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刃天涯] 民國梟雄 (全文完)

慕冰至

第十六章 膠東自衛軍

    一場大雪下了一天一夜，地上厚厚的積雪讓行動便的艱難，道路泥濘。

    濟南，火車剛進站，幾個後勤軍官就迎上前去。第三鎮的援兵一個標先期趕到，張永成派人來迎接，打算把這一標人馬留在濟南，也好幫著第五鎮頂一頂。

    火車上下來個高大的軍官，留著八字鬍，一臉的厲色，對前來迎接的後勤軍官大聲道：“我部不下車，直接去棗莊，拜託轉告統制大人，儘快給補充一些糧秣。”

    一個小時後，火車呼嘯而出濟南，南下棗莊。

    “啥？直接去了棗莊？”濟南城裡的張永成大為驚訝，這第三鎮的帶隊軍官腦子壞掉了？一個標的兵力就敢南下，自己還打算把棗莊的一個標撤回來呢。要不是袁世凱一再電令不得丟失山東寸土，早就撤了。

    “不管他了，電告棗莊，把防務交給這個吳佩孚好了，部隊撤往泰安。”

    也不知道是不是方劍雄這個傢伙搞亂了歷史，原本應是是第三炮標標統的吳佩孚，在山西火車上和張福來一道救了曹錕之後，沒能如歷史上那樣接替劉標統任第三炮標統，而是改任步兵標統一職。

    這不吳佩孚奉命南下，曹錕的命令是為第三鎮本部開道，也沒說讓吳佩孚聽張永成調遣一說。這樣一來，吳佩孚的自主權就大多了。

    第三鎮素來是北洋軍之精銳，吳佩孚眼高於頂。這次南下一標人馬整齊不說，還多帶了一個炮營。所謂民軍，在吳佩孚的眼裡就是烏合之眾。湖北戰場失利，非戰之罪也，那是段祺瑞偏聽小扇子徐樹錚，瞎指揮的結果。

    這一次單獨帶兵南下，吳佩孚早就打定主意。直接奔赴最前線，以北洋之精銳，殺一殺民軍之威風。至於第五鎮。吳佩孚打心眼裡看不起張永成，手握一鎮北洋強兵，居然不敢南下。任憑張勳丟了徐州。

    火車到兗州停車加水時，正在睡覺的吳佩孚被吵醒了。睜眼之後，看見副手張福來進來：便問“子衡兄，怎麼回事？”

    張福來道：“我也不清楚，好像是張勳的兵在車站裡，下面的人去交涉了。”

    張勳現在的職務是清室的兩江總督，嚴格上來說，是吳佩孚的上級領導。不過眼下這個清室都要退位了，誰拿這個兩江總督當一盤菜不是？再說了，徐州可不就是張勳丟的麼？

    “一群廢物！”吳佩孚起身。隨手擦了擦臉，大步流星往前走。

    感情是運兵的火車被張勳的兵給截住了，張大帥有扣留車頭和車皮的業餘愛好，手下也都學的很快。所謂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靠著鐵路自然是要吃鐵路。管你車上裝的啥，先截住再說。

    吳佩孚手下這幫北洋兵，哪裡會賣張勳的帳。火車半天不動，幾個軍官出來一看，是被張勳的巡防營給截了火車頭，號稱要火車掉頭。巡防營要運兵去濟南。

    兩下裡吵了起來，正在車站上扯皮呢。雖說看不起營兵，這些低級軍官也不敢拿巡防營怎麼地，結果就僵持住了，兩邊從幾個人對噴，很快發展到幾十個人對噴，進而上百人對噴。

    吳佩孚出來一看，張勳的辮子兵在月臺上，第三鎮的士兵在車上，對著窗朝外。雙方似乎在本著和平友好的精神，不停的互相問候對方直系女性親屬，並誠懇的表達了與這些女性進行深入交流的美好願望。

    吳標統素來乾脆，走到扇車窗邊上，扯開機槍跟前兩個正噴的很嗨的士兵，對張福來一擺手。這兩位很有默契，在士兵們目瞪口呆之中，馬克沁掛上彈鏈，嘩啦啦的槍栓一拉，抬起槍頭朝著外頭月臺的屋簷。

    突突突！突突突！突突突！一條彈鏈打完，整個世界安靜了！

    少頃，月臺上營兵雞飛狗跳，瞬間跑了個七七八八，沒跑掉的，都是癱坐在地，渾身無力者有之，屎尿齊出者有之。吳佩孚歪了歪嘴，拍拍手道：“半個小時後，火車必須出發。”

    徐州，在黃總長駕臨之後，山東戰略很快成型。藍天蔚率戰艦兩艘北上，於煙臺登陸後，順利的攻佔煙臺。黃總長在會議上，首先宣佈了這一個勝利消息，隨後佈置了北伐任務。

    也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冷遹的第三師繼續充當左路軍，配以滬軍一師，西進商丘。右路以林述慶所部鎮軍一旅為先導，進逼棗莊。李烈鈞部留守徐州，其餘各部隨後北上棗莊。

    也就是說，北伐軍分兵了。軍事會議上，冷遹對分兵的舉動表示了質疑，滬軍參謀長唐之道也不能認同分兵的舉動。兩人的觀點基本一致，都認為張勳和北洋軍是主動放棄的徐州，其實力幾乎無損。貿然分兵不妥。

    這哥倆，很果斷的被放在了左路，進軍商丘。

    藍天蔚在煙臺的好日子也沒多久，稍事整頓之後，繼續西進。沒想出了煙臺，就遇見了硬釘子。煙臺往西是萊陽，兩地之間有一個地方叫桃村鎮。這個地方臨時駐紮了一個巡防步營，管帶是夏亨。萊陽縣城裡還有一個營頭，管帶是柳滅越。現如今的膠東各縣，基本都在這波教導隊一期生的控制下，以齊正鴻、邢楠為首，組建了一個膠東自衛軍。原本下轄八個步營，兩個炮營。

    這幾位教導隊的一期生，其實在膠東呆的並不安生，好幾次電報武昌，表示要歸隊。結果等來的是方大帥的回電，稱：膠東位置要害，不可輕離。汝等耐心等待，安心發展。

    有了這個命令，不安心的也得安心呆著。好在靠著青島，各種補給來的也方便。禮和洋行先後給補給了好幾次，先後補充了馬克沁一批，格魯森五七陸炮一批，迫擊炮一批，技術兵一批。這個膠東自衛軍原本只有十個營頭，幾個月下來發展到二十個營頭。其中炮營四個，機炮營四個。總兵力一萬兩千多人，分別據守膠東各縣。同盟會在膠東搞了幾個起義，都是給他們鎮壓下去的。

    就這麼一幫人呆在膠東，藍天蔚登陸煙臺，老老實實的帶著就沒事，你往西邊來不是找打是個屁？這幫傢伙憋在膠東本來就很惱火，突然獲悉北伐軍在煙臺登陸，可謂喜出望外啊。

    齊正鴻立刻召開軍事會議，二十個教導隊一期生湊一塊，很快就拿出一個可行的作戰計畫。很簡單，誘敵深入，圍而殲之。

    而這個誘敵深入的任務，落在了夏亨頭上。同為教導隊一期生，好多人現在都是旅長了，坦白講這對膠東這邊的人是不小的刺激。

    夏亨就不服氣，李逸風那個小白臉都能當旅長，朱拉風那個活土匪都能當團長，老子當初成績比他們要強吧？人真是命啊！

    這倒楣天氣，一場雪下來，夏亨在桃村鎮多挨了幾天的凍。好彩從青島補給來一批軍大衣，不然在這破地方呆著，就別指望能活著回去，都得凍成冰棍。

    總算是天氣放晴了，煙臺方面的民軍出動。夏亨在桃村鎮假模假式的阻擊了一下，朝天放了一頓槍，呆著幾百兄弟掉頭就跑。順數還丟下了幾十杆漢陽造，顯得逼真一點嘛。

    藍天蔚所率的是滬軍一部，加上煙臺起義的部隊，大概有五千多人。就這個五千多人，號稱兩個旅。在桃村鎮遭遇阻擊，藍天蔚還給嚇了一跳，此前倒是聽說過膠東自衛軍。不過那是巡防營啊，能有什麼戰鬥力不是？地方性武裝，鎮壓起義還湊合。

    膠東各地的同盟會，也沒少做這個膠東自衛軍的工作，結果是革命黨去一個人作思想工作，齊正鴻就抓一個，抓了也不殺，關起來也不放就是了。總而言之，這夥人真是太反動了。

    桃村鎮一仗，在藍天蔚看來算是把巡防營的底細給打出來了。北伐軍還沒擺開陣勢，對面的槍聲就響了。不到半個小時，一幫人逃出村子，奔著西邊逃竄。藍天蔚下令追擊，沒曾想他們跑的很快，不少人連槍都丟了。

    拿著繳獲的槍一看，藍天蔚放心了。這些地方軍隊戰鬥力果然很爛，這漢陽造都是八成新的，裡頭的子彈都沒打過。好多槍都是一槍沒放，當兵的丟下槍就跑了。革命的北伐軍果然威武，敵人望風而逃，北伐勝利指日可待。

    要說這個藍天蔚也是懂軍事的，正常不會這麼容易上當。真對上北洋軍，或者是張勳什麼的“名將”，藍天蔚還不至於這麼輕敵。齊正鴻這幫人，來歷底細沒什麼人知道。外人就知道是原巡撫孫寶琦的親信，也不曉得是不是從孫寶琦老家來的親戚。

    藍天蔚在東北算是名將啊！

    民軍繼續西進，向萊陽進發。這一路上順風順水，勢不可擋。萊陽城下，旗號一展，巡防營又跑了。這一次跑的更乾脆，直接丟下了兩門三七炮，還是好的，帶著五十發炮彈。漢陽造更是丟了一地，足足有兩百多杆，把藍天蔚高興壞了。

    藍天蔚下令在縣城休息一夜，明日一早繼續出發。同時電告徐州，北伐第二軍進展神速，已經佔據萊陽，不日可抵濰坊。

    殊不知，此刻的萊陽城外不遠的呂格莊，一幫教導隊一期的畢業生，正圍著煤油燈在算計，怎麼才能一口吃掉藍天蔚的五千人。

慕冰至

第十七章 歷史巧合的本質（上）

    吳佩孚順利抵達棗莊，接到電報的第五鎮一個標，很乾脆的交接防務，揚言要上火車往泰安去。按說這可不是什麼好事，吳佩孚也不是傻子，當然知道頂在最前面的就他手下這一千多號人。可是認慫的話說不出口啊，乾脆就什麼的都不說了，趕緊下令部隊接防吧。

    轉過頭來吳佩孚給曹錕發電報，事情通報之後，曹錕先急了。在辦公室裡就罵上了：“張永成你個龜孫子王八蛋，老子派兵增援你，你倒好，讓部隊後撤。”

    曹錕可不好欺負，立刻先給張永成去電，問他什麼意思？張永成接到電報，心裡叫一個冤啊，趕緊的回電解釋，那意思張勳這個老滑頭不肯出力，都跑濟寧去了。本來打算讓吳佩孚留在濟南的，這貨自己去了棗莊。這個，不能怪張永成。

    有解釋就好說，曹錕回電稱：徐州丟失，宮保震怒。如山東再有閃失，空于兄不利也。

    這個意思就簡單了，你看著辦吧。反正我還在整裝南下，擔心你頂不住，先派一個加強標去了。山東要是打不好，估計宮保大人要發飆。

    張永成也不傻，一看這電報就明白了。山東這一仗要是打敗了，估計他要吃排頭。想想趕緊回電，稱：多謝仲珊兄提醒，云云！

    原本打算退守泰安濟南的戰術，張永成趕緊修改，電令棗莊的一標人馬，歸吳佩孚指揮，兩軍配合作戰，同時下令泰安的一個混成旅南下，增援棗莊。反正這個民軍要是打到濟南城下，結果也差不到哪去。乾脆先打一打看看。不行再說別的，總不能天底下的革命軍，全是方劍雄帶出來的變態吧？

    吳佩孚救過曹錕的命，還不止一次。很受曹錕的信任，所以才有了這麼一檔子事情。再說了，曹錕這個人從來都護短，不管對錯，肯定幫親不幫理。

    棗莊守軍全部歸吳佩孚指揮。這傢伙兵力雄厚起來。足足小三千人。吳佩孚從容多了。對面的林述慶不知道啊，這倒楣孩子，鎮江被冷雨的特務團削了一頓之後，運氣一直不怎麼好。進了揚州城，林述慶手下三千人馬擴充了一倍，對外號稱一個師。好不容易盼到臨時政府城裡要北伐。林述慶開始還撈了一個總指揮，沒曾想孫岳一到，沒他什麼事情了。

    北伐開始。林述慶部也沒啥正經的仗撈著打就是了，到了徐州，部下鬧騰了。都不願意繼續北上。都知道前面有誰等著呢。指望別的部隊北上吧，其他人也不傻啊。打張勳，大家都能接受，打正經的北洋第五鎮，那就另當別論了。

    浙軍的朱瑞首先提出。部隊疲憊，需要休整。林述慶趁機附和。顧忠琛的一個江蘇師就更不用說了，那也是不願意動。原因很簡單，臨時政府買的軍火，全尼瑪便宜了第一軍和第三師。也就是所謂的甯軍，原來的第九鎮。顧忠琛這個師，最新的番號是第六師。嗯嗯，臨時政府統一番號了。

    其實論戰鬥力，顧忠琛這個師還真不算差，江蘇新軍的底子，裝備都是德國原產的1888，尖頭彈和圓頭彈都能用，方劍雄那邊買回來的。正經的就他這個師有一個炮標，裝備的57、37炮，全師一萬兩千多人，絕對的北伐軍主力。

    顧忠琛要求補充軍械，不是買了不少哈氣凱斯麼？來個十幾挺吧？不然北洋軍火力太猛，我們壓不住。這個頭一帶，其他人都跟著起哄，被擠兌的就是冷遹和唐之道了，這兩部從蕪湖裝備採購中獲益最多了。

    這幫軍頭孫岳根本壓不住，好在黃興來了，北伐軍內部各種聲音才被強行壓制下去。即便是這樣，為了平衡各部，黃興只好把北伐軍一分為二，冷遹和唐之道走商丘，其他部隊繼續北上濟南。

    為了讓北伐軍出戰，黃興還撒了一**洋，補發了兩月的餉銀。至於開拔費，那就別指望了。都是為了革命嘛，有餉銀就不錯了。

    林述慶第一個得到了補充，漢陽造一千條，哈氣凱斯機槍五挺。得了補充，就不能不戰了。於是天晴之後，林述慶率部出發，打頭陣。

    出徐州奔著棗莊而來，徐州的火車早被張勳搜刮一空，林述慶只能步行北上。走了兩天，才到棗莊週邊，應該說走的不算快，但是比他慢的還有呢。第二波出發的顧忠琛，還沒出賈汪呢。你說徐州距離棗莊才多少路程，就這速度，藍天蔚都拿下萊陽了。

    2月17日，棗莊城外響起了槍聲，萊陽城外也響起了槍聲。歷史雖然被改變，但是充滿了巧合的本性沒變。

    林述慶這邊的情報顯示，棗莊守敵為第五鎮一個標的兵力，沒有炮兵。即便是這樣，林述慶還是很謹慎的，派出了尖兵，大隊落後十裡地，免得一頭栽進去。

    藍天蔚這邊的情況則完全是另外一個概念了，根據地方上的革命同志彙報，膠東自衛隊有一萬多人槍呢。對此藍天蔚豪邁的一笑：“烏合之眾，土雞瓦狗爾。”

    於是藍天蔚的北伐第二軍，繼續西進。藍天蔚剛出萊陽，齊正鴻這個傢伙就知道了，叫來邢楠等人一商量，都覺得藍天蔚這傢伙名不副實，看他的行軍隊伍就知道了。先頭營跟大隊的距離不過三裡地，就這還前士官三傑呢？收拾他！

    至於民軍嘛，齊正鴻和邢楠的觀點也很一致，巧合的說出了一句話：“烏合之眾，土雞瓦狗！”

    同時說這個話的，還有吳佩孚，這傢伙手裡捏著小三千人馬，躊躇滿志的在棗莊擺開陣勢。吳佩孚的指揮部，直接前移到常莊，發現北伐軍先頭部隊的時候，吳佩孚端著望遠鏡也來了一句：“民軍不過烏合之眾，有何懼焉？吳某觀之，雖有數萬，不過土雞瓦狗爾。”

    先打響的是棗莊週邊，鎮軍在臨時政府的編制中排到了第九師，假假的也算是正規軍了。畢竟有原來第九鎮的底子，戰鬥力還是不太差的。

    進抵常莊不遠，一出村子裡傳來了槍聲，先頭連的幾個士兵中彈，其餘人立刻閃開，就地還擊。接觸沒多久，帶著傷患，主動後撤了。林述慶聞訊，親自來到前面，瞭解情況後，知道對面的村子裡只有步槍，機槍都沒響，判斷對面也是小股部隊，決定發起試探進攻。

    吳佩孚這邊也挺狡猾的，發現民軍之後，下令炮兵和機槍都不准開火。派一隊兵先打一下看看情況。簡單的接觸戰之後，吳佩孚繼續讓炮兵和機槍裝啞巴，等著民軍往陣地上撞。

    藍灰色的軍裝還是比較醒目的，林述慶不難做出判斷。雖然沒有機槍，但是這個北洋兵的射擊水準很高。林述慶派出一個團的兵力，對前方道路邊上的村子發起了攻擊。雙反互有傷亡，打了一個上午，也沒能拿下那個村子。

    中午休戰，林述慶覺得把北洋軍的底細打出來了，下令把唯一的一個機炮營拉上去，立正拿下村子，立下戰功，也好顯示鎮軍的威風。當然林述慶還是很謹慎的，立刻派人通知了隨後跟進的顧忠琛，告知前方遭遇北洋軍了，對面火力很猛，正在激戰，儘快增援。

    吃午飯在這個年月，那叫加餐。平時鎮軍都是吃兩頓的，早晚各一頓。不是打仗，別想吃這一頓中午飯。這個也不是林述慶虐待士兵，而是哪都一樣。你還別說，有兩頓飽飯吃，在這年月就是幸福了。吃飽了飯，林述慶下令部隊開始攻擊，首先發難的是機炮營哈氣凱斯，和三七炮，這兩種玩意射程算遠的，不過也得推進到距離目標五百米前後才能打的准。

    前方的小村子被一頓招呼，林述慶還是很滿意的，拄著戰刀，摸這八字鬍。就等著勝利的捷報了。

    顧忠琛這邊接到消息，已經是午後，距離林述慶所在的位置，也就是三十裡地。就這段距離，顧忠琛走了一個下午，眼瞅著天色暗淡了，前方突然一陣劇烈的槍炮聲。

    顧忠琛趕緊下令準備戰鬥，剛把隊形擺開，前方鎮軍如潮水一般往回跑。

    這是怎麼了？顧忠琛受驚不小，趕緊的讓人去攔截，打探情況。很快就在亂軍找找到了狼狽不堪的林述慶，看意思太丟人了。帽子丟了，馬也沒了，身後兩個衛兵夾著退下來的。

    見到顧忠琛，林述慶叫一個欲哭無淚啊。沒等兩人交談，前方已經打起來了。藍灰色的北洋軍掩殺過來，顧忠琛一看架勢不對，下令開炮。一頓炮火過去，北洋軍也安生了，不追了。緩緩的退回去。

    這時候天也差不多黑了，顧忠琛哪敢繼續北上了，下令後撤二十裡再說。林述慶也沒跟著顧忠琛一道，而是四處去張羅收集敗兵，等到天黑，攏共收集回來三千多人槍。林述慶是放聲大哭啊。這點家底攢的時候多費勁啊，就這一仗被打殘了一半。

    總算是跟顧忠琛見著面，兩人一談，顧忠琛才知道，林述慶敗的不冤。

慕冰至

第十八章 歷史巧合的本質（中）

    武昌，方大帥的司令部內會議室內，軍政要員陸續來到。方大帥要開會，據說又要密謀什麼反動軍事行動。這個反動軍閥，現在的野心是越來越大了。

    方大帥的辦公室裡，此刻正在開小會。共和黨的幾個首腦都在，孫寶琦、鄭權、韓衍、李慕言、湯化龍。嗯，如今湯省長已經是聯合自治區政務委員會二號，執行委員長的幹活，權力又發生了本質的變化，跟方大帥是越綁越緊了。那個一號委員長，按照方大帥的意思，本著培養未來總統的目標，讓給了黎元洪。不過這個秘密會議，黎元洪是沒資格參加的。

    “情況大家都知道了，現在南京臨時政府可以說是不可一世，這正是我們需要看到的。讓他們去跟北洋打。慕言先生，你辛苦一趟回蕪湖，再給南京方面出售一批便宜軍火。”方劍雄眼下可謂是春風得意，坐山觀虎鬥的好事不是誰都能趕上的。

    “請大帥放心，卑職一定辦的漂漂亮亮的。”李慕言先保證，隨後拍馬屁道：“上海各界高度讚揚，宜將勝勇追窮寇，不可沽名學霸王，堪稱名句。”

    孫寶琦這個舊官僚，最關心的就是地盤了，舉手發言：“扶國，蘇北便宜了南京就算了，山東乃京津屏障，不可輕讓。再者河南中原之地，連接晉、陝、鄂、魯、皖、直。此用兵之地。萬萬不可落入民黨之手。”

    這種會議上談戰略，大概也只有孫寶琦敢了。別人可不敢對軍事指手畫腳的，那樣犯忌諱。實際上每個文人都有一個軍事家的夢想，都覺得自己指揮打仗也不賴就是了。不過在方劍雄的地盤上，軍政分開是很嚴格的底線。孫寶琦不一樣，他是方劍雄的老師，說兩句沒事。

    方劍雄必然是要給老師面子的，笑眯眯的解釋道：“老師放心，膠東自衛軍來電，圍殲藍天蔚不過數日之內。河南方面。學生也早有安排，不會便宜了南京。”

    孫寶琦就是要借這個來顯示一下他的地位，得到了回應後便不再提什麼戰略眼光了。轉移話題道：“扶國，你也不能光打仗。還得多在其他方面下點功夫。從來都是馬上得天下，治國還是要靠文人。”

    這句話很得在座的人心啊，大家的眼珠子都亮了。果然薑還是老的辣。

    方大帥素來是從善如流的，笑眯眯的點頭道：“老師金玉良言，學生謹記。”

    然後，會議繼續，各種瓜分。一幫大佬們滿意的散會。方劍雄這個勞碌命，還得急匆匆的往會議室趕，不過這邊的會議又是另外一個氣氛了。

    方大帥邁步走進會議室，一水的草綠色軍裝整齊的起立。副官段風大聲吆喝：“總司令到！”接著威風凜凜的方大帥，表情嚴肅的走進會議室。一幫軍官各個面帶肅然，筆挺而立。

    方大帥學著電影上大人物的招牌動作，雙手抬起示意落座，待眾人落座之後，雙手撐著桌面，大聲道：“軍情局密報，滇軍入黔，唐繼堯又是砍頭又是活埋，幾百號人被處理。唐繼堯得了個唐屠夫的稱號。西南之亂，怕是要開始了。眼下臨時政府一面忙著北伐，一面還惦記讓熊克武回四川，組建川軍參加北伐。這些舉動，國防軍絕對不能坐視。”

    “大帥。四川乃長江航道之上游，天府之國。物產豐富，絕對不能落入他人之手。江西已定，三省練成一片，南京無暇西顧，就算是想顧也要問問國防軍答應不答應。”站起說話的是新晉的死忠張振武，國防軍第八師長。如今的第八師，下轄兩個新編的混成旅，裝備雖然差點，但也算是兵強馬壯，躍躍欲試的想立功呢。只有立功了，才有機會換裝啊。

    方劍雄很滿意的笑了笑，就是要有這樣的人站出來說話。扭頭看看副總參謀長張孝淮，因為蔣百里在蕪湖主持軍校開學事務，張孝淮是暫時代理總參事務。

    張孝淮微笑而起，走到地體跟前，拿起棍子指著宜昌道：“李小川來電，第四師完成換裝。考慮到西南的地理環境，第四師下編兩個混成旅，第七混成旅長高升，第八混成旅長龍宗恒。特務團擴編為**特種旅，隨時可先期入川作戰。預計入川部隊為四個混成旅，具體從哪調兵，還得大帥頂多。對於總參而言，現在缺的就是一個入川的藉口。”

    方劍雄看著地圖點點頭，突然轉頭看真湯薌銘道：“鑄新兄，海軍準備的如何了？”

    湯薌銘站起正色道：“海軍部各艦艇休整完畢，隨時可以西進。”

    方劍雄示意他坐下，再問張孝淮：“後勤方面準備的如何了？”

    張孝淮道：“軍需儲備充分，宜昌幾個倉庫已經充滿。麻煩是招商輪船局運力有限，一次性只能運送一個混成旅的兵力和裝備到重慶。國防軍入川，最便捷的就是走長江水道。運力不足的問題，必須引起重視。”

    方劍雄沉吟不已，首先想到的是英國太古輪船，可惜英國佬認定的是袁世凱，這個忙是指望不上太古輪船了。

    “後勤不能只盯著輪船招商局，還可以從民間想點辦法。沒有輪船就上木船，採取租用的方式，務求一次性投送兩個旅的兵力，先占住重慶再說。”方劍雄給出一個辦法，其他的就不是他該操心了，總司令按說不用為這些操心。

    “以我之見，有必要成立一個總後勤部。將各部的軍需處聯繫起來。”張孝淮小心謹慎的提意見，方劍雄的反應是一擺手：“這是總參謀長的該操心的事情，我不管，你看著辦。”

    張孝淮有點哭笑不得，這個方大帥，當起甩手掌櫃來叫一個乾脆。不過也感受到了濃濃的信任，當即表示：“您不管可不行，總後勤處油水太大。”

    “那行，你負責擬名單，我負責簽字同意。”方劍雄一擺手，這事情就算是談完了。

    這時候段風進來，手裡捧著一份資料夾，方劍雄笑著對眾人道：“藉口，我早就準備好了，明天的報紙大家都能看到，這裡先通報一下。”

    所謂的藉口，發生在上個月末，歐亞集團下屬的一家在重慶的銷售公司，專做蕪湖貨貿易的公司。其實也順帶走私點軍火什麼的，真實身份是經濟情報局下屬的一個情報站。這家貿易公司，前些日子弄了一批軍火到重慶，準備賣給成都那邊。

    這個消息被經濟情報局的人故意洩露給了重慶軍政府，本意是想挑起爭端賣高價。不料，重慶軍政府派兵包圍貿易公司，直接丟下一堆軍票，強行將這批軍火給奪了。並且以走私軍需的名義，將經濟情報局的重慶負責人放浪給扣下。

    就這麼點事情，按說鄭權是不會麻煩方司令的，不過此事涉及到的放浪，竟然是方氏族人。這就另當別論了。這個放浪，蕪湖方家族人，少小從商，後如歐亞集團。總裁顧恒甚為欣賞之，當做後輩中的翹楚來培養。這廝不甘心做一輩子買賣，聽說鄭權那邊招收幹部學員，便離開商場去報名。經過一個多月的培訓後，成績優異，被派往重慶，建立情報站。

    別看是個出了五服的族弟，那也是方大帥的親戚。於是，鄭權緊急向方大帥彙報，沒曾想方大帥看了材料哈哈哈大笑三聲道：“抓的好，抓的妙。”隨即指示鄭權，讓他想辦法繼續擴大事態。所謂繼續擴大事態，自然是讓軍政府的人變本加厲。

    過了幾天，重慶軍政府又找上那家名為三江貿易公司的辦公地，拿出五十萬軍票來，要求採購軍火一批，否則就不放人。當然了，軍火是私下裡說的，明面上是用軍票採購布匹一批。居然簽署了一份採購合同，清楚明白的寫著，採購布匹多少，以軍票五十萬付款。

    看著是重慶軍政府窮瘋了，實際上是鄭權收買負責細節的一個軍需官，欠了這份合約，就是黑紙白字，跑都跑不掉的證據。

    現在放浪的父母已經來到武昌，明天拿著這個合約去聯合自治區政務委員會告狀，自治區政務委員會將會將此事見報。方大帥趁機發飆。

    通報該事件之後，一幫軍幹心思就活了。下四川的機會，誰都想啊。眼珠子都熱起來的時候，方大帥嚴肅的站起，大聲道：“國防軍司令部命令！”

    刷！全體軍官整齊站起！

    …………………………

    林述慶敗的不怨，因為對面的北洋軍不是之前的一個標，而是一個加強標加上一個標。吳佩孚打仗也是把好手，見林述慶部火力不猛，便把手裡的一個標藏起來，炮兵也按著不讓開炮。

    第五鎮的一個標，對陣林述慶的一個師，雙方打的不亦樂乎。第五鎮那是北洋軍主力，一個的兵力對上林述慶這種沒什麼重火力的部隊，依託陣地防禦，攻擊不足，防禦能撐著。

    林述慶打了兩個小時，發起了四次進攻都沒結果，心氣甚高的林述慶沉不住氣了，把全部家當都壓上，力求一戰成功。

慕冰至

第十九章 歷史巧合的本質（下）

    為了給兄弟們打氣，林述慶親自拎著戰刀督陣，並且發表講話：第九師馬上就到，大家不能叫他們看了笑話。要說江蘇這個地方很怪，蘇北跟蘇南就隔一條長江，民風相距甚遠。

    蘇北素來出強兵悍卒，往上追溯可到漢朝，蘇北都是出精兵的地方。蘇南正好相反，民風溫和，士卒不精。當年第九鎮招兵，那都是去蘇北招的。林述慶手下的兵多為蘇北人，要讓顧忠琛的蘇南兵看了笑話，那真是丟臉到家了。

    林述慶拼命，第五鎮這個標也有點扛不住了，好歹對面有六千兵呢。哈氣凱斯還有幾挺，小炮也有一些。攻擊開始長官就上了第一線，這個士氣還是很旺盛的。

    北洋軍依託堅固陣地，苦苦支撐。吳佩孚死活就是不肯動。第五鎮這個標統急了，沖到吳佩孚跟前怒吼：“再不下令出擊，老子就帶部隊撤了。”

    吳佩孚其實還是覺得時機不到，不過這友軍是第五鎮的，不好太過分。於是下令炮兵開炮，全軍突擊。

    林述慶這邊打的正焦灼呢，眼看快沖上陣地了，正準備帶著衛隊也上去，突然對面炮火密集覆蓋而來。吳佩孚帶來的炮營，裝備是還是日制明治三十八年式75山炮，北洋是一連六炮製，十二門炮打出來的聲勢不小。這可不是張勳那個草台班子，這是正經的北洋精銳第三鎮。袁世凱的看家部隊。原本招進北京，那是要有大用的。沒想到方劍雄這個傢夥把歷史搞亂了，臨時政府的財政困難得到了緩解，有錢了腰杆子就硬了，談判桌上聲音也大了，北伐軍的火力也猛了，這才導致第三鎮的南下。

    林述慶親自督戰的關鍵時刻。北洋軍炮兵發威，一頓炮火打的密集隊形人仰馬翻。你還別指望這年月各省的部隊會散兵戰術，基本上這幫將領就會一招。密集隊形往前沖。決定這個戰術的原因很簡單，裝備太爛。想想淞滬會戰，桂軍是何等的英勇。密集隊形發起衝鋒，叫【日】本海軍的大口徑艦炮一會就收拾了，一個軍直接給打殘。

    一頓炮彈落地，林述慶部損失慘重，隊形淩亂，四散而走。吳佩孚也捨得下本錢就是了，連續十分鐘的炮擊，一直隱蔽的馬克沁機槍也是火力全開。鎮軍遭到突然打擊，頓時亂了隊形，有人直接丟下槍就跑。

    看見民軍被打的開始往後撤的時候。吳佩孚丟下望遠鏡，拎著戰刀就沖出指揮部。

    “兄弟們跟我沖啊！”嗯，現在的吳佩孚還是個標統，一看民軍陣腳大亂，敗勢已成。自己奮勇當先一下應該沒什麼大問題。

    實際上吳佩孚沒有多少發揮的餘地，剛沖出去就叫張福來給按住了，丟給兩親兵，張福來接替位置，舉著戰刀，穿著非常醒目的軍官服。帶著兄弟們往前沖。

    茫茫多藍灰色的北洋軍端著刺刀突然從四面八方殺出來，聲勢浩大，喊殺聲可謂驚人。第五鎮的守軍被壓著打到現在，一直挺憋屈的，一看這陣勢，舉著戰刀的張福來沖在前面，紛紛躍出戰鬥，端著刺刀往前沖。本來就在往後退的鎮軍，被尾隨追殺，頓時大敗，一潰千里不可收拾。

    林述慶沒想到會演變成這樣啊，氣急敗壞的揮刀連續砍翻了幾個敗兵，就這都沒能壓住陣腳。北洋兵端著刺刀沖的凶，鎮軍逃的快，一追一逃，林述慶的幾個親兵二話不說，架起就走。至此，激戰一日，以鎮軍打敗而收場。

    運氣不錯的是，顧忠琛用兵“謹慎”其實是擔心北洋軍太厲害。謹慎的結果是行軍緩慢，聽到動靜的時候，距離前方還有三裡地。能夠及時的把陣型擺開。

    裝備不錯的第九師，給吳佩孚也來了一頓迎頭炮擊，雖然傷亡不大，但是一看這個天色晚了，吳佩孚也下令收兵。

    北伐軍在棗莊遭到重創，隨後跟進的各部陸續抵達時，都給這個消息嚇住了。要說臨時政府麾下這些軍隊的戰鬥力，鎮軍算是比較強的。第九鎮的老底子，九成的蘇北兵。裝備雖然只是一般，其他部隊比起鎮軍來，還真未必能硬氣的起來。

    也就是同樣以第九鎮為老底子的第一、二兩個師，比鎮軍強一些，這還是托了方劍雄的福，部隊裝備比較好的緣故，這兩個師現在要守備南京，不能輕易拉出來，方劍雄在蕪湖和安慶，可是有兩個步兵師看家的。其他什麼江蘇軍、浙江軍，上海軍，揚州軍，還不如鎮軍呢，鎮軍吃了敗仗，退下來之後，其他的部隊自然很自覺的小心戒備。

    等到黃興和李烈鈞的江西軍上來了，獲悉鎮軍大敗，損失過半，那也是嚇的不輕。趕緊的召開軍事會議，這會議還沒開始呢，藍天蔚的急電到了。出大事了，北伐軍第二軍，也叫第二路軍，在萊陽縣城被萬餘膠東自衛隊包圍了。幾次衝殺激戰一日，總算是殺出包圍圈，部隊損失巨大，退回煙臺的全部兵力加起來不到一千，藍天蔚請求援兵。沒援兵的話，就打算從海路往回退了。膠東這個地方太邪門了，地方武裝都這麼強悍。

    黃興接到這個電報，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這又是怎麼一回事？這個北伐形勢大好的時候，怎麼突然連續遭遇打擊，這個太難接受了。關鍵是藍天蔚帶著是一個混成旅，還是原第九鎮現江蘇第一師的部隊，北上煙臺之後，不是說戰果斐然麼？不是說濰坊不日可下麼？這個變化太大了，很難接受啊。

    還有這個膠東自衛軍是什麼來頭？地方民團麼？怎麼把臨時政府的精銳第一混成旅給打敗了？

    黃興不明白，李烈鈞也不明白，一幫北伐軍將領也想不通。民團都打不過了？那可是臨時政府麾下的第一精銳啊！

    藍天蔚也沒搞明白這世界怎麼變成這樣了，今天一早出了萊陽，正準備繼續前進。先頭部隊剛出城，鋪天蓋地的炮彈就落了下來。就這炮火的密度，怎麼也得一個炮兵團吧？

    躊躇滿志的藍天蔚直接給這頓炮火砸暈了，出城沒半個小時，一個營回來不到一半。就這還不算完，登上城頭，吸了一口涼氣，遠端四面八方都是旗幟，到處都在挖戰壕。

    傻子都知道被包圍了！關鍵是這幫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傢夥，穿的不是正規軍的服裝，問題是他們哪來的一個炮兵團？很快，藍天蔚就有【答】案了，站在城頭一觀察，一排排的大炮擺開，怎麼看都不像是玩具。

    擺開也就算了，這幫孫子似乎炮彈不要錢。明明北伐軍都退回城裡了，他們還不依不饒的，陣地前移，對著城牆開轟。這個炮彈反正沒停過就是了，整整一個上午，北伐軍被堵在城裡出不來。藍天蔚組織了幾次試探性進攻，根本就是送死，對面不但炮多，馬克沁機槍也多，印象裡頭，也就是北洋軍有這個火力，甚至還不如對面這些民團。

    三次進攻，第一次叫一頓炮火洗了一遍，接著被馬克沁犁了一通，回來就沒多少人了。第二、三次，結果更為悲劇，先後投入兩千多人，連對手的陣地都沒靠近就被打回來了。

    這一下藍天蔚慌神了，趕緊去找人來問話，總算是把縣裡的一些沒跑掉的士紳官員給拿下，一審問才知道。所謂的膠東自衛軍，那是山東巡防營的老底子，兵員都是來自沂蒙山那種窮地方，好多都是專業土匪轉行。這個巡防營是孫寶琦給派膠東來的，後來擴編一倍，自稱膠東自衛軍，人馬一萬多，炮營好幾個。

    膠東各縣都比較富裕，這些自衛軍平時還好，不擾民，不過保護費不能少了就是。萊西縣一度拒絕叫保護費，結果叫自衛軍給開了城，縣令被砍了腦袋。從此各縣都老實了，乖乖的一分錢不少，每個月都得交。後來聽說，濰坊的保護費都歸這個膠東自衛軍來收，你想想看這幫人有多兇殘。

    也就是德國人他們不招惹，膠東其他各縣，那真是拿他們當凶神供著。反正不少交保護費就沒事，再說他們收錢也不算很多就是了。以前各縣的厘金，全部取消，相當於厘金的一半保護費。

    眼看這午後了，不能就這麼坐以待斃，藍天蔚下令突圍。一開始還是很順利的，出了萊陽，沒收到多大的損失，看來自衛隊把主力放在了西面。不過離開萊陽不到二十裡地，災難就開始接二連三的降臨了。

    北伐軍二路軍，在逃回煙臺的路上，接連遭到伏擊。一邊打一邊跑，回到煙臺就剩下五百多號人。就這個，藍天蔚還不好意思說實話，給打了個五折，說還剩下一千人。

    退回煙臺，藍天蔚第一件事情就是上軍艦上呆著，然後才給南京徐州發電報。

    這一天，真是北伐軍倒楣的日子，正值形勢喜人的時候，叫人給迎頭痛擊。

    所謂屋漏偏逢連夜雨，說的大概就是南京臨時政府了。一晚上的電報來往沒個定論，第二天上午，方劍雄通電全國，又爆出一件大事情。

慕冰至

第二十章 勿謂言之不預也！

    “革命目的何在？強國富民爾！滿清腐朽，民生凋蔽，革命者一呼百應，遂有各省之獨立也。今革命未竟全功，清室猶在，統一之民國未立。四萬萬同胞期待革命成功帶來幸福之改變未至，竟有各省軍政府濫發軍票，強買強賣。此與滿清統治者何異？甚至過之！今有聯合自治區公民方浪，自小出身商賈，……。五十萬軍票強購五十萬銀元之布匹，試問重慶軍政府，是官？是匪？三江貿易公司乃聯合自治區註冊之合法企業，素來合法經營，從無苟且之舉。重慶軍政府先以走私軍火為由行查封之舉，後以政府公權力強買巨額貨物。此案，聯合自治區政務委員會授權國防軍委員會干涉，限期三日，如重慶軍政府不能停發並收回所有軍票。國防軍將採取必要之軍事行動，以確保自治區民眾之利益。此電通告全國，勿謂言之不預也！”

    方劍雄現在可以說是風頭正盛，一舉一動都得到了全國的關注。這麼突然的通電，語氣強硬之極，很自然的勾引了全國的眼球。接下來就是報紙的宣傳，鋪天蓋地的。從武漢三鎮往東，沿江各省報紙紛紛集中報導該事件。軍票這個東西是神馬玩意，老百姓心裡最清楚了。這種用暴力為基礎，強行發行的流通憑據，跟搶有什麼區別？

    各省軍費不濟，紛紛發行軍票，百姓深受其害。方劍雄突然站出來，針對軍票之事發表看法，想不轟動全國都不能。

    上海，此前剛剛吹捧過北伐的小分隊長，再次活躍在報界論戰第一線。作文《論軍票》。刊登於《市井百態》這一銷量已經過兩萬的報紙。

    “軍票這個東西，從誕生那天開始，其本質註定就是骯髒無恥的掠奪。”

    “臨時政府旗號下的各個軍政府，包括臨時政府在內，都發行了大量的軍票。”

    “請問諸位當今風雲人物，各省的都督老爺們，這就是你們革命的目的麼？”

    此文雖白話而作，然其行文簡練。文筆如刀。入木三分。可謂刀刀見血！將軍票一事，打入了萬劫不復的歷史垃圾堆中。

    如此熱鬧的時候，有人自然是不會錯過攙和的機會。梁啟超在日本橫濱山下町發表演說，稱：臨時政府腐敗程度百倍於清廷，恐亡中華者非清廷，實今新政府。

    不過梁啟超已經過氣了。沒人拿他的話當回事就是了。一塊小石頭丟進大海裡，浪花都沒一朵看的清楚的。

    2月15，歷史已經被整的沒了樣子。好在方劍雄對歷史也不是很熟悉。

    歷史上原本已經下詔書退位的清政府，這會還沒退位，隆裕太后再開內閣會議。商議退位一事。經多方爭執，最終決定，以袁世凱提出的條件，接受退位。這算是一個強硬態度了，強硬的態度出現就要怪方劍雄了。這貨出現之後，歷史扭曲的一塌糊塗。原本歷史上北伐打到山東，就打不下去了，沒錢打。扭曲之後的歷史，北伐被推遲，但是財政問題得到了緩解。臨時政府還是雄心勃勃的。

    歷史上原本在湖北的北洋軍，現在退回了河南武勝關以外。北洋軍留在河南的部隊，有第二鎮全部、第六鎮一協、第四鎮一協、武祥幀協。不過都是防禦姿態，保持一百里以上的距離，這是擔心刺激到方劍雄的緣故。

    方劍雄出兵江西後，袁世凱先掉第三、四鎮兩鎮回京，其目的自然很清楚。北伐開始，袁世凱急調曹錕南下山東，重新裝備了日制武器的第四鎮第七協，也緊急南下。

    原本應該在膠東跟藍天蔚打仗的第五鎮葉長盛協，現在正在趕往棗莊的路上。

    棗莊大捷，袁世凱心情很不錯。第三鎮不愧是精銳，不過萊陽大捷，袁世凱就鬧心了。膠東自衛軍雖然很安穩的呆在膠東半島，連濰坊都不過，可那幫傢伙是孫寶琦留下的。要說這個孫寶琦師徒倆夠操蛋的，你說你在山東留那麼多兵馬你想幹啥？袁世凱不是沒想過讓第五鎮去滅了膠東自衛軍，一直沒下決心。

    現在據說這幫人壯大到一萬多人槍，尾大不掉之勢已成，想滅他們就更難了。所以，這才有了曹錕南下，第四鎮一協南下的佈置。先打掉臨時政府的北伐軍再說，回頭，哼哼！

    就在南北兩個都以政府自居的單位開打的時候，方劍雄突然跳出來拿軍票說事，袁世凱接到消息，絲毫高興不起來。方劍雄這貨已經占了三個省了，四川要再落入他的手裡，那就更頭疼了。問題是，這個事情袁世凱也不是沒好處，至少眼下是好處大大的。四川是臨時政府旗下的**省，發行軍票的又都是那些軍政府。方劍雄對軍票開刀，並且威脅重慶要動武，這個對於正在跟臨時政府開打的袁世凱來說，確實是一件好事。至少暫時不用擔心方劍雄北上了，可以專心對付臨時政府北伐軍。

    總而言之，任何方劍雄和臨時政府之間鬧矛盾的事情，袁世凱都是樂於看見，並且很願意推波助瀾，最好兩家再打起來，那就好了。

    方劍雄拿軍票做文章，第一個回應的居然雲南都督蔡鍔，蔡都督通電湖北，稱四川所謂大漢軍政府、重慶軍政府，成立之日便導致四川之分裂，兩地競相發行軍票，搜刮地方以肥各政府之首腦。此等害民政府，我輩革命軍人當討伐之。

    有了第一個起哄的，就有第二個。跟著起哄的是湖南督軍譚延闓，甘草都督花了八十萬遠買平安，心裡並不踏實。方劍雄要打擊濫用軍票的重慶軍政府，譚都督跟著通電稱：重慶軍政府當自我檢討，儘快拿出妥善之解決辦法，當務之急是先放人。

    譚都督的意思很明白，和稀泥來了。要和平解決該事件。

    方劍雄回電很快，通電稱：聯合自治區政務委員會，所授權者，國防軍保護轄內民眾之生命財產安全，並無推翻成都、重慶軍政府之意，松坡兄之好意，國防軍心領了。

    言下之意，這點小事，老蔡你就別攙和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啥算盤。你出兵，肯定是要奔著自貢去的，你當我不知道你？

    接著回電譚都督，國防軍是熱愛和平的，但是絕對不能容忍自治區人民利益受損。三日期限，決不動搖。另外還讓在武昌等候的程潛，來領取了一批軍火，步槍一千條哦。

    這兩個回電，都是方劍雄一幫心腹幕僚幫著搞定的。蔡鍔太遠了，方劍雄夠不著，所以先客客氣氣的回絕他的好意，據說滇軍很能打，被蔡鍔搶在前面進了四川，那就麻煩了。所以，先拿好話回應一番，順便點一句，這是自治區自己的事情。

    至於湖南嘛，那就是很不客氣了，你在我這裡花了錢的，我隨時可以把貨付清哦，嗯，我還可以賴帳，然後派兵打你。所以，這個話太多的人沒好下場。

    作為當事人，重慶軍政府自然要喊冤，說這個事情沒做，完全是捏造的。再有就是三江貿易，確實在走私軍火，證據確鑿。

    成都那邊早就看重慶這邊不爽了，基本上兩個軍政府之間就沒好過。四川後來幾十年內亂，基本上也是以成都和重慶對抗為主。有這麼好的機會落井下石，成都方面當然不會客氣。

    成都那邊的軍政府，說起來也是一堆爛事。尹昌衡使詐，騙取趙爾豐信任交出三千邊軍的兵權後，立刻翻臉不認人，砍了趙爾豐的腦殼。進而掌握了成都大權，發行軍票這種勾當他也沒少幹。當然，歷史這個東西不好說，尹昌衡在正史上還是正面人物。是平定成都兵變的英雄，西征平藏亂之偉人。拋開其他的不提，單單就平定戰亂一事，此君之可在史書上留下重重一筆，堪稱英雄人物。

    至於現在嘛，不是對外，是對內。尹昌衡不是同盟會員，擔任都督前期，對重慶所謂軍政府，那是很不友好的。方氏通電之後，尹昌衡通電回應稱：濫用軍票實為害民之舉，四川統一是四川人民的願望，昌衡不日將率部出征，以全四川統一之功。

    尹昌衡的通電，只是說軍票濫用害民，沒提軍票本身。方大帥自然不肯買帳，通電稱：“聯合自治區內，絕對不會發行軍票，也絕對不容忍軍票禍害自治區人民。”這就是在堵嘴了，尹昌衡還沒回電呢，全國各省督軍都開始通電了。

    這些督軍通電的核心就一個，革命之初，清室為退，為全革命之功，財政苦難之際，軍票為權宜之計。等革命成功了，各省成立銀行，一定是要收回軍票的。

    你還別說，在軍票的問題上，沒哪個省的都督敢於硬著脖子說什麼。

    南京臨時政府也趕緊表態，稱：中華銀行不日成立，待各省分行成立後，軍票是要回收的。重慶軍政府應該儘快就這個事情，給自治區一個交代。

慕冰至

第二十一章 突發事件

    所謂中華銀行，就是歷史上的中國銀行，大清銀行改過來的。這個時空，方大帥先下手，搶了中國銀行的招牌。

    中華銀行對外號稱準備金為兩千萬元，到底是臨時政府發行的國債呢？還是軍票呢？這個沒人能搞的清楚，反正沒人相信臨時政府的中華銀行真的有銀子做儲備金。

    外間的各種紛擾，方大帥是沒心思去管的。要說通電打嘴仗，現在手下也有一批人在專職負責這個工作，韓衍領銜的宣傳辦公室，幹的就是這個活。本來方大帥打算叫做宣傳部的，仔細一琢磨，這個很容易演變成河蟹神獸，還是不要叫什麼部了。

    今非昔比，方大帥不用什麼都要去關心了，即便是打仗這麼要命的事情，也有總參那幫人去負責。方大帥的主要工作，就是批閱檔，然後沒事出去轉轉，走走基層什麼的。

    這兩日北伐戰場突然平靜了下來，方劍雄于宋漢章一道，悄悄的回到安慶。碼頭上顧恒已經等在這裡很久了。隨著宋漢章接手中國銀行，顧恒的工作重心回到了歐亞集團。只是最近紙鈔要開印了，又跑安慶來忙活了幾天。

    新版紙鈔，機器和雕版都是從德國訂制，紙鈔一共有五角、兩角、一角、五分、兩分、一分。這些東西，基本上都是山寨的結果，方大帥也不會去傷和這個腦子，有現成的就照搬好了。中國銀行發行的銀元上市後，反應相當的良好。聯合自治區政府隨即下達政令，舊有各種銀元，一律不得在三省市面流通。所有舊有貨幣，一律到中國銀行兌換成中國銀行發行的自治區幣。

    這些貨幣的圖案，因為趕時間。五角的圖案正面是泰山，北面是孔子像。兩角、一角也是這麼幹，不過換成了黃河張江、孟子、老子。體現出來的還是中國的傳統文化傳承。殊不知這一舉動，日後成為了一個定律。

    走在廠區，機器轟鳴聲中，看著紙張變成錢的過程，真是爽的不能再爽了。方大帥心裡很明白，這個貨幣買賣要做長久了。就得有槍桿子做靠山。有信譽做基礎。濫發貨幣這種勾當，只能是砸自己的招牌。

    所以檢查完畢之後，方劍雄還是再三的叮囑一番，中國銀行的信譽在任何時候都是第一位的，任何時候都不要去想著多發貨幣，否則造成的後果無法收拾。

    金融這個行業。方劍雄是絕對外行，本著外行不攙和內行的原則，方劍雄不會干涉金融工作。但是有一點方劍雄是知道的。通貨膨脹這個東西太厲害了。於是在視察之後，重點強調了這個問題。

    在安慶呆了一天，方劍雄回蕪湖。蔣方震的動作很快。蕪湖的軍校建好了，就等著開學，第一批學員三百六十六人，開設步、炮、測繪、後勤四門學科。應該說這個軍校還是很簡陋的初期模式，湊合先幹起來再說吧。

    2月18日是農曆春節。來自全國各地的年輕學子，為了等三月一日的正式開學，為了革命的勝利需要，全都在蕪湖等著沒回家過年呢。方劍雄這個總司令，自然是要去看望和慰問大家，並主持參加開學典禮。

    在一個，方劍雄回蕪湖，也有過年在家呆幾天的意思。時間已經是17日，臘月三十這天下午，方劍雄乘坐的是海軍部最拉轟的戰艦“海容號”停靠在蕪湖碼頭，本著高調行事的要求，這一趟回蕪湖，知道的人很多。軍方高層陸軍大學執行校長蔣百里和留守第二、三師兩個師長簡森、保盧斯都出現在碼頭上迎接。地方上的士紳，也都來了，敲鑼打鼓，鞭炮齊鳴，舞獅子，跑馬燈，場面好不熱鬧。

    方大帥是蕪湖的驕傲，蕪湖及周邊各縣可以說是政治清明，百姓負擔交輕，收入也不錯。生活好了，自然要念方大帥的好。地方士紳與方大帥的合作，獲得的利益比重日益加深，可以說現在蕪湖周邊地方士紳，跟方大帥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方大帥倒了盤子，大家都跟著完蛋。所以呢，方大帥回家一趟，大家都要表示一下。

    兩個德國佬留在蕪湖看家，這也是逼出來的。眼下方劍雄看似重心西移，實際上家底大部分還在蕪湖。這也是方劍雄大肆出賣利益的一個原因所在，蕪湖這個地方發展起來方便，但是要防守也夠累的。關鍵這個地方距離南京太近了，雙方都防著對方突然發瘋了打過來。方劍雄擺在蕪湖、當塗的是絕對主力第二、三兩個師。南京臨時政府，留守南京的也是絕對主力，第一軍下屬的一個師及一個旅，還有從廣東來的**師以及地方部隊，還有臨時政府海軍大部。

    總而言之，雙方的後院都太近了。真要說防備，主要是南京在防備蕪湖。基本上借南京方面幾個膽子，也不會來找蕪湖這邊的麻煩。

    眼下方劍雄要對重慶用兵，誰都想不到。方大帥高調回家過年，實際上是一個大大的煙霧彈。此前喊打喊殺，還勿謂言之不預也，這個話估計要等過年之後才能應驗了。

    各地軍閥現在也不操心這個了，都忙著過年。北伐前線也安生了，臨時政府不過年，當兵的要過年不是。於是雙方都很有默契的，在這個新年來臨之際，各自守著防線。

    一番熱鬧的迎接後，方大帥拱手對眾人講話，一是感謝各位家鄉父老的厚愛，二是感謝百姓的支持，三是感謝國防軍將是的辛苦。感謝之後，祝大家新年快樂，提前拜年一番不提。

    隨後一幫在蕪湖守株待兔的記者要採訪，方劍雄的衛隊統統給擋了駕。最後還是新聞發言人尹銳志出來，代表官方發表了一些言論。反正都是陳詞濫調了。

    方劍雄沒有先回家，而是去了城外軍校，看望一干學員。路上與蔣百里商談軍校之事，突然車子緊急停下。副官段風跑步出現彙報：“剛剛接到的急電，隆裕太后稱，即便沒有優待條件，也決定下詔書退位，以全國家和平之大計。袁世凱急電大帥，呼籲再開三方會談，儘快確定優待清室一事。”

    這個事情，方劍雄真是沒想到。原本以為死死的捏著清室無條件退位一事，就能讓老袁抓瞎。沒曾想突然冒出這麼一個事情來，一下就把方劍雄這個絕招給破了。不要優待也要退位？這個太不真實了。

    這方面方劍雄不行，趕緊的給老師孫寶琦發電報。趁著還有時間，繼續去軍校視察。三百六十六名學員，排成整齊方隊，迎接方校長。這一批學員的來源有兩個，一是武漢學生兵組成的預備班，考試成績優異者及跳水抗橋那批人。還有就是所謂的關係戶，各地比較配合減租減息政策的士紳，其家族子弟在報考軍校時有加分。總的來說，絕大多數被錄取的學員，都是各地學生兵中挑選出來的精英。即便是這次沒有考上，也不要緊，可以在預備班繼續就讀，等待下一批。也可以去讀學制一年的短期班，不過這個短期班出來的，只能從班長幹起。正規學習兩年畢業的，可以從排長幹起。

    方劍雄這一次沒有發表講話，轉了一圈匆匆走人。回到蕪湖駐軍司令部，武昌方面的回電已經到了。經過一番緊急磋商，孫寶琦等人認為，這是袁世凱以退為進之計，目的是讓清室表態之後博取同情，以堵其他兩方堅持清室無條件退位的嘴。

    預計這幾日的報紙上，肯定會有大量文章造勢，什麼孤兒寡母被逼之類的文章，肯定是要出現很多的。孫寶琦等人提出三個方案。第一，堅持清室無條件退位，拒絕三方會談再開。第二，同意清室有條件退位，恢復三方會談。第三，呼籲三方再開會談，接受袁世凱提出之優待清室的條件。

    歷史上袁世凱最怕別人說他謀奪孤兒寡母的江山，客觀上方劍雄這個歷史的攪和者，緩解了袁世凱這方面的壓力。臨時政府的北伐，比起另一個時空來說，更為有力了。至少不會發不出軍餉，南京城裡的各地民軍陸續來到後，發了餉銀就不怎麼鬧事了。還在不斷的武裝起來，開赴北伐前線。

    方劍雄很想知道南京的態度，不過比他心急的人有的是。剛剛看了孫寶琦的來電，南京方面的來電就跟著到了。孫的分析跟孫寶琦大同小異，也判斷為緩兵之計，看來這些人的腦子也不笨，陰謀詭計什麼的也不差。

    孫的意思，眼下北伐剛剛開始，不宜中斷。袁世凱呼籲三方會談可以重啟，但是要繼續談條件。也就是說，孫的意思跟孫寶琦來電的第二策相近。

    應該說這個突發事件讓方劍雄為難了，考慮再三，最終回電孫：可重啟三方會談，然清室優待一說，需再行商談議定。此前袁氏之說，太過荒唐。方某堅持三點，一者搬出紫禁城，二者每年撥款按尋常百姓所需為例發基本生活費即可，三者定都南京。

慕冰至

第二十二章 胡景伊

    歷史被搞亂的程度還不算太嚴重，原本在月初就合併的成都大漢軍政府和重慶蜀軍政府，在多方的斡旋和努力下，終於在大年三十這天達成了共識。

    兩個軍政府宣佈合併，尹昌衡被推舉為大都督，張培爵任副都督，合併後的軍政府為中華民國蜀軍政府。這個意思，還是歸在南京的旗號之下。

    兩個軍政府通電全國，並聲稱要派兵出川，支持臨時政府的北伐。對於方大帥威脅重慶意識，合併後的蜀軍政府表示，已經組成了聯合調查小組，一定會儘快調查清楚，如事情屬實，蜀軍政府必嚴厲追究。後面這段話，用現代的公文格式來寫，應該是這樣說：已經責成有關部門介入調查，調查結果會儘快公佈，嚴肅處理相關責任人。

    至於這個責任人是誰，這不是還沒調查清楚麼？

    對這個通電，聯合自治區政務委員會召開新聞發佈會，再稱：相關的態度，已經表示的很清楚了。勿謂言之不預也！

    大年初一，三方會談再次開啟。一群人為了國家的未來和前途，不辭勞苦，坐在一起繼續對噴。這一次首先跳出來放狠話的是還是唐紹儀。

    “各國公使對三方會談高度關注，英國公使朱爾典先生，緊急會晤宮保大人。要求儘快結束內亂，完成和平建國之大業。宮保大人為了說服清室，可謂費盡了苦心。希望各位能理解一二。國家內亂，苦的還是百姓。朱爾典先生再次強調，可能重啟軍火禁運。”

    這就是借洋人的手壓制兩方了，伍廷芳想站起來說話，邊上有人搶了先。好一個風度翩翩的帥哥，說話聲音也是很好聽的。

    “和平建國，素來是孫先生的主張。然清室退位之優待條件，實難接受。我……。”汪精衛說一半，腳被踩了一下。低頭一看，邊上的舒永健表情不豫，一看就知道是他下的腳。汪精衛還想接著說。被人拽坐下，很粗暴的。伸手拽汪精衛的，居然是溫宗堯這個濃眉大眼的傢伙，沒想到他也背叛了和平。

    伍廷芳這個正使都沒說話呢，你跳什麼跳？

    王正廷多少有點嘲諷意味的瞄了臨時政府那幫人，慢悠悠的站起來，咳嗽一聲道：“堅持和平談判解決爭端，是我方一貫宗旨。就清室退位條件一事，可以談，但是我方有幾個原則。第一…………。”

    大年初一的這次三方會議，最終還是毫無結果。這一次會議的對噴主力，是北方代表團和聯合自治區代表團。此前一直都是聲明幾點原則之後就冒充醬油黨的聯合自治區代表團，今天突風格一變，成為了開噴主力。這個讓很多人不適應。包括唐紹儀。

    這個變化，讓很多人感到了不安，尤其是列席的各國領事。方劍雄這個聯合自治區的實際話事人不點頭，王正廷不會這麼猛的沖出來開噴。

    王正廷今天說的話，比過去所有回憶加起來說的都多。從滿清入關開始，給大家上歷史課。揚州十日。嘉定三屠，文字獄等等，還好不知道有血滴子這個傳說，不然肯定要拿出來說。總而言之，就一個核心思想，清室退位是必須的，而且還沒有要價還價的資格，滿清貴胄搜刮的民脂民膏，也要交出來。

    王正廷突然變的這麼生猛，這讓臨時政府歡欣鼓舞，這說明方劍雄是傾向臨時政府的。

    吵一個上午沒結果，下去繼續吵，不過換了個話題。這次是伍廷芳提出的，民國首都，經臨時參議院統一通過，定都南京。即便是清室退位，老孫讓出總統位置，也要讓袁世肯南下就任代總統一職。

    對於這個提議，唐紹儀立刻跳起來反駁，然後變成了臨時政府和北方代表團的對噴。關鍵時刻，王正廷來了一句：“伍先生的意思，我方表示認可。”

    唐紹儀無語，起身拂袖而去，談判終止。這還談個毛線啊，兩邊明顯勾搭上了，這個情報必須及時上報。

    上海在開大會，成都也在開碰頭會。國防軍頭號特務頭子趙迒，與胡景伊這個孫大炮提起就咬牙切齒的革命的叛徒私下碰頭。地點在成都某紅姐兒的宅院裡，外頭是一幫姐兒在打麻將，裡屋是兩個反動派在做見不得人的勾當。

    胡景伊這個傢伙挺搞的，在東京的時候，加入過興中會。回國之後在廣西混的不錯，同盟會一看自己的同志那麼有前途，趕緊來聯絡。結果這貨翻臉不認人，把人趕走了。為此埋下了孫深恨之的根苗。廣西革命，胡景伊被推舉為都督，這貨偷偷跑路去了上海。

    革命席捲南方，胡景伊痛心疾首，為失去了大好前途。在上海呆著，不容于孫，好友熊克武也疏遠之，只好灰溜溜的四川半道上。關鍵時刻，雪中送炭人來了。

    特務頭子趙迒，在江輪上“偶遇”胡景伊，雙方一番交談，趙處長很欣賞胡景伊的軍事才能，並給以引薦更大的特務頭子李慕言。這兩人相見之後，可謂臭味相投。李慕言對於南京臨時政府那是切齒痛恨，要不是同盟會那幫人扯後腿，大帥沒准已經跟北方劃江而治了。

    兩人一夜暢談，天亮就拜了把子，李慕言當了大哥，自然要照顧小弟的前途。於是給胡景伊支招，讓他會四川去，先去重慶發展，重慶方面跟成都方面不對付，把滇軍給引到了川南。滇軍入川之後，並沒有遵守事先的約定不涉及四川地方政務。

    滇軍在川南亂來，大開殺戒，奪取地方政權財權，先後殺周鴻勳、劉禮謙、黃方等革命黨首領，激起全川之憤慨，各界之譴責。重慶方面一直想送客，但是又沒啥好辦法，打的話肯定是打不過的，再說人是自己請來的。胡景伊是軍中老前輩，跟滇軍將領關係都不錯，由他出面去搞關係最合適不過了。

    李慕言的雪中送炭，可以說讓胡景伊看到了東山再起的希望。當大哥的李慕言拍著胸膛表示：“四川到了大帥的手上，你要想做文職，省長是沒跑的，想做武職，包你一個川軍總指揮。”保證之後，還塞過來兩萬大洋的匯票，流通全國的滙豐票。

    為了表示對胡景伊的“看重”，李慕言特意還給派了兩個隨從。保護他安全回家，同盟會裡頭仇家太多，胡景伊的安全問題要重視。

    回到重慶，果然如李慕言所說，重慶軍政府來人邀請胡景伊出面勸退滇軍。胡欣然接受，前往川南會晤滇軍，一番口舌之後，也不知道收了多少紅包，擅自許了滇軍三十萬的開拔費，滇軍答應撤軍。胡景伊沾沾自喜的回到重慶，條件一說，氣的重慶這邊跳多高，此前都不願意去勸說滇軍的一堆人跳出來譴責他，說胡景伊出賣四川利益，損公肥私。

    胡景伊再次感受到了人情冷暖，有本事你們去打走滇軍啊？老子跑那麼辛苦，花錢送神，你們還不滿意？滇軍是你們請來的，請神容易送神難，這個道理還要我怎麼說？反正是各種的不滿，心生去意！可是大哥交代的任務還沒完成啊，怎麼辦捏？

    進退維谷之際，關鍵時刻，尹昌衡來電，邀請胡景伊去成都。胡景伊是尹昌衡的老師，尹昌衡當了成都的大漢軍政府都督，身邊沒幾個人可以幫忙的。聽說老師在重慶，趕緊的來電相請。胡景伊立刻用隨從帶來的無線電通知了武昌，李慕言立刻指示，假裝推辭，上杆子不是買賣。並再次電匯五萬元給胡景伊，讓他見機行事。

    胡景伊回電推辭三次，尹昌衡求賢若渴，派人來重慶送親筆信邀請老師。嗯，尹昌衡的心目中，老師“學識悠長，經驗宏深。”必須是他需要的頭號諸葛亮，殊不知他的老師早就惦記上川軍總指揮或者省長的職務。

    在一片譴責聲中，胡景伊擔心被重慶方面留難，招呼都不打，悄悄的帶著隨從去了成都。到了成都，果然為尹昌衡所倚重。胡景伊也不負學生的期望，第一次出手就以五十元一條漢陽造的價格，購進五千條，每槍附彈200，顯示了極強的能力。在整編軍隊中，更是不辭勞苦，深入軍中，廣做思想工作，為整編軍隊立下汗馬功勞。

    關鍵是，尹昌衡要委任老師為軍中要職時，胡景伊很果斷的拒絕了。表示：“同盟會人對老師多有成見，不易拋頭露面，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尹昌衡大為感動，連聲稱：老師高風亮節。於是更為信賴，接著又通過胡景伊的關係，再購入漢陽造五千條，不料消息走漏，方浪被擒，軍火被重慶給搶了。

    尹昌衡大怒，揚言要武力統一四川。董修武等人苦勸之後作罷。既然不打，那就談吧。有胡景伊這個內奸在，重慶軍政府的底線一清二楚，還談你妹的談啊。結果可想而知，重慶方面連滇軍都送不走，還拿什麼來討價還價。

    所以說，做人要厚道！

    經過一番拉鋸，最終雙方談妥了兩個軍政府合併的協定，成都方面大獲全勝。

慕冰至

第二十三章 重慶易主

    在這個成都人民歡慶統一四川的時刻，胡景伊再次上演了“哥是幕後英雄”的一幕，回到家裡呆著，閉門謝客。趁著夜色出門，與特務頭子趙迒密會。

    “大帥要對重慶動手了！”趙迒見面就放出一個炸彈，胡景伊做激動狀，興奮而起：“太好了，終於等到這一天了。最近一段時間，尹昌衡一直在擔心大帥用兵重慶，所以才加快了合併的步伐。大帥通電一出，雲南的蔡鍔就跟著回應，無非是為了找個藉口重回川南。蔡松坡追隨老師梁啟超，恐怕這心裡是向著北京的。”尹昌衡這個話，還真是不是瞎扯。蔡鍔在民國之初，確實是追隨老師梁啟超，二次革命的時候，蔡鍔也算是有歷史污點的人。要不是護國戰爭的幡然醒悟，後世史家的筆墨還不知道怎麼抹呢。

    “大帥的意思……。”一番密謀，特務頭子趙迒悄悄遁走，留下一個胡景伊在原地，手裡端著水煙壺，面帶深思狀。想好的紅姐兒翠兒進來，溫言軟語在耳邊：“那個人是啥來路？好大方的手腳！”說著撩起袖子，露出一截嫩藕似的手臂，上有大大的金鐲子一支。

    胡景伊多少有點得意，此人不是沒野心，不過嘛，方大帥的兵太能打了。北洋軍都被打趴下，胡景伊斷了**自主的念想，一門心思奔著高官厚祿去了。

    1912年的春節，紫禁城裡可謂淒淒慘慘戚戚！大年初四。隆裕太后再次召集內閣會議，再次提出下詔退位一事，要求袁世凱儘快與南方達成一致。

    袁世凱捏著鼻子領了任務，回到家裡發現也沒啥好辦法。這個三方會談，最討厭的就是方劍雄的聯合自治區了。咬著幾個破原則，死活不鬆口。更可恨的，還是臨時政府那邊。仗著有幾幾條破槍。口袋裡最近多了幾個，叫囂武力北伐。

    好在曹錕爭氣，在棗莊大勝民軍。雖然說春節過後主動撤出棗莊。那是因為北伐軍來了好幾萬人，吳佩孚膽子再肥也不敢硬頂著，後退的目的是為了拖時間。

    報紙上民黨又在吹噓棗莊大捷了！不過佔據棗莊之後。北伐軍再次停下了腳步，原因是內部又開始吵架。這次吵架的原因很簡單，林述慶這個先鋒當不下去，主動後撤到徐州，重整旗鼓。黃興問誰去當這個先鋒，沒人接茬。

    會議上，黃興拿眼睛盯著顧忠琛看，顧師長當著沒發現低頭數螞蟻。據說，北洋軍主力大舉南下，這個風頭還是不要出的好。前車之鑒林述慶不遠呢。這會正躲在牆角包紮傷口。

    黃興看看顧忠琛沒有心領神會的意思，又拿眼珠子瞅朱瑞。浙軍的戰鬥力，跟江蘇軍比起來，大哥不說二哥。加之裝備什麼的，還不如江蘇軍。朱瑞又不傻，你看我有什麼用？抬頭數蜘蛛網。

    沒辦法了，黃興只好看李烈鈞。江西軍來了兩個師，號稱臨時政府第二軍，總兵力一萬六千餘人，在南京補充了三千多人和大批裝備。兵力近兩萬。不過這個江西軍，黃興是不會輕易動的，準備用來最要命的時候。

    李烈鈞倒是要站出來說話，關鍵時刻，孫岳這個總指揮出來刷存在感了。

    “不如電告冷遹、唐之道，讓他們來棗莊匯合。集中兵力拿下山東，河南不過探囊取物。”

    這個建議，等於推翻了前面黃興的決定，看上去有點打臉，但卻是一個折中的好辦法。北伐軍看著氣勢洶洶，實際上這些軍隊的團結很成問題。黃興也啥好辦法，別人不好說，冷遹、唐之道這兩位，還是能調動的。

    就這麼辦好了，於是北伐軍停止前進，等待冷遹他們回頭東進。

    北京城裡束手無策的時候，重慶朝天門碼頭的黃昏來臨。一艘貨輪緩緩靠岸，過年期間依舊有不少苦力在碼頭上等待幹活的機會，見來了船紛紛站起，往碼頭邊靠。過年期間，價錢比平時要多不少呢。

    貨輪靠岸，突然放下十幾條踏板，船上冒出一群身穿草綠色軍裝，頭戴深綠色鐵帽子，脖子上挎著一種看著就很厲害的傢伙。旋風一般的，這些當兵的沖上碼頭，嚇的苦力四散而逃之際，長長的臺階上走下來的三個人，為首者正是特務頭子趙迒，一臉的疲倦，精神卻顯得很亢奮。

    “軍情局的！”被沖下船的士兵拿衝鋒槍指著，趙迒亮了一下證件。當兵的並不給面子，一個軍官接過證件看了看，努了努嘴巴，兩個當兵的端著槍監視，軍官往回跑去報信了。

    很快特種作戰旅長冷雨帶著幾個衛兵過來，看見趙迒也是很不爽的表情。軍頭們跟軍情局的關係，怎麼說呢？反正是好不了。尤其趙迒這個傢伙，越來越陰沉了。眼神看人的時候，就像一條眼鏡蛇發出的寒光。

    “趙處長，來的很及時嘛。”冷雨陰陽怪氣的說話，趙迒面無表情的先敬禮，這幫軍頭可不敢怠慢，都是大帥的嫡系死忠。“事關大帥偉業，趙迒不敢有絲毫怠慢。”冷冷的回話後，冷雨表情也變了，啪的立正回禮道：“願為大帥之偉業效死！”

    就這麼一下，兩人之間再對看，覺得對方順眼多了。背著沉重裝備的特種作戰旅的士兵，一路沿著臺階往上跑。兩位軍官慢慢的往上走時交換意見。

    “碼頭四周的要點，已經被我的人佔領了。知秋兄盡可放心，我的人雖然不多，堅持一個小時不成問題。”正說著話，槍聲響起，這是重慶方面發現了情況還是怎麼說？

    冷雨正抬眼看槍聲響處，趙迒皺眉道：“第一槍是漢陽造，接下來是衝鋒槍。”

    冷雨點點頭道：“突擊隊跟重慶軍遭遇了。”話音剛落，手榴彈的聲音響了起來。冷雨立刻跑步往上，趙迒一點都不慢，跟著往上跑，到了臺階頂端，但見前方草綠色的軍裝在往前快速突進，沿著街道往前沖。衝鋒槍很有節奏的聲音此起彼伏。

    “快快！”六七個士兵扛著迫擊炮沖過兩人的身邊，隨後是不斷往前沖的官兵。

    冷雨端著望遠鏡看了一會後歎息道：“大帥說過，川軍雖弱，但是要看在怎麼戰場上。如果是關乎民族生死存亡的時刻，川軍毫不遜色。”這個話，冷雨多少帶著一點質疑的態度，但是既然大帥這麼說了，應該是不會錯的。以大帥的眼光，不會看錯。

    實際上方劍雄在此前跟冷雨說的原文為：民族危亡之際，川軍可為民族救亡之脊樑。沒有來得及發生的歷史上，那些穿著單衣草鞋走出四川的軍人，做了最好的詮釋。

    大年初三的黃昏，重慶城槍聲大作，朝天門碼頭上不斷的靠上一艘一艘的貨、客江輪。不斷有士兵以最快的動作上岸，這一日，國防軍特種作戰旅突襲重慶。毫無防備的重慶，此刻首腦們都在成都呢，新的鎮撫使任命還沒出來。重慶城群龍無首，山城槍聲響到半夜才停下，次日一早，到處可見紅旗招展，以及草綠色的軍裝在巡邏，重慶城換了主人。

    清晨，濃霧籠罩的重慶，朝天門碼頭上還在忙碌。不斷有船靠岸，不斷有士兵下來。不過這會下船的士兵，都不帶鋼盔，就是一般的圓帽，帽徽是一顆紅星。

    江面上還有十幾艘炮艇巡弋，旗艦鏡清號訓練艦上放下小艇，海軍士兵分離往岸邊搖。

    小艇靠岸，下來的是第四師第七混成旅長高升，現在掛的是上校軍銜，教導隊一期裡頭，似乎就李逸風這個傢伙走了狗屎運，掛了一顆星。其他人，最高的就兩毛三。

    國防軍的將軍不好當，這才教導隊一期裡頭已經成為共識，原本最有希望的冷雨和安逸，最終都沒能獲得晉升的機會。李逸風完全是搭上了半條命，這才得以晉升。

    下船之後的高升，狠狠的跺了一腳。老同學冷雨叼著煙出現，笑嘻嘻道：“我說老高，你這啥意思？”

    高升這傢伙大概是幹過特務的緣故，總是板著一張臉，上下看了一眼匪氣十足的冷雨，淡淡道：“大帥說過，不管到哪，都來上這麼一腳，這叫宣誓主權。”

    “哎，我怎麼沒聽說過？”冷雨好奇的丟掉煙捲，狠狠的也跺一腳。

    高升淡淡道：“2貨，大帥說的是將來打出國去才這麼幹，我剛才就是練習一下。”

    2貨這個詞，自然是出自方大帥的口中，一幫下屬都學會了。

    冷雨掉坑，氣的直瞪眼。實際在上教導隊一期裡頭，有一神二匪的說法。何謂一神呢？就是高升這個傢伙，外號冷面神。論武力值，冷雨誰都不懼，就是不敢輕易挑戰高升。並稱活土匪的朱拉風，曾經主動挑釁高升，兩人私下裡交過手，兩人都沒占到便宜，都在床上躺了三天。打那以後，就沒人敢去惹高升了。據朱拉風說，高升這傢伙武藝看著一般，出手全是殺招，都是奔著要害去的。

慕冰至

第二十四章 好東西

    重慶原有守軍數千，兩軍政府合併之時，其主力正在成都方向，就是所謂的西征。留守重慶的不過是一個旅，兩千多人的兵力。川軍的這個師啊旅的，聽著都很響亮，實際上都不靠譜。七八百人就敢稱團長，一兩千人就能給自己找個旅長幹幹的小軍閥比比皆是。

    昨夜的戰鬥，其實沒費多少力氣，一個旅的川軍，裝備極差，比起川軍來，特種作戰旅可謂武裝到牙齒。加之趙迒的人四處搗亂，一個旅的川軍很快作鳥獸散，逃的逃，降的降。鬧到半夜主要是為了鎮壓一些趁機搶劫的，還有就是把原軍政府的一些官員控制起來。

    要不然，冷雨怎麼能如此輕鬆的出現在碼頭上。

    坑了冷雨一把，高升隨手甩過來一個盒子：“從蕪湖那邊弄來的好東西。”

    冷雨敏捷的接住一看，這啥啊？盒子上的三個字有點念不出口。頓時臉就紅了，眼珠子一瞪道：“啥意思？”高升還是板著臉道：“蕪湖出的新產品，去開心的時候記得帶上，免得步了陳其美的後塵。對了，怎麼用裡頭有說明書，這玩意不便宜，一塊大洋一盒呢。”

    冷雨還沒反應過來，高升又道：“這次入川，新成立的總後勤部，這玩意捎帶了一船的。記得提醒你手下那幫土匪，別壞了軍紀，免得我翻臉不認人。”

    “哎，你啥意思？”冷雨追上來問。已經走上臺階的高升站住，回頭正色道：“兄弟是新任重慶警備司令，你說啥意思？”

    大年初三的蕪湖，在家過年的方劍雄難得清閒一下，陪著母親吃飯時，桌子上多了一個竇青梅。

    私下裡方梅氏問過方劍雄是不是正房，方劍雄表示。家裡不分大小。方梅氏斷然表示，這不是亂了次序麼？最後這事情還是不了了之，方劍雄沒有明媒正娶的女人。其他的都只能是偏房待遇。

    在這個問題上，方劍雄也知道自己挺混蛋的。不過，男人混蛋一點。在這個時代不會受到譴責就是了。

    看看吃的差不多了，方劍雄放下筷子道：“有個事情說一下。”眾人注目時，方劍雄道：“估計要忙很久，你們耐心點，等我有空了，抽時間出來，一起抬進門。大小什麼的，就不分了。”

    說完方劍雄就起身回方劍雄，一桌子的人全傻眼了，不過這家現在是方劍雄做主。即便是母親也無可奈何，只能是歎息一聲，對兩個妹紙道：“都聽到了？都加把勁，方家無後的局面，必須改變。”

    方劍雄回來這些天。一直住在軍營裡，大年三十在家吃了頓飯就走了，這事情對於女人們而言，多少有點幽怨。今日總算是得了機會，又有老太太發了話，兩人吃飯的時候。都不太自在，三兩下就放下筷子，啥味道也不知道。

    方劍雄的屋子沒啥變化，早早的炭爐就點上了。叔叔一家人已經搬出方家大院，另外起了院子住下，這屋子裡現在就剩下這一戶。

    大帥難得在家，識趣的不會上門，不識趣的都被門口衛兵擋了駕。

    今年的新年不好過，三方會談還在繼續吵，方劍雄心裡掛著重慶的兵事，回來後問了幾次，都說電報沒來。時間已經是黃昏，不聽的低頭看表，秋菊捧了茶杯進來都沒注意到。

    “少爺，心裡煩呢？”秋菊小心翼翼的問，在這個家裡，她的地位算第三。不過現在多了一個競爭對手，看上去是個新派的女學生，秋菊心裡很沒底氣。

    “沒呢，就是有個事情遲遲沒上報，心裡掛著。”方劍雄抬眼看了看秋菊，有日子沒見，這女子的變化不少，清減了許多。這會雙目含情的，臉頰微微泛紅，也不知道是屋子裡熱呢，還是別的因素。總之這神情聽有意思的，雙目含著淡淡的幽怨，瞟過來的都是春情。

    “這些日子，辛苦你了。本來應該帶著你走的，可惜母親身邊離不開人照顧。交給別人，我也不放心。”方劍雄說的是心裡話，順手給秋菊的肩膀摟住。其實有這麼一句話，秋菊心裡就暖暖的。順勢頭頂在堅實的胸膛上，低聲道：“伺候夫人是分內的事情，只怪的肚子不爭氣，這些年也沒給方家生個一兒半女的。”

    天色已經暗了，方劍雄聽著這話心頭蕩漾，感覺到懷中身軀在發燙，嘿嘿一笑，抱起便往裡走。秋菊閉著眼睛，喘著粗氣，心道這一次千萬要懷上。

    齊二柱手持電報往裡來，西廂門口叫兩個丫鬟給攔住了。“少爺在休息，不許進去。”這倆丫鬟，自然是秋菊的死忠。齊二柱急眼道：“這是軍情急電，耽擱了大事，你們這小身板擔待的起麼？”

    兩個小丫鬟生的是明眸皓齒，得了秋菊的令，自然不肯讓步，伶牙俐齒的頂回去：“再大的事情，也大不過少爺現在休息。”

    齊二柱還真沒膽子往裡闖，關鍵時刻，竇青梅來了，手裡捧著愛心參茶。

    “給我吧，我送進去。”竇青梅伸手接過電報，兩個丫鬟倒是想攔著，又沒那個膽子。攔著齊二柱可以，這個可是少爺的枕邊人。猶豫了一下，還是抬手要攔。竇青梅不愧是大家小姐，臉色一沉道：“好膽，耽誤了重大軍情，把你們買去窯子裡都是輕的。”

    兩個丫鬟不敢再攔，竇青梅穿過院子，撩起厚厚的簾子進了屋，隨即呆在原地。入耳的是幾聲嬌吟，就算沒腦子，也知道裡頭在忙啥。忙不迭放下參茶，正準備走呢，裡頭傳來方大帥的聲音：“什麼事情？”

    “重慶急電！”竇青梅下意識的回答，此刻正準備聽槍上馬的方大帥，停頓了一下，看了一眼身下睜眼露出幽怨的秋菊，忍不住使勁一挺腰，換來一聲長長的呼吸。

    “進來吧！”軍情還是很要緊的，不能因私費公，只能爭取二者兼顧了。

    裡頭的呻吟和啪啪響頻率在升級，竇青梅咬著嘴唇進來，飛快的瞄了一眼，紅面的被子下正在聳動，露在外頭的是兩個人的上半身。竇青梅還特意的注意了一下秋菊的胸前，好像差不多啊，優勢不明顯。

    “念啊！發什麼呆？”方大帥一邊辛勤耕耘，一邊要聽電報。身下的秋菊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叫的更加起勁，一聲聲如泣如訴。

    “成、成、成功登岸，順利驅、驅散重慶之守軍，……。”一封不到五十個字的電報，念了好一陣都沒念完，結結巴巴的，語不成調。

    念到最後，床上突見秋菊身子緊繃，兩條白腿如蛇纏獵物，呻吟一聲高似一聲，竇青梅本就覺得下身濕熱，見此情景，不禁雙腿夾緊，就這也沒擋住細細密密的油水溢出。

    身子跟被抽了骨頭似的，竇青梅坐床前的踏板上。眼睛不敢睜開了，剛才要念電報，必須睜眼，這會可不敢睜眼了。滿耳朵全是那種催人水下的聲音，渾身軟的是半點力氣都沒了。突然上一緊，下意識的睜眼，卻是被往上頭拽。那個可恨又可愛的傢伙，就在眼前進出，竇青梅恨不得搶過來。

    也許這是場面太刺激，方大帥大發神威，激戰一番依舊堅挺。身下的秋菊早成爛泥一團，渾身肌膚如染了秋霜的楓葉，半個指頭的力氣都沒了。

    竇青梅一聲輕呼，叫人給拽上榻，不待反應，襖褲被拽下，身子往前一撲，但覺下身一涼，本能的哼了一聲，雙手捂著臉。

    **的所在不用費事，輕而易舉滾燙鑽進來，聲如戰鼓，急如驟雨。

    方大帥聽到重慶以下的消息，又是頭一回一挑二，心情愉快之下的荒唐，更是興趣盎然，發揮出最佳水準。敏感的嫩妹子如何能抵擋的多久，起初還咬牙憋著，不多時便語無倫次的哼哼起來。到了極致時，也顧不上羞人了，仰面回頭，抬手去抓身後不說，拼命的往後聳著腰索要。

    不知何時，秋菊起來了，起初也是羞的不敢抬頭，見戰況激烈，便有津津流水溢出，忍不住做起身來，在少爺的耳邊哈氣道：“少爺，您可得把種給奴婢。”

    方大帥丟開進氣少出氣多，身子軟趴趴，正在享受餘韻的嫩白身子，轉過來再入舊巢。

    天已經徹底黑了，院子裡燈火點上，兩個小丫鬟在門口的寒風中站的久了，忍不住打著哆嗦。齊二柱還在等回信，看看這兩嫩妹紙的樣子，不禁心生憐惜，暗道：“大帥威武。”

    總算是屋子裡有了聲音，軟綿綿的由秋菊發出：“你們進來。”

    倆丫鬟趕緊進屋暖和暖和，穿著一身裡衣的方大帥大步走出，兩丫鬟趕緊低頭。

    “齊二柱，告訴總參謀長，明天通電，就說我病了。”隔著院子，方大帥交代完畢，哼著小曲進來：“咱來百姓啊，今天真高興……。”

    進的裡屋，兩個丫鬟傻眼了，床上亂的，兩具白身子都沒顧上收拾，狼藉一片。都是少奶奶，也不知道先幫那個。正抓瞎呢，方大帥回來了，抬手擺了擺道：“算了，都出去吧。”

    倆丫鬟轉身就逃，要多快有多快。剛出屋子，就裡頭一聲輕呼“沒收拾呢！”面面相覷之後，各自夾著腿進了隔壁的側屋。身為秋菊的丫鬟，可不得等著回頭召喚時好過去麼？

    隔著桌子，兩張少女的臉一起紅了。

慕冰至

第二十五章 總導演（上）

    成都，原總督署，現蜀軍都督府。

    新年的輕鬆氣氛驟然消失，議事堂內更是壓抑。一群軍政府官員圍坐，都在等著都督大人出現。大年初四的早晨，國防軍通電全國，稱：鑒於重慶方面遲遲不能做出正面的回應，再三尋藉口拖延，國防軍以二個混成旅的兵力，輕取重慶。現被困之公民方浪已經被救出，其所有損失，聯合自治區都將代為討還。

    義正詞嚴的通電，就是沒說啥時候撤出重慶。

    四川人民是不會被方劍雄這個軍閥表現出來的偽正義所欺騙的，看看重慶碼頭上就知道，這一天都沒停過船隻靠岸啊。太過分了，木船都來了很多。

    尹昌衡正在書房裡焦急的等待，派出去請老師的人還沒回來。這個老師，什麼都好，就是功利心太淡了。當初在桂林，不當督軍遠走上海，回到成都，死活不肯就任軍中職務。不然以老師的能力和資格，這個四川都督都是夠的。

    尹昌衡能採用欺騙的手段讓趙爾豐交出三千邊軍的軍權，然後剁了姓趙的腦袋示眾，這就不是一個什麼善類。

    殺了趙爾豐，尹昌衡成了四川人民心目中的好都督。保路運動的根子，在於商辦鐵路的無力無序和高層貪腐，致使鐵路建設遲遲不能啟動這一本質被掩蓋。清政府是混蛋，但是混蛋的不僅僅是一個政府這一事實。也被革命的爆發所掩蓋。

    坐上都督位置的尹昌衡，好日子並沒過上幾天。首先是三千邊軍的逃散，直接導致西康叛亂。其次是重慶還有一個軍政府，正在往成都打。一番辛苦之後，總算是兩個軍政府合併了，又冒出來一個國防軍下重慶的大事。

    國防軍的底線在哪，這一點關係到四川軍政府的生死存亡。尹昌衡可不是外頭那些正在跳腳的。以副都督張培爵為首的同盟會成員們。他很清楚軍閥的本質是什麼？

    苦苦等待的胡景伊終於到了，尹昌衡幾乎是跑出來迎接的。見了面，如同見了救星。國防軍太強大了。川軍根本就沒有打贏的可能。束手無策之時，只能寄望老師這個諸葛亮了。

    “碩權，事情我都知道了。你不要著急。且先出去安撫議事堂內一干人等，回來我們再談。”胡景伊相當的鎮定，不緊不慢的先說話。尹昌衡見了老師如此，如同吃了一顆定心丸，立刻表示：“有老師在，學生就放心了。”

    尹昌衡去議事堂，心裡雖然忐忑，相信老師肯定是能有辦法的。

    一眾人等紛紛站起，尹昌衡沖眾人拱手道：“久等了各位，列五兄。商議的如何了？”

    所謂列五兄，自然是副都督張培爵。如果說尹昌衡這個都督的手上沾滿了趙爾豐的鮮血，那麼張培爵這個副都督手上也是沾了點血的。林紹泉這個重慶軍總司令的血，西征之時，總司令成了支隊長。林表示不滿。於是被拿下，正史上說的是夏之時力保，後被押送回湖北老家途中被做掉。那麼，撥開正史的迷霧，看看最後受益者是誰就很清楚了。

    “眾人意見不一，各持己見。就等都督決斷。”張培爵當了副都督之後，倒是很配合尹昌衡，這一點難能可貴。不過在這時候，說這個話，那就有點讓人起疑心了。

    尹昌衡不動聲色的落座，招呼眾人之後，很耐心地聽大家說。大致這幫人上分為三個派別，第一個派是重慶派，以張培爵為首，主張打回重慶，收復失地。要讓國防軍知道，四川人民不好惹。這一派還主張，聯繫滇軍，對重慶之國防軍兩路夾擊。很明顯，這一派的說法，實在是不怎麼地。這滇軍好不容易答應下來，只要協餉到手就退兵，指望他們出兵打國防軍，這不是引狼入室麼？看來重慶派是狗急跳牆了，暫時顧不上那麼多了。

    第二派是以成都軍方為主，代表人物是周俊，他們也主張打，不過打之前，先要解決軍餉的問題，沒有開拔餉，估計當兵的不願意出兵。這個意思很明白，不管真打假打，你得先有錢，錢從哪來？這就不是他們該關心的了，分錢的時候，招呼一聲就行。

    第三種意見，以立憲派為代表，主張和談，採取說服教育的辦法，勸退國防軍。

    三種意見先後出臺，然後開始吵。主戰派很快就占了上風，不過主戰派內部意見也不統一就是了，先把立憲派吵的沒動靜，然後開始自己內部吵。

    這個會開的是頭暈腦脹，尹昌衡在首位上真是欲哭無淚。尼瑪，這些人能靠譜一些麼？就沒有人從軍事的角度上去分析一下？打不打的過？孫子兵法都白讀了？“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這句，忘記了？

    胡景伊在內等候了一個多時辰前後，看上去很鎮定的喝茶沉思。聽到腳步聲進來，也沒有動一下的意思。丫鬟要給胡景伊的茶杯兌水，尹昌衡見了抬手攔住，接過茶壺上前，輕手輕腳的給茶杯兌了熱水。胡景伊抬眼看他一下，沒有說話，繼續沉思。

    尹昌衡退下兩步，心裡的煩躁在老師的鎮定面前淡去。茶壺交給丫鬟送出去，這才小心翼翼的在邊上坐下，滿懷期待的等候。

    “碩權，不瞞你說，為師與方扶國麾下之首席幕僚李慕言乃是八拜之交。”胡景伊開口說話，尹昌衡聽了嘴巴有點合不上。但聞老師繼續道：“前番購入的槍械，都是我那拜兄從中斡旋的結果。我那拜兄是師爺出身，人脈及廣，深的方扶國信任。”

    “老師的意思？”尹昌衡等了這麼久，等來的是這麼一個模糊的東西。多少有點不解，當然對這個沒有什麼功利心的老師，尹昌衡是不會懷疑的。

    “方扶國野心勃勃，既然占了重慶，就不會這麼簡單的離開。當下之急，一者要儘快拿出一個處理方案來，然後通電全國，堵上方扶國的嘴。二者保持冷靜克制的態度，千萬不要被外面那些人所鼓動，稀裡糊塗的開戰。三者，為師決定親自走一趟武昌，去見見拜兄，爭取此事能和平解決。四者，加緊備戰，多派眼線，盯死重慶。五者，盤查內部，防止內奸。重慶幾乎不戰而下，沒有內應是不可能的。”

    一二三四五，胡景伊這才叫全面的分析，冷靜的判斷。尹昌衡可謂拜服。

    “當務之急，不可輕開戰端。國防軍不是清軍，方扶國出道以來，未嘗一敗。為師曾仔細研究過此人的發家之道，方知此人之目光遠大，心思縝密，所作所為，多年之後方顯其效果。再觀其所部，軍官多為其一手調教出來的學生，裝備更勝北洋軍一籌。麾下有蔣百里、張潤農、徐固卿、李小川、林淮川，這幾位哪一個不是成名多年的豪傑？其中蔣百里更是日本陸士三期之頭名，天皇賜刀，榮光一生。自三期之後，中日學生不再同班學習，蓋因此而起。能夠把這些人聚在一起，此人在軍事上的能力，應該在這些人之上。”胡景伊說到這裡，尹昌衡已經是滿頭冷汗了。

    “老師，不如……。”尹昌衡還是夠狠的，做了個動作。

    胡景伊苦笑搖頭：“不可，不可。即便將重慶那邊全賣了，也未必能讓方扶國退兵。反倒內部先亂了，此舉不妥。”

    尹昌衡這才作罷，師徒二人一番密談之後，胡景伊還是沒能去武昌，而是給李慕言去電一封，希望能代為斡旋之類的話說了一通。再者，決定改組川軍，由胡景伊出任川軍總指揮。再三推辭之後，胡景伊表示接受。不過又稱：“且待我親自去一趟重慶，看看方扶國之底線再說。”

    對此，尹昌衡感激不已，覺得老師真是太偉大了，太無私了。

    密談之後，尹昌衡再次開會，宣佈決定。首先通電全國，譴責國防軍破壞和平的行為，呼籲各方聲討。通電南京，懇請代為出面周旋，畢竟四川也是臨時政府麾下的一份子。其次，緊急備戰，預防國防軍西進，原重慶下屬各部，緊急向成都靠攏。最後，派人去重慶，與國防軍談判。這個談判代表是誰呢？

    最後這一條，又開始吵了。沒人願意去！胡景伊勸退滇軍的教訓，大家都沒忘記哈。

    關鍵時刻，還是胡景伊不緊不慢的從側門進來，雲淡風輕的對眾人道：“還是胡某走一趟吧？”這一刻，胡景伊的形象無比高大！

    蕪湖，總導演方大帥稱病之後，全國人民都表達了關注。上海的吵架三方，都發來了慰問電報。北京的袁世凱、南京的孫，都來電慰問。不過這兩位都比較給面子，都沒提重慶的事情，就當沒發生過一下。

    私下裡呢？南下的火車上，袁世凱的全權代表徐世昌，就快到蚌埠了。打仗歸打仗，津浦線沒人敢搞破壞就是了。南京方面，孫之全權代表蔡元培，再赴蕪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