掃描出來,林醫生對著屏幕上的結果登記信息。

  第一眼的時候沒覺得哪裡不對,正寫到「胸廓對稱、氣管居中」,他忽然怔住了,迅速扭頭重新掃一眼片子。

  如果他多年的從醫經驗沒有錯誤……乘風不具備一個正常男性該有的身體器官。

  「等一下!等一下!」林醫生匆忙站了起來,沖裡面喊道,「先別脫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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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8-27 10:17:17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七章 嬌氣

  乘風衣服已經脫到一半,裡頭剩了件老大爺款的加大秋衣,聽見林醫生的喊叫,又把外套披了回去。

  林醫生推門進來,看著她的裝扮,深吸了一口氣,臉上閃過各種難以形容的神色,可以想見內心正在經歷極為激烈的交鋒,只是苦於人類的語言難以表述。

  最後他嘴唇顫了顫,抬手摀住額頭,下半張臉扯出個陰惻惻的笑容,幽幽吐息道:「是項雲間的錯。我以為他們四個就算每人只帶一點腦子,多少也能眾籌出一個完整的,現在看來是我太高估他們了。」

  一個傻子跟一群傻子,沒有差別的。

  他把快要脫口而出的髒話憋了回去,竭力在乘風面前保持自己的涵養。可是一抬頭,一睜眼,乘風身上那套老頭衫就快要刺傷他的審美,又覺得忍耐是人類最無用的一種道德素養。

  林醫生說:「你在這裡等著,我去給你重新找兩件衣服。」

  這次來招生的工作人員大部分都是男性,兩名行政處的女老師年齡又比較大了,沒有適合乘風的衣服,林醫生只好去商場買兩件回來。

  他怕乘風穿不慣裙子,最後挑了一件領口繡花的白色襯衫,還有一條黑色的背帶短褲。風格相對中性。

  即將離開商場時,他看見隔壁展示櫃裡的假髮,想起乘風的光頭,有點頭疼,又進去買了一頂。

  這個季節戰後星晝夜溫差巨大,但聯盟正值炎熱夏季。飛船開了恆溫,這樣簡單的著裝才是正常的。

  怎麼還有人在穿秋衣?

  東西送到乘風手上。

  比起新衣服,她明顯更喜歡那頂過肩的假髮。對著研究了好一會兒,戴到自己的頭上。偷偷挪步到牆角,對著鏡子照了照,然後整個情緒都明顯得高興起來。

  林醫生見狀鬆了口氣。

  等她換下那套不知從哪兒買來的成年男性舊衣服,終於像一個正常的女孩子了。

  只是四肢過於纖細,原先被遮掩住的枯瘦身材都暴露了出來。青筋覆蓋在沒什麼血色的皮膚下,順著骨骼的紋路,隱約描繪出肌肉的形狀。手臂跟膝蓋上交錯著數道猙獰的舊傷疤,已經看不出受傷的緣由。

  戰後星的艱苦生活,還是在她身上留下了深刻的痕跡。

  給乘風做完基礎的身體檢查,林醫生關了醫務室的大門,帶她一起回房間。

  ‧

  項雲間四人依舊懶散地坐在客廳沙發上。

  幾天沒有回去,聯大的各個校友都在詢問他們關於新生的事。

  項雲間覺得煩,開了信息屏蔽,拉著兄弟們在三夭上刷團隊分。

  乘風進來時,誰也沒有抬頭,直到林醫生不悅地「咳」了聲,他們才勉強分出一絲餘光瞥來。

  這一看,幾人的動作都停住了。

  又點兒眼熟,又不是那麼眼熟。

  辛曠訥訥問:「這是誰?」

  江臨夏最快反應過來,放下光腦,表情嚴峻地對醫生說:「林醫生,不要隨便把男生打扮成女生的樣子,這樣很容易讓他造成性別認知障礙,一點都不可愛。他已經對自己的物種認知不清了,你還要在他的世界裡增加游戲難度嗎?」

  項雲間也皺眉道:「而且他已經很嬌氣了,一不高興就不理人。我想帶著他往鐵血的方向發展,隊伍裡不能有兩個江臨夏。」

  江臨夏氣道:「你滾!我是這樣的嗎?」

  嚴慎說:「為什麼要給他穿這樣的衣服?他可能什麼都不懂。不是給他帶男生的衣服了嗎?難道乘風不喜歡嗎?」

  江臨夏叫道:「跟他平時穿的衣服比起來,聯盟的男裝怎麼都算得上是時尚!」

  辛曠欲言又止,眼珠飄了飄,覺得自己看出了什麼,又實在不敢說,默默移開視線。

  林醫生拿著體檢報告的文件夾,過去在江臨夏跟項雲間的頭上重重拍了一下。

  嚴慎坐得遠,沒有被波及。可是他聽見那沉悶的響聲,感覺自己的腦子現在也是嗡嗡作響,又空空蕩蕩。

  林醫生咬牙罵道:「我!嬌!氣!你媽的!乘風就是一個女生!你們都瞎了眼嗎?!」

  「不可能!」江臨夏都顧不上自己的頭,跳到沙發上,近乎驚恐地尖叫道,「不!可!能!」

  話雖然是這樣說,幾人屏著呼吸,盯著乘風上上下下地審視,卻無法將面前的人跟記憶中的小男生聯繫起來。

  他們大腦的記憶區塊似乎出現了故障。

  「你要說她是女生的話……」嚴慎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只是說半句就要滾動一下喉結,以維持自己的理智,「也……也確實挺像的?」

  江臨夏的腦袋,很小幅度地點了點。

  林醫生被他們氣笑了。

  人乘風還什麼都沒說,他們一幫大男人卻像被糟蹋過一樣。

  他拍著乘風的肩道:「罵他們!」

  乘風很聽話,搜索了下自己的詞匯庫:「變態。」

  「這樣不好,林先生。」江臨夏極小聲地道,「別教女孩子罵人。」

  嚴慎近乎呢喃地道:「尤其是變態這樣的指控。」

  「紮你們心窩子上了?我懶得理你們,回去重新上一下初中的生理衛生課。」林醫生連白眼都不屑得翻給他們,推著乘風道,「把東西放好,我帶你去吃飯。」

  乘風:「哦。」

  ‧

  從房間到食堂的一路,難免會遇見這次要招收的新生。

  幾名青年迎面過來,揚起笑臉,想要跟林醫生打招呼,目光偏到乘風臉上,黏住了無法移開,下意識地說了個字:「大……」

  後面那個「哥」字,怎麼也說不出口。連同他們的腳步一起定在原地。

  直到乘風面不改色地從他們身邊經過,他們還恍惚得難以清醒,在後面小聲議論道:「是大哥嗎?原來大哥還有這癖好嗎?我……現在可怎麼辦啊?」

  乘風回頭,毫無感情的眼神掃去。

  那兩人頓感害怕,鵪鶉似地縮起了脖子,兩手合十朝她賠笑。

  林醫生扶住乘風的臉,將她轉回來,叮囑道:「別理他們。軍校裡這種人很多的。別靠近這幫單身狗,會變得不幸。」

  乘風聽得半懂,還是點了點頭。

  走到食堂門口時,她問出了內心無比的困惑。

  「長頭髮的人,不能做大哥嗎?」

  這個問題生生將林醫生問住了,他哽了半天,只能反問:「你喜歡吃什麼?我給你拿。」

  ‧

  乘風離開後,江臨夏才如履薄冰地沙發上摸索下來。

  四位兄弟一致地陷入了難言的沉默之中,放下二郎腿,放空大腦,並維持著凝重的氣氛直到乘風回來。

  其實他們已經調整好心情了。

  機器人,哪分什麼男女?這不是什麼丟臉的事。

  乘風缺乏許多正常社會該有的閱歷,還需要爸爸們的引領。

  他們仔細回憶了一遍,慶幸自己沒有在她面前說什麼奇怪的話題。頂多只是嘲笑了下她的頭髮。

  現在她已經有新的假髮了,應該不會在意這樣的小事。

  江臨夏雞賊,抓住先機,在乘風坐下後,先一步甩鍋道:「這其實主要是老項的錯,你知道吧?他第一眼把你認成了男生,把我們全都帶進了溝裡。」

  確實是事實,項雲間沒有反駁。他靠在沙發的扶手上,目光沒什麼焦距地望著遠處的一盆綠植。

  乘風道:「哦。」

  「沒有別的意思,女生就女生嘛。」江臨夏放低了聲音,與她商量道,「但是你千萬不要告訴別人,我們在你家裡住過。」

  乘風沉默,低下頭,摸出自己的光腦。

  江臨夏心裡頭有點發怵,看向自己的兄弟,不幸發現另外三個沒出息的傢伙比他還要無助。

  他朝乘風的光腦屏幕瞄了兩眼,發現她只是在三夭論壇跟主界面之間來來回回地切換,立馬領會,主動上前道:「我教你我教你!」

  乘風說:「可是我沒有賬號。」江臨夏:「我的借你!你隨便玩!」

  「謝謝你。」乘風懂事地說,「等我能注冊了,我會還給你的。」

  江臨夏:「……」難道你拿不到身份證,還想共享我的ID嗎?

  江臨夏扭頭問:「她的背調到底什麼時候結束?」

  乘風的背調很簡單。

  她的活動範圍狹窄,基本都在家裡。而家裡一貧如洗,沒有什麼需要注意的東西。找當地官員開完證明後,就可以走申請戶口的流程了。

  飛船不能在戰後星停留太久,初步核實完情況,整理好資料,管理員就決定先返回聯盟。剩下的流程慢慢走。

  他們給乘風申請了一個臨時用的身份卡,能在聯盟境內自由行動,應對身份檢查,但權責受限,三個月後過期。

  不知道是出於什麼心理,林醫生遲遲沒把乘風的體檢報告發回去,只是跟留校的招生辦工作人員說:無特殊備注。身體健康。

  對方回了個大大的「好!」字。

  對此,項雲間幾人也不敢吭聲。

  這段時間裡,他們一直夾著尾巴做人。不僅給乘風捋了遍聯盟大學的校規,還做她的陪玩,跟她一起打益智小游戲。

  「像養了個女兒。」江臨夏感慨說,「女兒和她四個不稱職的爹。」

  可惜乘風不是很買賬,「我沒有你們這樣年輕的爸爸。」

  臨近降落,幾人開始收拾行李,要麼準備回家,要麼準備回校。只有乘風依舊是一個小皮箱加一架格鬥機器人。

  而且技術工還把她的格鬥機器人拆卸了,裝進了一個行李箱裡。否則聯盟出現一個完整型的格鬥機器人,很容易引人誤會。

  江臨夏看她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想起來問:「乘風現在有錢嗎?聯大的助學金什麼時候發?離開我們她能不能吃得上飯?」

  嚴慎回道:「住宿免費,每天餐補五十。但是助學金怎麼也得等到正式入學,起碼得到新生聯賽後才會發。」

  江臨夏愁道:「她總要買點生活用品吧?衣服啊、洗漱用品啊……還有她那麼能吃,宿舍裡不得放點小零食?」

  江臨夏數著數著,覺得這得好大一筆錢。

  乘風一窮二白的,來了聯盟難道要過苦行僧的生活嗎?

  何況學費可以免,但是一些教輔資料、課外訓練時長,是要自己買的。

  據說手操機甲跟指揮B類的學生,都很費錢。不僅費錢,還受單兵系的排擠。

  江臨夏最近對自己的新身份適應得很快,一想到乘風剛入學就要受欺負,心裡很不是滋味。

  乘風摸摸口袋,向他們展示了下自己的巨款:「我有兩百多塊錢。還有你們之前付的借宿費。」

  「我可憐的女兒。」江臨夏語氣急轉,「說好了不提借宿的事情!我求你!」

  「哦。」乘風說,「我有錢。」

  「你那點兒錢,還是留著給自己買糖吃吧。」江臨夏環視一圈,因為辛曠不在,就說,「找老項,他有錢。以後有什麼事需要擦屁股也可以找他,他是專業的。」

  項雲間伸長手臂,召喚道:「過來,爸爸給你發錢。」

  乘風坐著沒動,視線穩穩落在光腦上。

  江臨夏有感而發:「網癮果然是這世上最可怕的傳染病。」

  ……孩子大了,翅膀硬了,不知道社會的美好。

  項雲間勾起唇角:「想不想吃紅燒肉、口水雞、小蛋糕?」

  這幾樣都是飛船上最受乘風喜歡的菜。

  準確來說只要不是大白菜,她都很喜歡,全部都是砸開她新世界大門的敲門磚。

  乘風放下光腦,表情有點落寞。

  項雲間又招了招手,說:「等你熬到新人聯賽,應該就有錢了,到時候再還給我。」

  「其實我們隊伍還少一個副指揮,找很久了。如果你能進我們隊伍,走公賬,就不用你還。」江臨夏補充說,「我們隊伍很厲害的,不缺錢。」

  乘風猶豫片刻,承認自己抵擋不住誘惑。

  所有的克制力在吃了十幾年的白菜面前,什麼都算不上。

  她默默站起來,走到項雲間面前,伸出兩隻手,像一個十分乖巧的不孝子。

  項雲間掏出光腦,準備給她轉賬。

  乘風說:「我想要現金。」

  「幹什麼?方便攜款捲逃嗎?」項雲間提醒說,「聯盟大部分地方都是用電子錢包付賬。」

  他從兜裡掏出最後的幾百塊錢,都給了乘風,說:「我取了錢再給你。只有做我們家的孩子才能這麼幸福,知道嗎?」

  不孝子已經跑了,一點溫柔沒有留下。

  項雲間搖頭,自嘲道:「她如果真的是我女兒,長大後一定會拔我的氧氣管。」

  江臨夏聞言大笑,在一旁得意洋洋地道:「所以說,孩子最需要的是陪伴。你看乘風對我多體貼、多親近?她已經會對我說『謝謝』。」

  「你?」項雲間冷冷地瞥他,「你就是等我老了以後天天往我家推銷保健品的那騙子!」

  江臨夏直樂道:「你放心,我一定不會單獨薅你的羊毛。我會在你跟財務之間流轉,給你減輕負擔。」

  ‧

  飛船落地時,校車早已等在機場。

  江臨夏三人打了聲招呼,自己叫車回家了,只有項雲間還跟著隊伍。

  工作人員領著學生們走出候機廳,有序上車,前往聯盟大學。

  這批學生出生的時候,自己的祖國還是戰區,各地炮火轟鳴,他們只能在不同的防空洞裡轉移避難。

  和平後開始漫長的戰後重建,依舊難以恢復往日的容光。

  他們從來沒有親眼見過可以用「恢弘」來形容的現代都市,超乎了他們對這個世界的認知。此時坐在游覽車裡,盯著外面一掠而過的街景難以抽身。

  原先吵鬧得跟鍋沸騰的粥似的青年們,此刻靜默無聲。

  羨慕、驚訝、陌生,這些情緒在巨大的差距面前都變得寡淡起來。

  他們只是很安靜地看。看街邊行人身上的愉悅與生命力;看有著多年歷史依舊屹立不倒的地標性建築;看這座城市健全且完善的規則與秩序;看長久和平所熏染出來的美麗。

  眼神專注,面容肅穆。

  然後渺小地暢想著,和平也能像這樣偏愛一次他們的星球。

  校車在校門口停下,眾人拎起背包,魚貫地起身,挺直腰背,按照座位順序走下車門。

  乘風坐在最後面,透過車窗,發現之前在視頻中出現過的幾位老師跟教官也在。

  他們站成一排,笑得和善又自然,跟從面前走過的每一位學生握手示意,然後讓邊上的志願者帶領他們去領取自己的宿舍信息。

  等車廂差不多空了,乘風才走下車。

  手操專業的老師看見她,有略微的驚訝,想不起來今年的特招名單裡是不是有女生了。

  身材瘦小,眼睛清澈透亮,看起來很可愛的一個小姑娘。如果見過,他絕對會有印象。

  但他求賢的心太過迫切,沒有過多關注,草草跟乘風握了下手,越過視線望車內張望。

  他茫然問:「沒有人了嗎?」

  項雲間最後一個走出來,回道:「沒有了,都到了。」

  「那……那乘風呢?」手操老師慌了,「人呢?」

  乘風:「……」

  她扯了扯一米九壯漢的衣角,抬手指向自己,露出一個友善的微笑。

  手操老師懵了,張著嘴,所有打好的腹稿都在一瞬間流產。

  「啊……啊?」

  項雲間委婉地道:「出了一點小小的意外。」

  幾個老師一時都沒反應過來,盯著乘風滿目震驚,心說那麼短的時候,不能做得了變性手術啊?

  等明白過來,又開始緊張。

  靠,這到底是異裝癖,還是女孩子啊?

  開場白應該要怎麼說?

  乘風的耐心只能夠維持三秒,告罄後轉身就走。手操老師忙拉住她,說:「等一下同學!我姓孔,你可以叫我孔老師,也可以叫我孔叔叔,怎麼習慣怎麼來。多大了啊同學?喲,小姑娘長得真可愛。」

  這問題……不知道為什麼,聽起來總覺得有點猥瑣。

  項雲間覺得手操系可能會毀在這位老師上。

  教官用力將他推開,擺出比準備過的更親和的笑容,說:「乘風同學你好。歡迎加入聯盟大學。我們軍事系雖然女生比較少,但出過許多非常優秀的女士。希望你能成為下一個。」

  乘風受到誇獎,禮貌鞠躬:「謝謝。」

  教官感動了,他太感動了。

  一群奇花異草裡長出了一朵正常的祖國花朵,開得文靜又純潔。

  他激動地道:「每一個有天賦的人都很有個性。你放心,聯大向來兼愛包容!只要你不影響社會穩定,你可以在這裡很好地生活!」

  可是乘風覺得自己並沒有很奇怪,奇怪到需要他們包容。

  孔老師再次試圖湊上來:「你的專業還沒有定……」

  指揮系老師搶白道:「新生聯賽,你知道嗎?」

  乘風聽過這個名詞,機智地道:「能賺錢!」

  指揮系老師笑了,說:「是的,能賺錢。」

  乘風點頭。

  「但是名額有限。」指揮系老師說,「每所軍校只能選出各專業分數最高的一批學生,推薦他們參加。你的情況比較特殊,你沒有高中的學籍,是經過學校考核後特招的學生,而且入學時間比普通的學生晚一個月,按照常理來說,是沒有資格參加的。」

  乘風轉身,用眼神詢問項雲間。

  指揮系老師接著道:「可是,你的綜合評分很高,經過招生組的內部討論,我們還是願意給你一個機會。」

  孔老師露出點憤恨的表情。

  乘風遲疑著點了下頭。

  指揮系老師又道:「但是吧……」

  乘風現在只有一個感想。

  說話說半截,每段埋一個轉折,真的很容易招人打。

  指揮系老師依舊沉穩地道:「我們給你的評分,是基於指揮B類,也就是數據分析與建模這個專業來打的,畢竟模擬演習沒能考察到你的手操情況,而新生聯賽,為了保證公平,也是不涉及機甲操作的。」

  乘風等了等,等不到下一句,以為他是缺少捧哏,替他說道:「但是?」

  指揮系老師失笑說:「沒有但是了。你願意作為指揮B類的身份,參加這次的新生聯賽嗎?」

  聽起來是一件很厲害的事,會有很多人參與。

  可是乘風對指揮B類這個職位瞭解得不是非常清楚,更不要說相關職責了。

  「我沒有玩過。」乘風猶豫地道,「都是你們人類的游戲。」

  「沒什麼特別的。與別的副指揮一起完善戰場數據進行建模,引導新生規劃出正確的攻擊路線。」指揮系老師頓了頓,說,「就像你在演習中做的一樣。」

  原理聽起來確實是挺簡單的。

  她的格鬥機器人自身帶有龐大的地圖分析功能,乘風跟著它一起學習,加上與生俱來的空間立體感和距離感,整個學習過程雖然並不系統化,但鍛煉出了強大的數據運算能力。

  如果相關代碼沒有發生變更,乘風覺得是可以的。

  她瞄了瞄對面的人,覺得應該可以用「強大」來形容自己。

  只是有點不好意思。

  「沒關係,你有兩天的時間考慮。我的名單申報截止日期是後天。」指揮系老師的態度要親和很多,說話語調一直都是不急不緩的,跟乘風的機械音有種異樣的適配,「順便介紹一下。我姓羅。」

  乘風:「你好。」

  孔老師酸溜溜地加了一句:「但是正規的軍校聯賽,是有機甲對戰的。小姑娘啊,這次只是新生互相露個臉,不代表你今後要選的專業。你可以再想想。」

  教官說:「留一下聯繫方式,去休息吧。晚點我給你發一條信息。你有決定了就直接在光腦上告訴我。」

  乘風直接把光腦遞給對方。

  潦草地迎新完畢,項雲間提起她的箱子,示意送她去宿舍。

  走在半路,乘風若有所思地回頭覷了他兩眼。

  項雲間鼓勵她:「給自己賺糧吃。過得富足不富足,就靠這一把了。新生聯賽對外公開,很賺錢的。」

  乘風重重點頭。

  ‧

  聯盟大學的軍事系很有錢。近兩年多蓋了幾間校舍,學生住的都是套房裡的單人間。

  項雲間將人送到宿舍樓門口就走了,乘風照著圖標爬上去找房間。

  這時候還是假期,整棟宿舍樓都沒什麼人。乘風把東西搬進去後,反鎖了房門。

  臨時身份卡不能注冊三夭賬號,但是聯大的學生卡似乎可以。

  乘風坐在床上,把證件拍照錄入,終於有了自己的個人賬號。

  她用的不大熟練,跳轉到設置界面,填寫自己的信息。

  ID:葉歸程

  個人簡介:一個機器人。

  打完後幾個字後,乘風又刪掉了,知道這個形容會讓人覺得奇怪。

  於是她把中間的兩個字給馬賽克了。

  「一個**人。」

  這就是一個機器人的神秘感!

  乘風用過江臨夏的賬號,記得他的ID,主動添加他做自己的第一個好友。

  網癮青年果然在線,回復一條接一條地彈出來。

  夏天有什麼好:乘風?我去,差點忘了你還有這個名字。

  夏天有什麼好:你介紹裡寫了什麼被屏蔽了?「機器」不是屏蔽詞啊?這樣看起來怪不正經的。

  夏天有什麼好:算了,先擴列。【名片】【名片】老項他們的好友加一下。

  夏天有什麼好:新生聯賽加油,我會一起看直播的。【大笑】

  葉歸程:哦。

  夏天有什麼好:?你有問題沒有?你手速那麼快,都在網上了還要這麼惜字如金嗎?

  乘風已經把界面切出去了。

  她回復了教官,拿到新生聯賽的日程安排以及比賽規則。從頭到尾將條例閱讀了一遍,發現並沒有很特殊的規定。

  聯大、一軍、二軍等幾所知名的軍事大學,以及其餘小型軍校的聯盟隊伍共同混戰。按照各自的擊殺數、死亡數、物資數來計算最終積分。積分最高的學校獲得優勝。

  一句話概括,就是用拳頭來決定話語權。多餘的規則都是影響學生發揮。

  教官又發了一張宣傳圖過來。

  那張圖片做得花裡胡哨的,大紅的配色看得乘風眼睛發熱。

  上面介紹道,聯大已經連續三年蟬聯新生聯賽的冠軍,如果今年再度捧回獎杯,將會創造聯賽歷史。

  希望所有學生帶著前輩的希望跟信任,砥礪奮進,再創佳績!

  教官:我們聯盟大學是最強的!【衝啊】

  乘風打了一行字,又刪掉了。

  有點懷疑地切換回三夭論壇,搜索兩個關鍵詞,發現前兩天剛有人發過類似的帖子。

  【新生聯賽,聯盟大學很強嗎?】

  很簡單的一個標題,沒想到

  「撿漏之王!」

  「一所專門撿漏的學校也敢稱最強?」

  「人家明明說的是很強不是最強,樓上的瘋了嗎?」

  「樓上估計是一軍的,可不就是輸瘋了嗎?年年吹水年年戰敗,連第二都穩不住,可人家聯大就是蟬聯三屆的勝利者,不服氣你也只能略略略。」

  「為什麼黑水都往我們一軍的人身上潑?有病吧?二軍的二不會打是不是?」

  「?我艸你們,一軍整天不招惹一下我們就不痛快是不是?」

  「聯大還不強?這是我聽過最狂妄的笑話。」

  「老二、老三、老n,在這裡嘲笑老大。哈哈哈哈!」

  「事不過三,今年聯大必輸!我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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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8-27 10:17:30 |只看該作者
第十八章 證明

  乘風看得雲裡霧裡,有些詞語需要搜索一下才能明白意思。

  她掃了遍評論區,對各大軍校還是不大瞭解,最後決定直接去看比賽回放。

  新生聯賽雖然規模相對較小,時長限定在四至五個小時之內,但因為參與的軍校眾多,比賽回放都比較零散。

  乘風挑來揀去,最後選了個打著「專業數據分析」、「走近聯賽一線」標籤的賽事剪輯,才知道所謂的「撿漏」是什麼意思。

  年年都是類似的破事兒。

  聯盟第一軍校跟聯盟第二軍校積怨已久,熱衷於內部消耗,不是你撓我一下,就是我刺你一刀。

  只要是對面學校的學生經過,那對方連走路的姿勢跟呼吸的頻率都可以成為衝突的導火索。

  甚至二軍有一年的口號還是:「一軍死得壯烈,聯賽輸得光榮!」

  而聯盟軍事大學則是一根萬年攪屎棍,專門喜歡在這場本就激烈的爭鬥中煽風點火、瞎湊熱鬧。

  對比起來,聯盟大學顯得忠厚又老實,一直在劃水的邊緣遊走,不參與那些人間的俗事。積分始終保持在中檔部位,無法引人警惕,可每次臨到結尾又會莫名其妙地撈一把冠軍。

  三次了,搞得各大軍校都有點懷疑人生。

  也正是因此,聯大年年被調侃撿漏冠軍,除了第一屆冠軍還算有點熱血,當時項雲間那個隊伍一直在攻擊,參與到了戰爭旋渦的中心。別的兩場,聯大都被冠以「pead love」宣傳大使。

  他們都太膚淺了。

  對此,解說的主播給予了聯大高度的評價。

  一次是巧合,兩次是天選,三次就一定是戰略了。

  如果各大軍校還意識不到這一點,四屆蟬聯的榮譽將被聯大徹底收入囊中。

  雖然他看不懂,雖然聯大確實很狗,但這不妨礙聯大牛逼。

  乘風恍然大悟。

  原來聯大最出色的是指揮系。

  老祖宗流傳下來的九字戰略方針,「高築牆,廣積糧,緩稱王。」,是如此的實用且正確。

  乘風覺得自己已經摸索到了精髓,關掉光腦,這才開始打掃房間。

  第二天早上,教官拉她過去上課,讓她適應一下指揮B類的操作面板,還有模擬系統裡的各種功能。

  代碼一般是不會進行大幅變動的。乘風將常用數據大致核對了一遍,確認沒有問題。

  由於時間已經迫近聯賽,教官擔心過多的叮囑會增加她的壓力,於是什麼都沒說,只是讓她熟悉一下學校,隨便走走,等有消息了再來通知。

  乘風每天在各個食堂之間打轉,順便翻閱一下教官送來的指揮系教程,程序運行得很快樂。

  沒多久,學校開始熱鬧起來,各處角落都懸掛上聯賽相關的宣傳橫幅,外牆的大屏上也反復播放起各屆比賽的精彩集錦。乘風還在吃飯的路上遇到了好幾個跟她一樣準備參賽的新生。

  只是她的宿舍依舊沒有人。

  比賽的具體時間最後定在正式開學的前兩天。

  當天早上不到7點,乘風的光腦就一直在響,吵得她很討厭。

  點開一看,又都是無關緊要的事情。

  教官:不要遲到!該起床了,一幫懶鬼!

  教官:聯盟大學是最強啊!準備好了嗎同學們?!

  教官:四連冠在向我們招手!

  項雲間:認路嗎?我也要去機房做監考,要不要順便撈你過去?

  家裡真的有礦:【紅包】去買小蛋糕吃。

  夏天有什麼好:進去之後,放狠話知道嗎?不然他們都以為你小,好欺負。給他們見識一下機器人的能量!再莽一點:新生一般都很菜的。你能殺得了我們,肯定也能殺得了他們。平常發揮。

  乘風感覺聯大師生的精力都有點旺盛。

  她換上衣服,還是林醫生給她買那一套,再戴上帽子,準時去往聯大機房。

  乘風差不多是卡點到的,抵達時其餘學生已經刷卡登錄了。

  機房外站了幾個安保人員,見她溫溫吞吞地走著,急得上前拽了她一把,將她推過安檢門。

  機房裡,一排學生靠牆坐在光腦前負責監考,教官正拎著一位新生在那裡進行突擊教育。一而給他錄入,一面暴怒地訓斥他為什麼來得那麼晚。

  乘風停在兩人面前時,教官臉上的狂風暴雨停歇了下,短暫地露出一點陽光,跟乘風輕笑:「來了啊。很準時嘛。」

  新生頓時委屈大叫:「教官,她來得比我還遲!」

  教官用力推了他一把:「你給我滾進去!」

  機器人,那能按照普通學生的標準來評價嗎?

  機器人那都是分秒必爭的!

  乘風簽完到,拿著學生卡去指定的模擬器裡穿戴設備。

  登錄之後,乘風很難過地發現,模擬系統裡她依舊是個沒有長頭髮的人。

  好在聯大統一的軍裝是戴帽子的。

  乘風扯著帽簷往下壓了壓,四顧觀察起周圍的環境。

  場景做得十分逼真,無論是景色還是五感,都做到了細微的極致。

  不管多少次,乘風都想感慨一句這種傳感技術的登峰造極。

  她的正前方,一群男生正湊在一起小聲討論。

  「我們三隊怎麼少了個人啊?不會真的不來了吧?」

  「還是個數據工。我覺得來不來可能區別不大,畢竟新人水平都不怎麼樣。」

  「閉嘴!你不要搞分化,在這裡貶低隊友,你是又想挨罵了嗎?」

  乘風發出點聲響以作提醒。

  幾人齊齊轉身,看見後面忽然多出個矮子,嚇了一跳。

  一男生脫口而出道:「靠,怎麼……怎麼還有個這麼……的人?」

  乘風眉尾一跳。沒想到,江臨夏歷來不靠譜的叮囑竟然有一次成真。

  一般這種開場白就是瞧不起人。

  青年被她黑白分明的眼睛盯得心虛,又問道:「你是弟弟還是妹妹啊?」

  乘風學著他們放狠話,說:「我是你的爸爸。」

  青年自知理虧,乘風的語氣裡又沒有陰狠的味道在,而他十幾年的人生裡不知道有過多少薛定諤的爸爸,自覺略過她這句,打哈哈道:「唉,你來得好晚,我們還以為你棄賽了。快點看一下場景數據,總指揮那邊在催你呢。」

  這是一片建立在矮山上的城鎮。一共分為五個陣營。分別是聯大、聯軍大、一軍、二軍,和一個流動的軍校聯盟。

  每個陣營所佔有的而積與城鎮建設完全相同。初始條件一致。

  聯大的位置分配在地圖左下角的區塊。左邊毗鄰一軍,右側毗鄰流動大學聯盟。

  每個陣營是一百五十人。按照陣營邊界線自西向東,等距分成五支防衛隊,根據兵種隨機分派單兵。

  乘風恰好分配在最中間的三隊,而總指揮的標識則落在了二隊。

  她的成績比較特殊,看起來性格又不大外向,校方也不放心讓她一開場就做總數據師。

  因此她只是五個小隊裡的隨行副指揮之一。

  除卻五支防衛隊,還有兩支輕步兵,由成績最好的學生組成,自帶交通工具,負責四處進擊。

  所有隊伍規格是每隊二十人,各帶一名數據分析師。

  城鎮當中有軍用物資、居民npc、建築完好度,結束時全部要作為依據來統計積分。

  此外考生的死亡數與擊殺數也要計算積分。

  積分最高的陣營獲得勝利。

  也就是說,這是一場多方聯合的防衛戰。

  乘風剛閱讀完地圖參數,三夭的系統提示也跳了出來,飄在視野中最醒目的位置。

  【聯盟軍校新生聯賽即將開始!十分鐘後截止登錄,請各位新生做好準備!】

  【直播通道正式開啟!】

  【現在開始宣讀賽場規則!】

  「我好像沒有見過你,同學。」先前說錯話的那個青年主動同乘風搭話,「你上次沒來上課吧?」

  為了衝擊四連冠,聯盟將能召集的參賽選手都喊來學校臨時培訓了下。

  只是對於剛結束高考的普通學生來說,短時間的培訓效果起伏不定,教得太多太復雜,反而可能會對他們的判斷造成負面影響。

  所以除了一些基礎性的軍事知識,課程裡更多是打打雞血,教教騷話,看看賽事回放。

  乘風問:「都上了些什麼?很重要嗎?」

  青年歪著腦袋回憶片刻,無奈發現自己竟然只記住了其中一點:「聯軍歷來的作戰風格?」

  乘風問:「是什麼?」

  青年一本正經地道:「猥瑣流!」

  「放屁!」邊上一個皮膚黝黑的青年掀開眼皮,在莫須有的鏡頭上掃了一眼,糾正道,「用在別人身上是猥瑣,用在我們自己身上是迂迴,好嗎?」

  青年想起現在還有直播,忙點頭道:「哦,對對。」

  乘風:「那……那你們學得挺好的。」

  三夭還在宣讀考場規則。

  裡面的重要條例教官早就已經給他們講解過。

  於是二十來人蹲守在附近的街道口,在隊頻裡繼續聊天。

  「聽說這次聯大在偏院星系招了個手操的天才過來。沒想到啊。」

  「別聽說了,早就已經官宣了好嗎?沒想到啊,居然能撿漏。撿漏是我們聯大的天賦技能嗎?其他軍校的招生辦估計已經氣瘋了。哈哈!想想我就開心!」

  「不知道那位大佬長什麼樣,太神秘了,簡直是個傳奇啊,在偏遠星系都能學得好手操,還有什麼做不到的?」

  「我覺得就是因為在偏院星系才能耐得下心學手操代碼,畢竟這是改變命運最大的機會。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嘛,你懂的。」

  「所以大佬肯定是個特別沉穩,特別能隱忍的人。」

  「手操機甲手的形象不好猜測吧。你看季班跟連勝,都不是特別彪悍的體形。說不定大佬也是這樣。」

  乘風耳朵動了動,被他們誇得有點不好意思。指著自己道:「是我。」

  幾人聞言定定看了她數秒,又當做無事發生地轉過頭,繼續圍成小圈討論。

  「不知道他對戰場熟不熟悉。可惜了,新人聯賽沒有機甲場次,不然讓他帶著我們衝鋒,說不定能碾壓全場。」

  「不過現在軍部手操機甲本來就少。就算他畢業後去軍部服役了,也不一定能拿得到吧?手操機甲感覺一直在投入,輸出的週期太長。」

  「擅長代碼跟擅長進攻其實還是兩件事吧?一直只注意埋頭學代碼的話,不一定培養出足夠的戰鬥意識。」

  「是我!」乘風扒拉了下就近那個人的袖子,強調道,「真的是我!」

  青年揮了揮手,說:「小妹妹,別鬧。」

  另外幾人跟著插科打諢道:

  「你的地圖數據傳好了嗎?總指揮從剛才起就一直在催你。話說我們到底怎麼列隊啊?」

  「我坦白了,其實那個人是我。就是怕你們太過崇拜,我一直低調地不說。」

  「你小子什麼斤兩誰不知道?小心觀眾當真了,構成造謠。」

  「副指揮,靠譜起來,別開玩笑了。還有五分鐘,你趕緊認認人。我們的名字跟編號都在你的控制面板上。」

  乘風:「……」

  人類一般又要怎麼證明,他是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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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8-27 10:17:46 |只看該作者
第十九章 差距

  乘風的製圖水平堪稱神速,準備時間還沒結束,她已經將視野內能所能蒐集到的數據全部輸入完成,補上了現有地圖裡的最後一塊缺失。

  只是她的姍姍來遲顯得有點不大靠譜,隊頻裡有人含蓄地抱怨了一句。

  乘風最擅長左耳朵進右耳朵出,純當沒有聽見,先把自己隊伍裡的二十人分配出去,把守在幾個視野高闊的位置,以便及時觀察敵軍的行動情況。

  準備時間一結束,評論功能同步開放,三夭論壇和直播間裡立即噴湧出數百條文字,以肉眼難以捕捉的速度刷新過去。足足過了一兩分鐘才緩慢下來。

  「來了!這場演習我決定全程盯緊聯大,看清楚他們的勝利法決!」

  「時代在變化!聯大不可能每一屆新生都這麼狗!我不相信這也是他們的招生準則!」

  「聯大總指揮,我來了。」

  「新人指揮有什麼好看的?你指望一個高中畢業生能有多卓越的領導才能?恐怕連大型模擬賽都沒打過幾場吧?找最強的單兵啊!」

  「隔壁有個小姑娘說她就是聯大那個傳奇的手操機甲手。哈哈,真的假的?我以為是小哥哥來著,原來是小姐姐?」

  「手操機甲手怎麼上新生聯賽?她不是指揮B類嗎?完全不一樣的。在跟大家開玩笑吧。」

  「這幫軍校生可無遮攔用來吹水的話現在還有人信嗎?不會吧?」

  令觀眾失望的是,倒計時結束後,漫長的五分鐘裡,聯大學生都沒什麼大動作。

  抵達地圖標明的執勤點後,他們就那樣懶散地趴在地上,等待總指揮的安排。

  可惜總指揮此刻的注意力全部都在那兩支輕步兵身上,分不出多餘的心力安排他們防衛隊的人,只叫他們見機行事。

  反正教官是這麼告訴他們的。

  沒有實力跟信心去突擊拿分的情況下,讓自己活著,就是他們最大的功績。

  畫面和平又無聊,讓人不敢相信這是戰火紛飛的新生聯賽。

  但乘風不能跟隊友一起守老家,否則數據分析的面板上會是一片空白,她無法接受。

  她按照習慣,給隊伍裡每個人都分派了一個號碼。之前說她壞話被她撞破的男生就是一號。

  一號青年格外積極,眯著眼睛朝對面的山頭凝視片刻,主動提議說:「副指揮,我們兩個給你打掩護,你悄悄過線去收集一下情報?畢竟我們是三隊,地理位置得天獨厚,跟另外幾個陣營的距離最近,適合偷襲。」

  乘風點頭。

  不過她不需要一號給她掩護,自己一個人提槍先衝了出去。

  一號青年叫上附近的兄弟,慌忙跟在她身後,壓著嗓子呼喚道:「技術工,不要那麼莽!這不符合我們聯大整體的作戰風格啊!喂你幹什麼?你掛了我們就沒副指揮了!你先回來啊!」

  不想,乘風身材瘦小,看著平平無奇,走位竟然比他這個單兵還要靈活。離開陣營線沒多久,直接從他視線裡消失了。

  一號青年冒著虛汗,抬頭掃了眼地圖,發現原本極為簡陋的地表場景,正在以可觀的速度完善豐滿。

  新補充的數據詳盡且清晰,包括地勢的高低起伏,部分體積龐大、可以用來遮蔽的重要植被。

  由於沒有發現敵軍,僅限於簡潔的地表數據採集。但這已經足夠驚駭了。

  一號青年瞪直眼,懵了。

  雖然軍事教育已經年齡下放,有相關意向的學生從高中起就可以進行學習戰場數據分析。

  可是那些淺顯的知識,頂多只能讓年輕人們認識到一點數據建模的皮毛而已。

  沒有經驗跟時間的加成,即便是尖子生也很難做到熟練,更不用說脫離儀器測量來進行大致判斷。

  因此單兵們對於副指揮給出的地圖,從來都只是做一個參考。

  副指揮們一般也害怕自己的錯誤會影響眾人決策,所以採集時偏向保守,進一步擴大了誤差範圍,也確實只能做一個參考。

  乘風這個完整、精準的地圖一出來,立馬吸引了所有新生的關注,這種建模的速度,眾人都覺得出離荒謬。

  總指揮忍不住道:「你上過課嗎?這位同學,你能不能不要亂建模?」

  「?」乘風無辜問道,「你能不能不要亂說話?」

  總指揮以為她說話的古怪腔調是在刻意陰陽怪氣,當下被她激怒,語氣冷了下來:「大家以後都是同學,我給你面子忍你一次。莫名其妙的,能不能正常說話?」

  他是在嘲笑自己。

  乘風挺不高興的。

  一號青年往前跑了一段,發現事情並不簡單。

  事實是地圖上的參數確實跟他眼前的畫面重合起來了!

  他熱血直沖腦門,捋不順舌頭地道:「牛……牛逼啊大佬!你究竟是什麼人物?何方神聖?IQ多少?你建模為什麼能這麼快這麼準?你幾歲開始的學習?」

  隊友聞言紛紛詐屍,驚訝道:「什麼什麼?這圖難道是對的嗎?我以為她亂搞的啊?」

  「是對的!」另外一個跟過來的青年也破音道,「我用手指丈量了下,連距離都是準確的!」

  隊伍裡一陣喧嘩。

  「臥靠!有這種差距,我們隊伍還需要做防衛兵?瘋了吧!」

  「大佬你有這本事你剛剛直說啊!還蹭什麼手操機甲手的熱度,咱們不比他差!」

  「就是啊,指揮跟傳感機甲的單兵才是我們聯大的招牌啊!」

  「大佬你等等,我來護駕了!大佬你一定要保護好你自己!」

  準備晾乾的鹹魚們猛然翻身,鬥志激昂,決定再掙扎一下。

  然而他們小隊的對話傳不到指揮頻。輕步兵那邊又不斷發來偵查信息。總指揮分身乏術,順手清空了一次三隊的地圖,結果被乘風一鍵恢復。

  他火了,問道:「你到底要搞什麼?你是對面的間諜嗎?你倒是吭個聲啊!」

  「你好煩。」乘風說,「你還好笨。我跟你說了我沒有亂建模。」

  總指揮聽得火冒三丈,直接給了她五分鐘的禁言。

  「鬧脾氣了。」

  機房外,項雲間單手支著下巴,嗤笑了聲。

  這台機器人有記仇的功能。尤其應該很記恨別人刪除她的數據。

  這位總指揮可能已經掛在她的黑名單上,今後還會長長久久。

  別說乘風,正在追直播的聯大學生們也感覺一股無名的火氣要從胸口噴濺出來,差點拍桌子大罵。

  天降神兵啊!還沒開始發育就被腰斬了!

  那種亢奮和挫敗感幾乎同時降臨,誰能忍受?

  江臨夏已經在群裡瘋狂輸出:「乘風怎麼不會罵人呢?她詞匯庫那麼匱乏的嗎?啊?她沒有遠離文明的經驗嗎?那麼簡單的幾個字怎麼夠?」

  嚴慎:「你公正一點,別那麼瘋癲。」

  江臨夏咆哮道:「你問問哪個聯大生現在不生氣!你跳到隔壁,看看一軍、二軍的轉播,聯大現在有多危險!」

  聯大這邊莫名其妙地內訌了,一軍跟二軍那邊,卻破天荒地要開始合作。

  其實對於一軍、二軍的意外聯手,早在比賽開始之前就有了相關推測。因為這次兩隊的總指揮是同一高中的校友,聽說以前關係還不錯。

  網友們都在期待這兩所軍校可以在總指揮的牽線下握手言和,他們也確實沒讓大家失望。

  開場沒多久,兩軍順利會師,直奔主題,一致決定先把漁翁廢了,然後再去鷸蚌相爭。

  每次讓聯大撿漏,他們也覺得怪噁心的。

  只是,畢竟背刺的前車之鑑太多,兩邊人都無法全然信任。

  他們原本想各自派出一支隊伍,組成40人的陣容,從中路先把聯大的老家給打穿了。

  可是商討了片刻,都開始擔心失敗的後果,最終不知怎麼,從20人縮減到了10人。

  最後決定每邊各一半,臨時湊了支小隊出來。另外一半跟在後面,看情況準備支援。

  為了表示公平,他們依次分成兩列,同時並進。

  這一幕看得網友腦袋上直冒問號。

  「今年的聯賽,還是這麼的充滿迷惑啊……」

  「這也叫合作嗎?這湧動的暗潮跟戒備的姿態,我懷疑他們下一秒就要拔槍互殺了。大可不必的。」

  「讓你們硬拉CP,這什麼玩意兒?1+1小於0了都。是你們想看見的嗎?」

  「聯大來得如此及時,有了共同的敵人,他們的合作就穩固了。感謝聯大的人頭!」

  「聯大那個副指揮超神了,快去隔壁看啊!」

  「聯大過來偵查的只有6個人。這支臨時隊伍再怎麼拉胯,也不可能打不過6個吧?其中還有一個副指揮。」

  地圖中,那支四不像的臨時小隊,即將跟乘風幾人迎面對上。只剩下不到兩百米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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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4-25 14: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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