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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忘語] 仙者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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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10-18 22:09:24
第637章 尋覓器靈

    與此同時,袁銘來到了白骨尊者閉關之地,那些龍頭浮雕噴吐的陰火已然熄滅,應該是先前那個濃眉大漢關閉的。

    此地陰寒,對法修不利,魂修卻是適合之處。

    他隻來得及與夕影簡單說上兩句話,將血影和紅菱放置於石室外守門,隨後便急匆匆地著手解決起識海中的麻煩。

    夕影曾說過,吸收願力,除了會在突破眠巫時遇上麻煩,其他時候都是有利無害,但如今的情況卻證明,她當時說得話還是太滿。

    不過誰又能料到袁銘能夠獲得如此海量的願力呢?

    即便是在巫月教中,恐怕也隻有那位高高在上的巫月神會遭遇相同的情況,夕影無法體會願力過量的壞處,倒也情有可原。

    神魂是人之根本,袁銘如今的情況其實相當凶險,一個不小心,就可能被過量且駁雜的願力衝散神魂,徹底淪為一個無知無識的白癡。



    好在他發現的及時,外加修煉有成,至少還能穩住局勢,隻要循序漸進,將已經吸收的願力通過《冥月訣》繼續煉化,應該能解決這個問題。

    至於依舊源源不斷地彙聚而來的願力,袁銘則分出一部分心神,將它們阻絕在神魂之外,自然回歸白玉蓮台。

    一切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著,魂力果然開始緩和。

    他鬆了口氣,繼續運轉《冥月訣》,翻手取出一個白骨戒指,正是白骨尊者的儲物法器。

    以此女巫月教六大尊者之一的名頭,想必不會令他失望。

    袁銘運起神識沒入其中,很快露出喜色。

    白骨戒指內的收藏果然豐富,單是靈石便有一百餘萬,各類靈材更是無數,上品法寶也不少。

    他最近讓顏氏姐妹,以及許徹大力發展冥月神教,招攬真正虔誠的信徒,投入的資源越來越多。

    百丹坊剛剛起步,利潤不多,袁銘正愁這樣下去會坐吃山空,白骨尊者又送來這麼多資源。

    巫月教對他而言,真是個及時的送寶童子,在修羅宮時便送了他一筆厚禮,如今又有大禮降臨。

    袁銘將骨戒內的東西取出來,收入自己儲物法器內。

    隻不過,他自己留了幾件東西,三個白色玉瓶,一塊灰色骨片。

    袁銘打開一個玉瓶,裏麵盛放的是一枚枚雪白色的丹藥,散發出逼人寒氣,其他兩個玉瓶也是這樣的丹藥。

    他已經從白骨戒指內的一枚玉簡中找到此丹的記載,這雪白丹藥名為雪魄丹,是元嬰後期修士服用的,精進修為類的丹藥。

    袁銘撫摸著白色玉瓶,片刻後才放下。

    他如今魂修突飛猛進,體修方麵有修羅噬血圖在,要提升也不難,法修就拖了後腿。

    雖然經過句芒靈訣的精煉,他的靈根已經不遜於天靈根,可元嬰期的修煉緩慢,哪怕是天靈根,單靠打坐修煉,想要提升一個小境界,起碼也要百年以上。

    若然是和平時期,袁銘也等得起,然而雲荒大陸如今風起雲湧,容不得他慢慢修煉,必須要借助丹藥之力,這些雪魄丹來的正是時候。

    雪魄丹的藥力對如今的他來說,過於霸道了些,好在他體內有不死樹這株本命靈植,足可化解。

    袁銘將三瓶丹藥收起,拿起灰色骨片。

    骨片內記載了白骨尊者修煉的功法,名為《骨皇功》,境界越高,骨骼便會越堅硬,而且修煉者的皮肉會逐漸消退,如同白骨尊者的雙臂那樣,顯露出白骨。

    《骨皇功》修煉到返虛境界,全身血肉便會盡數褪去,徹底化為一具無堅不摧,金剛不壞的白骨。

    袁銘嘖嘖稱奇,這世間還有此等詭異功法,當真神奇。

    《骨皇功》有煉體的效果,尤其是淬煉骨骼方麵有很多奇思妙想,和《魔象鎮獄功》有很多相通之處,足可以參考領悟。

    而且《骨皇功》能夠藏匿法力於骨骼中,也是一大特色。

    袁銘閉目參悟《骨皇功》,很快盡數領悟,這才將骨片收了起來。

    其實不管是靈石,丹藥,還是這《骨皇功》,都不是他最在意的。

    他抬手一引,一麵骨白長幡出現在身前,這麵幽魂白骨幡,才是今日最大的收獲。

    袁銘小心探查幽魂白骨幡,幡麵破損的地方都修複了過來,二十四枚符文也氣息貫通,威力比先前在煉器爐內時又增強了不少。

    他有些無語,先前他打開白骨煉器爐,讓這骨幡和煉器室內的陰火相衝撞,意在損毀此幡,現在看來不但沒達成目的,反而讓此幡修補的更快。

    好在這麵幽魂白骨幡,最後落入他的手中。

    袁銘略一遲疑,掐訣祭煉此寶,同時時刻準備激發丹田的不死樹,化為樹人形態。

    隻是他擔心的事情沒有出現,幽魂白骨幡接受了他的法力,二十四枚符文散發出柔和的光芒,和先前附體在白骨尊者身上時候截然不同。

    袁銘也懶得去想為何這樣,仔細感應幽魂白骨幡,以及其中二十四枚符文,很快便弄清楚此幡的情況。

    幽魂白骨幡是一件靈寶,無論材質內的靈力,還是符文都已經達到靈寶等級,唯一沒有滿足的便是此幡內缺少器靈。

    即便如此,幽魂白骨幡的威力也遠勝他手中的諸多仿製靈寶,以及真正的靈寶修羅噬血圖。

    和修羅噬血圖這等輔助類靈寶相比,幽魂白骨幡是一件完完全全的殺戮靈寶,神通非常單一,那就是控骨,此幡能夠操控敵人的骨骼,從內部造成破壞;也能操控隕落多年的屍骸,激發其中殘存的力量用於戰鬥,若是在屍骸眾多的地方,憑借此寶,輕輕鬆鬆便能形成一座骸骨大軍。

    袁銘先前見過白骨尊者用幽魂白骨幡,從大海內召喚無數屍骸的情形,這個能力若是用得好,一人一幡便堪比一支修士大軍。

    他對幽魂白骨幡很是滿意,反複查看。

    “一件殺戮靈寶而已,也值得道友如此?修羅噬血圖能夠操控修士,提煉精血,價值比幽魂白骨幡高多了。”七夜的聲音突然響起。

    “七夜道友怎麼有空出現?”袁銘抬手招出修羅噬血圖,說道。

    “老是悶在修羅噬血圖中也無趣,出來透透風。道友當真福澤深厚,又得了一件靈寶。”七夜說道。

    “僥幸而已,七夜道友既然出來了,不如幫我一個忙,我想為這幽魂白骨幡添加一個器靈,還需要七夜道友出手相助。”袁銘說道。

    “這其中的風險和壞處我已經告訴過你,你想好了?”七夜並未驚訝,緩緩問道。

    “當然。”袁銘毫不遲疑的點頭。

    這段時日,他時不時便找七夜聊天,談的最多的便是靈寶之事。

    從七夜口中,袁銘得知靈寶的很多信息,靈寶都是返虛修士祭煉而成,日夜在身邊以法力神魂溫養,衍生出靈性,威力遠超法寶。

    至於靈寶內的器靈,大多數是返虛修士長年累月用神魂滋養而成,這樣的器靈和靈寶完美契合,能發揮出靈寶的最大威力。



    祭煉靈寶的消耗,遠非溫養法寶可比,需要長時間灌注魂力和本命元氣,這會導致返虛修士修為長時間停滯,甚至損傷道基和神魂,因此很多返虛修士最多煉製一件靈寶,絕不會煉製第二件。

    為了彌補這個缺憾,修仙界的返虛修士潛心研究,發現可以抓捕一些強大的妖獸,取其魂魄煉入靈寶內,化為器靈。




    這樣做有好有壞,若是尋到了合適的妖獸魂魄,可使靈寶威力倍增;若然煉化了不契合的妖魂,也會使得靈寶威能大減。

    而且將妖獸魂魄煉入靈寶,成功率極低,很少有人敢這麼做。

    然而前些時日,七夜在一次閑聊中卻告訴袁銘,他有辦法,能極大的增加將妖魂轉化成靈寶器靈的幾率,幾乎達到七八成。

    這個辦法,就是修羅噬血圖。

    將妖魂煉化成器靈,最大的問題是妖魂野性難馴,不甘心被煉成器靈,會在祭煉時激烈反抗,哪怕魂飛魄散也不妥協,這才導致妖魂煉成器靈的成功率極低,而修羅噬血圖能夠抹除血奴神魂內的意識。

    七夜提出的辦法是先將抓捕的妖獸煉成血奴,抹除主觀意識,再將懵懂的妖魂煉入靈寶,如此成功率便會大增。

    隻是抹除了意識的獸魂,已然不完整,這樣的器靈比起正規途經形成的妖獸器靈,威力要小上很多,而且會極大的阻礙靈寶日後的提升。

    “無所謂,這幽魂白骨幡本就是白白得來,限製便限製吧。”袁銘搖頭說道。

    “既如此,那我先將此幡收入修羅噬血圖溫養,你去收集妖魂,切記不能太弱,起碼也是要四級上階的妖獸魂魄,至於契合的問題,這麵幽魂白骨幡是陰屬性的骨道法寶,和大多數妖魂都很契合。”七夜說道,一股血光卷住幽魂白骨幡,收入修羅噬血圖內。

    袁銘並未阻止,準備解決神魂問題後,就去外海獵殺妖獸。

    外海妖獸無數,四級上階的妖獸應該不難找到,實在不行就去海外世界尋覓,以他如今的實力,無需太擔心安全問題。

    他緩緩吐出一口氣,抬手往地上一指。

    一片青光閃過,白骨尊者的身體出現在地上,此人還未隕落,留著最後一縷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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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8章 猝不及防

    白骨尊者乃是巫月教六大尊者之一,知道的東西肯定很多,其神魂內的禁製已經解除,他自然不能讓其就這麼死了。

    袁銘手掌按在白骨尊者腦袋上,運轉搜魂神通,很快收回了手掌,麵色變得凝重。

    白骨尊者如今重傷瀕死,神魂衰弱異常,而且先前被劈成兩半,還有蔚藍符文的崩毀,導致其記憶損毀大半。

    隻不過這殘存的記憶,也包含了幾個重要信息,其中就有白骨尊者等人收集大量修仙者,甚至凡人的神魂的原因。

    此事乃是巫月神親自下令,而巫月神之所以要如此多的神魂,目的是為了恢複。

    上次巫月教被雲荒大陸各大派圍攻覆滅,巫月神遭到瀕死的重創,沉睡上萬年才逐漸蘇醒,而且至今仍然沒有徹底恢複,這才需要大量魂魄進補。

    “原來如此,難怪巫月教宣告複出了這麼久,仍然隻是小打小鬧,始終也不見巫月神現身,原因是其還沒有徹底蘇醒……”袁銘喃喃自語。

    除了這個驚人的消息,他還發現另一個重要信息:倪牧這次進入三仙島,也是巫月神派遣。

    倪牧的目的和夕影一樣,都是為了不死仙果,巫月神打算利用不死仙果,煉製不死仙丹,加快恢複進程。

    而且根據白骨尊者的記憶,倪牧已然拿到了不死仙果。

    袁銘眉頭緊皺,考慮著是否將這個消息告知長春觀,以及其他雲荒大陸各區域的高層,趁著巫月神還未徹底蘇醒,集結大軍殺入巫月教……

    就在此刻,旁邊的修羅噬血圖突然抖動起來,向外射出一道道絮亂的血光。

    “這是怎麼回事?糟了!”七夜驚恐大叫起來,從修羅噬血圖上顯現出身形,兩手快速掐訣,試圖穩住什麼。

    “發生了何事?”袁銘將白骨尊者挪到一旁,沉聲詢問道。

    “你那麵幽魂白骨幡太邪門,竟然在吞噬修羅噬血圖內的血奴!我怎麼忘了,噬血圖內的血奴都是骸骨形態,充滿生機,正是幽魂白骨幡最好的補品!”七夜懊惱說道,兩手更快的掐訣。

    袁銘聞言暗罵七夜大意,也立刻出手幫忙。

    他掌心射出數道不死樹根係,沒入修羅噬血圖,纏住幽魂白骨幡,將其朝外麵拉扯。

    然而幽魂白骨幡好似瘋了一般,牢牢撕咬住修羅噬血圖,無論怎麼拉扯,都紋絲不動。

    袁銘見此一急,快速權衡後翻手祭起雷公錘和轟神錐。

    “袁道友不可,如今幽魂白骨幡和修羅噬血圖連接在一起,貿然用雷霆手段,會使得二寶俱傷。”七夜急忙阻止。

    “那怎麼辦?”袁銘停手問道。

    “我有一法,或可冒險一試。”七夜眼神閃動,突然說道。

    不等袁銘說話,七夜的身形便融入修羅噬血圖。

    袁銘皺起眉頭,卻沒有出聲打擾。

    修羅噬血圖上的血光繼續閃動,卻逐漸緩和下來,不再似之前那般狂躁無序。

    看到此幕,袁銘提著的一顆心稍稍放下,看來七夜的法子開始起效。

    時間一點點過去,轉眼過了半日,修羅噬血圖已然徹底穩定,但幽魂白骨幡和七夜卻毫無動靜。

    袁銘耐著性子又等待片刻,七夜仍然沒有任何動靜。

    他眉頭越皺越緊,正要傳音詢問對方,屏風上白光閃過,幽魂白骨幡飛了出來,懸浮半空。

    幽魂白骨幡通體呈現出晶瑩之色,向外射出一股股白色靈光,看起來威能大進的樣子。

    袁銘略微一驚,運起神識探查,眼睛亮了起來。

    白骨幡內竟然出現了一個器靈,而且異常強大。

    “不對,這器靈是三絕老人!”袁銘先是大喜,隨後發現了器靈真相,臉色沉了下來。

    三絕老人是他在三仙島秘境內最大的收獲,竟然被煉成了器靈!

    “不錯,我剛剛將三絕老人的神魂煉入幽魂白骨幡,轉化成了器靈。這麵幽魂白骨幡剛剛修補完畢,急需大量元氣進補,這才會突然暴起吞噬修羅噬血圖血奴,隻有補全其缺失的器靈,才能讓此幡平靜下來,否則任其吞噬下去,修羅噬血圖也將危矣,還請道友見諒。”七夜拱手道。

    袁銘麵色難看,可事已至此,生氣也是無用,而且考慮到修羅噬血圖對體修的重要性,七夜的決斷並沒有錯。

    “此事也是意外,怪不得七夜道友,隻是日後行事,道友還要更加小心些。”他強行按捺下怒氣,緩緩說道。

    七夜點頭,鬆了口氣的同時也暗暗懊惱。

    他告訴袁銘修羅噬血圖能夠煉化器靈,本意是賣袁銘人情,拉近彼此的關係,想不到卻弄巧成拙。

    “修羅噬血圖內的血奴還剩多少?”袁銘想了想,問道。

    “除了被道友放出去的血影和紅菱,其他血奴都被白骨幡吞噬了。”七夜有些尷尬的說道。

    袁銘眉頭蹙起,運起神識探入修羅噬血圖。

    裏麵的血骨果然消失的一幹二淨,好在此圖的符文和本源都未損,不會影響其提煉精血。

    “這是那些血奴手中的法寶,並未受損。”七夜手一揮,地麵嘩啦一響,多出一小堆法寶,三絕老人的酒葫蘆,以及那套青色飛劍也在其中。

    袁銘拂袖將這些法寶,以及修羅噬血圖收了起來,沉默片刻後微微苦笑。

    他本想給幽魂白骨幡添加一個器靈,不曾想將修羅噬血圖內的血奴幾乎全部賠了進去。

    好在經過此事,也驗證了七夜所說的辦法有效,幽魂白骨幡也煉成,他得到了第二件真正的靈寶。

    袁銘拿過幽魂白骨幡檢查,臉上總算露出一絲喜色。

    吞噬了大量血奴,尤其是三絕老人,賈四方等強大血奴,幽魂白骨幡徹底恢複,幡麵的破損完全修複,由內而外透出一股圓潤通達之感。

    有了三絕老人這個器靈加持,幽魂白骨幡的威力比之前足足提升了倍許。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三絕老人的意識先前已經被抹除,作為器靈遠不如七夜靈動。

    袁銘也不在意此事,太機靈的器靈他反而不放心。

    他掐訣祭煉幽魂白骨幡,很快將二十四枚符文煉化,收了起來。

    他隨後抬手一抓,白骨尊者的身體飛了過來。

    袁銘目光一掃,眉頭蹙起。

    剛剛隻顧修羅噬血圖那邊,白骨尊者最後一縷氣息竟然消散,好在神魂還未徹底潰散。

    他急忙取出一件血色鎧甲,正是血俑甲胄,掐訣一點。

    白骨尊者體內飛出一縷還算溫熱的鮮血,融入血俑甲胄內,血俑甲胄頓時血光大放,隨後一晃消失,出現在白骨尊者身上,自動穿戴整齊。

    袁銘一邊催動血俑甲胄,煉化白骨尊者,一邊將那具骨龍屍骸取出,將其也打入血俑甲胄內,補全白骨尊者的法力。

    如今三絕老人莫名其妙變成了器靈,他身邊缺了一個強大戰力,便決定將白骨尊者煉入血俑甲胄內。

    這個做法不太符合血俑甲胄的原理,但白骨尊者剛剛死去,神魂也還未潰散,希望能夠成功。

    轉眼又過了半日,袁銘停下手,麵色鬆弛下來。

    白骨尊者元嬰後期的法力和神魂盡數煉入了血俑甲胄,頂替掉了之前的元嬰中期修士,隻要有人滴血祭煉此甲,立刻便能化為一名後期的大修士。

    袁銘拂袖將血俑甲胄收了起來,閉目調息片刻,繼續運轉冥月訣,煉化神魂內的願力。

    幾天工夫過去,魂力鬆散的問題已然緩和很多。

    然而,正當他準備結束閉關時,彙聚而來的願力竟又迎來了一波新的高峰,他一時不察,讓不少願力湧入識海,狠狠衝擊在神魂之上,好不容易才緩和的神魂竟又一次變得鬆散起來。

    袁銘當時就大吃一驚,手忙腳亂地一通處理後,方才有工夫去看看這一次湧來的願力來源。

    當他發現這全是萬天仁他們徹底清除巫月教在東海其他島嶼的人手,舉辦的慶典所致時,他頓時有些哭笑不得。

    好在這些事對他終究沒有進一步的損害,願力過多雖然一時吸收不了,但還是能儲存在白玉蓮台中,袁銘便也沒有幹涉慶典的舉辦。

    但他的閉關時間卻也因此變長,而由於注入了大量願力,白玉蓮台外的光暈,也在不知不覺間,變得越來越耀眼。

    ……

    半個月後。

    袁銘識海中的魂力波動越發平緩,吃撐了的神魂也恢複到了正常狀態,逐漸重新變得凝實穩固。

    而經過這段時間的沉澱,自外界湧來的願力也不再如剛攻破扶桑島時那般凶猛,雖數量依舊龐大,但至少不會再令袁銘在猝不及防之間,因吸收過量願力而陷入神魂鬆散的窘境。

    感激之心真誠,但能持續感念恩情者十不存一,當巔峰的浪潮過去,留下的便隻剩下零零碎碎的細水長流。

    不過,即便是細水長流,恐怕也不得持久,畢竟東海群修的信仰可比感激之情虛幻得多,能夠持續的時間恐怕也不會太長。

    若袁銘想要穩定獲得願力產出,倒也不是沒有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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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9章 別東海

    要麼就是袁銘持續施恩於東海,回應他們的祈禱,滿足他們的渴求,以此獲得他們持續不斷的感激與信仰。

    要麼就是讓東海群修永遠記住冥月神的威嚴,永遠記住背棄信仰的代價,以強硬手段鎮壓東海,讓所有人發自內心地畏懼,不敢不信仰,不敢不祭拜。

    而後者,便是巫月教此前的模式,也是掀起東海之亂的根本目的之一。

    袁銘不是來取代巫月教的,因此他完全不會考慮第二種方法,但第一種方法,對於袁銘來說,卻是一種變相的束縛,而且與他自己的本心也並不相符。

    他擊敗巫月教,東海盟提供信仰願力,從本質上而言,這其實隻是一場交易,袁銘清楚這一點,萬天仁他們也同樣知曉這一點,隻是大家不點破,彼此心照不宣。

    修仙者的世界並非完全冷漠,也可以存在情誼,但更多的,卻是利益。

    況且,袁銘現在也沒有突破言巫的法門,收獲的願力再多也無法令他突破,隻能盡數存於白玉蓮台以作他用,因此,對於可以預見的願力消減,他並不準備多做什麼。

    當平定巫月教的“交易”結束,信與不信冥月神,也將成為東海人的自由。

    袁銘心中打定主意,隨後便收功睜眼,準備出關。

    “神魂的問題都處理好了?”夕影察覺到了袁銘醒來。

    過去半個月裏,夕影寸步不離袁銘身邊,始終在一旁為袁銘護法。

    “差不多解決了,隻不過沒有後續的修煉功法,我的神魂修煉隻能暫時減緩,願力的吸收也需要放慢,否則或許會再次出現類似的情況。”袁銘搖搖頭,苦笑道。

    “唉,《冥月訣》第七層口訣如今依舊掌握在巫月神手中,在完成他的命令前,即便是父親也無法將口訣拿到手,我也沒什麼辦法。”夕影說道。



    “你已經幫我夠多了,況且既然真的有第七層法訣存在,我們總有機會能到手的,隻是繼續留在東海恐怕沒用了,我得去其他區域尋找機緣,或許也能找到別的言巫功法也說不定。”袁銘道。

    “既然這樣,要不然,你先陪我回趟南疆,從那裏開始入手如何?”夕影想了想,忽然提議道。

    “南疆?倒也不是不行,正好我也回去見見故人們,不過你為什麼突然想要回去?是收到了什麼消息嗎?”袁銘微微一怔,如此說道。

    “也不是,隻是我想順路去一趟紅蓮島,將這具身體還給肖家。”夕影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袁銘這才想起,夕影如今的樣貌並不是她原本的模樣,而是借了紅蓮島修士肖影的肉身,隻是相處久了,他都快忘了有這回事了。

    “這麼說起來,伱當初不是說隻是要用她的身份玩一會嗎,怎麼後來一直用到了今天?”袁銘忽然有些好奇。

    “一開始我確實隻是借來玩一會,不過後來碰巧發現了一門秘法,需要她的肉體配合研究,之前修煉句芒靈訣,其實也是為了那門秘法,如今也算是研究的差不多了,句芒靈訣也不需要繼續煉下去了,肉身自然也該物歸原主了。”夕影解釋道。

    “原來如此,那也好,我就陪你……”

    袁銘恍然,正準備應下夕影南疆之邀時,卻突然覺得右臂一燙,令他手臂一縮,露出一絲痛苦的神情。

    “你怎麼了?”夕影緊張起來。

    袁銘張了張嘴,還沒來得及回答,偷天鼎便突然從他手臂印記中飛出,一股強大的吸力自鼎身上湧現,下一瞬竟直接將袁銘的主魂和第一分魂,第二分魂都拉出識海,吸入了鼎中。

    袁銘有些猝不及防,立刻想要喚回神魂,卻發現自己的神魂像是被什麼東西封印住了,一時之間竟沒有回應他的召喚。

    與此同時,袁銘也敏銳地察覺到,自己與偷天鼎之間的聯係正飛速減弱,甚至都快要感應不到偷天鼎中的空間。

    這下,袁銘連自己的神魂都顧不上了,連忙將父母,以及存放於偷天鼎中的物品統統移了出來。

    而他剛做完這一切,偷天鼎便徹底封鎖起來。

    袁銘發現從這一刻起,自己徹底失去了對鼎中空間的感應,自然也無法再度進入偷天鼎中。

    不過,他與偷天鼎的聯係並未徹底斷開,雖然比之前弱了不少,卻也隻是回到了他未晉升結丹,開啟鼎中空間的水平。

    袁銘望著懸浮在麵前的偷天鼎,再一次清晰地認識到,自己對這件伴隨了自己許久的神器,了解的實在太少。

    他深吸一口氣,先將父母帶出閉關之地,暫且安頓下來,而後才和夕影再度閉關,一同研究起偷天鼎這突如其來的變化。

    袁銘魂法體三修,雖然神魂不在體內,卻仍有法修元嬰維持神智與肉身運轉。

    而他在感應一番後,也意外發現,自己的主魂和分魂雖都處於無法被召回的封印狀態,卻依舊與他本體相連,能夠將看到和感知到的事物共享給自己。

    同時袁銘發現,自己的主魂和分魂如今都處在一個白濛濛的空間之中,四周全都是精純無比的願力,就像是水流一般,在神魂四周漂蕩。



    空間上方懸浮著八隻白玉龍首,每一隻都活靈活現,好似真龍一般,且它們口中也在不斷噴吐著白色火焰,由此組成了一片密集火網,好似篩子一般蓋在袁銘神魂頭頂。

    而在更上方,無數蕪雜的願力從虛空中飄落,在經過白色火網的煆燒煉化後,它們中的蕪雜情感便會被徹底剔除,變為至純至精的願力,儲存在袁銘神魂四周。

    這裏莫非是白玉蓮台內部?

    袁銘心中有了些許猜測,偷天鼎提供的願力之所以能夠如此精純,或許就是這八隻白玉龍首和火網的功勞。

    不過,神魂該如何離開這裏?

    袁銘試著讓自己的神魂靠近白色火網,雖然隨著距離的拉近,他並未感受到任何異樣,可當他的神魂觸碰到白色火焰時,一股鑽心的疼痛席卷了他的神魂,令他忍不住痛呼一聲,神魂瞬間重傷,直接失去控製,旋即墜入了下方的精純願力當中。

    但很快,空間內的精純願力便自發湧入神魂,幫他修複損傷,不到一個呼吸,袁銘的神魂便恢複了原樣,重新回到袁銘控製之下。




    與此同時,袁銘也發現,經過剛剛那麼一遭,自己的神魂竟又變得凝實不少,神魂內的魂力就好似被進一步提煉了一般。

    袁銘暗自驚喜起來,因偷天鼎異變而萌生的些許煩躁也隨之消失。

    他稍作停頓後,再一次嚐試讓神魂靠近白色火焰,被燒傷後又迅速被精純願力修複,如此反反複複,雖完全無法破解火網封鎖,離開白色空間,卻結結實實地讓袁銘的神魂獲得了不少提升。

    隻不過這種提升的過程太過痛苦,袁銘嚐試了幾次,很快便感到自己的精神有些支撐不住,隻能暫且放棄,讓神魂休息一段時間。



    而經過這幾次嚐試,他也發現,白色火焰對於魂力幾乎是天生克製,單憑神魂自己,是絕不可能衝破火網,逃出白色空間的。

    但魂修手段全賴於神魂,如今袁銘主魂和第一分魂,第二分魂盡數被困,他的魂修手段自然也完全無法用上,對他實力的影響極為嚴重,可他一時之間卻也無可奈何,隻能暫時認命,讓神魂先留在白色空間之內。

    接著,袁銘又查看起偷天鼎的其他能力,發現除了鼎內空間無法進入之外,其他能力,諸如收集願力,點香附體之類的,倒是沒有受到什麼影響,依舊可以照常使用。

    袁銘長舒了一口氣,提著的心稍稍放下。

    夕影見狀便也問起了偷天鼎目前的狀態。

    “會不會是你注入的願力太多,導致偷天鼎再度蛻變了?”夕影聽完袁銘的一番描述之後,猜測道。

    “可能吧,不過現在重要的不是弄清楚原因,而是得尋個解決辦法,不然這樣下去,我的魂修修為和廢了也沒什麼區別。”袁銘苦笑。

    “從裏麵沒辦法出來,要不然你從外部著手試試?我記得你好像說過,還沒完全將偷天鼎上的禁製煉化吧?”夕影問道。

    “鼎上的禁製很複雜,我一直在抽空研究,但很少有什麼成果。”袁銘沉吟道。

    “不論什麼等級的寶物,上麵能夠布下的禁製總是萬變不離其宗,你最好還是多研究研究禁製法陣的相關知識,對你煉化偷天鼎應該有幫助。”夕影推薦道。

    “好,正好這次要去紅蓮島,肖家以陣法聞名,族中應該有不少禁製相關的典籍,到時候可以借閱一番,去的路上也能讓你這位陣法大師多指點指點。對了,你知道我能夠通過黑香附身別人吧,要不然就讓我附身你試試,學習起來也更方便一些。”袁銘眼睛一亮,當即提議道。

    “絕對不行!”不知為何,夕影白了袁銘一眼,嚴詞拒絕了袁銘的附體提議。

    袁銘不明所以,而夕影像是怕他再繼續追問,一翻手便取出了不少陣法典籍。

    “陣法這種東西還是要自己學的,別老想著走捷徑,這些典籍你先拿去看,有不懂的地方整理出來問我。”夕影將陣法典籍都塞給了袁銘。

    “附體學習也不算走捷徑吧,還更能深入了解到布陣時的手法,和靈力運轉的方式。”袁銘仍有些不甘。

    “老老實實看你的書便是,陣法和功法不同,附不附體效果差不多的。”夕影顯然不願意再和袁銘就這個問題多談。

    袁銘見此也隻得作罷。

    既然明確了目標,二人便也沒有繼續閉關,很快便開始著手安排離開東海前的一些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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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0章 故人有難

    袁銘首先將父母安置在了扶桑島附近一處二級島嶼的凡人城鎮中,由於這次他失去了通過偷天鼎神降的能力,為了父母安全,他考慮再三,還是將花枝留了下來。

    正好花枝也吞噬了不少扶桑樹的靈力,正要衝擊四級上階,也需要時間閉關,便欣然同意。

    為了確保萬無一失,袁銘還特意將芭蕉扇和賈四方的潮升朧海環留給了花枝,增強她的實力。

    隨後,袁銘專程找上萬天仁,告訴他自己需要離開一段時間,此外冥月神為了籌備與巫月神的大戰,接下來也會陷入一段很長時間的閉關,屆時將無法回應信徒的祈禱。

    “另外還有一點,請萬盟主謹記,冥月神大人是自由的神祗,他不是巫月神,也不想做巫月神。東海,始終是東海人的東海,它的未來,始終要你們自己來把控和主導,隻不過,冥月神大人希望,它所幫助的東海盟,不會成為第二個巫月教。”臨行前,袁銘意味深長地叮囑了萬天仁一句。

    “袁神使放心,隻要我在,東海盟就永遠是東海盟。”萬天仁則格外坦然,心中也是沒來由地一鬆。

    “如此便好。”

    說完這些,袁銘告別了萬天仁,又在扶桑島逗留幾日,隨後便秘密離開了東海,直奔南疆而去。

    ……

    南疆,北域。

    距離碧羅洞千裏之外,一處人煙稀少的狹長山穀。

    穀內,一條溪流從深山中蜿蜒而出,在山穀中央一處稍顯平坦開闊的地方,彙集成了一泓方圓不足十丈的小水潭。

    潭邊不遠處,一棵壯碩的老槐樹下,蓋了一座略顯簡陋的茅草院落。

    院子裏傳來一陣孩童嬉鬧的聲音,緊接著,便有一個兩三歲模樣,紮著羊角辮,穿著紅色短襖的小丫頭,從院門口蹦跳著跑了出來。

    在她身後,一隻渾身毛色鮮亮火紅的火貂,正拖曳著蓬鬆的尾巴,小心控製著速度追了上來,生怕追得太急,讓小丫頭摔倒。

    “咯咯……”

    小丫頭的笑聲,像是泉水叮咚一樣,回蕩在山穀裏。

    她眯著月牙似的眼睛,跑到了水潭邊,跳進了一個正坐在河邊垂釣的老人懷中。

    老人頭戴鬥笠,須發皆白,看起來已經是耄耋之齡,可那小丫頭一開口,卻是連聲叫道:“爹爹,爹爹,火饞兒追我……”

    那老者不是別人,正是碧羅洞曾經的洞主,那個與袁銘有著忘年之交的魚翁,李追,而小丫頭乃是李追與三洞主淩宋華的獨女,名喚李漁。



    “哈哈,讓我看看,火饞兒有沒有咬到我家小鯉魚的腳丫子?”李追把魚竿扔在一邊,樂嗬嗬地捧起小丫頭的腳,裝模做樣的檢查了一番。

    火饞兒這時也跑到了跟前,繞著李追的腳邊蹭來蹭去。

    相比當年袁銘離開時,這家夥已經長大了一圈,圓滾滾的樣子甚是討人喜歡。

    “沒咬到,沒咬到……”小丫頭掙紮著跳了下來。

    火饞兒立馬蹭了上去,卻被她嫌棄地推開。

    “爹爹,釣到魚了嗎?我餓了。”小丫頭看著一旁的魚簍,問道。

    李追拿過魚簍,給她展示道:“爹爹什麼時候空過手?”

    小丫頭比那魚簍高不了多少,扒著魚簍邊緣朝裏麵張望,果然看到裏麵有兩條身上泛著彩光的魚和一條渾身金紅的魚。

    “爹爹,我要喝魚湯。”小丫頭咽了口口水,說道。

    “好,爹爹這就回去給你煮。”李追笑著起身,一手提起魚簍,一手撈起李漁,往小院走了回去。

    回到院子裏,李追放下女兒,讓其和火饞兒去玩。

    他自己則來到簡易搭建的廚房,分別在兩個小火爐上,架起砂鍋,將那兩種不同的魚,分開燉煮了進去。

    隨後,他在灶台裏填上柴火,又洗切了幾樣時蔬,炒了兩盤精致的小菜。

    不一會兒,院子裏就飄起了濃鬱的香氣。

    李追將碗筷擺好的時候,小丫頭已經乖乖地坐在了一旁,兩隻眼睛盯著桌上的飯菜和魚湯直放光,嘴角有一絲口水流下都沒察覺。

    “小鯉魚,再等等,你娘也該出來了。”李追看了一眼茅草院落靠著的一麵山壁,笑道。

    他的話音剛落,那處山壁上便有一扇石門緩緩打開,一個五官柔美,體態豐腴,高挽發髻的紅衣美婦人走了出來,正是那碧羅洞曾經的三洞主淩宋華。

    美婦神情有些疲憊,可在迎上丈夫和女兒目光的一瞬,臉上頓時露出溫和笑意,獨特的風韻稍稍展露,便將所有的疲憊之態一掃而空。



    來到小方桌前,淩宋華剛想坐下,就看到李追正舀了一碗金紅色魚熬製的魚湯,給女兒遞了過去,秀眉不由微微蹙了起來。

    “這地肺火魚是我好不容易給伱換來療傷用的,你怎麼又分給女兒?”她有些嗔怒道。

    “哈哈,我這身子骨喝啥怕是都沒用了,你看現在修為一路往下跌,已經回到築基期了。再好的東西給我用,也都是浪費。咱家小鯉魚可不一樣,是少見的雷火雙靈根,這些好東西她多吃點,以後修行才能更順遂些。”李追打著哈哈,笑道。

    李漁明顯有些害怕自己的娘親,手裏抓著盛著魚湯的碗,眨巴著一雙大眼睛,卻不敢喝。

    “喝吧。”淩宋華見狀,無奈搖頭,神色一緩。

    “是,娘親!”小丫頭頓時喜上眉梢,也不管燙不燙的,大口喝了起來。

    “怎麼樣,還順利嗎?”李追見妻子神情仍是有些失落,便岔開話題道。

    “中品法器而已,沒什麼問題,這次品相很不錯,應該能夠多換些靈石了。”淩宋華接過李追遞來的碗筷,回道。

    “那就好,這些日子,辛苦你了。”李追給她夾了一口菜,略有愧色道。

    “你我結為夫妻多年,說這些做什麼?”淩宋華嗔了他一眼,說道。

    “唉,我……”

    不等李追說出口,淩宋華就打斷了他。

    “當初退隱的決定是我們一起做的,這些年來我從沒後悔過,有了小鯉魚以後,就更不後悔了,事實上,我過得很開心。”她認真說道。

    夫妻二人說話的時候,小丫頭是半句也聽不懂,隻顧著埋頭幹飯。

    等到桌上菜吃光,魚湯也見了底,吃飽喝足來了困意的小丫頭,已經兩手扒著碗,頭磕在桌子上睡著了,嘴角還掛著一絲甜甜的笑容。

    淩宋華微笑著將女兒抱入懷中,神情柔和似水。

    隻是目光落在一旁啃著魚骨的火饞兒,她又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似的,眼中不由浮現出一抹陰霾。

    “那些家夥還是不肯罷休嗎?”李追歎了口氣,問道。

    “他們盯上了火饞兒覺醒的靈火血脈,自然不肯放手。”淩宋華搖頭道。

    “放心吧,這忘憂穀人跡罕至,又如此隱蔽,我們也已經有一年多沒有外出走動,他們肯定找不到的。”李追安慰道。

    “一直躲著也不是辦法,實在不行,聯係一下那些故舊,看看有沒有人能幫得上忙?”淩宋華問道。

    “南疆北域動蕩了這麼多年,那些故舊還活著的已經沒幾個了,他們中就算真的有人願意幫我們,我們又怎好拖累他們呢?”李追苦笑一聲,說道。

    淩宋華聞言,又是一陣沉默。

    他們兩人腦海中不約而同地冒出了一個名字,若是那個年輕人還在的話,想必一定不會對他們見死不救。

    隻是想過之後,他們又都不由露出一抹苦笑。

    且不說他們已經失去聯係太久了,即便是還能找到那個人,以他一己之力,又怎麼可能對抗那些家夥?

    “實在不行,就將火饞兒交出去吧,它跟著他們或許還更好一些,跟著我們……它都多久沒吃過火晶石了?”淩宋華歎了口氣,說道。

    一直趴在她腳邊的火饞兒,似乎聽懂了這句話,立馬警惕地抬起了頭,眼中露出驚慌之色。

    “這小家夥一直將我們視為家人,我們怎麼可能交出去?大不了……唉,走一步看一步吧。”李追發狠的話還沒出口,視線落在女兒身上,語氣又不由軟了下來。

    ……

    與此同時,山穀裏一隊人馬,正沿著溪澗逆流而上。

    為首的,是一個人高馬大的禿頭大漢,一臉的橫肉,滿身的煞氣。

    “都走快點兒,那對夫妻謹慎地很,稍有風吹草動,就跑了。這次我們好不容易才找到他們的消息,可不能再給他們溜了。”禿頭大漢喝道。

    他乃是一名結丹初期修士,跟著他的七八個人,也都是築基中後期的樣子,這麼一隊人,在整個南疆北域地界,也都算是一股不小的勢力了。

    “老大,您說咱把那火貂買過來不就行了麼,何必非要動刀動槍的?”這時,一個青袍青年開口問道。

    “你這小子新來的吧?老大為了啥,你不知道嗎?”不等那禿頭大漢開口,旁邊就有一個尖嘴猴腮的瘦子開了腔。

    “我還真是新來的。”那青年嘴角扯了扯,笑道。

    青年不是別人,正是返回南疆沒多久的袁銘。

    到了北域,他本想去看一看李追和三洞主兩人過得如何,可等到了兩人原先留居之地,才發現那裏早已經廢棄許久,毫無居住痕跡了。

    後來,他和夕影又趕往了碧羅洞,結果那裏也是物是人非,早已經沒有任何相熟之人了。

    不得已之下,袁銘動用了黑香,附體在了魚翁李追身上,才找到了這座忘憂穀。

    結果剛走到半路,就發現了這夥人。

    袁銘便施展了一個幻術,讓這些人誤以為自己也是同行之人,便跟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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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1章 似曾相識

    “嘿嘿,要說起來,也怪淩宋華那娘們兒不識抬舉,要是一開始就把那火貂讓給我們老大,也就沒這檔子事了。可她偏不識好歹,惹到了我們老大。現在,我們老大是貂也要,人也要,奔著一個財色兼收去的。”那尖嘴猴腮的瘦子自得說道。

    “你是不知道,那娘們兒長得那叫一個勾魂奪魄,那模樣,那身段兒……”一旁另一個家夥,跟著猥瑣地笑了起來,其他人也都紛紛起哄。

    “你小子眼光太淺,就知道那點子事?我看中的,是那娘們兒煉器的本事,隻要把她拿下,那就是養在家裏的搖錢樹,嘿嘿……”禿頭大漢鄙夷說道。

    “可是我沒記錯的話,那淩宋華已經有道侶了吧?”袁銘皺眉道。

    “不過一個行將就木的老柴禾罷了,霸占著那麼個美人兒,可真是暴殄天物了。也不知道那娘們兒咋想的,居然還給他生了個崽兒。”禿頭大漢不屑道。

    “那老大打算把他們怎麼辦?”袁銘眼眸微眯,問道。

    “自然是老的宰了喂凶獸,小的賣去做奴……”那禿頭大漢說著說著,似乎覺得哪裏有些不對勁。

    袁銘則是似笑非笑地打量著他。

    禿頭大漢略一停頓後,忽然猛地看向袁銘,厲聲問道:“你一個新來的,怎麼知道那娘們兒有道侶?”

    “伱說呢?”袁銘嘴角一挑,露出一抹燦爛的笑容。

    下一瞬,地麵泥土破碎,七八條根須破土而出,刺向了那夥人。

    一時間山林中,慘呼之聲不斷。

    等到四周重歸安靜,地麵上就隻剩下了一地幹癟的屍體。

    袁銘的神念已經覆蓋了整座山穀,自然也發現了山穀中央的那座小院。

    他當即身形一縱,快速朝那邊趕了過去。

    ……

    小院當中,李追正懷抱著李漁,在躺椅上輕輕搖晃。

    院子茅草門樓下,掛著的一個銅鈴,卻突然“鐺鐺”的響了起來。

    他的神情猛然一變,崖壁洞窟的石門,也猛地抬了起來。

    淩宋華的身影從中猛然衝出,來到了他的身側。

    “找上門來了?”她眉頭緊皺。

    “到了最後一道禁製才驚動,我們恐怕來不及走了。”李追點了點頭,神情凝重。

    淩宋華的目光在火饞兒和女兒李漁身上來回打量,已經在考慮讓火貂帶著她先行逃離。

    “別犯傻了,這茫茫大山裏,到處都是凶獸,火饞兒帶著女兒,根本不可能活下去。宋華,這次就別強了,你帶她們趕緊走,我來攔住那些人。”李追眼中沒有多少驚慌之色,似乎對眼下這種狀況,早就已經有了覺悟。

    “你如今的修為,攔不住他們的。還是我留下吧,他們不會輕易殺了我這個煉器師,我留下的話,尚有一線生機。”淩宋華說道。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這些天在煉製什麼?震天雷對吧?你這是打算和他們同歸於盡。我不能讓你這麼做,小鯉魚她不能沒有娘親。快走吧,再不走,就真的來不及了。”李追拍了拍她的肩膀,勸道。

    淩宋華眼眶泛紅,眼中堅強瞬間瓦解,泛起淒苦之色。

    終究還是到了這一步。

    若是沒有女兒的話,她絕對不會苟活,可為了女兒,她不能死。

    “走吧。”

    李追將懷中的女兒送到淩宋華的手上,從她腰間摘下了一個白色儲物袋。

    他知道,那三枚震天雷就放在裏麵。

    就在這時,一陣腳步聲忽然從門外傳來,緊接著,響起一陣叩門聲。

    “好快!”淩宋華神情驟變。

    李追眉頭皺起,手握住一枚震天雷,朝著門口走去。

    快到跟前時,他衝著妻子和女兒擺了擺手,示意她們趕緊離開。

    “魚翁前輩可在?”這時,一道聲音隔著木門傳來。

    聽到這個聲音,這個稱呼,李追不由一愣,似乎有些似曾相識?

    緊接著,又一聲詢問傳來。

    “三洞主可在?”

    這一聲詢問響起的同時,李追和淩宋華神情再次一變,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了彼此。

    魚翁前輩,三洞主……如今能同時這麼稱呼他們的人,可沒有幾個了。

    還不等他們答話,原本緊跟在淩宋華身側的火饞兒,忽然後肢站立了起來,朝著門口方向一邊張望,一邊鼻子抽動著,用力嗅著什麼。

    突然,火饞兒兩眼放光,猛地一下躥了出去,直接越過了院牆,跳到了外麵。

    淩宋華見狀,連忙追了上去。

    結果,她“吱呀”一聲拉開木門,就看到一個身著青袍的青年男子,正懷抱著火饞兒,笑吟吟地看向他們。

    火饞兒則像是吃到了絕品火璞玉一樣,興奮得上下拱著身子,伸出舌頭,不斷舔舐著那人的臉。

    在看清那男子的臉龐時,淩宋華不由愣在了原地。

    盡管和記憶中的樣子有了些許差別,但絕對不會錯,就是他!

    “袁銘?”李追的聲音從後方傳來,語氣裏滿是不可思議。

    “李前輩,淩前輩,好久不見了。”袁銘笑著打了聲招呼,視線落在了李追懷裏抱著的孩子身上,眼中露出柔和之色。

    這時,那小丫頭也從夢囈中醒了過來,揉著眼睛看向袁銘:

    “爹爹,他是誰啊?”

    “他是……”李追一時有些愣住,不知該怎麼稱呼。

    “我是你爹娘的朋友,叫我一聲袁哥哥就行。”袁銘主動說道。

    “袁哥哥?”小丫頭糯糯叫了一聲。

    “小丫頭片子,沒怎麼見過生人,袁道友不要見怪,快,進來說話。”李追笑著說道,忙迎了袁銘進去。

    淩宋華在後麵關上院門,眼中卻閃過一絲遲疑。

    袁銘隨手取出一枚火屬性靈石,給火饞兒喂下,將它放在了地上。

    幾人剛在院中桌子旁坐下,李追便要起身,口中說道:“你難得來一次,我這裏正好還有幾條銀鱗彩魚,正好一並燉了。”

    “李前輩這口魚湯,可讓我想了很久啊。”袁銘聞言,眼眸一亮,說道。

    見他起身忙碌去了,淩宋華便坐在了袁銘對麵,仔細打量起袁銘來。

    隻是看了許久,她也沒看出袁銘的深淺,隻覺得他身上氣息似乎隻有築基巔峰,但又隱隱覺得有些不對。

    袁銘先前加入那夥散修隊伍的時候,就壓製了境界,一路上也忘了解開。

    “孩子叫什麼名字?”袁銘看向正用一雙大眼睛好奇望著自己的小丫頭,問道。

    “李漁,小名叫小鯉魚,都是她爹起的。”淩宋華說道。

    “哈哈,很符合李前輩的性格。”袁銘笑道。

    兩人正說話間,李追已經端著紅泥小火爐,來到了桌邊。

    等待魚湯燉煮的時候,李追問起袁銘的近況,袁銘隻說原本是在東海那邊,近來有些事要做,才返回了南疆,順便來看望二人。

    夫妻兩人也沒有多問,隻是眉宇間的憂慮之色,總是有些難以遮掩。

    等到袁銘喝完了魚湯,李追與淩宋華對視了一眼後,似乎有些為難道:“袁道友,我有一事相求,不知你能否答應?”

    “何事?”袁銘問道。

    “能否請你將小鯉魚和火饞兒帶去東海一段時間?”李追頓了頓,說道。

    袁銘聞言一滯,沒有立即答應,而是沉默地看向兩人。

    “我也不瞞你了,因為一些事情,我們惹上了一些人,對方人數眾多,且有結丹期修士坐鎮,我夫妻二人不是他們的對手。所以想讓你幫忙照料一二,我們若能脫身,定會去東海相尋。”淩宋華歎了口氣,說道。

    “你們總算開口了,我等得都有些耐不住了。”袁銘聞言一笑,說道。

    “袁道友,此事真的不是開玩笑,那些人不好對付,他們背後還有個石川散盟,我們也實在是不得已,才麻煩你的。”李追見他發笑,不由肅容道。

    “你們說的那個結丹期的家夥,應該是個禿頭大漢吧?”袁銘問道。

    “你怎麼知道?”淩宋華詫異道。

    “放心吧,那夥人剛進山穀就遇上了我,他們不會再來找你們麻煩了。”袁銘一邊說著,一邊將那禿頭大漢的儲物戒,放在了桌上。

    這個消息,如同一道驚雷,震得夫妻二人久久不能回神。

    “他們都……死了?”李追有些遲疑道。

    “放心吧,沒留活口,處理的很幹淨。”袁銘笑道。

    見他如此說,淩宋華還有些將信將疑,李追已經朗聲大笑起來了。

    “哈哈……袁道友,你這又救了我們一遭,這份恩情可怎麼還呀?”大笑之後,他又忍不住有些苦笑道。

    “這些見外的話就不必說了,我隻是有些好奇,你們兩位怎麼會隱居到了此處?”袁銘擺了擺手,問道。

    “你是想問,我們怎麼會淪落至此吧?”李追笑道。

    “以你們二人的修為,加上淩前輩的煉器本事,再怎麼說,也不至於會被人如此欺侮?”袁銘沒有否認,繼續問道。

    “我們當初是打算徹底隱居,做一對神仙眷侶的,這不是三年前突然有了小鯉魚麼?這孩子還算爭氣,是火屬性和雷屬性的雙靈根,天資很不錯。為了她的將來做打算,我們便打算重新出山,幫她攢下一份修行的底子。”淩宋華說到這裏,停了下來。

    “嗐,誰知道外麵變化太快,等我們出山後,才發現整個南疆北域已經亂了套了。我跟宋華外出采買靈材的時候,被人盯上了火饞兒,強買不成,最後火並一場,各自退去。之後對方找來更強的幫手,開始頻頻襲擾,無奈之下,我們不得不逃到了這裏。”李追說道。

    “南疆北域出了什麼事,怎會亂套的?”袁銘問道。

    “其實,南疆北域向來也不安穩。隻不過自從碧羅洞覆滅之後,其餘四大門派間的爭鬥,變得越發激烈起來了而已。”淩宋華說道。

    “那個青岩會,你知道的吧?原本一直不顯山不露水的,他們這些年暗中拉攏了南疆諸多散盟結夥,實力迅速膨脹,如今已經將百毒窟,獸王派,甚至是黑火門都壓了下去,已經大有要一統南疆北域之勢。”李追接過話頭,說道。

    “青岩會居然有如此手段?”袁銘也有些意外道。

    “他們拉攏來的那些散盟,在青岩會的支持下,也在飛快壯大,他們也在青岩會的授意下,到處攻占孕有靈脈的地盤。那個石川散盟,就是所有散盟裏實力最強的一個,碧羅洞的宗門舊址如今就是被他們占據著。”淩宋華繼續說道。

    “不成想碧羅洞竟然會變成這樣,既是如此,李前輩,你們若想要奪回碧羅洞,我可以幫忙。”袁銘聞言微怔,開口問道。

    他說這話的時候,語氣平淡,就仿佛是在拉扯家常,說著下午就去買兩隻雞一樣尋常。

    李追目光微微顫動,細看袁銘之下,才發現他身上竟是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威懾氣息散發,心中既是高興,又是感慨。

    “當初與袁道友相識之時,隻是覺得有幾分眼緣,了解之後又覺得性情相合,如今看到你成長如此之快,叫我既是快慰,又有些豔羨呀。”李追淡淡一笑,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如此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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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10-20 10:57:17
第642章 南疆之亂

    “既然還覺得豔羨,就說明李前輩心中仍懷有千裏之誌,何不重整山河,東山再起?我先前所說,奪回碧羅洞,絕對不是誇大虛妄之語,所以你們不必有什麼顧慮。”袁銘聞言,先是一笑,旋即正色言道。

    “嗬嗬,袁道友的話,我豈有不信之理?隻不過碧羅洞注定已經成為了過去,我如今拖家帶口的,心中也已有所牽掛,加上這副身子骨……即便你幫我奪回了碧羅洞,我隻怕也守不住這份基業,徒勞而已。”李追苦笑一聲,說道。

    “可否讓我查看一二?”袁銘聞言,蹙眉說道。

    “這有何不可?”李追笑著,伸出一條手臂。

    袁銘當即上前,一手扣住李追的手腕,開始仔細探查起他的身體狀況。

    不過片刻功夫之後,他便眉頭一鬆,說道:“問題不大,你這不過是肉身衰老,以至於陳年舊傷壓製不住再次發作,故而導致修為有所倒退。”

    聽到袁銘說“問題不大”時,淩宋華先是一喜,但又聽他後麵所說,臉上又不由升起愁容。

    “他的修為不進反退,壽元更是有減無增,以此下去隻會越發衰老虛弱,又怎能說問題不大?”淩宋華忍不住道。

    “隻需補充生命本源,讓肉身重煥生機,再輔以療傷丹藥,將舊疾祛除,相信以李前輩的底子,重新恢複實力,隻不過是時間問題罷了。”袁銘擺擺手,說道。

    他的語氣雖然平靜,在李追夫婦二人的心中,卻掀起了滔天巨浪。

    “這……真能做到嗎?”李追難以置信道。

    袁銘笑了笑,沒有說話,扣著他手腕的手掌加力抓緊了幾分,體內一股不死樹的本源之力湧出,隨之順著李追的手臂朝著其體內灌注了進去。

    幾乎隻是一瞬,李追緊蹙的眉頭就舒展開來,眼睛也不由自主地瞪大了幾分。

    他能夠清晰地感受到,一股難以言喻且澎湃的生命力,正在順著袁銘的手掌進入他的體內,並順著體內脈絡分散到他的四肢百骸。

    一種枯木逢春的奇特感覺在他心中升起,他隻覺得整個人都變得輕快了幾分,甚至就連胸腔裏跳動的心髒,都變得更加有力了一些。

    與此同時,他的兩鬢也漸漸生出了些許青絲,使得原本純白的顏色轉為了花白。

    一旁的淩宋華自然也看到了丈夫身上發生的肉眼可見變化,雙眼頓時泛紅,整個人站了起來,激動得有些說不出話來。

    袁銘見狀,緩緩收回手掌,隻是微笑著看向兩人。

    “多,多謝……”原本並沒有抱太大希望的李追,不覺有些結巴地說道。

    此刻,不管如何道謝,都顯得有些蒼白,這份恩情,他根本無以為報。

    “伱我之間無須如此客氣,現在怎麼樣,可有重奪碧羅洞的意氣?”袁銘笑著問道。

    李追聞言,心中也不由生出了一絲意動。

    隻是當他的視線從妻子和女兒身上掃過後,心中那抹柔軟之處一動,才又緩緩開口,說道:“不用了,閑雲野鶴的日子過慣了,這些於我而言已非甘露,反是桎梏,我曾言已無心問仙,奈何一遭入仙途,此生難再歸凡塵。如今有她娘兒倆,餘生我隻求能夠保護和照顧好她們,陪伴她們一起看日出日落,觀秋月春風,我就已經很知足了。”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多管了。”袁銘聞言,心知這是他本心所求,便也不再勉強了。

    “你已經幫我們足夠多了,若沒有你,世間恐怕已無我們。”淩宋華紅著眼眶,誠懇道。

    “話說,如今南疆其他區域如何了?”袁銘擺擺手,岔開話題,問道。

    “都一樣,整個南疆,不管是北域,還是東西兩域,眼下都是風起雲湧,一副大亂將至的混亂景象。”李追說道。

    “袁道友,莫非是要去南疆什麼地方?”淩宋華見此,問道。

    “不錯,我的確要去一趟南域那邊的紅蓮島。”袁銘點點頭,也沒有隱瞞。

    “南域雖然沒有北域這麼雜亂,但也同樣不平靜。”淩宋華秀眉微蹙地說道。

    “哦,那邊出了什麼事情嗎?”袁銘眉頭一挑,問道。

    “不知道你是否了解過,南疆南域那邊有兩大頂級宗門,分別是盤絲島和森羅派。他們兩個,一個統管南邊海域。一個主要勢力在陸地,兩方都有元嬰修士坐鎮,誰都不服誰,因而常年爭鬥不休。近來,他們又因為一塊突然出現的靈脈之地,發生了爭鬥,已經你來我往地打了許久,各自損失都很嚴重。”淩宋華說道。

    袁銘點了點頭,一直沒有插話。

    “你要去的紅蓮島,便是盤絲島一方的島嶼。”李追補充道。

    “袁道友,你若不是有什麼緊要的事情,我還是建議你不要去那邊,至少等兩方幹戈稍微平息一些的時候再去。”淩宋華又道。

    “此事,還真不能不去。”袁銘搖頭道。

    “既是如此,即便去了,也切勿卷入他們兩方的鬥爭,完成自己的事情,馬上離開那裏。”淩宋華聞言,歎了口氣,說道。

    “那是自然。”袁銘笑道。

    在此稍作停留之後,袁銘便起身告辭,李追和淩宋華皆是萬分不舍,但也知道他還有事做,便沒有強留。

    等到兩人送別袁銘,重新返回小院的時候,卻不知何時,小丫頭李漁的手腕上,卻多出來了一枚儲物鐲。

    “這位袁道友……”李追見狀,神情一暖,笑著搖頭道。

    下一瞬,當他打開了那儲物鐲後,臉色不由一變再變。

    那裏麵不止放了許多靈石,更有好幾瓶品質極高的丹藥,和一些煉器用的靈材,甚至還留了三件攻防兼具的法寶和兩冊修煉的功法。

    “這丹藥是給你的,功法是給小鯉魚的,靈材是給我的,甚至為了幫我們度過難關,還留了法寶和靈石,這份恩情恐怕我們一輩子也還不完了……”淩宋華雙眼濕潤,喃喃說道。

    不等李追回話,火饞兒卻在一旁上躥下跳,顯得十分焦急。

    “嗬嗬,沒忘了你,袁道友給你也留了許多火屬性靈石,有的我都不認識,看來你的血脈之力有機會再次覺醒了。”淩宋華笑著按住火饞兒的腦袋,說道。

    李追回想方才袁銘離去時,還叮囑他們二人如果有邁不過去的坎,可以去東海投靠百丹坊,心中也不由湧起幾分莫名情愫。

    “你說袁道友他如今的修為該有多高了?”淩宋華忍不住問道。

    “嗬嗬,反正肯定不會隻是築基巔峰就對了。”李追望向袁銘離去的方向,暢然笑道。

    與此同時,忘憂穀外。

    袁銘盤膝坐在雷雨背上,向身旁夕影道謝:“那部《火元訣》和《玄雷正經》多謝了。”

    先前袁銘拜訪李追兩人的時候,夕影其實一直就在身側,隻不過用幻術遮蔽了身形,沒有現身罷了。

    “恰好那小姑娘是火靈根和雷靈根,正好用得上而已。不過我倒是沒想到,你對這兩人的感情居然如此之深?”夕影有些意外道。

    “剛開始在碧羅洞那段日子裏,他們是為數不多對我好的人,況且沒有三洞主的話,我恐怕早就無聲無息地死在了呼火和坤圖那些宵小的手上了……”袁銘看著下方南疆起伏的山巒,麵露追憶之色,緩緩說道。

    夕影聞言,似乎也想到了什麼,沒有再繼續傳音說話。

    “去紅蓮島之前,我想先去一個地方。”袁銘忽然說道。

    “哪裏?”夕影疑惑道。

    “到了你就知道了。”袁銘沒有給出答案,隻是笑著說道。

    ……

    不過片刻功夫之後,雷雨便雙翅一收,朝著下方俯衝而去。

    很快,他便帶著袁銘降落在了一條犬牙交錯,地勢險惡的山穀河岸邊。

    河中水流湍急,暗礁遍布,黃泥湯似的河水在河道中打出一個個巨大的漩渦,轟隆隆的水聲如惡龍咆哮一般,回響在整個山穀裏。

    “這裏便是你要來的地方?”夕影有些好奇地開口道。

    袁銘看著那浩蕩洶湧的濁流,卻是一臉的沉吟之色。

    “我當年就是在這條河的上遊,被人用箭射中,落水之後漂流到了此處,若是沒能在巧合下撿到偷天鼎,隻怕早就已經成了這河裏的魚食,埋骨在河床中的泥沙裏了。”良久之後,他才緩緩開口道。

    夕影聞言,響起了當初在碧羅洞初見袁銘時候的樣子,腦海中頓時浮現出一個瘦弱少年在這湍急河水中艱難求生的樣子。

    “你帶我來這裏,不會是為了感懷過去吧?”夕影好奇道。

    因為他知道,以袁銘的性格,肯定不會是為了這個。

    “當然不是,我隻是覺得,偷天鼎這等寶物,能遺落在此,當中必定有我未知的緣故,因而此番回來,便是想看看這裏有沒有什麼線索。”袁銘笑著搖頭,說道。

    說罷,他的神識之力當即擴散開來,朝著四周蔓延而去,開始仔細搜索這山穀和河道的每一個角落。

    河底混亂的情形,頓時被他探查了個清楚。

    就在這時,他雙眼猛地睜開,眼中閃過一抹驚喜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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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43章 隱於市

    “還真有發現?”夕影有些詫異道。

    “稍等我一會。”袁銘說罷,身形一縱,便跳入了河流之中。

    與上一次的艱難求生不同,袁銘這一次落入河底,再也不用那般掙紮了,他的身軀就像是鎮河的鐵牛一樣,任憑河水如何衝刷,也都巋然不動。

    他沿著河床向上遊逆行而去,渾濁的泥沙也無法阻擋他的視線。

    很快,他就來到了自己當年撿到偷天鼎的地方,經過這麼多年的歲月衝刷,那裏的礁石上赫然還有一個內凹進去的渾圓印跡,原本偷天鼎便是嵌在那裏的。

    而從那塊礁石後方,向著上遊再走幾步,水地的另一塊礁石上,就出現了一具白色枯骨。

    其正好嵌在礁石的一處凹槽上,身上裹著的袍子尚未完全腐爛,拖出一條條破爛的絮條,如同水草一樣在河底的暗流中搖擺。

    袁銘幾步走上前去,一把扯住那具白骨,將其從石縫中拔了出來,正欲帶著返回之時,又見其身下有金屬光澤反射。

    他當即俯下身,將那裏的泥沙撥開,從裏麵拔出了一塊巴掌大小的金色令牌。

    袁銘蹙眉一看,就見令牌上以古篆字體寫著“雙仙”二字,再一翻麵,發現後麵同樣刻著兩個字“卡圖”。

    他再仔細檢查了一下,發現再無他物之後,便拖著那具白骨,浮出了水麵。

    回到岸邊後,夕影先是打量了一下那具屍體,後又查看起了那令牌。

    “可有什麼發現?”袁銘問道。

    他畢竟修行日短,在南疆的時日雖長,但那時候修為太低,且寄人籬下,能得到的消息畢竟有限。

    “這具屍骨上看不出什麼有用的東西,不過這‘雙仙’二字嘛,倒是讓我想起來,南疆西域貌似有個雙仙教。”夕影蹙眉思索了片刻,說道。

    “雙仙教?”袁銘疑惑道。

    “那個勢力和別的宗門不太像,反倒有點像是個修行宗教,他們教眾信奉龜仙和蛇仙兩個神明,勢力雖然遍布整個南疆西域,卻隻在自己的地盤活動,極少插手外麵的事情。你覺得這令牌和枯骨跟偷天鼎有關?”夕影如此說道。

    “現在下結論還太早,不過那片水域能找到的,最可能和偷天鼎牽扯上關係的,也就隻有這兩個了。”袁銘說道。

    “等紅蓮島的事情結束後,我們再去調查一下這個雙仙教看看。”夕影想了想,說道。

    “我也正有此意。”說著,袁銘一揮手,將令牌和屍骨全都收了起來。

    隨後,兩人繼續出發趕路。

    ……

    半個多月後。

    南疆一座開闊山穀裏,草木繁盛,風景宜人。

    山穀一側,一片次第增高的梯田層迭分布,上麵種植的各色靈材不少都到了花季,綻放出大片的豔麗花朵,形成了一副絕美的梯田花海圖景。

    梯田下方,靠近一處湖泊的地方,修建有一座占地麵積不小的氣派山莊,七八進的院落裏一座座建築鱗次排布,一看便知不是尋常人家。

    通往山穀的平坦道路上,袁銘與夕影並肩而行。

    不過為了避免麻煩,袁銘在離開那片河穀之後,就早早使用血骨麵具,幻化了容貌,變成了一個濃眉大眼的青年小夥。

    “這裏真的是你們夕家在南疆的秘密據點?”袁銘看著周圍的景物,有些疑惑道。

    “怎麼,是覺得太過高調,不夠隱秘?”夕影笑問道。

    “是有點。”袁銘也笑道。

    “正所謂大隱隱於市,此處一直是作為一處種植普通靈藥的莊園,所經營的事務也都是靈藥方麵的生意,所以即便有人有心來查,也查不出什麼。”夕影回道。

    “說到底,將你的肉身藏於此處,也著實是有些大膽了。”袁銘並不是很讚同。

    兩人說話間,已經來到了那座莊園的府門前。

    門口的侍從見這兩人停在門外,便連忙上來詢問。

    “兩位瞧著麵生,可是新來的客商?”侍從上前行了一禮,禮貌地開口問道。

    “帶上這個去見伱們莊主,他自然就知道了。”夕影翻手取出一枚玉玦,交給了那侍從,吩咐道。

    後者聞言,雖然略有遲疑,但還是說了一聲“您稍候”,便馬上朝著院內趕去了。

    不多時,一個五官頗為周正,身形稍顯清瘦,頜下蓄著短須的中年男子,便快步走了出來,在看到夕影的一瞬,眼中並無喜色,反而是浮現出一抹疑惑之色。

    但在仔細探查了片刻之後,那抹疑惑就轉為了驚喜,連帶著眼眸都亮了起來。

    “丫頭,一走這麼多年,你可算是回來了。”中年男子迎上來,忙說道。

    “見過二叔。”夕影笑著行了一禮。

    袁銘沒有說話,也跟著抱拳行了一禮。

    那中年男子見狀,神情有些古怪地打量了袁銘一眼,卻並沒有與他打招呼。

    夕影則是傳音介紹道:“這是我二叔,夕東流,一直帶著幾個結丹期族人,負責駐守此處。”

    袁銘心中暗暗點頭,也保持了沉默。

    “走,咱們進去說話。”夕東流引著兩人向院內走去。

    幾人穿過一重重院落,越往後麵走,院中的人越少,隱藏在暗處的禁製就越多。

    等一連穿過四重院落後,整個院子裏已經看不到任何一個侍從了,四周也都安靜的出奇,院子裏回蕩的,隻有他們三人的腳步聲。

    走到院中的時候,夕東流忽然腳步一停,扭頭又打量了袁銘一眼,忽然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他不是傀儡?”

    袁銘聞言一愣,扭頭看了夕影一眼,不明白她二叔為何會有此問。

    “不是,他姓袁,是我的一個朋友。”夕影簡單說道。

    聽完這句話,夕東流的眉頭皺得更深了,那模樣就像是聽到了什麼極難理解的事情一樣。

    “丫頭,不要怪二叔瞎想,你這自小就排斥異性的毛病我可是一清二楚,在家族裏從小到大就從來沒見你交過一個異性友人。”夕東流忍不住說道。

    “二叔,我隻是性情如此,不喜歡與人結交罷了。”夕影否認道。

    “這樣啊。”夕東流聞言,不置可否道。

    “對了,二叔,我記得以前鎮守此處的是陳伯伯,怎麼如今換成了你?”夕影換了一個話題,問道。

    “和族長一起來南疆辦點事,正好你陳伯伯也要回去一趟,我便在這裏替他守著了。”夕東流答道。

    “父親也在南疆?”夕影有些意外道。

    “在,不過他不在山莊這邊,你想見他的話,估計還得過些日子。”夕東流點頭道。

    “倒是不急。二叔,你先給我這位朋友,安排個住處,我們在這裏還需要再待半個月左右。”夕影並沒有太在意,說道。

    之後,夕影先行離去,往更深處的院落走去,夕東流則帶著袁銘來到這四進院落中的一間客房。

    “袁道友,是吧?就請你先在這邊暫歇,日常餐食會有侍從送來,你若覺得無趣,可以去前院或者穀中隨意遊玩。”夕東流推開客房大門,對袁銘說道。

    語氣不鹹不淡,說不上熱情,也算不得冷淡。

    不過這言外之意很明顯,就是讓他不要隨意往後院那邊去。

    “有勞了,不過這幾日我可能也需要閉關修行,所以不會外出,也不用餐食。”袁銘對此並不在意,隻是淡然說道。

    “如此的話,我會關照一聲,不讓人到這邊來攪擾,你可以放心閉關。”聽聞此言,夕東流點了點頭,說道。

    “多謝。”袁銘抱拳道。

    夕東流旋即告辭一聲,轉身離去了。

    袁銘關上房門後,取出一張禁製符籙貼在了門上,然後又在屋內騰出一片空地,布置了一座禁製法陣,隨後便盤膝坐了進去。

    他取出偷天鼎後,再次仔細打量了一眼這個陪伴了自己一路修行的寶貝,心中感慨不已。

    這一次,他要再次嚐試祭煉偷天鼎。

    先前的嚐試,隻是讓他祭煉成功了偷天鼎外部的禁製,要想徹底掌握這件寶物,就必須將其內部的禁製也都祭煉完成。

    袁銘調息片刻之後,雙手捧起偷天鼎,張口噴出一股法力,包裹住了偷天鼎。

    旋即他運轉修羅上人教授他的祭煉秘法,開始嚐試煉化偷天鼎。

    偷天鼎上的金色紋路很快浮現而出,卻沒有對袁銘的法力造成任何的阻塞,輕而易舉便滲透了進去。

    但也就是同時,袁銘眼前猛地一花,人也自行進入了偷天鼎內,盤膝坐在了那座白玉蓮台之上。

    “我進入偷天鼎了?不對……”袁銘先是一驚,旋即就發現不對勁。

    他雖然的確出現在了白玉蓮台上,可這四周白茫茫一片,根本不是偷天鼎內的那片空間。

    “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袁銘搖了搖頭,將雜念摒除出去,當即順勢控製著法力,朝著身下的白玉蓮台滲透而去。

    隻見白玉蓮台上光芒亮起,一道道更加密集繁複的花紋浮現,以袁銘身下為中心,朝著四周擴散開去,直至覆蓋了整座蓮台。

    袁銘的法力滲入那些金色紋路上時,當即感受到了一股阻滯之力,又變得寸步難行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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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44章 兩極仙釀

    感受到阻礙,袁銘不急反喜。

    這說明偷天鼎內部的禁製,很有可能便在此處了。

    他知道這會是一場持久戰,因而並不著急,隻是沉穩地以秘法運轉著法力,如潮水拍岸一般,一次次朝著那金色符紋衝擊而去。

    隨著時間一點一滴流逝,然而袁銘的進展卻是出奇的緩慢。

    很快,過去了一天一夜,金色符紋卻隻淡化了極小一部分。

    袁銘眉頭緊皺,心中念頭頓時一起,身形化作了不死樹身,一條條根須覆蓋住整個白玉蓮台,周身法力無孔不入般的滲入蓮台上的符紋。

    在龐大法力的煉化下,白玉蓮台上的金色符紋終於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一點點淡化下去。

    袁銘見此,頓時精神一振,當即收斂所有心神,聚精會神地投入到了祭煉當中。

    ……

    又過了四天,覆蓋在白玉蓮台上的金色紋路最後那一點金光淡去,最終被完全煉化。

    就在袁銘興衝衝想要查看煉化完成之後,偷天鼎有何變化時,他的神念卻像是猛地穿透了一層屏障一樣,跌入了一個更大的虛化空間中。

    袁銘神念懸在虛空,朝著四周望去,隻見這片空間當中,到處都能看到一道道縱橫交錯的金色鎖鏈,層層迭迭,起碼有上千道之多。

    他靠近其中一根鎖鏈,凝神看去時,才發現那根本不是什麼鎖鏈,而是一道複雜無比的禁製符紋,其上散發著強烈無比的禁製之力。

    “這莫非才是偷天鼎的內部禁製?”袁銘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四周,心神震動道。

    此時的他,就好像被縱橫交錯的禁製包圍,心中竟是不由生出了一絲絕望感。

    “萬丈高樓平地起,一根一根來吧。”不過,袁銘很快就收拾好了心情。

    他定了定神,神念纏繞住其中一根禁製鎖鏈,再次按照修羅上人教給他的祭煉之法,催動法力包裹那道禁製,開始煉化起來。

    見到禁製符紋上的光芒一點點淡化,袁銘鬆了口氣,好歹煉化沒什麼問題,那麼祭煉完成便隻是時間問題了。

    ……

    時間一晃,又過去了五日。

    客房內虛光一閃,袁銘的身影浮現而出。

    他的雙手捧著偷天鼎,臉上卻是一副生無可戀的無奈神色。

    這幾日幾乎不間歇的煉化,搞得他很是疲憊,不過那第一道禁製的煉化速度卻是慢得出奇,直到今天,才終於有所鬆動。

    然而袁銘還沒顧得上高興,就被自己布置的法陣驚擾,因為有人來找他了。

    “篤篤”

    聽著門外傳來的叩門聲,袁銘將偷天鼎收起,又起身收拾了一下布置的法陣,隨後便揭下門上貼著的符籙,“吱呀”一聲,打開了門扉。

    門外站著的,不是別人,正是夕影的二叔夕東流。

    在看到袁銘的一瞬,他眉間的一抹不耐煩快速隱去,轉而露出一副熱切的笑意。

    “原來是夕前輩,抱歉,方才在修煉,門開得晚了些。”袁銘拱手說道。

    “不妨事,不妨事,是我唐突了。”夕東流笑著擺手道。

    “不知前輩前來,可是有什麼事情?”袁銘一邊迎他進門,一邊問道。

    “無甚大事,隻不過是夕影那丫頭一回來就去了禁地,我怕怠慢了道友你,便來看看。正好前日得了壺兩極仙釀,不知道友賞不賞光?”夕東流自然而然地來到桌邊坐下,看向袁銘,笑著問道。

    “前輩哪裏的話,是晚輩的榮幸。”袁銘笑道。

    從初見時,他就發現夕影這位二叔,對他似乎並無多少好感,故而見其現在這副作態,一時間有些不明所以。

    待到袁銘也坐下之後,夕東流手掌一拂,桌麵上便多出了一個外觀有些古樸的青銅酒壺。

    袁銘看到酒壺的第一眼,目光不由微微一閃,因為那酒壺上赫然鐫刻著一道微型符陣。

    “什麼樣的酒水,需要用符陣來承載?”袁銘頓覺這夕東流,似乎來者不善啊。

    似乎是察覺到了袁銘眼神中的疑惑,夕東流解釋道:

    “袁道友不要誤會,這兩極仙釀乃是以極寒靈髓與火元真液為原料釀製的頂級瓊漿,因其冰火兩種元力維持著一種微妙的平衡,故而極易受到外界影響,流失靈力,這酒壺上的法陣是為了維持鮮釀靈力不流失的。”

    極寒靈髓和火元真液的名頭,袁銘都不陌生,前者是百萬塊萬年寒晶中才能產生一塊的極品冰屬性靈材,後者則是堪比太陽真火的火屬性靈材。

    能把這兩種屬性相克的極品之物,融合一處釀為仙酒,也當真不易。

    “如此極寒極熱之物,恐怕也不是尋常之人能夠享用的吧?”袁銘已經隱約知道夕東流要做什麼了,卻仍是不動聲色地說道。

    “嗬嗬,不錯。此等靈酒,非元嬰以上修士不能享用。元嬰以下修士,隻需誤飲一口,便會遭受極寒極熱之力侵蝕,輕則修為盡廢,重則身死道消……”

    夕東流話說到一半,忽然斜眼看向袁銘,故作疑惑地問道:“袁道友,你不會還不到元嬰期吧?”

    袁銘平素行事低調,習慣了隱匿氣息,即便到了這座山莊,展露出來的氣息也一直隻有結丹中期的樣子。

    對此,夕東流自然是不信的。

    在他看來,能夠跟隨他這位自小古靈精怪,生人勿近的侄女一起來到這裏,必定是其十分信賴,甚至關係密切之人,而這樣的人,又怎麼可能會是區區結丹中期?

    “是不是不到元嬰期,就無法品嚐前輩這壺仙釀了?”袁銘反問道。

    “若是不到元嬰期的話,我勸道友還是知難而退的好。”夕東流聞言,嘴角一咧,似乎意有所指地說道。

    “前輩這麼說的話,我倒還真有興趣,要好好品嚐一番了。”袁銘似是不懂他話中隱含之意,反而興致勃勃道。

    “袁道友,當真要試試?”聽聞此言,夕東流眉頭不自覺蹙了起來。

    袁銘已經一揮手,在桌麵放置了兩個青玉瓷杯。

    夕東流見此,便也不再勸說,笑了笑,便提起酒壺,給兩隻瓷杯裏,各倒了一杯酒。

    “那就請袁道友品鑒一二了。”說罷,他當先端起一隻酒杯。

    袁銘也不客氣,端起酒杯與他輕輕磕了一下,便送到了嘴邊。

    一股濃鬱的香氣當即衝入鼻腔,袁銘讚歎一聲“好酒”,當即一下倒入了口中。

    夕東流見狀,頓時麵露驚慌之色。

    這兩極仙釀即便是他,也隻敢小口輕啜,等到一口酒力消化之後,才敢喝下一口,像袁銘這樣一口悶的,簡直與找死無異。

    他是想通過這兩極仙釀來試試袁銘的修為,但並沒有想要害死他。

    “袁道友……”

    隻是他勸阻的話還沒出口,袁銘已經喉結一動,將酒水咽了下去。

    “糟了……”夕東流心中一沉。

    然而,等了片刻,他預想到的冰寒灼熱之力交錯,將袁銘絞得腸穿肚爛的景象,卻並沒有出現。

    “好酒。”袁銘卻是突然稱讚了一聲。

    夕東流心中疑竇難解,有些懷疑地端起酒杯,輕啜了一口。

    下一瞬,一股寒流和一股熱流像是將他的喉嚨,食道分成了兩半,同時流淌而過,彙入了他的胃中。

    兩股力量相互交織,濃鬱的靈氣經過運化之後,進入了丹田。

    緊接著,他的身子忍不住一抖,打了個冷戰,旋即又有一股熱流從丹田升起,令他後背隱隱生汗,一張臉在一陣青白一陣赤紅之間來回變換。

    好一會兒才恢複正常。

    反觀袁銘,不但臉色始終如常,就連神情都沒有發生絲毫變化。

    眼見夕東流半天沒有動靜,袁銘自己拿起酒壺,又給自己倒了一杯。

    “前輩,我敬您一杯。”袁銘主動一抬酒杯,隨後仰頭喝下。

    方才喝下第一杯時,他就感覺到了,這兩極仙釀的確不是尋常靈酒,其內蘊含的靈力十分純粹,也十分霸道,若不是他體魄強悍,體內還有不死樹之力,也是無法輕易消受的。

    就是方才那一杯,就幾乎將他先前為了祭煉偷天鼎消耗的法力全數補了回來。

    不過,既然知道是好東西了,袁銘自然不會放過。

    他這一杯喝下之後,馬上又倒了一杯,之後一杯又一杯。

    夕東流一開始還沉浸在震驚之中,但很快他就發現有些不對勁了,袁銘這家夥幾杯下肚之後,非但沒有絲毫異樣,反而像是喝上了頭。

    “袁道友,這兩極仙釀太過霸道,不宜……”夕東流連忙勸道。

    “不妨,不妨,來來來,再喝一杯……”袁銘卻是臉頰泛紅,拉著夕東流幹杯,顯然已經喝醉了。

    夕東流心疼鮮釀,連忙抓起酒壺,就要告辭離開。

    結果入手一輕,他才發現酒壺裏早已經空了,頓時像是活生生吞了一隻蒼蠅一樣,難受得無以言說。

    等他帶著一肚子氣離開後,袁銘關上房門,不由打了個酒嗝。

    旋即,他那泛紅的臉,也很快恢複如常,哪裏還有半分醉意,隻是他心中仍是不解,這夕東流為何要來試探他的修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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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5章 真容

    夕東流臉色鐵青地來到了後麵院落裏的一座密室外。

    進門之前,他調整了一下情緒,這才敲門走了進去。

    密室裏,一張桌案上放置著一隻精致的白玉香爐,裏麵斜插著一根青色靈香,正緩緩燃燒,升騰著嫋嫋煙氣。

    白玉香爐旁,兩方鎮紙左右壓著一張白色宣紙,一個身著繡金紋白色長袍的青年男子,正執筆在紙上描畫著一個女子倩影。

    青年男子相貌俊朗,氣態不俗,隻是提筆站在那裏,便讓人不由想到豐神玉秀一詞。

    而他筆下那女子,則更是清麗脫俗,栩栩如生。

    “西門少主。”夕東流衝那人行了一禮,開口道。

    那人停下手中動作,回頭看向夕東流,麵露溫和笑意。

    “夕二叔,過來看看,我畫的怎麼樣?”那俊朗青年開口道。

    夕東流聞言,立馬走了上去,目光在畫紙上一陣打量,眼中流露出激賞之色。

    “模樣隻有七分相似,但神韻卻有九分,沒想到這麼多年沒見到夕丫頭,西門少主仍能畫出如此貼近真人的畫作,足可見你一片癡心啊。”夕東流撫掌稱讚道。

    被夕東流稱為“西門少主”的俊朗青年,名喚“西門睿”,乃是巫月教六大尊者之首的九陰尊者最為喜愛的一名子嗣。

    “我對夕影的心,自是從未變過,隻是不知道她怎麼想的?”西門少主麵露哀婉之色道。

    “夕丫頭的心思,一向難猜,不過我相信以她的慧眼,又怎會不明白西門少主的一片真心?況且我們夕家上下也都認為,你們二人乃是天造地設的一對良配。”夕東流如此說道。

    聽聞此言,西門睿的哀婉之色消失,轉而露出欣喜。

    “夕二叔,與夕影一起回來的那個青年人,實力如何?”西門睿正了正色,問道。

    “那家夥是有些古怪……”夕東流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說。

    “嗯?他喝了幾杯?”西門睿蹙眉道。

    那壺兩極仙釀,事實上就是他給夕東流的,用來測試袁銘的實力。

    夕東流豎起一根手指。

    “隻喝了一杯,元嬰境應該是有了,不過最多剛剛突破,境界也尚未徹底穩固。”西門睿鬆了一口氣。

    若袁銘隻是個元嬰初期的修士,他根本不會放在眼裏。

    “不是,那壺兩極仙釀,我隻喝了一杯,其餘的全被他喝光了。”夕東流搖了搖頭,苦笑著說道。

    聽聞此言,西門睿瞳孔微微一縮,嘴角剛剛泛起的一抹笑意有些僵硬,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

    “你說他幾乎喝光了那壺兩極仙釀?”西門睿忍不住再次確認道,聲音也不覺大了幾分。

    “他不止喝光了兩極仙釀,並且從始至終,神情自然,沒有露出半分異樣神色,甚至連臉都沒紅過。”夕東流說道。

    “如此說來,他極有可能是一位資深的元嬰中期修士,並且還有可能是一位修煉有成,且體魄不俗的體修。”西門睿在最初的驚異過後,馬上恢複如常,開始分析起來。

    “我也是這麼想的。”夕東流點頭,表示讚同。

    西門睿眉頭微蹙,凝眉不語。

    就在這時,夕東流忽然神色一變,緊接著麵露欣喜之色。

    “怎麼了?”西門睿詫異道。

    “夕丫頭出關了,我們去迎她一迎。”夕東流說道。

    “好。”西門睿頓時一喜。

    兩人很快就來到最後一進院落門口,正遇到了從門洞結界內走出來的夕影。

    隻是看了一眼,西門睿就呆住了。

    眼前的夕影哪裏是他那畫紙上的筆墨能勾勒出來的?

    隻見其一襲水藍衣裙,一頭如瀑一樣的烏發隻是隨意地用木簪挽起,臉上沒有絲毫粉黛,頭上也不佩戴任何裝飾,光是那張精致到毫無瑕疵的臉,就已經讓整個院落明媚如春了。

    其略帶清冷的氣質又給這春色附加了一絲料峭寒意,讓她整個人看起來分外出塵,就好像是獨居蟾宮的九天仙子,不染半點塵埃。

    “夕丫頭……”就連夕東流都露出了驚訝之色。

    西門睿更是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被夕東流這一聲輕喚才給叫醒了過來。

    “小影,恭喜伱成功出關,這是我花了多年時間,才從海外找來的一枚滄海遺珠,就算是我送給你的恭賀之禮。”他馬上迎了上去,捧出了一枚拳頭大小雪白寶珠。

    那寶珠與蚌珠相似,內裏卻蘊含著無比濃鬱,且磅礴似海的水屬性靈力,一看便知是價值連城的寶物。

    熟料夕影卻是看都沒看一眼,隻與夕東流打了聲招呼,便開口問道:

    “二叔,您把袁道友安置在了何處?”

    夕東流一時間沒反應過來,隨口便告知了她袁銘的院落位置。

    而等他反應過來時,夕影已經走出了這進院落,身影消失不見了。

    “西門少主……”夕東流有些尷尬道。

    西門睿眼角微微抽動了一下,旋即露出一副毫不在意的姿態,笑道:“不妨事……”

    另一邊,夕影很快來到了袁銘門前,敲響了房門。

    袁銘剛剛將兩極仙釀蘊含的靈力全部煉化,臉上的漲紅之色還沒有完全褪去。

    先前他也是強壓著仙釀的酒力,等到夕東流走後,才釋放出來,旋即就發現那酒力比自己預想的還霸道,神魂如他一般強大,也仍是差點醉倒。

    不過煉化之後,他的收益也是十分明顯,兩極仙釀裏的極熱之力,有些類似於金烏真火的太陽之力,對他的體魄提升裨益良多。

    袁銘渾身冒著熱氣,打開了房門,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外麵的女子倩影。

    饒是心智堅定如他,也出現了片刻的晃神,以為看到了天宮的仙子。

    說來也好笑,在袁銘的認知中,九天仙子就應該是那不施粉黛的天然模樣,而不是綾羅仙裳,珠光寶氣的華貴裝束。

    也正是因此,袁銘臉上才出現了短暫的愣神。

    “夕影?”不過很快,他就回過神來,有些不確定道。

    他從未見過夕影的真身,以往都是以肖影的模樣出現在他眼前,因而當這個名字和她的本身重迭在一起的時候,袁銘還是有些不適應。

    夕影忽然展顏一笑,那一絲清冷瞬間消融,隻餘下動人之姿。

    袁銘大感驚豔的同時,方才因為運功還有些微紅的臉,頓時又更紅了幾分。

    以至於他都沒來得及查看夕影身上的氣息有何變化。

    “走吧,我們去紅蓮島。”夕影笑意收斂,開口說道。

    “好。”

    盡管有些突然,袁銘卻沒有絲毫遲疑。

    說罷,兩人便離開了這處偏院,往這座莊園外走去。

    可等兩人剛剛走出第三進院落的時候,迎麵就看到一個身著暗紫長袍的中年男人站在那裏,其麵容剛毅,劍眉虎目,蓄著絡腮短須,渾身氣勢沉穩,頗有虎踞之勢。

    夕影在看到中年男人的一瞬,眉頭就蹙了起來。

    袁銘從她臉上細微的表情裏,讀出的不是厭惡,而是歎息,就好像是在說“糟糕”。

    “爹。”夕影開口道。

    中年男人不是別人,正是夕影的父親,夕正。

    “你還知道我是你爹?”夕正開口反問,聲音低沉。

    “爹,我……”

    夕影話還沒說完,就見父親已經從他身側走了過去。

    “跟我過來。”夕正的話音響起,帶著不容拒絕的威嚴。

    夕影無奈,隻能向袁銘微微點頭示意,而後蓮步輕移地默然跟了上去。

    三人來到一座宴客大廳,迎麵就看到夕東流和西門睿正等在那裏。

    “夕叔叔。”西門睿見狀,立馬神情熱切地迎了上來。

    夕正一直板著的臉,也驟然一鬆,臉上露出笑容,道:“西門少主,讓你久等了。”

    “不妨事,今天是小影出關的大喜日子,等再久也沒關係。”西門睿連忙表示。

    “小影要是有你這般識大體就好了。”夕正歎了口氣,說道。

    夕影眉頭微蹙,強壓不悅,趕上來說道:“爹,我有要事,要暫時離開一趟。”

    “你就是有天大的事,今天也不能走。”夕正看了她一眼,輕描淡寫道。

    夕影還想爭辯,夕正卻已經將視線落在了袁銘身上,開口問道:“這位道友是?”

    “晚輩袁銘,東海一介散修。”袁銘見他問起,隻好說道。

    “他是我的人。”夕影不想他問太多,主動說道。

    不料,聽袁銘說他隻是東海散修,夕正就沒有了繼續追問的興趣,轉而向西門睿詢問道:

    “你父親近來如何?”

    “父親他一直忙於教中事務,脫不開身,本來這次他是想一起來的,他很早之前就想見見小影了。”西門睿說著,不忘又看了夕影一眼。

    “按理說,年輕人的事,我們老一輩不該摻和,不過我對你很是滿意,你父親想見見小影,也是應該的。他事務繁忙,還是要以神教為重,改天我帶小影去拜訪他吧。”夕正神色溫和,說道。

    “夕叔叔肯親自登門,是晚輩的榮幸,相信父親知道,也一定會很高興。”西門睿聞言,有些興奮道。

    “以前夕影閉關,你們難得相見,這次可要好好相處。”夕正說道。

    “那是自然,晚輩求之不得。”西門睿更加開心了。

    夕影聽得眉頭直皺,卻也沒有出言反駁。

    袁銘被夕正晾在一邊,聽著他和西門睿的交談,再看西門睿那張俊朗的臉,不知不覺生出了一絲厭惡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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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10-21 14:14:38
第646章 當年故人

    不一會兒,招待的宴席已經準備好,眾人落座吃飯。

    夕影被父親強製安排坐在了他和西門睿中間,袁銘則被安排坐在了下首稍遠的位置。

    席間,夕正話裏話外,仍是不忘撮合夕影和西門睿。

    夕影實在聽不下去,沒一會兒便稱不適,起身離開了宴席。

    袁銘正好也跟著離開。

    隻是不等兩人走遠,夕正就一臉不悅地追了出來。

    “袁小友,勞煩你在客房暫歇,我與小影還有些事要談。”夕正看也不看袁銘,說道。

    袁銘聞言,並沒有動身,而是將視線移向了夕影。

    夕影一臉無奈,衝他點了點頭,袁銘這才轉身離開。

    離開的路上,袁銘一想到如夕影這般的奇女子,竟然也要受這等營苟之事的桎梏,不覺有些可笑。

    “跟我來。”待袁銘離開之後,夕正臉色一沉,道。

    夕影一言不發,跟了上去。

    “好不容易才出關,一出來,就要跟我對著幹嗎?”兩人來到一間密室後,夕正看著多年未見的女兒,終究是沒忍心開口苛責,神色稍緩道。

    “您不強迫我的話,就不存在什麼對著幹了。”夕影神情不變,語氣也是不緊不慢。

    “強迫?這是你作為夕家一員的使命。”夕正不滿道。

    “夕家何時淪落到,要用女子聯姻作為使命了?”夕影挑眉看了父親一眼,反問道。

    “混賬,小影,從小你天資聰穎,我對伱太過放縱嬌慣,才讓你變得如此任性!我們夕家如今的狀況你是真不知道嗎?難道真要將家族利益置之不顧嗎?”夕正怒道。

    “家族如今的狀況,是我造成的嗎?”夕影冷淡問道。

    “你……”夕正一時氣結。

    “爹,您真認為我們與西門家聯姻,就能擺脫如今的困境嗎?”夕影繼續問道。

    “至少九陰尊者是六大尊者中最強大的一個,與他的家族聯姻,對我們夕家是最有利的。”夕正猶豫片刻,仍是說道。

    “爹,繼續歸附巫月教根本就是一條錯誤的不歸路,跟西門家聯姻也不過是飲鴆止渴,夕家要想真正強盛,唯有擺脫巫月教控製一條路可走。”夕影冷冷拋下這一句話,轉身便走。

    任憑夕正在身後如何喝止,也沒有絲毫停留。

    父女二人不歡而散,夕影直接找到了袁銘,兩人旋即離開了山莊,往紅蓮島而去。

    ……

    約莫一個月後,紅蓮島,肖家。

    一座氣勢恢宏的府邸外,袁銘和夕影比肩而立,身旁還站著一個身著水藍衣裙,頭戴帷帽的女子。

    “就這麼讓她回去,沒問題吧?”袁銘看了一眼身旁女子,皺眉問道。

    “放心吧,肖影的神魂在我孕養之下,比以前更加強大了,隻是修為沒辦法,沒了我的法力支撐,會跌回築基初期。不過,有我打下的底子,她以後修行的路隻會更加順遂,不會有什麼後遺症的。”夕影說道。

    “她的記憶怎麼辦?”袁銘問道。

    “按照正常情況來說,她的記憶會停留在當年來到碧羅洞的時候,不過這些年以來,我一直以神魂秘術為她編織夢境,等到她蘇醒以後,那些經曆的夢境,就會成為她的記憶。時間地點大致與我相同,隻不過經曆的事情有出入罷了。沒有高等魂修細究的話,不會被發現的。”夕影笑了笑,說道。

    袁銘聞言,點了點頭,不再多問。

    “差不多了,可以讓她回去了。”夕影看了一眼四周,隨即“啪”地打了一個響指。

    一直呆立在一旁的肖影,身軀忽然一顫。

    帷帽下,她原本空洞的雙眼裏,一點一點亮起光彩,就像是逐漸恢複了知覺一樣。

    幻術遮蔽之下,她根本察覺不到身旁還站著兩人。

    袁銘便看到她的神情從一開始的木然,逐漸變得欣喜,繼而眼眶逐漸濕潤,朝著那座恢宏府邸,奔走而去。

    “她這是?”袁銘詫異道。

    “我給她編織的最後一段記憶,是她離家去東海遊曆,結果被不明身份的人襲擊,導致境界跌落,好一番輾轉,才回到了紅蓮島肖家。”夕影解釋道。

    “你考慮得很周全。”袁銘聞言恍然,笑著點頭道。

    遠處,肖府門口傳來一陣歡呼聲,門房,管事,丫鬟一群人簇擁著肖影進了府門。

    “事了了,咱們也走吧。”夕影收回目光,說道。

    兩人轉身離開,朝著紅蓮島外的方向而去。

    隻是兩人還沒走出百十步,迎麵就看到一個身著南疆服飾的高挑女子,正朝著肖府這邊走了過來。

    其麵容清秀,五官立體,梳著一頭的麻花小辮,在腦後收攏一處,身上南疆人的特征明顯,渾身卻透露出一股颯爽之氣。

    三人錯身而過的時候,袁銘瞳孔突然一縮,一下頓住了腳步。

    那女子很快離去,他卻猛然轉頭,朝其背影遠遠望去。

    夕影見狀,眉頭微蹙,詢問道:“怎麼了?”

    “好像遇到故人了……”袁銘遲疑道。

    那個身影他自是不認識,隻是覺得有些眼熟,可其身上散發的氣息,卻給他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故人?”夕影目光審視,問道。

    “算了,還是不要去打擾了。”袁銘搖了搖頭,說道。

    “如果真的是故人,那可不能就這麼算了,她身上有鎖靈陣的氣息。”夕影凝眉說道。

    “鎖靈陣?”袁銘詫異道。

    “一種防止法力逸散的法陣,一般是為了幫助身受重創或者丹田被毀的人固攝法力用的。”夕影解釋道。

    “她看起來不像是受了重創的樣子啊?”袁銘疑惑道。

    “問題就出在這裏了,一般沒有法力外泄問題的修士,是絕對不可能在身上刻印鎖靈陣的,因為此陣會影響法力運轉,嚴重時會鎖死法力,令人無法施展術法。”夕影說道。

    袁銘聞言,眼中不禁浮現隱憂之色。

    “可有破解之法?”袁銘問道。

    “有自然是有,不過你得先告訴我,她是你什麼人?”夕影挑眉問道。

    “你還記得哈貢嗎?”袁銘問道。

    “在碧羅洞時,你那個變成人魈的朋友?”夕影對他也有些印象。

    “剛才過去那女子,好像正是他的女兒圖婭。”袁銘沉聲道。

    “如果是她的話,那的確不能袖手旁觀了。”夕影聞言,點了點頭。

    “可是我記得,她已經被人收入宗門去修行了,怎麼會出現在肖家?”袁銘心中疑惑,沉吟道。

    他依稀記得當初神魂附體圖婭時,看到那個曾經救過自己的麵紗女子,將圖婭收入了她所在的宗門。

    難道那女子也是肖家之人?

    袁銘眼眸一亮,心中頓覺意外之喜。

    這些年來,他也曾想過找到此人報答當年河岸邊,那一粒丹藥的救命之恩,隻不過奈何一直為了生存輾轉流離,不曾得償所願。

    “去找她問問不就知道了。”夕影說道。

    “好。”袁銘立馬點頭。

    兩人很快來到肖府門口,夕影不緊不慢地取出一盞造型古拙的青銅油燈,手指在燈芯上輕輕一搓,便點燃了一道小小的火苗。

    伴隨著火光亮起,一層若有若無的神魂之力從中蔓延開來,將袁銘和夕影的身軀覆蓋。

    “走吧。”夕影說道。

    “就這麼大搖大擺走進去?”袁銘詫異道。

    “這盞是神隱燈,在我的法力催持下,散發出來的波動能夠遮蔽你我的神魂氣息,也能通過魂力波動扭曲周圍人的感知,讓他們發現不了我們的存在。”夕影笑道。

    說罷,她便帶著袁銘往肖家府門闖去。

    一試之下,果然如她所說,沿途所過之處,遇到的人全都無法看到他們的身形,也無法感知到他們的存在。

    “放心吧,這是件品秩極高的法寶,有我的魂力為輔,除非元嬰後期修士或者神魂之力更勝於我的人,否則根本不會察覺。”見袁銘有些緊張,夕影傳音說道。

    兩人便這麼大搖大擺地朝著肖府內走去。

    夕影占據肖影肉身時,在這裏生活過一段時間,對這座府邸的情況很是熟悉,很快就帶著袁銘來到了府中安置賓客的地方。

    隻是到了這座別院後,兩人一番尋找,卻沒能找到圖婭的身影。

    就在袁銘猶豫著,要不要動用白玉蓮台,全麵探查一下整個紅蓮島的情況時,院外卻傳來了的一陣腳步聲。

    緊接著,就有兩個人影走了進來。

    那個滿頭麻花小辮,南疆裝束的颯爽女子,正是圖婭。

    跟在她後麵的,則是一個滿臉諂媚笑意的高大青年,穿著一身華貴綠袍,伸手去拉圖婭的衣袖。

    “邢融師叔,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不過真的不用了,我近來要專心研習陣法一道,實在無暇和你出遊。”圖婭一臉抗拒的躲開,卻仍是維持著基本的禮貌。

    “圖婭,三師姐她讓我照顧你,可不止是保護你的安危,你的心情好壞也很重要。看你近些時日都悶悶不樂的,師叔我也很不是滋味。你不妨與我去一趟北沙海域,就當是散散心了嘛。”被圖婭稱呼為邢融的高大男子仍是不死心,勸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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