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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言歸正傳] 我師兄實在太穩健了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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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1-7 10:34:20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章 有些坑是跳不過去的

  「長壽!玄雅!」

  「長壽!哎呀!你怎麼跑這凶險的地方來了!」

  站在岩洞前,李長壽看著從雲上衝下來的兩道身影,禁不住露出了少許微笑。

  也是出乎他意料,自家師父竟然一同尋來了……

  雖然看到自己的老師父神情激動,並抓出了那把熟悉的拂塵,看樣子又要對他臀部進行一頓慈祥的抽打,但李長壽心底總歸也有些暖暖的……

  當著門內長輩的面,李長壽準備不閃躲,任由師父打兩下消消氣。

  反正也傷不到。

  酒玖與齊源老道一同從雲上跳下來,本來酒玖是想先到李長壽面前看看他少沒少零件,但又想到齊源道長也在,就徑直衝向了有琴玄雅。

  看師父舉著拂塵要打,李長壽擺出苦瓜臉閉目承受,但拂塵只是輕輕摔在了他肩上,並沒有什麼力道。

  就聽齊源道長罵道:

  「你怎麼就跑這凶惡的北洲來了!

  要不是靈娥把為師喊醒,你就是在這沒了,為師都不知去哪收拾你屍骸!」

  「師父,弟子突然靜極思動,未提前稟告師父,還請師父恕罪。」

  李長壽規規矩矩地低頭應答,視線餘光撇到一旁……

  酒玖一把抱起了有琴玄雅,在那原地打轉,笑得像是個孩童一般;有琴玄雅臉蛋微紅,連聲喊著『師叔』,卻也沒辦法掙脫。

  裙擺飄搖,青絲散落,這場【二人轉】也相當好看。

  就是,兩人正面對決、互相碰撞,無論是從規模判定,還是從碰撞時透過衣衫呈現出的波動來進行評判,有琴玄雅雖然也很優秀,但明顯輸給了酒玖師叔……

  客觀來說,有琴玄雅勝在身段比例完美、線條無可挑剔,比起有琴玄雅,酒師叔個頭上有點小不足,臉蛋也稍圓,兩人的風格可謂天差地別。

  李長壽只是一瞥就收回了目光,老老實實聽師父在那滔滔不絕地教訓……

  剛才的這種情況,純粹是前世做了許多年紳士,習慣性的,根據自己審美點評了下。

  並沒有什麼實際意義。

  反倒是,李長壽此時更關注那位矮道人的動作……

  酒烏提著那名剛被打昏過去的老道,落在了幾人身前。

  見李長壽和有琴玄雅沒事,這位矮道人不動聲色,輕輕震了下手腕,他手中提著的老道渾身抽搐了幾下,而後氣息瞬間潰散。

  若李長壽沒看錯,這個老道的元神剛剛被直接震碎……

  像是什麼事都沒發生,酒烏將這元仙老道的屍身扔到了一旁的林中,含笑看著這邊師徒團聚。

  這也是個狠人,殺人如捏蟲子一般。

  李長壽縮在袖子中的手指掐指推算,心底泛起了一條條平日裡聽到的,有關這位矮道長的傳聞,做了個簡單的歸納:

  【酒烏,酒玖師叔的五師兄,度仙門大佬忘情上人的親傳弟子,入門修行兩千餘年,修為在真仙境巔峰,半步天仙。

  其性情如頑童一般,喜歡與人打趣,但實際上足智多謀,頗有城府,對門派忠心耿耿,經常外出處理各種事務,門內門外交友甚廣;

  喜好釀酒、煉丹,弱點不明顯。】

  李長壽很快得出結論——這種人物,自己不必刻意結交,只要做好度仙門弟子的本分就夠了。

  一旁,酒玖總算鬆開了有琴玄雅,在那仰頭感慨,自己酒錢總算保住了大半。

  有琴玄雅聽齊源道長正數落李長壽:

  「你說說你,化神境就往這裡跑,你這不是給旁人拖後腿嗎?」

  「齊源師叔!」

  有琴玄雅立刻出聲,正色道,「長壽師兄他並未累誰,相反,弟子幾次都蒙師兄相助……」

  「就是,弟子可沒拖後腿,也幫了不少忙。」

  李長壽淡定地截住了有琴玄雅的話頭,臉上露出了少許得意的神色,笑道:「師父你還不知,弟子正是因為在此地歷練,突破到了返虛境。」

  言說中,李長壽露出了氣息,返虛一階。

  氣息還有那麼一丟丟的不穩,完全符合剛突破時的模樣。

  有琴玄雅心底頓時有點犯懵。

  師兄怎麼……

  突然像是變了個人一般?

  此前的沉穩,突然換成了此時的略顯輕浮。

  李長壽對她眨了下眼,有琴玄雅略微怔了下,頓時想起了李長壽此前的叮囑。

  她輕輕抿了下小嘴,竟不知道自己該繼續說些什麼。

  「長壽你突破了?」

  齊源道長頓時激動了下,仔細感受著李長壽的氣息,頓時露出了笑意,雙目都明亮了許多。

  但齊源道長的笑意還沒綻放,就立刻板下臉來,訓斥道:「修了一百年才參悟了返虛境,還這般得意忘形!

  你瞧瞧人玄雅!

  她還是你師妹,人家現在都已經返虛四階了!」

  李長壽有點無奈的訕笑著,似乎被師父訓地有些鬱悶……

  實際上心底絲毫沒有波動,甚至還有點想笑。

  「一百年突破到返虛境很不錯了,也是上等資質嘛。」酒烏在旁笑道,「齊源師弟,我家那二師兄兩百年才悟透返虛之境,而後厚積薄發,用了不過二十年就已渡劫成仙。

  修行之事全在緣法上,不要這麼苛責弟子嘛。

  對了玄雅,你可知元青的下落?」

  有琴玄雅俏臉一沉,向後退了兩步,背著大劍單膝跪地,拱手、低頭,定聲道:

  「元青已死,死於弟子之手,請師伯責罰!」

  酒烏眉頭一皺,問道:「你親手殺了他?」

  「是,四劍穿心,破了他元魂。」有琴玄雅低頭道,「此事是弟子一人所為,與長壽師兄無關,長壽師兄只是用地遁術帶弟子逃得了性命。

  弟子願領門內一切責罰!」

  酒烏皺著眉一陣沉吟。

  酒玖兩步跳到李長壽身側,本想用胳膊肘撞一下李長壽,但動作又及時停住,並未觸碰到李長壽的手臂。

  「哎,這是怎麼回事?」酒玖小聲問著。

  李長壽搖搖頭,並未回答。

  反倒是酒烏聞言看了過來,這位矮道人目光仿若兩把利箭,彷彿要將李長壽的雙眼戳破一般。

  酒烏沉聲問:「長壽師侄,你不為玄雅辯解幾句嗎?」

  「弟子並不知具體實情。」李長壽如此答著,目光坦然與酒烏對視。

  「你倒是頗為穩重。」酒烏嘆道,「其實,來時我已搜過了剛才那元仙的魂魄,知曉了此事大概經過。

  元青起歹念在先,又將俗世王權之爭帶入度仙門,這本就是不可饒恕之罪責。

  但玄雅師侄,弒殺同門乃是大罪,無論哪般理由,這都是難逃的罪責……」

  酒玖沒好氣地罵了句:「這破規矩改了不就行了?元青先動的手吧?玄雅是反擊的吧!」

  有琴玄雅抿著嘴唇,並未多言。

  李長壽見狀,在旁咳了聲,「酒烏師伯,不如我們先離開此地,與其他幾位師叔師伯匯合了,再讓有琴師妹將此事完完本本的說一遍。

  有琴師妹只要據實相告,門內應當能諒解。」

  後半句話其實是說給有琴玄雅聽的,此時有琴玄雅也看向了李長壽,那雙眸子中帶著幾分無奈和苦澀。

  李長壽心底一嘆,露出了少許微笑,對她輕輕點了下頭。

  就當,是給她點鼓勵吧。

  酒烏道:「就依長壽師侄所言,先去找他們匯合吧。」

  言罷,酒烏忍不住撓了撓頭,也在思索如何能讓有琴玄雅免受責罰;

  但又想到了元青師父也在此地,也是有些犯了難。

  這位矮道人做了一朵白雲,讓他們各自上來,又叮囑有琴玄雅跟在自己身後,有暫時看管之意。

  李長壽跟在師父身旁,幾人一同踏上白雲,盤腿坐下;

  齊源老道此時明顯換了一副精神面貌,來時如喪考妣,離開時春風得意。

  他,也是一名返虛境弟子的師父了……

  白雲還未升起,酒烏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轉身看向了李長壽,笑道:「長壽師侄?」

  「弟子在。」

  酒烏若無其事地問了句:「此地那些重瞳三頭蛛的蛛絲不收起來嗎?這可是難尋的稀罕物啊。」

  李長壽很自然地一笑,回道:「讓師伯掛念了,這東西佈置出去就難收回來了。

  弟子在小瓊峰上養了幾窩重瞳三頭蛛,若師伯也對這些古怪的玩意感興趣,回去弟子便為師伯挪一窩送過去。」

  酒烏對李長壽挑了挑眉,「那本師伯就不多推辭了,你這小傢伙很有前途嘛,以後多跟本師伯親近親近。」

  「弟子領命。」李長壽溫和謙遜的笑著,並未繼續說什麼。

  說多錯多,酒烏似乎看透了他一些底,但能主動索要『封口費』,也就表明酒烏並不想多管門內一名弟子的修行事。

  然而,齊源道長皺眉看了眼李長壽,面色嚴肅地道了句:「你這孩子,怎麼這麼小氣?

  這次要不是你酒烏師伯過來救你,你現在說不定就怎麼樣了!

  那什麼仙蟲有幾窩?自己留一窩,其他都給你酒烏師伯挪過去!」

  「咳!」

  李長壽一口丹田氣逆湧而上,捂著嘴咳嗽了幾聲。

  他努力保持微笑,咬著後槽牙道了句:「是……弟子領命……」

  前方酒烏見狀一樂,坐在那哈哈大笑了兩聲,卻也沒繼續多說。

  一張小圓臉從旁邊探了過來,卻是酒玖繞到了齊源老道身後,在李長壽左側探過身子,仔細盯著李長壽。

  李長壽下意識地向後仰身。

  果然,仰身之後,角度調整地好了很多,可以從麻衣的衣領直接瞟到……

  咳,可以有效防備酒玖師叔突然惡作劇。

  酒玖眨眨眼,「那個什麼蛛絲是啥東西?怎麼感覺你跟老五古古怪怪的?」

  李長壽道:「一種寶材,具體弟子也解釋不清,師叔不如問問酒烏師伯。」

  「哼,不說算了。」

  酒玖坐正了身形,像是想起了什麼,用力拍了下自己的膝蓋,一本正經地說道:

  「對了,齊源師兄,五師兄!

  你們瞧,長壽這是什麼病症?是否是修為出了什麼差錯,落下了心魔?」

  「心魔?」

  齊源、酒烏、有琴玄雅同時扭頭看了過來,而酒玖已經抬手,輕輕戳了下李長壽的耳垂。

  這動作行雲流水,酒玖在說話時已經起手,完全不給李長壽反應的機會。

  李長壽整個人頓時被黑線吞沒,左手一顫,帶動了渾身各處肌肉開始抽搐,順便白眼翻天、口吐白沫,嘴裡發出一陣像是快窒息的響動……

  我去!

  這小師叔也有毒了是嗎?

  不對,這朵雲就有毒!道號裡面有酒字的,就特麼離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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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臭師兄

  還好,自家師父沒起疑,還頗為關切的問李長壽何時有了這般病症,並握住李長壽的手腕細細查看了下。

  也是多虧了齊源道長只是歸道境九階,距離成仙還有一步之遙,他在探查時,被李長壽輕鬆糊弄了過去,也算幫李長壽化解了這次『小危機』……

  「六識不定,心氣渾噩。」齊源一本正經地告誡道,「長壽,回去之後你便安心閉關一段時日,不可外出走動,為師也會叮囑靈娥不讓她吵擾你。

  你心境出了些問題,但好在並不嚴重,靜修一段時日便可。」

  李長壽鄭重地點點頭:「是,師父。」

  前方,稍有些緊張的有琴玄雅,聞言也鬆了口氣;而她這般表情細節,剛好落在了旁邊的矮道人酒烏眼中。

  『有點意思。』

  酒烏那濃濃的短眉向上挑了下,表情頓時頗多玩味……

  聽聞齊源道長如此說,酒玖也放下心來,起身跳到有琴玄雅身旁,小聲問之前到底發生了什麼。

  李長壽瞧了眼自己儲物法器中的攝魂珠,裡面還有幾人的殘魂沒有完全化掉,能在其中找到很多記憶碎片。

  於是他默默地放出一縷靈識,將攝魂珠放到了更角落的位置,用符箓封了起來。

  事不關己,萬事大吉。

  酒烏的實力比酒玖強了許多,但在北洲之內也不敢全速飛行;

  這位矮道人頗為謹慎,趕路時不發一言,目光總是機警地掃試各處。

  ——這點讓李長壽頗有好感。

  總算,一路平安無事離開了北俱蘆洲。

  出了瘴氣覆蓋之地,酒烏帶著他們朝著南邊飛了百里,找了一處荒山,通知幾位同門前來此地會合。

  等了差不多半個時辰,王奇的師父帶著王奇、劉雁兒最先趕來;

  有琴玄雅的師父葛京珊、元青的師父林戚,以及劉雁兒之師,又過了兩個時辰才抵達此地。

  葛京珊算是個『標準模板』的仙子,面容姣好、清氣環繞,束雲鬢、著仙裳,整個人仙氣十足,又未失卻人間煙火。

  「小雅!」

  看著自己愛徒跪坐在地上,渾身都是被包紮起的傷口、長裙滿是血污,神情憔悴的像是換了一人,葛京珊面露淒然,兩步衝到有琴玄雅面前,將她擁在懷中。

  「師父……」

  「師父在這,師父在這!

  是師父一時糊塗,才答應了元青那賊子的央求,讓你前來此地探尋什麼厭火明心草作為歷練,都是師父的過錯!」

  有琴玄雅眼圈略微有些發紅,卻輕輕吸了口氣,穩住自身心境,低聲道:「弟子無用,讓師父為弟子掛念了。」

  一同趕來的林戚道長已得到元青身死的消息,他並未發怒,看著跪坐在那的有琴玄雅師徒,沉聲問: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分路探尋時,他們也帶走了一名與元青宇文陵同夥的元仙,此時那元仙也是被他們隨手處理了,問出了前事大概。

  酒烏道:「林戚師弟稍安勿躁,讓玄雅先將事情完完本本的說一遍吧。

  玄雅,你盡量說詳細些,不可有任何隱瞞!」

  葛京珊忙道:「小雅你儘管說就是,萬事自有師父替你做主!」

  「弟子遵命。」有琴玄雅目光看往了外圍的李長壽,剛要有些起伏的情緒,莫名就平穩了下來。

  她先嘆了口氣,從他們五名弟子剛分頭行動開始緩緩講述,事無鉅細,一併告知。

  從午後講到了黃昏,從黃昏又說到了漫天星辰;

  『這毒姐,咋不從開天闢地開始說起?』

  李長壽心底吐槽了句,悄悄去稍遠的地方打坐調息,也聽到了有琴玄雅大概的經歷……

  在酒玖被困後,元青並未直接對有琴玄雅偷襲,而是先招來了一夥惡賊襲殺兩人,想搞英雄救美的名堂。

  結果,有琴玄雅這個『美』比元青這個『英雄』強了不少,讓元青的處境異常尷尬;

  然後元青又改了策略,讓同夥不斷對兩人施壓,營造出絕境的氛圍,而後趁勢對有琴玄雅表達心意。

  然而有琴玄雅在面對絕境時,依然很乾脆地拒絕了元青『與子同穴、共赴來世』的告白……

  軟招頻頻失策,元青最後惱羞成怒,撕破面皮要用情蠱控制有琴玄雅,卻被有琴玄雅找到機會用挪移寶符逃走,剛巧遇到了李長壽,被李長壽第一次救下……

  傷勢恢復後,有琴玄雅想繞路回到亂瘴寶林,走了幾日,卻發現自己不小心迷路了,又倒霉被元青一夥發現蹤跡,只得大戰一場;

  這次,又是李長壽及時路過。

  在李長壽的指點下,有琴玄雅將那些人引到了一處厲害的毒物巢穴旁,最後讓那夥人被毒物毒死,有琴玄雅則親手殺了元青。

  聽有琴玄雅講這些時,李長壽也是忍不住在心底感慨了句:

  『這個元青,機會這麼多,自己不中用啊。』

  略微替宇文陵這些元青手下感到不值。

  待有琴玄雅講完了此行的經歷,道道視線落在了李長壽身上。

  葛京珊親自帶有琴玄雅過來,師徒二人鄭重對李長壽做道揖道謝,並說回門派之後更有重謝,李長壽則有些『拘謹』地連說不用。

  怕李長壽言語出錯,齊源道長及時趕來,眉開眼笑地接下了這波感謝。

  場中,唯有元青的師父林戚,此時最為尷尬。

  「唉。」林戚嘆道,「是貧道收徒失了眼力,回山之後便去領罰。」

  酒烏道:「那元青籌謀頗深,入門時本就心術不正,師弟你也是在上次開山大典時直接收的徒弟,這怪不到師弟身上。」

  林戚神色黯然的搖搖頭,不再多說什麼。

  雖元青做了惡事,但總歸是林戚的弟子,這位道長此時也是有些心殤,眾人也各自相勸了幾句。

  有關有琴玄雅殺了元青之事,雖然有琴玄雅佔了情理二字,但依然是殺了同門師兄,依然要受門規懲處。

  當然,懲處的力度十分微小,只是在山中閉門思過個幾年。

  酒烏也勉勵了李長壽幾句,言說回山之後門內對李長壽定有獎賞,該給李長壽的獎勵絕不會吝嗇。

  他們一行並未一同回返度仙門,齊源帶著李長壽,與劉雁兒、王奇這兩對師徒一同,在後面慢慢趕路。

  其他人全速趕回度仙門,受罰的受罰,請罪的請罪。

  他們之所以這麼著急,全因葛京珊催促。

  有琴玄雅的這位師父可不是簡單人物,她自身就是掌門弟子,在門內地位頗高,修為精湛、法寶眾多,更有一位相敬如賓的道侶,那也是一位天仙境高手。

  北洲之事雖已落幕,但葛京珊如何能讓自己弟子平白受這些委屈?

  啟程之前,葛京珊就直接傳信給自家道侶,讓他找幾位閒來無事的同門,待她回山之後,立刻趕往南洲,定要將那元青背後的俗世勢力連根拔起,不留後患!

  回山的一路,風平浪靜,毫無波瀾。

  就是,李長壽聽到劉雁兒滿是柔情的呼喊『奇奇師弟』時,總是禁不住打冷顫……

  咳,文化差異,文化差異。

  ……

  夜間的小瓊峰安安靜靜,一朵白雲停在了半空,李長壽從上飄了下來,齊源道長則是滿面春風,踩著雲飄向了其他峰頭。

  ——師父剛才接到了劉雁兒師父的邀請,過去喝個小酒、聚個小餐。

  穿過自己親手佈置的隔絕大陣,踩到了熟悉的草地,李長壽滿是舒服的呼了口氣。

  安穩了。

  「師兄!」

  側旁傳來了開心的呼喊聲,李長壽扭頭看去,卻見師妹的草屋周遭有青色毫光閃爍。

  那座隔絕外部探查的小陣法被從內打開了一條縫隙,聲音就是從這條縫隙中傳出來的……

  又聽嘩嘩的流水聲響個不停,靈娥在那開心地一陣呼喊:「師兄你回來了!

  你受傷了嗎!之前怎麼了!怎麼晚了這麼久!」

  話音未落,一道曼妙的倩影從草屋中衝了出來,她渾身上下只是裹著一床薄被,窈窕身段分外迷人,長髮濕漉漉的,吹彈可破的肌膚也沾著清水。

  她卻不管這些,見到李長壽之後開心地跳了起來。

  她剛進木桶不久,剛剛正沐浴,此刻或許是洗澡洗到了眼睛中,那雙杏眼中突然蒙上了一層水霧,張開手臂就撲了過來。

  李長壽本能地想躲,但見到靈娥那雙滿是委屈的眸子,心底嘆了聲,站在原地負手而立,任由師妹撞到自己懷中。

  「臭師兄你嚇死我了!

  一直不回來,我還以為你怎麼了!」

  靈娥的喊聲禁不住帶上少許哭腔,又略微哽咽了起來;但她正要哭出來時,一隻大手輕輕揉了揉她的腦袋。

  「師兄……」

  靈娥仰頭看著,目中有亮光閃動,小嘴也忍不住扁了起來。

  李長壽突然道:「對了,師父他……」

  「啊!」

  靈娥頓時反應過來,還以為師父也跟這師兄一同回來了,輕呼一聲,急忙轉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回了草屋中,裹著被子砸入了大木桶,躲在水中不敢冒頭。

  ——之前那般模樣被師兄看到自然沒事,如何能被師兄之外的男子看到!

  師父也是不行的!

  靈識向外探查,靈娥滿是疑惑地把腦袋鑽出了水面……

  李長壽的嗓音從外飄了過來:「師父他,去其他山峰赴宴了。

  我先歇息一陣,寅時再來找你問這次歷練之事。」

  言罷,順手將她草屋周遭的陣法再次開啟,李長壽飄回了自己的屋舍。

  木桶中,靈娥低頭看著自己身上包裹的薄被,臉蛋漸漸變得通紅。

  「臭師兄……」

  她鼓著嘴角嘀咕一聲,腦袋慢慢沉了下去,在水面留下了一連串的氣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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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助師渡劫』第一套方案

  齊源喝酒喝到了半夜才回返小瓊峰。

  李長壽已經七八年沒見師父如此開心,師父走路時都會哼著不知從哪聽來的小調。

  路過李長壽門外時,齊源喊了聲:

  「長壽啊?在修行嗎?」

  「回師父,弟子在歇息,今日放緩心神,準備明日再修行。」

  正在草床上閉目打坐的李長壽睜眼應了句,剛要起身去開門,就聽師父笑道:

  「歇息吧歇息吧,為師也要繼續閉關了。

  這次你做的不錯,用遁法救下了破天峰的有琴玄雅師侄,此事當真給咱們小瓊峰增光添彩。

  不過,也不可因此就沾沾自喜,萬事當以修行為主,切莫變本加厲地琢磨遁法,自身道境才是根本!」

  「弟子明白。」李長壽在屋內應了句。

  齊源老道撫鬚而笑,又囑咐道:「嗯,好好穩固境界。

  修行不可操之過急,穩紮穩打、步步為營,才有可能度過幾大玄關。

  你歇息吧,為師閉關去了。

  靈娥這幾日也是為你牽腸掛肚、頗為憔悴,記得明日多安慰她幾句。」

  「是。」李長壽溫聲答應了下來。

  齊源笑了兩聲,哼起小調,邁步回了自己的草屋中,開啟了周遭幾道陣法。

  ——閉關修行還是要安靜些,隔音類陣法與警戒類陣法必不可少。

  李長壽看了眼儲物法器中的那些玉盒,輕輕舒了口氣,再準備些時日,建好自己心念已久的丹房,就可開爐煉製融仙丹了。

  只要煉製成功融仙丹,且說服師父渡劫時拿在身旁備用,面對天劫,師父能活下來的概率就能達到九成。

  成仙天劫,對於想長生的後天生靈而言,都是無法避免的歷練與磨難。

  天雷一落,生死兩判。

  自古渡劫求仙之人,誰都不敢說自己有十足的把握能在天劫中活下來;

  而師父早年因一次受傷,道基有損,自身修為本就不太穩固,神魂之力更是比其他普通歸道九階的修士弱了一倍。

  若不去想其他辦法,師父面對天劫,完全就是必死之局。

  而師父,偏偏迫切的想要渡劫成仙……

  齊源不只是他跟靈娥的師父,還是小瓊峰這一代的峰主,是度仙門眾峰中唯一一個沒有成仙的峰主,長老峰主議事根本不會通知到小瓊峰上。

  橫向對比,晚師父入門幾年的酒玖師叔此時已經是真仙,將師父遠遠拋在了身後……

  成仙前,人族煉氣士壽元無法超過三千年,這是大道定數,齊源其實最少還能活個幾百上千年。

  可李長壽知道,師父並不想壓制境界,更不想等壽元不夠時再去搏一把能否成仙;

  李長壽有時甚至能感覺到,師父已有了在天劫之下求死的念頭,想以必死之心去搏自己的一線生機!

  這聽起來挺熱血,但師父這般想法在李長壽看來,既頑固又愚笨。

  所以,才有了李長壽十五年的暗中準備……

  所以,李長壽才會第一次違背自己的原則,離開山門庇護所,去了北俱蘆洲;又在發現仙解草後,稍做思量就冒險算計了三睛碧波蛇與宇文陵等人。

  李長壽準備的『助師渡劫』第一套方案,核心就是用仙解草煉製成融仙丹。

  師父渡劫時,只要能抗住第一道天劫,自身產生第一縷仙靈氣息,就可直接吞服融仙丹,借融仙丹假死並開啟兵解,從而躲過後續天劫。

  仙人若渡劫失敗,兵解後可化作『濁仙』。

  濁仙雖修為、神通遠不如正常的元仙,但壽元相同,且能繼續向上修行。

  根據古籍所記載,濁仙最高只能修行到真仙境,故又被稱之為地仙道,用以跟天仙道區分。

  這第一套方案中,李長壽甚至把師父的老年生活都規劃好了:

  化身地仙,積累幾百年修為,去此時剛剛起步、急需人手的天庭混個閒職,當個小地方的土地公或者山神河神,只要稍微享點香火,壽元就能比普通真仙長不少;

  要是師父能再幹出點成績,得了天庭給的功績,甚至還有可能跟一些天仙比命長……

  順便,師父去天庭積累積累人脈,等他跟師妹準備充分了,也能去天庭混個閒職,在未來三界管理機構中混個元老的資歷,然後安心養老。

  完美的規劃。

  「煉製此丹倒也不算繁瑣。

  若能請酒玖師叔這種真仙幫忙,多準備幾份材料,總歸是能煉製出來的。

  但……」

  師父這人就是典型的宗門煉氣士,死要面子活受罪,想要勸服他用這個法子活命,當真比尋找仙解草還要有難度。

  不過,為人弟子就要承擔這份因果,這是躲不開的責任。

  如果實在不行,也就只能連哄帶騙,給融仙丹包個糖皮,說是救命仙丹……

  念及於此,李長壽也露出少許微笑。

  窗外蟲鳴聲中,他開始回憶自己外出這次的經歷,檢討著自己的不足之處。

  對付元仙的手段不太夠,處理起來不夠迅速;

  剪紙成人還有改進之處,做出來的分身始終做不到以假亂真;

  五行遁法轉換時還有些遲鈍,自己進入那顆老柏樹的根部時,在土中暴露了一些波動……

  自我檢討了一陣,後面也有的是時間彌補這些不足,畢竟李長壽也沒了必須外出之事,在山中老老實實修行就好了。

  關於自己的天劫……

  他倒不急,自身沒有九成九的把握,絕對不會邁出這一步。

  ——那零點一,給天道可能會抽風。

  咚!

  草屋的木牆被石子砸了下,李長壽掐指推算,發現不知不覺已過了寅時。

  起身,李長壽邁步出了草屋,朝著隔壁師妹的住所漫步而去。

  ……

  師妹入門的這十年間,無論是教學、補課、人生指導,大多都是發生在寅時。

  到了草屋前,李長壽輕輕敲了下門,木門自行打開了一條縫隙,他也就推門走了進去。

  粉色的帷幔撲面而來,腳下的地毯也換成了粉色的品樣;

  在那半透明的屏風後,熟悉的倩影面朝內斜躺在床榻上,身上的紗裙讓一些美景若隱若現。

  最難得是朦朧境,撓人心神莫下流。

  然而李長壽卻是看都沒看兩眼,逕直坐在了正屋主座上,淡然道:

  「別裝睡了,這麼文靜的睡姿不適合睡著後的你。」

  就聽屏風後傳來一聲嬌滴滴地撒嬌聲:「師兄,人家剛才學著配置軟仙散,現在人有點暈,頭有些昏,什麼都做不了,身子軟軟的提不起力氣。」

  李長壽點點頭,作勢起身,「那明天再談吧,反正也不是什麼大事。」

  「不要!」靈娥瞬間破功,換成了略帶不滿的抱怨:「坐好!我這就出來!

  哼,今天必須解釋清楚,為何這麼晚回來!」

  就聽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藍靈娥很快就換上了長裙從屏風後轉了出來,坐在了桌子左側,有些氣呼呼地瞪著李長壽。

  李長壽無奈地一笑,道:「確實是遭遇了一些意外,破天峰元青你可知道?」

  「嗯。」靈娥眨眨眼,「那天跟師兄你一起去北洲的破天峰弟子嘛,咱們這一代修為排第二,據說挺溫柔的。」

  「記住,男人的溫柔永遠只是表象。

  他這次搞了些事,想算計有琴玄雅,結果被有琴玄雅殺了。」

  李長壽搖搖頭,整理著自己從那些殘魂記憶中看到的畫面,「他所作所為,其實是因小失大的典範,放棄自己度仙門弟子的身份,非要去顧俗世那如煙雲一般的王權。」

  靈娥托著下巴、斜傾著身子靠在方桌上,小聲問:「師兄,到底怎麼回事呀。」

  李長壽緩聲道:

  「那個有琴玄雅是一個南洲俗世國度的六公主,這個元青是這個俗世國度中一個權貴家中的非嫡子,被稱為四公子。

  元青的母親應該是這個權貴家的妾室,但她比較強勢,又是另一個權貴家的小姐,自身也有點勢力。

  然後這些人就瞄準了,被送往度仙門拜師修行的六公主。

  元青只要能娶到六公主,既能成這個俗世國度的駙馬爺,又能憑此在自己家族中獲得更多話語權,順便還存了謀國的可能,所以他們就用盡辦法,讓元青一同拜入了咱們度仙門。

  但元青自己太不爭氣,六十年都沒能抱得美人歸,他背後的這夥人處境堪憂,終於等不及了,決定鋌而走險……」

  李長壽將此前發生的事,簡單地給師妹介紹了一遍。

  「結果現在,這些人偷雞不成蝕把米,連帶著兩個家族都要被牽連,估計是要被他們國主連根拔起,以平息度仙門的怒火了。」

  看著靈娥面露思索的小臉,李長壽溫聲問:

  「小娥,從這個故事裡,你能學到什麼?」

  「嗯——」

  靈娥沉吟一聲,隨後便斬釘截鐵地道了句:「女子絕對不能做妾室!不然在家裡爭權都這麼費勁!」

  「咳!」

  李長壽禁不住一手扶額,「還有什麼?」

  「這個元青籌謀佈局太粗糙了,而且這個俗世權貴家的支脈勢力,嚴重低估了度仙門的實力和度仙門弟子的價值。」

  靈娥十分認真地分析道,「我覺得,正確的思路,應該是打壓有琴玄雅,隱忍幾千年修成天仙,出山後直接暗中去做這個俗世國度的隱藏暗王,搜刮這個國度的財力給門內上貢,提升自己在門內的地位和重要性,俗世仙門兩開花!

  想靠做國主女婿上位,未免也太異想天開了,這些國主最不缺的就是子嗣。」

  李長壽:……

  「算了,這件事就當樂子聽吧。

  你家也是俗世權貴,本想提醒你一下,引以為戒。」

  「嘻嘻。」靈娥抿嘴笑著,「放心啦師兄,沒有你靈娥哪也不去的。」

  李長壽不由搖頭輕笑,「把藥囊拿出來吧,我給你補滿,這次應該有所損耗吧。」

  靈娥瞬間一臉心虛,慢慢坐直身子,併攏著一雙白嫩的纖腿,雙手交疊在膝蓋上,那雙眸子輕輕轉著,假裝……

  乖巧,可愛,神遊物外。

  師兄給的毒粉丹藥,這次出門才、才沒有浪費多少……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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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被師兄安排了

  這個敗家小師妹!

  打那些跟凡人差不多戰鬥力的蝦妖,竟然能把自己給她準備的毒粉消耗了足足八成……

  這份量,放倒俗世十萬大軍都夠了!

  看著擺在面前這十三個近乎空空蕩蕩的儲物法器,李長壽額頭掛滿黑線,在那一陣低吟,似乎醞釀著狂風驟雨。

  藍靈娥跪坐在他面前的蒲團上,眼角掛著兩滴淚痕,妄圖以楚楚可憐的姿態逃過大師兄正義的制裁。

  李長壽嘴角抽搐著,拿著一只荷包問:「你是去殺東海大妖了?」

  「這個,師兄說的……遇到危險就用這個嘛……

  人家差點被那些蝦兵砍到,下意識就撒出去了!」

  李長壽黑著臉,「我記得,這東西給你備了九罐吧?」

  「好多次差點被砍到……」

  藍靈娥小嘴一扁,泫然欲泣,委委屈屈地解釋著:「師兄你別生氣嘛,我也知道你煉製這些東西很費精力,也不是成心想浪費的。」

  看著這般模樣的小師妹,李長壽也是沒辦法真發火,只是嘆道:「精力倒是小事,只是材料難尋。

  咱們度仙門很少有人煉製毒丹,這些都是我用月供份額一點點換來的。」

  「師兄,這個我有考慮到。」

  藍靈娥眨眨眼,在纖腰外的束帶上輕輕一拍,又拿了七八個簡單的儲物法器出來。

  「所以我把這次自己能得的獎勵,都換成了門內能找到的毒草毒藥!

  這波絕對不虧,甚至還能賺很多唷!」

  李長壽頓時有些哭笑不得,注視著藍靈娥的那雙宛若寶石一般的眼眸,在她眼底看到了些許……閃躲。

  這小丫頭……

  「還有什麼事要交代的?一併說了吧,趁為兄現在心情還算不錯。」

  藍靈娥吸了口氣,突然抬起雙手,又用力俯身、低頭,額頭和掌心同時抵在了地上,長髮散落在了腦袋兩旁。

  磕、頭、認、錯!

  她緊緊閉著眼,一鼓作氣喊道:

  「師兄!靈娥對不起你!

  門內有兩個師伯對你煉製的毒粉感興趣,他們在我這拿走了幾罐最厲害的毒!

  我實在不知道怎麼拒絕,師兄你煉毒水平超高這種事,已經被我不小心給暴露了!」

  屋內頓時變得落針可聞;

  藍靈娥肩頭輕輕顫著。

  她倒不怕師兄打罵自己,甚至更想讓師兄打自己一頓消消氣。

  她是師兄教出來的,瞭解師兄的行事原則,所以才會如此緊張,擔心師兄今後『拋棄』自己,會跟自己劃清界限。

  怎麼,這麼安靜……

  完了完了,師兄肯定對她徹底失望了!

  藍靈娥呀藍靈娥,你一出去怎麼就忘形失色,還沒忍住故意去人前顯擺,結果被門內前輩盯上……

  師兄是什麼性子,世上恐怕只有她這個師妹最明白。

  一百分能藏九十分當底牌,萬事以低調為主,絕對不去沾連任何非必要的因果;

  自己能得到師兄的關愛,純粹是因為自己是他唯一的親師妹,有同一個師父,不然師兄絕對不會多看自己哪怕一眼!

  靈娥帶著哭腔道了句:「師兄,你打我一頓也好,千萬不要以後不理我……

  我知道錯了,以後再也不去亂顯擺這些了!」

  感覺一張大手從前方探了過來,藍靈娥下意識閉緊雙眼。

  從入門到現在,自己難道要承受第一次皮肉之苦,被師兄毒打一頓了嗎?

  被打一頓也是好事,起碼師兄能用這種方式罰自己……

  那隻薅過三千青絲的大手直直地落下,並沒有用力拍打,而是拐了個彎,捏住了她耳朵,左右搖晃。

  「嗯,師兄你輕點嘛……好疼……耳朵要掉了……」

  「別用這種口吻,萬一讓師父聽到,還以為我對你做了什麼。」

  李長壽鬆開那隻小巧的耳朵,淡然道:「起來吧,這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藍靈娥瞬間坐直身子,窈窕身段在這一伏、一起中展露無疑。

  她納悶地看著眼前的大師兄,小聲問,「師兄你不藏了?要跟門派攤牌了嗎?」

  「攤什麼牌?有什麼牌好攤?」

  李長壽略微有些哭笑不得,「你當我還不知道你的性子?

  既然給你這些毒粉防身,我便已經想好了你會搞出什麼動靜,其實也是故意讓你顯露這些,這裡面也有其他幾重考慮。

  回來坐吧。

  在你這拿走毒粉的兩位前輩中,有沒有丹鼎峰的萬林筠前輩?

  這位前輩左腿有疾,拄著一根銅皮枴杖,看起來有點冷冰冰的,但對人說話時,又總會擺出一種僵硬笑容。」

  故意讓她顯露?

  幾重考慮?

  藍靈娥聞言一怔,「師兄你怎麼知道的?確實是有這位前輩,你不是今晚剛回來嗎?

  最先要走毒粉的,就是主持歷練大會的那位葛長老,然後前天正午時,那位拄著枴杖的老伯就來了,給了我很多藥草,要走了那些……

  師兄!」

  藍靈娥迅速反映了過來,看著李長壽那雙深邃的眸子,咬牙道:「你算計好了的!」

  「師兄妹之間說什麼算計,這是善意的保護,知道的越多越有心理負擔嘛。」

  李長壽淡定地擺擺手,笑道:「我給你的那些毒粉,都是注重各類藥草的搭配與毒理,沒有什麼高難度的煉製手法,被人注意到也沒什麼。

  配方就在各峰弟子都可去的道藏外殿,藥草在百凡殿都可淘換到。

  如今門內,或者說五部洲修仙門派,大多都對毒之一字頗為輕視,覺得這是不光彩的手段,擅毒者經常會受到排擠與偏見。

  所以,就是被人發現我會煉毒,水平不錯,那也沒什麼,非但不會引起旁人過多關注,反而會覺得我這個普通資質的弟子,路也走偏了。」

  話語一頓,李長壽嘴角露出少許意味深長的微笑。

  「而且,我給你的這些毒粉,其中有幾類奇毒出自於一本我在道藏閣中抄錄的毒經,那本毒經的著作者便是這位萬林筠長老。

  他應該是咱們度仙門中對毒之道領悟最深的前輩了。

  如果能以這次的契機,跟這位前輩結下善緣,今後或許能得到這位前輩在煉毒方面的指點。」

  「師兄。」藍靈娥有些不滿地抱怨道,「你要不要連我會都算進去!

  如果是這種事,直接叮囑我不就好了嗎?

  連自己這麼溫柔可愛的師妹都安排,簡直……太過分了……」

  李長壽瞥了她一眼,「別扯開話題,現在說的是你浪費毒丹之事。

  總歸要給你些苦頭吃,讓你長長記性。

  明天罰你去後山伐木開荒,不可用道術法力。」

  「伐木就伐木,有什麼了不起。」藍靈娥低眉順眼應了聲,俏臉上寫滿了『從心』二字。

  她又忍不住問,「咱們開荒要做什麼?」

  「建個煉丹煉毒的丹房。

  這次借你之手,讓門內的管理層知道我擅長煉毒,今後我就能順理成章在咱們小瓊峰鼓搗這些了,不用每次都跟躲貓貓一樣了。」

  言罷,李長壽站起身來,將桌子上的那些藥囊盡數收起,伸了個懶腰,「等我中午打坐完,再去找適合建丹房的位置。」

  「師兄你擺明了就是自己想偷懶,哪有讓這麼柔弱的小師妹去砍木頭的!」

  藍靈娥對著他的背影做了個鬼臉,有些不滿的抱怨著。

  「這個給你,柔弱的煉氣士。」

  已經走到了門前的李長壽突然想到了什麼,隨手在袖子中拿了一只玉盒出來,拋到了師妹手中。

  「禮物嗎?」

  藍靈娥瞬間忘記了剛才的鬱悶,開心地抱住玉盒。

  剛要打開玉盒,又像是想到了什麼,將玉盒用法力托住,憑空送到了丈外,這才隔空打開。

  淡淡清香撲面而來,玉盒中的一株六瓣的白色小花靜靜躺著。

  藥草呀,還以為是首飾什麼的。

  藍靈娥剛想吐槽,李長壽卻已經離開了房中,陣法內只留下了他略帶疲倦的嗓音:

  「下次沐浴前將它放在溫水中,能幫你拓展經脈、祛毒養顏,讓皮膚更有光澤。

  明天見。」

  「好吧,謝謝師兄,明天見……」

  呼——

  藍靈娥長長地鬆了口氣,癱坐在圈椅中,隨後就是得意的一笑。

  平安過關!

  師兄還是很寵自己的嘛,本來還以為浪費了這麼多毒粉,最少也會被臭罵一頓,沒想到只是扭了扭耳朵。

  但歷練大會這件事,自己從前到後,好像被師兄安排的妥妥當當。

  這樣確實也會有一點不爽,總覺得師兄還是信不過自己……

  罷了,師兄本就是這性子。

  剪下來的頭髮都會用真火燒到渣都不剩,修下的指甲屑都要用毒液完全熔掉,連故意喝醉的小師妹都能用捆仙鎖綁在床上再蓋好被子……

  呃,好像不小心暴露了點什麼。

  靈娥俏臉一紅,去年那次,才不是故意喝醉!

  ……

  回到自己草屋,李長壽回了自己的床邊打坐,心底規劃著關於煉丹房的佈置。

  此前他煉毒都是用隨身攜帶的一口小藥鼎,早已不能滿足他的使用需求;而且為了煉製融仙丹以及更強的毒丹,也需要一口更大些、品質更好的藥鼎。

  先將丹房建起來,再去百凡殿找相熟的師叔師伯問問看吧。

  好的藥鼎可遇而不可求,這個只能碰運氣;

  最好是能尋來一些廢舊的藥鼎,自己試著搶救一下,看能不能大力出奇蹟……

  丹房之事,他其實已經考慮三四十年,但一直有些猶豫。

  普通,才是最好的偽裝色。

  從覆蓋著他們師徒生活起居之地的隔絕陣法,到他和小師妹草屋外的陣法,再到小瓊峰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其實都是普普通通,沒有任何獨特之處。

  而建起丹房,自己勢必要在丹房內外做各種佈置,避免被人發現自己煉丹煉毒時的一些『小技巧』。

  李長壽從最開始就明白,在自己修行剛起步時,任何刻意的偽裝,都騙不過那些高人的觀察,反而會被這些高人額外關注。

  被這些高人注意到,不一定會發生什麼好事;

  不被他們注意到,就不太會發生超出自己掌控的壞事。——起碼出事的概率會小很多。

  「丹房不能離住處太近,免得有什麼毒氣洩漏……」

  李長壽低聲呢喃了句,在懷中掏出了專門用來存放書籍玉冊的儲物法器,取出了一摞厚厚的羊皮紙。

  上面畫著一份份陣法圖與建築構造圖,每一張都有很多反覆修改的痕跡,而時間最久遠的幾張羊皮,其上的畫痕已十分輕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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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1-7 10:35:10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四章 真仙是不可能打工的

  鏗!

  鏗!

  安靜的午後,度仙門那座絲滑薄潤的護山大陣籠罩之地。

  在群峰中矮了一大截的小瓊峰上,迴盪著一種富有節奏感的打擊聲……

  在小湖旁那三座草屋北側約十里的密林中,一顆參天大樹也在隨著這種擊打聲不斷震顫。

  樹下,身著繡著蘭花芳草的練功服、頭上綁著淺紫色綢面流雲巾的少女,正不斷揮動一把大斧,動作有種說不出的優雅。

  這少女正咬牙切齒的發出一陣親切的問候:

  「不讓我用法力,腿和胳膊長出那種疙瘩肉了怎麼辦!

  人家可是女煉氣士!

  真是的,還說要看著人家砍樹,人呢?又跑回去打坐去了!

  哼哼,臭師兄,把你齊根而斷、斬樹除根、斬根必盡、寸草不生!

  給我,斷!」

  卡——

  這顆老樹扭扭捏捏地緩緩仰倒,驚起了林間一群群飛鳥。

  突然間,身後傳來了一聲呼喊:

  「你是……小靈娥?」

  藍靈娥立生警覺,提著巨斧向前立刻起跳,落地時已轉過身來,抬頭注視著空中飄著的人影,總覺得有些眼熟。

  丈長的大葫蘆,在葫蘆上盤腿坐著的女仙人,有點髒兮兮的麻衣……可惡,麻衣短衫竟然都快被撐開了……

  呃,原來是酒玖師叔……

  藍靈娥連忙放下大斧,向前拱手做道揖,心底回想著師兄定下的幾套問候模板,從中選了一個最應景的,柔聲道:

  「弟子靈娥拜見酒師叔,弟子修為底淺,未能及時迎接,還請師叔勿怪。」

  「沒事沒事,不用這麼客氣。」酒玖看著下面這禮數周全、說話好聽的靈秀小師侄,也是頗有好感。

  酒玖收起大葫蘆,從空中跳了下來。

  「你師兄在嗎?我有事要尋他。」

  「師兄他應當是在修行。」藍靈娥低眉順眼,繼續柔聲道,「還請師叔去前面稍作等候,我去喊師父出關迎接。

  寒舍總有招待不周之處,望師叔見諒。」

  「哎,不用這麼麻煩,我是專程過來找你師兄的;

  你師父成仙在即,讓他多閉關別去打擾了。」

  酒玖擺擺手,扭頭在各處掃量著,「小靈娥,你砍木頭做什麼?」

  「算是一種修行的方式,讓師叔見笑了。」

  藍靈娥的回答依然滴水不漏,她心底卻泛起了少許疑惑。

  這位師叔,找自己師兄做什麼?

  成仙後的煉氣士壽元漫長,門內也是有許多隔代的道侶;

  而眼前這位師叔,面容俏麗、曲線玲瓏,雖有些不修邊幅,但自身也是天生麗質,更加之資本雄厚……

  重點是,這位酒玖師叔跟自己師兄一同外出過……

  有問題。

  藍靈娥頓生警覺,心底念頭輕輕一轉,就想旁敲側擊問出酒玖的來意。

  但她還沒來得及開口,不遠處的地面出現少許波痕,李長壽的身形慢慢鑽了出來,對酒玖拱手見禮……

  片刻後,李長壽的草屋中,酒玖與李長壽在矮桌兩側盤腿而坐。

  她是來給李長壽送這次歷練大會獎勵的,順便還帶來了姜京珊托付的謝禮,在矮桌上擺了兩件儲物法寶。

  李長壽也沒客氣,直接收了下來。

  看到姜師伯給的那只儲物戒指中放著的幾樣法寶、堆成小山狀的寶材和靈石,心底略感欣慰。

  剛才探查小瓊峰地脈時,李長壽還在為建造各種大陣所需的寶材發愁,這份謝禮一來,倒是直接解決了大半問題。

  李長壽問道:「師叔怎麼沒一起去南洲?」

  「唉。」酒玖長長地嘆了口氣,有氣無力地趴在了桌子上,雙眼逐漸失去光亮,「本來是想去跟著耍一圈,結果回山的時候被留下來問責到現在,剛從賞罰殿出來。

  現在我正發愁。

  幾位長老竟然罰我戒酒三年,啊,還不如把我捆在引雷柱上劈三年……」

  李長壽不由莞爾,這才注意到酒玖的那只小葫蘆法寶已經不見了,應當是被門內長老收走。

  恰逢靈娥端茶進屋,見這般情形,頓時抿了抿嘴。

  姿勢這麼隨意,竟然跟自己師兄相處的如此融洽……

  這位師叔果然有問題。

  藍靈娥奉完茶,將自己的蒲團抬到了師兄身旁,而後一臉乖巧地跪坐了下來,還故意用胳膊貼緊了自家師兄。

  酒玖見狀一瞪眼,「誒?長壽你的病?」

  「師妹與我接觸是無礙的,大概是因我與師妹朝夕相處的緣故。」李長壽淡定地解釋了句,「與師妹之外的女子觸碰時,還是難免會出現抽搐等症狀。」

  「咳!咳咳!」

  藍靈娥掩口一陣咳嗽,看她那略帶痛苦的表情,絕對是忍笑太辛苦所致。

  「哦,原來是這樣。」

  酒玖絲毫沒起疑,趴在那幽幽地一嘆,雙眼再次失去光亮,在那一陣無力輕吟:

  「三年,這三年可怎麼熬……

  沒有酒怎麼閉關、怎麼修行,睡都睡不著,幹什麼都沒力氣……

  這個混賬元青,好好的搞什麼事,自己搭進去就算了,害的本師叔還要受三年的罪。」

  李長壽低眉思索,摸著下巴一陣沉吟;

  旁邊藍靈娥看到師兄此時的這個表情,下意識朝著側旁挪了挪,端正坐姿、目不斜視,完全不敢說話。

  她又偷偷看了眼李長壽眉角落下的弧度,確定了這是師兄想要坑人的前兆!

  每當師兄露出這個表情,自己和師父總有一個要被安排!

  「酒師叔,不如咱們打個商量。」

  「嗯?什麼商量?」酒玖有氣無力地應著。

  「師叔不能沾酒這三年,若是無法修行,不如就幫弟子一同建一些陣法。」李長壽正色道,「作為回報,弟子會幫師叔您釀製三種已絕跡的美酒,三年後剛好給師叔您享用。

  而且,這其中還有一種可以代替酒的飲品。」

  「絕跡的美酒?代替酒的飲品?」

  酒玖頓時打起了精神,立刻坐直身體,「啥東西?你莫不是想騙我給你做白工?

  先說好,咱對陣法可是一竅不通。」

  「師叔只要用仙力幫忙穩固陣基、壓制下靈力動盪就好。」李長壽淡定的一笑,反問道,「師叔喜歡喝酒還是品酒?是喜歡酒的味道,還是醉酒時的那般感覺?」

  「嗯……」酒玖沉吟幾聲,「都有吧。

  我是三歲那年入山,剛好負責照料我的五師兄喜歡釀酒,有次我被他誤扔到酒罈中洗澡,然後就離不開這杯中之物了。

  非要說起來,酒的味道很重要,那種喝到舒服時輕飄飄的微醺感也很重要。」

  「師叔請看。」

  李長壽指了指自己面前的茶杯,在袖中取出了一只小巧的玉壺,拔開壺塞,對著茶杯點出一滴淺綠色的液體。

  霎時間,一抹微微的香氣四散飄逸,那杯茶水頓時化作了淺綠色。

  李長壽笑道:「師叔嘗嘗看,是否有那種微醺之感。」

  「哦?」酒玖輕輕眨眼,端著茶杯,試探性地在鼻子前嗅了嗅,只是聞到了淡淡的清香,隨後又低頭抿了一小口,頓時眼前一亮。

  抬手,這杯茶水直接被她一飲而盡。

  酒玖的那張俏臉上漸漸泛起了少許紅暈,雙眼開始變得有些迷離,咧嘴笑個不停。

  「好東西……夠勁……」

  哐,茶杯落在桌子上,酒玖慢慢悠悠地躺了下去,在地上緩緩的翻來覆去,又發出一陣陣嘿嘿嘿的輕笑,嘴裡不斷低喃:

  「七師兄你也不害臊,天天粘著六師姐,雙修這麼多年還生不出小寶寶……」

  「一個個的成雙成對,我是老九就活該單著嘛……哼,等我修到天仙了,搶幾個美男回來天天給本仙倒酒搓澡……」

  「小長壽……你千萬千萬千萬不要瞧不起你師父……你師父當年可厲害了……」

  漸漸的,鼾聲輕起,酒玖抱著蒲團,躺在地上徹底睡了過去。

  藍靈娥好奇的問了句:「師兄,這個是什麼呀?」

  「神仙醉。」李長壽傳聲回道,「這既是一種迷藥,又算是一種美酒,但自身並不帶酒氣,除了會讓人醉一場之外沒有任何其他效果,本來是被我淘汰掉的東西。

  按古籍記載,在上古時,許多喜好杯中之物的仙人會去嘗試這種神仙釀,不過他們都是因為酒癮太大,直接往嘴裡灌。

  它本身就是用類似釀酒的手法煉製而成,只不過,釀酒大多是用仙果仙糧,神仙醉的原料是三十二味藥草。」

  藍靈娥有些擔心地問道:「這東西夠三種嗎?」

  李長壽笑著點點頭,看著已經睡熟的酒玖,想著自己即將落成的丹房,傳聲回道:「莫說三種,十三種也能搞出來。

  如果能有真仙相助,很多之前不能實現的想法,現在就都有戲了。

  丹房落成後,安全係數會更有保障。」

  「行吧。」藍靈娥鼓了鼓嘴角,看著睡熟後意外很惹人憐愛的師叔大人,總有一種小小的……危機感。

  於是,兩年後。

  ……

  哐!

  李長壽草屋的木門被人一腳踹開,身著麻衣、滿臉著急的酒玖風風火火地衝了進來。

  「快!這個月的神仙醉和佳人媚……

  不在?

  啊呀,怎麼又去煉丹了!把你綁在藥爐上算了!」

  酒玖跺跺腳,嘴裡低聲罵了兩句,急匆匆地轉身跳到空中,立刻就要衝向草屋後那茂密的叢林。

  但她身形突然停住,歪頭盯著前面這座茂密幽深的樹林,感受著其內緩緩流動的靈氣,額頭瞬間滿是黑線。

  她心底浮現出了最近這半年,自己被困在其中的十多次狼狽經歷……

  如果不是早就知道前面有什麼,她也看不出此地有多達二十八處明陣、七十六處暗陣,且都是環環相扣的困陣和迷陣……

  「生門在哪來著?這裡真是我幫忙佈置的?

  這邊?好像不對。

  還是這邊?

  啊呀!陣法什麼的簡直煩死人了!

  李長壽快點出來!不然我拆了你家山頭!」

  林中有一股微風吹過,各處樹木輕輕搖晃,其內的靈氣流動也變得輕快了許多。

  李長壽的嗓音在風中飄來:「陣法已經解了,弟子正守著丹爐,不便外出迎接。」

  酒玖眨了下眼,小心翼翼地向前探了十多丈,發現自己還是安全的之後,這才氣沖沖地徑直飛向了密林正中。

  那裡,一座造型雅致的小樓靜靜而立,一縷縷清氣從中飄出,林間各處都是清新藥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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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1-7 10:35:22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五章 師叔飼養員

  這小樓有十丈高,分上下兩層,遠看就是個大葫蘆的造型,『總設計師』李長壽的靈感來源,應該就是酒玖的伴身法寶,誅邪如意劍。

  ——就是那只可大可小、能載人御空的大葫蘆。

  小樓立在一處水池中,正對門前八十丈外又有一口井,池井水道互通;

  若從空中俯瞰,一張百丈直徑的太極圖鑲嵌在林中,水池便是陰陽魚的形狀,小樓與水井是兩只陰陽眼。

  這是一座風水陣,能起到鎮運驅邪的功效;且度仙門屬人教一脈,陰陽太極圖也是有說法在的。

  落到小樓前,抬頭便可見一只木牌,寫著【小瓊峰丹房】五個大字;

  仔細看,木牌下面還有兩豎行小字:【經百凡殿許可,准建煉丹小樓】。

  簡單來說,這是一處有證的規範建築!

  從正門進去,迎面而來便是一張木屏風,屏風後便是那座六丈高的大號丹爐。

  這丹爐佔地極廣,下寬上窄,用的是大塊紫金鍛鑄而成,其上刻著祥雲百藥,自身更是擁有諸多禁制;

  只是,這丹爐上半部分有大量的『補丁』,看起來稍顯寒酸了些。

  這原本是一座被廢棄的丹爐,但只是丹爐上半部分炸開了,被李長壽用靈魚托關係,在百凡殿淘換了回來,又花了半年功夫不斷修補,總算能再次啟用。

  丹爐有三足,雙耳,肚子圓圓滾滾,四面開了陰陽魚造型的『窗口』,下方的凝火陣、均靈陣等主要禁制都十分完整。

  經過李長壽修補,這丹爐此時的威能,比原本沒破損時只差了三成。

  更難得的是,把這爐子搞到手,基本沒花費什麼代價;

  大塊紫金本就能鎮壓絕大部分的靈藥的藥性,這丹爐此時也算是小瓊峰上最值錢的寶物。

  整個小樓,就是圍繞丹爐搭起來的;

  在丹爐周遭是幾排架子,上面擺滿了大大小小的玉瓶、葫蘆、玉盒,裡面也放著不少這丹爐煉製出的靈丹妙藥,不過都是些常規品類。

  此地被藍靈娥收拾的十分規整,這位小師妹此時也在閉關修行,努力提升自己的修為境界。

  酒玖從外面跳進來時,一身淺藍色長袍的李長壽正站在丹爐旁,掌心懸浮著十多顆淡金色的丹藥,在體會著方才煉丹的心得。

  「小長壽,又煉出了什麼新丹藥?」酒玖滿是好奇地湊了上去。

  「師叔你要嘗嘗?剛煉製成的清心凝神丹,改良了些許口味,藥效應該也不錯。」

  李長壽隨口問著,兩粒靈丹緩緩飛到酒玖面前,被酒玖直接吞到嘴裡,嘎嘣嘎嘣地嚼著,很快就打了個飽嗝,吐出一口清新香氣。

  「好甜。」酒玖右手一伸:「再給幾顆!」

  李長壽隨手攝來一只白玉瓷瓶,將丹藥都裝了進去,將瓷瓶送到了酒玖手中。

  酒玖的小手依然不縮回來,「這個月的神仙醉和佳人媚!」

  「放心,忘不了師叔您的。」

  李長壽輕笑了聲,老老實實上交了兩只巴掌大小的玉壺。

  酒玖迫不及待地打開來聞了一口,發出一聲頗為滿足的嘆息。

  「可以,長壽你煉丹的本領,跟你釀酒的本領已經完全齊頭並進。

  今日需要咱幫忙做什麼嗎?

  這兩個月你也不建陣法了,咱總不能一直在你這白拿白吃。」

  「今日不用。」李長壽笑道,「二十日後,我想開爐煉製一種難度較高的仙丹,想請師叔前來相助。」

  酒玖頗為痛快地拍拍胸口,麻衣短衫頓時一陣輕晃。

  「沒問題!包在我身上!

  二十日後是嗎?」

  「不錯,二十日後。」李長壽正色道,「這次煉製的丹藥,對弟子來說十分重要,且一旦開始著手準備,就無法停下。

  若師叔您到時沒有閒暇,還請及時告知弟子一聲。

  另外,不知師叔能否替弟子保密此事。」

  「什麼丹藥,這麼神神秘秘的?」

  「一種名為融仙的毒丹。」

  酒玖也是一驚:「融仙丹?這東西不是說能毒死真仙嗎?

  我好像很久之前聽五師兄說過這東西,你煉這玩意幹嘛?」

  李長壽笑道:「毒其實也是藥性的一種,如菜有酸甜辣一般。

  毒丹既可用來殺人,也可用來救人;

  師叔放心,弟子並沒有什麼仇家,熱愛修道生活,不會去做任何傷天害理之事。

  若是融仙丹能煉製成功,弟子會以今後一年份額的佳人媚作為謝禮,且算在約定外。」

  「成交!」

  酒玖右手攥拳伸到李長壽面前,李長壽抬手握拳與她輕輕一碰,酒玖頓時眉開眼笑。

  「二十天後我再過來哦。」

  「師叔慢走。」

  笑語聲中,酒玖坐在大葫蘆上衝天而起,飛到了小瓊峰空中。

  她回頭看了一眼,卻見自己剛飛出的林子起了一處處薄霧,幾乎轉眼,薄霧就將整個林子籠罩了起來,但一陣微風吹過,白霧又盡數消失不見。

  方圓三十里內的密林似乎跟之前並沒有什麼變化,但酒玖知道,裡面那一重重大陣,已經開始了運轉。

  「以後想捉弄老七老八他們,可以把他們忽悠來這裡嘛。」

  酒玖小聲喃喃著,但隨之又想到了李長壽那張總是一本正經的臉龐,「還是要跟這傢伙打好招呼才行,不然又要在那慷慨激昂地講什麼大道理。」

  搖搖頭,酒玖坐著大葫蘆破空而去,很快就回了破天峰後山,飛入了幾重重疊的大陣之中,身影消失不見。

  那裡是忘情上人九個徒弟修行閉關之地,依山勢修建了一片連綿的閣樓建築。

  雖然『酒字九仙人』只是破天峰一脈的一條『支脈』,但他們修為最低、入門最短的酒玖都是真仙境,待遇自然不是齊源師徒三人可比。

  此地不僅有絕佳的聚靈大陣,還有許多雜役弟子,幾處閣樓周遭還建起了門規所禁止的防護大陣,算是十分理想的修行之所。

  酒玖年紀最小,頗得師兄師姐寵愛,住所位置與酒烏相近,隱隱又在其他幾位師兄師姐住所的拱衛之中。

  若酒玖閉關,其他人自然而然就呈守關之勢。

  帶著幾位雜役弟子偷偷注視的目光,酒玖自行飛回了閣樓中,將腳上踢踏的布鞋踢走,光腳跳到了那碧玉雕琢而成的床榻上,抱著兩只剛拿來的玉壺,在那一陣嘿嘿嘿的輕笑……

  「這次先喝你呢,還是先喝你呢?

  小壽壽真的很不錯唷,竟然能做出這種好東西。

  三年這就要熬過去了,之前他埋下去的『恆河水老白乾』也快出土了,到時候一定要喝個痛快!

  嘶溜,今天先寵幸一下佳人媚吧。」

  「咳!咳咳!」

  閣樓外,五尺高的矮道人咳嗽了一陣,正在床榻上趴著的酒玖頓時摀住了手中的兩只玉壺,機警地瞪著外面,看到來人後也稍微鬆了口氣。

  「五師兄呀,你進來就好了,我又沒開陣。」

  「我這不是之前剛被大師姐訓斥過,咱們熟歸熟,也要尊禮。」酒烏笑著道了句,向前走了兩步,又頓時止住腳步。

  實在沒處落腳。

  看著眼前亂扔的酒罈、短衫、肚兜……酒烏拍拍額頭,抱怨道:「小玖你也是千八百歲的人了,收拾屋子都不會。」

  酒玖嗅了幾下,擺手道:「又沒有什麼奇怪的味道,沒事啦。」

  她隨手將玉壺收到了自己的儲物法寶中,在床榻上盤腿坐了起來;

  酒烏在地面雜物堆中艱難開闢了一條道路,坐在了矮桌旁,沉吟了幾聲。

  「最近,酒玖你去小瓊峰的次數很頻繁嘛。」酒烏笑道,「都是,去那做什麼呀?」

  「玩唄,還能做什麼。」酒玖眨眨眼,「五師兄你怎麼突然問這個?」

  「沒什麼,沒什麼。」酒烏連連擺手,隨後又撓撓頭,心底想到了幾位師姐師妹交代給的任務,一時間有點說不出口。

  這怎麼說?

  總不能直接問自己的小師妹,是不是對小瓊峰的某人動了春心?

  酒烏重振旗鼓,「咳!我記得,你剛入門那幾十年,跟小瓊峰的齊源師弟,走的挺近哈。」

  「對呀。」酒玖點點頭,「當時齊源師兄照顧了我不少。」

  酒烏欲言又止,「那你……是不是……」

  酒玖皺眉道:「五師兄你怎麼了,今天吞吞吐吐的。」

  「我、我這……唉!」

  酒烏一跺腳,「那貧道我就明明白白的問了!

  最近這段時間,小玖你天天往小瓊峰那邊跑?在被罰禁酒的時候,還天天這麼有精神!

  你那幾個師姐就在想,是不是……嗯,是不是……」

  「是什麼?」

  「你!」

  「我?」酒玖緊緊皺著眉,那雙眼眸中滿是疑惑不解。

  酒烏一口氣提到了嗓子尖,道心一橫,化作一聲質問:

  「你是不是!

  快突破了什麼的……」

  「哪有那麼容易突破。」酒玖翻翻白眼,「你告訴幾位師姐不用擔心,我如果遇到瓶頸會去問詢你們的,不會自己莽撞著衝關。」

  「那就好,那就好,那我就先回去了,你修行吧。」

  酒烏落荒而逃,起身快步走到了門口,又回頭問了句:「對了小玖,之前你從小瓊峰拿回來的那兩窩蜘蛛被我養死了,你問問那個長壽師侄還有沒有,我用寶物丹藥跟他交換。」

  「嗯,知道了,下次過去我幫你問。」

  酒烏頓時微微一笑。

  嘖,自從兩年前酒玖稍帶回了一窩三頭重瞳蛛之後,他得了那能夠遠程視物的蛛絲,生活頓時多了許多樂趣。

  尤其是把蛛絲佈置在自家道侶經常洗澡的水潭旁,那場面……

  「嘖嘖。」酒烏低頭快步而去,一路都帶著風聲。

  「五師兄今天怎麼這麼奇怪,算了,應該是跟四師姐吵架了吧。」

  酒玖搖搖頭,隨後就開啟了閣樓外的陣法,趴在床榻上拿出了兩只玉壺,繼續陷入了開心的糾結時刻。

  ……

  小瓊峰,丹房中。

  李長壽站在丹爐前,已經投放好了下一爐丹藥要用的藥材,轉身走向了左側的蒲團。

  他左手握著一面玉牌,仔細感受著大陣各處的變化,再三確認沒有什麼危險後,隨手開啟了丹爐禁制,丹爐之中頓時出現了幾朵火焰。

  而他也朝著丹爐左側的蒲團坐去,但在向下入座時,他身周蓬的炸出了一縷青煙,身形也瞬間消失不見,只留下了一張紙人。

  青煙中的紙人轉眼化作了李長壽的模樣,而這一縷青煙,迅速滲入了蒲團下方的小孔之中,消失不見。

  幻形術,齊源老道的『絕活』,他這個大弟子自然早就會了。

  甚至,現在能變幻的東西,比師父還多了……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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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1-7 10:35:37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六章 《表象》

  酒玖師叔真的是……太完美了。

  化作一縷青煙,在那彎彎繞繞的細小縫隙中,朝著下方迅速飄動,李長壽感受著自己路過的一處又一處陣勢,心底泛起了些微滿足感。

  何來『完美』之說?

  酒玖不懂陣法,修為在真仙境、距離天仙境不遠,根基扎實、仙力精純,對自身仙力的掌控力度更是出人意料的強;

  最重要的,是能任由自己一個小輩如此驅使!

  說驅使也有些過分,李長壽也承認,自己是有『忽悠』的成分在裡面,但一個願打一個願挨,這也是兩廂情願的美事。

  酒玖師叔這次確實幫了自己大忙。

  感謝罰酒玖師叔戒酒的賞罰殿長老;

  感謝在酒師叔幼年時,把酒師叔扔到酒罈中洗澡的酒烏師伯;

  感謝自己在道藏外殿角落書架上找到的那幾張殘破的羊皮卷,並成功『試驗』出了包括神仙醉、軟仙散在內的『主戰』迷藥……

  這縷青煙下沉了約百丈,停在了一處狹小的岩層縫隙中,李長壽恢復成了人形。

  他手中摸出了那只調控陣法的玉牌,手指在上面輕輕滑動了幾下,玉牌上的圖案出現了少許變化;

  與此同時,他面前的岩石宛若水面一般開始蕩漾,李長壽邁步進入其中,岩石又頓時恢復成了原本的模樣。

  李長壽毫無阻礙地在這塊大石中行走了幾步,前方便出現了一扇小木門,推開之後,便進入了一處三丈見方的密室。

  拿出控陣玉牌輕輕旋轉,外圍陣法起了微小的變化,這處地下密室徹底消失在了各處陣法的縫隙中。

  無論是從十面八方哪個方向,哪怕是天仙有意搜尋,都無法在不破壞外面陣法的前提下,探知到這處密室的存在……

  這,才是建造丹房的主要意義。

  男人嘛,終歸是要有個秘密空間才行。

  密室中放著兩只書架,上面堆滿了古籍孤卷;

  李長壽徑直坐在了書桌後,取出了那數十張羊皮仔細看了一陣,又拿出那玉牌握在手中,而後閉上了雙眼,心底浮現出了一個複雜的立體構造。

  這個立體構造,像是一座他上輩子在城市中常見的大廈,但這座『大廈』嵌在了小瓊峰山體內部。

  輕輕舒了口氣。

  久違了,這種讓人心安的隱密感……

  「啊。」李長壽嘴角帶著少許微笑,「在這裡泡澡倒是不錯。

  玩笑,片刻都不能鬆懈,繼續檢查大陣各處佈置吧。」

  幸虧酒玖師叔修為高深,才能讓自己準備了幾十年的構想得以實現——

  立體複合型組合大陣!

  用了兩年的時間,借酒玖之手,李長壽將自己對陣法之道的設想,一步步拼了出來;

  在酒玖師叔的理解中,她幫李長壽佈置了上百個中、小陣法,而這些陣法互相關聯,隱隱形成了『類天然陣勢』,將丹房附近方圓三十里內籠罩了起來。

  李長壽外加酒玖的組合,相當於這般大陣是一名厲害真仙佈置而成,非天仙不可破。

  還必須是對陣法之道有一定深度理解的天仙才可破解。

  但,酒玖只知其一,卻不知其二、其三、其四……

  主流的陣法,都是以各類寶材、靈石、專門煉製的寶物作為陣基,陣基之間互相連通,引動天地之力運轉,就可構成不同效果的大陣。

  陣法之道博大精深,李長壽也知自己掌握的陣法不多也不算太高明,更稱不起高深二字……

  對自己的實力,必須時刻保持清醒的認知。

  但他腦子中總會有些天馬行空的構想,且能夠通過反覆論證,將這些構想逐一實現。

  大概六十七年前,李長壽修行閒暇時鑽研度仙門留存的陣法,偶然發現,洪荒主流常見陣法,陣基分佈大多都是在一個水平面上;

  若陣基縱向分佈又如何?效果其實是一樣的。

  以圓罩形的護山大陣為例,陣基縱向分佈,出現的半圓罩也會旋轉九十度;

  自然,護山大陣大多都是引地脈之力,縱向分佈也沒辦法佈置。

  但非防護類陣法,迷陣、困陣、殺陣,卻可隨意調轉方向。

  在這個基礎上,如果讓陣基斜向分佈又如何?

  幾個大陣的陣基縱橫交錯又如何?

  假若,兩座大陣一縱一橫,共用三分之一的陣基,開啟橫向大陣的時候,縱向大陣關閉;開啟縱向大陣時,橫向大陣關閉,如此就能實現『無干擾切換大陣』。

  隨著李長壽不斷摸索,漸漸解決了陣法之內靈力流通問題,以及不同陣法陣基的『適用性』問題……

  一直到了今日……

  以橫向大陣來劃分,此地陣法分為三層,而酒玖知道的只是最上面一層,丹房周遭的陣法,也就是那一百多處困陣和迷陣。

  酒玖不知的,是以深入山體百丈為一個階段,下面還有中層和下層。

  而中層、下層的核心大陣陣基,也是酒玖幫忙埋下的。

  但這只是眾陣基以橫向運轉時的情形;這些陣基還藏了不知多少縱向、斜向的方案,其中蘊含了不少殺陣……

  李長壽此時所在的密室,就處於所有陣基的中心;只有在縱向幾座大陣啟動、橫向幾座大陣逆轉時,該密室才會出現在岩層之中。

  想要抵達此處,哪怕土遁修到大成,沒有李長壽手中的玉牌、特殊的控制方法,只有將小瓊峰直接劈開這僅有的辦法。

  真有被劈山的一日,估計度仙門已是到了生死時刻,而在那之前,李長壽九成九……

  咳,與門派共存亡也沒什麼意義,還是留著有用之軀替師門復仇才是正道!

  順帶一提,下層陣基的主要功用,其實是汲取地脈之力。

  為了不過多汲取地脈、靈脈之力,進而讓其他峰的煉氣士發現,或是被門派高層注意到,李長壽主動避開了所有靈脈,直接汲取大地『渾濁』之力,而後用『返清陣』過濾靈氣。

  雖然這樣會稍微折損殺陣的威力,但卻更為穩妥一些。

  且,就算門內有高人注意到了自己在小瓊峰佈置的眾多陣法,只要不開啟縱向、斜向方案,就只是一些困陣迷陣,也沒有任何違反門規之處。

  之前的時候,用普通作為偽裝,這屬於『被動偽裝』。

  因為現在需要煉丹房煉丹,無奈之下只能被迫營業,將『主動偽裝』做到自己當前階段的極致。

  今後的發展方向……

  以丹房下方眾多陣基為基礎,慢慢地向外擴張,將小瓊峰打造成一個不引人注意的仙門內部堡壘吧。

  生命只有一次,洪荒如此精彩。

  我輩煉氣士,當穩中求長生、問大道,領略三千世界各處芳華。

  「總算。」李長壽搓了搓手,收起羊皮卷和玉牌,拿出了幾只儲物寶囊,在其中倒出了幾樣儲物法寶。

  北俱蘆洲一行的意外收穫,等了兩年,總算可以進行盤點了。

  「先看看宇文陵這個仙人窮成什麼樣。」

  李長壽輕笑了聲,拿出兩隻紙人化作分身,讓這兩個分身捧著兩只儲物法寶,去角落中開始慢慢煉融。

  半日後,守著丹爐的紙人法力即將耗盡,李長壽也收拾完了戰利品,起身離開了密室。

  他手中托著一只錦盒,錦盒中放著兩隻沉睡的『甲蟲』。

  若他所料不錯,這東西應該就是……

  情蠱。

  「好東西啊。」李長壽讚嘆一聲,「可惜暫時也沒什麼用。

  留著吧。

  以後要是養的仙禽靈獸沒繁殖的衝動,可以用這個東西催化一下,提升點幼崽產量,挽救點珍稀品種。」

  ……

  到了約定幫忙煉丹的這一日。

  酒玖打著哈欠,穿著不知道哪位師姐幫忙清洗乾淨的麻衣短衫,睡眼朦朧坐在大葫蘆上,朝著小瓊峰飄飄忽忽地飛了過來。

  身為門內的主力真仙,背後有強大的勢力支持,她御空時也沒什麼拘束,想飛去哪就飛去哪,除了禁地也沒什麼限制。

  「今天是第二十天吧?」

  酒玖伴著手指數了數,一時間也有些犯迷糊;

  此前因為追求刺激,嘗了一口神仙醉『原液』,結果昏昏沉沉地睡了五六天……

  她在向前趕路時也沒刻意散開仙識,故也沒注意到下方山林上方飄著的一塊雲霧。

  等酒玖抵達小瓊峰後,下方那雲霧中冒出了兩顆腦袋出來,左側那人正是矮道人酒烏,右側則是一位看起來不過十六七歲的少女。

  雖然是少女模樣,且面容姣好、曲線玲瓏,滿滿的青春活力,但實際上這二人差不多年紀,都已經兩千多歲。

  少女道號酒施,乃忘情上人的四徒弟,酒烏的道侶,酒烏經常用三頭重瞳蛛蛛絲暗中觀察的那位仙子……

  酒烏低聲道:「咱們這般也不太好吧,這裡畢竟是小瓊峰。」

  「怕啥,不服就跟這兒的峰主打一架!」

  少女沒好氣地反斥了一句,隨後便略微瞇起那雙杏眼,「剛睡醒就往這邊跑,肯定有問題。

  你見過小玖什麼時候這麼勤快了?

  我今天倒是要看看,這個齊源師弟到底是生了三頭還是長了六臂,尚未成仙竟能讓咱們小玖天天來這。」

  酒烏頓時苦笑了聲,突然挑了下濃短的粗眉,「此地還有陣法?感應不到小玖的氣息了。」

  「陣法怕什麼,誰還沒學過一般?」

  酒施嘴角一撇,隨手抓住酒烏的衣領,二話不說,隱藏身形、氣息,化作兩團陰影朝小瓊峰的山林飛去。

  「咱們兩個半步天仙,還怕了尚未成仙之人佈置的陣法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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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哼,這區區小陣

  「施施!

  師姐!

  我說夫人呀!

  咱們偷溜進去實在不像話,不如直接拜訪,有事挑明了問不可嗎?」

  小瓊峰山林中,兩道陰影突然停住,冒出一高一矮兩道人影,兩人依然運轉著躲避仙識探查的術法。

  酒烏攔在比自己高了一截的道侶身前,苦口婆心地勸著:「小玖長大了,咱們不能總將她拴在身旁;

  她怎麼說,也都是個九百六十二歲六個月零十五天的仙人,當真不是個孩子了!」

  被自家道侶攔下的酒施略微翻了個白眼,哼道:「直接拜訪能問出什麼?

  這種事,當然是要偷偷的過去才能看到實情!

  你忘了小六和小七的事,咱們怎麼發現的了嗎?如果不是把他們在床榻上捉到了,肯定現在還死不承認!

  快躲起來,別暴露了蹤跡!」

  一跺腳,酒施纖手抓住酒烏的衣領,直接將酒烏提了起來;

  兩人身形再次化作兩團陰影,消失在了林蔭處。

  酒烏頓時只能一陣苦笑,饒是他自詡足智多謀,在自己心愛的女子面前,卻也是半點招數都沒。

  然而,這次他們潛行還不足百丈,不得不再次停下;

  兩人的身形出現在了一處大樹的樹梢上,朝著前方仔細打量。

  「這陣法佈置的挺巧妙。」酒烏稱讚道,「陣法邊界與周遭環境近乎完全相融,也只是在邊角處理的不夠細緻,暴露了一點靈力波動。」

  「嗯?」

  酒施歪了下頭,額前兩縷長髮紮成的小辮輕輕晃動著;

  她仔細瞧了幾眼,隨後便不以為意地說道:

  「區區迷蹤亂神陣,豈能奈何得了你我?

  走了,入陣。

  看你表情,你不情願?晚上還想不想上床睡?」

  聽聞這般威脅,酒烏迅速敗下陣來,忙道:「想,想,這個是自然想的,難得施施你出關一次……

  罷了!

  我走前面,出了事我來擔當。」

  酒烏嘆了口氣,瞬間屈服於酒施的『淫威』之下,從樹上率先跳下,背著手走在前方,有些心不在焉地掃量各處。

  他現在想的倒不是能不能破陣,其實也沒把小瓊峰的陣法放在眼中,畢竟小瓊峰連個仙人也沒,佈置的陣法能有多厲害?

  他現在想的是,稍後萬一真的撞破小玖跟齊源師弟……

  場面肯定相當尷尬。

  尤其是……

  『齊源師弟八成是過不去天劫這一關的,自家小師妹難道剛尋到自身道侶,就要直接守寡?

  這可如何是好?』

  「走快些。」酒施在後面催促道,「這麼磨磨蹭蹭,咱們趕過去什麼都遲了!」

  「莫急,這就找到陣法出口了。」

  酒烏很快推算出了這處陣法的生門,帶著酒施很快就走出了第一道迷陣;

  但隨之,酒烏頓住腳步,左手抬起,做了個停步的手勢。

  「咦?還是連環陣?」

  酒烏頓時一樂,摸著下巴讚嘆不已:「雖然前後都是較簡單的迷陣,但能套出連環陣,這佈陣之人的陣法造詣也算不錯了。」

  「囉嗦!」

  酒施哼了聲,兩步搶到了自己師弟身前;

  仙識散出,她迅速探尋出了這處陣法的出口,酷酷地說了句:「跟上。」

  酒烏無奈一笑,跟在了自家道侶兼師姐身後,心底依然在思量著等會如果真的撞破了某事,他該如何收場……

  與此同時,十幾里外的丹房中。

  正整理面前毒草靈藥的李長壽略微皺了下眉,不動聲色的看了眼正打坐調息的酒玖,心底略微思量,並未多說什麼。

  酒烏師伯身邊的,應該也是九酒仙之一吧。

  剛好,這兩位可以幫他檢驗下表層迷陣的具體效果。

  「酒師叔?」

  「在呢,要開始了嗎?」

  「還要等一陣。」李長壽笑道,「若酒師叔回破天峰後,有人問師叔這段時間一直在這裡做什麼,師叔如實相告就好。

  只是,此地具體的陣法佈置以及陣法數量,最好還是替弟子保密。」

  「放心!道理我都懂!」

  酒玖用力拍拍胸口,那是一陣驚濤駭浪。

  「本師叔可不是那種拿了好處不辦事之人,看在你剛才孝敬了那麼多佳人媚的份上,咱保證守口如瓶!」

  李長壽含笑應了聲,繼續調整各類藥草的份量。

  融仙丹,終於要開爐了。

  不過,還是要等外面那兩位真仙離開後才行。

  ……

  林中。

  酒字輩兩位真仙入陣半個時辰後。

  「你來破陣。」酒施嘀咕了句,「我主修的是煉器,陣法之道始終是比不過你跟三師兄的。」

  酒烏淡定的一笑,背著手走到愛侶前面,男人氣概在他不高的身軀中噴湧而出!

  「跟緊我。

  此陣名為靈越六轉陣,其實也是比較基礎的迷陣,只是生門設置的比較古怪罷了,生門在上面。」

  話還沒說完,酒烏已經找出了陣法出口,帶著酒施一同跳起,闖入了下一個陣法。

  周遭頓時上下逆轉……

  又半個時辰後。

  「奇怪,我們好像又原地打了個轉。」酒烏面色漸漸凝重了起來,掐指推算,「咱們剛才經過的二十四陣互連互通,但二十四個連環小陣,又相當於湊成了一個隱藏的大陣。

  靠著生門指引,將咱們直接帶回了原地。

  這般佈陣之法雖然有些討巧,稱不上高明,但卻十分有趣,嗯,有趣的很。」

  酒施一手扶額,抱怨道:「破解之法!這都多久了!

  按照你每次的時間算,這都三四次的功夫了!」

  「咳。」酒烏清了清嗓子,「也罷,貧道要認真起來了,隨我來!」

  當下,他反手拉住自家道侶,快步再次邁入迷陣,兩人身形迅速消失在密林從中。

  又一個時辰後……

  「這沒道理,這不應該啊。」

  酒烏盤坐在一處滿是落葉的空地中,雙手不斷掐算。

  酒施摸著她光潔稍尖的漂亮下巴來回踱步,口中不斷念著一些陣法知道的口訣,但此刻卻已經幫不上忙。

  此時的問題,已經不是如何盡快找到大陣中的酒玖;

  現在最關鍵的問題,是他們已經……

  在連環陣中迷失了方向!

  哪怕直接向上飛、向下爬,都會進入另一個迷陣!

  週而復始,想退都找不到出路!

  酒施道:「要不,咱們直接轟開這大陣吧。」

  「不可,咱是來捉人的還是來轟山的?」

  酒烏苦笑道:「再說了,這要傳出去,你我夫婦被困在一個沒有仙人坐鎮的小瓊峰之地,咱們的面皮往哪擱?」

  酒施抱怨道:「你不是擅長陣法嗎?」

  「這些確實都是很基礎的陣法,但連環陣沒有固定的解法,只能去不斷摸索破解,或是找陣法與陣法之間的破綻。

  但佈置此地陣法的這人,將破綻掩藏的當真太完美了些。」

  酒烏一拍額頭,「走,我想到破陣之法了,再試試!」

  於是,又一個時辰後……

  噠!

  離地約五尺,一只平坦的額頭,不斷碰撞著一顆大樹的樹幹。

  這位矮道人眼圈向內凹陷著,那雙平日裡炯炯有神的雙眼此刻滿是灰暗,身上的褐色道袍沾了些許枯草落葉,整個人渾身上下的氣息都在亂顫。

  他又用額頭撞了下樹幹,嘴裡發出兩聲『呵呵』的冷笑,喃喃道:

  「假的吧。

  貧道之前參悟的陣法之道都是假的吧……

  原來基礎陣法才能組成最高明的迷陣和困陣,原來貧道這麼多都走錯了路……

  貧道的道是不是也走錯了?無為經也是錯的吧。

  呵呵……

  原來貧道只是這種水準的真仙,呵呵……」

  一旁的酒施滿是手足無措,不知該說點什麼,連忙向前單膝跪地,順勢摟住了自己的道侶。

  「師弟你不要嚇我,我們轟開大陣就是了。」

  「不要,千萬不要。

  能佈置出這種大陣的人,怎麼可能會不防備這種直接轟擊,說不定會立刻變化成殺陣……

  師姐?」

  酒烏嘴唇一顫,抬頭看著眼前這位美麗動人的仙子,慘然一笑。

  「原來我,一直配不上你啊。」

  酒施連忙摟緊了酒烏,「你不要說這種話,我們對大道立過誓,永生永世不離不棄!」

  「我真的,配不……」

  呼——

  一陣微風輕輕拂過,林間突然密佈白霧,但這些白霧飛速消退;

  同時,兩人聽到了不遠處傳來的對話聲:

  「酒師叔,咱們開始演練一遍吧,稍後我將這兩位藥草投入爐中,你便……」

  「嗯,沒問題。」

  酒烏和酒施對視一眼,後者立刻施展術法,將兩人化作兩團陰影,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遁去。

  很快,兩人就發現,原來剛才他們所處的位置,距離要找的酒玖,只有短短百丈!

  躲藏在一處大樹後,這兩人悄悄地探頭,看向了煉丹房;

  此時因為要開爐煉丹,丹房兩側的窗戶都是打開的,在酒烏他們的角度剛好能看到,站在丹爐前商量著什麼的李長壽與酒玖。

  不知不覺已是近黃昏時,一縷西斜的日光透過窗,照在了酒玖身上。

  她背著雙手,左腳腳尖點地,身體略微向前傾著,仔細聆聽面前這道身形修長的人影,講述稍後煉丹的詳細步驟。

  日光中,她剛剛落在肩上的髮梢映著毫光,肌膚也瑩瑩溫潤,那雙宛若星辰的眸子更是清澈透亮;

  細長的脖頸、凸顯到恰到好處的鎖骨,樸素的麻衣短衫幾乎鎮壓不住的資本,因衣衫被撐起而若隱若現的細腰,短裙下那雙修長纖細的纖腿玉足……

  渾身肌膚白玉無瑕,透著一股難得的靈與美。

  而她身旁,那身著蔚藍色長袍,長髮簡單束起道箍的男修……

  略。

  酒烏面露不解地小聲嘀咕一句:「長壽師侄?這裡的陣法莫非……」

  他話還沒說完,嘴就立刻被一隻纖手摀住。

  「噓!」酒施在旁傳聲,「走啦,回去再說,別打擾了他們。」

  酒烏頓時有些不解,「咱們這就走了?」

  「不然呢?

  挺俊的嘛,這小輩。

  看起來也挺可靠,就是修為才返虛境……這個倒也不是問題。」

  酒施微微一笑,拉著酒烏開始施展潛行的道術。

  恰好,一隻嫩綠的樹葉離開了家,晃晃悠悠,落到了酒烏頭頂……

  ……

  總算走了。

  李長壽心底鬆了口氣,再次開啟周遭大陣,又反覆檢查了幾遍大陣各處。

  還好,沒暴露什麼。

  困陣的效果出乎意料的不錯,而困陣本身對闖陣者傳遞出去的信息,也符合李長壽的原本預期。

  「開始煉丹吧。」

  他如此道了句,隨後便轉身走向一旁的空地,拿出了標記著『玄十一』的寶囊,對著身前抖了抖,一堆物件落在了地上。

  造型類似於宇航服的法器寶衣,能承受大部分『烈毒』腐蝕的萬毒手套,避毒的符箓,解毒的靈丹,耐腐蝕的鑷、夾,造型奇怪的容器……

  「這些是什麼?」酒玖納悶地問了句。

  「一些煉毒丹時必要的準備措施。」李長壽笑著道了句,「我也給師叔你準備了一份,一同穿上吧。

  雖然師叔仙力渾厚,但毒這種東西無孔不入,還是小心為上。」

  「行,小師侄還是挺為本師叔著想的嘛。」

  酒玖眨眨眼,滿是好奇地從旁邊湊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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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1-7 10:36:08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八章 夜會『老父親』

  嘶,貧道這老腰啊……

  果然,不用仙力加持,真仙的身板也撐不住啊,咱又不是修肉身的路子……

  但用仙力的話,又少了很多樂趣,當真是兩難的選擇。

  酒烏捂著腰身,在自己的住所前輕輕晃著五尺高的道軀,仙力略微運轉,已經沒了那種疲倦感。

  現在已經是他和酒施從小瓊峰回來的三天後,剛剛送自家道侶回了閉關之所,這位矮道人雖然疲倦不堪,但也是神清氣爽,臉上殘留著少許滿足感。

  正此時,一只大葫蘆從天而降。

  酒烏頓時精神一震,立刻背起雙手,恢復成了平日裡那般一本正經的模樣,清清嗓子,朗聲道:

  「小九啊,來師兄這一趟。」

  「師兄?咱正要找你呢,你要的東西拿回來了……哈……」

  大葫蘆上的酒玖探了個頭,忍不住捂著嘴打了個哈欠,精神也是頹萎不振;

  大葫蘆拐了彎,逕直落在了酒烏的閣樓前。

  他們師兄妹九個除了資質出眾,在同輩中是修為拔尖的存在,除卻酒玖,各自都有發展的『副業』。

  酒施擅煉器鍛寶,酒烏擅釀酒煉丹,所以酒烏的小樓底層,到處都堆著酒罈、寶材、丹爐,各處角落都擺的滿滿當當。

  顯然,酒玖不喜歡收拾的習慣就是從這裡學過去的,只是又發揚光大了些。

  酒玖打了個哈欠,到了這就跟到了自己屋子一般,自顧自地坐在了一處圓桌旁,將手中提著的小籠子扔給了酒烏。

  「師兄你要的小蜘蛛,這次別養死了……

  整天讓我跟一個晚輩要東西,你也好意思呢!」

  「難得,你還沒忘這事。」酒烏打開木籠蒙著的黑布看了眼,頓時眉開眼笑。

  這裡面有一對被分隔開的蜘蛛,個頭都如肉包一般,生有三頭、多目重瞳。

  酒玖有些疲倦地打了個哈欠:「師兄你要沒事我就回去了。」

  「稍等,我找幾樣東西。」酒烏一路小跑,將蜘蛛掛去了陰涼處,又轉身跑去了一處書架。

  酒玖滿臉生無可戀地趴在了桌子上,「師兄你要做什麼,我現在好累,想回去喝點東西睡幾天了。」

  累?

  正在一處書架旁的酒烏扭過頭來,仔細看了眼酒玖,想起自己現在也無法直接看透小師妹的修為,更別說看透她的身體狀況。

  但一想到此前自己所見那小丹房中的情形,酒烏心底頓時一嘆,有種老父親的悲傷。

  罷了,女大不中留;

  在門內道侶盛行的風氣下,自己小師妹總歸是逃不過這種風氣……

  這風氣從何而來?

  這就要從老一輩天仙說起了,度仙門十多位元老總共有四對恩愛白首的道侶,上行下效,當真也是沒誰了。

  酒玖趴在那也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想到自己此前這幾天陪某師侄煉毒丹的經歷……

  雖然很有趣,也挺新奇,而且某師侄也給了自己足夠多的好處,還分給了自己許多能毒傷真仙的毒丹;

  但一直要精神緊繃不能鬆懈,對她來說,也確實頗耗心神。

  自己哪裡這麼累過,酒玖幽幽地道了句:

  「明明只是一個返虛境的小傢伙,卻折騰了我這麼久,好累呀。」

  啪!

  酒烏手中的玉牌不小心滑落在了地上,這矮道人仰頭長嘆,雙眼竟有些微濕潤。

  小九真的,長大了啊……

  自己這兼任半個老父親的五師兄,終於也要放她去享受美好的修道生活了。

  將玉牌攝回手中,酒烏看了眼其上寫著的幾個大字:

  《陣法總綱——忘情散人》

  隨手又將書架角落中的兩只玉牌拿了出來,酒烏這才轉身走向了酒玖。

  「小九,這幾樣東西幫我帶給長壽師侄吧。」酒烏將玉牌用仙力送到酒烏面前,溫聲說著,「這是師父所著陣法綱要,以及你三師兄和我這麼多年鑽研陣法的一點心得。」

  「嗯?」酒玖接過玉牌,隨手扔到了儲物法寶中,納悶道,「師兄你怎麼突然對小壽壽這麼上心了?」

  小、小壽壽……

  這,這不是自己跟小施施在濃情時,才會有的稱呼嗎?

  酒烏仰頭吸了口氣,又露出了和善的微笑,溫聲道:「上次在北洲見過之後,就覺得長壽師侄是個頗為穩重的小輩。

  對了,你四師姐給你煉製了幾件新衣裳。」

  酒烏拿了個寶囊出來,遞到酒玖手中。

  「這裡面還有一些女子用的胭脂水粉,以及首飾什麼的。

  你若是喜歡,再讓你師姐幫你煉……」

  「衣裳?什麼衣裳?」

  酒烏拿過寶囊隨手煉化,在其中拽出了一件輕薄的紗裙,額頭頓時掛了幾道黑線。

  「師兄……我什麼時候穿過這種東西……」

  「咳,莫怪師兄我多嘴,師妹你雖然天生麗質,但也是要打扮一下的。

  對了,你跟長壽師侄,你們是這兩年開始……的嗎?」

  「這兩年?開始的?」

  酒玖掃了眼酒烏,突然皺眉撇嘴,把紗裙塞回了寶囊,哭笑不得地反問道:「你們該不會覺得,我跟小壽壽好上了?」

  酒烏頓時一怔,「沒好上嗎?」

  「嗤。」酒玖頓時一臉嫌棄,「你把你師妹當什麼人了?我是那種對師侄晚輩下手的人嗎!老牛吃嫩草這種事,我才做不出來!」

  酒烏眼一瞪,「那你這兩年,沒事老是去小瓊峰幹什麼?」

  「幫忙佈置陣法。」酒玖手一攤,「我被罰三年戒酒,師侄那裡有一些能代替酒的好東西。

  作為回報,我就幫他佈置陣法。」

  酒烏雙眼瞪圓:「小瓊峰的陣法是師妹你佈置的?」

  「不錯,我親手弄的!」

  酒玖得意地挑挑眉角,不過很快就如實相告,「師兄你知道我對陣法沒興趣。

  是長壽他告訴我把什麼東西放在什麼地方,然後在陣法即將成型的時候,我再稍微負責鎮壓下湧動的靈氣。

  不過,這段時間已經不用再佈置陣法了,我也不能白拿他東西不是,這幾天就幫他煉製了一些丹藥……

  師兄?

  五師兄你怎麼了?表情這麼奇怪。」

  「原來如此!」

  酒烏恍然大悟狀,起身來回踱步,「那連環陣原來不是還未成仙之人佈置的,怪不得都是相對簡單的迷陣和困陣!

  以己之謀,借爾之手,能有這般構想,妙,妙啊!

  這個李長壽,雖然資質稱不上頂尖,但入門百年修到返虛境也算中上水準,若加以培養,成仙不是問題,是個可造之材。」

  旁邊,酒玖打了個哈欠,默默地起身,低頭、躬身、垂著手臂,飄向了門口。

  「師兄我回去休息了,煉丹什麼的好累。」

  「哎,小九,剛才我給你拿的那三面玉牌!」酒烏忙道,「還是還給我吧,這也算咱們一脈的寶物,不能隨便傳人。」

  「就一點心得你小氣個什麼勁。」酒玖翻翻白眼,隨手甩了兩只瓷瓶回來,「就當我做主了,用小壽壽煉製的毒丹換你一點修行心得,這總行了吧。

  這可是能放倒真仙的毒丹喲!也有咱一份努力在的。」

  「那可不是普通的心得……毒丹?」

  酒烏將瓷瓶接住,皺眉看了眼。

  酒玖已趁著這個空擋飄出了酒烏的小樓,回了自己閣樓且開啟了外面的大陣……

  酒烏啞然失笑,九師妹想送倒也無妨,畢竟李長壽也是本門弟子。

  他身周包裹了數道仙力,又將瓷瓶放到了幾丈之外,隔空打開瓷瓶,朝著裡面看了眼,發現兩只瓷瓶裡各有三顆朱紅色的藥丸,散發著少許清香。

  「竟然是腐骨蝕心丹與化魂奪命丸?

  品質倒也不錯,雖是毒丹,卻也是真正的仙丹品階……

  這也是藉著小九之手煉製出來的?這個李長壽,有點東西嘛。」

  酒烏不由笑了聲,又在瓷瓶上看到了點什麼,將瓷瓶攝到近前,仔細看了眼瓶身。

  卻見上面寫著兩行小字,兩只瓷瓶連起來,剛好就是上下句。

  【仙路難得三分幽,不尚虛華君子定】

  矮道人拿著瓷瓶一陣沉吟,很快就露出了幾分輕笑。

  「這小傢伙,此前果然是發現了我跟施施,所以才故意解開大陣。

  這兩句話的意思,是在解釋他跟小九是君子之交,讓自己這邊不用擔心吧。

  不對,他竟能算到這兩只瓷瓶,終會落在我或者施施手中?

  上面這種字跡小九是肯定不會注意的,注意到也不會關心,顯然是給我們看的,而且應該是不久前剛用法力融成,還殘留著一絲痕跡。

  言外之意,是想讓貧道當作,未發現他種種不尋常之處?」

  這矮道人將瓷瓶收起,背著手走到了圓桌旁,摸著下巴一陣沉思。

  酒烏想起了在北洲發現李長壽和有琴玄雅蹤跡時,偶然在方圓百里內發現的眾多佈置……

  又抬頭看了眼自己掛在陰涼處的木籠;

  這種魔蛛十分難養,那邊卻能一窩又一窩的不斷繁衍……

  再加上這幾日出現的連環陣與毒丹……

  酒烏輕嘆了聲:「好厲害的小輩。

  不顯山不漏水,甚至去北洲之前,門內都沒幾人聽過你的道號,年輕一輩排名也毫無你的蹤跡。

  你不想被人關注,想躲在靜處修行,本師伯本也不願打擾你,但身兼度仙門執事一職,卻總歸是對你有些不太放心。

  嘖,三分幽、君子定……人定之時,三刻相見?」

  禁不住愣了下,酒烏頓時啞然失笑。

  ……

  亥時三刻,酒烏駕著一朵白雲,飄到了小瓊峰上。

  此時丹房周遭陣法已關,丹房門前站著一道修長的身影,對酒烏遙遙的拱手行禮。

  酒烏頓時笑瞇了眼,駕雲落下,還沒進丹房,已經嗅到了醇厚的酒香。

  李長壽拱手行禮:「弟子拜見師伯。」

  「好一個君子定與三分幽。」酒烏笑著搖搖頭,輕嘆道,「你就不怕貧道不來?直接讓你去賞罰堂問責?」

  「這個。」李長壽保持拱手行禮的姿勢,緩聲道,「其實弟子心裡也沒底,且自北洲遇到師伯後就在擔心此事,但又知師伯德高望重,絕不會刻意為難門內小輩。

  何況,弟子只是不願引人注目,對度仙門絕無二心,更知身為度仙門弟子之責,行端立正,不懼問責。

  還請師伯入內歇息。

  弟子知師伯乃是釀造的大家,便讓師妹做了幾份伴酒菜,斗膽邀師伯嘗一嘗弟子自釀的酒水。

  師伯若有疑惑今夜儘管發問,弟子會斟酌以對、如實相告,只願能打消師伯心底疑慮,讓弟子能一如往日那般安穩修行。」

  酒烏含笑點頭,背著手進了丹房之中。

  在一處窗台下,皎潔月光中,一張矮桌擺滿了珍饈美味,一只夜光杯中已倒滿了佳釀。

  那其實是給酒玖釀造的『恆河水老白乾』,被李長壽提前開了一小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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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1-7 10:36:19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九章 『助師渡劫』第二套方案

  月垂西山,杯盤狼藉。

  李長壽站在丹房前,注視著酒烏離開的方向,臉上漸漸褪去了笑意。

  算是,暫時穩住了這位師伯吧。

  從那日在北洲,酒烏給了自己那個意味深長的眼神開始,李長壽就知道,這位心思縝密的矮道人,已經對他有了一些『好奇』。

  再加上,自己這段時間與酒玖師叔走的很近,拜託酒玖師叔幫忙做了許多事,這必然會引起酒烏師伯更為濃厚的『興趣』。

  好奇和感興趣,很容易發展為疑心,這就是一種對自己的潛在威脅。

  如何消除酒烏師伯對自己的威脅?

  很簡單,殺了就是了。

  咳,開個玩笑。

  自己跟酒烏師伯無冤無仇,且酒烏師伯本身實力強悍,更是門內素有名望的執事;

  酒字九仙誰出事,都會引起門內大地震;

  去暗算酒烏,純粹是嫌命長。

  剩下的辦法中,最穩妥也是最靠譜的,就是邀這位師伯前來,開誠佈公地談一談。

  當著酒烏師伯的面,立下誓言,許諾自己不會做任何危害師門之事;

  再順便展露一點自身藏起來修為,讓酒烏師伯覺得已經摸透了他這個小師侄的底……

  如此一來,非但能讓酒烏師伯不多惦記自己,還能贏得這位門內前輩的少許好感。

  這次算是主動出擊,將未來的一次危機化作些微機緣。

  李長壽回想著自己與酒烏暢談的詳細情形,腦海中像是在慢放電影,一幀一幀的審查著。

  兩人聊天時的話題,談話的節奏與方向,甚至細微的表情與神態變化,都是李長壽在事前反覆推演過的。

  確認了一遍,應當沒有透露出額外的訊息,也不會讓師伯產生其他聯想。

  『會不會因為我的哪句話,而引起其他誤會?』

  李長壽還有些不放心,繼續回憶,逐字逐句的品味;

  又摸了摸自己的臉頰,回想著自己此前每個動作和表情,以及酒烏師伯不斷變化的眼神……

  應該是沒有出差錯。

  視線邊緣出現了一道淺粉色的倩影,李長壽扭頭看去,卻是靈娥踩著一朵白雲自林間上空飛過;

  三千青絲隨風輕舞,淺粉羅裙映照花紅。

  她挎著一只空蕩蕩的竹籃,跳到了李長壽面前,施了淡妝的臉蛋在燭火照耀下,說不出的清秀可人。

  「師兄!怎麼樣了?搞定那個師伯了嗎?」

  「勉強吧。」李長壽笑著回了句,「其實這只是上次去北洲留下的小小後遺症,今後只要不外出活動,也就不會引起這種前輩高人的注意了。」

  藍靈娥眨眨眼,「師兄,你怎麼做到的?把你藏起來的修為露給酒烏師伯了嗎?」

  李長壽瞪了眼自己師妹,有些無奈地傳聲道:

  「露了一部分,不然也搞不定。

  不是囑咐過你很多次了,不要把這些話明說出來!

  隔牆有耳,風有仙識,這十年我教你的東西,你當真是半成都沒領悟。

  說不得就有什麼順風耳,正在探聽著此地。」

  「哦。」藍靈娥鼓了鼓嘴角,鬱悶地道了句:「人家又不是有心的,也是關心你嘛,我去收拾盤子了……」

  她低頭走了兩步,又突然扭頭、探身,纖手搭在師兄肩上,在李長壽耳旁吹蘭吐芳,小聲問:

  「師兄,你現在修為到底到哪個境界了?已經追上師父了嗎?是不是也快成仙了?」

  「你猜。」

  李長壽瞥了她一眼,隨後便哼著小曲,負手走向了小樓外。

  藍靈娥對著李長壽做了個鬼臉,跑去收拾那邊空著的碗筷。

  與此同時,回返破天峰的那朵白雲上……

  「這酒勁倒是不小,不愧是恆河水老白乾,還真有點上頭。」

  酒烏臉頰泛紅,醉意微醺,整個人也有些搖搖晃晃,但雙眼依然清澈。

  這是用了術法,讓自己元神不會迷醉。

  臨近破天峰,酒烏輕笑了聲,心底卻是一陣感慨:

  這個長壽師侄,修為竟然已經是返虛五階!當代弟子中能排前幾啊!

  修行百多年就能抵達這個境界,資質上上之選!

  難得悟性也同樣驚人,之前試探他陣法之道,許多地方一點就通。

  最難得卻是心性絕佳,與那元青之流,好比明月與淤泥一般。

  酒烏俯首長嘆,低聲道:

  「他雖不說,但貧道如何推測不出他隱藏修為的原因?

  喝酒時,他幾次明顯的欲言又止,那隱藏起來的細微表情,其實已經透出了他心底的無奈。

  長壽師侄隱藏修為,必然是不想為本來已經人丁單薄的小瓊峰引來更多風風雨雨,哪怕他自己得不到門內重點培養,也不想讓齊源師弟有任何多餘的麻煩。

  好弟子啊,好弟子啊。

  假若齊源師弟渡劫失敗,就去請大師兄出山,將長壽師侄與他師妹一同收到破天峰上來吧。」

  連連感慨,破天峰已是近在眼前。

  酒烏瞧了眼自家小師妹的閣樓,發現她已經開啟了防護陣法,應該是已經休息了。

  「稍後再讓小師妹拿些典籍給長壽師侄吧。

  嗯,改日貧道去找傳功長老聊聊,這般仙苗,成仙前開始修行《無為經》應該不是什麼問題。

  小瓊峰……

  齊源師弟收了個好徒弟,當真令人羨慕。」

  搖頭感慨一聲,酒烏回返了自己的閣樓中,順手開啟了周遭陣法,飄去那張還殘留著淡淡餘香的床榻,打坐修行去了。

  ……

  與酒烏夜談後又過了兩日。

  李長壽總算確定,這位師伯並沒有額外做什麼事。

  這讓他心中頗感欣慰,修道生活總算回歸到了此前持續了百年的平靜。

  鬧出這些小風波,其實都是因為兩株小小的仙解草;

  此時融仙丹已經煉製完成,風波也已經平息,無論過程還是結果,李長壽都還算滿意。

  午後時分,李長壽在丹房中,將一顆融仙丹包裹了一層特製的糖皮;

  至此,第一套方案需要準備的工作,已經算是大功告成。

  而後李長壽看著多煉製出來的那十一顆融仙丹,將其分成三份,小心地收了起來。

  這東西很少有人煉製,卻是一些無望成仙之人,躲避天劫、延續壽命的寶貝;若是有機會,自己去一些熱鬧的坊鎮將賣出幾顆,換點其他寶材之類的煉製陣基吧。

  當然,也要留兩顆備用。

  雖然他此時對於撐過天劫已經有八成的把握,且自己的把握會隨著積累的增加而慢慢提升;

  而師妹日後衝擊仙人境,成功率也肯定在六成以上;

  但……

  世事難料,誰也說不準會後面發生什麼事。

  自己多一顆融仙丹備用,起碼能保證,日後哪怕遇到天劫抽風也能活下來;

  給師妹留一顆融仙丹備用,最少也能讓師妹複製師父的老年規劃。

  他這個做徒弟、做師兄的,也只能幫他們到這種地步了。

  然而,看著這顆融仙丹,李長壽又陷入了一陣思索……

  萬一,他是說萬一,師父連第一道天劫都抗不過,天雷一落直接灰飛煙滅,那該如何是好?

  「第一套方案雖然已經完備了,還是同步進行第二和第三套方案吧。

  萬一師父突然有所頓悟,能順利度過天劫,成為正常的仙人,那卻是再好不過的事了。」

  嘆了口氣,李長壽長身而起,將這顆用糖皮包裹的融仙丹放到了自己袖中,漫步離開了丹房。

  半個時辰後。

  李長壽站在自家師父閉關之地,清清嗓子,對著門口做了個道揖,朗聲道:

  「師父!弟子想請教幾個修道疑難!

  打擾師父清修,弟子深感慚愧!」

  木門很快被打開,齊源老道含笑走了出來,對李長壽擺了擺手。

  「走,去湖邊吧,最近這幾年,為師也是疏漏了對你的教導。」

  李長壽心底略微一嘆。

  師父這麼快開門,剛才明顯就沒有入定修行;

  已是難以入定了嗎?看來天劫當真就在眼前不遠了。

  師徒二人到了湖邊柳樹下,齊源拿出兩只蒲團,與李長壽相對而坐。

  齊源溫聲道:「有什麼疑惑,儘管道來。」

  隨之,齊源目光一黯,嘆道,「若為師過不了天劫這一關,今後恐怕也沒機會如此教導你了。」

  「師父說哪裡的話。」李長壽笑道,「您一定能度過天劫。

  師父您之前不是就常說,若是連這點自信都沒有,怎麼去面對大道給與的磨難與歷練?」

  「你這個貪生怕死的性子,反倒是說教起師父來了!」

  齊源老道板起臉來訓斥一聲;

  李長壽瞇眼笑著,很快就切入主題,問自己修道時遇到的疑惑。

  最初三個問題,李長壽問的都相對較為普通,都是返虛境修行會遇到的疑難,齊源為他詳細解答。

  而在第四個問題,李長壽就問出了一句『神歸其神,氣歸其氣,五氣復始,周天如意』該當何解。

  齊源老道被問的一愣,隨後坐在湖邊靜靜思索;

  李長壽卻是並未停下,又接連問了三個明顯『超綱』的問題,盡皆問的齊源老道不知該如何作答。

  他並非有意要師父難堪,純粹是想委婉的提醒師父,師父的修行如果遇到瓶頸,就可以從這幾個方面向前探尋。

  此時,齊源老道心念自己度過天劫希望渺茫,想盡力多教導弟子,也在思索斟酌自己對著幾個問題的理解,不敢誤導弟子。

  漸漸的,反倒齊源自己陷入了沉思之中。

  不多時,齊源老道閉目凝神;

  又一陣,齊源老道身周飄起了些許花瓣,這是即將渡劫者入定修行時,經常會出現的異象。

  只是齊源老道身周的花瓣顏色,十分淺淡,花瓣的輪廓也有些不全……

  李長壽小心翼翼的,在師父身旁佈置了一層簡單的隔音防護結界,轉身去了自己草屋前開始忙碌了起來。

  這就是第二套方案的主要部分——盡量提升師父本身的實力,增強師父對大道的感悟和理解。

  『唉,要是把自己隔三差五就來一次的頓悟,分給師父一小部分就好了。』

  李長壽心底嘆了聲,開始準備這套方案的補充計劃。

  而第二套方案的補充部分就厲害了……

  只見李長壽拿出了標記著『玄三十二』的寶囊,在其中取出了一條條三尺長的紫色木材,與六根六尺長的七彩金屬棒,開始悶頭鼓搗。

  【墜雷木】:佈置雷系陣法常用寶材,能引導雷霆之力。

  【蘊雷七神鐵】:同樣為佈置雷系陣法常用寶材,能存儲、分散雷霆之力。

  根據李長壽現在掌握的『知識』,天劫對修士的破壞力,大半來自於雷霆之力,小半才是大道衝擊所引起的傷害。

  如果能造個『二次轉移引雷針』,在天劫劈中渡劫者的身體時,將雷霆之力從渡劫者體內引出來大半,那樣說不定可以增加渡劫成功的機率;

  且理論上來說,也不會引起天劫威力的反增。

  不管如何,有辦法總忒一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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