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刃天涯] 民國梟雄 (全文完)

慕冰至

第三十一章 東征、北伐（三十）

    11月13曰，孫大砲於倫敦委託英國維加炮廠總理道生為代表，往唔英外相葛雷。遞交一份由孫大砲與荷馬李共同簽署的備忘錄，表示中國與英、美結成聯盟。並要求英國政府支持中國的革命政權，待孫中山當上新政府的總統後，給於英、美超過其他列強的政治軍事種種特權。此事甚為機密，後為英國媒體披露。時人不以為甚，唯有方劍雄知道後私下裡罵了一句“自私自利的賣國賊！”

    方劍雄於南京住了一夜，駐地是原兩江總督署，現在的南京都督署。次曰，方劍雄率全部安徽軍撤出南京，返回蕪湖，東征到此勝利結束。

    方劍雄回到蕪湖，一堆事情等著他。首先是美國方面來了兩船貨，還有一百多美國人，以及百餘美國華人。這些人主要歸屬兩部分，六個是美國無線電供貨商派來的技術員和考察人員，三個美國汽車企業道奇公司的代表，其他的全都是一個職業，汽車司機。

    費舍爾辦事確實很靠譜，一口氣買了兩百輛汽車，並且向美國人描繪了一個無比大的市場，差點把道奇公司樂瘋了。

    其次是喬治負責的馬鞍山鋼鐵廠，已經正式開始安裝設備，預計三個月後一期工程完工，年產鋼鐵五萬噸，鐵砂五十萬噸。該廠一期工程全部由美方提供技術，並承擔建設​​，工程分三期，預算三期工程全部耗資為一千萬銀元。全部完工之後，可年產鋼二十萬噸，其中用於砲管製造的特殊鋼材五萬噸。

    因為這家企業的巨大投資，上個月道格拉斯先生特意回美國，遊說有關，爭取二、三兩期落入美資手裡。只可惜目前國內局勢不明，道格拉斯的遊說成果有限。

    方劍雄先解決美國人的問題，安排與他們重新簽署一份勞動合約。大約分為兩種類型，一者願意為安徽軍服務，直接下部隊開車，工資待遇為月薪一百五十大洋。二者不願意為軍隊服務，轉型為汽車駕駛培訓老師，每月薪水一百大洋。這個問題在華人中間沒有任何異議，全部願意加入軍隊中。究竟是不是全部都心甘情願，這個就不得而知了。他們的待遇跟美國司機看齊，大概這一點是他們沒想到的。

    待遇最好的是美方的無線電技術人員，全部以月薪三百大洋聘請為通訊學校教師，負責培訓中方學員。這一次從美國直接進口無線電一百台，方劍雄致電費舍爾，再購入二百台無線電並汽車二百輛以及燃油。並請費舍爾在美國繼續遊說，爭取美資來皖投資建廠，所有待遇從優，只要他們願意來，任何條件都可以考慮答應。

    處理完這個事情，方劍雄把蔣百里介紹給手下各位，並宣布安徽革命軍改編。新編第四、五、六三個步兵師，75獨立砲兵旅一個。六個師編為兩個軍，第一軍方劍雄自領軍長，兼新建陸軍大學校長。第二軍局長蔣百里擔任安徽革命軍總參謀長，兼新建陸軍大學執行校長。原總參謀長漢密爾頓任第五師師長兼任副總參謀長。原有師長不變，第四、五兩師分別由安慶、蕪湖兩地保安部隊改編而成，第四師師長李小川，第六師以江北讀力旅呼延奧博部就地擴編而成，呼延奧博以副師長暫代理師長事務。

    整編的事情，方劍雄一股腦的丟給了手下，自己帶著顧恆、李慕言以及鄭權，去了馬鞍山。由於準備工作做的早，設備來了就安裝，人員培訓加上焦煤的生產等都比較順利。為了焦煤，歐亞集團與繁昌美資協和煤礦簽訂了長期的採購合同，協和煤礦為攬下焦煤買賣，特在繁昌投資焦煤廠一座。算是歐亞集團招商引資過程中最成功的一例。

    方劍雄的鋼鐵廠，就是為軍工企業服務，所以在設計的過程中要求的極為嚴格，所產鋼鐵必須能達到舉事用途為設計標準。這可不是漢陽鐵廠，最初引進高爐都不能煉出合格鐵軌。

    美國人喬治很買力氣，原因很簡單，方劍雄與之簽署了合約，鋼鐵廠順利建成，他將擁有該企業百分之一的股份。喬治先生起先要求是百分之五，方劍雄一刀給砍下來，愛幹不幹，就百分之一了。一千萬的投資，百分之一也是十萬大洋，喬治在美國要幹幾年都未必能攢下這麼些家當。要知道，他在歐亞集團擔任副總，那是有薪水的。

    歷時一年的建設初見成效，廠房林立，道路井然，近代工業的標誌姓建築巨大的煙囪樹立，就等著冒出濃濃的黑煙去污染這個世界。這個時代談環保無疑沒有比這個更蛋疼的事情了。喬治陪著方劍雄看了一圈，對於鋼鐵企業沒有什麼概念的方劍雄，始終板著個臉，似乎對喬治的工作很不滿意。

    作為來中國淘金的美國人喬治，很快學會瞭如何跟中國人打交道。大老闆表情嚴肅，喬治也跟著嚴肅起來，一臉沉痛的樣子道：“老闆，有一個問題只能是您來解決了。”

    方劍雄一揚好看的劍眉，喬治做頭疼狀：“焦煤質量的好壞，絕對不能控制在別人的手裡。我建議成立一個專業的驗收組，並建議建自己的焦煤廠。”

    方劍雄心說這個建議倒是很要緊，不過現階段有美國人的技術和資金在做這個，暫且倒也不著急。 “喬治，你去跟協和煤炭公司好好談一談，告訴他們這家鋼鐵廠的前景。其實僅僅是焦炭一項，協和煤炭公司就能發大財。安徽倒是不缺煤，你可以跟地方上的商紳交流一下，看看誰有興趣辦這麼一個廠。鋼鐵廠不僅僅是煉鋼造槍砲那麼簡單，要把這個企業辦成一個能夠產生連鎖效應的大型集團，這方面你要多多動腦子。不要想著什麼都自己來，只要把鋼鐵廠搞好了，別人能掙到錢自然願意投資周邊產業。”

    接著方劍雄去了生活區，這裡匯聚了大約三萬人的勞動大軍。辛亥年安徽水患不斷，馬鞍山招人很輕鬆。不過立志與把企業辦好的方劍雄，在最初制定了嚴格的勞動保障體系。

    凡是招進來工作的工人，首先要體檢合格，沒有傳染疾病才能進企業工作。這個工作，為皖南醫學專科學校提供了一個很好的實驗機會，方劍雄還準備把這個學校辦成一個更大的醫科大學。其次是進入企業的工人，要簽署一份勞動合同，明文規定權利和義務。用本地百姓的話來說，進了鋼鐵廠，吃廠子的，穿廠子的，住廠子的，每個月還有大洋拿，真是進了天堂了。倒退一百年，這尼瑪就是血汗工廠啊，一個月一塊錢的工資。居然還有大把人趨之若鶩，從江淮各地蜂擁而來要求找到一個謀生的機會。

    方劍雄特意去看了看食堂，把承包食堂的大廚叫來，勉勵一番，搞的這大師傅激動的眼淚都下來了。然後轉道宿舍，按照規定，任何一個簽署了勞動合約的工人，都能住進一間二十平米的住房，高低床，六個人一間，洗手間是公用的，這個沒辦法，沒那麼多錢往裡砸。一年的時間，原本一片荒野的地方，建起了一排排看不到頭的三層筒子樓。質量問題是不用擔心的，方大帥手裡有槍桿子，誰敢黑他就是找死。有家庭的工人，可以不住這裡，到外頭去搭棚子住，每個月補助五角錢。

    之所以能發展的這麼快，拜託與方劍雄的經濟政策。蕪湖地方上的商紳，只要願意跟歐亞集團合作，就能掙到大錢，這一點已經成為共識。就拿方友孝來說吧，原來方家的買賣讓出去後，先是在碼頭上管事，後來拉了幾個人搞了個建築隊。走了顧恆的後門，拿下了馬鞍山生活區的部分工程。整個廠區以及生活區的工程，加入進來的建築隊足足有十七家。為了今後的發展，他們也必須搞好質量，相互之間競爭的很激烈。

    蕪湖，蔣方震開始了忙碌的生活，方劍雄這個混蛋當了甩手掌櫃的，直接給錢然後別的不管。新建陸軍大學，儘管有原來教導隊的底子，但是要完善成一個多科目的軍事專業學院，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所幸步兵教材比較靠譜，只需要簡單的補充一些理論上的東西就行。實際上蔣百里在讀了教導隊的教材之後，也深受啟發。從結合國內實際情況來說，方劍雄無疑做的更好。

    完善教材後，蔣百里抽空寫信，四處挖人。基本上都是一些同學學弟什麼的，這人中間有一些混的不算得意。

    軍校的擴建雖然不用蔣方震操心，有一紙合同約束了建築商，但蔣方震還是每天都去工地看看。一些新奇的訓練道具，蔣方震看了也都嘖嘖稱奇，也不知道方劍雄的腦子是怎麼長的，想出那麼多花樣來搞訓練。

    在馬鞍山待了一天，回蕪湖又呆了兩天，基本上事情都處理的差不多了，方劍雄前往安慶。到了安慶，方劍雄才知道，為什麼北伐軍在合肥停下了。

慕冰至

第三十二章 東征、北伐（二十一）

    安慶，原巡撫署，現在的省政府。方劍雄策馬停在大門口時，臉色陰沉如烏雲。省政府在過去的一段時間內，居然煥然一新了。也就是說，動了工程，搞了建設。

    明清兩朝都有不修官署的習慣，儘管很假，但畢竟表面上做出來了。

    方劍雄走的是陸路，一路而來沿途各地的卡子都沒撤，就是換了一個稅卡子的名字。對此方劍雄路上什麼都沒做，到了安慶再看這個省政府，心情沉到了谷底。

    勞資貌似不搞獨裁，給你們民主，給你們權力，你們就這麼亂來？狐狸尾巴全出來了吧？

    方大帥進城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安慶城。來之前沒有通報消息，所以省政府內毫無準備。方劍雄出現在省政府大門口時，裡頭​​出來迎接的官員居然只有一個韓衍。

    韓衍看上去變化很大，以前那種不修邊幅的情況改變了很多，一身長衫隨舊，但是洗的很乾淨。鬍子也刮的很乾淨，頭髮也修理成方劍雄似的板寸，一根根針似的朝天。

    “司令不用等了，就我一個在裡頭。竇省長在熏風巷如意班裡頭辦公呢。軍政部長管鵬在御碑亭的寶鳳班常駐。其他要員，也在各個揚班裡頭。 ”韓衍一笑而拱手，方劍雄翻身下馬，回了個禮道：“他們好悠閒。”

    “呵呵，司令請進。這一路走的是陸路，不知作何感想？”韓衍笑瞇瞇的問了一句，方劍雄淡淡道：“想殺人！”

    韓衍哈哈哈的大笑起來道：“我就知道司令的心思，不說這個了，先住下休息再說。”

    第一個趕到的是桂丹墀，桂師長沒有混進青樓裡，直接駐紮在城外的軍營內。方司令帶著衛隊進城，桂丹墀第一個得到的消息。

    “司令！”桂丹墀見面就是一個軍禮，看上去他的精神不錯。方劍雄走的時候，交給他的任務是帶好第一師，並訓練好保安部隊。現在看來，他幹的不錯，不然不會這麼有信心。

    “辛苦了，坐下說說，北伐軍到底什麼情況？”

    方劍雄很直接，桂丹墀也不客氣，坐下後便道：“北伐軍起初很順利，打到合肥之後，季光恩主動投誠，兩千巡防營放下武器開門迎接。接下來的事情就有意思了，正規部隊混成旅居然搬出了城外駐紮，城內以保安旅和原來的巡防營駐紮。李乾玉來電稱，他催了好幾次出征蚌埠，王天培都沒有明確回復。您也知道，李乾玉等人都是您帶出來的兵，服從姓是毫無問題的。”

    方劍雄點點頭，看了一眼隨行的李慕言。李處長面無表情道：“軍情處目前沒有監視內部的權力。”方劍雄當著桂丹墀的面道：“以後設一個隨軍情報科，每個師設一個隨軍小組。收集掌握情報。軍隊的具體事務，絕對不許干涉。”

    李慕言心中暗暗驚喜，軍隊這一塊他的軍情處一直無權過問，現在方劍雄開了口子。

    桂丹墀微微皺眉，但是心裡還是很高興，方劍雄沒有迴避他，說明有足夠的信任。

    合肥城內，此刻正在進行一次激烈的爭辯，交火的雙方是吳暘谷對王天培、胡萬泰、孫萬乘、王善德等。

    “我不同意成立合肥軍政府，你們這是要幹啥？”吳暘谷性情忠厚不假，當王天培和胡萬泰把他請來，商議成立軍政府的時候，吳暘谷的好脾氣也不見了。

    “暘谷兄，方劍雄跟同盟會不是一條心，他在安徽搞的是獨立王國。”王天培沒說話，接過話題的是胡萬泰。

    建立軍政府的事情，就是出自胡萬泰的建議，並且與安慶的管鵬等人電報商議之後，得出一個結論，需要掌握一定的軍隊和地盤，制衡方劍雄這個軍閥跡象越來越明顯的傢伙。

    “黎宗岳在大通也成立了軍政府，表示願意跟我們同進退。”王天培也說了一句，不過明顯的底氣不足。

    “柏文蔚已經南下，我們決定推舉他為安徽都督，不承認方劍雄搞的偽政府。”合肥本地的同盟會員孫萬乘也在場，並配合發言。這次商議，來的都是同盟會員，為首者為孫萬乘、王善德等十餘人，這些人都是從上海返回的合肥。

    “方劍雄假借東征的名義，在東南大肆搜刮，陳都督及上海地方敢怒而不敢言。我們聚義旗，就是為了揭穿方劍雄偽善的面目。”王善德也補充了一句，這幫上海回來的傢伙，對於方劍雄是一點好感都沒有。

    “方司令再怎麼不對，也是安徽光復的最大功臣。況且，他並沒有干政，而是還政於民。”吳暘谷對方劍雄的感覺很好，自然要極力整編。

    與此同時，城外的軍營內，也在進行一次商議。這一次商議的對象，以李乾玉、李逸風為一邊，原合肥知縣李維源、季光恩為另一邊。

    李、季二人以勞軍為名，帶著一幫本地士紳出城，進駐地後便找二李密謀。

    “同門會的人要搞軍政府，他們這是要造方司令的反。這安徽地面上，別人我都不服，就服方司令。”季光恩顯得很激動的樣子，投誠之後尼瑪那幫革命黨把他給擼了，現在手裡就剩下幾十號鐵桿弟兄，礙於革命軍強大，季光恩才真的是敢怒而不敢言。

    北伐軍在合肥一停就是好幾天不動，作為地頭蛇，季光恩很快聽到了風聲，覺得自己東山再起的機會來了。忙不迭的找到李維源，陳說厲害。要不怎麼說革命黨遭人恨呢，在合肥幾天，大大小小的權力都是他們的，李維源這個知縣整天在家閒著打孩子玩。從上海回來的十幾個人，勾結總指揮王天培、保安旅長胡萬泰，以光復功臣自居把持上下。

    “城內的軍隊，對地方商紳巧立名目勒索不斷，眼下可謂是怨聲載道。比起城外的軍隊，他們就是土匪一群。”李維源也是義憤填膺的樣子說話，今天能來，也是希望能得到一個復起的機會不是。

    李乾玉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姓，這是無恥的背叛！性質嚴重，必須及時上報司令。

    “二位說的這些我都知道了，我這就派人回安慶送信。”李乾玉面色嚴峻的送走兩位之後，與李逸風商議一番，決定混成旅後後撤至三河鎮，防備對面的偷襲。本來是可以主動發起進攻的，但是考慮到這個事情必須司令的點頭，所以先後撤等候命令，畢竟都是安慶出來的部隊，在對方沒有明確的舉動前，不好先打第一槍。

    安慶，方劍雄決定立刻趕往合肥，比起合肥的危機，安慶的毛病都是小問題了。事先早有準備，方劍雄帶來了冷雨的一個營。得出一個基本的判斷之後，立刻採取行動。

    臨行前交代韓衍和桂丹墀：“桂師長一定要把軍隊控制好，韓先生，李先生留下，配合你收集一個具體的材料，一切等我從安慶回來再說。管鵬的保安旅，可以立刻繳械，整編！”

    省政府一幫官員獲悉方劍雄來安慶的消息後，匆匆趕回來。沒曾想方劍雄剛剛走人，韓衍給竇以玨的解釋是：“方司令接到前方軍情急報。”

    竇以玨跟李慕言有點交情，方劍雄的突然出現他可嚇的不輕，趕緊拿眼神求救。李慕言笑瞇瞇的上前拱手道：“竇兄，好久不見，今天你得做東，如意班的先生，可有新來的？”

    安慶城倒不禁絕嫖，不過所有記院都必須重新登記，從業人員必須進行定期身體檢查。這就是方劍雄最擔心的事情。這兩條讓省政斧的官員們，很是收了一筆好處。

    巡警署長方劍眉匆匆來到時，沒看見方劍雄，當時臉就白了。他可是知道這個兄弟的狠辣，安慶這些人胡亂來，方劍眉沒有及時匯報，反而同流合污，這事情他最擔心被方劍雄知道了。現在一看這陣勢，心裡暗暗叫苦。

    “怎麼就走了呢”裝腔作勢的來了一句，方劍眉看似沒事的走了。轉過頭帶上兩個人，連忙往蕪湖方向跑，請假都顧不上了。這個時候要救命，就只能指望方梅氏。

    合肥城外的混成旅突然開拔，消息傳到城內，一干同盟會的人歡欣鼓舞，紛紛表示對手害怕了，明天就成立軍政府。吳暘谷第一次對這些曾經的戰友們感到了失望，沒有說任何話，起身就離開了商議的會場。

    吳暘谷很清楚，城外的混成旅是什麼訓練和裝備，城內的保安旅又是什麼水平。論戰鬥力，一個混成旅能打五個保安旅。吳暘谷終究還是厚道，他出來後趕緊去追混成旅，希望能為同盟會的人求一個好一點的結果。

    從心底裡，吳暘谷還是覺得方劍雄很厚道，整整兩個保安旅，裝備不必原來的安徽新軍差。除了沒有輕機槍迫擊砲，其他的裝備都上了。這兩支保安部隊，都交給了同盟會的人。沒想到，這些人一旦有了機會，就要另立山頭。

    據說他們這麼幹，是受到了上海方面的指示，不知道方劍雄在上海，怎麼得罪了陳其美。吳暘谷和陶成章一樣，也不喜歡陳其美這個人。

慕冰至

第三十三章 東征、北伐（終）

    三河鎮，昨夜撤到這裡的混成立依舊選擇駐紮在鎮子外，這已經是安徽革命軍不成文的傳統。所謂上行下效，方劍雄能以身作則，誰敢不服氣？

    撤到三河鎮之後，李乾玉非但沒有放鬆警惕，反而加強了戒備。他與李逸風輪流值班，一個晚上，一個白天。

    東方露白的時候，李乾玉吹熄桌子上的燈，出門去查崗。合肥城裡的那些人，李乾玉從心底里感覺不齒，甚至因為以前跟這些人走的近而感到羞愧。李乾玉沒有片面的否定同盟會的革命意志，但是對他們這種迫不及待的搶班奪權的短視作法深感憤怒。

    踩著晨露一邊在營地裡走動查崗，李乾玉一邊在心裡想著，還是教官說的好啊。中國革命現階段最大的敵人是北洋軍事集團，任何在現階段不團結的作法都是不可取的。要想打敗北洋這個龐大的軍事集團，就該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這就是當初方劍雄說服一幫手下，給同盟會軍權的理由。

    可惜。教官的善意，被這些人視作軟弱！李乾玉心裡如是想的時候，遠遠的大道上，靜謐的清晨裡響起了馬蹄聲。起先是很微弱的聲音，後來越來越清楚，大批馬匹正在朝這個方向敢來，在安徽這個地界上，只能是騎兵。

    從方向上來看是安慶的方向，李乾玉心裡一驚，還是下令準備作戰。

    啪！前方哨兵鳴槍，示意對面來的馬隊停下。李乾玉在大道上設了路卡，不是為了收費，而是出於戒備。

    方劍雄在馬隊中間，聽見槍聲便勒馬道：“什麼情況？”

    段風立刻往前去打探，很快回來道：“前面是三河鎮，李乾玉的混成旅在這駐紮，卑職已經通報大帥在此。”

    話音剛落，霧氣中李乾玉和李逸風已經小跑上前，一個衛兵都沒帶。方劍雄見狀露出不易察覺的滿意笑容，翻身下馬快步迎上去。

    “大帥！”二李見方劍雄腳下如風上前，心裡一陣一陣的感動，不約而同的立正敬禮。

    “辛苦了！”方劍雄隨意的回禮後，拉著兩人直接在路邊石頭上坐下道：“說說情況。”

    兩人把事情經過仔細的道來，方劍雄聽罷心裡冷笑不已。狗日的陳其美，果然是拆白黨的出身。 “你們做的很好，立足於不敗之地，立足於道義之上。同盟會雖然跟我們理念不同做的也很過分，但是我們不能主動朝反清力量開槍。”方劍雄一番話冠冕堂皇，落到二李的耳朵裡，都很為方劍雄擔心。覺得老大太厚道了，這樣下去要吃虧的。

    不過二李習慣了服從方劍雄的指令，沒有當即表示異議。

    “你們派人去合肥，與李、季聯繫一下，就說是我來了，合肥地方上的事務，今後彷安慶制度，議會選舉地方長官管政務，治安由巡警總署負責。軍隊不干政，這點請他們放心。”

    方劍雄正說著呢，前方來了通信兵匯報，合肥來人了。方劍雄聽著心裡一驚，不會出什麼事情吧？李乾玉趕緊去看看，很快帶著季光恩回來了。

    方劍雄一看是老熟人，趕緊上前道：“季兄，怎麼這個時候摸來了？”

    “哎呀，扶國……，不對，司令也在呢，那就更好了。不旺我連夜趕路來此。”季光恩沒忘記自我吹捧一句，方劍雄對此還是給了肯定道：“季兄連夜趕路，辛苦辛苦，有什麼要緊事情要通報？”

    季光恩確實很辛苦，昨晚上得知同盟會的人決定今天成立軍政府，覺得這是一個好機會。連夜帶了個隨從，快馬叫開城門，趕來三河鎮通風報信。守城門的都是巡防營舊部，一切倒也還順利，由此可見同盟會那幫人的能成事都是怪事。

    吳暘谷一夜沒睡，昨天出城去見二李，沒想到二李帶兵拔營後撤。吳暘谷也沒見著人，被衛兵直接擋了回來。以前這樣的事情是不可想像的，由此可見二李的戒備之心。

    回到城裡時，同盟會的人已經開始忙活籌建軍政府一事，一群人湊一塊開了一夜的會，推舉王天培暫代軍政分府司令，胡萬泰為副司令兼合肥民軍第一師師長。這個所謂的第一師，由保安旅和季光恩的巡防營混編而成。眾人推舉吳暘谷為民政部長，吳藉口身體不適為由拒絕，並且閉門不出，藉此來維護一點個人的立場。

    同樣一夜沒睡的還有同盟會的那些人，比起吳暘谷的憂心忡忡，他們則非常的興奮。似乎只要他們高舉義旗，振臂一呼，安徽人民都會跟著起來反對方劍雄這個獨裁軍閥。

    上午十點，軍政府成立的儀式舉行，地點選在城隍廟的大戲台上。春風得意的王天培、胡萬泰等人出現在主席台上，連夜佈置的會場披紅掛彩，好不熱鬧。

    出人預料的是，合肥城的士紳們很配合的來了不少，李維源也來了。季光恩沒出現，同盟會也自動忽略他。 “一條喪家犬，殺他跟捏死一隻螞蟻沒區別。”這是孫萬乘說的話。

    一干同盟會者意氣風發，個個打扮的極為精神，似乎這天下也就在翻手之間的事情。其中唯有一人面色多少有點不安，此人乃胡萬泰，此君油滑，真是歷史上，此人在武昌起義之後，安徽舉義之前被舉為總指揮，不料事前此人畏懼潛逃，致使起義無人領導事敗。

    合肥之事，胡萬泰心存僥倖，覺得眼下各地大小都督無數，同盟會又執天下舉義之牛耳，想來方劍雄不敢亂來。其實昨天二李突然拔營退兵，胡萬泰就已經覺得不妙。今曰來之前，做了一點小小的安排，以防萬一。

    “同盟會首倡武力革命並著力實施至今，武昌舉義成功，天下響應，此皆我同盟會同志多年不畏艱辛舍生忘死喚醒天下之結果。……。”王天培正在慷慨激昂的發表演說，半道上有人悄悄走進胡萬泰身邊，嘀咕了幾句後，胡萬泰臉色煞時白了，悄悄的退出主席台，隱入人群中不見。

    此刻，城門口方劍雄帶著胡耀祖的特務營出現，隨後是混成旅的大軍。守衛城門的巡防營兵見勢不妙，正欲逃散時季光恩喊道：“都給我站好了，把槍都放下站好隊！”

    當兵一見是季光恩，紛紛放下武器，站好隊伍。季光恩回頭媚笑著討好時，方劍雄笑瞇瞇的來了一句：“季兄在巡防營威望很高啊！”

    騎在馬上的季光恩心頭一顫，身子搖晃幾下差點摔下來，方劍雄伸手扶一下笑道：“我對季兄是絕對放心的，不過季兄，要想今後繼續帶兵，還得去蕪湖陸軍大學進修半年才行啊。”

    季光恩一聽這話就明白了，方劍雄倒不是要卸磨殺驢，不過眼下這些舊部，基本沒他什麼事情了。 “都聽司令的！”季光恩趕緊表白，免得方劍雄心裡存疑，動了殺機。眼前就有同盟會的這些蠢貨做例子呢。

    “季兄，巡防營中一干舊部，也需要去蕪湖進修半年。你放心，出來之後少不得有你一個團長的位置。”方劍雄許下諾言，季光恩心裡算了一筆賬，方劍雄部隊一個團三個營，人數上比起現在少不了幾個，裝備卻天翻地覆的區別。這麼一算賬，還賺了不少呢。再說了，帶這麼一個垃圾隊伍，哪有比帶安徽軍這樣的精銳神氣？

    混成旅快速進城，直奔保安旅駐地。季光恩還算比較有用的，主動請纓去收拾原來巡防營所部，方劍雄擔心他的安全，派了一個特務排保護隨行。

    會場響起了鞭炮，王天培等人托著新做的合肥軍政分府的牌子示眾，正值興奮的巔峰之際，沒人注意到胡萬泰已經不見了。

    保安旅駐地處，二李帶兵出現宣稱方司令到了合肥，保安旅全體歸隊。幾個團長營長都是同盟會的，這會都在慶祝成立軍政分府呢，基層的連排長，那都是原來巡防營的軍官，哪裡敢抵抗方大帥的命令。

    鞭炮聲還沒斷，馬隊出現在會場外，正對著主席台。當先者正是方劍雄。整個會場突然安靜了下來，唯有鞭炮聲還在做最後的掙扎。到場的百姓和士紳不下千人，無一人敢出聲。終於鞭炮聲停了，方劍雄揉了揉耳朵，自言自語道：“好熱鬧啊！”

    主席台上李維源為首的一干士紳，紛紛逃下主席台，剩下的三十幾個同盟會眾，呆若木雞一般看著台下的變化。方劍雄策馬慢慢往前，人群自動讓出一條道來。

    “方賊，受死吧！”一個膽肥的傢伙居然在主席台上掏槍，孫萬乘、王善德等人趕緊把太抱住：“祖宗，你要害死大家麼？”王天培面如死灰一般，嚎了一嗓子。

    方劍雄翻身下馬，站在台下看著上面一干人等，淡淡道：“怎麼，見了本司令，還不下來見禮，難道要我上去給你們敬禮麼？王天培，你在日本學的軍事，就學到這些？”

    王天培等人艱難的下台來，走到方劍雄跟前時，慘笑道：“你贏了！”

    方劍雄不屑的笑了笑：“你們也配做我的對手？袁世凱還差不多。來人，每人發十塊大洋，禮送出境！”特務營的兵一擁而上，全部下了武器，一人看一個，一一押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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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中原鹿正肥（一）

    合肥城的鬧劇煙消雲散，武漢三鎮烽煙再起。兩週的休戰後，隨著湖南援軍的到來，以及東南局勢的巨變，武漢民軍士氣恢復。

    當前之戰局如何進行，民軍內部軍事會議出現兩種觀點，前者以為​​民軍新兵太多裝備也不濟，當以防禦為主，消耗北洋軍的力量，等待全國局勢的變化。這種意見佔據了主流，關鍵時刻，黃興的軍事顧問、日本人大元大佐站出來，面對一干民軍軍事將領，傲然道：“漢口清軍不難擊滅！應當主動進攻，掌握戰爭的主動權。”

    還好這位大佐沒有腦子發熱，提出當年甲午戰爭時的事情為論點依據。新晉的黃興黃司令還沒發言，湘軍代表王隆中已經跳出來發言：“大元先生說的對，我們湘軍來是參與進攻的，不打漢口，湘軍就回去。”

    於是，黃興接受了大元大佐的建議，並一力壓制不同聲音。 11月16日，下午5時，工程營在琴斷口架橋完畢，晚10點，攻擊部隊過河，進抵進攻位置，立刻向敵發起攻擊。推進至玉帶門附近，遭清軍猛烈反擊，部隊傷亡巨大，遂暫停進攻。 17日晨，民軍再次攻擊，清軍不支，暫時後撤。湖南援軍第一、二協推進至居仁門一線，武漢民軍第五協進至王家墩。黃興見勢以為大好，即令預備隊湖北民軍第四、六兩協渡河，側擊清軍右翼。不料兩協渡河時遭清軍馬克沁機槍陣地猛烈掃射。死傷無數，漢水染紅。清軍援兵至，猛烈反擊，第二、五兩協不支，率先敗退，黃興勒令停止退卻，各部隊不聽號令。紛紛潰敗後撤，反攻漢口失敗，參戰各部傷亡巨大。士氣為之低迷。

    方劍雄回到安慶已經是19日，漢口戰敗消息傳來，黎元洪又電催援兵。方劍雄隨手把電報丟一邊。合肥方面的事情處理的很順利。同盟會員禮送出境後，吳暘谷無顏面對方劍雄，自請離開。方劍雄多方挽留其為桑梓服務，吳暘谷乃首肯留下，任合肥教育長一職，怎麼都不肯回安慶高層擔任要職。

    方劍雄回到安慶也不管其他，立刻召開全體軍事會議。蕪湖方面的一干人等，事先接合肥電報已經到達。方劍雄下達整編命令。

    合肥巡防營、保安旅就地整編為第二師，簡森任師長參謀長李乾玉兼第三旅長，第四旅長李逸風。留守一旅及保安一旅。編成第一師，桂丹墀留任安慶第一師長、留守旅長王景略任參謀長兼第二旅長，第一旅長田激揚是個例外，此人原為熊成基起義時所部，經李乾玉等人營救逃到蕪湖。主動要求進教導隊學習，成績優秀提前畢業，後任安慶留守旅一團長，這次李乾玉、王景略等人大力推薦之下，得以提拔為旅長。

    安慶部隊整編命令宣布，方劍雄以韓衍為安慶警備司令。執掌巡警總署及新編保安一旅。由此，韓衍正式邁入方劍雄核心團隊。

    軍事會議結束，方劍雄剛出會議室。門口一幫省政府的人在焦急的等待。竇以玨為首、童挹芳及洪思亮等人跟隨者十餘人，皆為安徽省政府之要員。

    方劍雄在城外英公祠駐地開的會，這些人出城來見，不可謂不誠心。

    “各位不在城內揚班呆著處理政府事務，跑軍營裡來作何道理？難不成，各位還要執掌兵權而後快？”方劍雄出來笑瞇瞇的說話，一干人等臉色劇變，膽小者簌簌發抖，幾欲跪地。

    竇以玨硬著頭皮上前拱手道：“司令何出此言？我等在城內設宴為司令接風洗塵，司令為了革命勝利東去北上，不辭勞苦，我等不過是表達一點心意。”

    方劍雄冷笑道：“心意我收到了，各位請回吧。劍雄軍務纏身，不能奉陪。送客！”說罷一揮手轉身便走，衛兵把槍一端，攔住想追上來的竇以玨等人。

    竇以玨見到韓衍出來，立刻上前招呼：“韓部長，您要幫著說說話才是。”

    韓衍不假辭色，淡淡道：“在下已經被委任為安慶警備司令，掌管巡警及保安部隊，不是政府的人了。”

    眾人惶惶而去，方劍雄把桂丹墀交道房間談話，桂丹墀不明所以，多少有點忐忑。這一次的整編，他的地位明顯不如以前重要了。是不是跟他有些事情匯報不及時有關呢？

    “桂兄，有個事情，剛才會上沒來得及說，這裡私下跟你先溝通一下。”方劍雄這個態度讓桂丹墀放心許多，端坐身子笑道：“大帥只管吩咐就是。”

    方劍雄搖搖頭，意思不能那麼做，然後道：“光復各省都在支持湖北，安徽也不能落後。我的意思，派你師田激揚率一旅前往武漢，原來打算派一個保安旅就算了，後來想想覺得那樣搞不好會丟了安徽軍的面子。所以這一次去的部隊，新老兵各半。裝備上也優先考慮，擬從原第二、三兩師抽調技術兵種一部，組成一個砲兵營、配備75山炮。機砲營一個，一個重機槍裝備馬克沁，兩個迫擊砲連，裝備82迫擊砲。作為師長，你先跟田激揚談一談，告訴他武昌黃興在指揮，這個人領軍能力有限，到了那邊要把部隊帶好。”

    方劍雄沒明說，桂丹墀已經明白了，這是擔心那邊瞎指揮，把田激揚一個旅給折騰進去了。讓自己跟田激揚去談，這是信任的姿態。

    “好，我回去就跟他說，抓緊把部隊編成。”桂丹墀心裡挺高興，方劍雄通過這種方式談話，雖然被弄走一個旅，心裡還是很舒服。

    “田激揚旅派出去，桂兄還是要把新兵訓練的工作抓起來，這個事情我只相信你。其他人都太年輕了，幹不好這個事情。經費方面你不用發愁，我已經交代段風，在美樂銀行安慶分行開了賬戶，印鑑都放你那，要多少錢開支票去取就行。”

    這個權力給的就大了，桂丹墀立刻站起，敬禮道：“請大帥放心，卑職保證完成任務。”

    “私下裡就不要這麼叫了，還是叫我扶國。”方劍雄笑著擺擺手，桂丹墀道：“卑職不敢失禮。”方劍雄也就隨他去，心裡覺得自己漸漸的走向了一條奇怪的道路，不是自己願意這樣，而是被人抬著走上去。

    離開軍營之後，竇以玨等人不敢就此離開，商議了一番，各自檢查了一下屁股下的屎。方司令說不干政，大家沒人敢當真！軍閥都是心狠手辣之輩，別回頭怎麼死都不知道，萬一禍及家人呢？

    怎麼樣才能讓方大帥放過大家呢，一群人在兵營外頭站著開了個會商議起來。

    有的說給大帥送錢，立刻有人反駁，方大帥不缺錢，安慶城光復至今，也沒見大帥佬撈一個銅板。省裡的稅是政府在經手。有人說給大帥送女人，這個提議比較得到大家的肯定，一致認為要找一個安慶城最漂亮的妹紙送過去才行。這是辦法一！

    辦法二，還是投其所好，方大帥是軍人，一定喜歡兵器什麼的，不如各自回去找找有沒有古劍什麼的玩意，送給大帥。辦法三，派人去蕪湖，給方家老太太請安。

    有了辦法，眾人各自分頭行動。傍晚的時候，一幫人又湊一塊。竇以玨帶了一個新式女學生打扮的女孩出現，這女孩看上去還是很平靜。有人認出在是竇以玨的小女兒，心裡暗暗罵老竇無恥。買女求榮，不過持這種觀點的人是少數，畢竟大家現在脖子有點涼，老竇把女兒拉出來，那也是為了大家。

    童挹芳弄來一把古劍，其他人弄來一堆各色禮物，都是給方家老太太準備的。再次商議，決定立刻兵分兩路行動，一路以竇以玨、童挹芳為代表，連夜去求見方大帥，請大帥明日竇府赴宴，另一路是洪思亮帶隊，去蕪湖給方家老太太請安。

    你還別說，這幫人的歪腦筋真多。

    方劍雄在軍營裡，李慕言、鄭權、韓衍三人在側，方劍雄把這三人叫來說事情。

    “三位先生都是一時大才，把三位請來，是想跟大家談談組建一個政黨之事。共和大勢不可逆轉，政黨政治必然來到，當未雨綢繆。”方劍雄的開場白之後，三位反應各自不同。

    李慕言自然是拍手叫好道：“大帥遠慮，我輩不及也。”

    韓衍和鄭權都是同盟會會員的身份，要加入別的組織，就得先退出同盟會。鄭權倒是無所謂，組織鬆散的同盟會不留也罷，稍稍猶豫便表態：“在下明日就登報聲明，退出同盟會，加入新政黨。”

    韓衍顧慮不少，畢竟在會時間久了，日後如何跟故人相見的事情總是要考慮一下的。最終還是下決心道：“既然如此，那也算在下一個。”

    事情就這麼定下來了，關於取個什麼政黨的名字，三位大佬各持意見。李慕言的意思，以前有強國社，不如新政黨叫做“國家強大黨”簡稱國大黨。

    方劍雄聽了直搖頭，心道尼瑪這是阿三的黨，那種菜鳥才想到的名字，我們不用。直接給否決了，弄的李慕言很是不解。不過這貨是老江湖，他不會去跟大帥較勁。

    鄭權提議，那就叫民族進步黨吧，簡稱民進黨。

    方劍雄……，我不是阿扁。這個也否決了。最後韓衍道：“不如叫國民黨好了。”方劍雄心說，還不如叫共產黨呢。

慕冰至

第三十五章 中原鹿正肥（二）

    不消說，三個名字都沒入方劍雄的法眼，最後還是鄭權提議，共和為國家大勢，不如叫共和黨。這個還馬馬虎虎，方劍雄點點頭，也懶得傷腦筋了，儘管大洋彼岸的美國有這個黨了，不過無所謂，沒準還能讓美國佬認為自己傾向美國呢。

    事情敲定，就叫共和黨。方劍雄為黨魁，這個不用爭議。三位大佬各自為理事長，韓衍分管宣傳、對外聯絡。鄭權分管內務、組織建設。李慕言分管財務、情報支持。

    從分工上來看，李慕言還是最為核心的理事長，對此李慕言心中暗暗竊喜。目前副黨魁閒置，應該在三人之中誕生了。要努力爭取一下，其他兩位也都存了類似的心思。

    看看時間不早，三人自覺散去，明天繼續開會討論細節。

    剛散會就接到拜見帖子，方劍雄很是倒胃口。打發段風去見一見，就說方劍雄很忙。段風出來，竇、童二人趕緊上前行禮致意。

    段風很不客氣道：“大帥睡了，有什麼事情明天來。”

    段風此舉，竇以玨、童挹芳皆不以為恥，反而深感惶恐。安徽省政府權力很大，除去軍、警，別的都歸他們管。如果這個省長當不下去，這兩位估計要心疼死。

    “段大人，我等來此，是代表全體政府官員，明日於家中宴請大帥赴宴，並有諸多政務。需要向大帥匯報。還請段大人代為通傳。”

    竇以玨上前說話，段風不耐煩的擺擺手：“知道了，你們先回去吧。”

    打發這兩人出去，段風回來匯報後，加了一句私貨：“大帥，這種蠹蟲，您也信任的給他們那麼大權力？”

    方劍雄正在起草一份文件。頭也不抬道：“那怎麼辦？把他們都開了，誰來幹活？慢慢來吧，這一次給他們一點顏色看看。以後加強監管。再不行，就得殺幾個人了。 ”

    段風心中一涼，趕緊道：“大帥英明！”

    ………………

    “書寓”一詞據王韜《淞濱瑣話》記載。 “書寓”中的妓女叫做“詞史”。與“長三堂子”的妓女通稱先生。方劍雄回到安慶連夜忙活的時候，陳其美在上海一家“書寓”裡打麻將。搭子是李平書、黃郛、蔣志清。

    “一群廢物！”提起孫萬乘、王善德等人，陳其美就覺得敗興的緊。

    合肥的軍政府徹底的成了一出鬧劇，這讓陳其美很是惱火。想到還要繼續利用那些人，當面安撫一番，背後就罵了起來。

    李平書丟出一長二條，笑道：“也不能怪他們，方劍雄老奸巨猾，他們敗的一點都不冤枉。”黃郛多少有點擔心道：“方劍雄手握重兵，心機深沉。鷹視狼顧，不除掉他，恐日後為其所害。”

    “現在顧不上他，黎元洪這個小癟三在武漢要立臨時中央政府，這個名分不能讓他佔去了。眼下還是抓緊爭取把這個事情拿下來。”陳其美說這個話的時候。好像方劍雄不值一提，實際上心裡還是有點嘀咕，方劍雄這傢伙肯定不是好惹的。

    “孫先生也是的，在英國說什麼總統選定黎元洪。他這個舊軍閥，有什麼資格當總統？我看孫先生是糊塗了。”李平書說起這個，陳其美卻不能認同道：“話不能這麼說。眼下還得靠黎元洪頂住北洋軍的壓力。孫先生這麼做，也是不得已而為之，他人還在英國呢。”

    16日，孫大砲在英國倫敦電民國軍政府，告已遁途東歸，並謂“總統自當選定黎君，聞黎有推袁之說，合宜亦善。”聯繫前者與英國外相交涉一事，結合後者南京任臨時大總統一事，可見人真的不能聽他說什麼，而是要看他做什麼？

    17日，湖北會議還在開，陳其美就發動各地代表，電請黎元洪、黃興派代表來滬與會，商議臨時政府一事。 18日漢口反攻失敗，陳其美又通電光復各省都府，籌組北伐聯軍，分三路，京漢、津浦、海道北伐。從字面上內容來看，陳其美真的很忙。

    19日，前方剛剛打敗仗，後方黎元洪就通電各省都督，中央臨時政府暫分七部：內務、外交、教育、財政、交通、軍政、司法。外交部，各省已經推舉了伍廷芳、溫宗堯為首腦。其餘各部首長，請各都督推薦，並舉薦張騫為財政部長，方劍雄為軍政部長。

    這份通電明顯有拉攏張騫、方劍雄的意思，這兩位是實力派，一個聽說很有錢，一個兵力強大，這個大家都看見了。

    20日，方劍雄回電，自稱年少少望，不宜擔當如此大任，婉拒軍政部長一職，並稱安徽援兵一混成旅五千五百餘人已於今晨出發，晚間可至武昌。

    這電報，在很多人看來，方劍雄和黎元洪公開的眉來眼去啊。

    同日，各省都督府代表聯合會議決議，承認武昌為民國中央軍政府。並請以中央軍政府名義，委任伍廷芳、溫宗堯為外交部正副總長。黎元洪的提議，被暫時無視。

    方劍雄在安慶，聞訊報以冷笑。還以為誰稀罕麼？心裡多少有點酸！也知道其他省的都督們沒人服氣自己。

    回到北京的袁世凱也不消停，接見了英國《泰晤士報》常駐記者莫里循，兩人交談甚久。據莫里循撰文稱，莫記者認為君主立憲制不適合中國，袁世凱則認為共和會導致瓜分之禍。由此可見，袁世凱之見，最終被歷史驗證是正確的。但反過來看，即便當時搞君主立憲制，國家就不瓜分了？扯淡！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袁世凱稱帝，才是導致國家演變成軍閥割據的罪魁禍首。

    同日，袁世凱派代表劉承恩與黎元洪代表孫發緒在漢口俄領署談判“議和”未達成協議，還是在這一天，北洋軍對漢陽發起進攻。

    中午的時候，方劍雄總算是鬆了。 ，帶著衛隊進安慶城赴宴。竇以玨等人聞訊大喜，全城主要官員士紳城門口列隊迎接。

    騎著高頭大馬的方劍雄，一臉冷色，遠遠的策馬停下，對身邊的段風道：“去，告訴他們，竇、童二人留下，其他人散了。”

    方大帥的虎威不得了，段風上前來，馬都不下說話，一干官員士紳面面相覷之後，作鳥獸散。方劍雄這才翻身下馬，一臉不悅的走上前道：“二位省長大人，在下說的很清楚，軍人不干政。你們這樣搞，我成什麼了？軍閥獨夫麼？”

    真是見過不要臉的，沒加過這麼不要臉的！在心裡罵了一句之後，竇以玨還得上前來陪著笑臉說話：“大帥誤會了，這是全省官員欲表達對您的敬仰之情，沒有您的浴血奮戰，何來國家共和之偉業。”

    這馬屁拍的很沒有水準，不過方劍雄沒在意這個就是了。客氣兩聲，步行往裡走。到了竇府，竇家滿門出來相迎。其中一個少女的眼珠子比較大膽，一直死死的盯著方劍雄看。

    方劍雄回看一眼，覺得這小妞長的倒是不錯，氣質很一般。相比之下，還是愛麗絲比較對方黑宅的胃口。現階段的方劍雄，在女人的問題上可謂無暇顧及就是了。所以眼神一閃就過去，沒有多看。

    進了正堂，兩位省長留下陪客喝茶，意外的是那個少女也沒走，站在方劍雄身邊當起了丫鬟。方劍雄對這些個沒當一回事，正經事還沒談呢。

    “二位，安慶光復以來，百廢待興。此前在下曾言，以為當務之急，乃廢除釐金、興辦教育為首要政務。為何劍雄來此途中，為見厘卡取消？只是換了個名堂叫稅卡。據查，省內教育諸多事務，也無有寸進，教育部長李光炯先生也不曾到任。”

    方劍雄語氣越說越嚴厲，兩位省長頓時汗如雨下，這都是深秋了，坐著都能出一頭汗，真為難這兩位了。方劍雄沒提政府要員在妓院辦公的事情，倒叫這兩位無言以對。關鍵時刻，竇以玨頻頻給少女丟眼神。

    “大帥請喝茶！”少女端著茶杯送到方劍雄跟前，似乎有點害怕，方劍雄伸手接的時候，手一抖，茶杯掉落，弄了方劍雄一身的茶水。

    一番忙亂，竇以玨嚇的臉都白了，連聲稱：“小女愚笨，大帥見諒。”

    這茶水是剛泡的，方劍雄被燙著了，不過沒有跟女孩子計較的意思，接過她手裡熏香的手帕，自己動手擦拭了幾下後淡淡道：“沒事了，繼續談正經事吧。”

    這麼一點小小的風波，倒叫少女再看方劍雄的時候，眼神發生了一些變化。

    竇以玨、童挹芳先後表示，明日起便通令全省，廢除厘卡。童挹芳又稱：“各地不聽號令者甚多，此二政恐難實施。”

    方劍雄對此早有準備，應對道：“先從安慶開始吧，搞好安慶周邊，再強制性的向全省擴散。保安部隊會配合政府的行動。這兩個事情搞好了，對於樹立政府的威信多有裨益。另外還有一個大事，全省政令統一，各地政府選舉建立，巡警制度要深入到鎮一級單位。這些事情，本來應該早就動起來的，結果呢？安徽政府是安徽人民的政府，不是方劍雄的，也不是某個人的。政府不稱職，我將向議會彈劾政府。”

    最後這個，算是威脅了！

慕冰至

第三十六章 中原鹿正肥（三）

    實際上竇、童二人已經看穿了方劍雄打著民主共和的旗號搞獨裁的本質！怎麼彈劾？直接說派兵進城抓人就是了。不過這個傀儡政府的權力也不小，足以讓這兩位折腰。

    “大帥說的對，我們一定改正！”兩人忙不迭的表示，點頭哈腰的樣子，看的少女嘴成一個“o”露出裡頭​​整齊的兩行貝齒。方黑宅無意間的一眼，見此萌態嘴型，頓時邪念。這妹紙不知道多大了，看意思應該能用了，至少這嘴能用了。

    摸摸下巴，對於腦子裡無恥的念頭，方黑宅沒有絲毫悔過的意思。反而更加無恥的想，網上某三十歲的大叔勾搭十三歲的蘿li並微博曬照片，那種才是人生淫家啊！

    邪念這個東西，就像春天裡的野草，躥起來叫一個快。方黑宅不由多看了兩眼這少女的櫻唇，紅白分明，正是荳蔻好年華。

    老奸巨猾的竇以玨見狀，立刻悄悄拉了拉童挹芳衣袖，這兩位交換一個眼神，各自露出喜色。看來，這方大帥也不是針插不進，水潑不透嘛。

    當然，童挹芳很快就回過神來，心道家裡的女兒都出嫁了，太可惜了。

    兩人還沒高興完呢，方大帥已經收起了邪念，站起道：“我該回去了，宴不宴的就不用麻煩了。軍營裡還有一堆事情等著我去做，告辭。 ”

    說著要走，竇以玨趕緊給少女使眼色。這少女多少有點羞澀的上前抬手道：“大帥，手帕還我。”呃！剛才順手裝兜里了，看一眼少女此刻的羞態，越發的有萌的味道。

    “我回去洗乾淨還你！”方劍雄丟下一句話，飛也似的走了。

    竇、童二人交換眼神，歡欣鼓舞！這一關過去了！大帥甚至都沒提在妓院里辦公事情，美人計奏效！兩人追上去送行。竇家少女茫然的看著方劍雄的背影消失，這個上海報紙上說的軍閥，似乎也沒那麼討厭啊！熱茶潑他一身。也沒發作的意思。

    …………………………

    江風疾吹，吹亂青年的頭髮。站在船頭，田激揚內心複雜。對於方劍雄。起初田激揚可謂厭惡，儘管他派人救了許多同志，但無法改變他是朱家寶走狗的事實。

    留在蕪湖學習，田激揚是為了等待機會，擊殺方賊！可是時間這個東西太混蛋了，隨著在蕪湖的時間呆長了，田激揚所見所聞，很難再把一個清室走狗的形象跟方劍雄聯繫起來。

    中國之大，田激揚去的地方算多，但也不算少。可是沒有一個地方能像蕪湖那樣生機勃勃。到處都是自信和微笑的面孔。更沒有一支軍隊，像方劍雄帶出的軍隊那樣，嚴守紀律，裝備精良，訓練有素。

    武昌舉義次日。方劍雄就掀翻了安慶城，那一刻田激揚並不認為方劍雄是受了武昌的鼓舞，因為安慶舉義準備前夕，並不知道武昌起義成功了。只能說，方劍雄是蓄謀已久的起義。這個事實，徹底扭轉了方劍雄的形象。武昌起義很突然。如果方劍雄早一天動手，那麼首義就是安慶了。

    這一次田激揚帶兵出征，臨行前，方劍雄到碼頭送行，並且把隨身的蔡司望遠鏡贈送給田激揚道：“到了武昌，一定要牢記自己是高尚的革命軍人，別人如何我不管，安徽革命軍，必須是一支紀律嚴明，敢於犧牲的鐵軍。北洋軍被稱作第一強軍不是一天兩天了，你代表安徽軍出征，十有八九是第一個跟北洋軍較量的部隊長官。不要丟了革命軍人的臉面！”

    想起這句話，田激揚就有熱血沸騰之感！再看看麾下雄師，六成的老兵，裝備更是全軍獨一份，後勤給養更是跟著來了三艘輪船，從槍彈到軍糧，甚至連香煙都準備了好多。領著這樣的強軍，又有充足的給養保證，田激揚恨不能立刻到武漢前線，顯一顯革命軍的威風。

    武昌終於在望，遠遠的就能看見碼頭上有人群在迎接。橫幅早已拉起，上書“歡迎安徽同志援鄂！”黎元洪站在碼頭上，心裡其實挺沒底氣。方劍雄這個後生看似異軍突起，實際上他的安徽革命，比起武昌起義來說更顯謀略。並且很快的東征，橫掃滬寧線，想必油水也撈的足足的。報紙上說的那些安徽革命軍秋毫無犯，那是報紙上說的。當不得真。

    隨著革命形勢的快速發展，黎元洪已經沒有了當初那種被趕鴨子上架的惶恐。作為民國時期的一代名流，曾擔任總統的黎元洪，怎麼會是簡單的角色？野心這個東西，一點都不少。

    輪船靠岸，黎元洪擺出最熱情的笑容，快步上前相迎。第一個下船的就是田激揚，看見黎元洪便上前敬禮：“卑職田激揚，安徽革命軍第一師第一旅長，奉命率部前來增援。我部為混成旅，兵力五千五百四十八人，全數到齊，請黎都督指示。”

    臨行前，桂丹墀強調了一下黃興這個軍事能力的問題，田激揚儘管對此不是很當真，但是漢口在打敗仗是可以看到的。

    黎元洪上前拉著田激揚的手道：“激揚，總算把你們給盼來了。”正說著呢，遠處有炮聲響起，黎元洪停了一下道：“北洋軍在進攻漢陽呢。”

    田激揚立刻肅然敬禮道：“黎都督，卑職請戰！”

    黎元洪也顧不上客氣了，笑道：“前方正是用兵之際，你部直接去漢陽下船，聽候黃大司令的調遣。”

    田激揚立刻表示，隨時可以開赴戰場。安徽軍不在武昌下船，直接前往漢口下船。漢口這邊黃興聞訊也很高興，立刻前來迎接。眼下北洋軍攻勢剛剛開始，這支援兵的出現，對於漢陽的防禦大有幫助。

    田激揚在漢陽碼頭見到黃興，心裡很是激動。黃興對於一代革命青年而言，確實有偶像之感。儘管如此，在客氣了幾句之後，田激揚還是按照桂丹墀交代的話，對黃興道：“黃司令，臨行之前我安徽軍方司令讓我轉告一句話。”

    黃興聽了點頭笑道：“請講。”

    “漢陽之防禦重點，當以防備孝感、新溝之北洋軍主力側擊。北洋軍多有日軍教官，迂迴側擊，乃日軍慣用之戰術。”田激揚如實轉達，黃興還沒有說話呢，邊上的一個人便大聲道：“八嘎，方劍雄也配談日軍戰術？”這話有點惱羞成怒的意思，實際上此此刻，側翼的蔡甸已經失守，漢陽門戶頓開。

    田激揚心裡不悅，但是當著黃興的面沒有任何表示。下意識的，田激揚覺得​​方劍雄肯定是對的。方司令還沒錯過呢。

    黃興趕緊說話：“感謝方司令的關心，這樣吧，眼下清軍正在猛攻漢陽，既然方司令判斷北洋軍主攻方向為側翼，你部不妨駐紮在鍋底山。”話是這麼說，黃興其實生出了鄙夷之心，覺得安徽革命軍未戰先俱，放在稍後一點的鍋底山，希望他們別出錯，眼下那邊尚無劇烈戰鬥。

    田激揚雖然心裡不悅，但是安徽軍服從軍令的習慣嚴重，立刻啪的立正：“可以！我軍隨時可以上陣。”說完還不忘記冷冷的看了一眼那個小日本。小日本這個詞，是大帥說的！大帥還說，從地緣政治上來看，日本、俄國，是中國必然的對手。還說，日本人幫助同盟會沒安好心，那是希望中國革命引發內亂。日俄戰爭後，日本經濟到了崩潰的邊緣，大規模的裁軍後，暫時無力對中國構成威脅。但是，其大陸政策的野心是不會動搖的。

    黃興也不多說，親自站邊上看著安徽軍下船，看了一會黃興臉色就有點吃驚了。這是什麼軍隊啊？這裝備也太不一樣了。首先下船的是砲兵營，博福斯75山炮的造型跟一般的山炮完全不一樣。這時候黃興身邊的大元大佐也皺眉道：“這是德國最新裝備的山炮，口徑75，射速據說很高。”具體的數據，日本人也不知道，這是德軍機密。

    接著下船的是機砲營，迫擊砲的樣子更怪，這個連德軍都沒有大規模普及，只有方劍雄這種玩不起重砲的人才大規模裝備。馬克沁機槍連，讓黃興的眼皮跳了跳，革命軍沒少吃這個東西的虧。 （注：據查，有湖北民軍沒有裝備馬克沁機槍的說法。）方劍雄的部隊居然大規模的裝備了這種利器，這讓大元大佐的臉色微微變化了一下，從最初的不屑變得嚴肅起來。接著是步兵下船，60迫擊砲、輕機槍的先後出現，更是吸引了眼球。

    更讓人吃驚的是，這支軍隊在下船的過程中非常安靜，下船之後，各部主官立刻整隊。毫無雜亂，幾乎是每下來一隊人馬，不出五分鐘就整隊完畢。

    整個混成旅五千餘人和裝備，下船不過一個半小時​​，幾乎在全體下船的時候，全旅整裝完畢，隨時可以出發。這一下，算是把黃興和身邊的人給鎮住了。這絕對是一直訓練有素的強軍。這還不算完，又有輪船靠岸了。

    黃興不免好奇的問：“田旅長，這幾船又是什麼？”

    田激揚面露傲色，淡淡道：“三船都是軍需給養，我軍裝備的步槍使用的都是尖頭彈，迫擊砲彈也只有安徽軍有。考慮到地方上的壓力，我軍自帶了軍糧。對了，隨軍的還有一支​​醫療隊，蕪湖醫學院緊急組建隨軍，並帶來一批急需的藥品。”

慕冰至

第三十七章 中原鹿正肥（四）

    黃興暗暗吃驚於安徽軍之準備細緻，腦子裡想起剛才軍中不少背著紅十字箱子的士兵，心道那應該是救護兵了。

    “黃司令，我軍需要一個地方設置後勤處，還請多多關照。”田激揚請示了一句，黃興下意識的點點頭：“好說，好說。”

    天色漸暗，田激揚戰火暫停，田激揚部趁暮色趕往鍋底山，黃興神色複雜的看著安徽軍不斷的消失在暮色中，有點後悔的用日語對大元大佐道：“難道說，我判斷錯誤？”

    大元大佐嘴硬道：“不，裝備好不等於敢於犧牲，只有具備了日軍那種犧牲精神，才能戰無不勝。”說這個話，大元大佐很有底氣，日本可是戰勝了歐洲壓路機俄國的軍隊。

    部隊還在行進中，田激揚在路邊，先召開一個戰前會議，部署防禦。鋪開地圖，田激揚對一干下屬道：“美娘山是四平山的第一山頭，漢陽側翼防禦成敗，關鍵在此。我軍陣地在鍋底山，此地為美娘山側後，一旦前方不守，我們必須頂住。北洋軍炮火猛烈，兵力部署上前輕後重，火力部署前重後輕。一團以一個營的兵力佈置在鍋底山，二營放在山腳，兩處互成犄角，三營居中稍後，隨時準備發起反擊。二團做總預備隊。”

    部署完畢，各部隊長紛紛歸隊，趕到鍋底山時，這一代守軍很少，只有區區不到五百人。田激揚立刻要求換防。原來的守軍愛上哪上哪去。部隊抓緊時間構築工事，砲兵抓緊時間建立陣地，設定諸元。安徽軍訓練嚴格，這一旅老兵又多，很快就到達各自的指定位置。

    土木工程向來是安徽軍訓練的重點，在輪船上休息夠的士兵們，快速的開始挖戰壕。拉鐵絲網，埋設地雷。安徽軍向來在保護士兵上頭不惜血本，看看這些裝備。田激揚心裡充滿了自信，希望北洋軍快點來到。

    21日，馮國璋令李純部混成十一協分兵兩路。甲支隊吳金彪率部出蔡甸至正面漢陽大門三眼橋處，守備軍為湖南援兵第二協，並新組建混成徒步一標為增援，同時還派金兆龍為首的敢死隊和南京的學生軍輔助防禦於清軍對峙。當日夜，吳金彪為接應乙支隊馬繼增部渡河，派兵攻打下黃金口。革命軍不支退卻，清軍佔據一橋頭堡。

    22日，清軍繼續猛攻三眼橋，為湯家山砲兵擊退。同日，清軍於上黃金口與餘牙墩至之間造橋。準備強渡。當日夜，蔡濟民率敢死隊在海軍的掩護想欲青山登陸，側擊​​敵後，被清軍發現，被迫放棄。

    連續兩天的戰鬥。田激揚一直在觀戰，並且相當的費解。北洋軍居然以數千人的兵力，便能輕易的主動發起攻擊。在教導隊裡學到的打仗辦法，可不是這樣的。單純的正面防禦，從來就不是安徽軍的風格。好幾次田激揚都想主動出擊一下，想到黃興等人對安徽軍的態度。又主動放棄了這個想法。

    不過田激揚也沒閒著，戰前的偵查做了很多，特務連全都放了出去，幾天趁夜色偵查下來很快就確定，清軍目前在側翼的軍隊，只有李純的兩個支隊，帶隊的分別是吳金彪、馬繼增，兵力約為五千。

    田激揚覺得​​機會來了，立刻把手下都著急起來開會。

    “各位請看，北洋軍總兵力約為三萬多，但是側翼只有李純的混成旅，居然還敢分兵兩路。不打他一下，對不起自己啊。據偵查，北洋軍已經在架橋，估計又要故技重施，趁夜色渡過黃金渡口，對美娘山發起攻擊。湘軍裝備太差，我擔心他們頂不住。”

    田激揚通報了情況，下面的幾個團長心思都活了，副旅長張勁夫跟田激揚一樣，也是安慶舉事的餘孽，後進蕪湖教導隊學習被洗腦，現在是方劍雄的死忠。

    “我看可以這樣，北洋軍發起對美娘山的攻擊後，山砲營陣地前移，對其支援炮火進行壓制，側翼在一團三營的掩護下出擊，以炮火斷絕其後援。總預備隊二團抽調一個營的兵力，突然從側翼殺出來。吃掉他的第一批攻擊部隊，給他一個下馬威。”張勁夫這招，要是別的部隊聽到了，一定會說他狂妄。

    田激揚這個旅很有意思，兩個團長鄭養源、周正鋒，砲兵營長張志功，機砲營長張星五。一水的熊成基安慶起義餘孽。這些人都在教導隊學習一年多，眼界心氣都上來了。北洋軍怎麼了？該打還得要打！總教官，哦，方大帥說了，不打敗北洋軍，安徽軍怎麼能算天下第一！

    這一次來武漢，方劍雄把這些人放一起，考慮到的他們相互之間比較熟悉，配合起來更加默契。 “我看完全可以，不過這需要前面的湘軍配合才行。”田激揚也來了興致。

    “此事，還得先上報黃總司令，統一籌劃為佳！”參謀長何沖倒不是安慶餘孽，正經的教導隊第一期畢業。他提了一個穩妥的建議，田激揚表情不悅，提到黃興，田激揚對這個曾經的偶像的好感已經蕩然無存。明明蔡甸已經丟失，居然還嘴硬，邊上那個小日本更討厭。

    “參謀長走一趟吧，我盯著陣地上。”田激揚沒好氣的來了一句，見何衝面色尷尬，趕緊解釋道：“不是對你，實在是討厭黃總司令身邊的日本人。狂什麼？遲早跟日本人打一仗。”

    黃興在指揮部裡招待湘軍總指揮劉玉堂部，漢口反擊戰，湖北軍羅洪昇部率先潰敗，導致全局潰敗。唯有湘軍一直在苦戰，不負強軍之名。因此，本次漢陽保衛戰，黃興把希望放在了湘軍的身上。劉玉堂為湘軍總指揮，率一協步隊剛剛趕到，黃興很熱情的接待，並寄予厚望。

    何衝來求見，黃興頗為不悅，心道安徽軍又有什麼事情。不過這兩天大元大佐一直在要求黃興把安徽軍的砲兵營調出來歸總部指揮，黃興一直沒有下決心。現在何衝來了，還是先聽聽他說什麼再說。

    對劉玉堂抱歉一聲，黃興讓人把何衝帶進來。劉玉堂聽說來的是安徽軍，倒是很高興道：“安徽軍橫掃東南，我仰慕已久。”

    黃興乾笑兩聲，何衝進來先敬禮，後匯報，拿出了一份作戰計劃。黃興也不接計劃書，板著臉聽何沖說完後，邊上的大元大佐搶先道：“方司令要教黃總司令怎麼打仗就算了，難道你們也要這樣？”

    何沖一陣氣血上湧，這話太難聽了。看看黃興沒有反應，當即壓制怒火道：“我部見前方各部激戰，士氣正旺，求戰**很高。經偵查判斷，今夜北洋軍乙支隊很可能渡河，明日對美娘山發起攻擊。這才針對性的要求主動出擊，總司令可以不同意，但不能這樣否定我們求戰的熱情。”

    黃興也知道大元說的過了，不過大元是他的軍事顧問，這個面子必須撐著，冷冷道：“既然如此，你部砲兵營可前移，暫歸湘軍劉總指揮調遣。”

    劉玉堂嚇了一跳，安徽軍一個混成協來了，居然還帶了一個營的砲兵，這也太闊氣了一點吧？這砲彈很貴的，這砲兵營不好指揮。

    “總司令！此舉不妥！砲兵可不是步兵，單單是砲彈我部都打不起。”

    話音剛落，何衝已經面帶怒色道：“既然黃總司令不接受我部出擊的計劃，卑職告退。”

    劉玉堂見何衝怒氣沖衝而走，面色尷尬的不知道說什麼好。黃興悻悻的擺手道：“不管他們了，一群少爺兵，不給我添亂就行了。”

    何衝回到旅部，把事情給田激揚一說，田激揚氣的拍桌子罵：“同盟會果然沒好東西，大名鼎鼎的黃司令，指揮水平低下就算了，還無恥的要奪友軍的砲兵。給方司令發電報，匯報情況，要求返回，這漢陽我們不呆了。”田激揚是光復會的，跟同盟會向來不對付。

    田旅配備了無線電台到營一級，可謂武裝到了牙齒。這還得感謝幾個美國人，主動穿上軍裝混在各營之中，一邊教學一邊操作。不過，方司令給的待遇也高，願意來武漢的，每個月發三倍薪水。

    無線電的威力顯示出來，半個小時後，方劍雄回電：“看好部隊，稍安勿躁。漢陽危局以成，你部當力挽危局，以示我軍之威武！另，以派江寧分艦隊西進武漢，後勤當準備充分，一旦戰局不可挽回，當主動撤退。”

    22日夜，清軍馬繼增部從黃金渡口過江，23日晨，對美娘山發起猛烈攻擊。湘軍雖勇，然裝備落後，寡不敵眾，美娘山失陷，湘軍退往仙女山。此役，湘軍前赴後繼，犧牲者甚眾。祁國鈞率七十壯士頂著機槍掃射發起反擊，雙腿中十餘彈而不退，奪機槍兩挺，標旗一面。湘軍四十九標管帶楊萬佳，率24人發起決死衝擊，一度奪回山頭陣地，旋清軍援兵趕到，楊部潰敗，民軍退守仙女山。

    武漢激戰正酣，別處也不安生。這個大時代，也是一個大舞台。充斥有志者、野心家的大舞台。

慕冰至

第三十八章 中原鹿正肥（五）

    11月21日，從倫敦到巴黎的孫大砲又碰了一鼻子灰。首先孫接受了巴黎《日報》記者採訪，稱：一、中國通和歐洲一般大，不合適中央集權，擬仿照美國聯邦制。 （注意，這是以國家領導人的口氣在說話。）二、歡迎外國資本及工程師為中國修路開礦等。三、將在中國實行五權憲法。四、尊重清政府與外國所締結的條約及借款。

    同日，上海軍政府辦中華銀行，發行軍票及1000萬公債。陸榮廷領廣西都督，以北伐為藉口，由民黨通電促王芝祥離開廣西。

    同日，方劍雄在安慶發表通電，呼籲袁世凱當南北議和。稱：不論勝敗，流的都是中國人的血。並稱，如袁世凱堅持交戰，安徽革命軍將北伐中原。

    23日，孫訪法國眾議院，向議員提出法國政府承認中華民國的要求。無果！遂與東方匯理銀行經理西蒙談話，商談法國給中華民國臨時政府借款示意，遭拒！要求代轉法國政府施加影響，阻止日俄結盟，亦遭拒！

    一時間，中華大地的成了一個大舞台，城頭變幻大王旗，你方唱罷我登場。

    漢陽爭奪戰還在殘酷的繼續，吳金彪部繼續於三眼橋列陣，牽制湯家山革命軍。掩護馬繼增部繼續進攻。張敬堯率部猛攻仙女山！

    鍋底山陣地，安徽軍嚴陣以待。陣地上的士兵們表情複雜。從安慶到漢陽，他們是來戰鬥的。但是並沒有得到應用的信任，被放在後面的陣地上。

    舉著望遠鏡的田激揚面色陰沉，仙女山上炮聲隆隆，民軍被動挨打的戰術，田激揚很不理解。指揮部外頭傳來腳步聲，田激揚專注的繼續看前方。何沖走近了低聲道：“湘軍的劉總指揮來了。”

    劉玉堂個子不高。但是很精神。進來後面色嚴峻，先敬禮道：“田旅長，我部即將對仙女山發起反擊。希望得到你部砲兵的支援。”

    田激揚心裡還惦記著黃興要調走砲兵的事情，以為這是藉口。當即回絕道：“不行！我部砲兵，必須隨軍作戰。要調走可以。讓方司令發電報來。”

    劉玉堂心裡暗暗嘆息，事情確實有點糟糕。黃總司令也是的，怎麼就這樣看不上安徽軍。一路走來，看見安徽​​軍的裝備，劉玉堂都流口水啊。

    “田旅長誤會了，玉堂沒有指揮貴軍的意思。”劉玉堂解釋了一句，田激揚的表情稍稍好轉道：“劉總指揮，不是我輕視貴軍。仙女山失陷，貴軍除了步槍，什麼裝備都沒有。憑什麼反擊裝備了大量馬克沁機槍的北洋軍？”

    劉玉堂神色一暗，隨即挺胸道：“我輩軍人趕上了這個民族覺醒的大時代，即便再艱難，也有以我血換民族興起的決心。”

    “說的好！”何衝讚了一句，田激揚也認同的點點頭。上前道：“劉總指揮，請過來看地圖。”劉玉堂走過來，田激揚指著地圖道：“請看，清軍乙支隊不過三千出頭，我部有五千多人，裝備精良。正面擊敗之毫無問題。我建議，你我兩軍合作，以我軍一個團發起對仙女山的反攻，你部繞行直插側後，斷其歸路。現在是上午11點，12點整，我軍發起反攻，最多兩個小時保證擊潰當面之敵。兩個小時，足夠你部迂迴了。”

    反攻戰役由劉玉堂負責，黃興上午還在三眼橋一線激勵士氣，這會去調援兵了。真心話，黃興的勇氣有餘，智謀太差。田激揚一番話，劉玉堂聽了大喜過望，本來就沒指望安徽軍能出手，沒想到田激揚主動求戰。

    “好，完全沒問題，我這就回去部署。”劉玉堂說著要走，田激揚趕緊叫住道：“稍等一下，來人，去把特務連長叫來。”

    這支特務連是臨時從冷雨部抽調的精銳，連長王麻子，土匪出身。多虧了這傢伙熟悉各種偷雞摸狗的招數，這幾天的偵查做的很到位。

    “王連長，你帶上特務連，去給劉總指揮帶路。這幾天偵查下來，地形你熟悉。必要的時候，特務連可以作為突擊隊用，你們的火力足。”田激揚其實不太指揮的動這個特務連，何衝及時的來了一句：“王麻子，方司令來電訓示，要求我們以大無畏的精神，勇猛出擊，敢於出擊，打敗當面號稱天下第一的北洋軍。你們連作為全軍精銳中的精銳，打了敗仗看你怎麼回去見方司令。”

    王麻子還真聽不得這個話，當即一個立正道：“請參謀長放心，特務連只有戰死的好漢，沒有給大帥丟人的孬種！”

    幾個人氣勢十足，殺氣騰騰，軍心士氣似乎到了頂點。劉玉堂在邊上看著暗暗咋舌，心道其他部隊都是一副士氣低迷的樣子，唯有這個安徽軍，士飽馬騰，躍躍欲試。

    王麻子出去整隊，很快特務連集合完畢，隨行的還有一部無線電台。田激揚對劉玉堂道：“劉總指揮，有什麼事情，電台聯繫。你我這一次打個漂亮仗！”

    這幾天安徽軍被閒置，黃興幾乎是當他們不存在。全旅上下都憋了一口氣。田激揚下令召開戰前會議，同時讓人給安慶發電報，匯報這一作戰計劃。

    戰前會議一番佈置，第一團第一營為主攻，二、三兩營左右策應。二團為預備隊，隨時準備出擊，擴大戰果。

    剛剛佈置完畢，方劍雄的回電就來了。田激揚看罷揮舞著電報導：“大帥來電，提前發來勝利的賀電！安徽革命軍第一旅威武！安徽革命軍第一旅萬歲！”

    在場所有的血都被點燃了，人人紅著眼珠子，齊齊站起，遙對東望：“安徽革命軍萬歲！”

    12點整，寂靜了數小時的戰場突然響起了令人窒息的砲聲！

    十二門博福斯75山炮，整齊的朝預先鎖定的陣地諸元開砲。每分鐘十五發的射速，砲兵營把潛力發揮到了極致，不到十五分鐘，兩個基數的砲彈全部打了出去。

    開砲之前，張敬堯正在陣地上，洋洋得意的視察戰果。身穿馬靴，手持馬鞭，張敬堯一指山下，對身邊的人道：“民軍不過是土雞瓦狗爾，犁庭掃穴，就在今日。”

    話音剛落，天上出現了密集的怪叫聲。張敬堯身手敏捷，不顧形象的往戰壕里一滾！其他人還沒反應過來呢，下雨一般的砲彈落了下來。

    大地在戰慄，仙女山頭陣地在顫抖。北洋軍從來沒有遭遇過如此猛烈的砲火，瞬間被打的暈頭轉向。剛才還氣焰囂張的管帶張敬堯，此刻只能抱著腦袋縮在戰壕里。身邊是不斷落下的彈雨，耳朵了除了炮聲，還是炮聲。

    美娘山陣地上，馬繼增被這密集的砲聲嚇了一跳，衝到高處舉著望遠鏡看前方，但見仙女山頭，濃煙遮蔽，火光閃動，整個山頭陣地被打成了一片火海。

    “我的媽啊！”馬繼增心裡暗暗叫苦，山頭上有一個營還多的兵力，在這種炮火的遮蔽之下，還能剩下幾個人啊？

    民軍指揮部內，黃興正在跟軍政府代表孫武扯皮要援軍，一再陳述漢陽困境。孫武道：“安徽援軍不是來了麼？劉玉堂的援兵不是來了麼？這就快一萬多人了，你還要什麼援兵？眼下武昌城內，只有新編的部隊，士兵連槍都不會放，你讓他們來增援？”

    黃興無言以對，大元大佐站出來道：“安徽第一混成旅，未戰先怯，可以忽略。”

    話音剛落，耳邊響起了密集的砲聲。大元是軍人，當然一下就聽出來這砲擊的密集程度，當時臉色就變了，衝出指揮部，站在高處舉起望遠鏡觀望。

    很快黃興和孫武一起出來，兩人並肩遠望，但見仙女山頭火光密布，濃煙遮天蔽日。

    “好傢伙，這是誰的部隊在大砲？”孫武自言自語，黃興下意識道：“除了安徽軍，誰家能如此闊氣？”孫武一聽這話來勁了，冷笑道：“剛才是誰說安徽軍可以忽略？”

    大元被嗆著了，嘴硬道：“現在還看不出來，等發起衝鋒再說吧。裝備再好，不敢流血的部隊有什麼用？”

    孫武哼哼兩聲道：“我到前面去看看！”說著讓人牽馬，要去前線。黃興也坐不住了，跟著道：“我也去看看。”

    一門砲十五分鐘打出去一百二十發砲彈，要是程芝萱在這，估計能罵這群傢伙是敗家子。這砲管損耗太大了，打完這一仗，就得換啊！

    田激揚才不管那麼多，大帥連勝利的賀電都提前發來了，這要打不贏，自己了斷得了。身為旅長，田激揚來到一線陣地，大聲對突擊隊訓話：“你們先上，沖不上去，老子親自帶突擊隊往上沖。我安徽革命軍，只有倒在衝鋒道路上的好漢。 ”

    何衝也來了，及時的開口道：“勇猛是必須的，但是也要嚴格按照戰術要求去做，四隊一組，相互間必須緊密配合。”

    炮聲還在繼續，突擊隊提前向前運動。機砲營隨行，到達指定地點，架起迫擊砲。 75炮終於停下，三發信號彈升空。迫擊砲開始抵近壓制，一個連的突擊隊，幾乎是踩著迫擊砲的炸點往上沖。

慕冰至

第三十九章 中原鹿正肥（六）

    張敬堯總算是有機會把腦袋露出來，陣地上慘不忍睹，到處是彈坑，隨處可見被炸成零件的身體部位。張敬堯身邊就是一個親兵的屍體，腦袋沒了半個，腦漿流了一地。

    張敬堯的運氣不錯，居然一點事情都沒有，就是腦袋有點暈，眼前還有金星在冒。不過這個時候張敬堯還沒發達，還算是一員悍將。炮聲停止，意味著接下來的攻擊要開始了。張敬堯趕緊大聲喊話：“都給我準備，亂黨民軍要上來了。”

    這個時候的北洋軍，還是頗有戰鬥力，砲擊傷亡雖然很大，但是還有三百來人在陣地上。陸陸續續的端起槍，瞄準了前方。

    兩百米之外，清楚的看見人在往前衝，舉起望遠鏡的張敬堯，看見是一種顏色特別的軍裝，居然是綠色的軍裝，頭上還頂著一個鐵鍋，太奇怪了，從來沒見過這支軍隊。

    還沒等張敬堯和他的兵恢復清醒，另外一種刺耳的聲音呼嘯而至。詭異的彈道，送來一發一發砲彈。端著望遠鏡的張敬堯渾身發涼，下面的士兵幾乎就是跟著砲彈在往上沖。

    “機槍，給我打！”張敬堯也知道今天不好過了，但是沒選擇，就這樣推下去，協統李純估計要砍腦殼了，沒準馬繼增一槍就送自己上路了。

    兩挺馬克沁接上彈鏈，嗒嗒嗒的開始射擊，正在往上沖的隊伍為止一停。當兵的快速的找掩護，反應非常之敏捷。張敬堯心裡正稍稍安穩一些，兩挺機槍處爆炸聲響起，接連挨了六炮，機槍陣地上炸死炸傷一片。

    張敬堯頭皮一陣發炸，這是什麼打法？沒時間多想了，趕緊下令反擊。陣地上槍聲密集響起。安徽軍攻勢稍稍一緩。

    田激揚站在前沿指揮所觀戰，沒想到黃興和孫武，還有那個討厭的大元也來了。這幾位都帶著衛兵。指揮所地方不大，他們來了都有點站不​​下。

    “田旅長，怎麼回事？”孫武搶先發言。在漢口反擊戰中，他站在黃興的對立面，主張防禦。黃興堅持反擊致敗，損失慘重之餘，孫武很是不滿。

    “湘軍的劉總指揮來找我軍，要求合作。我軍提出反擊作戰計劃，由我軍發起主攻，劉總指揮率部側翼迂迴敵軍側後，力求全殲仙女山之敵守軍。 ”田激揚很乾脆的給出答案，孫武眉毛一揚。心道安徽軍好大的口氣。可是看看之前的砲擊，人家底氣確實很足。

    “不要耍嘴皮，看戰鬥吧。”大元又跳出來說話，田激揚哼了一聲道：“這裡讓給各位，我出去督戰。”

    何衝作為參謀長。及時起一個緩衝作用，遞過來一副望遠鏡給黃興道：“總司令，請！”

    黃興也不客氣，端起望遠鏡就看，這種望遠鏡明顯要清楚很多，至少是八倍。

    望遠鏡裡的安徽軍正在發起攻擊。清軍據守陣地，拼命射擊抵抗。安徽軍衝的不算快，但是很有秩序。一旦山頭槍聲密集，立刻停止反擊，稍稍壓制後，繼續往前衝。就這麼從兩百米處開始，邊打邊衝，不斷的還有砲彈發出，落在山頭上炸起煙塵。

    眼見著安徽軍衝到陣地前二百米處，清軍砲兵開始射擊壓制，攻擊受阻卻絲毫不退，就地與清軍展開對射。

    陣地上的張敬堯有點顫抖了，這幫不知道哪裡來的軍隊，打仗太刁鑽了。你看他衝的不快，但是始終沒有停下的意思，幾次被山上排槍壓制，很快就是一頓砲彈，一陣機槍掃射。

    沒一會就衝到了百米處，張敬堯趕緊讓士兵去打旗語，呼喚砲兵增援。這才算是壓制住了這股綠皮軍的攻擊。

    田激揚見清軍砲擊，立刻衝進指揮所，拿起電話當著黃興等人怒吼：“張志功，​​你不是吹牛說我們的砲射程遠麼？現在怎麼清軍炮火壓制，我給你十分鐘的時間，給我打掉清軍的砲兵陣地。”

    張志功放下電話就抓了狂，衝到升起的熱氣球下怒吼：“觀測結果出來沒有，再不出來老子槍斃你。”

    指揮部裡的黃興等人面面相覷，田激揚一陣風似的又衝出去，站在高處端著望遠鏡觀察。

    張敬堯的好日子沒有多長，機砲營的迫擊砲打起來更疼。長了眼睛似的，專門盯著敢露頭的人打。還有一次，張敬堯剛剛探頭，身邊的一個軍官揮舞指揮刀叫囂酣戰，一發子彈穿過他的腦袋，打出來腦漿四濺。

    張敬堯嚇了一跳，開始還不太注意，可是眼看著三個帶長的先後被爆頭，立刻明白了。大呼：“對面有神槍手，軍官不許暴露位置。”

    可是他喊得有點晚了，就這麼十幾分鐘，一個營長，三個連長被點名爆頭了。張敬堯一陣驚悚，要不是身後砲兵在壓制，對面的綠皮軍早衝上來了。

    就在這個節骨眼上，綠皮軍的砲兵又開始射擊了，這一次居然是打的身後，張敬堯看見升起的熱氣球，心裡慘叫：“壞了，砲兵完蛋了。”

    為了拿下美娘山、仙女山，清軍把一個砲兵營全放在這個方向。開展至今，清軍砲兵始終壓著民軍在打，今天算是好日子到頭了。

    開砲不到十分鐘，對面的壓制炮火就來了，試​​射的三發就是近失彈。清軍砲兵沒想到敵軍的砲能打這麼遠，沒等反應過來，雨點一般的砲彈呼嘯而至。

    劉玉堂親自率領一個團在前方，帶隊的王麻子特務連沖在最前面。目標就是美娘山下，按照計劃，在此堵住清軍的退路。前方戰鬥已經打響了一個小時，密集的槍砲還在持續。清軍炮聲驟起的時候，劉玉堂還擔心的看看仙女山方向。不料很快安徽軍的砲兵就開始壓制，美娘山方向的清軍砲兵陣地，升起濃濃煙柱。

    這反應速度，劉玉堂心裡微微一陣戰栗。要是自己的部隊，對上這支軍隊，會有什麼結果？

    馬繼增很快給張敬堯派了援兵，兩個連的部隊先趕到戰場，立刻投入戰鬥。安徽軍的第一次沖擊，被死死的壓在陣地前八十米處，但是北洋軍的損失似乎更大一些。安徽軍這個打法，太不講理了。

    張敬堯很難形容那種感覺，對面的敵軍，打起來看著不猛，實際上攻擊發起，便如水銀瀉地一般滲透，由如大海浪潮，一浪接一浪的往前滾。這個仗打的太難受了，對面的機槍火力猛烈，新上來的兩挺馬克沁，不到十分鐘又都報銷了。那種彈道詭異的砲彈，你看不到他，他卻能打到你。真是太憋屈了。

    激戰還在繼續，北洋軍又是砲兵壓制，又是援兵，安徽軍始終沒有退卻，牢牢的頂在陣地前，艱難的一點一點的往前挪。觀戰的黃興覺得心頭一陣陣壓抑，似乎心口有一塊大石頭在壓著，氣都喘不過來的感覺太難受了。

    一個小時過去了，前方第一波突擊退了下來，田激揚不耐煩了，回到指揮所拿起一支步槍，招呼一聲道：“時間快到了，我親自上！”

    何衝趕緊把他抱住道：“你是旅長，只能留在指揮位置上，我帶隊上。”張勁夫搶過步槍道：“都別爭了，按照職責，應該是我上。”說著已經衝了出去，黃興、孫武面色蒼白，大元大佐一臉驚駭。

    張勁夫來到一營，舉著上了刺刀的步槍，對著第二波突擊隊的兄弟喊：“大帥在安慶看著我們，我帶頭衝，我退後一步，你們可以打死我。誰要是後退一步，我槍斃他！”

    田激揚拿起電話，對著一團長鄭養源吼：“勁夫上去了，要是傷了一根毫毛，老子先槍斃你！”鄭養源丟下電話就跑，衝到突擊隊集結地，還好沒耽誤。

    “勁夫，要死也是我先去，還輪不到你這個副旅長。”說著去搶步槍，張勁夫一閃道；“扯淡，老子在安慶的時候，就已經該死了。”

    此言一出，一股悲涼之氣在兩個餘孽心頭升騰，鄭養源嘶啞的怒吼：“要上一起上！要死一起死！”

    第二次炮火準備依舊猛烈，十分鐘砲擊之後，砲兵營攜帶的砲彈全部打完了，電話裡使勁催後面快點往前送。沒曾想後勤回答，砲彈還在碼頭上堆著呢。漢陽這邊，不給安排後勤處，好不容易找來幾輛牛車，正在往前送呢。

    張志功眼珠子紅了，拿起電話搖指揮部，破口大罵：“狗日的黃興，答應的後勤支持在哪？老子的砲彈打沒了，到現在還沒送上來。”

    這貨嗓門大，黃興在邊上居然聽見了這話，頓時臉色一寒，怒視身邊的副官黃一鷗。

    “誰知道他們真的打啊！還以為他們裝裝樣子。”黃一鷗嘴巴還硬的很，黃興抬手欲扇耳光，何衝抬手攔住道：“就算沒有炮火支援，照樣能打下仙女山。”

    話音剛落，突擊隊再次往前衝，這一次沖起來異常的兇猛，機砲營的也拼命了，跟著往前衝到兩百米處才停下，馬克沁猛烈的掃射，完全不顧安危。迫擊砲也不敢示弱，直接突擊到五百米處，冒著被清軍炮火報復的危險，拼命的往山頭上丟砲彈。

慕冰至

第四十章 中原鹿正肥（七）

    “衝上去了，衝上去了。”一直注意觀察的孫武興奮的喊了一嗓子，眾人的心思又回到了陣地上。黃興瞪了黃一鷗一眼道：“還不快去安排後勤，安徽軍重視後勤，你看看這砲彈的密度就知道為什麼。”

    張勁夫一直沖在最前面，陣地上北洋軍還在做最後的抵抗，張敬堯眼見砲兵被壓制，難以支援陣地上。辛辛苦苦掙扎多年，眼看著出頭之日要到了，如何能甘心就此作罷。眼看著綠皮軍衝到了五十米開外，張敬堯也顧不了那麼多了，丟了陣地肯定沒好果子吃。

    一股悍勁上頭，張敬堯站起，外套一脫，操起一條步槍上刺刀，狼嚎一聲：“兄弟們，綠皮軍火力猛，跟我衝下去，用刺刀幹死他們。”說著帶頭挑出戰壕，端著刺刀往下衝。

    北洋軍一直被壓著打，從沒打過這麼憋屈的仗，也沒見過這麼一支火力比他們還猛的軍隊。當官的帶頭衝了，當兵的還有什麼可說的。憋了一股火氣的北洋軍，嗷嗷叫的往下衝。

    “大帥說過！狹路相逢勇者勝！兄弟們跟我上！”張勁夫一看北洋軍出來了，這要是頂不住，那真就前功盡棄了。端著刺刀就往往上沖。團長鄭養源立刻跟上，兩位軍官帶頭，安徽革命軍本來就氣勢高漲，自然毫不示弱。拼刺一項，也是安徽軍訓練的重點科目。

    北洋軍土黃色的軍裝如潮下泄，安徽軍草綠色的軍裝如浪濤拍岸。兩股激流在仙女山上發生了劇烈的碰撞。

    黃興看的渾身毛孔收縮，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他看不起安徽軍，因為這幾天見安徽軍吃的好，穿的好，用的好，裝備更好。所以才有少爺兵一說。

    此時此刻，面對北洋軍的決死反擊。安徽軍義無反顧的迎上去，堅決的刺刀見紅。山頭上的北洋軍還有兩三百人，發起攻擊的安徽軍有近一個營。人數佔優。原本以為北洋軍訓練有素，拼刺刀應該能佔點上風，可是根本沒那回事。安徽軍拼刺刀根本就不靠個人之勇。全都是就近三人一組，一前兩後，局部跟你玩三打一。

    一對一安徽軍或許不行，但是三對一，結果很明顯。張敬堯原本覺得攪在一起能抵消安徽軍的火力優勢，結果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兩下里一接觸，嗤嗤的刺刀入體聲四起，不過是幾分鐘時間，黃色軍裝的北洋軍能站著的跟少了。

    這一下張敬堯肝膽俱裂魂飛魄散，最後一點餘勇也被摧毀。反觀安徽軍。副旅長、團長、副團長，三人都是教導隊的出身，拼刺刀是每天都得練習的科目，三人結成一組，各自的衛兵又結成幾個小組跟隨保護。形成一個尖刀往前突。

    拼刺刀也幹不過對面，北洋軍徹底膽寒！不知道哪個最先轉身逃跑，終於有人喊了一嗓子“快跑啊！”北洋軍最後一點士氣蕩然無存，瞬間潰敗。張敬堯被幾個衛兵護著，拽著往後跑。其他的北洋軍毫無抵抗之心。跑的快的跑了，跑的慢的干脆舉槍跪地投降。

    指揮部內，黃興忍不住讚歎：“好，好！敢於刺刀見紅，安徽軍之勇悍，有日軍之風範！”

    大元聽了這話，悻悻道：“大日本皇軍的白刃戰天下無敵！這等拼刺技術，不過是皇軍之皮毛也！”

    好脾氣的何沖也惱了，冷笑著頂過去：“我們大帥說過，要比白刃戰，中國人是日本人的祖宗！”

    “八嘎！侮辱大日本皇軍，我要跟你決鬥！”大元惱羞成怒，何衝毫不畏懼，挺著胸膛梗著脖子往前上：“老子怕你這個小日本？孫子，來啊！”

    “幹什麼？前方將士還在激戰呢！”黃興及時的喊了一嗓子，何衝才被田激揚拉開，大元也被孫武讓衛兵拽了出去，直接走人了。當夜，一份大元親手撰寫的報告，被交到了日本住武漢領事館。

    閒話不提，仙女山在預定的時間內被拿下，張敬堯率部潰逃。馬繼增美娘山這邊就算想增援也沒可能，砲兵陣地被打成了一堆廢鐵，步兵增援出擊一個營，沒出多遠就遭遇到一股民軍的正面突襲。整整一個營的兵力，對上這股民軍，瞬間居然被打狼狽不堪。

    這是怎麼一回事？

    田激揚等人還是高看了北洋軍，小看了自己。原計劃是湘軍抄後路，堵截北洋軍潰敗之路。不料北洋軍小一千人連兩個小時都沒撐下來，劉玉堂一看美娘山那斌來了援兵，立刻臨時改變計劃，直接奔著援兵就去了。

    王麻子的特務連在前，隱蔽接近，突然殺出時距離北洋軍援兵不過百米。這個距離，斯登衝鋒槍的威力盡顯。密集如雨的掃射，北洋軍驟然被打懵，沒回過神來呢，黑乎乎的鐵疙瘩落下，四處爆炸響起，援兵被炸的是鬼哭狼嚎，四散躲避。

    湘軍一協都是步槍兵，那也有兩千多人，跟著一起往前衝，聲勢驚人。打了勝仗，自然是氣勢如虹，湘軍眼看著安徽軍打的精彩，劉玉堂那眼珠子也是紅的，帶頭端著刺刀衝鋒。

    北洋軍敗兵往美娘山上跑，民軍在後面追。敗兵逃回出發地，這時候仙女山上的百餘逃兵也逃了下來，後頭還跟著數百安徽軍在追。美娘山北洋軍準備不及，陣地被沖亂，大軍被敗兵裹挾著往後跑。馬繼增連著手刃幾名敗兵，也沒能抑制潰敗之勢。北洋軍大敗，逃往黃金渡口，過浮橋時互相擁擠，落水者百人。

    吳金彪這邊看傻眼了，上午還是捷報，估計在李大人那邊捷報還沒交上去吧？怎麼這就敗了？一看這陣勢不對，兩軍一逃一追，吳金彪及時的反應，不顧會傷著自己人，下令開砲。別跑到這邊來，連自己的部隊一塊帶散了。

    轟轟的砲聲落地，炸翻了一片人，追擊的湘軍頓時為之一滯！

    劉玉堂見狀，下令停止追擊，後撤美娘山陣地，打掃戰場，清點傷亡。結果很快報上來，湘軍的傷亡不過百人，其中大多數還是輕傷，主要是剛才被吳金彪一頓砲擊，死了十幾個人。

    這點傷亡不算什麼，重點是繳獲巨大。美娘山陣地上還有八挺完好的馬克沁，就算跟安徽軍分贓也能落下一半來不是，估計還能有一千多條步槍，想必富的流油的安徽軍看不上，也是湘軍的收穫。

    劉玉堂這邊還圍著馬克沁轉悠呢，後面來報，黃總司令和孫部長來了。仙女山、美娘山先後克服，三眼橋一代的吳金彪部也主動後撤，北洋軍撤到蔡甸才停下。黃興、孫武聞訊之後大為高興，一起來到陣前慰問將士。黃興別看是總司令，軍政府這邊對他的防備很深。孫武跟著來，就是為這個。

    “見過總司令，見過孫部長。”劉玉堂敬禮時，黃、孫二人都很熱情的回應，黃興還問了幾句傷亡的事情，劉玉堂回答後反問：“怎麼沒見田旅長他們，安徽軍的傷亡如何？”

    提起這個，黃興表情一滯，孫武冷笑連連。剛才要叫上田激揚一起來，田旅長不給面子道：“我要去看望受傷的兄弟們，恕不奉陪。”

    黃興尷尬不已，孫武是暗暗竊喜。劉玉堂是直脾氣，讚了一聲道：“安徽軍打的好啊，不是他們衝鋒在前，哪來如此輕鬆打劫。”

    黃興的臉色越發的難堪了，孫武很不合作的來了一句：“是啊，安徽軍不但裝備好，打起仗來也勇不可擋。之前還有人說安徽軍吃的好、穿的好，是少爺兵。要我看，這樣的少爺兵，給多殺我都要，還當寶貝。”

    正說著話呢，後頭來了一個通信兵，急急忙忙的匯報：“報告總司令，黃參謀跟​​安徽軍打起來了。”

    啥？孫武一聽這話就樂了，安徽軍戰力彪悍，跟黃興不對付一眼就能看的出來，本來還惦記著製造點事端讓他們幹起來呢。

    要說這湖北軍政府跟同盟會這幫人，矛盾不僅僅在武漢一地。主要矛盾還是體現在臨時政府的中央問題上。武昌首義，又是長江沿線重鎮。湖北方面有以武昌為中央的意思，事情開始還挺順利，不了上海方面出了餿點子，搞了一個上海會議，要在南京建都臨時政府。還拿孫大砲來做文章，報紙上也有人撰文稱黎元洪是舊軍人，何德何能以為新政府之總統？

    在黎元洪和孫武看來，同盟會這幫人在過河拆橋，更別說河都沒過去呢。眼下武昌還在激戰，此刻上海方面搞這些動作，實在是趁人之危。加之黃興到武昌之後毫不客氣的拿過指揮大權，儘管湖北需要他的人望，不等於需要他來指手畫腳。黃興指揮水平又太爛，戰敗之後對湖北軍多加指責，湖北軍的頭面人物孫武不滿他已經很久了。

    黃參謀就是黃一鷗，黃總司令的公子。

    客觀的說，孫、黃等人，算的上是一代革命偉人。但也要毫不客氣的指出，歷史上正是因為這些人對國家的駕馭能力太差，這些人對自身又沒有清醒的認識，不斷的站在政府的對立面，加劇了中國走向動亂的腳步。反過來說，袁世凱稱帝這一混蛋的舉措，導致身敗名裂之餘，還給國家留下一個四分五裂的爛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