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刃天涯] 民國梟雄 (全文完)

慕冰至

第六十一章 京漢線之戰（一）匪首現身

    16日，安徽軍在周口誓師南下，以五個步兵旅，兩個砲兵旅的強大兵力，滾滾而下。 18日中午，安徽軍抵達汝河北岸，王占元親臨第一線，觀察安徽軍的動向。

    為了打贏這一仗，袁世凱已經緊急從山西調第三鎮南下。由於第六鎮一部在灤州舉事，雖被剿滅，然第六鎮上下軍心不穩，袁世凱讓李純出任第六鎮統制，加緊整頓軍務以備隨時南下作戰。第一鎮向來不是袁世凱能指揮動的，所以袁世凱能用上的部隊，只有第二、三、四、五四個鎮以及補充後的原李純所部十一混成協，已經各省巡防營，總兵力約七萬。

    袁世凱令段祺瑞為前線總指揮，坐鎮信陽，其戰略為先北後南，以補充之後的吳金彪之十一混成協、第四鎮抽調第八協為主，配合各巡防營一萬餘人，守備漢口、蔡甸一線。信陽方面則集中了第二鎮、五鎮、第四鎮混成一協，計劃先以第二鎮在汝南沿汝河布防，利用汝河之險遲滯並重創南下的安徽軍主力。待曹錕之第三協沿京漢線南下趕到，對安徽軍南下主力​​進行南北夾擊，回過頭再來對付漢陽的安徽軍。

    這一戰略，把王占元的第二鎮頂在了最前面，這讓王占元多少有點不滿的和擔憂。李純向來以知兵聞名，第十一混成協也是出挑的部隊。在漢陽，李純吃了大虧。大家都看見了。如今讓王占元一個鎮面對五個步兵旅加上兩個砲兵旅的安徽革命軍，即便有汝河防線在，王占元也是不敢有絲毫大意。

    汝河南岸，安徽軍的先頭部隊已經到達，正在大砲的射程之外轉悠。這是一支騎兵，人數不多，大約為一兩百人。

    段祺瑞要求王占元至少守一個星期。這個要求還不算過分。第二鎮都是老兵，裝備也不差，補給充足。守一個星期不是問題。其實王占元對於安徽軍的舉動很不理解，為何不直取許昌？切斷京漢線！

    關於這個問題，安徽革命軍內部也有類似的聲音。尤其是沿周口南下的主力部隊裡頭，參謀部反復推演之後，認為南下造成決戰態勢，以北洋軍的裝備和戰鬥力，恐傷亡不小。

    這個推演結果，蔣方震直接轉給了方劍雄。方司令回電：執行命令！蔣方震回電：是！

    兩人似乎都沒有拖泥帶水的壞習慣，蔣方震回電之後，立刻下令早已準備多時的部隊南下。並且再電方劍雄，談了一些如何減少傷亡的想法。認為冷雨部可以在這場戰役中，發揮意想不到的作用。關鍵看怎麼用！方劍雄回電：以排為單位。特務團游擊京漢線，打擊北洋之補給線及通訊線路，可令其指揮系統癱瘓補給困難。

    這一戰術起源於上一次冷雨主動要求穿插界首一戰，方劍雄意識到自己對特務團的運用出問題了。之後和蔣方震進行過特種作戰的探討，兩人長談一夜。蔣方震對於方劍雄突出的一些戰術思想深感震驚。這一次便做了嘗試，要求冷雨部抽調出來一些會當地口音的士兵，化妝深入敵後，破壞京漢線以及有線電報電纜，讓北洋軍的指揮系統失靈，後勤補給不暢。

    這一招。相當的歹毒！至少在這個無線電暫時除了安徽軍，只有海軍少量列裝的時代，這一招正中北洋軍的要害。打亂他的指揮系統，北洋軍的戰鬥力至少減弱一半。

    兩人可謂不謀而合，蔣方震立刻派人叫來冷雨，交代了方劍雄的命令後道：“你部挑選一部分會說河南話的士兵，化妝出擊敵後，破壞北洋軍的指揮系統以及後勤補給。”

    這一戰術很對冷雨的胃口，這傢伙天生喜歡冒險。這些天把特務團撒出去剿匪，舀土匪練兵來著。河南匪患甚重，特務團不怕沒有練兵的對象，這才幾天，方圓一百里內的匪跡全無。不是被滅了門，就是嚇跑了。

    用土匪的話來說，這些安徽鸀皮兵，比土匪還像土匪。為何會有這麼一說麼？土匪幹活，想來都是偷偷摸摸為主，劫道什麼的都以埋伏為主。特務團玩的比土匪絕多了，一旦發現某土匪窩，首先是製定一個作戰計劃，用最小的代價消滅敵人為核心思想。接下來的招數可謂不斷翻新，阻擊手點名都是客氣的，附近一股悍匪頭子王二癩子的山寨，被夜間一個排偷襲，先摸了崗哨，然後進寨子，絕大多數土匪還在睡夢中，就被匕首抹了脖子。個別倖存的土匪逃出升天，到了別的山頭，說起這個事情形容那幫鸀皮，夜間摸寨子如同鬼魅一般。

    冷雨二話不說，領了任務要走，不想出大門時見一個氣質特別的壯漢在門口被衛兵攔下，多少有點好奇的駐足聽他們說話。

    這個壯漢怎麼說呢？冷雨一看就很欣賞，覺得這傢伙一定是一個土匪中的悍匪。偏偏這傢伙吧，一身書生打扮而來，帶著幾分儒雅之氣，這種土匪很少見，或者從來沒見過這一號。

    “這位好漢怎麼稱呼？”冷雨問道。

    “伏牛山王天縱，這位好漢怎麼稱呼？”兩人目光對峙少許時候，王天縱直接報上了名號。實際上此刻的王天縱心頭震驚，他自以為裝扮的很像了，沒想到還是被人一眼就看穿了。

    王天縱乃河南罕有之悍匪，有“中州大俠”之稱。此人為報朋友孟繼珍之恩，率眾持槍抵抗拘捕孟家的巡防營，後入鸀林。因其“盜亦有道”，在河南匪眾之中名頭甚大。辛亥武昌舉義之後，陝西光復，革命軍兵出潼關。河南同盟會派人吳滄州、劉純仁上楊山聯繫王天縱，推王天縱為丁部大將軍，聚匪眾而攻洛陽，響應陝西民軍出關。

    王天縱率八千悍匪出擊洛陽，不料攻打洛陽戰敗，王天縱慾往潼關而去，趙倜先一步陷了潼關之險，無奈之餘，王天縱退回山中。此人雖身居山寨，卻很注意天下大事，訂閱《申報》以了解時事，經常化妝出遊，09年經武漢去上海，途中在一旅館結識一張姓候補道。張以女兒許為王妻，此為綠林道上的一段佳話。

    因為訂閱了報紙，王天縱對安徽軍有一定的了解，洛陽攻打不成，王天縱從報上得知，安徽軍橫掃中原之事後，大為震撼。須知，王天縱雖然凶悍，往日里別說新軍，即便是巡防營也不會正面硬撼。安徽軍東征北伐，取南京，下上海，蚌埠擊破老將姜桂題，阜陽打的倪嗣沖落荒而逃，兒子都被人活捉。

    王天縱這才知道天下居然有此等強兵，心裡甚是佩服。不過此人傲氣，不願意打著旗號主動上門來，想想便化妝前來，打算看看這個安徽軍到底是什麼成色。

    冷雨倒是聽過王天縱的名號，心裡多少有點欣賞這傢伙的膽色，上前笑道：“你倒是好膽色，摸到我們的指揮部大門口來了。算你運氣好，我欣賞你的豪氣膽色，正好有一單大買賣要做，有沒有興趣跟我一道去辦了這單買賣，回頭算你的戰功。”

    王天縱很不服氣的看看冷雨道：“閣下何許人也？”

    冷雨大大咧咧的一擺手道：“別那麼客氣，我是特務團長冷雨，字知秋。你要願意跟著我幹，回頭帶上手下精銳來三里廟找我。時間不等人啊，最遲明天一早趕到。我軍已經開始南下，騎兵估計都到汝河南岸了。”

    冷雨說完就走了，留下一個王天縱站原地發呆，冷雨在河南土匪界名聲狼藉，最近一段日子剿匪之後，得了一個“綠皮閻王”雅號。周口附近的土匪新近流行一句話：寧惹官兵三千，不招綠皮三十。可見綠皮之強悍，身為綠皮閻王，更是無匪不懼，聞其名而遁者無數。

    原來他就是冷知秋，看上去也很普通。王天縱心裡如是想，不過身為匪首，王天縱自然不會以貌取人。匆匆回到落腳的旅館，王天縱帶來了七八號大小匪首，召集起來把事情一說。

    這幫土匪的理解為，既然入夥綠皮，少不得一份投名狀。這個要求很合理！王天縱立刻帶著一干匪首出城，城外還有三十幾號悍匪在外接應，帶著這些人，王天縱往城外三​​里廟特務團駐地而來。

    到了營地外頭五百米外，道路兩旁突然有人發話：“站住，全部抱頭蹲下，否則格殺勿論！”

    王天縱大吃一驚，這周圍看著都很平常，一片平坦的大道，沒什麼掩護藏身。可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有幾十雙眼睛在盯著他們這些人。自以為帶著幾十號人，天下大可去得，不料在此被人包圍了​​。

    “好漢請現身，在下伏牛山王天縱，受特務團長冷知秋相邀來此。”王天縱倒也鎮定，衝著聲音發出的方向拱手說話。

慕冰至

第六十二章 京漢線之戰（二）入夥

    歷史上的王天縱可謂一時風雲人物，這個空間的方劍雄攪和了一下，很多事情走向扭曲。原本西進之後轉戰中原，連南陽城都被王天縱給打下來。

    風雲一時的悍匪王天縱，今天叫人給上了一課。土匪本來就是藏頭露尾的高手，今天都走進了人家的埋伏圈，竟然一點都沒察覺，這讓王天縱如何不驚。真要是衝著他來的，十個腦袋都搬家了。

    王天縱心中震驚之際，身邊的屬下各個臉色難看，這個臉丟的不是一般的大。從來都是他們打別人的埋伏，敲別人的悶棍。今天落到自己的頭上了。

    看看四周，皆為平地，怎麼都看不到有人埋伏的樣子。昨天還下了一場小雨，兩邊的野地裡濕漉漉的，這些人是怎麼藏的？

    正迷惑的時候，道路兩旁的幾十個小土包發生了變化，先後站起幾十個人。這些人臉上畫的跟鬼一樣，人人穿著一件斑駁土色帶帽子的披風，手裡端著的傢伙也比較特別。就這身打扮，往地上一趴可不就是一個土包麼？問題是，這麼濕漉漉的地上，這些兵能死死的趴著不動，甚至屏住呼吸，這就不簡單了，甚至是可怕。

    幾十個人的槍口對準了王天縱等人，上來一個兵問話：“是團長請來的？”

    王天縱點點頭道：“正是，一個時辰之前，我在城裡指揮部門口見著冷團長。”

    當兵的點點頭道：“沒錯。團長確實進城了，你等著啊，我去通報一聲。”說著轉身跑步前進，到前方三百米處的一個崗哨處。沒一會。當兵的回來道：“武器都留卡子那，人可以進去。”

    王天縱一干部下臉色不豫，有幾個脾氣不好的，還露出憤怒之色來。這當兵的似乎知道他們的心思，笑道：“放心，你們手裡這些傢伙，我們還看不上。”說著舉起手裡的傢伙笑道：“見過這麼沒有，這叫衝鋒槍！我們都用這個！”

    儘管有點不服氣。王天縱一行人還是往營地走去，到了哨卡處交出各自的武器，這些人的傢伙都還不錯，全都是自來得。

    一路往裡走。王天縱暗道冷雨果然沒騙他，營地裡正在收拾，看這意思確實是要出發了。當兵的給領到指揮部，冷雨正在指揮部裡訓話：“不行，不會河南話都給我留下。別跟我比，我是指揮官，我必須跟兄弟們在一起。行了，都回去準備吧。”說話間。趕鴨子似的把手下的營長連長往外攆。

    看見王天縱，冷雨隨意的點點頭。就當是一個很熟的朋友似的招呼道：“來了，兄弟們進來坐吧。”一干匪眾落座。勤務兵端來白水，冷雨笑道：“當兵在的外頭沒那麼多講究，大家將就一下。”

    王天縱沒啥，手下好些人被手裡的搪瓷缸子吸引，嘖嘖稱奇道：“這缸子看著就不一般。”

    冷雨聽哈哈大笑道：“這缸子目前倒是只供應軍隊，地方上暫時沒地買去。主要還是產量跟不上，過兩年就好了。”

    王天縱心裡裝著事情，覺得這個安徽革命軍跟同盟會差別太大。同盟會的人嘴巴都利索，司令不要錢似的亂封一氣，好話潑水似的。讓提供錢糧槍彈，一個大子沒有。王天縱倒要看看這個冷團長的態度如何，於是正色道：“冷團長，這單買賣我們跟著做到底沒問題，我手下還有幾千兄弟，您打算怎麼發落？”

    冷雨不屑的歪歪嘴道：“不是我說話難聽，一群烏合之眾罷了。你也不著急生氣，聽我把話說完。”冷雨見一干土匪面色難看，毫不變色的繼續道：“安徽革命軍的兵源，大部分都是土匪出身。就我這特務團，八成都是落過草的兄弟。安徽軍和我個人，都沒有輕視鸀林兄弟的意思。不過既然是軍隊，就得講究講究了。首先要把這單買賣做完了，然後我親自帶著王兄弟去見大帥。至於幾千號兄弟的去處，按照大帥的習慣，十六歲以下、三十歲以上、抽大煙的、身體不好的肯定要遣散，每人應該能舀到十塊大洋路費。願意去蕪湖找活干，隊伍上能開介紹信，去了再不濟不怕沒地方賣力氣混個溫飽。剩下的兄弟，肯定要接受一段時間的正規訓練，然後才是換裝備。安徽軍講究一個裝備統一，目的是減輕後勤壓力。這些事情，以後你們就懂了。廢話不多說，願意幹，現在就點點頭，給我的特務團帶路，我們到敵後去攪他個天翻地覆。”

    一幫土匪耐心聽下來心裡舒服多了，一個土​​匪脫口道：“感情這地界就是一個桿子！”

    王天縱趕緊瞪這傢伙一眼，別看冷雨客氣，提到土匪幾千人戰鬥力的時候，那份不屑是發自內心的。冷雨卻笑道：“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不過革命軍規矩大，軍紀嚴格。對兄弟們來說，需要一段時間適應。好處是進了革命軍，一家子今後生活無憂，戰場上落個傷殘有人救治，養好傷落下殘疾，隊伍上管養著。”

    一般的軍隊，殘疾之後能混十幾個大洋打發掉，就是運氣了。沒想到這安徽革命軍還管這些，王天縱覺得精神一振道：“隊伍上餉銀多少，會不會剋扣？”

    這話問​​的都是大家關心的，王天縱多少有點擔心冷雨不悅。不想冷雨聽了這話，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道：“我倒是想剋扣來著，第一不敢，被查出來立刻槍斃，不管什麼身份，誰說情都沒有用。第二，這軍餉軍需，有專門的後勤部門負責，我也夠不著啊。第三，我這個團長，一個月餉銀大洋一百五，足夠我糟蹋的。士兵分一、二等，一等餉銀十塊，二等八塊。幹的好的，能混上班長，恭喜你，能舀職務補貼。副班長兩塊、正的五塊，官越大，補貼越多。軍官因傷退役，可以選擇回地方擔任官員，也可以選擇留在部隊裡的榮軍農產裡，還可以選擇去廠子裡管理保安隊。”

    王天縱聽著叫一個新鮮，兄弟們的未來有了著落，自己的事情也懶得問了，當即站起道：“好，我跟著安徽革命軍乾了。”

    方劍雄悍然宣布發起對京漢線的攻擊，18日英國人終於做出了反應。朱爾典代表英國外交部門宣布，將封鎖長江出海口，禁止一切軍火進入長江。對於方劍雄本人和他的安徽革命軍，英國人的態度為，膽敢觸犯大英帝國的利益，將遭到最無情的打擊和報復。

    英國政府這態度，很有意思。四艘英國遠東艦隊的巡洋艦、驅逐艦開始在吳淞口巡邏，駐滬英領事法雷斯組建了一支“萬國義勇隊”，侵占滬寧鐵路，禁運軍火。

    但是這一協對安徽軍的實際利益，暫時並沒有太大的影響。這個反應，也讓安徽革命軍內部一些聲音安靜了許多。

    正如方劍雄預料的那樣，英國政府派大軍來中國，肯定不現實。幾艘軍艦嚇唬人而已，軍艦又上不了岸。

    漢陽，安徽軍正在進行戰前的最後準備，一艘來自蕪湖的貨輪帶來了好消息。吉奧斯丁親自押運這船軍火，靠岸的時候看見了方劍雄在岸邊等候，立刻激動了起來。

    方劍雄比吉奧斯丁更激動，當初隨手丟給吉奧斯丁的一份55式120mm迫擊砲圖紙，沒想到真的造出來了。儘管只有區區的20門，卻意味著蕪湖方面的軍工生產上了一個台階。這種共和**隊團屬支援火砲，起初方劍雄並沒有太大的指望能造出來。丟過去半年多了，沒料到突然接到蕪湖電報，造出來了樣品20門，經試射品質過關可以投入實戰。

    方劍雄立刻讓吉奧斯丁把樣品送來，這玩意在這個年月，放在團屬砲兵系列，絕對是一件大殺器。

    吉奧斯丁幾乎是跑下船來，搖搖晃晃的讓人擔心他要掉下去。吉奧斯丁不能不激動，按照當初的約定，這種炮造出來一門，他都能有百分之十的利潤提成。

    “辛苦了！”方劍雄熱情的握著吉奧斯丁的雙手，客氣一番後船上二十個木箱子開始往下搬。等候在此馬車裝上就拉走。

    吉奧斯丁在碼頭上匯報了這一段時間軍工生產的情況，上海、南京兩地製造局都在開足馬力生產彈藥，槍械集中蕪湖生產。運氣不錯的是，趕在英國人封鎖之前，已經運出九尖頭彈兩千萬粒，大口徑砲彈五千枚，七五口徑砲彈一萬兩千枚。

    方劍雄對吉奧斯丁工作表示滿意的時候，傳來了一聲呵斥聲：“站住！”

    被驚動的方劍雄看了一眼聲音傳來處，居然是尹家姐妹帶著一群人下船走來，被衛兵攔住了。方劍雄看看吉奧斯丁，這一位趕緊解釋道：“她們是前天到的蕪湖，一定要跟著船隊來漢陽。”蕪湖方面目前主事的是朱繡封這個老好人，直接把這些人丟上船，一起送來了。

    “方大哥，我們帶敢死隊來幫你！”尹維峻老遠就喊了一聲，方劍雄聽見了朝她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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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京漢線之戰（三）臨戰

    敢死隊員們沒能上前來，只有姐妹倆能過來說話。這倒不是方劍雄架子大，而是如今的方大帥，那是安徽革命軍上下的重點保護對象。只要出門，至少一個警衛連跟著。當今這個局面，不知道多少人盼著方劍雄死呢。

    往日里都是騎馬出門的方劍雄，如今都坐上凱迪拉克汽車了，這是全軍上下的要求。車子是費舍爾從美國買回來的，一共十輛，還沒分呢，方劍雄和他的衛隊先佔了三輛。還佔了兩輛卡車。

    方劍雄倒是更願意騎馬出門，不過這個事情沒商量，蔣方震都來電要求方劍雄出門要坐車，安全第一。並暗指革命黨喜歡搞暗殺那一套。

    姐妹倆即便是能上前，身上的武器也都要交出來。這兩人倒也沒啥，倒是身後的敢死隊員們面露憤憤之色。有人嘀咕，我們是來幫忙的，不是來刺殺的。

    邊上監視這些人的衛兵道：“局勢複雜，不得不如此。請配合一點。”外圍就是衝鋒槍和機槍組成的監視網。敢死隊見狀只好合作，紛紛掏出武器來，這幫人的武器挺雜，有盒子炮，有擼子，有步槍，匕首還有自製的土炸彈。

    就這些裝備，邊上的警衛都不太看的上。

    碼頭邊上的一間臨時搭建的棚子裡，方劍雄與姐妹倆落座說話。尹銳志開口便道：“上海、南京那邊我們去遊說過，可惜他們怕洋人。不敢出兵。我們實在是氣不過，洋人明著幫袁世凱，他們明知道還得裝瞎子。我們召集了一些不怕死的同志，組成了敢死隊，特意來幫你打北洋軍。”

    方劍雄當然知道各地軍政府的態度，林淮川來的時候，該說的都說了。黎元洪近在咫尺。都不敢明著派兵增援，而是以志願者為藉口，先後派來一個協的新兵。你還別說。這些新兵都是年輕人，他們還都真是各部隊中選出來的自願者。加上楊璽章、蔡漢卿等人帶來的人，還有劉玉堂的湘軍。七七八八加起來也有一萬五六千人。方劍雄把這些人編成一個暫編師，交給林淮川、楊璽章、劉玉堂他們帶著，先補充裝備，抓緊訓練，當做備用預備隊來用。也就是說，不到萬不得已，這些人連預備隊都不夠格。

    換成別人這麼幹，劉玉堂、楊璽章等人肯定不服氣，方劍雄這麼幹，大家沒脾氣。有本事。你帶出一支能打敗北洋軍的隊伍來看看。

    方劍雄看著一臉蕭索的姐妹倆，笑道：“我不想在背後說別人的閒話，你們能來，我很感激。這樣行不行，安徽軍醫療隊需要一支衛隊。你們要是願意，就去那邊幫忙。”

    尹維峻嗖的站起，不悅道：“方大哥看不起人，我們不怕死，我們是敢死隊，我們要上第一線打北洋軍。”

    方劍雄笑道：“尹家妹子別激動。聽我解釋。安徽軍每一個士兵，至少要經過半年以上的正規訓練，才能派上戰場。而且我們有自己特定的戰術紀律，你們上了戰場對我軍的戰術不熟悉，相互間配合不起來。”

    這就算是客氣的解釋了，不然這些敢死隊員，真上的戰場，就是幫倒忙的水平。

    尹維峻還要說話，尹銳志伸手把她拉下來坐下。這時候段風進來，遞過來一份電報導：“大帥，蔣參謀長急電：主力已經開始南下，北洋第二鎮沿汝河布防，兵力約為一萬兩千餘。另有巡防營十五營，兵力約八千。我部定於20日凌晨五時，對汝河防線之敵發起全面攻擊，以主力第四、五兩師及砲兵師，朝汝南方向攻擊前進。呼延奧博部，側擊駐守平輿之巡防營。”

    關於如何打這一仗，方、蔣之間電報來往不下五十次。情報顯示，段祺瑞已經到了信陽，北洋兵力也開始往信陽集結。很明顯是要先打敗北面的安徽軍主力，然後再南下。這一招的關鍵，還是要看曹錕的第三鎮何時能到。從現有的交通狀態看，至少還要一個星期。

    也就是說，方劍雄有充足的時間先進行南北夾擊。

    “回電，漢陽方面將於19日凌晨打響，預計三日可下孝感。你部必須於22日之前，突破汝河防線。無比於28日前後兩軍對信陽之敵形成夾擊​​之態勢。”方劍雄看罷電報，立刻口述電文，竇青梅飛快的記錄之後，複述一遍遞給方劍雄簽字。

    一身軍裝的竇青梅，引起了姐妹倆的注視，露出羨慕之色的同時，目光也有點變味。

    “軍情緊急，就這樣吧。青梅，你帶她們去一趟醫療隊，我還有事情要處理。”方劍雄丟下一句話要走的時候，尹維峻過來伸手要攔住，立刻遭到兩支槍口的對著。兩個警衛才不管你是什麼敢死隊，直接給攔下來。

    “我要加入安徽革命軍！”尹維峻大聲說話，方劍雄上下看看她，笑道：“先不說這個，等你想好了再說。”說著方劍雄出門而去，吉奧斯丁還在外面等著，一起往軍營去。

    車在半道上停了下來，一名參謀騎馬過來，攔住車隊有急報。方劍雄停車搖下窗子，參謀遞上電報導：“上海方面急電，和談正式開啟，希望我軍克制。”

    方劍雄看都不看電報，揮揮手：“開車！”

    55式120mm迫擊砲的出現，引起了指揮部裡的騷動。吉奧斯丁親自動手，在院子裡裝好一門砲之後，可笑道：“按照設計，這門砲的材料，全部都只能靠進口。”

    方劍雄擺擺手：“不說這個，說說性能如何。”

    “口徑120mm，戰斗狀態全重375千克，行軍狀態600千克。我們的技術還是不夠，不能完成設計標準。最大射程五千米，最小射程五百米，目前只能發射榴彈，我們也只能製造出榴彈。”吉奧斯丁簡單明了的介紹，指揮部裡的一幫傢伙眼珠子全都紅了。

    趕來開會的田激揚，幾次想開口都沒好意思。方劍雄圍著這門砲轉了一圈後道：“安逸，這些炮和砲手，你帶回去吧。你部是蔡甸方向的主攻部隊，補充一下火力。”

    “謝大帥！”安逸一個立正，嘴都笑歪了。

    “好了，以後都會有，開會吧。”方劍雄一聲令下，各級主官進入會議室。會議由漢密爾頓主持，舀起桿子對著地圖道：“各位請看，經過偵查，北洋軍主力已經北上，目前漢口及孝感方向，補充後的第十一混成協為主要防守力量，加上各地巡防營，以及孝感的第八協，總兵力兩萬出頭。清軍收縮防禦後，原定的登陸作戰計劃為主攻，現在改為策應攻擊。擬以第一旅為登陸部隊，出擊青山側翼。第三旅加第二旅一標為主攻，經三眼橋一線對蔡甸發起攻擊，右翼以第二旅一標為突擊主力，從麵粉廠出架橋佯攻。第四旅為、暫編第一師總預備隊。此戰關鍵，乃是蔡甸方向，此處防禦為補充後北洋軍第十一混成協，戰鬥力有所下降，第三旅應該能在24小時內突破敵軍防線。”漢密爾頓介紹完畢，方劍雄看了一眼安逸後，咳嗽一聲。

    “所有部隊，必須於明日凌晨12時做好戰鬥準備，進入出擊位置。凌晨五點，準時發起攻擊。現在對錶！”

    信陽，段祺瑞的指揮部，天色已暗，段祺瑞一直心緒不寧，似乎有什麼事情要發生。

    一盤圍棋已經下到中盤，段祺瑞的形勢不妙，對手徐樹錚見其心不在焉的，抬手拂亂棋盤，笑道：“大人心不在焉，這棋勝之不武！不算！不算！ ”

    段祺瑞起身走到地圖跟前，盯著看了好一會才道：“又錚，我的部署會不會有問題？第三鎮一個星期內能趕到麼？王占元能不能頂住北面的安徽軍主力？”

    徐樹錚搖搖頭道：“問題是沒問題，不過我擔心的不是王占元，而是漢陽、孝感一線。那邊看著兵力不少，實際上戰鬥力比較強的，只有第八協。不如把第七協也調上去吧，畢竟方劍雄人在漢陽。當然，我這些旦夕可能是多餘，上海方面已經正式開啟了和談，方劍雄真的敢發起攻擊，擔負破壞和談的罵名麼？”

    段祺瑞陷入了沉默，久久之後才道：“方劍雄連英國人都敢硬頂，怎麼會在乎罵名？要說罵名，我們捱的更多。傳令，第七協火速南下，增援孝感！”

    上海，第一天的和談氣氛不錯，唐紹儀表現出來的誠意還是很足的，首先袁世凱來電，表示即日起正式停戰，絕對不會再主動攻擊各地之民軍。其次，汪精衛的到來，起到了很大的潤滑作用。

    但是這一切，都很難改變一個人，那就是方劍雄。上海方面同盟會及各省代表針對方劍雄發出的戰爭威脅，再次召開了緊急會議。經協商，議定各省代表聯合致電方劍雄，要求其顧及和談大局，免開戰端！

    實際上同盟會的代表宋教仁，已經上路兩天了，預計今日能到漢陽，不知道宋教仁能否說服方劍雄，本來寄望的黎元洪，現在躲在武昌死活不肯出面。湖北方面，居正去求見了幾次方劍雄，都被打了回票，人都沒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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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京漢線之戰（四）見宋

    此刻的宋教仁正在方劍雄的指揮部外頭不安的等待，一路不停趕到武昌，見了居正之後獲悉如今武漢之局勢，不禁心裡暗暗糾結。

    同盟會方面向來聲音很雜，方劍雄主動挑戰北洋的舉動，同盟會內部分成了好多派別。大體是三類，第一類代表是陳其美，他的論調稱：方劍雄和袁世凱都不是什麼好東西，狗咬狗正好看熱鬧。第二種聲音以黃興為代表，認為方劍雄野心很大，又不是同盟會的人，一旦他在京漢線戰勝了北洋，好不容易有點清晰的國內政局，又要亂了。應該儘早把他吸收進同盟會，實在不行就要體現做好約束和預防此人將來做大之後的局面。第三種聲音來自軍方一些將領，比如南京的徐紹幀就稱：袁世凱陰險狡詐，不足為信。應當支持方劍雄打敗袁世凱，武力推翻清室才是正本清源之舉。徐紹幀還稱，如今南京軍中不穩，主要原因就是因為各地臨時政府遲遲沒有對方劍雄的舉動有聲援之舉，江蘇第一、二兩師官兵，已經跑掉了數百人，都跑去了漢陽，這些人大多數都是年輕軍官，其中還有很多原​​來就是同盟會員。

    爭論的結果，各省都督代表聯合會議最後決定，繼續和談。只有主導南北之和談，才有可能在方、袁之戰後掌握更多的話語權。當然，前提是袁世凱打贏了。不過各方勢力也確實看好袁世凱，方劍雄的安徽革命軍才建起來幾天的？就敢跟成軍多年的北洋正面交鋒？

    上海一些報紙。已經開始唱衰方劍雄了，同時誇大北洋的力量，稱其“蚍蜉撼樹”。當然也有報紙為方劍雄叫好的，比較過分一點的稱：方氏於當今局勢之下，外有夷狄之威脅，內有北洋之壓力。此為難只求，其逆流而上。為當今鮮有之偉男，所部安徽革命軍，可稱民族之脊梁。

    報紙上吵架是常有的事。宋教仁並不太在意。他的心思全放在了方劍雄這個關鍵人物的身上，同盟會吵架的結果，還是決定讓宋教仁辛苦一趟。對方劍雄進行說服教育。勸他不要開戰，顧及眼下的和談局勢之難得。

    可惜一路走來，見安徽革命軍一副大戰來臨前的架勢，宋教仁本來有五成把握，現在一成把握都沒了。

    “黎宋卿怎麼搞的？”宋教仁低聲抱怨了一句，居正在旁聽著苦笑搖頭：“黎宋卿自身難保，此戰一旦方氏得勝，這武漢三鎮怕是要姓方了。 ”

    “此話當真？”宋教仁大驚之下追問，居正點點頭，神態黯然道：“方劍雄叫板英國人後。民心民氣全都在他這邊了，湖北軍中年輕一輩更是紛紛北渡，現在你想在武昌找到一兩個年輕軍官很難了，各地來的學生兵，更是全都來了漢陽。”

    宋教仁突然發現。方劍雄已經成了一個不可預料的因素。其壯大的勢頭如脫韁的野馬，根本沒有辦法讓他停下來。

    抬眼看看前方，衛兵進去已經十分鐘了，裡頭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門口的衛兵，端著奇怪的槍，眼神死死的盯著兩人。不懷好意的那種。

    宋教仁想到了一個問題，一個軍事實力強大到沒有對手的方劍雄，能容的下同盟會麼？尤其是在同盟會處理方劍雄一事的態度上，很明顯的在天下人面前失分了。宋教仁不免暗暗後悔，早知道就該在會議上力爭讓同盟會表態，支持方劍雄之舉。好歹做個樣子嘛，現在這局面失控，一旦方劍雄打贏了，南北和談不是成笑話了麼？

    裡頭總算是有了動靜，兩個士兵拎著馬燈開道，副參謀長漢密爾頓一臉嚴肅的陪著一個洋人出來，這個洋人居正認識，駐漢口的英國領事葛福，這個洋鬼子氣呼呼的出來，似乎在方劍雄那裡沒逃到便宜。宋教仁一顆心揪了起來，方劍雄遲遲不肯見他，這就是一種態度。

    總算是副官段風出來了，笑瞇瞇的請兩人進去。宋教仁、居正跟著往裡走的時候，居正問一句：“洋人葛福來幹啥？”宋教仁立刻把耳朵豎起來，走在前面的段風怒道：“葛福代表漢口租界警告我軍，租界周邊五百米之內，都是戰時禁區，交戰雙方不得進入該區域。”

    宋教仁立刻也感受到了一種強烈羞辱感，這是中國人的領土！

    當然宋漁父在政治上也是有大志向的，不過大志向不等於政治上成熟就是了。不然也不會以為靠議會政治就能搞定袁世凱，最後把小命還搭上。再者大志向這個東西，跟野心應該是近義詞。

    有一個問題，宋教仁一直很奇怪，為何黃興和陳其美都不喜歡方劍雄，陳其美提到方劍雄甚至都不掩飾臉上的厭惡。宋教仁沒見過方劍雄，上一次打算去安慶，結果方劍雄先到了漢陽，行程放棄。沒曾想，到最後還得走上一趟。

    方劍雄臨時辦公的地方很簡陋，就是一家普通的民宅。走進之後，能聽見不時有滴滴滴的響聲在傳來，應該就在隔壁。方劍雄正在簽署一份命令，看見兩人還算客氣，主動上前拱手道：“宋漁父之大名，劍雄久仰！”

    眼見著方劍雄一臉的輕鬆，似乎沒有太把洋人當一回事，宋教仁對於說服方劍雄的事情全無信心，只能盡點人事，不冷不熱的回禮道：“我來就想問一問，方司令對於上海和談的開啟，作何感想？”

    這話說完，宋教仁就有點後悔了，心裡有氣也不能這個時候發。意外的是，方劍雄聽了居然一點都沒生氣的樣子，反而呵呵呵的笑了起來，抬手招呼兩人落座後才道：“和談的先決條件，應該是雙方勢均力敵。從我的角度看，南方現在是一盤散沙，各自為戰。如果不是安徽軍，漢陽都守不住，談判桌上的代表們腰桿子能硬的起來？如果我沒有猜錯，現在南京、上海方面，已經決定組建臨時政府。請問，臨時政府是總統制呢？還是總理制？如果和談成功，袁世凱代理大總統，再請問，是不是要改成總理內閣制呢？”

    宋教仁狠狠的楞了一下，表情怪異的看了一會方劍雄才道：“採取什麼制度，現在還沒​​確定。然推翻滿​​清，創立民國，此乃我輩之共識。”宋教仁刻意迴避了袁世凱代理大總統的問題，這個是南北議和的一個重要的先決條件。

    “其實我是不贊成組建什麼臨時政府的。因為這樣的一個政府，注定是短壽的政府。甚至會給南京人民帶來災難！”方劍雄收起了臉上笑容，宋教仁正欲反駁，方劍雄已經繼續道：“漁父兄別著急反駁，等著看吧。就這樣了，南北議和也好，臨時政府也罷，都不要算上我方劍雄了。我是一個軍人，對政治沒興趣。來人，送客！”

    方劍雄語氣堅決的說完，轉身就走。宋教仁、居正內心憤怒，但是又不知道該如何發作？

    “方扶國，你蓄意發動戰爭，破壞和談，不怕在史冊上留下千夫所指的千古罵名麼？”宋教仁喊了一嗓子，方劍雄站住回頭，笑了笑，淡淡道：“歷史是什麼？歷史是人寫的，是根據統治者的需要編寫的。而我，注定是一個勝利者！這一點，我堅信，從不動搖！你們繼續跟袁世凱談吧。當年回國，在船上遭遇張靜江，我拒絕了他邀請我加入同盟會。其實，我一直都認為，同盟會這樣一個結構鬆散的組織，不足以在將來波詭雲譎，風雲險惡的政治環境下取得勝利。”

    這一次方劍雄真的走了，衛兵上前來送客，不走就夾著走的意思很明白。宋教仁和居正臉色慘白，自覺的邁步離開。兩人的心情還不一樣，居正的感覺方劍雄簡直狂妄到了極致！宋教仁卻在為鬆散組織的說法有所思，似乎有所觸動。不過這個觸動也就是那麼一下，很快就煙消雲散，因為不得不面對一個尷尬的問題，南北議和的結果還有用麼？

    回去的路上，宋教仁一直在想，如何解決眼前的危局。思來想去也就是那麼幾條，第一是通報上海方面，第二是發動媒體喉舌，對方劍雄口誅筆伐。問題是，這第二條的效果很難說，沒準還能起反作用。第三就是只能暫停和談，等待戰爭結果了。

    漢陽指揮部裡一派肅靜，腕錶上的指針走到了18日4時59分。蔡甸方向，安逸在看著時間，腕錶是教導度成績優異的獎品。青山方向，在海軍戰艦護衛下的第一旅，已經悄悄到達指定地點。田激揚也在不斷的看表，並豎起耳朵聽，睜大了眼睛看漢陽的天空。王景略也在看表，作為第一期的短期班成員，他和李逸風比起那些長期班的，多少有點壓力。兩人雖然都是旅長，但是李逸風已經在皖北立功，王景略卻是寸功未立。

    指針終於指向了零，德國人精確的思維發生了作用，機器一樣的漢密爾頓大聲道：“時間到！”方劍雄作為總司令，點點頭。

    “開始！”漢密爾頓暴喝一​​聲，三發紅色信號彈次第升空。

慕冰至

第六十五章 京漢線之戰（五）打響

    袁府後院，沉睡中的袁世凱陡然坐起，渾身的冷汗直冒。剛才做了個噩夢，夢見自己被押解到菜市口問斬，劊子手舉起刀的時候，袁世凱醒了，被嚇醒後重重喘息，臉色菜百。身邊的五姨太紅紅也被驚醒，見狀趕緊伸手幫著撫胸順氣：“老爺這是怎麼了？”

    “沒事，做了一個噩夢。”看看時間已經是凌晨五點，袁世凱微微皺眉，緩了一陣後道：“起了。”

    袁世凱一妻九妾，輪流值班，除了手藝太潮的九姨太有半道被退貨的現象發生，其他的妻妾都能按照規矩來陪睡。有文人作文，詬病其五姨太私通下人一說，以此來羞辱袁世凱，多少有捕風捉影胡編亂造之嫌。

    起來之後的袁世凱心裡不安的感覺越發的強烈，在五姨太的伺候下梳洗完畢，徑直去了書房。昨夜段祺瑞來電，匯報了戰役佈置的調整情況。袁世凱對此不置可否，臨機的處置權，袁世凱不會胡亂指揮。

    黎元洪是被炮聲驚醒的，起床後披上衣服就衝到窗子跟前，遠端的天際火光陣陣，炮聲如同一串串的驚雷。方劍雄終於動手了，黎元洪神態沮喪的坐回椅子上。心情很複雜，不管誰勝誰敗，這武漢三鎮大抵跟自己都沒什麼關係了。

    宋教仁則是一夜沒睡，炮聲響起的時候，宋教仁呆若木雞。這一次不論勝負結果如何，同盟會都做了看客。這是一場很可能決定國家前途和命運走向的戰爭。同盟會居然是看客！

    信陽的段祺瑞是被送電報的徐樹錚叫醒的，拿到電報的時候，段祺瑞反倒是鬆了一口氣。隨即又緊張了起來，電文稱：五時整，敵以猛烈炮火轟擊，蔡甸、三眼橋、青山三處皆有落彈。尚不知敵之主攻方向。

    段祺瑞捏著電文，手上青筋綻露。緊咬著嘴唇一直沒說話。好一陣才問徐樹錚：“又錚，你覺得方劍雄的主攻方向會是哪？”

    徐樹錚搖搖頭苦笑道：“我怎麼看不重要，重要的是坐鎮孝感的陳光遠怎麼看。方劍雄在漢陽的兵力不過四個協。湖北民軍的戰鬥力頂多能抵安徽軍一半。黎元洪不可能派兵增援方氏，以陳光遠手上的兵力，應該能守的住漢口。幸好及時讓援兵南下。不然麻煩就大了。”

    漢陽指揮部內，人人腳步匆匆有的幾乎就是在小跑，方劍雄習慣性站在巨大的沙盤跟前，死死的盯著。方劍雄這一次的主攻方向是蔡甸，集中了安逸旅全部和王景略旅的一個團。

    這次戰役，最大的變數就是田激揚旅的登陸作戰，海軍集中了一艘巡洋艦以及十三艘內河艦艇，掩護田激揚部登陸，如果那邊進行的順利，漢陽受敵將首位難以兼顧。

    蔡甸方向。集中了兩個師屬砲兵團的所有75口徑炮，清軍的一線陣地籠罩在火海之中。據守蔡甸的是混成十一協，被第一旅打敗過兩次後，進行了兩次補充，戰鬥力已經大不如前。不過比起麵粉廠方向的巡防營來說。還是強大很多。

    猛烈的砲火中，工兵營開始在漢水上架橋。準備充分的工兵營，快速的把徵集來的民船並起，鋪上木板。幫助架橋的還有學生敢死隊，由楊璽章帶著幫忙運送準備好的門板大的木板。本來方劍雄是不答應學生敢死隊上來，楊璽章死說活說。最後方劍雄點頭答應學生兵幫著送木板，讓學生兵也感受一下戰場的氣氛。

    這一次的砲火準備時間格外的長，一直要持續到浮橋架好。

    清軍的砲火開始還擊，目標是正在往對岸延伸的浮橋。清晨的視線不好，清軍的砲火壓制效果一般。

    呆在指揮部裡的方劍雄越發的覺得亞歷山大，這是一場決定前途和命運的戰鬥，方劍雄覺得呆在指揮部裡等著結果太難受了。總覺得心頭有座山在壓著，左右指揮沒有自己什麼事情，完全交給了參謀部。

    “漢密爾頓，我去前方看看，你負責指揮全軍。”方劍雄對身邊的漢密爾頓來了一句，說著要走時，漢密爾頓伸手攔住道：“長官，這裡才是你的崗位，請您堅守您的崗位。”

    “不知道變通的傢伙！”方劍雄嘀咕了一聲，悻悻的回自己的房間，進門前大聲道：“我先睡一覺，一晚上都沒睡了。”

    炮聲還在繼續，方劍雄哪裡睡的著啊，抱著望遠鏡站在二樓的窗子裡往外看。口中嘀嘀咕咕的也不知道在說啥。

    浮橋架好，老天爺給面子，經常濃霧瀰漫的武漢三鎮今天是個好天。

    砲兵陣地上，75炮還在繼續肆虐，陣地上的砲兵不少已經脫了外套，在這個初冬的早晨中來回奔走，以最快的速度把砲彈打出去。戰後這兩個團的大砲，全都換了砲管，從蕪湖運來的一船砲彈在這個早晨打出去一半。

    指揮所裡的馬繼增面色猙獰，端著望遠鏡死死的盯著正在渡河的安徽綠皮軍。十一混成協一直是北洋軍中的主力，漢陽兩戰丟進了顏面。作為參與者，馬繼增對綠皮切齒仇恨。安徽軍開始砲擊的時候，馬繼增就起來了，顧不上梳洗就趕到砲營。馬繼增下令砲兵反擊，混成協裝備的57炮射程有限，無法壓制對面的砲火。只能對著浮橋開砲，奈何收效甚微。擔心遭到綠皮的砲兵報復壓制，馬繼增下令停止了砲擊，耐心地等著安徽綠皮開始渡河。

    綠皮軍開始過河，馬繼增下令砲兵開砲，行進到河中間的部隊，突然遭到猛烈的砲火打擊。安逸立刻做出反應，通知砲兵進行壓制。

    馬繼增不顧可能遭到的砲火壓制，下令砲兵不得停火，繼續以最猛烈的砲火打擊正在渡河的安徽軍。 57砲彈不斷地落下，河面上水柱升騰此起彼伏。一發砲彈落在浮橋一側，炸斷了一根支撐的柱子，幾個安徽軍掉進河裡。

    王繼增望遠鏡看見這一幕，不禁得意的笑了笑。可是接下來他就​​笑不出來了，因為那幾個安徽軍不是掉下河，而是自己跳下去的。

    “健生，頂不頂的住！”帶頭跳下河的是學生敢死隊員李宗仁，他的身邊是老鄉白健生。浮橋被炸斷，正在幫忙運送物資過河的李宗仁，立刻跳下河裡，用肩膀頂起傾斜的浮橋。學生敢死隊員紛紛效仿，下餃子一樣的落水，用肩膀頂起浮橋。

    十二月的漢水，河水冰涼，南方人白崇禧覺得骨頭里都凍結了。嘴唇發青，顫抖著喊：“頂的住，頂不住也要頂。”

    工兵營快速的開始搶修被砸浮橋，一名工兵正在揮舞木槌砸樁子，身邊落下一枚砲彈，哼都沒哼就掉進水中，被激流捲走。戰友們立刻做出反應，一個人跳水救人，另一個默默的接過錘子，繼續砸樁。

    過河的部隊見狀，不禁大受鼓舞，腳下步伐加快。

    “衝過去，幹他娘的！”不知道是誰喊了這麼一聲，過河的士兵集體整齊的喊：“幹他娘！”

    馬繼增在望遠鏡裡看見這些，不禁眼珠子瞪圓了。不過這個時候沒時間多想，立刻丟下望遠鏡，出來叫上衛兵，帶著一個營的援兵，往一線陣地趕。

    一線陣地上的北洋軍在猛烈的砲火中掙扎了許久，炮火減弱的時候，北洋軍的槍聲響了。馬克沁特有的聲音，噹噹當的相當刺耳。沖在最前方的幾個士兵到地，遭到打擊的安徽軍立刻尋找掩護，就地展開反擊。

    吃過虧的北洋軍十一混成協，如今學乖了許多。機槍陣地佈置的更為隱蔽，幾乎就是直射砲的死角。不過這一招對安徽軍不難克服，發現機槍陣地後，迫擊砲快速過河就位。

    王人傑真是愛死了這種大口徑的新式迫擊砲，可拆卸，砲管兩個人扛著就跑。過河之後，清軍陣地上的機槍成為了主要目標。因為使用迫擊砲的技術最好，被臨時提拔為代理砲兵連長的王人傑，立刻下令全連佈置陣地。偵查班報上標尺，迫擊砲陣地也佈置完畢。

    一挺馬克沁還在肆虐，又一名戰士倒在了衝鋒的道路上。

    “一發試射！”王人傑紅著眼珠子下令，咚的一聲，大口徑的砲彈出膛，落地後發出了異乎尋常的巨響。一發近失，調整標尺後，九門重型迫擊砲一個齊射。

    陣地上的馬克沁陣地清楚的看見機槍飛了起來，王人傑咧開嘴笑了一下。

    特殊的砲聲出現，正在率部增援的馬繼增腿一抖，這聲音不對啊。居然是大口徑。

    很快馬繼增就開始心疼了，安徽綠皮的砲彈就跟不要錢一樣的，咚咚咚的不斷響起。前方五百米外的陣地上，不斷有煙柱升起，不斷有飛濺起來的身體部位。

    頭一次上陣的120迫擊砲，被命名為漢元式。寓意漢家新的紀元。第一次亮相，這種新式火砲便大顯神威，猛烈的砲火打的北洋軍一片鬼哭狼嚎。一發砲彈落下就是一個大坑，周圍數米內無人倖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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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京漢線之戰（六）遇阻

    吳金彪不是黃興，自然知道打擊對手的最佳機會就是渡河時。安徽軍渡河開始，馬繼增就頂了上去，吳金彪心裡還不放心第一線，乾脆帶著衛隊上來看看。

    吳金彪趕到前線的時候，正值戰鬥間歇。安徽軍已經成功的在對岸建立了橋頭堡。馬繼增組織了幾次反擊，都被打了回來。這會正在衝幾個屬下發火。

    “李大人上任統制，那是帶著恥辱走的。誰給他丟的臉？就是我們！今天在這，誰敢退一步，老子砍了他。老子要退，誰都可以對我下刀子。 ”

    吳金彪聽的清楚，進來便大聲道：“說的好，我們第十一混成協，能不能一雪前恥就在今日。”

    “吳大人怎麼來了？”馬繼增問候一聲，吳金彪跟他關係極好，也不講究這些擺手道：“戰場上都是兄弟，就不要客氣了。我已經電告孝感，戰況激烈。陳大人回電讓我們判斷出安徽軍的主攻方向。”

    馬繼增也是老行伍了，這話聽著就不對勁，立刻道：“怎麼？漢口不想守了？”

    吳金彪環視一圈，其他人都退下，這才低聲道：“陳大人在孝感，一直沒有派援兵的意思。反而問起哪才是主攻，我覺得他的意思，孝感囤積了大量的軍需物資，擔心有失。估摸著，他有放棄漢口的意思。”

    “這安徽綠皮也邪性，三路攻擊。其他兩路不知道情況如何？我們這一路反正是夠嗆，上午六點安徽軍開時渡河，三個小時過去，我軍傷亡八百。安徽綠皮的火力太猛了，兄弟們也確實都拼了命。哎，安徽綠皮也夠狠的，我組織了三次反擊。有一次都拼上刺刀了，楞是被打了回來。現在關鍵的還是火砲損失過半，沒有炮火支援。想把他們打回去就難了。”

    馬繼增一臉的肉疼，上午這仗打的太兇殘了。情報顯示對面是安徽軍第三旅，本以為方劍雄再能耐。幾年的時間調教出一個能打仗的第一旅就不錯了。沒想到換了個第三旅，拼起命來照樣夠凶狠，要知道對面的安徽軍傷亡也不小，但就是沒有絲毫畏懼之意。

    提到其他兩路，吳金彪神態微微黯然，心裡對段祺瑞有點怨氣。漢陽這邊說是陳光遠在總指揮，可是陳光遠先去了信陽，昨天夜裡才到的孝感。吳金彪這邊還好一點，巡防營那邊求援電報都打飛了，陳光遠是一兵一卒的援兵都沒派。

    “實在不行。再打退一次攻擊，就稍稍往後撤一撤。李大人把十一協交給我們，別給他都敗光咯。”吳金彪壓低了聲音，馬繼增心頭一驚，點點頭表示明白。

    第三旅攻擊不順。戰鬥打響三個小時後，勉強在對岸建立起橋頭堡。旅長安逸極端的不滿，帶著警衛員不顧參謀長的強烈反對，親自帶著一個營的預備隊過河。作為這一次戰鬥的先鋒團，團長劉斌已經來到了漢水對岸。同樣是教導隊一期畢業，劉斌成績中上。為人穩重。安逸對他很看重，這才把攻擊任務交給他。

    “旅長，你怎麼上來了？”劉斌在對岸一個簡易指揮部裡看見安逸的出現，多少有點吃驚。不過教導隊接受的教育就是這樣，部隊新兵多，各級主官必須上第一線。安逸雖然來的冒險了一點，劉斌也不足為奇。

    “先不說這個，傷亡怎麼樣？”安逸不滿歸不滿，不過看到劉斌臉上全是硝煙的痕跡，心裡的一點不滿也消失了。這只能說明對面的北洋軍夠頑強，加之第三旅不是東征那個第三旅了，老底子抽調了一半還多。

    “傷亡不小，有六七百呢。不過話說回來，戰場是最好的練兵場，這一仗下來，都成老兵了。北洋軍打的很兇，我們也沒慫。”劉斌說的輕鬆，實際上嘴都疼歪了。

    “這麼多？”安逸心裡刀割一樣疼，要知道說是​​新兵，實際上都是經過至少半年上軍事訓練的保安部隊補充進來的兵。

    “嗯，主要是渡河的時候，北洋軍的砲打的很兇，並且趁我軍立足未穩，立刻發起了一次反擊。後來又有兩次反擊，傷亡就小多了。”劉斌說著話，伸手頂了一下鋼盔，又道：“新式迫擊砲起大作用了，北洋軍的火力點，全是新式迫擊砲敲掉的。能不能跟大帥說說，打完這一仗，直接下放到團一級。”

    漢元一型重迫擊砲，安逸是作為旅屬火力來使用，劉斌的想法，倒是跟後來的不謀而合。可見戰場確實能鍛煉人，安徽軍其實沒打多少惡仗，這一次算是碰上硬茬了。

    “現在你不正用著麼？我告訴你，我在大帥跟前保證了，天黑以前，你必須給我突破前面這道防線。”安逸語氣堅決，劉斌伸手摸出煙來點上，狠狠的吸了一口才道：“沒問題，我親自帶突擊隊上去，就不信了，打不開缺口。”

    “好，我要求砲兵全力支持，給你半個小時的準備。半個小時後，砲兵開砲，教導隊裡學的彈幕徐進不能白學，第一旅上一次就這麼幹過，效果還算不錯。”

    方劍雄在在屋子裡終於沒能呆下去，悄悄的出了房間，來到指揮部。裡頭烏煙瘴氣的，全頭是煙槍在冒煙。德國佬漢姆爾頓和簡森完全沒有了往日的沉穩風度，風紀扣已經解開，兩人撅著屁股，鬥雞似的趴在沙盤跟前，用德語在指指點點的商量著。

    方劍雄過來後咳嗽一聲，兩人回頭一看是司令，立刻立正之後扣好風紀扣。

    “情況怎麼樣了？”方劍雄一本正經的問話，心裡其實挺想笑，誰說德國佬總是一絲不苟的？現在看看這兩位，也有顧不上的時候。

    “情況和戰前推演有不小的差距，左路的攻擊意外的艱難，中路和右路的登陸戰，都比較順利。孝感方面遲遲沒有動靜，我擔心戰前預定的吸引孝感援兵，然後用預備隊突襲敵後的計劃很難實現。”漢密爾頓多少有點失望，這個作戰計劃是他擬定的。

    “再等等看吧，不是還有第二、三套方案麼？戰場千變萬化，二位不用太過自責。能收復漢口，也是一場勝利。既然安逸旅攻擊受阻，我決定去前沿看看，鼓舞士氣。”

    方劍雄給自己找了個藉口，這一次漢密爾頓意外的沒有阻攔。中**隊不是德軍，而且漢陽這邊沒上過戰場的兵不少，真不能按照德軍的標準來要求。方劍雄往前面去一點，確實能起到激勵士氣的作用。不過漢密爾頓還是要求：“不能上一線陣地。”

    桂丹墀從邊上冒出來道：“放心，我負責看好司令。”

    桂丹墀名義上是總指揮，實際上這一仗是德國人領銜的參謀部在指揮，加之方劍雄坐鎮漢陽，桂丹墀很識趣的在邊上幫忙打下手。主動把一切雜活攬下來。這一仗對於安徽革命軍這個團體來說太重要了，桂丹墀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跟著德國人後面學習。

    真的打了起來，桂丹墀也坐不住，直接去了王景略部督陣。王景略那邊打的比較順利，掩護中路的是湖北軍政府的砲兵。原本他們裝備較差，楊璽章聯絡蔣翊武后，把湖北砲兵兩個標全給弄漢陽來了。黎元洪本不情願，卻又不敢不答應。加之砲兵兩標官兵求戰**甚高，黎元洪也只能捏著鼻子認了。

    方劍雄臨時給湖北炮標補充了一批二手格魯森57陸炮、山炮，並補充了一些士兵後，臨時編成一團75炮團，二團57炮團。原有的一些37炮，直接下放到王景略部，充作近戰火力支援步兵炮直射。方劍雄心裡其實有一種更理想的步兵炮直射砲，不過現在還沒來得及去弄就是了。等這一仗打下來，正式接管漢陽製造局，山寨一下小日本的92步兵炮，還真是很有必要。在交通現狀的約束下，必須承認小日本這種三十年代研製70毫米火砲，絕對是針對中國戰場而誕生的最合適的步兵支援火砲。

    “仙峰兄回來了！”方劍雄招呼一聲，桂丹墀上前敬禮道：“司令好，王景略部近戰順利，已經推進到玉帶門附近。巡防營的抵抗不算頑強。”

    方劍雄道：“邊走邊說吧，王景略部的壓力不大，漢口得失的意義對於此戰而言意義也不大，關鍵是能不能引出孝感的援兵來。”

    桂丹墀跟著往外走道：“是啊，田激揚部已經順利完成登陸，清軍的抵抗不算太激烈。現在我有點擔心，北洋十一混成協，會不會從另一側直接退往孝感，而不是盯著京漢線。”

    “我倒是小看北洋軍了，沒想到打的這麼猛，陳光遠還能沉住氣，幾個小時過去了，一兵一卒都沒出孝感。”方劍雄感慨一聲，心道還真不能小看天下英雄。這個陳光遠，好像還是很有能力的。似乎看穿了自己的佈置。

    兩人共車前往安逸旅指揮部，此處為一關帝廟。方劍雄來的突然，指揮部這邊參謀長孔​​苓東接到崗哨電話匆匆出迎時，方劍雄已經邁步進了院子門。這個關帝廟地方挺大，可見當年之香火旺盛，如今看著一派破敗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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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京漢線之戰（七） 沒做夢

    院子有點雜亂，十幾個年輕士兵正圍坐一堆曬太陽，手裡端著薑湯在喝，邊上還架著行軍大鍋在燒火。方劍雄進來的時候，年輕的士兵們一陣慌亂，紛紛站起行注目禮。

    孔苓東趕緊迎上前敬禮致意，見方劍雄眉頭略皺，趕緊解釋道：“這些都是學生兵，敢死隊的。他們早晨幫著架橋，過河的時候幫忙運輸物資。北洋軍砲擊，橋被炸斷一根支撐柱子，這些學生兵跳河裡用肩膀撐住浮橋。把他們安排在這裡休息，喝點薑湯去寒，是我的安排。還請司令責罰！”.

    這麼一解釋，方劍雄的眉頭舒展，點點頭笑了笑，朝學生兵們走過去。看著這些局促不安的學生兵敢死隊，方劍雄啪的一個立正，標準的軍禮！

    “全體都有！向各位敢死隊員敬禮！”司令部裡不管是誰，全都肅然立正，朝這些年輕的學生兵敬禮。

    別看方劍雄不大多少，可是在這些學生兵的眼睛裡，這就是偶像。偶像向自己敬禮了，年輕人們激動的臉都漲紅了，各個手足無措的。還好有個年輕的士兵比較機敏，啪的立正回禮：“向司令敬禮！”

    方劍雄看著一雙雙年輕的面孔，激動的眼神。裝逼的毛病又犯了，一臉和善的跟學生兵們握手交談，第一位：“你叫什麼名字？”“報告司令，我叫李宗仁！”

    唔！台兒莊大捷那位？方劍雄楞了一下，多看了幾眼。多鼓勵兩句，激動的李宗仁渾身微微顫抖。下一位，“你叫什麼？”“學生白崇禧。”唔，小諸葛，這倆這麼早就湊一塊了？還是老子搞亂的歷史的緣故？

    連續撿到兩個寶貝，方劍雄臉上的笑容更甚，繼續往下握手。很多里熟悉的歷史名字出現在這些年輕人中間。唐生智、顧祝同、錢大鈞、劉峙、張治中，還有很多方劍雄不知道但是也很有名的，熊式輝、廖磊、蔣光鼐、李品先等等。

    學生敢死隊員的成分很雜。有各地來投奔革命的陸軍小學畢業生，也有保定生。

    方劍雄一個一個握手之後，保持笑容跟大家再見。進了指揮部先狠狠的擰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疼，不是做夢！覺得自己就像一隻狐狸，本打算偷一隻雞，沒想到偷到了一窩。

    發起京漢線之戰，主要還是從政治上去考慮。同盟會那幫人不打算帶方劍雄玩，方劍雄要告訴他們，離開老子你們玩不轉。方劍雄要讓那些在舞台上的演員本知道，沒自己寫的劇本，他們都是渣！

    沒想到就因為這個，把一心扶持袁世凱的英國人給招惹了。跳出來威脅恫嚇。方劍雄硬著頭皮頂回去，沒曾想居然把這些歷史名人給忽悠來了。年輕人就是好騙啊，真的沒想到會能撈到這麼多寶貝。

    一幫年輕學生兵坐在一起繼續喝薑湯聊天，話題自然是方司令。

    “方司令真年輕啊，比我們也大不了多少。”

    “墨三。你就別做夢了，報上說方司令12歲就去德國陸軍小學就讀，從小接受最嚴格的軍事教育。”

    “文白，你這麼說我不敢贊同。有志不在年高！將來我一定會像方司令那樣，統帥千軍萬馬！”

    “德鄰說的對，大丈夫當如是！”

    一群年輕人。一起跳水的交情，很快就都成了好朋友，湊一塊什麼話都敢說。正說著呢，同樣年輕的參謀長孔苓東來了，衝大家一笑道：“司令有令，各位都是好樣的。全部保送安徽陸軍大學就讀，明年春天開學，校長是司令，執行校長是蔣方震。先說好啊，全部要自願，願意去的，回頭去司令部報名領軍裝和士兵守則，就算你們加入安徽革命軍了。其他沒有在場的同學，你們記得轉告一下，明年三月考試，通過考試可入預備班就讀，成績優秀者，8月底正式入學。”

    學生敢死隊頓時歡呼聲一片，個別激動的抱在一起跳了起來。安徽革命軍，一直是他們嚮往的所在。當今天下，只有方劍雄領導安徽革命軍還在與腐朽的滿清軍隊在戰鬥。其他省說是光復了，大多數至今未派一兵一卒。

    學生們不傻，他們有眼睛看，有腦子想。

    學生們很傻，他們眼睛看到的，未必就是心裡所想要的。

    旅指揮部內，孔苓東在介紹一線戰況：“自上午六點發起渡河至今，混成十一協反擊頑強。先後發起三次反擊，所幸都在我軍炮火及部隊的有力打擊下退卻。參謀部作戰計劃是24小時內突破清軍一線防禦，目前來看，完成這個要求不難。就是傷亡比預期的要大，北洋軍的頑強程度，也比預期的要強。”

    聽到這裡，方劍雄從鼻孔裡發出一聲冷哼，看了一眼桂丹墀。桂丹墀立刻站起配合唱紅臉，一本正經的樣子，語氣嚴厲道：“總參謀部多次召開作戰會議，司令再三強調不得輕敵。我看你們三旅就有輕敵的思想，是不是覺得第一旅此前打的好，你們覺得北洋軍也就那樣了？有自信心是好事，但是過分自信盲目樂觀，絕不可取！”

    “現在先不談這些，安逸怎麼跑一線陣地去了？他是旅長，不是排長。將不在勇而在謀，身為旅長，他的任務是統籌部署整個戰鬥，跑一線去幹啥？端著刺刀衝鋒麼？胡鬧！”方劍雄也發了話，不過語氣不算太嚴厲。

    “我們一定吸取教訓，堅決改正！”孔苓東正說著呢，電話響了，拿起來接聽之後道：“司令正在指揮部，我請他說話。”

    安逸聽到這個話，頭皮麻了一下。對於方劍雄過去這個年輕的總教官，他們從不服到死心塌地。可以說教導隊這些人，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方劍雄說：“你能耐太大，別在我這混了，捲鋪蓋滾蛋吧。”

    “司令！我是安逸！”下意識的一個立正，安逸對著話筒大聲說話，這手搖電話的時代，通話效果真不怎麼地。沙沙的雜音不斷，戰場上的動靜也大，軍官都習慣了大聲喊。

    “孝感北洋軍第四鎮至今沒有動靜，我限你下午四點之前突破當面之敵，逼迫對手先出牌。現在是上午十點多一點，兩個師署新式75炮團都交給你直接指揮，我等著你的好消息。最後再提醒一句，你是指揮官，不是突擊隊長，給我滾回指揮部！”方劍雄說完就撂下電話，咣當一聲，安逸嚇的脖子一縮。

    邊上的劉斌臉色也跟著白了白，低聲問：“大帥發火了？”

    安逸搖搖頭：“好像沒發火，只是批評我擅離職守。”

    接著安逸轉達了方劍雄的話，劉斌聽著臉上有點燙，緊咬牙根道：“丟人丟到大帥跟前去了，旅長，我這就去組織突擊隊，你放心，別等下午四點了，中午12點之前，拿不下對面的陣地，我提頭來見。”

    安逸稍稍沉思後，慎重起見道：“我讓六團也上去，從左右兩側發起攻擊，你在中間給我打的狠一點。大帥就在指揮部等著我們勝利的消息，不能讓大帥失望了。時間不多了，抓緊準備，我這就聯繫炮團。十點四十分整，準時發起砲擊。告訴下面，不要怕傷亡，各級主官必須到第一線。有誰敢後退一步，不論官職大小出身，一律當即執行戰場軍法。”說到後來，安逸的表情猙獰，殺氣騰騰。

    北洋軍難以想像的一幕再次出現，兩個炮團四十八門75炮，居然能打出一道彈幕，並徐徐延伸。彈幕之後不過二百米，就是發起攻擊的安徽軍。

    這綠皮，對敵人狠就算了，沒曾想對自己人也這麼狠。吳金彪親眼目睹戰場上的一幕，彈幕未散，安徽綠皮已經衝到了陣地前沿幾十米處。一線陣地的北洋軍士兵還沒回過神，手榴彈如同雨點一般落下。

    幾個機槍火力點瘋狂的掃射壓制，這一次安徽綠皮攻擊意誌異常堅決，竟無一人退卻，有的就地展開反擊，有的繼續匍匐前進。吳金彪在望遠鏡裡親眼看見，一些安徽綠皮，扛著圓管子架起後，幾個機槍陣地上了天。

    儘管心裡還是很不服氣，一個小多小時的激戰下來，前線一個營的北洋軍傷亡過半，吳金彪下令，放棄防線，退後到第三道防線。吳金彪再次電請陳光遠，同時給信陽的段祺瑞發報，稱：陳光遠不發援兵，漢口難以堅守。

    陳光遠回電：“徐徐退往孝感。”段祺瑞回電：“再有越級上報者，軍法從事。”

    孝感的陳光遠一直很猶豫，原因是一直沒有判斷清楚，方劍雄的目的是收復漢口，還是意在打援。因為這個緣故，陳光遠幾次電請信陽，提出：“孝感囤積大量軍需，一旦有失，對戰局帶來不可估量之影響。方氏以水路並進，三路出擊，漢口華界一片白地，守之何用？”言下之意，不如放棄易攻難守的漢口，以孝感為防禦中心。

    段祺瑞找來心腹曾毓雋和徐樹錚商量，徐樹錚沒有做出判斷，而是說了一句：陳光遠至今一兵未發！曾毓雋沒說話，等徐樹錚如廁的機會，段祺瑞再問才道：又錚著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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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京漢線之戰（八）戰局變化

    徐樹錚的意思，打算藉這個機會，扣一頂見死不救的帽子，奪了第四鎮的兵權。曾毓雋當面沒說，私下裡反對。北洋軍內部，也是鬥的不亦樂乎。陳光遠跟馮國璋的關係更近一些。

    最後段祺瑞做出決斷，放棄漢口，十一混成協北上信陽整補，以待再戰。

    電報出去後，段祺瑞又給北京的袁世凱發電報稱：本欲守漢口，陳光遠主張漢口難守，故准其守孝感。並以十一協北上信陽，先破北面之敵。

    袁世凱這一天過的很鬧心，昨夜惡夢醒來，時間上一對​​，居然是安徽革命軍發起攻擊的時間。方劍雄悍然發動戰役，這在袁世凱看來完全難以想像。首先是南北議和已經在上海開始，其次英國人明晃晃的威脅擺在那的。最後，以安徽軍的實力，能打的過北洋軍數万大軍？

    最後一條，方劍雄心裡也沒底，但是這一仗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不打不行。不打這一仗，方劍雄的話語權就被人奪的干淨，這個絕對不能忍。

    袁世凱想不明白歸想不明白，事情發生了就得正面應對。以前都是他的北洋軍主動去打別人，現在輪到自己挨打，這個滋味不太好受。

    一干政治軍事幕僚很快匯聚一堂，除了南下協助唐紹儀和談的楊士琦，其他人都到齊了。此前方劍雄放話要打，還真的沒人當真。方劍雄好像得罪了英國人的時候，這里大多數人的意見，方劍雄死期不遠也。

    討論了一天，一干幕僚拿出一番建議，大致為三點。第一，立足於在戰場上打敗安徽軍。這是根本。第二，加緊與南京、上海方面的聯繫，要求他們孤立方劍雄，以維護和談大局。第三，加緊外交上的運動，借助英國人的手，斷絕方劍雄可能存在的外援。

    有這三條為底子，一干幕僚們覺得問題不大了，方劍雄這個愣頭青，在劫難逃。

    這個時代敢於挑釁北洋者。幾乎結果都是可以注定。這，大概是這些人的共識。原因無他，一直以來。北洋不論政治經濟軍事，都是集全天下之人才物力。北洋軍更是袁世凱多年苦心經營的產物。十一混成協的失敗，在大家看來是輕敵造成的。倪嗣衝、薑桂題，這些老軍閥一個比一個滑頭，誰知道他們有沒有正經的打仗？

    袁世凱身邊的幕僚。無一不是人精兒。正是因為太精明了，對人和事情看的太透了，方劍雄這樣的另類，才讓這些人精們判斷上屢屢出錯。

    整個場面，有一個人始終沒有發言表態。這個人就馮國璋，漢陽之敗後。因受各界之壓力，袁世凱在武漢戰場做出了一些調整。結果給人看上去，馮國璋是因為吃了敗仗才被調整的。還有一種說法。馮國璋跟袁世凱之間出現裂縫。

    不管是哪種說法，馮國璋在這麼重要的會議上一言不發，面色嚴峻，很自然的引起了袁世凱的注意。

    “華甫，怎麼一直不說話？”袁世凱看著很輕鬆的樣子。其實心裡也不輕鬆。十一混成協之敗，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

    “大人。卑職一直在想著怎麼才能在戰場上堂堂正正打敗方劍雄，可是我找不到一個太好的辦法。總結漢陽之戰，安徽軍使用的戰術，以及裝備訓練等等，綜合實力已經在我北洋軍之上。”馮國璋語出驚人，眾人愕然。

    別人說這話，肯定要被拉出去打個生活不能自理。馮國璋說這個，那就是另外一個興致了。在場助諸位，要說軍事，沒人比的了馮國璋。有一個說法是，袁世凱編寫的練兵手冊，實際上是出自北洋三傑之手。而北洋三傑中，一直都有一個說法，馮國璋軍事上是最強的。

    “華甫此言當真？”袁世凱的表​​情變了變，身子也從安坐不動稍稍挺了挺。

    “大人面前，哪敢說假話？”話音剛落，門外電報來了。段祺瑞發來的電報，袁世凱在楊度直接念給大家聽。 “棄漢口而守孝感，此不失為一策，職部已準。”聽到這裡的時候，袁世凱的不安的扭動了一下身子。

    總算是把電報念完了，大致意思大家都明白了。安徽軍攻勢猛烈，混成十一協及協防的巡防營頂不住了。陳光遠這個漢口指揮，又不不主張守漢口，而堅持守孝感。也就是說，段祺瑞不太能調動陳光遠。

    袁世凱再次問馮國璋：“華甫，你看如何？”

    馮國璋不假思索便道：“收縮兵力為穩妥之策，如此一來，不論方逆如何狡詐，有千般詭計，皆難以奏效。加之有武勝關之險，方逆再想北上，基本無望。芝泉可集中兵力，解決北方南下之敵而無後顧之憂，避​​免了兩面作戰之困境。”

    這是從軍事上來判斷問題，袁世凱卻始終沒有表態，瞇著眼睛，一道冷冷眼神似乎在游離狀態。現場氣氛發生了微妙的表情，人人臉上的輕鬆很自覺的收起來。

    就在這個時候，再次來了一封電報，這一次是陳光遠的電報，內容很簡單：十一協防線被突破，漢口失守，巡防營幾乎全軍覆沒，少數遁入租界。

    馮國璋嗖的站起，大​​聲道：“大人，方劍雄留學德國，手下還有蔣百里這等大才為參謀長。此人在蕪湖苦心經營多年，所練之兵，放眼全國幾無對手。朱經田（朱家寶）何等人物，也栽在他手裡，可見此人所圖甚大，心機深邃，萬萬不可等閒視之。”

    袁世凱終於開了口，看了一眼馮國璋，慢慢道：“華甫，你走一趟信陽，把今天在這裡說的這些，好好跟芝泉說說。京漢線之戰，輸不起啊！”

    “是，大人！”馮國璋啪的敬禮領命。袁世凱有對楊士驤道：“萍石兄，速速電告孫慕韓，請他漢陽一行，全權代表本人，勸說方劍雄以和為貴​​，雙方罷兵止戈。上次方劍雄所提之條件，答應他地盤一說，銀子之事不提。”

    楊士驤站起領命，袁世凱有對楊度道：“電告上海，一，命汪兆銘盡力斡旋遊說同盟會，盡快達成議和的階段性結果。二，答應他們只要袁某能當上大總統，必勸退清室。”

    做了這些安排，袁世凱站起道：“來人，備車，我要去見英國公使。”

    怎麼打仗，袁世凱沒有胡亂指揮，而是交給了段祺瑞和馮國璋，不過，這裡頭還是有製衡的意思。老袁習慣性的搞這些。

    反觀方劍雄，基本上當了甩手掌櫃的。北線完全丟給了蔣方震，方劍雄並不知道，蔣方震名氣雖然很大，但是從沒有帶兵打過仗的歷史。蔣方震名氣大，是因為留日時得了士官第一名，天皇贈刀。算是狠狠的羞辱了一把日本人，再者蔣方震在戰略方面的眼光確實超前，因為沒有真正意義上指揮過一場戰役，後來的史家學者多少有點質疑蔣之帶兵能力。大致是因為最早提出持久戰的戰略，蔣方震在特殊的歷史時期，完全被湮沒的銷聲匿跡。

    北線，蔣方震同樣感受到了巨大的壓力，漢口之戰已經先期打響。目的自然是藉攻擊吸引北洋軍的注意力，減輕北線的壓力。

    接到方劍雄的電報時，蔣方震的壓力又大了一些。陳光遠居然不救漢口，而退守孝感。這樣一來，方劍雄打援的計劃就落空了，同時希望能調動北洋軍的戰術也落空了。

    電文中通報了漢口戰況，王景略部在中路形成了突破，以田激揚部形成了夾擊漢口的態勢後，戰至黃昏，清軍駐守漢口的巡防營接到陳光遠的撤退命令，竟然陷入了混亂。蔡甸方向的十一混成協，在一線被突破後，進行了很有層次的抵抗，安逸部難以擴大戰果，十一協趁暮色徐徐退往了孝感。漢口戰役雖然一天就分出了勝負，但是作為北洋軍主力的十一混成協，損失過一千出頭，反觀安逸旅的損失，也基本在這個數字上。收復漢口，圍殲數千巡防營的意義不大，並沒有傷及北洋軍的主力。由此可見，當今的主要對手，還是北洋軍。即便是兩次敗在第一旅手下的十一混成協，在這次戰役中表現的也相當頑強。

    方劍雄在電文中還強調了一點，自己小看了天下英雄。這個陳光遠，就不是一般的難纏。方劍雄的判斷，陳光遠應該是看穿了方劍雄的戰略構想。由於陳光遠的退守，雖然收復了漢口，但是原定會師信陽城下的戰略落空的可能性很大。方劍雄在電文中分析，信陽尚有北洋軍及巡防營近兩萬人，如攻擊汝河防線不能在三日之內得手，應主動果斷放棄，後撤皖北，以免遭南下的第三鎮夾擊。

    方劍雄的電報看完之後，蔣方震立刻連夜召集軍事會議，部署調整明晨發起的攻擊。

    暮色中的漢陽一片歡聲笑語，收復漢口已經成為定局，目前光是俘虜就抓了三千多。怎麼看，這都是一場即將來到的巨大勝利。

    回到指揮部裡的方劍雄絲毫沒有喜悅的表情，反而顯得更加的嚴峻。指揮部內的氣氛，也因此便的與外面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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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京漢線之戰（九）

    新一輪的推演開始了，儘管戰前有相關的推演，但是並沒有一起太多的重視。只是作為一個備案來對待，沒曾想這個最不可能出現的情況出現了。

    方劍雄還算鎮定，掃了一眼正在帶著參謀們推演的漢密爾頓，信步走出作戰室。外頭的廳裡，桂丹墀、楊璽章、蔡漢卿等人正在議論今天的戰鬥。漢口戰役這種雙方都在兩三萬人的戰印，這幾位都沒有經歷過。這一次的戰鬥，對於他們來說，也算是一次很好的學習機會。

    看見方劍雄出來，幾位起身招呼。方劍雄擺擺手，笑道：“各位都是前輩，不用客氣了。”

    楊璽章上前略帶興奮道：“方司令，據說漢口收復，是因為陳光遠下令清軍撤退，導致的潰敗？”

    方劍雄點點頭道：“確實有這個事情，不過潰敗的是漢口的巡防營，十一混成協是趁夜色掩護有序的撤退。從軍事角度來說，撤退比進攻更難。這一點，歷史上有不少經典的戰例，都是因為撤退導致的潰敗。今後，我軍一定要加強這方面的訓練和研究。”

    “安逸停止追擊北洋軍是穩妥之舉，不過從結果上來看，安逸部損失近一千人，沒有占到太大的便宜。”桂丹墀說起這個，多少有點沉重。

    “確實需要總結經驗，在過河的時候，突然遭到北洋軍密集的砲火壓制，期間甚至出現了逃兵。要不是基層軍官堅決執行了軍法。後果不堪設想。”方劍雄也很沉重，擴軍的惡果顯示出來，這讓他很擔心北線的戰役。要知道，那裡集中了方劍雄大部分的技術兵種，一旦北線戰役不利，損失將難以承受。這也是方劍雄電報蔣方震建議一旦攻擊不利，及時後撤的緣故。當然。只是建議而已。

    “以我之見，漢口收復，還是要大肆宣傳一番。畢竟是一場勝利。不能太低調了。”楊璽章倒是換了個角度看問題，自打帶著學生敢死隊加入戰鬥，楊璽章為首的一幫人。就有點脫離湖北軍政府的意思了。

    李慕言這個時候進來，附耳說了一句，方劍雄表情一怔，看了一眼楊璽章道：“寶三兄，還有日本人在敢死隊裡服務？”

    楊璽章一愣道：“有啊，原來跟著黃興來的十幾個人，現在還留下一個叫菅野長知的日本人，他堅決不走，要留下來觀戰，我就隨他去了。”說著話。楊璽章多少有點驚訝之色，覺得方劍雄這個話題有點突然。

    這年月的中日關係，從留日學生占主流就可以看的出來。日俄戰爭之後，留學生去日本的佔了八成。以伊藤博文為首的具有長遠戰略眼光的日本政治家打下的基礎，中日之間雖有甲午之戰。但是兩國關係良好。大部分留學日本的學生，以為同膚色的緣故，對日本甚至有相當的親近感。而日本，一直都是同盟會的大本營，日本一些勢力也確實在幫助同盟會武力推翻滿清。

    站在方劍雄的角度看，日本人對同盟會的幫助。絕對是狼子野心。一個統一的中國，對於日本來說是最現實的敵人。日本的大陸政策，中國是絕對不可能繞過的一個坎。別看伊藤博文整天嘴邊掛著“中國好日本才能好”之類的屁話，實際情況是日本在日俄戰爭之後，國家經濟處在幾乎崩潰邊緣。沒有十幾二十年的休養生息，根本不能發動大的對華戰爭。再有，當今世界列強的老大英國，日本人抱著的大腿，對這個小弟也不是那麼放心，沒事就敲打一下。可以說，日本在二十世紀初對華關係的良好，完全是建立在國力孱弱，需要中國市場輸血的前提之下。

    這個時候方劍雄當然不會說什麼日本是中國未來最大的敵人之類的話，估計說了也沒人信。同盟會領導的革命，大部分同盟會員對日本人的好感很深。

    “司令怎麼想起來問這個？”楊璽章還是有點擔心，他雖然有心加入安徽軍這個團隊，目前還不算正式加入。

    “沒什麼，就是這個菅野長知在部隊裡亂竄，差點給當兵的開槍打死了。這不，被抓起來了，你去憲兵隊領人，告訴他以後別亂跑了，這裡是戰區。”方劍雄解釋了一下，楊璽章說著要出去領人，方劍雄又道：“對了，打發走人吧。”

    楊璽章還是感受到方劍雄對日本人的戒心，雖然不明白原因，還是點點頭表示服從。沒有去辯解，也沒說什麼日本人來是為了幫助中國革命之類的話。要知道，當初黃興反攻，就是聽了日本人的話。結果導致損失慘重，差點連漢陽都沒保住。經過那個事情，楊璽章地日本人的態度也有點變化。

    楊璽章出去之後，桂丹墀才笑著問：“司令，是不是有什麼不對？”桂丹墀眼睛很毒，看出一些端倪來。這麼一問，也有看看自己在方劍雄心目中低位的意思。

    “日本人狼子野心，說什麼幫助中國革命。從地緣政治的角度上來說，一個強大的中國，是日本人最不願意看見的。一個內亂的中國，才是日本人最希望出現的。眼下中國革命，日本人是最積極要求出兵干涉的國家。不過英國人不答應，日本**難支罷了。以後對日本人，防著一點的好。”方劍雄一干解釋，桂丹墀心裡暗暗高興，可以放心了，方司令沒拿自己當外人。邊上還有一個一直沒說話的蔡漢卿，心裡也是暗暗的琢磨，方司令當著我在也說這個，可見對湖北這邊過來的兄弟，也是很信任。

    方劍雄其實沒那麼多心眼，只是習慣性的給周邊的人灌輸一個觀點，日本是中國最近的一個列強，是中國未來潛在最大的對手。

    “司令，戰局是不是有什麼新的變化？”桂丹墀說出了大家都想問的一句話，方劍雄點點頭道：“陳光遠縮在孝感不出來，參謀部擔心他可能連孝感都不守，而是直接退往武勝關。那樣一來，北洋軍各部相互之間聯繫的就緊密了。要想分割打擊就難了，尤其是武勝關有地利之險，易守難攻。強行北上，損失很難承受。”

    收復漢口的喜悅，因為方劍雄的話變淡了許多。

    “盲目樂觀是兵家大忌，戰前對敵人可能出現的應對準備不足，這些都是需要總結的經驗。現在參謀部正在推演，一旦北洋軍連孝感都放棄，退守武勝關，我們能否憑藉手裡的兵力，打下武勝關。”方劍雄的一番話說出，所有人的反應都比較緊張。

    這幾位都是動軍事的，第一感就是圍地圖，仔細的觀察整個戰局的走向。根據方劍雄的說法，眾人很快都有了一些自己的判斷。

    “如果陳光遠放棄孝感直接退往武漢，北線的蔣指揮，就該放棄南下的作戰計劃。否則，北洋軍以少量的兵力據守武勝關，集中優勢兵力先打北線，這樣一來，蔣總指揮那邊就有危險了。”做出這一個判斷的是桂丹墀，可見此人軍事上的能力。

    “參謀部也正是這麼判斷的，推演結果應該出來了，聽聽參謀長怎麼說。”方劍雄結束了在一次的議論，漢密爾頓很配合的從作戰室裡出來，看見眾人的眼神聚焦，多少有點緊張的嚥下一口唾沫，沉著的看了看方劍雄。

    方劍雄點點頭道：“跟大家說吧。”

    漢密爾頓走到地圖跟前，拿起棍子指著武勝關道：“根據推演，如果北洋軍退守武勝關，那麼以一個旅的兵力，憑藉地利足以擋住我軍北上至少三天的時間。由此可見，方司令要求北線集團在三天內結束戰鬥是很有先見之明的判斷。現在最重要的是，判斷出北洋軍是否會棄守孝感，越早看見結果，對北線集團就越有利。”

    “讓朱拉風（書友龍套，別較真。）的第四旅上吧，加上安逸的第三旅，暫編第一師作為預備隊。連夜朝孝感方向發起攻擊，一定要試探出北洋軍的底線。”一項不怎麼發言的簡森，突然開口提議。

    方劍雄正皺眉深思中，盯著地圖久久不語，眾人都安靜下來，等著方劍雄的決斷。下意識的，眾人都把方劍雄當成了主心骨，似乎這已經是一種習慣。

    “少了，讓王景略退出戰鬥，做好北上準備。立刻派人蒐集騾馬牲口，以湘軍劉玉堂部打掃漢口戰場，其他各旅北上孝感。陳光遠不是退守麼，我倒要看看，他能退到哪裡。朱拉風的第四旅為先導，現在就出發，暫編第一師隨後掩護。去，把朱拉風叫來。”方劍雄終於下了決斷，叫來了總預備隊的核心力量，第二師第四旅長。

    朱拉風也是教導隊第一期的出身，成績其實很一般，能佔據一個旅長的位置，關鍵是在土匪運動中成績出色。當時朱拉風以廣德為活動中心，將周邊的郎溪、溧陽、安吉三個縣連成一片，手下匯聚悍匪近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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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京漢線之戰（十）漏洞！

    戰役打響之後，作為預備隊的朱拉風心裡一直跟十幾隻貓在拿爪子撓似的。安徽革命軍從最初的幾千人，發展到幾萬人，其他旅一級的部隊基本都打上了仗，唯獨朱拉風沒有。第一次擴編時，他還是團長，一直跟著大軍後面吃灰，槍都沒機會放一下。盡看別人去沖鋒陷陣了。好不容易等到了京漢線戰役，y還是預備隊的命。這讓朱拉風心裡很不服氣。我不就是在教導隊的時​​候，成績差了一點麼？沒看見我拉起的隊伍，小一萬人呢？

    實際上最初的時候，方劍雄並不贊同朱拉風擔任旅長，這貨膽子太肥了，在廣德聚嘯山林的時候，幾次差點把周邊幾個縣城給打下來。不符合方劍雄當時低調發展的策​​略，多次警告這傢伙也不改。

    這大概就是方劍雄打壓他的主要原因，在方劍雄的眼裡，個人英雄主義者，不適合當軍隊的主官。後來還是兩個德國佬簡森和保盧斯的極力推薦，方劍雄才勉強答應他上旅長。

    聽到召喚，朱拉風幾乎是跑進的作戰室，啪的敬禮之後問候：“大帥，卑職奉命前來。”

    “一直在指揮部外頭轉悠啥呢你？”方劍雄開口沒好話，朱拉風被說的臉色微微漲紅，不敢反抗，挺著胸膛大聲道：“卑職在此等候出擊命令！”

    方劍雄哼哼兩聲，冷冷道：“過來看地圖！”朱拉風走到地圖跟前。盯著看了一會，方劍雄見他收回目光，這才說話：“看出什麼了？”

    朱拉風遲疑了一下才大聲回答：“大帥讓卑職追擊，應該有兩個目的。第一，試探孝感守敵之真實底線，第二，如陳光遠有守孝感的意圖。可繞行嘗試偷襲武勝關。”

    方劍雄多少有點意外，因為第二點方劍雄並沒有在地圖上顯示出來，只是放在了心裡。偷襲武勝關這一招。參謀部是持反​​對意見的，漢密爾頓主張用兵就該堂堂正正，偷襲這種成功率很低的招數。還是少用為妙。武勝關是鄂、豫交界處的戰略要地，北洋軍不可能沒有防備。可是直覺告訴方劍雄，偷襲武勝關成功的概率還是存在的，甚至還不小。

    原因在意情報偵察，北洋軍在武勝關只放了一個標。這在方劍雄看來是一個嚴重的戰略失誤，換成自己是袁世凱，在宣布將發起主動攻擊賺取名聲的時候，就該主動後撤至武勝關，留下一個協的兵力防守武勝關，主力沿京漢線北上。這個仗就不用打了，方劍雄肯定不敢讓蔣方震繼續南下。

    當然，這個觀點是在陳光遠突然放棄漢口之後形成的，也就是說，戰前的戰略構想。存在一個很大的漏洞。這個發現讓方劍雄汗顏不已，再次對自己的軍事能力進行了一次自省。不過方劍雄的自省很快得出了一個結論，那就是北洋方面也沒人注意到這個漏洞，不然段祺瑞就不會擺出這麼一個兩面挨打的陣勢，而是早就放棄了漢口、孝感，直接在武勝關擺開陣勢。這是為什麼？原因很簡單。第一個可能是段祺瑞骨子裡就沒把安徽革命軍看成一個檔次的對手。第二可能就是政治上不允許。

    正是因為這個發現，方劍雄才想到去動武勝關的歪念頭。

    作戰室裡沒有第三個人，方劍雄目光嚴厲的盯著朱拉風道：“很好，你能看到這個，很不容易。去見參謀長吧，他會給你交代詳細的任務。”

    儘管很不願意，漢密爾頓最終還是妥協了，同意了方劍雄兵出孝感，伺機偷襲武勝關的想法。為此，漢密爾頓緊急調整了作戰計劃。

    打發走朱拉風，方劍雄再次電告蔣方震，對這次京漢線戰役做出了最新的調整，原定的北面為主的戰略，改為以偷襲武勝關，包圍消滅孝感的第四鎮為目標。而蔣方震的目的，就是在北線以最猛烈的攻擊，吸引北洋軍的注意力。這個戰略調整，比起之前的目標要小了很多，原來的戰略計劃，那是要把三個鎮的北洋軍一鍋端的。

    戰爭果然是最好的練兵場，這一仗打下來，安徽革命軍這些以年輕人為主的將領們，應該能清楚自己到底有幾斤幾兩了。

    火車在夜色中疾馳，已經是凌晨時分，緊急南下的馮國璋並沒有睡意，在車廂裡盯著作戰地圖看了一遍又一遍。這幅地圖，馮國璋閉上眼睛都能在腦子裡還原整個地圖的重要細節，熟的不能再熟了。可是看了一遍又一遍，總覺得自己有什麼地方漏掉了。

    這次戰役的指揮是段祺瑞，此次南下，馮國璋說心裡話，還是很願意幫助段祺瑞克服眼前這個突然冒出來的方劍雄帶來的困局。

    沒錯，就是困局。馮國璋以為，大概沒有幾個北洋人覺得北洋這個龐然大物正在面臨困局。

    馮、段雖然並列北洋三傑，實際上兩人面和心不和。北洋內部的幾個主要軍事將​​領，相互之間的關係並不融洽。這一點馮國璋很清楚，甚至還知道，因為湖廣總督開​​始便宜了段芝貴，段祺瑞內心多少有點怨恨老袁。

    馮國璋更擔心的是段祺瑞這個總指揮，對方劍雄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對手了解不足，甚至存有輕視之心。北洋軍內部也分派系，主要的頭目就是馮和段。袁世凱回家養腳的幾年，北洋軍幾個頭子各自勢力發展的很快，已經不是以前那麼容易控制。

    馮國璋越想腦子越亂，乾脆起身去洗了一把臉，再回到地圖跟前時，馮國璋的腦子清醒多了，看了一會突然打了一個猛烈的寒戰。眼睛死死盯著武勝關這個點上，馮國璋總算是找到了自己漏掉的要害。

    一個標，只有一個標的兵力在防禦武勝關。看似一點問題都沒有，距離武漢戰場也還算後方，可是這個所謂的後方，距離武漢並不算遠。假使自己是方劍雄，對孝感採取圍而不打的策略，派一支精兵繞行大悟，直插武勝關。一旦武勝關失守，想奪回來難比登天。

    馮國璋不禁毛骨悚然，第四鎮及十一混成協，那都是他的班底。段祺瑞是沒有看出來呢，還是因為別的？馮國璋不敢多想，只盼著盡快趕到信陽，同時又擔心段祺瑞會對自己的建議理解為指手畫腳，那樣反而更加不妙。

    沒有睡的人還有段祺瑞，信陽城裡的條件一般，好在段祺瑞不是很講究這些。佈置簡單的作戰室內，段祺瑞還在和曾毓雋、徐樹錚商議軍務。

    徐樹錚是段祺瑞的小扇子軍師，軍師上的事情素來言聽計從。

    “袁大人把馮國璋派來作甚？還不是搞老一套，又要用人，又要防你。”徐樹錚很是不滿的直言，左右沒有外人，段祺瑞也沒太在意這個。段、袁之間的間隙始於湖廣總督之爭，段芝貴這個草包，靠著派馬屁送女人上位，段祺瑞很不齒此人。偏生此人深得老袁的信賴，還搶了段祺瑞的湖廣總督。

    段祺瑞心生怨恨，即便是現在得了湖廣總督的位置，依舊耿耿於懷。覺得這是段芝貴當不下去，才輪到的自己。

    “說這些幹啥？華甫能來，未必就是壞事。陳光遠和李純都聽他的，曹錕跟他走的也近。他要是能配合，這一仗打好更有把握。”段祺瑞不願意在這個話題上多談什麼，擺擺手錶示結束。

    徐樹錚又道：“漢口大敗，丟了幾千巡防營。這責任不知道將來落在誰的頭上。”

    提起這個，段祺瑞眉頭緊鎖。這安徽綠皮確實厲害，如果對手是湖北軍政府那幫人，漢口幾千巡防營加上一個補充後的十一混成協，防守應該綽綽有餘。結果對上安徽綠皮，十一混成協還能撐一下，巡防營跟本就不是對手，一天的工夫就讓人兩頭夾擊，陳光遠又不增援，十幾個營頭讓安徽綠皮包了餃子。

    這個責任算誰的？那還得袁世凱說了算。眼下用人之際，難免秋後算賬。對於袁世凱，段祺瑞太了解了，整個一個反復小人，慣用欺詐伎倆。

    “不管那麼多了，還是琢磨琢磨，怎麼對付北面的蔣百里吧。這一位來頭比方劍雄更大，當年的日本士官第一名，又去了德國留學，比起方劍雄來，他更讓人擔心啊。”段祺瑞如是說，徐樹錚多少有點不太服氣。

    “蔣百里也不過是書生從軍，沒正經的帶過兵，還能強到哪去？我倒是覺得，要是方劍雄在北面，這仗反而更難打了。我看了王占元的布防圖，倒也是中規中矩。要不這樣，明天我去一趟汝南，親眼看看心裡更放心。”徐樹錚主動請纓，段祺瑞想了搖頭道：“算了，還是別去了。華甫明天就到，你留下來幫我應付。”

    夜間行軍，對於安徽革命軍而言，不算什麼新鮮事。新兵訓練期間，經常有該科目的訓練。沿著浮橋渡過漢水，朱拉風率部出發時，意外的看見了浮橋邊上策馬而立的方大帥。

    “大帥，您怎麼來了。”朱拉風趕緊過來敬禮，方劍雄擺擺手道：“來送一送，我心裡踏實一些。臨別之前，我再說一句，武勝關有機會就打，沒機會就撤。明天一早，王景略和安逸都會北上作為佯攻孝感的掩護，你千萬千萬要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