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刃天涯] 民國梟雄 (全文完)

慕冰至

第七十一章 京漢線之戰（十一）租界衝突

    漢陽的清晨被一陣密集的槍聲打破，正準備出發的王景略嚇了一跳，昨天的戰鬥進行的還算順利，王景略心裡並不算太滿意。主要還是對手太爛，巡防營的防線往往集中打一點，突破了就能全面突破。

    昨夜接到命令，王景略不敢怠慢，立刻整頓部隊，抓緊時間休息，上午回合安逸旅，一同北上。

    抓起手槍，王景略敏捷的衝出臨時住所，聽槍聲是租界的方向，王景略心中一緊時，外頭又馬蹄聲傳來。一陣嘶鳴之後，外頭進來一群人，當先者正是方劍雄。

    方劍雄決定親自率部北上孝感，儘管參謀部堅決反對，還是沒有阻擋方劍雄的決心。最後只能妥協，漢**給暫編第一師接防，方劍雄​​率三個主力旅北上。

    租界方面的槍聲，方劍雄也聽到了，進門來見王景略敬禮致意，隨手回禮道：“立刻派人去查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情。聽槍聲，應該是田激揚部跟什麼人打起來了。”

    方劍雄看似鎮定，實際剛才心裡狠狠的咯噔了一下。帝國主義要武裝干涉革命？這個事情，還真不好說會不會發生，起碼日本是很熱心的。這一點，跟日本的民族特性有關，覺得中**隊太爛，隨便打打都能贏，所以才掉抗日戰爭的泥坑里頭。當然了，現在的日本跟那會藉一戰發財的日本，不可同日而語。那會的日本。狂到誰都敢打。這會的日本，還是要看英國人的臉色。

    王景略趕緊把人派出去，槍聲還在繼續，接著又聽到了迫擊砲的砲聲。

    大約二十分鐘不到，派出去的人帶回來一個第一旅的人。這會槍聲已經停了，來人是第一旅的聯絡員，匯報稱：第一旅前來回合時。先頭部隊經過日租界周邊，突然遭到租界日軍襲擊。死傷了十幾個人，先頭連當即進行了反擊。並且動用了迫擊砲還擊。漢口華界靠近租界的一條道路，第一旅抄近路，經過那裡。租界內日軍沒有任何通知，突然就開了槍……小日本！ ”方劍雄聽罷匯報，儘管知道這時候不能意氣用事，還是咽不下這口氣，立刻道：“通知漢陽，讓龜山砲兵對準日本軍艦。我親自過去看看小日本想幹啥？ ”

    實際上四川保路運動失控之際，日本就已經蠢蠢欲動。 9月12日，海軍大臣藤齋實電令第三艦隊司令川島今次郎，“依據目前四川省暴動形勢，有必要派一艘川江砲艇往重慶方面溯江而上。”9月15日。川島今次郎令“伏見”號北上，9月17日出發，11月1日至宜昌。

    武昌起義後，川島今次郎率“對馬”艦在九江，隨即溯江而上。 10月12日至漢口與“隅田”艦回合。並成為該江段各國海軍指揮官，接受各國領事授予的保衛租界的指揮權。川島隨即任命“隅田”艦長町田駒次郎大佐為列國陸戰隊司令官。隨著革命形勢變化，第三艦隊調整了部署，駐漢口為“千早”、“隅田”“敷波”艦，並驅逐艦兩艘。大冶為“龍田”艦，九江為“卷雲”。南京為“對馬”及驅逐艦兩艘，上海則為“秋津州”，並有多艘驅逐艦在長江之上巡航。其中一艘在蕪湖江面（神風），一艘在安慶江面（須磨）。

    方劍雄擔心日本一旦干涉，很可能是列前全面乾涉的開端，那樣一來整個戰局就會發生巨大變化，這是方劍雄不願意看見的一幕。

    但是被打了不還擊，方劍雄絕對不能忍受。

    快馬加鞭，催動胯下烏雲騅，方劍雄趕到現場時，雙方已經停火。正隔著一條道路在劍拔弩張的對峙，對面是戒備森嚴的租界，這邊是第一旅的先頭連。田激揚先到一步並下令停火，正準備佈置應對，馬蹄聲響，抬眼一看是方劍雄和他的衛隊排。

    一溜的戰馬疾風似的來到現場，方劍雄翻身下馬之際，田激揚已經跑上前來敬禮：“大帥！”方劍雄按規矩抬手回禮道：“傷亡如何？”

    “八個士兵中彈，兩個重傷，其他都是輕傷。鬼子也沒落下好，先頭連帶了60迫擊砲，給了他們兩炮。”田激揚說的很快，方劍雄一聽沒吃虧，便道：“去個人，就說我在這，要見他們主事的人，問問他們到底想幹啥，為什麼向我軍開火？”

    租界之內這會也亂了套，大清早的外頭槍砲聲想起來，英國領事葛福作為租界區的領頭人，槍聲響起後很快起來，並派人打聽情況。十幾分鐘後，消息傳來，一股革命軍穿過租界外一條道路，負責防衛那段的日本海軍陸戰隊，以為是向租界發起攻擊，開槍阻止。隨即遭到革命軍的還擊，革命軍甚至還動用了大砲轟擊日軍，造成十餘人傷亡。要不是對面中國人主動停火，事態很可能會失控。

    “該死的日本猴子。”葛福狠狠的罵了一句，日本人和俄國人有強烈武裝干涉中國革命的**，要不是礙於其他列強的反應，他們早就動手了。白廳給駐華公使的命令為扶持袁世凱上台，務求南北和談順利，中國政局大體穩定，以確保大英帝國之利益。

    有鑑於此，外交大臣對日本發出了強烈的信號，要求他們跟隨英國的腳步，保持中立。實際上日本政府也是這麼要求在華海陸軍。

    葛福很快見到了海軍的溫斯洛中將，現任的各**隊總指揮。通報情況之後，溫斯洛中將表示：務求事態不至於擴大，以免傷及租界內各國人員生命及財產安全。畢竟這是中國人之間的戰爭，不管誰上台，只要不傷及大英帝國利益就行。

    很快外頭又有人送來消息，漢口革命軍的最高領導人方劍雄趕到了事發現場，要求面見租界方面的代表。葛福無疑不喜歡方劍雄這個軍閥，因為他居然叫囂什麼英國戰艦不能上岸。眼下的歐洲局勢，英國不可能在中國大動干戈，那樣會被德國人看笑話。所以，封鎖長江水道已經是一個極點。上海領事自作主張的接管了滬寧路，導致中國各界的強烈不滿，要不是及時的把鐵路權交給了上海軍政府，差點就引發當年美國排華後導緻美國貨遭到強烈抵制的後果。中國太大了，大英帝國不可能殖民化，日、俄兩國倒是想擴大在華利益，不過這也不符合大英帝國的利益。

    兜了一個圈子下來，葛福意外的發現，別說他一個領事，即便是英國政府，也未必能把這個方劍雄怎麼地？尤其是德國人，對於懲罰方劍雄這個軍閥，持強烈反對的態度。葛福很清楚，方劍雄每年向德國採購大量機械及軍火，是德國禮和洋行最大的客戶。

    葛福甚至還擔心，本來就親德的方劍雄，一旦被逼急了，徹底的倒向德國。就目前的中國局勢來看，方劍雄雖然是後起之秀，但是已經具備了跟北洋抗衡的勢力，甚至還主動發起進攻，還能收復漢口，這個真是讓人難以理解。

    昨日公使主兒發電來電：極力促成方、袁停火！如無必要，不可激怒方。

    今天就發生這種事情，葛福也覺得有點頭疼。不管怎麼說，大英帝國的面子必須維護。

    與溫斯洛交流了一番看法後，葛福做出了緊急應對措施。揚子江上的戰艦立刻做好戰鬥準備，租界各**隊也要做好戰鬥準備。佈置下去之後，葛福才讓人出去，把方劍雄請進租界來。

    方劍雄在外頭等了十幾分鐘，才出來一個領事館工作人員，帶了一個通譯，說話時下巴朝天：“領事先生讓我領方劍雄進去說話。”

    洋大人的無禮激怒了方劍雄身邊的齊二柱，騰的掏出手槍來，舞動道：“尼罵了隔壁，怎麼跟我們大帥說話的？”

    他這一嗓子喊罷，整個衛隊排整齊的掏出盒子炮，個個躍躍欲試，第一旅官兵也都人人激憤，槍栓拉的嘩嘩嘩亂響，大有一聲令下就開火的意思。嚇的那個洋大人連連退後，面色如土，連聲喊：“你們想幹什麼？這裡是租界！”

    方劍雄抬起一隻手，面無表情的回頭掃了一眼，現場稍稍平靜。這才上前，不屑的掃了一眼這個洋人道：“我先糾正一下你的口誤，你腳下的土地是中國的。我們的軍隊在自己的國土上行軍，遭到了租界內的槍擊，這個事情必須有一個合理的解釋，否則我無法說服自己的士兵們，萬一他們幹出點出格的事情，對大家都不好。我就在這裡等著領事先生出來給我一個解釋，什麼時候解釋清楚，我什麼時候走人。”

    通譯聽著這話，都不知道該怎麼翻譯才好，其實是不敢翻譯。看看這個，看看那個，猶豫不決。方劍雄不耐煩的對通譯道：“你會翻，我自己來。”說著眼神陰冷的上前一步，身後的衛隊排配合的同時端起槍，嚇的洋大人沒站穩，一屁股坐地上。

    方劍雄得以居高臨下的用英語重複了一遍剛才的話，也不管英國佬如何，轉身回到陣中。實際上方劍雄並不想過分的刺激洋鬼子，不過靠不買洋人帳來刷聲望，只好繼續把民族主義這杆大旗扛下去。

慕冰至

第七十二章 京漢線之戰（十二）低頭

    連滾帶爬的，洋人辦事員逃了回去，見了葛福匯報稱：方劍雄揚言，不能給他一個滿意的交代，他的士兵很可能會失控，向租界發起攻擊。

    葛福嚇了一跳，別看大英帝國牛逼哄哄的，可漢口的租界才幾條人槍？滿打滿算不過兩千人，外頭可是有一兩萬軍隊，還不是那種只有步槍的爛軍隊。萬一方劍雄熱血上頭，一時衝動，下令攻打租界，無疑是一場災難。

    葛福揮揮手把辦事員打發出去，留下通譯，問他到底是怎麼回事？通譯據實匯報，稱剛才的辦事員出去傳話時過於傲慢，惹怒了方劍雄手下的士兵，差點就開了槍。

    兩下一對照，葛福覺得這兩人說話都帶水分。方劍雄無疑沒有動武的意思，不然早就打進來了。安徽革命軍的裝備和素質，葛福雖然沒有親眼看過，但是能打敗北洋軍，那就不能等閒視之。要知道北洋軍被譽為可以媲美歐洲二等國家軍隊的實力，這話是各國觀戰後得出的結論。租界這麼點大的地方，外頭也不是義和團，這裡也不是東交民巷。以革命軍的裝備，幾十門大砲架起來轟，根本守不了多久。江面上的戰艦，首先還得防備革命軍的海軍，還有龜山上的大砲也是威脅。

    總而言之，大英帝國的尊嚴不容挑釁，日本人雖然混蛋，但他們也是為了保護租界。為避免事態羅達，葛福還是決定親自出去見一見這個方劍雄。據說這個軍閥虛偽貪婪，性情暴戾。暫時受點委屈不要緊，以後有的是機會算賬。

    站在租界外頭，方劍雄面色陰沉，對面的租界大門口鐵絲網拉了好幾道，戒備森嚴。這尼瑪是中國的領土啊，說起這個大清朝也確實混蛋透頂。說一千道一萬。還是國家太落後了。即便是這麼落後的國家，現在還在打內戰，方劍雄想到這些便有些焦慮。

    跟英國人硬抗。方劍雄也是硬著頭皮上的。其實英國人要是狠一點，開軍艦去蕪湖一頓砲擊，方劍雄就算回到解放前了。說起來還是要感謝這個時代的德國。一句“我們也需要陽光下的殖民地”，可以說算是把英法折騰的夠嗆。一戰啊一戰，盼望啊！

    方劍雄有點走神的時候，葛福出現在租界門口，隔著馬路也就是十米的樣子，葛福板著一張臉，有通譯大聲喊：“外面的人聽好了，葛福先生說了，之前的事情是誤會，雙方都有損失。就這麼算了。”

    葛福本來打算再強硬一點，比如要賠償什麼的。可是出來一看，地上還有彈坑和血跡，對面這幫傢伙真打啊。隨行的日本領事松村，面帶憤怒的瘋狂。似乎隨時要跟外面的中**隊開打。葛福覺得不能給日本人開戰的機會，必須壓制日本人在東亞日益膨脹的野心。

    在出來的路上，緊急與日本領事松村交換了意見，對日本軍隊擅自開槍破壞了中立表示擔憂，並且憤怒的表示，這是對租界內人員和生命財產的不負責的行為。松村雖然心裡不滿。可是面對英國老大，只能捏著鼻子認賬。不過嘴上還不肯服氣，表示日本政府將保留追索賠償的權力。

    出來一看馬路對面，遠遠的能看見革命軍正在把大砲推出來，一門一門的大致能看的清楚有十幾門。這點大砲對於大英帝國來說不算什麼，可是對於漢口租界而言，卻很要命。

    因此話到臨頭，葛福決定還是不要什麼賠償了。

    方劍雄邁步往前，身後的齊二柱要攔時，方劍雄笑道：“沒事！”走到馬路中間，方劍雄大聲用英語道：“領事先生，我們能不能在這裡談。”

    葛福想了想，出來走到方劍雄面前。這個年輕的中**閥，並沒有外頭傳聞的那樣不堪，至少第一印像是一個英俊的紳士。如果不是紳士，怎麼會主動走到馬路中間來，要知道這是很危險的，萬一日本兵開槍……。

    “你好，領事先生。剛才你說事情是誤會，我接受這個解釋。不過，我不能接受再發生這樣的事情，所以我要求各國出具書面文字，確保不會在毫無徵兆的情況下，主動發起對我軍的攻擊。”這話說的很婉轉，不過意思還是很明確的。既然是誤會，寫一個保證書來。

    其實方劍雄也沒指望英國佬能答應這個，就是討價還價的意思。這個時候跟英國過度叫板，基本跟找死沒什麼區別。

    “我提醒方先生，你並不能代表貴國政府，所以，本領事無義務提供書面保證。”葛福態度強硬，但是轉了一下又道：“不過你放心，我會派人通知租界內各* *隊，避免引起不必要的糾紛。”

    方劍雄鬆了一口氣，英國佬沒有強行干涉的意思。

    “好吧，我相信閣下是一名紳士，即便是口頭保證，我也願意接受。”方劍雄露出微笑，葛福沒想到這麼簡單就對付過去了，心裡多少對外界的傳聞和報紙上的消息產生了質疑。方劍雄大概是一個軍閥，但是並沒有觸犯英國利益的意思。不過這個軍閥，跟德國走的很近，這讓葛福多少還是有點擔心。

    “方先生，感謝你的信任。我聽說你跟德國有密切的商貿往來，對此我建議閣下，大英帝國的商業信譽也是有保證的。我希望，今後閣下能加強與大英帝國的商業往來。”葛福這話有點試探的意思，看看方劍雄的反應再說。

    方劍雄對英國貨完全沒興趣，尤其是機械產品，又貴又落伍。不過這個時候，似乎還是要給英國佬一些甜頭，免得外交壓力太大。

    “嗯，如果閣下能做主，我想向英國採購一些千噸級的內河戰艦。”方劍雄很乾脆的丟出一塊蛋糕，葛福多少有點意外。但是這似乎又是一個信號，方劍雄似乎在向大英帝國屈服了。葛福的自我感覺瞬間更加的良好，挺了一下腰桿，微笑道：“我會向公使先生轉達閣下的意思。今天的誤會能順利解決，我很欣慰！”

    方劍雄道：“我對領事閣下的勇氣和大度表示欽佩，如果不是在這個地方開誠佈公的交談，誤會不會如此順利的解決。最後我再強調一點，如果歸國政府允許，我將採購四到六艘內河戰艦，請領事閣下一定轉達我的善意。”

    葛福可以肯定，這個軍閥確實是個虛偽的傢伙。一邊在報紙上大放厥詞，說什麼英國戰艦不能上岸，一邊又拋出訂單來。四到六艘內河戰艦，這是一筆不大不小的買賣。但無疑是一個很好的開端，至少方劍雄不排斥英國貨。

    雙方還算愉快的各自回到各自的陣營，方劍雄回來後對一干手下說了情況後，面色嚴峻，語氣沉重道：“大家都看見了，這就是弱國的待遇。要想摘掉這個弱國的帽子，​​首先要打出一個屬於人民的政權，建立一直敢於犧牲勇於奉獻的軍隊來保護這個國家。我相信，總有一天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中華民族一定會重新屹立於世界之巔。”

    “打敗北洋，推翻清室，創建民國！”田激揚抬手揮拳喊口號，全體發出震天的口號：打敗北洋，推翻清室，建立民國。

    葛福被這個喊聲嚇了一跳，不過聽清楚是打敗北洋之類的話，聳了聳肩膀對日本領事松村道：“你也看見了，因為日本士兵的冒失，差點給整個租界帶來了滅頂之災。我希望不要再看見類似的事情發生，關於對華政策，我國外交部門與貴國有統一的認識。希望貴國不要採取一些過激的措施，從而導致不必要的變化。”

    革命軍走了，整齊列隊走了。一門一門的大砲從租界邊上穿過，站在一個二樓頂上的大元大佐，望著這支軍隊，對身邊的菅野長知道：“菅野君，你覺得這支軍隊跟一般的支那軍隊有什麼不同？”

    菅野長知收起望遠鏡，嘆息一聲道：“我也說不清楚，不過直覺告訴我，方劍雄和他的軍隊，必將是帝國的大敵。可惜，國內的政客們聽不到我們的這些小人物的話，即便是他們有這個認識，也無法做太多。英國人不會放任帝國的在華利益繼續擴大，更不會允許他國染指揚子江流域。即便我們是盟友。”

    “菅野君，單單就班組裝備而言，這支軍隊已經超過了皇軍。而且我親眼看見，他能採取的是一種全新的步兵戰術。即便是肉搏戰，他們表現的也很出色。我在想，如果方劍雄擁有兵力五十萬，就應該能統一整個中國。這樣的事情，絕對不能發生！我們必須做點什麼！”

    汝南！天邊微微發白的時候，列車上的馮國璋剛剛睡下，疾馳的列車呼嘯南下。突然大地微微的一震，一聲巨響驚醒了睡的並不太熟的馮國璋。 “怎麼回事？”馮國璋坐了起來！

慕冰至

第七十三章 京漢線之戰（十三）北線開打

    這一趟出來，王天縱算是開了眼。以前買一些德國造的自來得就能美上好一段日子，現在看看特務團，覺得自己跟乞丐沒區別。

    特務團這一次出來的只有兩個排的兵力，冷雨親自帶了一個排，王天縱帶著幾個手下跟著出發。一行人先是扮成茶葉商販，趕著大車上路。河南匪患嚴重，商販組隊出發是常有的事情，倒是官府設的路卡不好過。通過賄賂的手段，混過幾個路卡之後，找了個僻靜處宿營取出裝備。

    這一個排的兵力看著人不多，裝備整齊之後讓人眼暈。一個爆破班，兩個戰鬥班，還有一個阻擊班。爆破班除了爆破器材，還帶有手槍一支。戰鬥班則是人人衝鋒槍，並佩戴手槍一支。混合班阻擊手六人，人手一支阻擊步槍。可惜現在的無線電台太沉，不然冷雨能帶上。

    趁著暮色，冷雨帶著隊伍悄悄的上路，有本地土匪帶路，可謂一路順風的摸到京漢線邊上。 ；凌晨五點左右，爆破班作業的時候，冷雨把王天縱叫身邊道：“旭九兄，麻煩你安排一下白天的藏身之處，這裡終究是敵後，白天行動不便。現在還有時間，找個近一點的地方藏身就行。”

    燈下黑啊！王天縱多少有點明白，為啥冷雨要帶上他們這些人了。不是看上他們的戰鬥力，而是看上地頭熟。這時候一個士兵過來道：“團座。電報線路已經破壞。”

    王天縱趕緊叫來兩個本地土匪，交代一番後回來對冷雨道：“這附近就有個山洞，很隱蔽，走過去最多一個小時。”

    “好，就去那。”冷雨表示認可後，回頭做了個手勢，所有人都趴下。王天縱也跟著趴下。轟的一聲巨響，黎明前的黑暗中一百多米之外的鐵路被點亮。

    ……………………

    塔塔塔，指針機械的繞著圈子。蔣方震再次低頭看了看表。這塊腕錶是方劍雄離開德國時所贈，蔣方震一直帶著，比起時下流行的懷錶。樣子有點怪，但確實很方便。蔣方震注意到，安徽革命軍中，連級以上的軍官都有一塊手錶，據說這是強制購買的結果。只要是連長，就從軍餉裡逐月扣表錢，手錶由後勤方面提供。

    這個方扶國，怎麼看都像一個奸商。三百大洋一塊手錶，這價格確實夠黑的。據說每一塊表都要分兩年付清款子，還得交點利息。美其名曰。分期付款！

    想到這些，蔣方震緊繃的心稍稍鬆弛，甚至還微笑了一下。眼睛看了一下作戰室內的其他人，年輕的參謀們看上去也都個個神態緊張，不少人還在繼續推演中。

    這個參謀班子。清一色的年輕人，蔣方震自己就是很年輕的總參謀長。李小川直接去了第一線督戰，這個時候蔣方震深深的感受到安徽軍創建軍事大學的迫切性。一切，都只能等打完這一仗。

    “時間到！”一個參謀大概是一直盯著鬧鐘開，緊張的失聲喊了一嗓子，聲音很大。喊完他就臉紅了。蔣方震朝他笑了笑，心道壓力很大啊。拿起電話，張嘴說話時嘴唇上的燎泡拉疼了一下。蔣方震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沉聲道：“開始！”

    1911年12月20日凌晨六點，天邊尚未破曉，汝河兩岸猶自沐浴在昏暗的晨色之中。

    一夜沒睡的程芝萱一直在不斷的看表，電話響起的瞬間便抬手抓起電話，聽到總參謀長的聲音，程芝萱似乎要把積累的壓力全都釋放出去，衝著等候的參謀大喊一聲：“開始！”

    兩個重砲旅數十門重砲幾乎是同時爆發出怒吼聲，遠遠的看過去，是一排整齊的火焰在噴射。寧靜的大地在這一刻激烈的震盪！林間的飛鳥被驚起無數！

    長達一個小時的砲擊，似乎要將北洋軍的陣地融化，儘管做了很多思想準備，安徽革命軍集中炮火轟擊五百米這一段的陣地，還是大大的出乎了王占元的預料。猛烈的砲火掩護下，工兵有條不紊的開始架橋，頭頂上是不斷呼嘯而過的砲彈。

    架橋的同時，一些士兵抬著木船衝到河邊，快速的登船，人人都在使勁的划船往前。李逸風就在其中一條穿上，作為安徽革命軍第八旅的旅長，出現在第一批過河的隊伍中。北洋軍的砲兵反應的不算太慢，克虜伯75退管炮在強令之下，不顧可能遭到的反擊，拼命的開火壓制正在渡河的安徽軍。

    一發砲彈落在十米開外，掀翻了一艘正在過河的木船，船上的戰士落水之後，就近趴著邊上的船，繼續往對岸游去。冰冷刺骨的河水中，一些落水戰士漸漸支撐不下去，船上的兄弟手忙腳亂的拉上船。

    李逸風一直穩穩的坐在船頭，舉著望遠鏡不斷的觀察對岸的北洋軍陣地。岸邊的陣地上已經看不到北洋軍在活動，兩個團的75炮重點照顧的就是這一段。

    提前升空的熱氣球終於抓到了北洋軍的砲兵坐標，快速的旗語傳遞消息後，105砲兵旅進行壓制。木船終於抵達了對岸，李逸風第一個跳下船，一發砲彈落在十幾米之外，李逸風在教導隊的日子沒白呆，一個標準的戰術動作臥倒。爆炸處，兩名士兵倒地，李逸風顧不上那麼多，快速的站起往前衝到一個土包下，身後很快就聚集了十幾名士兵。

    “你帶上兩挺機槍，去那個小土包上。你還楞著幹啥，趕緊把迫擊砲架起來。”看見身後的士兵們不知所措的樣子，李逸風多少有點緊張，不過還是很快的鎮定下來，一番指揮之後，第一批過河的船隻運載過來的一個營基本都上了岸。此刻，浮橋只架到河中間，能不能頂住北洋軍的第一波反擊，就看這一個營的。

    李逸風其實可以不用第一批過河，不過他實在是不放心。第八旅不是第一旅那種四處抽調老兵堆積起來的門面部隊，上至旅長下至小兵，沒有一個人正兒八經打過一場戰鬥。他要不過河，真擔心部隊在北洋軍的反擊下難以支撐。

    看看這些當兵的過河之後的樣子就知道了，一個一個就知道趴在地上裝鴕鳥。蕪湖製造局山寨的工兵鏟在這個時候大放異彩，士兵們按照訓練時的要求，拼命的開始挖掩體。時間緊迫，一旦壓制的砲擊停止，北洋軍很可能就發動反擊。

    李逸風貓著腰，帶著警衛四處奔跑，鼓勵士兵們不要慌張。對岸的開始往回拽綁在船上的繩索，第二批部隊過來，至少要半個小時以後，浮橋架好，至少還要一個小時。這期間，就看這個先期過河的部隊。

    武祥幀覺得自己真是倒霉透了，炮聲一響他就跳了起來，安徽綠皮竟然集中火砲猛烈轟擊三十九混成協防禦的一段。全是大口徑的火砲啊​​，武祥幀想到昨天剛剛增援過來的兄弟們還在戰壕里睡覺，就覺得這一次要出大事情了。

    袁世凱給段祺瑞派來了援兵，從奉天第二十鎮抽調了武祥幀的三十九混成協南下，昨天剛到的汝河防線，王占元倒是挺高興的，直接給安排上了陣地。把第二鎮的一個協撤下去，做了總預備隊。

    武祥幀對這個安排很不滿，但是也沒敢頂回去，官大一級壓死人。只是沒想到，運氣那麼好，安徽綠皮居然衝著自己的防線來了。

    武祥幀的指揮部在一個地主家的院子裡，地主家人早跑了乾淨，武祥幀想找個娘們陪著都沒能得逞，這村子裡的人就剩下一些個老頭老太太太。

    匆匆穿戴完畢，衝進院子內，幾個屬下衣冠不整的出現。武祥幀看著就惱火，趕緊交代幾句嚴守陣地之類的話，打發這些軍官下去。接著立刻派人去給王占元送信要增援，看這個炮火的密度和威力，擺在一線陣地的一個營怕是剩不了幾個人了。

    老棚目老醉如今已經是排長，安徽軍擴軍的產物。成為安徽軍的一​​員後，老醉變化很大，不再每天醉醺醺的。其實老醉也才三十歲，生活突然有了奔頭，這老醉有了動力。

    作為第一批過河的部隊，老醉這個排的運氣不錯，一個人都沒損失。就是一個​​新兵的腿扭傷了，還是下船的時候跳的太著急。

    作為老兵，老醉很清楚即將面臨的是北洋軍的反擊。上岸之後，立刻把兄弟們都聚攏在一塊，主動找了一塊看上去視野不錯的地段，讓兄弟們挖戰壕。

    “大家都看見了，旅長也過河了。你的命值錢還是旅長的命值錢？都別怕，北洋軍在漢陽叫第一旅給打敗了，大家待會賣力點打，打贏了回頭拿了賞錢回去娶個大姑娘做媳婦。”老醉一邊監督兄弟們幹活，一邊扯一些葷話，讓兄弟們別那麼緊張。

    其實老醉也挺緊張的，當年跟東洋小鼻子打仗那會，戰艦上更大口徑的砲擊都見識過，但是比起這一次來，老醉覺得比當年緊張多了。當年自己是個小兵，這會手下幾十號兄弟呢？

    看著兄弟們抓緊時間修戰壕，老醉下意識的摸了摸懷裡的一個香囊。安慶城一個小妹紙親手做的，讓老醉貼身藏著。這個小妹紙是兵營邊上擺攤子買花生瓜子捲菸白酒啥的，做點小生意，老醉沒少光顧上，一天夜裡趁著酒勁摟了她，隨後上了她的床，那妹紙沒抵抗，老醉見了紅。

    “打完這一仗，要是不死，我回來一定娶你！”臨別之夜，誓言在腦子了迴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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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京漢線之戰（十四）汝河鏖兵

    走下火車上前看的時候，馮國璋知道這一次太幸運了。距離火車大約一百米外，一段鐵路被炸的七零八落，扭曲的鐵軌像麻花似的，碎石到處都是。這麼一點距離，要不是火車司機反應及時，列車出軌的慘劇就會發生。

    幸運歸幸運，馮國璋意識到這一仗的麻煩大了，必須盡快趕到信陽，哪怕是走路。

    20日這一天，對於段祺瑞而言實在是糟糕透了，壞消息接二連三。京漢線多出遭到破壞，電報線路也慘遭毒手。中午的時候，騎馬趕來的信使帶來了更壞的消息，蔣百里率部向汝河防線發動了猛烈的攻擊。王占元在信中稱：敵以數十門大口徑火砲猛烈轟擊，武祥幀之混成三十九旅未接敵已先損數百人。職部已令第四協增援，並令伍部發動反擊。

    段祺瑞接到這消息，不禁撫胸慶幸，對徐樹錚道：“又錚立功了，要不是你建議把武祥幀派過去，王占元部危險了。蔣百里部有配有重砲，這說明方扶國是以北面集團為主。”

    徐樹錚衝到地圖跟前註視了一段時間後，回頭狠狠的一拳砸在地圖上，大聲了：“立刻電令曹錕部火速南下，命令陳光遠，放棄孝感，退至至信陽，武勝關交給地十一混成協來防守。這樣我們就可以集中主力，打擊方扶國的主力兵團。”

    “北面的電報線路還在搶修中，先給陳光遠下令吧。”段祺瑞對徐樹錚可謂言聽計從。尤其是確定蔣百里帶有大量重砲的時候，更是毫不猶豫的做了決斷。

    徐樹錚又道：“現在的關鍵是看王占元的，他要是頂不住蔣百里的猛攻，一切都是扯淡。我立刻帶一個協的援兵趕過去，沒有足夠的兵力，無法拖住蔣百里集團。”

    段祺瑞道：“先等一下，陳光遠的回電到了再說。部隊可以先準備下去。”

    陳光遠的回電半個小時後來了，電報稱：“安徽軍先頭部隊，已經進抵孝感外頭十里處。現在撤退，大量物資無法及時轉運不說，安徽軍長於尾隨追擊。恐難以全身而退。不如固守孝感，以求對敵之大量殺傷，待敵疲憊再退不遲。”

    徐樹錚氣的把電報撕個粉碎，怒道：“陳光遠混蛋，不救漢陽已經是抗命，這一次又不肯放棄孝感，他想幹什麼？”

    段祺瑞陰沉著臉不說話，半晌才冒出一句：“馮華甫怎麼還不到？”

    徐樹錚一愣，滿腔怒火頓時被潑了一瓢冰水。

    馮國璋還沒到，王占元的第二個信使到了。信中稱：武祥幀部發動有力之反擊，與敵於汝河岸邊激戰一個小時，未能達到打退敵軍之目的。職部已命第四協進行第二次反擊，現正準備中。

    這又是一個壞消息，看起來是沒達到目的。實際上兩人都知道，渡河作戰的關鍵，就是強渡的那一段時間，不能在兩到三個小時內把敵人打下河，接下來的仗越難打。

    王占元趕到武祥幀的指揮部時，看見的是一張陰沉的能下雨的臉。武祥幀心裡的怨念不可謂不深重。遠道而來被派上第一線，居然吃了頭炮。可恨的是，這個王占元提供的情報不靠譜，說什麼安徽綠皮的裝備跟北洋軍差不多。

    結果一頓重砲下來，前沿陣地的數百官兵能活下來的不足一半。一個營給打殘了，就這還沒見著安徽綠皮長什麼樣呢。接下是下令反攻，說什麼安徽綠皮過河之後，重砲會停止轟擊，估計自身的過河部隊的安全。這話倒也在理，武祥幀派出一個標的兵力，在第二鎮砲兵的轟擊後排出線性衝鋒陣型，這可是日本人教的。

    沒想到這一反擊又吃了大虧，安徽綠皮的重砲是沒開火，架不住小砲多啊。那種聲音淒慘小砲，跟催命鬼似的雨點一般往下掉。還有馬克沁機槍，小小的一段陣地就佈置了四挺，子彈不要錢麼？這也就算​​了，還有一種大量裝備安徽綠皮的連發槍，發出那種塔塔塔，節奏很強的聲音。退下來的士兵都說，聽到那個聲音，即便是經驗豐富的老兵被盯上也難逃一死。

    一個標的反擊上去，不到一個小時，被打了回來。傷亡二百多，直接倒在衝鋒路上的就有一百多。這仗還怎麼打？開戰不到三個小時，一個營賠進去了。

    “武兄，情況怎麼樣了？”王占元見了面自然客氣的問一句，武祥幀是二十鎮的協統，王占元可管不著他。要不是段祺瑞的意思，武祥幀未必願意來增援自己。

    武祥幀見他語氣緩和，多少順了一點氣，嘆息一聲道：“鬼知道怎麼打的？……。”接著一通說，王占元聽了不由倒吸一口涼氣，趕緊的再問前沿的情況，獲悉安徽軍已經開始架浮橋，後續部隊正在不斷渡河時，王占元不禁暗道老子是運氣好啊，不然頂在第一線的就是第二鎮，得賠進去不少家底。

    可是不能就這麼算了，要是一點動作都沒有，別說段祺瑞不答應，武祥幀都不能答應。再者，不能就這麼讓安徽綠皮過了河，這統制也別想乾了，必須有所動作。

    “來人，懸賞大洋每人一百塊，組織敢死隊。”王占元喊了一嗓子，武祥幀皺著眉頭不說話，那意思別找我了。

    第一次沖鋒打退之後，老醉安讓無恙，趴在戰壕里，心道又過了一道坎。剛才發起攻擊的這支北洋軍，似乎戰鬥力也就那樣。陣地上的兄弟，傷了三四個，陣亡的一個都沒有。倒是邊上陣地上的三排損失較大，北洋軍砲兵也不是吃素的，打的也挺準的。匆忙之間戰壕沒修的太深，過河的時候排長掉河裡的三排反應慢了些，算是吃了大虧。

    第二批增援部隊又是一個營過了河，浮橋已經架了三分之二，還有十幾米就能完事的時候，頭頂上的又傳來了呼嘯聲。

    “隱蔽！”老醉喊了一聲，剛喊完一發砲彈就落在邊上的戰壕了，一個新兵被炸飛，一條斷手落在身邊，翻滾了幾下。

    默默的承受了十幾分鐘的砲擊之後，北洋軍的衝鋒隊形出現了。看意思沒長記性，還是密集的線性戰術往前推。區別是這一次的北洋軍，似乎看上去要彪悍了許多，不少人帽子都沒帶，嗷嗷叫著往前衝。

    老醉飛快的摸到附近一挺布倫機槍附近，交代機槍手道：“看見沒有，沖在最前面那個傻大個，待會你先點了他。”

    李逸風現在輕鬆多了，手下有兩個營的步兵，迫擊砲也過來了六七門。北洋軍衝鋒的模式一層不變，一千多號人排著直線隊形往前衝，在李逸風這個教導隊出身的旅長看來，這跟送死的區別不大。

    “距離五百，迫擊砲先伺候他們。”李逸風冷笑了一聲，第一次反擊其實是最危險的時候，北洋軍沒有在那個時候表現的更好一點，現在就更別指望了。

    王占元緊張的看著戰場上的變化，剛才的砲擊沒佔著便宜，一個砲隊被安徽綠皮的75炮進行了打擊報復，報銷了三門75炮。都是75炮，為啥好像他們的砲打的更遠一點？射速好像也更快一些，王占元不是很理解，只能解釋為安徽綠皮的訓練比自己的砲兵好。

    王占元慶幸的是安徽綠皮的重砲沒有開火，不然一個炮標就剩不下幾門砲了。

    這時候的安徽砲兵第一師，已經開始收拾家當往後撤。程芝萱不是很理解，但這是命令，安徽軍中命令必須執行。膽敢抗命者，輕者撤職，重者槍斃。無論級別高低。

    程芝萱很想問問為什麼？卻沒敢問。蔣方震不是方劍雄，雙方的關係一般，加之蔣方震治軍嚴謹，在執行軍紀方面比大帥狠多了。前兩天，幾個原來合肥巡防營的兵跑了，被抓回來，蔣方震下令全部槍斃。看上去斯斯文文的，實際上狠著呢。

    方劍雄沒能去成孝感，因為發生了一些別的事情。處理完租界的事情后，方劍雄下令部隊往孝感方向推進，隨軍出征時方劍雄被一行人攔了下來。

    怎麼說呢，這是一群女人，個個身穿湖北軍的軍裝，人人手裡都有傢伙。方劍雄很快在攔路者中看見了尹家姐妹，她們應該是為首者。

    “你就是方劍雄？”被攔下拉的方劍雄，被人這麼問一句心裡很失落，哥來了不止一天了，怎麼還不認識哥？

    上前抓住韁繩問話的，居然是一個看上去不錯的美女。圓臉，肌膚白皙，個頭只能說一般。並不符合下一個世紀的審美觀，不過放在這個世紀初，身著軍裝的女性，你敢要求太高？

    “我就是方劍雄！”無奈的做了回答，方劍雄翻身下馬。居高臨下的對女性說話，無疑不是什麼太禮貌的行為。

    “唐群英，同盟會員，女子敢死隊長。”女子自報家門時拱手行禮，腰間居然插這兩支盒子炮。雙槍老太婆？不對不對，沒這麼老！

    女子敢死隊？方劍雄眉頭皺了一下，看了一眼，果然有兩三百女子身著軍裝站在不遠處，不過這個隊列有點亂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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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京漢線之戰（十五）女兵

    “怎麼？你看不起女人？我告訴你，我這些女戰士，都是上過洋學堂的，一點都不比你的士兵差。”唐群英瞪眼珠子的樣子看上去很厲害，語氣也頗為不善。

    缺乏跟女人打交道經驗的方劍雄，哪敢跟她鬥嘴。趕緊的陪著笑道：“沒有的事情，我怎麼會看不起女性？婦女能頂半邊天呢！只是女子敢死隊上了戰場，我們這些大老爺們的臉往哪擱？你看是不是這樣，你帶著同志們去醫療隊幫忙，如果有人願意學習電訊知識，還可以到我的司令部來學習無線電方面的操作技能。都是革命工作嘛，誰說一定要上戰場才算革命？”

    方劍雄一番話說的唐群英臉上笑開花，看著方劍雄的眼神也柔和許多，英武之氣收斂了一些，露出女兒家應有的嫵媚姿態，笑瞇瞇道：“我弟弟跟你一般大，他就不如你這麼能幹，也不如你這麼尊重女性。行，當姐姐的就依著你，我把人帶去醫療隊幫忙。不過你得發我們軍裝，還有短槍也要配齊了，哪有扛著長槍去醫療隊幫忙的？”

    方劍雄暗暗道一聲：我汗！我怎麼就成你弟弟了。這就算了，這幾百號人，我哪來那麼多短槍給你？你倒是一點都不客氣！

    “唐家姐姐，這樣好不好，實在不行就把你的敢死隊編成一個營，你來當營長。連長排長你來​​安排，只要是排長以上的。我都給配短槍。其實你也看見了，我的部隊連、排長配的盒子炮！營長以上才是萊茵手槍。”方劍雄見她好哄，趕緊的說好話。說心裡話，方劍雄還真惦記上她這幾百號人了，部隊裡本來女兵就少，醫療隊確實需要一批女性補充進去。最讓方劍雄動心的是，這些都是女學生。有文學基礎，學東西上手快啊。

    “誰說要加入你的安徽革命軍了，我是來給你幫忙的。”唐群英笑瞇瞇的反問一句。方劍雄啞口無言之際，轉了口笑道：“看你人不錯，還算心誠。比起南京那幫大老爺們要實在的多。我就暫時加入你的安徽革命軍，等打完了北洋，我可是要走的。這樣吧，姐妹們願意去醫療隊的去醫療隊，不願意去的，留下來組建一個女子步兵營，裝備什麼的，你要給配齊了。”

    “對，我們要裝備！”幾百女兵跟著一起喊，方劍雄看出來了。這些女兵好多都是徒手。

    方劍雄趕緊答應，只要這些娘子軍不去戰場上沖鋒陷陣就行。一番安排，總算是打發唐群英帶著幾百女兵離開，方劍雄擦了擦腦門上的汗，剛才那一會可比打仗緊張多了。

    尹維峻不知道怎麼地落在了後面。悄悄的走到方劍雄跟前低聲道：“方大哥，你真是個好人。”方劍雄額頭上冒出黑線，這就被發卡了？我不要做好人啊！

    說完話，小姑娘一溜小跑去了，方劍雄站在原地，心說這個時代的新女性們。比起自己來的那個年代，還是差了火候啊。尼瑪，哥這種真人版的高富帥，妹子們也就是用火辣的眼神偷偷看幾下。

    回頭看看自己跟女人之間的關係，方劍雄多少有點茫然，自打睡了秋菊，竟然沒有再想過​​結婚生子的事情。母親大概也看開了，沒怎麼再催促。天下大事都忙不過來呢，晚幾年結婚算個啥？

    最要命是，方劍雄一直沒有遭遇到一個讓自己砰然心動的女人，這個很討厭啊！穿越者的審美觀，真的很討厭啊，這年月除了洋妞，你上哪去找身高一米七，腿長腳長的水靈妹子？嗯，最好還要有點凶器的那種！

    算了，不想這些了。方劍雄翻身上馬，準備出征時遠遠的韓衍喊：“大帥！”

    方劍雄看見韓衍有點懵，這傢伙不是在安慶麼，怎麼跑漢陽來了？不會是安慶出了大事情吧？方劍雄只好下馬等著，韓衍拎著長衫，跑的是氣喘吁籲。

    “還好還好，再晚點大帥就走了。”韓衍上前說話，方劍雄笑道：“韓先生別找你說話，緩一緩在說。”韓衍擺擺手道：“我沒事，令師孫大人來了，已經在漢口上岸，我先走一步來通知您。”

    方劍雄見他跑的這麼辛苦，知道他還有事情要說，便轉身走到邊上道：“韓先生這裡說話。”韓衍心裡暗暗佩服方劍雄機敏，跟著走過來：​​“大帥，令師是來講和的，代表袁世凱！”

    “講和？好啊，我一直盼著這個呢。”方劍雄心中一喜，暗道老袁總算是派人來了。只是來的是老師，這個討價還價就有點難度了。

    韓衍不禁露出詫異道：“啊，原來大帥盼著講和呢，我這都白擔心了。”韓衍這一說，方劍雄就樂了，這幫幕僚都不主張跟北洋打的太狠，其實方劍雄也是被趕著鴨子上架，這一仗打下來儲備的軍需消耗的極快，要是打上一年半載的，方劍雄就得破產。

    “本來我打的就是政治仗，沒打算跟北洋死磕！”方劍雄笑著解釋，韓衍撫掌笑道：“這樣就好，這樣就好。說來也是巧了，令師剛到安慶，袁世凱的電報就追來了。令師看了電報說，項城是被打疼了。”

    說著韓衍拿出一份手稿來，這是電文的轉抄。方劍雄接過一看，袁世凱說：慕韓兄，令徒與北洋乃是一脈而出，何苦相煎太急？世凱願意與令徒講和，還請慕韓兄代為說項一二。都是自己人，一切都好說。

    方劍雄看罷哈哈哈大笑道：“現在知道是自己人了？不打他屁股開花，他是不會坐下來好好跟你說話的。袁世凱之流，只相信實力。你跟他講道理是白費力氣。”

    韓衍聽了笑道：“大帥可沒跟袁世凱將道理，倒是同盟會的人一直在講，結果曹錕該打太原還打太原，趙倜該打潼關還是打了。現在整個北方都掌握在袁世凱的手裡，南方一盤散沙，南京上海方面對大帥還極為排斥。聽說大帥當年沒少贊助，沒想到這是一群白眼狼啊！”

    方劍雄聽了哈哈哈大笑起來，指著上海的方向道：“這話要是陳其美聽到了，能氣的吐血。我的錢是那麼好拿的？在上海連本帶利的，我弄回來幾百萬兩，還佔著江南製造局沒讓。陳其美捏著鼻子認了，心裡早就恨不得我死了才好。”

    韓衍聽了眼珠子都圓了，沒想得到方劍雄撈錢那麼狠，為啥報紙上還傳方劍雄的革命軍是仁義之師，比岳家軍還要愛民幾分。感情都是在這些當官的身上撈足了好處，難怪同盟會不待見方大帥。

    “不說這些了，去見老師。”方劍雄說著邁步往碼頭走，韓衍追上來道：“黎元洪也來了。”

    方劍雄停下腳步，楞了一下神，露出思索之色。韓衍分析道：“黎元洪手下原來有八個協，反攻漢口之戰，把原來的精華都打沒了。漢陽防禦戰，之前都是湘軍在頂著。現在大帥的安徽軍盤踞漢陽，此次北上孝感，難免黎元洪會生出一些想法來。”

    方劍雄搖搖頭：“他不敢，這個人野心很大，膽子卻很小。老官僚一個，沒那個膽色。我看他來漢陽，可能是惦記著我將來撤軍。想的美，武漢三鎮是什麼地方？數省通衢，正是用兵之地，我既然來了，就沒打算走。”

    韓衍一聽這話就放心了，連忙道：“那該怎麼跟黎元洪說去？”

    方劍雄嗤的一聲道：“說什麼？我還要給他解釋清楚？他這個督軍怎麼來的？是人從床底下拉出來的，現在湖北軍政府說是上下都是他的人，可這些人哪個不會看風色行事？我重兵在此，打敗了北洋，明著沒人敢亂來，頂多是私底下做手腳。私底下的手腳，我也不是不會做，哼哼！黎元洪要是識趣，就保他一個太平富貴，不識趣，我讓他身敗名裂！”

    不能隨軍去孝感，方劍雄只好讓人把桂丹墀請來道：“仙峰兄，兄弟有要事處理，隨軍坐鎮一事拜託了。孝感敵軍不動，我軍也不著急進攻，關鍵還是要看朱拉風部能否拿下武勝關，只要武勝關在手，這個仗也就差不多了。估計這會蔣百里那邊，已經在準備撤退了。”

    桂丹墀自然知曉這場戰役的轉變和關鍵，原先的計劃明顯超出了安徽軍的能力，北洋軍也裝備差距不算太大，各型火砲、哈氣凱斯機槍、馬克沁裝備的也很多。安徽革命軍戰鬥至今，人員傷亡也不算小，物資消耗更是巨大。即便是方劍雄不說，桂丹墀心裡也明白，這一仗打的就是政治目的。短期內想消滅北洋，不現實！

    “大帥放心，卑職一定小心謹慎，決不冒進！”桂丹墀敬禮回來，方劍雄見他也稱上了大帥，本想說一句不必如此，想想還是笑了笑道：“孝感的戰事就仰仗仙峰兄了！告訴安逸，派一部往武勝關方向移動，朱拉風一旦得手，立刻增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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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京漢線之戰（十六）老狐狸

    大隊人馬滾滾南下，被撤了代理第六師長的呼延奧博，表情僵硬的看著南下大隊。命令是昨天夜裡下達的，要求呼延奧博立刻悄悄南下，直插武勝關方向。如朱拉風部偷襲得手，立刻增援，截斷孝感北洋軍的退路。

    呼延奧博知道自己為什麼被撤，原因就在於他拿江北那些地主老財沒辦法。再需要表現的強硬時不夠強硬，並且在浦口整軍之時，消耗的時間太多，耽誤了進駐揚州的計劃，導致被林述慶先行一步。

    要是當時動作能更快一點，先一步進了揚州，為大帥拿下兩淮鹽稅，現在這個師長應該是扶正了，而不是繼續當這個第十一旅的旅長。

    呼延奧博對方劍雄倒沒有怨恨之心，沒有大帥的賞識，哪來的今天？還是自己不夠爭氣，進了揚州城就中了美人計，叫兩個瘦馬給迷惑的五迷三道的。也就是大帥念他年輕，這才從輕處理，那兩個瘦馬，也允許他留下，只是要送回家去而已。這些事情，方劍雄都是私下里處理的，沒有對外公佈。對此，呼延奧博對方大帥的感激之情，可謂滔滔不絕！

    “命令部隊，加快行軍速度！務必於25日晚，趕到武勝關外圍。”

    …………………………

    黎元洪陪著孫寶琦一路慢慢的走來，兩人算是巧遇，漢口收復，黎元洪作為都督自然要過來轉轉。刷一下存在感。沒曾想碼頭上遇見了孫寶琦。曾經同為清朝官員，孫寶琦的位置遠遠高於黎元洪，這自然是不用提的。所以，在孫寶琦的面前，黎元洪還是執了下禮。

    很多事情黎元洪一直沒想明白，明明跟英國人叫板是一件很愚蠢的事情，為什麼那麼人都看不明吧呢？方劍雄嚎了一嗓子。那麼多人就跟吃了春藥似的往跟前湊。

    孫寶琦看上去還算精神，從山東巡撫變成山東**後大總統，又改了都督。又取消**變成巡撫，又被逼著主動請辭。這段時間，孫寶琦算是跌宕起伏了一把。

    山東之事。原本以為要蟄伏相當長一段時間了，沒曾想便宜學生方劍雄突然發威，東征北伐，接著直接對著北洋軍開戰。要命的是，他還挺能打。這一傢伙，孫寶琦的腰桿子直了好多。前幾天方劍雄失心瘋向英國佬叫板，孫寶琦嚇的個魂不附體，趕緊的南下來勸學生別衝動，沒曾想剛到安慶，袁世凱的電報就追來了。委他一個領兵部侍郎銜，專職與方劍雄商議和談之事。

    這個變化，讓孫寶琦如墜雲霧之間，茫然不知為何。船到漢口，聞訊漢口被收復了。下船時沒想到遭遇過江而來的黎元洪。兩人寒暄幾句，黎元洪話裡話外有點酸。孫寶琦又糊塗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感情方劍雄跟黎元洪還真不是一條心，看這一次，學生把兵派來漢口，不是來幫忙的。而是來搶地盤的？

    有了這個認識，孫寶琦反而放心了。方劍雄練的精兵，怎麼可能做為他人做嫁衣裳的蠢事？至於黎元洪的死活，孫寶琦才不放心上，倒是生出了幾分雄心壯志來。袁世凱不就是靠著北洋軍才把自己逼走的麼？第五鎮一個協放在濟南，統制張永成派兵每天在都督府外頭“站崗”的好意，孫寶琦能記上一輩子。

    聽說方劍雄有六個鎮的兵，看他敢直接對北洋開戰的架勢，想來是假不了。孫寶琦心裡不免暗暗感嘆，這學生是怎麼弄的，一下就冒出這麼多兵來，還這麼能打。回頭一定好好問問清楚。

    “前面來的是扶國吧？”看見前方道路上有馬隊出現，黎元洪抬手指了一下說話。

    孫寶琦站住凝視，果然淡淡的晨霧中，一匹快馬在前，隨後是一行馬隊，馬蹄聲急，蛟龍出海一般的刮著一股風。

    十步之外，方劍雄已經翻身下馬，大步流星的前行，三步之外看著站定的孫寶琦，方劍雄站定之後，雙膝一跪：“學生給老師行禮了，得知山東之事，學生夙夜憂嘆。袁項城反復小人，老師為人敦厚，恐為其所算被害了性命。後來得知老師離任，這才放下心來。”

    孫寶琦沒想到見面是這麼一幕，不禁克制不住的老淚縱橫。顧不上擦拭，孫寶琦已經搶上幾步，伸手扶起方劍雄道：“扶國，快快起來。為師得以苟全性命，多仗扶國數万強兵在外也。”

    孫寶琦這話也不是憑空想像的，袁世凱未必有殺他之心，但是不敢保證下面的人為了巡撫的位置下黑手。如果沒有方劍雄在外，結果還真不好說。 （作者：歷史上有很多說不清楚的事情，吳祿貞被害，兇手周福麟都說是袁世凱指使，結果周福麟領取賞銀時，卻是在良弼處。而良弼，則是吳祿貞之好友，可見很多歷史上的事情，真相往往是被掩蓋的。）

    方劍雄順勢而起，心裡話對這個​​老師，方劍雄還是很上心的。在蕪湖幾年，沒有這個老師的保護傘，方劍雄就不能如此安穩的發展，同時很難入朱家寶之眼。有這麼一個老師的存在，方劍雄頭上就帶著忠臣的光環。

    而孫寶琦也確實為這個學生出力甚多，其中就包括安徽布政司彈劾方劍雄一事，也是孫寶琦擺平的。

    “宋卿兄也來了！”方劍雄裝著這才看見黎元洪，這貨倒也皮厚，拱手笑道：“師徒相見，感人至極。扶國光復漢口，本都督自然要來看看。”

    黎元洪的暗示，方劍雄自動過濾掉，根本就不提什麼撤軍的茬。直接對黎元洪道：“宋卿兄，兄弟要陪老師，就不陪你四處走動了。”

    黎元洪嘴角抽動幾下，不敢正視方劍雄，低頭快步走路，伸手的湯化龍卻匆匆的朝方劍雄拱手致意，這才追上黎元洪等一行人。

    目送黎元洪消失，方劍雄露出冷笑。孫寶琦在邊上聲音不大道：“黎宋卿怕是恨你入骨了！”方劍雄朝孫寶琦一笑，抬手做了個請的手勢，語氣平淡道：“那又如何？北洋大兵壓境，漢陽危如挽卵之際，他怎麼不過江？現在來妄圖竊取勝利果實，我能答應他，我手下的數万將士不答應！”

    提起數万將士，孫寶琦來了精神，趕緊抓住方劍雄的手問：“扶國，你這兵都是怎麼來的？這幾萬大軍，沒有上千萬兩，怎麼練的出來？”

    方劍雄抬手扶著孫寶琦的手，笑道：“老師是內行，確實花了不少銀子，千萬兩是有了。為了這支隊伍，學生苦心經營的一點家底，折騰的差不多了。”

    孫寶琦聞言一愣，隨即撫掌笑道：“如此說來，為師來的正是時候？”

    方劍雄趕緊送上一個馬屁道：“老師英明！學生正愁身邊沒個老成的人時刻提醒，老師既然來了，就不要走了。留下來，安徽湖北兩地的政務，今後都由老師主事。”

    好大一個餅子畫了出來，孫寶琦怦然心動。很明顯方劍雄是決定賴在武漢不走了，黎元洪那點實力，哪敢跟方劍雄叫板？

    “此事不急，先說說這和談的事情，該談到什麼地步？”孫寶琦來了勁，丟了山東，居然有因禍得福的意思。學生打下了好大一片地盤，交給他來治理。作為老師，孫寶琦不願意吃現成的，好歹要先幫著爭取一點利益。

    方劍雄扶著孫寶琦慢慢的往前走，笑問：“老師先說說，袁項城是什麼意思？”

    孫寶琦哼了一聲道：“袁項城的意思，除了五百萬兩，別的都好說。”

    方劍雄哈哈哈大笑道：“他倒是精明的很，地盤是我打下來的，他不給我還不是佔著？難不成這地盤他不給我，別人會拱手相讓？當今天下，各地軍閥擁兵自重之勢態漸成，看看南京那幫人上傳下跳，就是出不來一兵一卒就知道了。這全國十七省光復，哪個不是在打自己的小算盤？不是自己關上門在省里斗的歡，就是不斷的招兵買馬，擴大勢力。”

    說起這個，孫寶琦深有感觸道：“是這個理，只恨為師對袁項城深信不疑，未能及時防範，才有了倉皇而走之事。嘿嘿，袁項城經營山東多年，平日里看不出端倪，一旦有事，才知道山東上下，都是他的人。要不是扶國的學員幫著練出十個營頭，為師怕是要倒在張永成的刀下。”

    提起這個，方劍雄倒是精神一振道：“他們現在可好？”

    “為師去任之前，提前讓齊正鴻、邢楠、李大熊、柳滅越、夏享幾人率部去了膠東平叛。要不是他們在膠東盯著濟南的背後，張永成哪來的藉口賴在濟南不動？早被逼著南下蚌埠了！”孫寶琦也不是吃素的，走之前還擺了袁世凱一道，讓十個巡防營去了膠東，現在算是割據一方。說到這裡，孫寶琦還得意洋洋的拿出一疊匯票，遞給方劍雄道：“扶國，這裡是從洋人那裡借來修鐵路的款子，借了八百萬兩還剩下三百萬兩，張永成一直逼著我拿出這些銀子，嘿嘿！有扶國在外頭狠狠的打，他就得乖乖的放為師走人！”

    孫寶琦一陣得意的奸笑！這個老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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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京漢線之戰（十七）敢死隊

    兩天之內袁世凱第三次從朱爾典的書​​房裡走出來時，臉上看不出喜怒。很平靜，似乎什麼事情都沒發生。上了馬車之後，邊上再無別人時，這才露出疲態。

    一向強勢的英吉利，怎麼就不肯繼續對方劍雄施壓呢？戰艦多派幾艘去武漢，那小子還不服軟？這到底是怎麼了？袁世凱怎麼都想不明白，英國人為什麼死咬著中立的立場不放。當然，朱爾典再次重申了白廳對袁世凱的期望，這一點還算是讓人滿意的收穫。

    現在唯一能改變結果的，只有戰場了！洋人，也是靠不住的！

    袁世凱自詡對洋人了解極深，殊不知他的了解，是建立在一個滿清官員的立場上。或許袁世凱以及他身邊的人，對這個世界有著幾乎是超前的認識，正是這種認識，讓袁世凱骨子裡懼怕洋人。

    回到府內，楊度快步迎上下車的袁世凱，低聲道：“大人，信陽來電，蔣百里於今晨時發起了猛烈的攻擊，電報稱安徽軍裝備了大量的重型火砲。武祥幀一個營，還沒見著對手的面就報銷了一半。王占元讓武祥幀反擊失敗，接著又懸賞五萬大洋組織敢死隊，三次反擊未果。不過，也算是重創了安徽軍，雙方正在汝河沿線僵持。蔣百里不能擴大戰果，王占元也不能把對手趕回去。”

    袁世凱稍稍鬆了一口氣，大步往裡走道：“曹錕到哪裡了？張永成怎麼還不南下？一個協守著濟南孵小雞麼？”

    楊度道：“張永成回電，膠東尚有數千原巡防營之兵，成割據之勢，張永成不敢輕易離開濟南。”

    袁世凱面色越發的陰沉，呼吸漸漸的加重，許久才吐出一口濁氣。冷笑道：“孫慕韓這個老師，倒是真的盡職了。幾百萬兩銀子沒了下落，就這麼讓他​​走了，沒想得到還留下這麼一手。對了，孫慕韓有消息麼？”

    楊度搖搖頭，袁世凱目光如蛇，徘徊數度，站定道：“電告段祺瑞、馮國璋，北洋上下牽於此戰，即便不能勝。也不能敗。”

    ……………………

    王占元面色猙獰的對著二百敢死隊，人人手裡都端著一碗酒，口袋裡揣著二百大洋。這是第二次組織敢死隊往上沖了。此前的一次叫安徽軍給打了下來，死傷上百人。王占元不得不提高了敢死隊的價碼。

    “兄弟們喝了這碗酒好上路，安徽綠皮是來砸大家飯碗的，不打贏他們，我們都得喝西北風去。各位先走一步。隨後有一個標跟上，請各位兄弟放心，這一次不論誰敢退後一步，鬼頭刀伺候！”厲聲說罷，王占元抬手一指身後的督戰隊，聲嘶力竭道：“大家都看見了。我王占元認得你們，鬼頭刀不認得！我敬各位兄弟，先乾了！”

    一碗燒刀子下了肚子。王占元臉紅脖子粗，眼珠子也紅了，抽出戰刀一指前方：“開砲！”

    第二鎮及三十九混成協都有砲兵，武祥幀差點意思，只有一個砲營。裝備的還都是三七小砲。第二鎮倒是有一個炮標，裝備有57、75炮。

    十分鐘左右的砲擊之後。敢死隊嗷嗷叫著往前衝，武祥幀也揮舞著戰刀，逼著砲營的小砲陣地往前推移，抵近射擊。王占元跟武祥幀商量過，判斷安徽綠皮的浮橋應該是沒架好，所以沒有擴大戰果的意思。這一次再不能把綠皮打下去，回頭就只能挨打了。到之後綠皮的重砲之下，陣地能不能守的住都是兩說。萬一丟了陣地，段大人能饒的過他們，徐樹錚那個小扇子也饒不過他們。

    這倆都不太喜歡徐樹錚，似乎徐樹錚也不太待見這兩位。想到徐樹錚那小子跋扈的作風，還有看人時冰涼的眼神，武祥幀說不得也只能硬著頭皮，許下重賞，糾集了一個標的兵力，從側面發起攻擊，配合王占元的第二鎮，力求一仗成功，把綠皮趕下河。

    李逸風遠遠的端著望遠鏡一直在觀察，即便是剛才砲擊也沒下去的意思。好幾次差點被砲彈擊中，要不是衛兵及時給壓住，李逸風就得挨幾下。

    李逸風的壓力也大，蔣百里實際上只讓他堅持一天半的時間，不是突破，而是堅守在河對岸。浮橋架起後，李逸風所部並沒有全都過河，只是又過來一個營。要不這麼一段不到兩千米的陣地，叫北洋軍一頓炮火還不得傷亡慘重？

    老醉的陣地上補充了一次，上一次北洋軍的進攻打下去，老醉的排裡傷亡了一半，北洋軍打的很兇猛，老醉的兩個班長就是被北洋軍的哈氣凱斯機槍給打死的。這些北洋軍居然還裝備了炸彈，衝到陣前時，炸彈給老醉的排帶來了不小的傷亡，這讓老醉很難過。剛才這些人還活蹦亂跳，有的還來找他要煙抽。一個十六七歲的小伙子，就在老醉身邊被一發砲彈給炸死了。

    老醉不是很明白，為什麼浮橋架起了，主力不過河。不明白歸不明白，老醉去找了連長，連長給他補充了一個班​​的援兵。連長是教導隊短期培訓班的出身，年齡也就是二十來歲，白白淨淨的一個書生，原來是混成三十一協的排長，擴軍之後提了連長。

    “老醉，我知道你心裡有想法，別擔心，旅長還在陣地上呢。”連長說了這麼一句話，老醉的心裡一下就踏實了。

    戰爭就是如此殘酷，不過當得知旅長還在的時候，老醉便坦然了。加入安徽革命軍到現在，還從沒聽說過當官的先跑路。就像庚子年他在聶軍門手下打洋鬼子，要不是聶軍門戰死，隊伍散不了，多少還能多撐兩天。想起聶軍門，老醉不禁想到了那個方大帥，同樣是帶兵，聶軍門對兄弟們的照顧，比起方大帥差了不少。哪有當兵的還管吃飯的碗，每人還給發一個。當官的還不許隨便打罵下級，想到這些，老醉便覺得加入安徽軍，死都不後悔。

    北洋軍又上來了，還是老一套，不過這一次的衝鋒氣勢狠多了。側翼還有一批北洋軍壓了上來，陣地上的狙擊手在五百米以外就開始點名，哪個衝的最猛，就招呼哪個。儘管這些狙擊手不能壓制北洋軍的進攻，但是對北洋軍的氣勢，起到了嚴重打擊的作用。眼看著北洋軍的速度有所減慢時，陣地上的馬克沁機槍開始射擊。

    老醉覺得奇怪，這一次旅長下令開火的時間似乎早了點。 “老醉，上面有令，進入三百米就開槍，這波北洋軍好像不太一樣。”傳令兵帶來了連長的命令，老醉點點頭，在小傢伙也就是十六七，居然不喊自己排長，這讓老醉很是不爽的瞪他一眼，沒大沒小的。

    咚咚咚，這是迫擊砲在射擊，這玩意確實好使。五百至三百米內在段距離，配到連一級的迫擊砲真是如魚得水。

    不過這一次，北洋軍確實發了狠。 37炮推進到五百米前後，直接就對著陣地上轟擊。陣地上火力稍稍緩了一點，北洋軍喊著殺聲就往上沖。

    儘管安徽軍拼命射擊，還是沒能擋住這一波北洋軍的靠近。三五十米的時候，雙方對丟手榴彈，都沒有能把對方壓制住，北洋軍衝上了陣地。

    王占元看見敢死隊沖上陣地的時候，興奮的一拍大腿道：“打的好，總算是打上去了。這幫綠皮，拼刺刀總不會也能壓著我們吧？”

    老醉看見陣地上第一個端著步槍跳出戰壕的居然是旅長李逸風，喊了一聲：“為了新中國，跟我衝！”下意識的，老醉也跳出戰壕，端著步槍嚎了一嗓子：“弟兄們，跟著我衝！”

    陣地上突然響起了衝鋒號，綠色的潮水躍出戰壕，朝前方土藍灰的陣營狠狠的撞上去。

    每一個軍官都沖在全體手下的最前面，這幾乎是一種本能的反應。老醉對上一個北洋兵的時候，另一側還有一個北洋兵對著他衝來了。下意識的，老醉一個突刺，對面的北洋兵擋了一下，老醉感覺到身邊多了一個人，替他擋住了側翼的北洋兵。一個照面下來，老醉的槍托砸翻了對面的北洋兵，在看身邊的人，居然是連長。年輕的連長拼刺刀也不含糊，拼著大腿上挨了一下，刺刀穿透了北洋兵的心臟。

    王占元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最不要命的敢死隊，在拼刺刀的時候讓安徽綠皮殺的是屁滾尿流。這幫安徽綠皮，太邪性了！就像一個錐子似的，一傢伙就把北洋軍藍灰色的集團給衝的七零八落。

    終於有北洋兵撐不住了，第一個士兵轉身逃跑後，就跟傳染病似的，身邊的人也開始跑。

    北洋軍第二鎮及第三十九混成協最成功的一次攻擊，在白刃戰中輸的很徹底。

    王占元沒有向撤退的士兵執行軍法，而是找到武祥幀道：“兄弟，看這意思，我們就不要指望能打下陣地了。”

    武祥幀點點頭：“已經是午後了，動作再慢，浮橋也架起了。”

    老醉扶著連長來到戰壕里，喊來衛生兵包紮，年輕的連長大腿上挨了一個穿透刺，看意思不能堅持作戰了，便對老醉道：“我跟營長說一聲，我下去後你把全連帶起來。”

慕冰至

第七十八章 京漢線之戰（十八）收買人心

    孫寶琦與方劍雄一邊走一邊談，話題主要還是圍繞到底要做到哪一步上。有了方大帥的數万雄兵，孫寶琦收拾起來的雄心又開始膨脹。一聲巡撫算什麼？我學生給我好幾個省呢。

    “袁世凱所求者，不外乎民國之大總統之位。這個我可以表示對他的支持，就目前而言，無論威望還是勢力，袁項城當仁不讓。”方劍雄語出驚人，要知道兩家還在打生打死的。

    孫寶琦何等老辣，不過還是不太明白方劍雄的心思，很直接就問：“扶國為何不支持南京方面？以你的實力，投過去不難身居高位。”

    方劍雄搖搖頭道：“老師太看的起他們了，同盟會就是一盤散沙。眼下看著得勢，其實不然。同盟會即便建立臨時政府，也是建在沙灘之上，必然不能長久。別的不說，財政問題就能把他們拖垮。您別看十幾個省**，也能湊在一起開會商議。你讓各省向臨時政府交錢，想都不要想。再有，各省的立憲派跟臨時政府也不是一條心，回頭您瞧好了，張季直之流必不肯與同盟會合作。臨時政府設在南京，我看他們連江蘇一省的財稅都掌握不了。你還指望他們能幹什麼？這是一，其二，向外國人借錢。這一點，孫大砲在歐洲轉了一圈，碰了一鼻子灰，路費花了不少，錢一分沒借到。怎麼回事？很簡單，他還什麼都不是。空口白牙的，誰敢信他？再者英國人是支持袁項城上台的，他連這個都看不明白，就跑去借錢，腦子結構確實有問題。唯一願意借錢給臨時政府的，只能是日本人。日本人是列強之中，最盼著中國南北對立的國家。通過借款來控制南方政府。這是日本人人的如意算盤，不過這個算盤打不起來，日本人的結盟大哥英國人不能答應。回過頭來看。臨時政府沒錢，只能賣嘴。一次兩次還行，時間長了誰願意跟他們幹？革命熱情不能當飯吃不是？”

    孫寶琦伸手撫須。頻頻點頭，以前就覺得這個便宜學生的見地不凡，今天一番話，把個南京政府的底細分析的干乾淨淨。讚許欣慰的同時，孫寶琦又有點擔心，學生這麼能幹，他這個老師未必能派上用場。仔細又一想，覺得多慮了，再能幹也是一個人嘛。

    “如此說來，可以先回復袁項城？”孫寶琦心裡有底。開始琢磨怎麼跟袁世凱討價還價。

    “可以，不過盧永祥這個人，必須要做出嚴厲的處理。這是談判的先決條件。其他的，老師看著辦，左右不能太便宜袁世凱。現在先這麼跟他說。我同意講和。談價錢的事情，等上幾天，沒準袁世凱著急上火的找上門也不一定。”

    兩人正說著話，前方一幫士紳帶著一群人把道給攔上了，衛兵擋著這些人不讓過來，驚動了正在談話的兩人。二人走去一看。為首者正對衛兵大聲道：“清軍暴虐，焚我家園，殺我鄉親，武漢三鎮百姓，無不恨之入骨。今方司令興義師吊民伐罪​​，驅逐清軍。我等受漢口父老所託，特來感謝方司令。”

    “不才方劍雄，向漢口父老敬禮！”方劍雄上前來，一個標準的軍禮。

    士紳百姓見狀，無人敢受這個禮。有側身讓開者，也有長揖及地者，還有的百姓直接給跪下了。百姓一老者鬍子斑白，顫巍巍的口稱：“草民見過方司令！”說著話要下跪！

    方劍雄搶上一步攙扶著，笑道：“老人家，千萬不敢這樣。這是要折我的壽啊！”

    老人淚流滿面，哭道：“方司令，北洋兵放火燒了我家，殺了我兒子媳婦。老漢之恨自己不能上陣殺敵報這血海深仇。”說著轉身牽來一個少年道：“這是我孫子，讀中學了，十六歲，方司令收下他，讓他為父母報仇。”

    方劍雄見這少年面色堅毅，本打算勸他去讀書，想想還是點頭道：“好，我收下他，不過他現在還小，要先去軍校預備班就讀。能不能考上軍校，還要看他自己。”

    老漢千恩萬謝不提，方劍雄注意到領頭的男子，此人四十來歲，氣度不凡。見方劍雄注意到他，此人上前拱手道：“李紫雲見過方司令。”

    方劍雄知道這個人，軍情局有他的材料。此人靠大煙買賣起家，武昌起義後大力襄贊革命。漢口失陷，此人躲進租界，表示不與北洋合作。這個人軍情局判斷可以作為拉攏對象，方劍雄要在武漢賴下去，就得依靠這些地方勢力。

    本來他不找方劍雄，打完這一仗要要去找他，現在主動上門來，自然不會客氣。

    “原來是漢口商界名流李先生，劍雄有禮了。這位是家師，孫寶琦。”方劍雄出乎對面預料的介紹其孫寶琦來，作為老官僚，孫寶琦不難猜到方劍雄的算盤，很配合的上前一步，微笑拱手。

    李紫雲大為感動，他不過是一介商賈，孫寶琦原來是山東巡撫呢。低位上差的太多了，湖北軍政府雖然也用他，但不會給他太高的地位。

    李紫雲摸出一張匯票來，當著眾人的面雙手奉上，正色道：“這是漢口百姓的一點心意，方司令收下，拿去賣槍砲打北洋。”

    方劍雄如何肯收，正是送上門來的邀買人心的大好機會。抬手一擋，方劍雄笑道：“劍雄來漢口，不是來搜刮民脂民膏的。既然李先生有心，不妨拿這些錢去救濟漢口大火造成的災民。”

    孫寶琦這個時候上前一步笑道：“扶國，以為師看，不如委任李先生為漢口善後負責人。從軍糧之中播出一些糧食來，漢口受了劫難，災民很多，救助晚了，這個天氣可是要命的。”

    方劍雄心裡暗暗佩服老師的機敏，不愧是乾過封疆大吏的，開口就說到了點子上。

    “老師說的對，學生正有此意。”說著轉身對李紫雲道：“還望李先生不要推辭，出面就任漢口善後委員會長。我再從軍中抽調數百士兵歸先生調配。另外緊急從安慶調大米二十噸，軍中撥款三萬銀元交付先生用度，暫且先把委員會的架子搭起來，待戰事稍緩和，劍雄再加大投入。漢口被燒成了一片白地，清理市區，重建家園，很多事情都要大家一起努力做起來。”

    李紫雲本來就有投靠之心，沒曾想居然變成這樣。方劍雄上來就是一份大蛋糕砸過來，這個怎麼擋的住？

    當下李紫雲拱手長揖，口稱：“紫雲代漢口父老謝過司令，請司令放心，漢口市面上的事情，在下一定盡力。服務桑梓，義不容辭。在下願拿出銀元十萬，加上這十萬銀元，一起用在救助災民，清理恢復市面上。”

    李紫雲和孫寶琦還挺對路數，待百姓散去後，兩人很快談的不錯。孫寶琦直接應邀住進了李家，這個倒是讓方劍雄很是佩服自己這個老師的能耐。其實以孫寶琦的身份，大可不必如此，孫寶琦籠絡李紫雲，那是為了學生在漢口站住腳。至於曾經的換帖子兄弟袁世凱，山東一場夢做完，看見了學生前程遠大的孫寶琦，哪裡還會去多想。反正，現在上了學生的大船，就得幫著把舵掌好。

    前方還有戰事，方劍雄也就隨他去，自己回了漢陽的指揮部。黎元洪轉了一圈，還是找上指揮部的門來。相比起漢口，漢陽才是要命的地方。又是鐵廠，又是槍砲廠。自打安徽軍進駐漢陽，暫時還算客氣，沒去佔槍砲廠。可是架不住前段時間北洋攻勢猛烈，一大半的工人都不知道上哪去了，現在想開工吧，根本就找不到人。

    這對黎元洪來說，還不是最要緊的。他能從最初被革命黨架空的泥菩薩變成現在的黎督軍，也不是什麼簡單的角色。武昌那麼些人投奔漢陽，看起來是對黎元洪的重大衝擊，實際上現在留在武昌的人，基本上都是黎元洪這條利益鏈上的人。黎元洪最關心的是孫寶琦來的目的，儘管有些猜測，結果還不好說。

    “扶國，戰事進行的如何了？”黎元洪見了方劍雄就問這個，方劍雄半真半假道：“桂丹墀率漢陽主力已經北上孝感，蔣百里在汝河北岸也打響了。電報上說，已經成功渡過河，汝河防線不難擊破。​​其實我對北線一點都不擔心，蔣百里手裡光是重砲就一個師，五個步兵旅，一個騎兵旅，王占元根本就不是對手。”

    黎元洪聽著如同腦子被人重擊一般，眼前有一黑的趨勢，這方劍雄到底有多少家底。一個重砲師？嘿嘿，其實是一個旅，方劍雄嚇唬他呢。

    還沒完呢，方劍雄還在繼續道：“好在上海和蕪湖都能生產150mm口徑的砲彈，不然光是這砲彈我就用不起。等明年馬鞍山的鋼鐵廠投產了，製造局的原料進口又能省下一筆錢。宋卿兄，我們不容易啊，一定要團結，不能搞分裂。你我之間要不能團結，要被人吞併的。”

慕冰至

第七十九章 京漢線之戰（十九）

    黎元洪一口老血差點噴出來，現在是你要吞併我的地盤好吧？早知道這樣，還不如讓北洋把漢陽漢口都佔去，還能落下個武昌守著，現在倒好，武漢三鎮去了兩鎮。武昌估計也快佔不住了，安徽革命軍大舉入境，一旦打贏了這一場戰役，還有原來的湖北軍政府什麼事情？眼下湖北軍政府可謂人心思動，軍心民心都不在黎元洪身上，真是有苦都說不出。

    早知如此，不如當初跟著後面喊兩聲支持安徽革命軍對北洋開戰。可惜當初黎元洪擔心的是，方劍雄借開戰之名，奪取武漢三鎮的資源和人力。沒想到的是，安徽革命軍非但沒有搜刮地方，反而所有在本地採購的物資，一個大子不少的付錢。這哪還是軍閥啊，這是聖人！

    都像安徽革命軍這樣搞，軍閥哪來的活路啊？

    黎元洪只能接著往下忍，這小子剛到武漢的時候，怎麼沒看出他的狼子野心來。

    “扶國，令師來漢，所為何事？”黎元洪硬著頭皮避而不談，反問一句，好歹現在兩人還是能平起平坐，黎元洪還是湖北軍政府都督。不過在方劍雄的指揮部裡問這個，黎元洪多少有點忐忑，有點探人**的意思。

    方劍雄看了一眼目光躲閃的黎元洪，笑道：“還能來做啥？袁世凱打不下去了，讓老師來做說客。當初南北約定停戰，袁世凱背信棄義。西進潼關、太原，妄圖以武力恫嚇革命軍民。現在打不下去了，想靠三言兩語就停戰，真是可笑。發動戰爭容易，什麼時候停下來，就不是他說了能算的。不過，我個人是愛好和平的。打內戰，消耗的是國家的元氣，這也不是我願意看見的。”

    方劍雄大義凜然的樣子。黎元洪有點拿刀剁了這小子餵狗的心情。明明這個京漢線戰役是你主動挑起的好吧，北洋是被動應戰。你都打到周口了，北洋不也沒對你怎麼地麼？袁世凱的老家。就在你的眼皮子低下，也沒見人家派兵去打你。

    要說現在黎元洪最恨最怕的，大概就是這位看上去很像生瓜蛋子的方大帥。看著年輕好忽悠，實際上是野心極大。別看現在沒明著對漢陽槍砲廠下手，那些工人跑了一大半的事情，十有**出自他的手筆。

    “既然如此，扶國還是以和為貴的好。”黎元洪悻悻的來了一句，好在這屋子裡沒外人，不然太丟臉了。居然不敢加一句，“貴軍何時退回安徽？”

    黎元洪最希望聽到的是方劍雄來一句：“我們一起跟北洋談。”可惜。方劍雄似乎沒有這個覺悟，而是來了一句：“暫時不著急談判，打幾天再說。”黎元洪頓時絕望，覺得這小子即便是千刀萬剮都不解恨。不料，方劍雄話鋒一轉：“安徽湖北相鄰。應該聯起手來，互為照應。袁項城要當大總統，照我看，宋卿兄打響革命的第一槍，功蓋千秋，當選一個副總統是妥妥的。”

    黎元洪眼珠子有點不轉了。啥意思？黎元洪腦子有點不夠用了，他對這些個東西還是很在意的。副總統啊，怎麼算都是國家第二人。方劍雄憑什麼便宜他？

    看見黎元洪眼珠子圓溜溜，嘴巴張開不知道說啥好的表情，方劍雄心裡暗暗好笑。這貨果然是貪圖虛名，歷史上似乎就是被袁世凱用副總統的名義騙去了北京，丟了地盤和實惠。即便後來當了總統，也是一個橡皮圖章。

    “宋卿兄，只要你我精誠團結，對抗北洋。這個副總統，就是和談的先決條件。”方劍雄直接開價，黎元洪有點背砸暈乎的感覺。不真實啊，太不真實了。

    “怎麼個團結法？”黎元洪還是上鉤了，一個大元帥的名頭就讓他去煽動各省代表否決黃興，副總統啊，第二人啊。好大一塊餡餅呢！

    “我這有一份聲明，宋卿兄可以先看看，回頭你我聯合通電全國。”《皖鄂攜手共建經濟合作圈協議聲明》，方劍雄摸出來的是這麼一個東西。黎元洪拿過來低頭看了起來，這個東西看上去有十幾條，核心內容為皖鄂兩省統一稅收、統一政策，統一軍隊。說穿了就是方劍雄要湖北，黎元洪乖乖的投降吧。

    看罷這個東西，黎元洪多少有點悲憤，方劍雄虛偽的一面終於暴露出來了。狼子野心，狼子野心啊！一邊低頭看，一邊心裡罵。耳邊傳來方劍雄略帶魔力的聲音：“兩省力量團結起來，組建統一的政黨共和黨，宋卿兄這個黨魁當之無愧。兄弟對政治向來沒興趣，還是繼續帶我的兵好了。”

    聽到黨魁二字，黎元洪驚悚的抬眼，看看方劍雄一臉的真誠，不像是要舉杯為號，衝進來五百刀斧手的樣子。艱難的嚥下一口唾沫，黎元洪本能的點點頭。

    方劍雄露出黃鼠狼從雞窩裡得手而歸的微笑！

    汝河戰場終於寂靜了，激戰了一天，北洋軍沒能把安徽軍打下去，安徽軍也沒能繼續向前推進。這個局面，北洋能接受，反正時間對他們有利。

    信陽接到的戰報如下，激戰一日，安徽軍雖已過河，卻無法再進一步。我軍傷亡巨大，斃敵亦眾，戰場陳屍無數，實為從軍一來未見之慘烈戰役。

    馮國璋總算是趕到了信陽，騎馬而行，日落方至。見了段祺瑞，不待寒暄，馮國璋第一句話就說：“芝泉，立刻電令陳光遠，退守武勝關，要快！”

    段祺瑞聽了這話，露出無奈狀稱：“命令早已經下達了，陳光遠稱安徽軍已經逼近孝感，現在撤軍有較大損失的可能。”

    “混蛋，他敢抗命？”馮國璋一傢伙就急紅眼了，失聲叫道。

    小扇子徐樹錚在邊上不陰不陽的來了一句：“這不正等著馮大人來麼，您來發這個電報，這軍令就能執行了。”

    馮國璋如何不知道他的話裡有刺，不過這時候也沒跟他計較就是了，立刻道：“好，立刻草擬電文，我來簽署。另外電告武勝關守軍，當心安徽軍偷襲武勝關。”

    段祺瑞聽到這個，立刻臉色一變，看了看徐樹錚，這一位小扇子的臉色也變了。二話不說就衝到地圖跟前，看了好一會才道：“不應該啊，安徽軍主力正在汝河激戰，王占元來電稱有重砲助陣，造成武祥幀部重大傷亡。”

    “啥，有重砲？”馮國璋也嚇了一跳，北洋六鎮，裝備的最大口徑火砲也就是75mm，唯一的150mm重砲標，還是禁衛軍的下屬，根本不聽調動。

    “還不少呢，前方傳來的消息，150、105口徑的都有，至少是一個砲兵鎮的規模。”段祺瑞補充了一句，馮國璋一聽這個也猶豫了。不過很快就決斷道：“既然這樣，更應該及時退後，集中力量先打掉安徽軍的北線集團。重砲雖然厲害，可是運輸困難，後勤很難堅持太久。我估計安徽軍的重砲，也沒多少砲彈了。”

    汝河對岸，蔣百里總算是輕鬆了一些，北洋軍自打午後就再也沒有發起反擊。李逸風的一個旅在對岸算是站住了腳，沒有繼續帶來更大的傷亡。砲兵師已經先撤了，李乾玉率本部旅已經南下。北線戰役，意外的如此簡單的收場。這個結果，蔣方震並不算太滿意，但是又不能不承認，方劍雄提出的戰略調整更為合適。經過這一戰，安徽革命軍暴露出來的問題很多，戰場上對面大砲一響，新兵爬起來就跑的現像也不是沒有。

    總歸一句話，安徽革命軍還是成軍太倉促了，需要時間來錘煉。還在技術兵種當初建設的比較紮實，在這一仗之中，表現出來巨大的作用。

    “小川，今天晚上你也撤下去吧，直接回蚌埠。安徽一省江北最重要的就是蚌埠了，扶國把蚌埠交給你，這是對你的信任。”蔣方震一番交代，李小川面帶肅然道：“請參謀長轉告司令，人在蚌埠在。”

    蔣方震擺擺手笑道：“沒那麼嚴重，雖然這一仗有點虎頭蛇尾，一旦武勝關得手，北洋軍哪敢動蚌埠的心思，你不去打他們就不錯了。”

    李小川笑道：“這倒也是，這一仗算雖然打的不盡人意，但是也打出了安徽軍的威風。眼下就看武漢方面了，北線南下三個旅和75砲兵旅，加上南線的四個旅，應該能狠狠的教訓一下孝感的守敵。”

    蔣方震點頭肯定道：“兵力上是沒有問題了，不過拿不下武勝關，南下部隊就得走山路撤退，危險和機遇並存。慶幸的是，北洋方面沒有註意到我軍的調整。”

    22日，午時！

    武勝關前，大路上走來一隊北洋兵，正常行軍，距離漢口至少三天路程的武勝關，絲毫沒有感受到戰爭的氣味。負責守衛的士兵，也都懶洋洋的看這過來的這支北洋軍。人數不多，也就是百十號人，個個垂頭喪氣的。

慕冰至

第八十章 京漢線之戰（二十）北洋來人

    守備武勝關的是原第八鎮的敗兵拼湊而成的一個標，張彪這個接盤俠的手下。據說張彪無能，導致武昌丟失。反正張彪倒了盤子，他的這些手下被丟在武勝關看門口。倒不是說對這些兵有多大的信心，而是前方戰事緊急，沒多餘的兵力來防禦這個距離武漢幾百里地外的要點。

    陳光遠未必就不知道武勝關是要害，第四鎮是馮國璋的本錢，陳光遠不願意北上，擔心的是被推到跟安徽革命軍北線主力對陣的第一線。此前李純的第十一混成協，就是一個教訓。段祺瑞未必有消耗第四鎮之心，徐樹錚那個小扇子可不好說。那傢伙，心狠著呢。

    北洋三杰龍虎狗，王士珍基本沒什麼兵權，就剩下段祺瑞和馮國璋這兩位了。兩人之間的較量，從來就沒停止過。再者，馮國璋是在漢陽吃了敗仗回去的，總不能叫段祺瑞好過不是？反正陳光遠有恃無恐就是了，我守住孝感是本分，還有大量物資沒能轉運。

    武勝關前的崗哨無精打采的挎著不知道能不能打響的槍，看見來的是北洋軍的摸樣，也沒太在意，戒備什麼的也別提了。這地方距離孝感都不近，更別說武漢了。安徽革命軍遠著呢！

    這一百來人趕著十幾輛大車，慢吞吞的往前挪，一副沒吃飽飯的樣子。車上都蓋著布幔，也不知道裝些啥。

    車隊都到了關前，守備的崗哨才喊了一嗓子：“哪個部分的？”

    “你管我們哪個部分的？車上都是各位大人讓往後送的物件，趕緊的打開卡子，沒閒工夫跟你們磨牙。”一個騎馬的軍官開口就是一頓兄，這貨長的一臉橫肉，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人。還是別惹他的為妙。反正這個仗打到現在，最忙的就是這些當官的，搜刮的財務什麼的拼命的往後運，每天都有這樣的車隊過關。

    幾個兵趕緊出來搬開路障，放車隊過去。等車隊都過了，那個騎馬的軍官掏出一個口哨來，衝守備的哨兵詭異的一笑，狠狠的吹響哨音。

    尖銳的哨音劃破了關前的安靜，大車上的步幔瞬間掀開，露出車上一挺一挺的馬克沁機槍。關卡上的清軍直接就嚇傻了。呆呆的不知道做任何反應，幾個士兵撲上前，一頓槍托照顧砸翻在地。

    塔塔塔！馬克沁機槍響了。一隊正走來的清軍被掃了一個措手不及，瞬間十來號人倒在血泊中。武昌起義以來一直頗為平靜的武勝關，想起了密集的槍聲。

    大道上沖出一股安徽革命軍，特有的綠色軍裝如潮水一般衝進關口。之前那個騎馬的傢伙一臉得意洋洋的哈哈大笑：“給大帥發報，就說武勝關已經被我踩在腳下。”

    信陽。馮國璋已經記不得第幾次問電報線路的事情了，趕到信陽之後，馮國璋立刻電告孝感的陳光遠，沒曾想電報線路不通。想到鐵路被破壞一事，馮國璋越發的趕到了不妙。覺得事情估計要壞，跟段祺瑞一分析自己的想法。段祺瑞也深以為然。立刻讓人趕往孝感送信，一邊下令盡快修復電報線路。結果是送信的人剛上了火車，前方傳來消息。鐵路被炸。

    加上在一起，前後一共十起鐵路被炸的事情發生了，京漢線孝感至信陽段，完全癱瘓不說，電報也不通。只能用老辦法。派人快馬報信，順便告知武勝關方向。加強戒備。

    徐樹錚還提出，讓王占元發起一次攻擊，看看安徽革命軍到底是什麼成色。王占元那邊的線路倒是恢復了正常，很快王占元就回電，安徽革命軍過河之後，一直在望河對岸運送兵力，大車一輛接一輛的過河，而且每天砲兵都要把北洋軍的陣地犁一遍，大口徑的火砲沒有，75炮隔上半個小時就來五分鐘。 （實際是白天過來，晚上回去，第二天接著過河。）

    “沒有重砲？”徐樹錚看完電報後臉色變了，下意識的看了一眼馮國璋。這一位也是臉色蒼白，慢慢的放下手裡的茶杯，悠悠的長嘆一聲道：“晚了！”

    “什麼晚了？”段祺瑞還沒反應過來，徐樹錚卻已經沮喪的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抬手敲著自己的腦袋，憤憤道：“我怎麼就沒想到這個？電報線路被破壞的時候，我就該想到了。”

    段祺瑞這會也反應過來了，大驚失聲道：“你們的意思，北線只是虛晃一槍？”

    馮國璋和徐樹錚同時點頭，段祺瑞不敢置信，大聲道：“怎麼可能？北線明明出現了安徽軍唯一的重砲部隊，怎麼可能北線是佯動？”

    馮國璋渾身提不起精神，坐在椅子上面露痛苦之色，悠悠嘆息道：“這才是讓人佩服的地方啊，方劍雄用兵變化莫測，我輩不及也！”

    再次受到打擊的馮國璋滿面愴然，夕陽從窗子裡撒進來，徐樹錚臉色漲紅如血，猛然站起大聲道：“我立刻率部南下，運氣好武勝關還沒丟，畢竟佔了地利還有一標的兵守著。運氣不好丟了關，我就強攻，奪回武勝關。”

    馮國璋這個時候臉色恢復了一些，苦澀的看了一眼徐樹錚道：“你打算帶多少兵南下，以方扶國的兵力和部隊的素質，從孝感到武勝關，最多一天就能集中一個鎮的兵力。你拿什麼去奪回武勝關？”

    段祺瑞很快從驚慌失措中恢復過來，從到地圖跟前仔細的端詳了一番後，果斷道：“立刻讓王占元南下，同時催促曹錕，盡快趕到。如果真的是武勝關丟了，第四鎮聯繫不上，要盡快派人聯繫上陳光遠。”這個時候，曹錕也沒心思說陳光遠不尊命令的責任了，先想辦法解決目前的危局。

    馮國璋點點頭道：“也只能這樣了，希望武勝關還在手裡。”

    段祺瑞悔恨的一拳砸桌子上，嘆道：“哎，怎麼跟袁大人交差啊！”就這麼一句，所有人都閉上了嘴巴，是啊。怎麼跟袁世凱解釋？這仗突然打成這樣，儘管確切的消息還沒傳來，不過從各種信息上判斷，結果大致如此了。

    漢陽，接到朱拉風的電報，方劍雄哈哈哈大笑三聲，隨手把電報丟給身邊的孫寶琦道：“老師，通知袁項城，可以坐下來談判了！”孫寶琦看罷電報，不禁興奮的一拍大腿道：“幹的漂亮，這一下袁項城要服軟了。原來你等的是這個，太好了！不過，還要防備北洋軍反撲啊！”

    方劍雄看見段風進來，抬手招呼問：“有什麼新情況？”段風站的筆直，簡練的回答：“安逸部距離武勝關，還有一天的路程。”方劍雄點點頭：“讓他加快推進的速度，還有呼延奧博所部，最遲必須與25日抵達武勝關，超過這個時間，他就不要來見我了。”

    段風笑道：“蔣參謀長來電，李逸風部已經撤回汝河對岸，今夜他將率部南下，李小川已經先行一步，撤往蚌埠。”

    “很好，回電，一切順利，武勝關已經拿下，一切按照調整後的作戰計劃順利進行。”方劍雄交代一句，段風去了一會沒多久就回來，蔣方震回電：“困獸猶鬥！”

    方劍雄回電：早有準備！桂丹墀將於日落前，對孝感發起攻擊。

    辛亥年12月25日早晨，上海外灘十六鋪金利源碼頭上擠滿了群眾，革命領袖孫大砲乘坐的香港船即將入港。碼頭上雲集了大量的記者，以及各國領事都來了。似乎中國革命有了領頭人，即將走去一個全新的時代。

    《民立報》專欄言論稱：先生歸來，國基可定，新上海光復後，當以次日為最榮。

    時人皆傳，孫大砲歸來帶有巨款以供革命之用。故，孫下船之際，有記者問：“您這次回來帶了多少錢？”

    孫答曰：“予不名一錢也！所帶回者革命精神耳。革命之目的不達，無和議之可言也。”關於這段話，正面評價為：孫的回答表現一個革命家的氣概，深深的感動了在場的人們。

    其他評價很多，主要還是以擔心因為孫的歸來，和談局面被破壞。弔詭的是，還是《民立報》，曾經指責過方劍雄破壞難得的南北議和大局。

    孫是從香港歸來，此前在香港與胡漢民會面時強調：“今之大患即在無政府。”

    京漢線之戰，自從武勝關易手之後，陷入了一個奇怪的狀態中。北洋軍在武勝關北面集中了兩個鎮的兵力，就是不攻武勝關。不是段祺瑞不打，而是段祺瑞不讓打，並且電告段祺瑞，讓他回北京，指揮權交給馮國璋。

    段祺瑞可謂黯然回京！

    反過來，安徽革命軍這邊，也沒有打的意思。就是孝感這邊，有事沒事的砲兵打上一輪，也沒啥步兵衝鋒之說。反正雙方都不動手，就這麼暫時和平相處。

    孫大砲歸來的當天，漢口碼頭來了一艘英國人的客輪，碼頭上站著接人的是孫寶琦這個老師。從船上下來的人有主要有兩位，一位是楊士琦，一位是張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