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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言歸正傳] 我師兄實在太穩健了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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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1-7 10:38:53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章 我,龍宮二太子

  這漫長的兩天……

  在有些無聊的吹拉彈唱與輕歌曼舞中,李長壽又解鎖了一樣新的技能——

  一邊施展風語咒監察周遭,一邊拿著自己在道藏殿外殿借閱的典籍,慢慢的品讀。

  略感無趣。

  這次蕩妖大會最精彩的地方,應該就是接下來的龍宮贈寶、各派弟子切磋了。

  李長壽對龍宮的寶物沒有半點想法。

  雖然法寶這東西不會有人嫌多,但一來,這次寶物狼多肉少,要爭奪寶物,憑自己表現出的返虛境二階修為是遠遠不夠的。

  二嘛,他推斷龍宮今後必然會有大劫難,自己不能沾染半點與之有關的因果。

  如果沾染上了,那就算酒烏的鍋。

  算算時辰,已經快到蕩妖大會正式開幕的節點。

  李長壽看了眼天上的高台,這兩天的商討,各派天仙應該已經跟龍宮商量好了東海邊界等諸多事宜。

  不過這些,跟自己並沒有太多關聯……

  酒玖還在那解不開六色魔方,直接證明修為境界高低與智商並沒有正相關性,也算讓她平穩度過了兩天無聊的無酒時光;

  有琴玄雅在上次李長壽會錯意說了那句拒絕的話語後,也像是明白了什麼,雖然每隔半個時辰就會看向後面,但並沒有再走過來的舉動……

  這兩天總體而言還算平穩。

  正自愜意品讀經文,毫無徵兆的,李長壽感覺到有兩道銳利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且頗有敵意。

  不動聲色收起手中的竹簡,專心解析風語咒帶來的訊息,在目光投來的方向,李長壽發現了一名少年的模糊身影。

  嗯?

  跟自己有仇怨?沒理由吧。

  李長壽抬頭看去,發現此人站在會場邊緣,距離度仙門入座區尚有百丈……

  準確來說,這並不是『人』,額頭有鹿茸一般的嫩龍角。

  龍族幼龍?

  應該是這次大會上要出場跟各仙門切磋的幼龍吧。

  李長壽心底疑惑叢生,因為他發現此龍子的目光一直在緊盯著自己。

  不著痕跡地向後靠了靠身體,發現這龍子的目光也有了略微的挪動,確定是在看他無疑。

  仔細觀察,能發現這龍子目光中有一縷淺藍色的光亮。

  莫非,自己隱藏修為之事,被這個龍子識破了?

  不應該,自己的隱修為之法,是深度解析了各類探查旁人修為的術法之後,進行反向總結而歸納出的獨門技巧……

  『難道,是看我在度仙門來人中修為最低?所以盯上我了?』

  李長壽心底一陣推算,恰好,風語咒又捕捉到了那個少年嘴角露出了某種『自信滿滿』的微笑。

  大概,這個幼龍缺乏自信,但被要求了必須在後面切磋中取勝,所以欲先找個大門派最弱之人?

  這路子……

  真這麼野……

  李長壽抬眼看去,用平淡的目光與這名龍子對視,後者雙目之中的藍色光亮漸漸退卻,那雙如藍寶石一般的眼眸,與李長壽隔了數百丈靜靜對看。

  按照經典的『對視十秒』定律,這一人一龍應當是……

  視線突然被一道大紅的身影所遮擋,這少年身前多了一名龜仙人。

  「太子殿下您怎麼跑這邊來了?馬上就該您登場了!」

  太子?龍王之子?

  被這種傢伙盯上,當真不是什麼好事。

  但李長壽也由此更為費解,龍王之子為什麼在茫茫人海中,一眼就看到了他這個度仙門弟子?

  難道他這個長相,對雄性龍族有什麼莫名的吸引力?

  李長壽頓時陷入了沉思之中,仔細分析其中因果,想著要不要現在找個藉口離場……

  龍族現在整體的境況,其實十分尷尬。

  他們有從遠古積累下來的眾高手,以及無數的『財』寶,但也有遠古大戰打碎洪荒後被天地排斥的大困境。

  雖說龍族族內高手如雲,看似十分強盛,但總體實力已遠不及飛速發展的人族;

  且龍族主要依靠血脈獲得力量,龍族最強者祖龍在遠古大戰末期隕落之後,再無龍能超越祖龍;

  以至於,龍族在如今六聖歸位之後的洪荒中,只能謹小慎微,唯恐觸怒了聖人被聖人直接屠滅……但他們卻又不甘落寞,依然做著當年天地霸主的美夢。

  數年前,東海龍宮故意安排一小波剛培育的蝦兵,在東海之濱為禍;

  度仙門安排弟子在東海除妖,護衛人族,算是打了龍宮一記耳光。

  但龍宮並不敢反打回來,因為度仙門是三教道承,所以才有了這次蕩妖大會,龍族想借此機會宣揚武力,跟人族煉氣士劃好東海邊界。

  而後,龍宮又派了惡龍去度仙門下請柬,卻被忘情上人一指點飛,這又是一記耳光,比上次還要響亮。

  但龍宮依然不敢對度仙門動手,以至於,會有龍宮權貴安排那葡萄的小陷阱,想借此出氣……

  幼稚之中,又透露出龍族的無奈與尷尬。

  在李長壽看來,龍族已經外強中乾、積重難返,整族都有些扭曲了。

  『這個龍子,莫非也是因這些原因,將目光鎖定在了我身上?』

  李長壽沉吟幾聲,很快就有了決斷,靜靜地觀察事態變化。

  直接走人,在這龍蛇混雜之地,遠不如跟在自家仙人身旁穩妥;若是龍宮有高手暗中捏自己這個度仙門小蝦米以洩憤,那就當真糟了。

  稍後切磋大會,若是那個龍子直接喊他上場應戰,自己就以修為低淺,直接認輸就是。

  場中歌舞散去,一位眉毛泛白的龜仙人踩著金龜登場,開始慢條斯理講述龍族過往的輝煌,李長壽聽都懶得聽。

  他又感覺到了剛才的目光,很乾脆地收起了風語咒,循著這目光抬眼看去,見到了在後方即將登場的那個……

  龍族少年。

  ……

  『我,敖乙,東海龍宮的二太子,今天必須做一件大事。』

  敖乙站在幾名仙蛟兵之後,面容平靜,等待著龜丞相介紹自己,而後邁步登場。

  他身上穿著的仙甲寶衣微微發光,將那張還有些清秀的少年面容襯得溫潤如玉。

  敖乙知道,今日這除妖大會,他算是半個主角。

  這是他十歲的壽誕;

  但不要誤會,這其實是他破殼而出後的第十個壽辰;

  早在兩百三十多年前,敖乙在龍蛋之中已經有了意識,每日能在龍蛋中活動三個時辰。

  按龍族的專業術語來說,那就是【蛋動】。

  從那時開始,就有各種『老師』利用每日這三個時辰,不斷的教導他禮儀、詩詞、樂律、仙法……

  無他,他是當代東海龍王第二個龍子,祖龍流傳下來的血脈比自己哥哥更為純正,在未來有可能能夠衝擊大羅之境,成為族內的一根支柱。

  最開始前幾十年,敖乙接受的教導,讓他覺得龍族是天地間最強的一族,是天生的強者,是洪荒真正的主人。

  但,敖乙清楚記得,那是一百六十三年前的某個東海的清晨,自己每天已經能在龍蛋中醒來五個時辰。

  一位樂律『老師』在教導他時像是喝多了酒,對他講述了許多,許多關於龍族不堪的現狀。

  龍族並不是最強的。

  天有聖人,地有人族……

  遠古大戰,龍鳳麒麟三族將原本無窮無盡的洪荒打碎,讓無數生靈慘遭塗炭,龍族從而背負上永世無法洗清的罪責,被天地排斥,被天道封鎖了氣運。

  他們只能在四海之中定居,不斷用龍族高手的身軀去填補不穩定的四海海眼,以此來慢慢洗清當年的罪責……

  海眼是什麼?

  那是天地污泉,是最凶險的煉獄!

  從那之後,敖乙就開始憂心忡忡,就開始每日不斷的思索。

  身為龍王之子,祖龍血脈的繼承者,他敖乙,該為龍族做些什麼,又能為龍族做些什麼?

  漸漸的,敖乙發現了一個可悲的事實。

  龍族內部大多數,依然覺得龍族是最強一族;

  甚至有數不清的族人,將鎮守四海這般天道給的刑罰,當成了是龍族的高尚品格,主動為蒼生謀福祉!

  更有數不清的族人,吵嚷著龍族曾是天地霸主,是遠古之族,比生而為螻蟻的人族高貴了不知道多少倍!

  如今鳳族、麒麟近乎絕跡,巫妖淪為配角,可龍族依然如上古那般的昌盛,還被人族當作圖騰崇拜,這就是龍族最強者的證明……

  可悲!

  可笑!

  如今龍族的苟且偷安,是無數龍族前輩用血肉之軀填補海眼換來的!

  天有聖人,一指可屠滅龍族;

  地有人族,其勢浩然已遠非龍族可擋!

  偏偏,龍族絕大部分族人都還做著遠古霸主的美夢,在夢中不願醒來,為此不斷找人族宣揚武力,卻又不敢跟人族真的開戰;

  前幾日,大哥,龍宮的大太子,竟還安排人給度仙門用那般齷齪伎倆,卻不敢站出來對度仙門下一封真正的戰書!

  這就是我堂堂龍族!

  這就是已經從根子上腐朽、扭曲的遠古霸主!

  我,敖乙,一條十歲的幼龍,又能做什麼?

  敖乙看向高台,彷彿看到了自己那位已經大羅境的父王;

  大羅金仙只有大劫能毀,且父王就算退位,位置也是給幾位叔伯,自己是無法坐到那個位置上的,更無法利用龍王的權柄扭轉龍族的境況。

  敖乙冷笑了聲。

  『說白了,我只是一個被同族寄予厚望,要去幫他們出一口氣,繼續維護霸主尊嚴的漂亮木偶。』

  僅此罷了。

  『我兒,今日蕩妖大會上,你須得選度仙門的弟子入場與你切磋,記得要贏得漂亮,讓你父王歡心。』

  這是母親給自己的叮囑。

  『殿下,稍後出手還是要有分寸,不能真的傷人,不然事情不好處置。』

  這是父王的丞相給自己的囑咐。

  可他們,並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

  「……有請我們今日的壽星,我東海龍宮二太子殿下登台!」

  龜丞相已經開始喊了。

  敖乙面容平靜地踏入場中,感受著匯聚而來的目光,卻懶得去看這些非龍族的生靈。

  龜丞相依然在說著之前背好的稿子,很快就要到他敖乙親手選一個對手切磋的環節,這是蕩妖大會正式開始前的『助興表演』。

  也是要當眾,給小小的度仙門施以顏色。

  敖乙自然知道自己的真實實力如何,龍蛋內深厚的積累、祖龍血脈、天生神通,雖然破殼只有十年,但族內那些剛成仙的龍,早已不是他的對手。

  但今日……

  就在這萬眾矚目,東海附近仙門齊聚之時!

  他,敖乙,年僅十歲的東海龍宮二太子,要做一件大事!

  剛剛他就觀察了度仙門弟子的實力,鎖定了那個最弱之人!

  高貴的龍族啊,之前被度仙門打了兩記耳光,還覺得不夠響亮是嗎?

  還無法將你們打醒是嗎?

  那好!

  今天他敖乙,這個龍王的二太子,就要堂堂正正的,輸給度仙門一行最弱之人!

  這記耳光,夠了嗎?

  醒來吧,龍族!

  醒來吧,那些沉醉在遠古美夢中的族人們!

  現如今為時不晚,我們必須放下龍族所謂的高貴,尋找龍族真正的出路,讓有天賦的龍子龍女去跟那些人族子弟一樣,拜入三教聖人門下,去修行他們的法和道!

  龜丞相笑道:「今日就由我們的壽星二太子殿下,找一位仙門良才切磋一二……」

  來了。

  敖乙輕輕吸了口氣,邁步向前,目光看向了度仙門的席位。

  連帶著,場內所有人的目光,也看向了度仙門的席位。

  「你。」

  敖乙抬起右手,指向了他此前就選好的度仙門最弱那人,用他還有些稚嫩的嗓音開口道:

  「與本太子切磋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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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1-7 10:39:07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一章 人龍『巔峰』對決!

  這根手指……

  李長壽額頭滿是黑線,雙眼都被陰影吞沒,坐在那一時間如泥塑一般。

  這個世界,為什麼對他這麼多惡意。

  在場少說七八千煉氣士,在年輕弟子中,自己的修為不算高,也不算低。——那些小仙門的弟子有許多還不到返虛境。

  這個龍王家的二太子,怎麼就在茫茫人海中盯上了他?

  李長壽想不明白,當真想不明白,但他知道此時不是發呆的時候,自己必須做些什麼,擺脫當前的困境。

  無數目光匯聚而來,一道道仙識靈識探查而來……

  還好,只要不是拉著他的手探查他體內,修為底牌應該就不會露餡。

  但不能保證,自己的底有沒有被上方高台上的那些大佬看透……

  李長壽此刻真的很想衝上去把這個名叫敖乙的小龍摁在地上,扒開他的嘴,塞幾顆融仙丹、伏魔蝕骨丹進去!

  「長壽師侄?長壽師侄?」

  一位度仙門女仙有些急促地傳聲,李長壽立刻定神,抬頭看去。

  「咳!」

  度仙門一位男真仙清清嗓子,站起身來,對著那寬廣場地中傲然而立的敖乙拱拱手,笑道:「敖乙殿下,您可是要與我家長壽師侄切磋?」

  「不錯。」敖乙有些不耐地道了句,「讓他上場吧。」

  他話音剛落,也有幾聲傳聲入耳。

  「殿下您看錯了,那個人剛剛返虛二階。」

  「殿下啊!您選那個身著火色衣裙的女子,那女子返虛八階!」

  敖乙嘴角輕輕抽搐了兩下,卻是絲毫不為所動。

  李長壽此時也站起身來,對自家真仙拱手行禮,道:「師伯,弟子修為淺薄,在門內連前百都排不上,怕不是這位殿下的對手,貿然上場恐怕有辱我度仙門威嚴。

  不如請這位殿下再在咱們度仙門在場的弟子中,尋一位門內當代弟子排行前十的同門切磋……

  弟子就不上去獻醜了。」

  其餘十名度仙門弟子也接連站起身來,有琴玄雅更是朝著側旁走了幾步,擋在了李長壽前方的位置。

  敖乙眉頭一皺,這人不只是修為弱,竟然還如此墨跡。

  這位龍宮二太子朗聲道:「我就是選定了你!

  怎麼,度仙門這般不將我東海龍宮看在眼中嗎?」

  李長壽頓時眉頭緊皺,這小傢伙還是鐵了心要跟他切磋?

  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與此同時,高台之上,二三百位人族天仙都在低頭注視著下方的情形,上百位龍族高手也在皺眉觀察著此地。

  唯有高台之上,那位龍首人身的老龍王面帶微笑,彷彿睡著了一般;老龍王管都不管下面,似乎早已知曉會發生何事……

  李長壽正自猶疑時,門內的師伯也轉過身來,對他露出了滿含無奈的微笑。

  「長壽師侄,不若你就去陪這位殿下過幾招。」

  這位男真仙也怕李長壽難堪,直接道:「這次本想帶你前來開拓眼界,沒想到會被這位殿下選中一同切磋。

  師侄你就將自己平日所學展露一番,不必非要爭強奪勝,勿要掃了這位殿下的興致罷。」

  緊接著,李長壽就聽到了另一位師伯的傳聲:

  『長壽師侄不必擔心,上去與他過幾招,我們會從後面緊盯著。

  這小龍是龍宮太子,本領厲害,你見狀不對就立刻認輸,萬事以自保為上。

  你修為不足,輸了也無妨,咱度仙門的面皮也無需弟子流血去掙!』

  李長壽心底一嘆,露出幾分笑容,對著門內眾位投來關切目光的長輩同輩拱拱手,邁步走下階梯,朝著場內而去。

  自己,做好一個返虛二階弟子能做的事吧。

  今天這個敖乙是主角,對方選擇自己,應該是想確保能穩妥的贏這一場;

  那他就成人之美,過幾招就不敵認輸,只要自己別輸的太難看就可以了……

  「長壽!師侄!」

  酒玖忽然在旁喊了聲,解開自己背上的大葫蘆,對李長壽眨了下眼,喊道:「你的誅邪如意劍忘記帶了!

  本師叔已經參悟的差不多了,這就還給你吧。」

  李長壽頓時一陣哭笑不得,但他也切實感覺到小師叔對自己的那份關切。

  誅邪如意劍,忘情上人煉製的極品法寶,據說有蛻變為靈寶的潛質,威力絕強。

  這是小師叔的本命法寶,此時竟用這種由頭,借給他來用……

  「弟子是去跟二太子殿下切磋。」李長壽溫聲道,「切磋並非生死相搏,就不必用這種殺生法寶了。」

  言罷,李長壽邁入場中,並未去拿小師叔的那只大葫蘆,目光第二次與龍宮太子相對。

  敖乙嘴角露出少許微笑,眼神滿是迫切。

  『很好,來吧。

  正面擊潰我這個龍宮二太子!

  用你的全力對我打出一記法術或是拳腳!我必會被你打的吐血三升!』

  李長壽卻是心底一陣抽搐,對方這目光……

  想幹嘛?如此咄咄逼人!

  『這個龍宮太子,難道真想當場格殺我這個度仙門弟子?

  難道是因為哥不是仙苗,直接殺了,度仙門的反應也不會太大,又能給龍宮解氣?

  嘖,應當是打的這般算盤。

  這場較量,要小心應對才是。』

  於是,李長壽更謹慎了三分。

  敖乙身周仙甲綻放出璀璨亮光,向前邁出一步,自身氣勢已是拔地而起!

  李長壽與他隔了三十餘丈,此時能感應到敖乙的氣機完全鎖定了自己;

  當下調運法力,暗藏氣息,專注運轉自己獨創的【龜息平氣訣】,讓此時自己的法力波動,完美符合返虛二階盡全力時的表現。

  隨後,李長壽向前邁出半步,一人一龍的氣機完全勾連!

  『來吧!』

  敖乙那雙藍色的眸子中精光閃過,他放棄在遠處用法寶轟擊,立刻就要貼地前衝,將自己清秀的面皮,送到這個度仙門此行最弱弟子的拳鋒之下!

  「且慢!」

  李長壽一聲大喝,敖乙腳下一個虛晃,差點就直接前撲在水蓮台潔淨的『地面』上。

  怎麼了?

  敖乙皺眉看去,場內眾人的目光也帶著少許疑惑;

  這都要開打了,怎麼又說且慢?

  就聽李長壽道:「既是切磋,就該先定下些許規矩。

  怎麼也該有個德高望重的裁判裁定輸贏,還要劃分好切磋的範圍,不能打出哪個邊界。

  這般毫無規矩直接開始切磋,恐怕不符龍宮素來嚴謹之行事,以及公平公正之門風!」

  這人怎麼這麼費勁……

  敖乙額頭掛上了幾道黑線,但一旁龜丞相卻覺得李長壽所說有理有據、無法辯駁。

  是他們龍宮在這個環節沒有準備充分。

  當下,龜丞相站了出來,親自做這次切磋的『裁判』,並用仙力畫下了一個直徑兩百丈的大圓。

  「殿下與這位度仙門賢才切磋,當點到即止,雙方不可用殺生法寶……」

  場地畫好,約法三章,切磋頓時變得正式了許多。

  李長壽與敖乙再次面面相對,相隔三十多丈,氣機再次互相勾連。

  敖乙稍稍頓足,身周立刻浮現出了幾隻菱形的玄冰,冰內卻有一簇簇跳動的火焰。

  『氣勢要做足,輸的要慘烈!』

  提氣,凝息,敖乙第二次做足架勢,立刻就要前衝!

  「且慢!」

  李長壽又一聲大喝,敖乙腳下一滑,向前打了兩個踉蹌。

  這傢伙,每次卡他法力運轉的節點喊什麼『且慢』!

  就聽李長壽道:「二太子殿下,你我不如轉個文鬥……」

  「廢話太多!看打!」

  敖乙一聲低吼,猛然頓足貼地前衝!

  他身形若離弦之箭、身周玄冰光芒大作,在原地甚至留下了一道殘影,但又在正面,露出了無比明顯的破綻!

  李長壽手中捏住一疊符箓,在敖乙衝到近前的一瞬,腳下虛晃,身形有些『狼狽』朝著側旁閃躲,卻又在狼狽中流露出少許飄逸之感。

  【游龍探雲步】——早已主動顯露過的度仙門上等身法,但也只是一門身法,並非什麼厲害神通。

  敖乙眉頭一皺,與李長壽錯身而過時,皺眉盯著李長壽那張略帶慌亂的面龐。

  敖乙心道:

  『怎麼回事,正面反擊這麼難嗎?

  是了,自己太兇猛,應該是嚇到這人了。

  不要怕,正面打,本太子會讓你贏得十分精彩!』

  向前衝出二十丈,敖乙一個帥氣的空中翻身停穩身形,腳下頓足,再次對李長壽急衝而去。

  李長壽隨手甩出六張符箓,雙手掐捏法印,符箓之上的符紋瞬間閃亮,對著前方噴出一條條交錯的火蛇!

  敖乙躲都不躲,逕直猛衝而來,身形被火光吞沒,卻又瞬間衝破了這些普通的術火!

  兇猛無匹!

  李長壽腳下玄妙步法再現,這次雖比之前從容了許多,但依然有些狼狽,有驚無險將敖乙的前衝再次躲開,順手還對著敖乙打出兩張符箓。

  敖乙冷笑一聲,立刻更改打法,朝著李長壽近身追逐,卻主動將所有符箓打出的火焰盡數接納!

  李長壽用返虛境二階的法力施展游龍探雲步,且退且打,迅速落入了頹勢之中,並『順利』朝著自己此前選好的位置繞去……

  轉眼間,雙方對戰已過數十招!

  敖乙眉頭越皺越深,他憑藉著自己『遠超』這個度仙門弟子的實力,不斷將自己的破綻和臉龐送到對方手下;

  但對方不知是有意避開他的要害,不敢對他龍宮太子下手,還是實力當真太弱,抓不到這些已經無比明顯的機會……

  就是不抓他的破綻!

  還好,這傢伙的符法雖然威力不行,但自己也已經承受了許多次術火的轟擊……

  稍後可以直接表演『大爆』活龍!

  終於,李長壽與敖乙有了第一次身體接觸……

  此時李長壽身後三丈便是邊界,已經『被』逼到了死角,雙目之中總算流露出了一絲果斷,手中甩出十多張符箓,一股股法力在掌心凝聚,化作掌中之雷!

  天明五雷妙法!

  這也算度仙門稍微高階的法術了,邁入返虛境的弟子半數都已掌握。

  雷光閃耀,火光爆湧!

  敖乙身形衝入其中,終於一拳打在了李長壽的掌心!

  『嗯?』

  敖乙有些皺眉,只因此刻與李長壽拳掌相對,天生靈敏的戰鬥嗅覺,讓他竟感受到了一絲絲危險。

  『咦?』

  與此同時,李長壽有點糊塗。

  這傢伙的拳頭,完全沒力氣?

  饒是如此,李長壽依然按照自己的劇本走了下來,身形後仰、向後踉蹌著倒退了幾步,順勢用了巧勁,將敖乙的拳鋒帶向一旁,自身繼續後退。

  敖乙也抓住這個好機會,故作腳下一滑,跌跌撞撞地朝著左側走了幾步,心底暗道:『應當差不多了!』

  正此時,敖乙聽到了身側傳來咳嗽聲,藍寶石一般的眼眸挪動,用視線的餘光看去……

  李長壽低頭咳了幾聲,指尖竟帶著一絲絲鮮血,他仰頭長嘆,面色十分憋悶,低聲道:

  「罷,還是輸了,技不如人,回山外修行便是了。」

  隨之後退半步,卻是剛好踏出了之前畫下的邊界。

  水蓮台各處仙人、煉氣士,那些龍族、海族,都是露出少許惋惜之感。

  剛才李長壽所表現出的身法、符法與雷法,就一個返虛二階的弟子而言,已是處理的相當不錯。

  認、認輸了?

  敖乙一愣,低頭看著李長壽面前那閃爍亮光的邊界,一時間還沒回過神。

  搶先一步認輸是什麼鬼?

  比自己還快認輸算什麼事?你不想贏嗎?人族煉氣士?

  就聽龜丞相在旁喊道:「這場比試,由我家二太子……」

  敖乙雙目瞪圓,清秀的面容略顯猙獰!

  這、這怎麼能行!

  自己完美的計劃!打醒龍族的大計最重要的一步!

  你這傢伙怎麼能自己認輸!本太子都把臉伸過去給你打了!

  當真、當真!

  二太子那張清秀的臉蛋上突然湧起一絲絲紅光。

  龜丞相的喊聲依然在:「獲……」

  「啊!」

  敖乙突然仰頭低吼,身周突然爆出一股股淺金色的龍血,仙甲甚至都出現了一絲絲裂痕。

  這位天仙修為的龜丞相,也是瞬間被嚇愣了。

  而敖乙滿是不甘地瞪著李長壽,顫聲道:「好厲害……的符箓……之……法……」

  言語中,二太子的身形緩緩仰倒,躺在了『血泊』之中,周遭一群龍族高手一擁而上,場面頓時無比混亂!

  李長壽:……

  龍族小兄弟這演技明顯不過關啊,頂多算是小鮮肉水準。

  側旁,幾位門內真仙衝了過來,將李長壽護在了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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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算計我師兄……

  敖乙一倒,場面頓時有些混亂。

  李長壽感覺到,龍宮不少高手的目光都鎖定在了自己身上,且敵意越發旺盛;

  心底對龍宮二太子的迷惑行為已經大概有所瞭解,李長壽迅速思索著對策。

  這個小太子的演技雖然假,但身份在這擺著,龍宮若是藉機發難,當真不是一件善事。

  酒玖此時正站在李長壽身前,用自己有些矮小的身子,遮住李長壽半邊身位。

  她低聲問了句:「長壽師侄,可受傷了?」

  「一些氣息震盪,師叔師伯不必擔心;

  這位二太子殿下的拳鋒太強了些,弟子無礙。」

  李長壽低聲回了兩句,心底已有了對策,且見他面容略帶憂心、又有幾分慚愧,嘆道:

  「這位二太子殿下不知傷勢如何了,弟子的符法應當破不開他身上的仙甲才是。

  莫非是因弟子不斷用身法閃躲,少了正面對決的勇氣,這位殿下一時情急心切,法力走岔了?

  師叔,您要不要上去幫忙診斷診斷,也不知道龍宮的醫術如何,斷不斷的出這般病症。」

  酒玖頓時被氣笑了,輕斥道:「龍宮之內高手如雲,這點怎麼會斷不出?你就別瞎操心了!」

  聞言,龍宮眾臣眾將的目光都放在了敖乙身上,最先扶住了敖乙的龜丞相很快出聲:

  「二殿下無事,一時間法力運轉出了偏差,法力衝開了外甲。

  此時殿下只是被自身法力衝的昏闕了,稍後便可醒來,並無大礙……」

  一身著銀甲的龍宮將領立刻問道:「那丞相,這場比試又該如何算?」

  龜丞相頓時一陣沉吟,看看邊界,又看看昏迷不醒的敖乙。

  這次,倒是不用李長壽繼續費心。

  度仙門一位男真仙在旁笑道:「自然是二太子殿下贏了。

  在貧道師侄退出邊界後,二太子殿下才因自身法力衝蕩而受了輕傷,這結果一目了然。

  貧道這裡有度仙門秘製的調氣丹藥,料想龍宮也瞧不上這般普通丹藥,但這也是我度仙門一點心意。」

  「多謝仙人美意。」

  龜丞相示意那名龍宮將領接下了丹藥,也算對此事做了『結案』。

  這位龜丞相立刻招來幾名仙蛟兵,將昏迷的二太子敖乙放在了一張寶玉座椅上,讓仙蛟兵抬了下去。

  度仙門幾位仙人也各自拱拱手,護著李長壽,返身走回了自家座位。

  走路時,李長壽突然小聲對身旁的酒玖道了句:「師叔,弟子好像從古籍上看過,咱們桌子上的那種葡萄,對這種練功走岔氣的情形頗為適用。」

  「那葡萄是人龍宮給的,人家怎麼會不知道?」酒玖沒好氣地尋了句,「你說你,自己跳出邊界幹嘛?

  剛才多站一會兒,你說不定就直接贏了!」

  李長壽苦笑道:「弟子當時已經撐不住了。」

  酒玖頓時頗為不滿,對著李長壽一通數落:

  「回去之後本師叔就監督你專心修行,自己修為提不上去,天天煉丹琢磨陣法有什麼用?

  真是,自身修為才是成道之基!

  不然以後有厲害法寶不長眼落在你手裡,你連法寶的半成威力都發揮不出!」

  「是,弟子知錯了。」

  李長壽低頭應著,心底反倒是稍微鬆了口氣。

  因為他能明顯感覺到,原本聚集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開始快速散開……

  迎面,有琴玄雅背著大劍迎了出來,目中帶著幾分急切。

  「長壽師兄,你傷可無礙?」

  「沒事,沒事,就是被氣息震到了。」李長壽面露慚愧,回了句,「讓師妹和各位同門掛念了,是我本領低微,給咱們仙門落了面皮。」

  一位師兄立刻傳聲道:「那龍宮二太子擺明就是想故意找事,還故意選了長壽師弟你!

  稍後師弟且看著,我定會讓後面登場的龍子龍孫知道厲害!」

  李長壽頓時對這位師兄投去了感激的目光。

  「長壽師兄,你先入座調息吧,莫要站著了。」

  「龍宮當真太過分了些,那二太子,更是有些卑鄙了。」

  酒玖道:「都各自坐好,少抱怨這些!那麼多天仙在咱們頭頂看著!」

  眾弟子雖挨訓,依然有幾人為李長壽抱不平,又被其他幾位度仙門真仙訓斥了幾句。

  這些同門同輩的這些反應……

  其實很正常。

  李長壽心裡有數,他們的反應的程度,跟各自集體榮譽感高低有關,跟他個人並無太大關聯。

  回到座位坐定,李長壽原本波動的氣息迅速恢復平穩,有琴玄雅方才一步三回頭地自他身旁離開。

  隨後,有琴玄雅俏臉之上關切褪去,越發冰冷。

  這位度仙門當代弟子明面上的修為第一人,雙目之中漸漸有了幾分火氣。

  她將大劍自背上解了下來,放在矮桌上,劍指點在劍身各處,結青蓮開天寶印,這把大劍之上出現了一道道火焰紋路,緩緩融做了一把把細長的飛劍……

  度仙門年輕弟子聚集的入座區,溫度徒然降低了少許。

  她拿出兩瓶丹藥檢查了一下,確定迅速恢復法力的丹藥是備足了的;

  隨後又拿出一方手帕,慢條斯理地擦拭著這套飛劍,冷艷面容上毫無表情,但眼神略微有些……

  小嚇人。

  「有琴師妹。」

  李長壽的嗓音鑽入她耳中,依然是傳聲入耳;

  有琴玄雅動作一頓,扭頭看了過來。

  「稍後若想出手,還需稍作克制。

  此地是龍宮,犯不著與他們針鋒相對。」

  有琴玄雅輕輕頷首,之前那分明是想找人幹架的眼神,此刻也柔和了許多。

  說不清,她這一瞬間是在抿嘴還是在微笑,或許兩者兼有之;

  但她的表情和眼神,確實是想告訴李長壽『不必擔心』這四個字。

  夾在李長壽與有琴玄雅之間的那三個度仙門弟子,也是第一次見到有琴玄雅展露出這種表情,各自驚訝之餘,也莫名感覺自身有些礙眼……

  且多餘。

  有琴玄雅繼續仔細擦拭自己的飛劍,看她這樣子,並沒有因為李長壽傳聲就改變主意。

  李長壽索性不再多管,其實也管不了什麼。

  他施起風語咒,這次主要是為了聽場內的議論聲,做一下『演出後觀眾實時反饋』。

  一縷縷言談聲隨風入耳,遠遠近近,十分噪雜……

  「這個度仙門弟子倒是不錯,那個龍宮二太子當真太急躁了些,完全發揮不出自身的實力。」

  「剛才那位龜丞相不是說了?這位二太子畢竟才十歲,心氣兒衝了些,在所難免。」

  「貧道上去說不得還能贏下二太子,可惜,這個度仙門弟子先被打出邊界了……」

  仔細分析了一陣,李長壽心底稍微安穩了些。

  此時,他這個度仙門優秀弟子的形象,立體、豐滿而沒什麼破綻。

  而他與門內十佳仙苗坐在一起時,又會迅速被比下去,旁人並不會在他身上看到什麼光芒,自然也不會繼續多關注。

  龜丞相又正式宣佈了一遍,說剛才切磋是龍宮二太子獲勝;

  但龍宮二太子因性情急躁,氣息走岔,將自己震出了內傷,已回龍宮調養,後面的幾個祝壽環節也就此取消。

  這件小風波,也暫時告一段落。

  而李長壽也從這次詭異的事件中,看到了洪荒之無常、龍心之複雜,感慨自己還是太過年輕了些,低估了人心龍性,此事沒能考慮周全……

  但鬼知道這個小龍會搞這麼個東西!

  這個敖已的路子竟然這麼野,還想有意輸在他手中?

  還好他提前一步出界認輸,不然現在的情況,當真不知亂成什麼樣子。

  下次遇到類似的情況,就自己給自己一拳,把自己打成重傷,直接退場算了……

  回想剛才,那看似平靜又荒唐的對決時刻;

  那拳掌相交的瞬間……

  兩人都有些狼狽的身影後方,似乎都浮現出了兩道漆黑的身影,在互相冷眼注視著對方。

  『你丫演我?』

  『彼此彼此。』

  不多想了,這小龍可能是有其他的算計吧。

  平安回返山門,已是李長壽此時最大的期望;

  權衡利弊,哪怕後面要暴露自己一部分底牌,能順利離開這個危險的環境也在所不惜。

  畢竟藏底牌的目的,本就是為了讓自己更好的活下去。

  誰知道後面還有什麼龍事龍戲!

  ……

  一場表演賽過後,蕩妖大會正式開幕。

  龍宮又搞了幾個大場面,然後拿出了十二件仙寶層次的法寶,作為接下來各派弟子切磋的最終獎賞。

  切磋以守擂攻擂的方式進行,門人弟子不限次參加,場內也被劃分出了幾塊區域。

  每次開擂以一件仙寶為綵頭,若有人能連續守擂九次,並擊敗龍宮派出的『擂主』,就可摘走仙寶。

  擂主是一些年輕幼龍,修為實力相當於正常水準的歸道境一二階煉氣士。

  奪寶的難度不低,但眾仙門弟子的熱情也是十分高漲,畢竟仙寶難求。

  而當擂台開鑼,各派弟子大顯身手,場面一度頗為壯觀。

  不過一個時辰,就有一名歸道初階的大宗門弟子就連贏九場,得到了直面擂主的機會,但一場鏖戰,被那名龍族少年擊退。

  這時,有琴玄雅一拍矮桌,身形飛天而起,身周十二把明璃飛劍盤旋,落在了那名龍族少年身前。

  「一戰。」

  這天,龍宮大會上,度仙門弟子有琴玄雅驚艷四方。

  她以一手卓絕的馭劍術與控火術,連奪四件仙寶,擊潰數十名煉氣士,擊傷四名龍族歸道境少年,在東勝神州自此聲名鵲起。

  大戰過後,這位今後仙途注定不凡、帶著全場注目的女煉氣士,拖著疲倦的道軀,帶著渾身傷痕,背著大劍,一步步走回度仙門座位區;

  拒絕幾位同門同輩的攙扶,不顧幾位師叔師伯讓她立刻調息的勸阻,路過自己的座位,繼續向後走了幾步……

  低頭,俯身,那雙纖手因為法力耗損過巨而有些輕顫;

  但終究,她順利的,將那四件流光溢彩的仙寶,放在那名此時已被絕大多數人遺忘的、度仙門返虛二階男弟子身前的矮桌上……

  而後,她對那個抬頭看她的男弟子,露出帶著少許疲倦的笑意……

  這一刻,場內眾煉氣士對有琴玄雅肅然起敬,各仙門的真仙都是感慨連連。

  而李長壽,目光相當複雜,言語已然無力,起身伸手想去攙扶,但有琴玄雅念著他的病症,立刻閃躲退開。

  於是,李長壽只能對著有琴玄雅的背影深深做了個道揖,在心底又悄悄祝福了酒烏師伯……

  幾百遍。

  ……

  一處富麗堂皇的海底宮殿內。

  在那百尺長大床上躺著的少年突然睜開雙眼,反手拉住了一旁跪坐著、正為他剝葡萄皮的侍女。

  「我輸了嗎?輸了嗎?」

  「您、殿下您不用掛念,您贏了這一場……」

  「什麼?怎麼會!我明明……噗!」

  「二太子!二太子!

  快來人吶!殿下又昏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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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1-7 10:39:34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三章 只要臉皮夠厚

  蔚藍的海面上白雲悠悠。

  就如來東海時那般,一朵碩大的白雲托著十六名真仙、十一名弟子,幾位天仙在上方四個方位護持著,朝西北山門方向飄去。

  他們走的最早,將大片白雲甩在了後面,雲路寬敞無比,絲毫不顯擁擠。

  這是李長壽與敖乙『癲瘋』之戰後的第三天,蕩妖大會已經順利落幕;

  假・領隊李長壽坐在角落中,此時已經算是光榮卸任,已經沒人會關注。

  真・領隊有琴玄雅因為在大會上表現優異,名震四方,連勝三十六名煉氣士、四名擂主龍族子弟,從而聲名大噪,此刻也被眾星拱月地護在白雲中央。

  有琴當日的對手,加上那四名龍族子弟,總共有七八人是歸道境一二階的實力,而她硬是憑返虛八階的修為,依靠自己堅韌不拔的精神、刻苦積累的妙法;

  以及手中那套威力和品質超越普通仙寶許多的飛劍,經歷一場場惡戰,將這些骨頭接連啃了下來……

  支撐她堅持下來的動力,並不是那四件龍宮甩出來的仙寶;

  萬眾矚目之下,她將那四樣仙寶放到了之前『受龍族欺凌』的師兄面前,再走回自己座位盤腿打坐,相當於給了所有人一個明確的答案——

  不爭法寶爭口氣!

  我度仙門弟子,不是隨便就被人拿捏的!

  我同門師兄,也不是誰都能欺負的!

  當時,有幾個感性的女師叔師伯,眼眶直接就紅了。

  如果李長壽不是這件事的被牽連者,肯定也會對有琴玄雅豎起大拇指,說一句『好帥』。

  但他正是那個『受了龍族欺凌』,又被師妹護在身後,最後還平白得了四件仙寶的『幸運兒』……

  那就相當尷尬了。

  這四樣仙寶就如同四件燙手山芋,還好李長壽反應及時,托同為破天峰一脈的酒玖師叔將它們暫時收了起來,回山之後轉交給有琴玄雅的師父姜京珊師伯。

  這才算處理妥當,後續沒有產生多餘的麻煩。

  不過話說回來,被人保護、有人幫自己出頭的感覺,略微有一丟丟的奇怪……

  此次東海之行,李長壽也並非毫無收穫。

  後面這兩天,一場場同輩煉氣士的較量,讓他擴寬了不少鬥法的思路;

  這些煉氣士來自不同仙門,有不同的主修術法,雖都以五行陰陽道法為主,但花樣繁多、搭配也十分複雜。

  李長壽在側旁看了兩天,倒也學到了一些十分有用的『小技巧』,豐富了紙人的戰術體系。

  增長見識、提升閱歷,也是修行的一種。

  因有琴玄雅的爆發,度仙門成了此次大會最大的贏家,不只拿走了三分之一的法寶,門派聲威也因此得到了少許提振。

  下次開山收徒大典,說不定能因此事多招納幾個仙苗……

  有琴退場之後,李長壽的這些同輩弟子雖然也各自登場,但最好的戰績也不過是七連勝。

  那位說要給李長壽出氣的同門師兄,也只是四戰三勝,沒能見到剩餘擂主幼龍的面。

  剛離開東海的範圍,又恢復成乖巧老仙女的酒玖,突然得到了上方來的傳聲;

  她連忙駕雲飛到了空中,去了自家師尊忘情上人身旁。

  很快,酒玖就從空中飛了下來,俏臉上寫滿了笑意。

  她落回大部隊所在的白雲上,拿了一瓶丹藥放到了有琴玄雅身旁;

  之前有琴玄雅透支了頗多心力,自兩日前大戰之後就一直打坐修行。

  隨後酒玖就走到了李長壽面前,歪著頭打量了幾眼李長壽,嘀咕了句:「奇怪,我師尊怎麼會誇你比誇玄雅還要多用兩個詞。」

  李長壽不由一提心。

  忘情上人識破了他真實修為?

  不對,那樣的話,上人該責問自己不去為門派出力爭光,而不是無緣無故的誇獎……

  「喏,給你這個,我師尊給你的獎勵,不算在門內獎勵之內。」

  酒玖扔了一個玉牌過來,隨後便盤腿坐在了李長壽三尺之外。

  有幾名弟子豎起耳朵聽著這邊。

  有琴玄雅得忘情上人獎賞丹藥,這自然沒什麼好說的,但李長壽的戰績只是一戰且負,怎麼還會有獎賞?

  那玉牌中,應當是某種高階仙法吧,畢竟是忘情上人私下給的獎賞……

  酒玖瞇眼笑著,故做嚴肅,清清嗓子,說道:

  「師尊說你呀,在面對龍宮太子時應對十分得當。

  那個龍宮二太子一肚子壞水,應是想故意讓你把他打成重傷輸給你,然後讓龍宮順勢對咱們度仙門發難。

  師尊說了,若非你及早識破,用了疑兵之計,先他一步認輸,這次說不定咱們一行就回不去山門了。

  師尊還說,五師兄在他面前提了你幾次,說你心思縝密、行事謹慎,辦事十分牢靠。

  這次讓你做眾弟子的領隊,當真是沒選錯人的。」

  李長壽心底一顆大石瞬間落了下來。

  忘情上人竟然……

  看破了一整個龍宮陰謀大戲!

  不愧是天仙的高度和眼界,就是跟他們這些小蝦米的眼界大為不同!

  雖然,李長壽之前經過縝密的分析,推斷那個龍宮太子是想反向羞辱龍宮,從而扭轉龍宮如今的不良風氣……

  沒想到,這背後竟然還有這般邏輯,竟然還有如此歹毒的算計!

  李長壽立刻反思,發現自己站的高度始終不夠高,從最開始就先入為主的認為,龍宮不敢正面針對三教仙宗,頂多是在比試中讓敖乙殺他一個不重要的小弟子出氣。

  嗯?

  仔細想想,忘情上人這個邏輯,好像也有很多錯漏之處。

  算了算了,從此時結果來說,忘情上人這般分析,對自己是相當有利的。

  這位上人……

  很贊!

  很暖!

  很貼心!

  眾弟子有幾人恍然大悟狀,幾名真仙卻是一幅早知如此的表情,大多都對李長壽投來讚賞的目光。

  平白無故又收穫一波好感……

  這總比惡感強。

  回山門之後,估計又會有頗為豐富的獎賞吧,雖然李長壽已經提前拿了無為經……

  李長壽低頭看了眼玉牌,發現玉牌之中記載的竟是一門高深的雷法,《羅天陽雷真訣》。

  心底略作思索,李長壽對一旁酒玖傳聲道了幾句,將玉牌遞了回去。

  酒玖頓時一臉震驚地看著李長壽。

  修仙快千年的她,從未聽到過如此荒唐之事!

  門內長輩賜下了寶物,晚輩竟然還要挑三揀四,更讓她去問問,能不能把這個雷法,換成對煉丹更有幫助的《三昧真炎》修行法!

  李長壽自然也知道這般做有些不妥,但一來有酒玖這層關係在,二來他對三昧真炎確實有硬性需求。

  能將三昧真炎搞到手,自己的實力就能有極大的躍升……

  為此,也只能厚著臉皮了。

  「真是,我非要被師尊罵死不可!」

  酒玖翻翻白眼,奪過玉牌,氣呼呼地飛去了空中,但半路就恢復一副乖巧的模樣。

  很快,酒玖順利折返,用手帕包裹了兩枚玉牌,趁著旁人不注意,扔給了李長壽。

  那《羅天陽雷真訣》,忘情上人並未收回去;

  而新給的玉牌,其內刻著的法訣,與這門雷法差不多品階,開篇便是四個大字——

  三昧真炎!

  仔細讀了幾句開篇講解,得聞『精火』、『神火』、『氣火』修行之綱要,李長壽心底頓時滿滿的滿足感。

  總算到手了,此行當真不虛。

  可能,這件事會讓自己,在忘情上人那裡留下些貪婪不知足等負面印象。

  但值了!

  回山之後,他就扎根在小瓊峰上老老實實修行。

  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鑽研真火經!

  三昧真炎並非只能用來傷敵;

  這是道門流傳相對較廣的一類真火,以威力大、修行門檻稍低而聞名於世,但想得到三昧真炎修行功法,卻是頗為不易。

  待三昧真炎小成,自己便可按一冊古籍記載之法,用三昧真炎強化神魂與道軀,這樣面對天劫時,又多了幾分把握!

  今後,自己只需再出山一次——

  渡天劫!

  若能順利度過天劫,他以後就可以在山中低調求長生!

  餵餵魚、養養花、煉煉丹、琢磨琢磨陣法,無聊了就逗逗小師妹,閒來無事還可做一做某位候補天庭公務員的思想工作……

  這大概,就是他現階段最嚮往的洪荒生活。

  會不會有麻煩從天而降?

  李長壽看了眼此時被嚴密保護的有琴玄雅,不由露出少許微笑。

  有毒師妹回山之後,應當會被門內給予最高的重視;這種重視,一定程度上,也會成為限制她活動的枷鎖。

  只要稍後搞定酒烏師伯,麻煩必然無路可尋。

  小瓊峰,也必將恢復往日的安寧!

  至於酒玖師叔,她經常過來倒也算好事,這樣自己成仙之後出產一些特殊丹藥、佈置一些厲害陣法,都可推說是師叔幫忙……

  「你在想什麼呢?」

  酒玖在旁傳聲嘀咕了句,隨後撇了撇嘴角,「一看就是沒安好心的樣子。」

  李長壽笑道:「那方木你解開了嗎?」

  酒玖頓時得意的一笑,將已經六色重歸的方木扔了回來,淡然道:「找到方法還是挺簡單的,再換一個玩意。」

  李長壽笑著點點頭,拿出了一枚五階魔方,遞給了酒玖。

  酒玖看著那眼花繚亂的方塊和顏色,額頭頓時掛滿黑線,連忙入定打坐,難得認真修行。

  ……

  東海深處,蝦兵蟹將仙蛟兵重兵護衛之所,被大陣覆蓋的海底水晶宮中。

  主殿內歌舞不停,一場歡宴在慶祝這次蕩妖大會圓滿落幕;

  那些東勝神州仙門中最優秀的年輕弟子,為了他們龍宮拋出去的幾樣法寶打來打去,這讓龍宮眾高手看得頗為舒適。

  龍王坐在水晶珊瑚雕刻而成的寶座上,像是喝醉了一般,斜倚著每月更換一次的、用九翅耀金蠶蠶絲編織成的軟墊,旁邊有幾位嬌媚的海女,動作輕柔地為龍王爺扇風、敲肩、捶背、揉龍腿……

  龍生,就是這般無聊,舒適,且枯燥。

  龍宮文武大臣推杯換盞,說著他們所見的那些人族子弟爭鬥的情形,一個個言談十分歡暢。

  大殿之外,剛醒來半日的龍族少年,目光堅定,拾階而上。

  他,東海龍宮二太子敖乙,即將再做一件……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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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師父,我師兄其實

  這、這裡……

  真的是老道我熟悉的小瓊峰?

  丹房外圍的一處困陣中,目光渙散、道袍散亂的度仙門新晉仙人齊源道長,正茫然無措的看著面前的這三條小路。

  幾天了,一直走不出去……

  他其實花費了許多歲月鑽研陣法,但陣法之道的水平卻十分有限。

  ——畢竟後面幾百年間,齊源大多數時間都用在了修補道基上,而且研習陣法的方法,也只是拿著陣圖佈置幾遍,記住了怎麼佈置,也就算參悟小成。

  所以,面對迷困連環陣……

  「這是哪位高人在我小瓊峰布下的?可是有什麼算計?」

  齊源老道低喃一聲,強行回憶著自己此前繞圈的路線;

  恍恍惚惚,迷迷茫茫,齊源在迷亂之中,又找到了一條新的路徑。

  前方,林間鬱鬱蔥蔥,沒有迷霧常見的白霧,景色也十分普通。

  齊源小心翼翼地邁步前行,這次很快就有了全新的發現。

  一只木牌,掛在了前方樹梢上,上面寫著三個大字:

  【迷路了?】

  齊源下意識點了點頭,隨後就哆嗦了下,目中滿是警惕。

  這字跡,看著為何如此熟悉?

  齊源老道盯著木牌看了一陣,又看到了後方樹上還掛著一只木牌,向前走了兩步,周遭景色有少許變化,但後面那只木牌還在。

  那木牌上又寫了一句……

  【尊駕來小瓊峰有何貴幹?】

  「貧道就住這兒!」

  齊源氣惱地呵斥了一聲,但雙手卻禁不住顫了下。

  難道……

  難道這是傳聞中的歲月流隙?

  上古傳聞,有先天生靈邁入一處峽谷中,從峽谷另一端走出來已是數萬年之後,自身不覺歲月變化。

  難道,這種荒謬之事也發生在了貧道身上?

  此時的小瓊峰,已經不是自己還在時的小瓊峰?已是過了幾千幾百年的小瓊峰?

  一見後面還有木牌,齊源再次循著木牌邁步向前,當他站在下只木牌前時,周遭景色便會有少許變化,似是移形換位,正是陣法轉換。

  木牌後,還有木牌。

  而那一只只木牌上所寫的字跡,齊源老道越看越熟悉……

  彷彿有個黑影跟在他身後,在他耳旁不斷幽幽的問詢,驅趕著他不斷靠近某處陷阱,可他竟不敢後退。

  【尊駕可是我度仙門門人?】

  【此陣只為護持丹房重地,且符合本門門規條例限定】

  丹房?似乎隱隱聽徒兒說起過。

  【尊駕可是未經允許闖入小瓊峰?】

  貧道還用闖入嗎?貧道就是小瓊峰的峰主!

  【還請不要破壞此地的一草一木,此路通往一處沒有隔音陣法的空地】

  誒?這是佈陣之人留下的出口?

  【這是個湊數的指引路牌】

  【空地就在前面了】

  【到了,請向前邁三步】

  齊源頓住步子,下意識屏住呼吸,看著前方是一顆大樹,有些狐疑地又向前邁了三步。

  眼前景色再次有了變化,一處被樹叢包圍的空地出現在了齊源眼前,地上都是紛紛落葉,擺著一只矮桌,旁邊還放著一桶靈泉。

  「這……這是什麼地方?」

  看前方還有一只木牌,齊源邁步走了過去,看著木牌上所寫的、自己十分熟悉卻想不起在哪見過的字跡……

  【勞煩尊駕在此稍候,若貧道未能及時趕來,應當是在閉關或是煉丹關鍵時刻。

  如果尊駕等不及,可以在此地用仙力對著外面呼喊來人、救命等。

  小瓊峰誠摯歡迎尊駕的來訪,但下次請直接登門,不要再誤闖丹房附近。

  小瓊峰峰主齊源,在此拜上】

  齊源雙手一顫,蹬蹬蹬後退兩步,背部卻撞到了一處樹幹上。

  退路不知不覺已經被封死。

  『這,這是貧道自己所設?』

  齊源老道雙眼瞪圓,像是活見鬼了一般,原本還在的些許醉意瞬間蕩然無存,目光掃過周遭,只感覺略微有些天旋地轉。

  莫非貧道撞了邪?

  不,不對,難道這是濁仙不清的緣故?

  剛才喝酒時,還有一位門內前輩提醒過,說濁仙容易被地氣侵染,道心容易產生魔障。

  難道,難道貧道只是真正齊源道長的心魔?

  齊源老道的雙手不由開始一陣輕顫,他又衝到那木牌前,看著木牌上寫的字樣,雙目之中滿是不敢置信。

  這些木牌上的字跡……

  不正是、不正是他自己的字跡!

  腳下一滑,齊源老道一屁股坐在滿是落葉的地上,目光呆滯、眼神渙散,騷亂的灰白色長髮又多了幾分糟雜。

  歲月流隙、濁仙、心魔……

  歲月流隙、濁仙、心魔……

  「貧道到底是誰?貧道難道,真的只是自己的心魔?

  不,這不可能,貧道絕非心魔,貧道便是齊源。

  我就是齊源,齊源就是我,我是踏入了歲月流隙,不可能是心魔!

  不對,不對!

  不、不……

  不——」

  齊源老道雙手抱住腦袋,突然仰頭一聲大喊,驚起了小瓊峰遠遠近近一片片飛鳥,也讓偶然在遠處空中路過的幾道身影,好奇地看了眼小瓊峰的叢林。

  突然間,側旁傳來一聲略帶驚疑的女聲:

  「師父?」

  齊源的喊聲戛然而止,顫聲問了句:「靈娥?」

  「師父您被困在陣裡面了?」

  「你真是靈娥?」

  「對呀師父,弟子還會有錯的嗎?」

  「不,不,你可能是心魔……是為師的心魔……」

  陣法之外,剛趕來的靈娥禁不住一手扶額。

  完蛋了,師父被師兄搞壞掉了。

  她低吟一聲,已是立刻有了主意,忙道:「您不要亂動,這裡面有很多陣法!

  也不要朝著靈娥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如果您離開那片小區域,外面的聲音就聽不到了!

  弟子這就進去找您!

  但弟子要花時間在裡面找到去您位置的陣法通路,只有師兄能解開此地陣法,這裡都是師兄佈置的,師父您安心等一陣。」

  齊源老道略微怔了下,很快就聽到了外面傳來的那聲『哎呀』。

  剛剛,自己小徒兒說了什麼?

  師兄?

  這裡是長壽做的佈置?

  齊源老道雙目之中滿是疑惑,也因為自身陷入思索,漸漸平靜了下來。

  半個時辰後,一身草屑落葉,有些鼻青臉腫的藍靈娥,滿是苦笑地出現在了師父面前,對著師父做了個道揖。

  「師父,弟子來找您了。」

  齊源不由緊盯著藍靈娥,藍靈娥鎮定自若地施展出幾個小法術,都是齊源老道此前所教導的。

  「師父,真的是靈娥……」

  齊源稍微鬆了口氣,苦笑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嗯。」靈娥咬了咬嘴唇,沉吟幾聲,心底思量著該如何幫師兄圓過去。

  她很快又拿出了一只寶囊,快步走到了那矮桌旁,拿出了兩個坐墊與茶壺,笑道:「師父,您先過來歇息下,容弟子慢慢稟告。」

  齊源目光中猶自帶著幾分懷疑,但等他坐在坐墊上,看著藍靈娥熟悉的煮茶手法,心底的疑慮又消退了幾成。

  林間靜悄悄的,只有微風吹拂樹梢時沙沙的聲響;

  從這裡抬頭看去,因為周圍樹木遮掩,蔚藍的天空彷彿也只剩下這一小片……

  恍然間,這老道明白了些什麼。

  老道目光打量著各處,低聲問:「這裡,都是你師兄佈置的?」

  靈娥道:「應該說是師兄設計的,由破天峰的酒玖師叔這位真仙出手佈置。」

  「哦,怪不得。」齊源苦笑道,「原來是酒玖師妹幫忙佈置。」

  「其實,酒玖師叔一點也不通陣法,都是師兄一句一句告訴師叔,將這個放這,將那個放那。」

  靈娥話語一頓,低頭說道:「師父,您真的,一直沒發現嗎?」

  齊源端起茶杯飲了一口,確實是自己最愛的菊花蓮子茶。

  「發現何事?你喜歡你師兄之事?」

  「哎呀!」靈娥瞬間俏臉通紅。

  齊源老道皺眉凝視,「難道你不喜歡長壽?」

  「這個……不能直接說出來的,弟子會不好意思……」

  靈娥很快鎮定了下來,輕聲道:「師兄他,其實很不凡。」

  「哦?」

  齊源老道的目光中帶著幾分寵溺,笑道:「在你眼中,你師兄自然是不凡的。」

  「不是的師父。」靈娥抬手理了下自己耳旁的一縷髮絲,「師兄他,其實比師父您想的,有出息很多。

  就比如這裡的陣法,師兄都是用基礎陣法佈置出的連環陣。

  師兄雖然讓酒玖師叔幫忙,但此地讓師兄一個人來佈置,也不會有差什麼。」

  齊源老道頓時又一怔。

  靈娥繼續道:

  「弟子入門十多年來,師兄教了弟子許多。

  許多次,師父您講道之後,弟子迷迷濛濛不懂其理,師兄都會過來為弟子講解精義。

  往往,師兄一句兩句就能點破其中真意,所以弟子才會有這般進境。」

  齊源眉頭緊皺,看著靈娥,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說。

  靈娥柔聲道:「還有,師父您看,弟子現在修為是幾階?」

  齊源扶鬚沉吟兩聲,道:「煉氣九階?」

  靈娥雙手並起劍指,做了個複雜的結印,身周氣息突然外湧,「那,現在呢?」

  齊源雙眼瞪圓,「歸神五階!靈娥你何時!」

  靈娥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雙手再次結印,身周氣息迅速內斂。

  她低聲道:「這是師兄傳我的【龜息平氣訣】,能夠隱藏自己的修為,只要不被真仙層次的人接觸軀體,都可隱藏,且模擬出自己想表露出的境界。」

  齊源老道臉上只剩震驚。

  「師父,師兄入門百年,您大部分時間都在閉關修行衝擊仙人境,您對師兄的瞭解和關照,實在太少了。」

  靈娥端起茶杯,左手兩根纖指托著杯底,右手端著茶杯,輕輕抿了一口,目光中已經沒了遲疑。

  「趁著師兄被酒烏師伯坑去了東海,弟子想把這些事跟師父您說清楚。

  弟子在旁一直看著師兄為師父您做了許多事,但師父您一概不知,且每次見到師兄,不是責罵就是說他如何不堪。

  師父,師兄現如今距離成仙恐怕已經不遠。

  而師父您兵解用的融仙丹,若弟子所料不錯,也就是數年前歷練大會,師兄去北俱蘆洲深處親手挖來的仙解草,而後煉製成的。

  師父您為自己成仙劫發愁,而師兄此前最掛念的也是師父您的天劫,為此做了許多努力。

  師父您看到的只是那只法爺鳥籠……其實,師兄這兩年還做了十多件抵抗天劫的寶物,但在後續試驗時都是無效。

  弟子僅有幾次見師兄懊惱,就是在他蹲在那些被雷劫劈壞的寶物前;

  弟子唯一一次見師兄會緊張,就是在師父之前渡劫的那片刻。」

  靈娥看著齊源老道,後者卻已是雙目茫然,坐在那如木化了一般。

  「師父,師兄真的很不凡,這並非是弟子妄言……」

  慢慢的,靈娥講述著自己所知的,有關師兄之事。

  雖然因為師兄囑咐,她也會有許多隱瞞,但卻沒有任何誇大的成分;

  齊源漸漸也回歸神來,讓靈娥再次施展了一次龜息平氣訣,又看了看靈娥身上帶著的諸多仙丹毒丹,這老道又坐在那陷入了沉思。

  片刻後。

  齊源有些不安地問道:「靈娥,你說為師……為師該如何做?待你師兄回來,去褒獎他一番?」

  「師父,您最好就當弟子今天什麼都沒對您說過,當此事並未發生,平日裡該如何還是如何。」靈娥笑道,「稍後師兄進來接我們了,您就拿著拂塵抽他屁股……

  但別真的用力就好。

  每次師父您要打師兄,其實都是師兄故意露出破綻讓師父您捉到的。」

  齊源額頭掛了幾道黑線,苦笑道:「為師就這般不堪嗎?」

  「呃。」靈娥趕忙喊道,「師父您英明神武!仙法無邊!」

  齊源遲疑道:「那,為師就當沒聽你說這些?」

  「師兄這個人,最想要的就是別人不關注他,然後自己悶聲發大財。」靈娥鼓了鼓嘴角,「弟子現在都要在師兄面前故意表現的傻愣一些,該裝糊塗裝糊塗,不然肯定會被他漸漸疏遠……」

  靈娥話鋒一轉,開始數落起平日裡李長壽如何如何欺負她這個小師妹,試圖緩解師父心底的鬱悶感。

  很快,齊源就被她逗的連連大笑,精氣神再次飽滿。

  「你呀!哈哈哈!」

  齊源起身走到了一旁,看著此地陣法種種自己弄不明白的佈置,不讓小徒弟看到自己此時有些濕潤的眼角。

  「是我這個做師父的太自私了些,就想著渡劫,就想著閉關。

  唉,師父將你師兄帶進門,傳給他功法後,就一直在閉關,一直在閉關。

  這次渡過了天劫,本想著好好指導你師兄妹修行,卻發現為師才是一直被關照的那個。

  罷了,罷了,師父不管了,不多管就是了。

  有徒如此,為師也可告慰小瓊峰一脈各位師祖!」

  言罷,齊源扭頭看向靈娥,笑道:「而且,為師的小徒兒,現在也是如此懂事了。」

  靈娥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小聲嘀咕了句:「為了能配得上師兄,弟子一直很努力呢。」

  「哦?」

  「呃,師父喝茶,茶都涼了!

  今天弟子所說的事,師父您千萬不要戳穿!」

  「好,好,咱們一同裝傻充愣,在你師兄面前演戲。」齊源坐回矮桌後,把拂塵拿了出來,「稍後為師教訓你師兄,你也一同出力,試試手感。」

  靈娥頓時眼前一亮:「可以嗎師父?」

  「自然,把為師當猴耍了這麼多年,當然要好好收拾他一頓!」

  藍靈娥頓時歡呼雀躍。

  齊源又道:「放心吧,稍後為師就閉關參悟濁仙修行法,今後這小瓊峰,你們師兄妹折騰就是了。」

  言罷,齊源看著面前的茶水,看著裡面倒映出的蒼老面容,不由搖頭輕笑。

  當真……

  妙,不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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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1-7 10:40:16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五章 一點點,籌算封神

  出來了幾天,山裡應該沒事吧。

  回返度仙門的路上,李長壽心底略微思量著。

  師父應該還在其他峰上喝酒,小師妹那邊自己也叮囑過,讓她老老實實閉關修行。

  最可能出現麻煩的情況,就是有人去小瓊峰,然後誤闖丹房周遭陣法;困陣和迷陣雖然沒有直接殺傷力,在其中停留稍久,就很容易心境失衡、滋生心魔……

  不過,上次差點逼瘋了酒烏師伯之後,李長壽也在連環陣中做了一些小改動。

  ——他留下了一條『待客』之路。

  如果闖入陣法的是外賊,逼瘋對方、直接抹殺自然無妨;但仙門有護山大陣,外賊平常時如何混入?

  一般情況下,闖入陣法之人,應該就是些帶著奇怪目的而來的同門,打殺、逼瘋都不妥當。

  所以,李長壽在一條『死胡同』路上設置了一些引路牌,將闖入者引到一個舒適溫馨的環境中,暫時穩住對方。

  這樣既能避免後續尷尬,也能讓對方不去到處亂走,自己還能有充裕的時間做其他佈置。

  且,萬一困住個真仙,對方不斷出手轟擊四周,有可能會觸發了隱藏的殺陣……

  闖陣者是死是傷倒是與他無關,到時候門內問責他違規建陣,那就真有些麻煩了。

  表層陣法的作用,就是為了阻止其他人靠近丹房;而在陣中設置個『待客間』,就能妥善解決以上這兩個比較關鍵的問題。

  這也是李長壽深思熟慮後採取的必要措施。

  更何況……

  他還借用了自家師父的名義,引路木牌的字跡都是模仿師父的。

  畢竟師父是峰主,自己只是小瓊峰大弟子。

  『總算快回去了。』

  李長壽目光掃過遠處掠過的群山,計算著所剩不多的歸程。

  回去之後就繼續壓制修為,琢磨三昧真炎。

  在當前這個小境界,自己如果拼上性命去壓制自己自然突破的速度,應該還能壓制兩年左右;

  兩年,只能勉強夠自己將三昧真炎修行到入門階段。

  而下次出門,就是正式渡劫。

  話又說回來,自己該如何跟師父解釋丹房和丹房周遭的連環陣?若師父問這連環陣如何佈置的,自己該不該跟師父坦露一點隱藏的實力?

  他自然是信得過自己師父的,但師父萬一酒後吐真言……

  罷了,師父和師妹都是自己最為親近之人,兩人在自己這裡的『權限』和待遇,也應該是持平的才對。

  回去就找師父談一談,讓師父瞭解自己,到小師妹所知的程度吧。

  臨近山門,這夜風倒是意外的有些溫暖。

  ……

  回到度仙門山門時,已是月朗星稀半夜時分。

  眾人在百凡殿前解散,李長壽也跟酒玖師叔告別,駕雲飄向了小瓊峰。

  有琴玄雅明顯是想找李長壽說幾句話,但她剛剛落地就被幾位師伯喊去了百凡殿中,完全沒有脫身的機會。

  李長壽沒有引起幾人注意就飄然而去,都說人逢喜事精神爽,他這幾天收穫頗豐。

  但李長壽回想自己這次東海之行,臉色很快就沉了下來……

  他至今不確定,當日那個龍太子為何會選他出陣。

  以防自己今後再遇到那個不按套路出牌的敖乙,今後務必離這些遠古貴族遠些就是了。

  小瓊峰上靜悄悄的,李長壽遠遠就發現,自家小師妹和師父都不在各自的茅屋中,靈識掃過大陣,一眼就看到了被困在陣法邊緣的師父師妹……

  這?

  是怎麼一起被困進去的?

  師父一直閉關不知後方陣法,靈娥卻是施工時的觀眾,怎麼就一起鑽進去了?

  莫非是覺得那裡風景不錯,師徒二人一同進去喝茶看星星?

  李長壽駕雲飄了過去,先不急將兩人放出來,而是把大陣內內外外檢查了一遍,方才摸出控制陣法的玉牌關閉外圍困陣。

  微風吹拂,林中白霧來去,原本茂密的叢林也少了一些樹叢。

  靈娥頓時歡呼了聲:「師父!師兄回來了!」

  「嗯,為師看到了。

  你這混……好你個李長壽!

  還不過來受罰!」

  正從空中飄來的李長壽眨了下眼,嗅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味道。

  他剛落地,師父手中拂塵就甩了過來;

  晉升濁仙之後,齊源老道的實力當真有了飛躍,這拂塵轉眼化出了漫天白網,若非李長壽極力忍耐,他的本能就會拖著他直接遁走!

  白網落下,李長壽被拂塵綁了個結實;

  靈娥在側旁立刻一個軟趴趴的餓虎撲食,李長壽順勢被師妹推倒……

  林間響起了幾聲慘嚎和笑語;

  但這次給師兄的『教訓』,並沒有靈娥想像中的那麼激烈。

  完全不反抗的師兄,旁邊全程觀戰的師父,讓她略微有些無從下手。

  自己只是小師妹,師父不做示範,總不能真的打師兄……

  抬頭,靈娥突然看到自己師兄那略帶警告的目光;

  『哼!』

  她心一橫,素手揚起,惡狠狠地落下,但又在即將接觸時停住……

  最後,這只纖手也只是落在師兄被師父打過幾次的位置,又想起這裡幾次被師父打腫,禁不住輕輕的……

  揉了揉。

  「呃,靈娥果然長大了啊。」

  李長壽一臉欣慰,欣慰中又透著少許的無奈,苦口婆心地教育道:

  「女兒家,一定要含蓄。

  垂涎歸垂涎,癖好歸癖好,師兄也不是不理解你,畢竟你也到年紀了。

  但身為煉氣士,還是要克制一下自己心底的衝動,因此生出心魔怎麼辦?你說是不是?」

  「不是!我只是!」

  靈娥俏臉瞬間漲紅,有些慌張地瞧了眼師父,卻發現師父也是皺眉看著自己,一幅欲言又止且尷尬的神色。

  「我剛剛只是……臭師兄!你欺負人!啊嗚!」

  「君子動手不動口,你這怎麼就窮凶極惡上嘴了?」

  「哼!說不過你還咬不過你!」

  「師父您不管管小師妹,這以後怎麼嫁的出去?」

  「要你管!我老死在小瓊峰!」

  林間,齊源老道不知何時已轉身離去,這老道嘴角帶著少許的微笑,慢悠悠地飄回自己的草屋。

  不多時,李長壽滿頭草屑、衣冠不整地走出林子,看著自己胳膊上的幾個牙印,當真有些哭笑不得。

  小師妹屬兔子的,實錘了。

  身後的靈娥臉蛋紅紅的,卻假裝若無其事的看著星空。

  到了草屋前,齊源老道一縷傳聲入兩人耳中:

  「為師今日開始就要閉關參悟濁仙修道之法了,小瓊峰上一應事物,就由長壽你負責打理,若有要事可隨時來尋為師商量。

  靈娥,還是要注意下言行舉止,對你師兄要有敬重之心。」

  藍靈娥頓時細如蚊聲地道了句:「是、是師父……」

  隨後,齊源老道的草屋周遭,一層層陣法亮起,已是與外部隔絕開來。

  李長壽轉過身,目光中多有深意,「你,告訴師父了?」

  藍靈娥瞬間從心,一陣吞吞吐吐,「這個、嗯……這個……一點點……」

  「是一點點,還是億點點?」

  「肯定是一點點!」

  李長壽板起臉來,「進屋。」

  藍靈娥身子輕顫了下,小臉頓時垮了下來,瞬間切換到泫然欲泣模式,進了自己的草屋後,搬坐墊、並腿、跪坐、低頭、裝哭,一氣呵成。

  隨手開啟周遭陣法,李長壽淡然道:「說吧,都對師父交代了什麼?」

  「師兄,其實都是師父逼我的……」

  李長壽額頭頓時掛了幾道黑線,這話要是讓別人聽去了,說不定還以為他們小瓊峰有什麼人倫慘案。

  話說回來,師父的老年規劃裡面,要不要增加一個師娘的選項?

  這個倒是可以考慮。

  至於,小師妹在那拐彎抹角,言說吐露給師父的訊息,李長壽倒是並不怎麼在乎。

  畢竟小師妹所知也有限。

  憑他對小靈娥性格的理解,今天這情形,他早就有預感。

  ……

  夜深人靜時,丹房周遭陣法完全開啟,李長壽開了丹爐隨便煉製了一爐丹藥,讓紙人分身守著,真身出現在了地下密室中。

  安穩了。

  拿出三只玉牌把玩一陣,將雷法和無為經收起來,又將三昧真炎修行法強行刻印在自己腦海中,而後坐在那略微出神。

  封神大劫……

  雖然在仙門內偷偷摸摸修到大羅金仙是最理想的狀態,但那需要漫長的歲月積累;

  而身為三教仙宗的度仙門,很有可能被封神大劫所波及。

  封神大劫,可不只是南洲俗世武王伐紂這單一的劇情,這應當是涉及三界的,針對三教弟子的大劫。

  中神州此時越強盛,到那時,必然會被大劫摧毀的越慘烈,東勝神洲的仙門恐怕也難逃劫難。

  但李長壽並非沒有躲開這大劫的辦法。

  很簡單,提前上岸。

  封神大劫,實際上天庭玉帝建立起主宰天地權柄的過程,名義上的起因也是玉帝昊天去找道祖哭訴,說三教弟子無禮勢大,不尊天庭之令,自己這個三界主宰名存實裂,很沒有男人尊嚴,在王母師妹面前也抬不起頭來,男人雄風一蹶不振……

  咳,扯遠了。

  從封神的結果來看,是三教弟子進天庭為神,聖人不再主動顯化於世間,奠定了天庭管理三界的基礎。

  那,自己只要提前混入天庭,做天庭艱難時期的元老,也不必做什麼大官,隱藏修為做個小吏就是了,為的是名列天庭仙籍。

  任封神大劫落下,自己早已在天庭仙籍,與此劫無關,封神劫難如何會再落在自己頭上?

  把天庭的仙神再封一遍?這不合道與理。

  等封神眾仙神去天庭任命,那時天庭人才濟濟,自己便可順流而下,借勢退隱,既能得天庭元老這般資歷,又能回山中繼續安穩修行。

  何樂而不為?

  李長壽手指敲打著桌面,細細思量著具體的計劃。

  得到天庭仙籍,必須是在玉帝去找道祖哭訴之前,時間應該還很充裕的,讓師父成為土地公倒也是頗為關鍵的步驟,能讓自己省卻很多算計。

  就看師父願不願意了。

  土地雖小,且數量眾多,權柄微小,但好歹也是福德正神……

  說不定土地公還能找個……土地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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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師侄我又不是歹惡人

  丹房前,李長壽靜靜坐在躺椅上,左手張開,其內有一團青色火焰緩緩燃燒。

  這並非完整版的三昧真炎,直接展露出來也無所謂,畢竟忘情上人賞賜他三昧真炎修行之法已過三個月,能修出最簡單的『氣火(氣炎)』,也合情合理。

  單憑『氣火』的威力,在投入相同多法力的前提下,不及幽冥冷火三分之一。

  可一旦自己將『氣火』、『精火』、『神火』三者合一化作三昧真炎,威力預計比幽冥冷火強出數倍!

  三昧真炎的修行法,李長壽此時也已經摸透了原理。

  大概就是用自身的氣、精、神培育出三顆火種,再以三顆火種融合為三昧真炎,此火可常存於道軀之中,燒邪祟、鍛污濁,自此多真火庇身。

  讓李長壽最滿意的一點,其實是此火的威力,跟自身精氣神凝出的火種有關。

  換而言之,三昧真炎的威力可隨自身修為不斷提升,自己並不會浪費時間在一門剛掌握幾年就無用武之地的術法上。

  一朵白雲自天邊而來,李長壽左手攥拳,那團氣火被他隨之掐滅。

  起身,對著白雲拱手行禮;

  雲上的矮道人面露微笑,探頭看了下來,卻保持在十丈高度,溫聲道:

  「長壽師侄,聽聞你三個月前東海之行收穫頗豐,面對龍宮太子的挑釁應對妥當,當不枉貧道舉薦你這一遭。」

  李長壽頓時露出了溫和的微笑,言道:「多虧了師伯您一番美意,弟子才能得了火法又得雷法,今日特備酒宴,算作答謝師伯栽培。」

  剛回山沒幾日的酒烏頓時瞇起了自己那雙濃眉大眼,嘖嘖一笑。

  「怎麼感覺……有詐?

  平日裡來你這蹭酒,你可都是不情不願。

  你去東海,可是被貧道又哄又騙,長壽師侄莫非是想用毒丹算計本師伯?」

  李長壽哭笑不得地應道:「弟子只是小瓊峰的弟子,師伯您既是門內真仙,更是破天峰一脈,又是被各位長老所器重的執事。

  弟子就算有想算計師伯您的心思,也沒有半點算計師伯您的膽量。

  更何況,東海之行,確實是師侄我得了天大的好處。」

  言說中,李長壽在袖中掏出了兩只『夜明珠』,「這是法器留影球,弟子改良了下,化作了聲影球。

  師伯您一顆,弟子一顆,今日酒宴全程記錄在聲影球中。

  如何?」

  酒烏頓時一樂,背著手跳下白雲,仰頭看著李長壽,伸手將一只留影球接了過去。

  「倒要看看你葫蘆裡賣的什麼藥,請吧。」

  「師伯先請。」李長壽的笑容於是越發溫和。

  丹爐旁並排著兩隻矮桌,小靈娥被師兄培養出的烹飪手藝全面發揮,一桌酒菜十分豐盛,側旁還有三隻疊起來的酒罈。

  兩人分賓主落座,同時打開聲影球放在桌角;

  而後,酒烏拿起一支玉箸,一分分菜餚、一罈罈酒水,挨個試了一遍。

  「你當真是請貧道喝酒?」酒烏笑道,「莫非,這些酒菜中各自都有一類無害的藥材,合在一起就是迷藥劇毒?」

  李長壽禁不住一手扶額,搖頭嘆道:「師伯您在外遇到了什麼風吹雨打,竟會如此揣度弟子的心意。

  弟子畢竟不是什麼歹惡之人。」

  「哈哈哈,玩笑玩笑。」

  酒烏擺擺手,主動拿起酒罈邀飲,兩人喝的十分豪放。

  不多時,半罈酒就下了肚,酒烏還真就只是夾了半數菜吃,半數紋絲不動。

  李長壽卻是慢悠悠地將所有菜餚都夾了一遍,不斷稱讚自家小師妹的手藝。

  待兩人喝的微醺,李長壽將第三罈酒提了上來。

  『來了來了,這傢伙的手段當真是好猜。』

  酒烏心底一陣偷笑,想看李長壽到底要如何施展算計。

  李長壽卻道:「師伯,這是師侄給您的謝禮,壯骨毒龍酒。」

  「哦?」酒烏眉頭一挑,用仙力將酒罈接過,放到自己幾丈遠打開,又以氣御筷,沾了一點點酒過來,捏在指尖輕輕體會。

  酒烏眼前一亮,「好酒!」

  李長壽正色道:「這是用三十六種毒草、十二種毒蟲,輔以恆河水老白乾煉製而成,浸泡三個月,毒性已恰好中和,有補精、壯骨、提升男子雄風之作用。

  但唯有一點……不知道師伯您是否消受得起,這東西藥力頗猛。」

  酒烏對李長壽挑挑眉,李長壽也對酒烏眨了下眼,這兩人面對面會心一笑。

  都懂,都懂。

  酒烏笑道:「有什麼消受不了?貧道可是有道侶之人!」

  「所以弟子才會釀製這般藥酒,師伯,請。」

  「換上換上!」

  酒烏心情大暢,將這壇大補藥酒取回,先是嘗了一小口,心底仔細分析了一陣,隨後便是仰頭灌了一大口,頓感神清氣爽!

  「恰好你酒施師伯最近剛出關,貧道當真不在怕的!」

  「師伯別一次性喝太多。」

  「貧道是真仙,怕什麼?」

  隨之,兩人又是一杯觥籌交錯,酒烏已是微醉,杯盤也已狼藉。

  「小長壽,說說吧,你到底是想如何算計本師伯?」

  酒烏抱著酒罈挑挑眉,「本師伯這就快喝好了,馬上就要走了。」

  李長壽苦笑著搖搖頭,嘆道:「其實,這次讓師伯過來,也是想請師伯幫忙。」

  「哦?」

  「師伯給的陣法心得中有一門九光明璃陣,弟子跟酒玖師叔研究了半個月,依然無法布成,想請師伯指點一二。」

  酒烏頓時一樂,這九光明璃陣乃是他所創困陣,就算李長壽想用這陣法困住自己,這般困陣自己隨手可破。

  「走,師伯去看看。」

  當下,酒烏收起藥酒,與李長壽各自拿了聲影球,去丹房後方,一處空地之上。

  地上有八十一面小小的銅鏡,按玄妙方位擺放,酒烏一眼就看出了結症的所在,笑著指點了李長壽一二。

  李長壽面露喜色,邁步向前,按酒烏所說調整了幾只銅鏡的方位,這八十一面銅鏡頓時閃爍光亮,困陣已然啟動,將兩人困在了其中。

  周遭銀光一片,再不見樹叢花鳥。

  酒烏不慌不忙,反而笑瞇了眼,言道:「長壽啊,你就打算這般算計?

  與本師伯一同困在這裡,就當自己出了氣?

  自欺欺人可不太好。」

  李長壽轉過身來,笑道:「師伯說的哪裡話,師侄怎麼會算計師伯您?」

  話語聲中,一縷火焰突然在李長壽雙腿、雙臂上綻放。

  酒烏先是一愣,而後趕忙喊道:「你咋起火了!」

  「師伯,你為何……」

  李長壽顫聲喊著,隨手將手中聲影球扔向了某個方位。

  轉眼,他身周各處已是被火焰吞沒,身形蓬的一聲化作了一張紙人,在火光中瞬間被燃盡。

  酒烏頓時雙眼瞪圓。

  三昧真炎中的神炎?

  天罡三十六法中的剪紙成人?

  這小子,這麼快就點燃了神炎?還有如此高明的神通?

  不對……

  酒烏猛地轉身,周遭盡皆是銀光明亮之地,此刻只剩他在困陣之中。

  這小子,原來是要用聲影球污咱清白!

  酒烏恍然大悟,隨之就嗤的一笑,慢條斯理地開始破陣。

  「長壽啊長壽,你還是太嫩了些,你去賞罰堂告本師伯什麼罪名?

  嘖嘖,當真,本師伯還是高看了你的心機。

  本師伯上面可是有不少好友。

  更何況這陣法就是本師伯所創,能尋不到生門在哪嗎?」

  言說中,酒烏幾步邁出,周遭光影迅速輪轉,從一片泛著白光之地,邁入了……

  泛著金光之地。

  酒烏嘴邊的笑容頓時凝固,低頭掐指推算,禁不住罵道:「怎麼又是連環陣!」

  他疾步邁動,迅速到了又一處星光閃爍之地;

  再走,又轉回了最初銀光瀰漫之地。

  身形一躍而起,但衝到空中,又一頭栽在了金光瀰散之地!

  到此時,酒烏已經發現,此陣被改的有些超乎他想像,遁法盡皆被屏蔽,而且基礎陣勢,確確實實是他所創的『九光明璃陣』!

  這陣法是他苦心琢磨出來的,非天仙不可強破!

  酒烏五尺高的道軀一震,渾身酒氣被震散,心底飛速盤算……

  從長壽師侄讓酒玖托話,邀自己過來赴宴開始,這場算計就開始了!

  自己抵達小瓊峰時,用仙識查看到了『長壽師侄』正坐在那修行『氣炎』,下意識就沒去查看『長壽師侄』本身有無差錯!

  酒宴本身就是個幌子,真正的報復是這處陣法。

  因為是自己開創的困陣,自己自信滿滿地就踏入了困陣之內,卻忘記了這小子最喜歡佈置連環陣!

  但是……

  困住就困住了,這又怎麼了?

  酒烏盤腿坐了下來,他是一名真仙,哪怕困住幾個月又如何?

  『這傢伙,就是這般出氣的?』

  酒烏啞然失笑,但笑容突然僵硬在了臉上。

  好、好熱……

  渾身血脈似乎在瘋狂湧動……

  自己渾身上下竟開始出汗,體內一股渾濁的陽氣迅速膨脹……

  糟了,是那藥酒!

  勁道怎麼這麼足?

  酒烏感覺自己的仙軀像是在燃燒一般,心底泛起了跟自家道侶恩愛時的種種畫面,急促的呼吸像是噴火一般,渾身上下開始冒出熱汗!

  他立刻嘗試排空藥力,卻發現藥力已經侵入渾身血脈!

  道袍下擺漸漸上揚,酒烏瞬間站起身來,弓著身子,目中滿是著急。

  「長、長壽師侄!快讓我回去!」

  不對!

  這傢伙就是要看自己這般狼狽!

  忍!

  必須忍!

  他酒烏已是半步天仙,這點藥力還抗不過去?只要想想,施施就在住所等自己,回去之後自可!

  更難受了,絕對不能想師姐!

  自己更不能出醜,這傢伙的聲影球還在照著自己!

  隨手將自己手中的聲影球捏碎,酒烏再次打坐,飛速念動靜心訣、清心咒……

  半個時辰後。

  「哎我去……這是食髓知味的事,這怎麼忍得住!

  長壽!

  長壽啊!師伯認栽了!以後再不算計你了如何!」

  無人回應。

  酒烏著急地團團亂轉,渾身仙力壓制著那股渾濁陽氣,在困陣之內一陣亂走。

  突然間,他看到了一只木牌,木牌上寫著幾行字跡,連忙湊過去看。

  這是?

  「天道誓言?開口就是【感念明誓咒】?這麼狠?

  自此時起,不得在不經度仙門小瓊峰弟子、齊源道長之徒、李長壽師侄的允許下,安排李長壽做任何事……

  不得洩露半點有關李長壽師侄的一切訊息給任何生靈、任何法器、任何工具……

  不得……

  嘶!可難受死貧道了唷!

  這誓言內容倒是稀鬆普通,就是保密再加以後不亂做安排;

  違背誓言的後果如此惡毒,要喪失男人雄風!」

  酒烏急得一陣跺腳,卻將木牌摔在地上。

  「本師伯怎麼能受你這般脅迫!」

  當下,矮道人弓著身子緩緩躺倒,繼續壓制那團陽氣,咬牙忍耐著。

  片刻後……

  這矮道人紅著眼嘶吼一聲,站起身來,攝來木牌就開始誦讀感念明誓咒,天道頓生感應,小瓊峰上空響起悶雷之聲!

  數百字的誓言誦讀完,周遭大陣緩緩消散,聯同外圍大陣也盡數關閉。

  酒烏扭頭尋找沒有找到半個人影,火急火燎地一躍而起,飛速衝向了破天峰方向。

  「施施!

  施施你千萬不要閉關啊施施——」

  待酒烏走後,李長壽身形緩緩自草地中冒出,拿起了自己的那只聲影球,小心地收了起來,袖袍一擺,將此地困陣融入了周遭大陣之中。

  走到那木牌前,看著木牌上已開始飛速消退的字跡,李長壽露出淡然的微笑。

  暫時搞定。

  ……

  兩個月後,約定一同煉丹的日子。

  「哎,小壽壽,你那個送給我五師兄的藥酒還有嗎?我四師姐說,想用幾本法術換藥酒的配方,法術隨你挑。」

  「那邊還有半壇,配方我稍後整理出來給你帶回去,法術就挑威力強的就是了。」李長壽頭也不抬的回答著,繼續分理手中的藥草。

  酒玖湊到角落中,「就是這個?聞著味道好古怪呀。」

  「嗯,就是那個。」李長壽笑著道了句。

  他剛要低頭繼續忙碌,又突然想起什麼,出聲道:「這酒女子可不能亂喝,這是給男子特備的陽酒,女子喝了會出事。」

  哐當!

  一支木勺砸落在地上,裡面還散落著少許酒液,酒玖瞪著李長壽。

  「這個,喝了……會、會怎麼樣?」

  動作這麼快的?

  李長壽額頭掛滿黑線,禁不住苦笑了聲。

  「嗯……也就長長鬍子?大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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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1-7 10:40:47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七章 叛逆龍子,在線……

  「只是長鬍子啊……嚇師叔我一跳。」

  酒玖將木勺攝回手中,又聞了聞旁邊罈子裡面的酒水,有些後怕地道了句:「我還當會陰陽失調,變成不男不女什麼的。」

  李長壽輕笑著地搖搖頭,對小師叔的邏輯思路,一向都是十分欽佩。

  「師叔,今天這爐丹藥煉製完成後,我大概要閉關半年到一年,修行三昧真炎。

  那幾樣酒,我都提前為師叔準備好了一年的份額,但這東西喝得多了也不太好,師叔您還是適量飲用。

  就在那壇藥酒旁邊的架子上,老地方。」

  「半年嗎?」

  酒玖收起那幾只酒壺,將幾只空著的酒壺隨手放了上去,背著手從旁邊走了過來,一本正經地叮囑道:

  「雖說三昧真炎從返虛境就可以修行,但這東西最開始需要燃燒精氣神凝練火種!

  你千萬別心急,練法術練到虧損元氣,結果把自己弄的神虛氣虛精虛,那就糟糕了!」

  李長壽含笑點頭,繼續埋頭分理藥草。

  酒玖有些無聊的打了個哈欠,嘀咕道:「我最近幾年卡在瓶頸,修行突破都有些麻煩。

  不過以前也有過幾次這樣的狀況,卡幾年瓶頸,莫名其妙自己就突破了。

  突破以後就要閉關幾年,有可能是幾十年,可能你就很長時間見不到本師叔咯。」

  李長壽笑道:「師叔現在已經主修無為經了吧。」

  「對啊。」酒玖攝來一張竹椅,坐在桌子旁,有些百無聊賴地趴在桌子上,「等你成仙了,也能修行無為經,如果你資質好點,返虛境就可以修行。

  可惜……

  對了,我聽五師兄說,你師父好像也開始參悟無為經了。」

  「嗯,師父兩個月前得到了門內執事送來的經文。」李長壽隨口道,「其實師叔這般心態,修行無為經最為貼切,不強求、不多求。」

  酒玖眨眨眼,「小長壽,你怎麼跟咱師尊講話一個調子。」

  李長壽道:「先前酒烏師伯也給了弟子一份無為經上卷,這些話不都是經文裡面的意思嗎?」

  「原來是這樣。」

  酒玖呢喃一聲,坐在一旁靜靜的看李長壽整理草藥,不知不覺就有些出神……

  片刻後。

  「小壽壽……你其實也挺好看的呀……嘿嘿嘿……之前怎麼沒發現?」

  「嗯?」

  已經準備開始煉丹的李長壽扭頭看了過來,發現師叔趴在桌子上睡過去了,嘴裡還在喃喃著夢話。

  成仙之後,仙軀無垢,小師叔的中長髮常年不打理也是絲絲順滑、烏黑光亮;

  只是紮了個簡單鳳尾辮的她,沒有首飾、不施粉黛,給人的感覺竟是那般簡單純澈。

  睡熟後的小師叔,當得『肌玉膚凝脂,心清神剔透』這般形容。

  可惜,醒著的時候就太跳脫了些。

  搖頭一笑,李長壽輕手輕腳走去了丹房之外,觀賞著自己在陰陽魚造型的池子中養的那些小靈魚,等酒玖小憩醒來。

  畢竟自己是有求於人,借助酒玖精純的仙力來煉丹,總不能對小師叔太過苛刻。

  兩日後。

  煉完了丹藥,李長壽暫時封了丹房,僅開啟了丹房附近三里內的陣法。

  待送走酒玖後,他又去找靈娥叮囑自己要閉關之事。

  這次閉關,李長壽就是要將三昧真炎的火種正式凝成,差不多也要半年的時間。

  正身著寬鬆練功服,在柳樹下研究撒藥技巧的靈娥,頓時有些納悶……

  「師兄,你這次不在丹房那邊閉關嗎?」

  「修行三昧真炎容易炸房。」李長壽笑道,「我稍後會弄一只小木筏,去湖中閉關,這樣會穩妥一些。」

  靈娥輕輕眨眼,有些欲言又止。

  李長壽放了幾只瓷瓶在她手中,叮囑她每瓶丹藥的用法和用量。

  心底不斷思量之下,小靈娥還是小聲問了句:

  「師兄,三昧真炎……不用藏嗎?

  這法術不是很厲害嗎?」

  李長壽隨手敲了下師妹的腦殼,自然沒用什麼力道。

  兩人雖面對面,李長壽還是用傳聲之法,細細解釋道:

  「這幾年剛停了授課,你就將我教你的都忘了?

  三昧真炎是酒烏酒玖的師尊賜下的,故意藏起來不用,反而更會讓人起疑。

  需是旁人想不到、猜不到,不會根據你平日裡展露之信息聯想到的,才算是底牌,而非單單以威力大小來論。」

  靈娥吐了吐舌尖,低頭乖乖受教。

  李長壽又拿了兩只瓷瓶出來,傳聲道:「這兩瓶丹藥放在師父門前,這是給師父煉製的仙丹,有化濁反清之功效。

  你可別偷嘗,會被仙丹的藥力撐爆。」

  靈娥頓時一喜,「那師父吃了豈不是能……」

  「難。」李長壽搖搖頭,輕嘆一聲,朝著林中漫步而去,準備製作接下來要用的小木筏。

  藍靈娥打開玉瓶聞了聞,一股精純的元氣撲面而來;

  她輕輕吸了一口,整個人都有些頭重腳輕,暈暈乎乎地回了自己屋內,連忙打坐修行化解藥力。

  李長壽見狀輕笑了聲,找了一片老林,挽起袖子開始大幹一場。

  兩日後……

  「什麼動靜?」

  剛打坐醒來的藍靈娥起身從木窗看了出去,小嘴一張,輕呼了幾聲,漂亮的額頭滿是黑線……

  『我稍後會弄一只小木筏。』

  腦海中迴響著師兄剛才的這句話,再看看湖面上剛下水的那艘五十丈長『簡陋』大樓船,藍靈娥忍不住拍了拍額頭。

  師兄對大小二字,有什麼誤會嗎?

  藍靈娥低頭了看了眼自己練功服的曲線,嘴角輕輕抽搐了下。

  臭師兄,果然……

  被酒玖師叔帶的失去了正常的大小標準!

  其實李長壽並不是一個注重享受的人,在製作一些小玩意的時候,他更注重實用性。

  小木筏只是木材簡單拼接而成,沒有什麼禁制,就製作難度而言,確實算是小玩意。

  閉關之所在,必須有簡單的示警陣法、隔音陣法、防探查陣法,而為了擺放、隱藏這些陣法的陣基,總歸是需要一些空間。

  除此之外,他還有一些小設計。

  兩層高的樓船總共有七個相同大小的房間,每個房間都是互通的,都擺放了一只坐墊。

  稍後自己閉關,開啟周遭陣法後,還會在各個房間擺放幾個紙人;

  若有人觸動陣法,這些紙人上的禁制會立刻被啟動,化作他的身形,足可以假亂真!

  簡直是防暗算必備良品!

  可惜,這般設計還有些不完美,還有七分之一被刺殺的機率……

  「靈娥,我現在就開始閉關了。」

  得了李長壽的傳聲,藍靈娥趕忙走到門前,對站在『樓船』上的李長壽揮揮小手。

  李長壽雙手結印,小木筏上一層層陣法開啟,將下方的湖面遮起了一大片區域,小木筏也在一層層光膜之中變得模糊了許多……

  少頃,水面上出現了少許白霧,藍靈娥也看不到師兄在何處了。

  李長壽挨個房間放了紙人,又悄悄到了一處偏僻的艙室,在角落中摸索了一陣,打開一個暗格,下方便是清澈的湖水……

  掐了個法印,施展幻形術化作了一條靈魚,毫無聲息的鑽入水中,朝著同樣被層層陣法籠罩的水底遁去,只留下了七隻紙人躺在各處艙室。

  之所以把木筏搞的這麼大,主要是想讓這幾層陣法能夠籠罩住水下;

  而下方,就是李長壽的第三閉關地。

  師父當年帶小靈娥上山那次,他就是在此地閉關,將幽冥冷火凝煉到了小成……

  五行水克火,在水底修行火法,其實是防火氣匯聚過多引起自爆的絕佳手段。

  就是……

  原本綠樹茂密的小瓊峰,突然禿了那麼一小片。

  ……

  東海,水晶宮。

  『大膽敖乙!

  竟敢口出狂言,目無尊長,有辱吾族之威,詆毀吾族之榮!

  你可知、你可知這是何等罪責!』

  空曠的二太子殿中,龍族少年敖乙被一條條鎖鏈捆在了鐵柱之上,緊緊閉著雙眼,耳旁依稀迴響著當日一聲聲的怒罵。

  他嘴角冷笑著,忍耐著背部的刺痛,目光卻始終如當日那般堅定。

  敖乙現在只覺得,這水晶宮十分荒謬,且無比的可笑。

  當他站在那日慶功宴之上,面對著一直在瞇眼裝睡的父王,說出那句:

  『孩兒想拜師度仙門,修行三教聖人法!』

  那一張張震驚、不敢置信又迅速扭曲的龍首面孔……

  那一聲聲大逆不道、龍族之恥、不知所謂的怒罵……

  那些龍族高手暴湧的氣息,將他這條剛滿十歲的小龍幾乎當場壓扁!

  當日罵自己的,盡皆是父王的兄弟,或是更老的老龍,他們有資格罵自己這個子侄;

  而那些海族大臣,以及非龍王血脈的龍族將領,一個個不敢出聲,卻都在用眼神對他輸送鄙夷。

  去拜聖人門庭,會被算作大逆不道;

  外出拜師修行,會被當作龍族叛逆。

  這可笑,當真可笑……

  「可笑至極!」

  敖乙禁不住破口怒斥,那張清秀的面容上滿是痛苦!

  他背後的鐵柱泛起幽冷冰寒之力,一根根冰刺扎入他白淨光滑的脊背,讓敖乙疼的渾身亂顫。

  但他目光依然清明,其內的堅定絲毫沒有消退!

  片刻前,龍母剛剛離開,苦口勸他早日認錯……

  『我兒,我族之法可是不夠學來用?

  我族之寶可是不夠你拿來耍?

  為何非要去做這般荒唐事,還要當著那麼多族內叔伯之面,言說這般荒誕離經之話?

  你想去拜聖人門庭,你可知聖人門庭除卻截教之外,盡皆不收龍族子弟!

  那闡教的老爺當年更是收了一條野種孽龍做弟子,借至寶,將咱們龍族最後的氣運都剝去放在這孽龍身上。

  這般羞辱,族內如何肯忘卻?

  我兒啊,你是被誰惑了心?』

  母后的這些話,敖乙如何不知,又如何不曉其真假?

  闡教十二金仙之一的黃龍真人,明明是祖龍血脈,當年只是重傷誤落崑崙山,被尚未成聖的三清養在了院中,做了三清老爺家的觀賞龍;

  上古聖人未出時,龍族以此為恥,與黃龍真人斷絕往來,將黃龍真人在龍冊除名。

  後三清老爺成聖,龍族拉不下臉皮去巴結黃龍真人,反倒開始在族內傳了風言風語,冠之以『野種』罵名。

  所謂聖人門庭不收龍族子弟……

  三清成聖後,一群龍族高手帶幼龍前去金鰲島拜師,對聖人倒是恭恭敬敬;

  但一聽,收徒門檻最低的通天教主,且只是讓龍族最優秀的弟子拜入聖人弟子門下,而非直接拜師聖人,龍族高手們轉身回返,覺得聖人有意羞辱……

  什麼是荒唐?

  這才是荒唐!

  敖乙渾身輕顫著,背後的鐵柱光芒漸漸弱了下去。

  我,敖乙,必須撐下去。

  只有他這個龍王二太子,徹底放低姿態,去拜師三教仙宗之中排名中下的度仙門……

  哪怕是在度仙門之前長跪不起,進去做一個記名弟子……

  才能打破龍族這無謂的驕傲,才能撕碎他們這扭曲的自尊!

  若這些羞辱還不能打醒爛醉的龍族,那他,就去憑聖人之法站到萬靈之巔!

  到那時,他要來問一問這些遠古之尊……

  什麼,才是龍族的出路!

  吸一口氣,敖乙張口放聲疾呼:

  「放我出去——」

  「我要見父王!」

  「我要去度仙門拜師學道!」

  殿外,一群侍女眼淚汪汪的、俏麗的面容上寫滿了心疼,但她們卻被仙蛟兵阻攔,無法靠近二殿下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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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1-7 10:41:02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八章 噸噸噸噸噸

  三個月後,東海深處,水晶宮上方。

  經過一系列事件——龍子叛逆、龍母說情,龍王下令徹查,一名教導龍子的魚精海族樂師背鍋,被當場切片,粘了蔥薑醋蒜……

  可惜,可嘆。

  洪荒尚且無芥末,刺身之道不圓滿。

  此時,龍宮二太子敖乙被綁在了一艘巨大的仙貝船內,朝著南海與東海的邊界疾馳而去。

  船內除卻敖乙之外,只有幾名仙蛟兵,以及一位眉毛鬍鬚全白的龜仙人;

  這位已經退休多年的龜仙人坐在敖乙身旁,正唉聲嘆氣地勸著:

  「殿下,您怎麼就跟那小小的度仙門槓上了?

  他度仙門何德何能?就算陛下讓您過去拜師,他也不敢收您吶。

  而且你也要為陛下考慮考慮,陛下現在已經是力排眾議,將所有聲音壓下去,讓您外出去拜聖人門庭!

  這次,老臣也就不顧面皮,帶殿下您去拜師那道門三聖人坐下大仙人烏雲仙。

  這位大仙人雖然名聲不響亮,但他位列截教隨侍七仙之首,深得道門三聖人的器重,跟腳也是一隻金鰲,與老臣屬同族,當年也有幾分交情。

  殿下,這就算是趁您心意了;

  您可千萬千萬,別再搞什麼大事了!」

  敖乙扭頭看向一旁,面色依然帶著少許不甘。

  但他畢竟只有十歲,雖然受了許多年『蛋教』,真正出世也就十年罷了;

  老龜在旁不斷的勸說,敖乙漸漸也有少許猶豫。

  「這位大仙,可有聖人妙法?」

  「那是自然!」

  這位龜仙人抓住機會,開始為敖乙講這位烏雲大仙是何等的威風,又是何等得通天教主喜歡,但自身性子極為低調,不在外顯山露水。

  很快,龜仙人又嘆了聲,對敖乙傳聲道:

  「殿下,老臣看出來您想做什麼了,但這事並非您所想那麼簡單,更非只是折騰折騰,就能有好結果。

  虛華如夢,夢醒堅冰,誰都不願從中醒來;

  您要體諒陛下,陛下是坐在龍族最高處的管事人,他輕易動不得,若一動而不得,大廈危矣。」

  敖乙面露思索,隨後緩緩點頭。

  『總之,出了龍宮,洪荒之大,今後本太子自可隨意遨遊!』

  拜一大仙為師,還是仗著自己是龍宮太子的身份,於龍宮之窘情何解?

  其他龍宮子弟,有幾個能拜這般大仙為師?

  他要找的,是龍族的出路,而非他東海龍宮二太子一人的出路!

  暫時先穩住這位老臣,日後,再說便是。

  呼嘯的海風中,敖乙漸漸露出了幾分笑意,表現的如同他年紀一般『純真』,那龜仙人也漸漸鬆了口氣。

  ……

  度仙門,破天峰的密林深處,酒字九仙修行之所。

  酒玖的大葫蘆自小瓊峰的方向飄了回來,整個人像是沒了力氣,垂頭喪氣地走回自己的小樓,又在樓前的木台階上慢慢坐了下來,身形緩緩仰倒。

  渾身軟趴趴地宛若融化的泥人,抱著自己的大葫蘆,躺在那一陣長吁短嘆……

  「好無聊,小壽壽閉關才三個月,怎麼感覺像是過了三年,又沒人陪咱耍了……」

  「唉,師姐都有師兄陪,師兄還去陪別人。

  大師姐和二師兄,四師姐和五師兄,六師姐和七師兄,好不容易八師兄該到九師妹,沒想到八師兄學三師姐,胳膊肘一拐就出了破天峰……

  唉,苦命的老九我,就因為是個單數,就要孤孤單單沒人陪……

  偏偏還是師父的關門弟子,唉……」

  隔壁小樓的窗戶推開,容光煥發、最近宛若又年輕了幾百歲的酒施探著身子看向這邊,聽到酒玖的念叨後,禁不住笑了聲。

  酒施自窗中飄出,宛若畫中仙子身著霓裳翩飛而出,落在了酒玖身旁,坐在了木台階上,伸手捏了捏酒玖的鼻尖。

  「師姐。」酒玖反手抱住酒施,閉著眼一陣哀嚎,「陪我去小瓊峰吧,我要去玩鬥大神,我要去玩模擬仙生!」

  酒施頓時輕笑了聲,拍了拍小師妹的腦袋,「傻師妹,小瓊峰那是我能去的地方嗎?」

  「嗯?師姐你咋不能去了?」

  「師姐去了,你不會感覺尷尬嗎?」

  「這個,尷尬什麼?」

  酒玖頭一歪,「四師姐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我跟小壽壽是純潔的叔侄關係。」

  「哦?是嗎?」

  酒施瞇眼一笑,目光滿是侵略性。

  酒玖卻是禁不住眨眨眼,縮了縮脖子,「不……是嗎?」

  「是,純潔的師叔和師侄天天一起煉丹佈陣,朝夕相處,親密無間。」

  「哪有親密無間!他有病的!」

  酒施愣了下,忙問:「什麼病?長壽師侄身有隱疾?這可是個大問題。」

  「不是什麼隱疾,小壽壽不能被除了他師妹之外的女子觸碰,不然渾身抽搐。」

  酒玖笑道:「他師妹是他看著長大的所以沒事,和我如果是僅限於碰個拳、擊掌之類的情形,也是可以的。」

  酒施抱著胳膊沉吟兩聲,突然道:「這病症如何來的?能跟師姐詳細說說嗎?」

  「就是,我上次帶小壽壽去北洲的時候……」

  片刻後,酒施抱著自己九師妹笑的花枝亂顫,在酒玖耳旁說了幾句什麼,讓酒玖先是一怔,而後禁不住一手扶額。

  「這傢伙竟敢騙本師叔!」

  「哎,你冷靜點小玖,這種守身如玉的男子可是世間罕見的寶貝,你可千萬別錯過。」

  酒玖頓時大窘,又氣得連連跺腳,「師姐你亂說什麼!我怎麼可能跟!

  啊呀,我回去閉關了!」

  「你過幾天不是要去做歷練大會的護衛嗎?」

  「哦,對……我先閉關幾天不可以嗎!」

  酒玖甩身朝著自己閣樓而去,酒施輕笑了聲,飄然追了上去。

  「小玖玖跟四師姐害什麼羞,四師姐先教你怎麼穿衣打扮……」

  「咦,才不要。」

  「來嘛,先讓四師姐看看,我家小九現在身段怎麼樣了。」

  「四師姐你不要亂碰……討厭,哎呀!」

  夕陽西下,兩位仙子的歡語笑鬧聲在附近飄來蕩去。

  隔壁小樓中,有個眼圈深陷、面容枯槁的矮道人搖了搖頭,隨手開啟了酒玖樓外的陣法;

  然後,矮道人看著面前桌子上這十全大補霸王餐,禁不住嘴角抽搐了幾下……

  酒玖在這次歷練大會,還是去北俱蘆洲做護衛,因為上次出了點小問題,這次門內加派了一位真仙同行。

  然而,這次去北洲的只有兩人。

  歷練大會那日,最近在門內聲望越發高漲的當代弟子首席有琴玄雅,也背著自己大劍,穿著那身火紅色的長裙,按時現身。

  但她等到了所有人分好隊,卻並未參加這次歷練,轉身回了洞府閉關。

  於是,前往北俱蘆洲的兩名弟子,得到了一對一專屬真仙暗中護衛的超高待遇……

  北俱蘆洲一個來回差不多月餘時間,加上回來之後的幾個月,酒玖一直在思考之前四師姐說的那些話。

  漸漸的,本來覺得自己跟李長壽沒什麼其他感情,就是純粹玩得來的酒玖,也開始陷入了自我懷疑。

  她莫非,真的對小長壽動了心思而不自知?

  這不可能吧,雖然師叔師侄這種關係有點小刺激,但她一直是把小長壽當晚輩關照,只是一不小心,被小長壽投餵住了……

  這事,她越想越糾結,以至於打坐都不能靜心。

  如此又過了幾個月,當帶著李長壽出關消息的紙鶴落到她手中時,酒玖頓時開心的蹦了起來。

  隨後酒玖就是一愣。

  「該不會,咱真的對一個僅有一百多歲的小師侄動心了?」

  『有些話,只有問過才知道。』

  四師姐的笑聲猶自在耳旁迴繞,酒玖坐在床榻上一陣沉吟,最後抬手砸了下床板。

  怕什麼,去問!

  當下,酒玖換上了一身乾淨的麻衣,坐著大葫蘆衝去了小瓊峰。

  這次李長壽要煉製毒丹,為外出渡劫多做些準備;

  酒玖趕到的時候,李長壽已經準備好各類毒草,將自己套在了一層又一層的防護器具中。

  酒玖第一次穿過這種笨重的『防護服』之後,就再也不聽李長壽勸穿第二次;這讓李長壽每次煉毒丹都要加倍小心控制毒丹毒素流動,免得誤傷提供仙力支持的小師叔。

  煉丹時,兩人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一如平日。

  但酒玖心底總是纏繞著四師姐的那些話,十六個時辰的煉丹過程,數十次想開口,卻都找不到合適的語境。

  『一句問話而已,怎麼這麼難說出口?』

  『自己該不會……』

  『怎麼可能!咱是那種老牛吃嫩草的人嗎!

  問!

  問出來就沒事了!』

  酒玖吸了口氣,抬手理了理自己耳旁的髮梢,看著側旁正專注成丹的李長壽;

  她用最大的力氣,說出了最弱的語氣:

  「我……這次煉丹,表現的……怎麼樣?」

  「一如既往的十分不錯。」李長壽套在罩子中笑著回了句,「師叔你的仙力確實是幫了大忙。」

  毒丹輕輕顫了下,李長壽立刻出手調運藥力。

  酒玖眨眨眼,音量繼續調低……

  「那,長壽師侄……你覺得師叔我……怎麼樣……」

  正在成丹關鍵時刻,全神掌控毒丹藥性的李長壽,因為戴著太多防毒法器,且酒玖的話語聲實在太低,確實沒聽太清,只是聽到了『師侄』、『怎麼樣』兩個詞。

  但之前一直在討論的話題似乎是……

  李長壽輕輕點頭,頭也不回的笑道:

  「很強,

  也很穩定,

  更難得的是很純粹,竟然沒有任何雜質。」

  話語頓了頓,李長壽眉頭緊皺,盯著丹爐中那即將成丹的毒丹,又道了句:

  「若是我也能有就好了。」

  酒玖嘴微微張開,整個人瞬間石化,一根手指指著李長壽,但指尖一陣亂顫。

  「你、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李長壽答道:「怎麼了?有什麼不對嗎?」

  有什麼不對!

  很強,更難得的是很純粹,單純到沒有任何雜質……

  若是我也能有就好了……

  有、有誰?

  這、這、這麼大逆不道嗎?

  酒玖那稍圓的俏臉瞬間漲紅,這紅暈還從脖頸直接蔓延而下,額頭都沁出了一縷縷白煙。

  她向後退了半步,想說點什麼,但說出口的都是顫音,轉身朝著遠處疾奔,兩步之後更是直接衝到了空中,朝著破天峰方向悶頭疾飛……

  「嗯?」

  李長壽被風聲擾動,有些不解的扭頭看了眼。

  走了?

  今天的報酬酒都不拿?

  酒玖師叔的仙力,確實是很穩很強很純粹,不然也不可能第一爐就能走到成丹這一步,節省了自己準備的其他八份材料!

  要是自己能有師叔這種淳厚的仙力就好了,不過,自己也快渡劫了……

  呃,師叔該不會是誤會了什麼?李長壽迅速反應了過來。

  罷了,收心凝神,準備成丹!

  這些小事,後續解釋下也就是了。

  度仙門群峰間……

  坐著大葫蘆疾飛的酒玖,隨手拽下自己腰上的酒葫蘆,仰頭一陣『噸噸噸噸噸』,又如一根離弦之箭,直直地撞在了破天峰的山腰林中,整個林子都被撞的輕輕一顫,鳥雀亂飛……

  林間樹下,草叢落葉上,穿著麻衣的小仙子躺在那,一雙纖手遮著臉,好一陣呼吸急促。

  但很快,她輕輕舒了口氣,俏麗的臉蛋上帶著少許紅暈,一隻白嫩的手臂遮擋在額頭,另一隻手抬起,遮擋著樹梢縫隙斑斕的陽光。

  「很純粹……

  呸,亂說什麼,真是。」

  隨手摸了一只寶囊出來,裡面正是之前五師兄拿來的、四師姐給她做的……那些花花綠綠的仙裙。

  「咱又在亂想什麼!那個是師侄!」

  酒玖連忙將寶囊扔了出去,但剛扔出去一會,又扭頭看了過去。

  只是試試,也不是不可以,不給別人看到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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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1-7 10:41:15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九章 我師兄這麻煩性格

  「呼——」

  「嘶——」

  「咦,好暴露……這不就是個肚兜後面加了兩塊布嗎?穿這個出去,污人眼呢?」

  「這個更誇張,最重要的位置都蓋不全!四師姐都是穿這個給五師兄看的?

  不對,好像是要組合起來穿的……」

  窸窸窣窣,嘻嘻嘿嘿;

  從清晨開始,酒玖在自己小樓中忙碌著,一直到中午時分,她總算站在了自己的屋門前,纖手摁在門閂上,一時間卻無法拉動。

  只出去逛一圈!

  嗯,只是出去逛一圈……

  輕輕呼了口氣,酒玖慢慢拉開面前的木門,腳上穿著的青藍繡花小布靴先邁了出去。

  霎時間,這片大陣籠罩之下的山林田園,當即多了一抹色彩。

  幾道目光聞聲看來……

  就聽哐當幾聲,正往丹房挑水的雜役弟子滑了扁擔,花圃中清理雜草的雜役弟子落了鋤頭,端著幾瓶丹藥的少女扔飛了手中的托盤……

  「咳!」

  酒玖清清嗓子,背起手,向前走了半步,又下意識挺胸昂首,目光淡定地掃過各處。

  幾位男弟子趕緊低頭不敢多看,卻又偷偷抬頭看了幾眼;有個剛來山上不久的少年,臉還莫名紅了些。

  『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嘛,穿什麼不都一樣嗎?

  又沒有傷風敗俗,比平時穿短裙衫遮的還多一些。』

  酒玖用舌尖舔舔嘴唇,目光帶著幾分猶豫,但還是迅速下定決心,隨手將差點忘記帶出門的大葫蘆招了過來,化作了一丈長短。

  她本是要習慣的跨坐上去,但想起自己現在的打扮,下身是淺粉色、不知什麼質地但輕飄飄的長裙,跨坐好像很彆扭。

  於是,她收攏裙擺,兩隻玉足輕輕交錯,側坐在了大葫蘆前部,御空而起……

  剛飛出破天峰,便見一位頂著兩隻黑眼圈的矮道人踩著白雲,手裡捧著一本書卷慢悠悠的飄來。

  酒玖頓時停下葫蘆,用仙力加持,故意咳嗽了一聲:

  「咳!咳咳!」

  在旁路過的酒烏抬頭看了眼,對酒玖露出禮貌的微笑,抱著書卷拱拱手,朝著破天峰半山腰落去。

  酒玖愣了下,隨後翻了個白眼,坐著葫蘆繼續前飛。

  而已經落入大陣的酒烏突然扭了下頭。

  「剛才好像看到了……小師妹?

  不對,小師妹幾百年都是那幾套衣服,怎麼可能換這般打扮。

  眼花了眼花了。

  唉,最近虧的有點多,還好師姐終於閉關了,總歸能補補元氣。」

  嘆了口氣,酒烏繼續研讀手中捧著的那卷《培元固氣三十二法》,邁步朝著自己的小樓而去。

  剛進屋,矮道人就嗅到了那一絲絲殘留的仙子餘香,禁不住打了個寒蟬。

  身體反應,純粹的身體反應。

  他對自己四師姐一往情深、情比金堅,絕對沒有半點懼怕之心!

  酒烏又想到自己這段時間來英勇的表現,頓時露出了會心的微笑……

  自從喝了李長壽師侄配的毒龍酒,腰桿雖然軟了,但在師姐面前的自信卻更多了,道侶之間的相處也更融洽了,修道問長生的生活,也多了幾分樂趣與色彩。

  就是,上次被這傢伙捉弄了一次,心底總歸有點不爽。

  酒烏沉吟一聲,坐在書桌後陷入了思索。

  以彼之道,還治於彼?

  開發點類俗於這酒的丹藥,把他誘入困陣?

  這傢伙說不定真的能忍住不會出窘態……那,再讓小九去幫忙加把火?

  呃,不行不行,這到底是給他送好處還是捉弄?萬一小師妹不反抗,那不就虧本虧大了!

  與這傢伙鬥智鬥勇,此時倒是被那誓言限制,少了許多路徑,不過倒也更為有趣。

  「這小賊,等著吧,貧道總歸是能找到你的漏洞!」

  ……

  「真是,路上遇到的這幾個人,怎麼都用那種奇怪的眼神打量別人,就不怕被人打的嗎!」

  飛到小瓊峰上空時,酒玖嘴角一撇,禁不住嘀咕了一句。

  大葫蘆緩緩落下,她仙識掃過小瓊峰各處,發現李長壽在為藍靈娥講課。

  輕輕眨了下眼,酒玖刻意隱瞞起了自己的氣息波動,想看看自己突然出現,這對師兄妹有什麼反應。

  該不會被驚嚇吧?

  酒玖秀眉一皺,略微有些無奈。

  偷偷靠近草屋,遠遠的就聽到其內傳來的清潤嗓音:

  「神思渺渺,道顯其中;氣歸中海,凝於元魂。

  這句之中,最難理解的其實是氣歸中海,這裡的氣並非是指你修出的法力,也非清氣、濁氣,而是指,你自身所存的那一點先天精氣。

  這是自母胎帶來的寶物,對煉氣士十分重要……」

  屋內,李長壽正坐在圈椅中,姿勢十分放鬆,小靈娥盤坐在蒲團上認真聽講。

  酒玖躡手躡腳到了屋門外,一個轉身,抬起手臂做虎爪狀,高呼一聲『烏拉』衝了進去。

  閉眼坐在那的小靈娥頓時禁不住笑出聲,李長壽則是有些無奈地放下手中經文,含笑看著突然變了身打扮的酒玖……

  酒玖瞪眼道:「怎麼不害怕?」

  「哎呀!被師叔嚇到了!」

  小靈娥故作慌張的輕呼一聲,但她剛扭頭,小嘴又禁不住發出一聲讚嘆,「小師叔你怎麼突然……突然穿長裙了?」

  「怎麼了?不可以嗎?」

  酒玖偷偷觀察著李長壽的反應,在小靈娥面前轉了一圈,裙擺與秀髮輕輕飄動,讓房內滿是淡淡的香氣。

  靈娥此時也在偷偷看自己師兄的反應,發現師兄正含笑點頭時,心底稍微鬆了口氣。

  師兄沒被驚艷到就好。

  靈娥輕笑道:「當然可以呀,師叔平時就很漂亮了呢,現在更是閃耀奪目了些,弟子都不敢跟師叔您一起駕雲了呢。」

  酒玖對李長壽眨眨眼,「小長壽,你覺得……呢?」

  「很不錯。」李長壽點頭稱讚著。

  當跟自己關係不錯的女子,像是眼前這兩位,小師妹和小師叔,突然換了一身新裙子、多了一件新首飾,還一臉求誇獎的表情,身為一個有風度的男人,其實不該吝嗇讚美之詞。

  但想到昨日可能出現了誤會……

  李長壽又加了句:「就是突然看著,可能會有些不太習慣。」

  「這樣呀。」

  酒玖低頭看著自己精挑細選了半天的搭配,表情略微有些失落。

  一旁,靈娥心底嘆了聲;

  師兄果然還是這樣子……

  像師兄這種恨不得把所有因果都拒之門外的性子,想靠近當真太難了。

  著實麻煩。

  靈娥很快就露出淡淡的微笑,主動湊過去,在酒玖耳旁小聲問:「師叔您第一次穿這種打扮嗎?」

  酒玖忙道:「嗯,對,我突然想改變下穿衣風格,就是這般。」

  「這種打扮的時候,化淡妝更適合呢。」靈娥小聲在酒玖耳旁說了幾句,酒玖眼前一亮,拉著靈娥去了一旁屏風後。

  李長壽見狀略微搖頭,捧起書簡繼續品讀,聽著一旁細語聲,心底略微思量著什麼,表情並沒有什麼變化。

  不多時,在靈娥接連不斷的讚嘆聲中,酒玖又從屏風後轉了出來,得意洋洋地看著李長壽。

  「怎麼樣!」

  李長壽抬頭看了眼,笑容更濃郁了些。

  此時的小師叔像是換了個人,巧施了粉黛、細描了眉角、微染了腮紅、點潤了朱唇,羅裙裌襖、鳳尾盤雲,比之前多了幾分精緻,更增了幾分女子本有的柔媚。

  「不錯。」李長壽豎起大拇指,「憑胸而論,在我見過的女子中,美貌絕對排行前三!」

  「真的嗎?」

  酒玖眨眨眼,心底不知怎麼,這兩天纏繞在心間的那種奇怪且微妙的感覺悄然消散,心境變得開心且輕鬆了起來。

  「自然是真的,師叔莫非對自己的魅力有所誤解?」

  李長壽笑道,「師叔你平時不打扮的時候,已經是門內不少男弟子傾慕的對象了。」

  「呸,哪有。」酒玖翻了翻白眼,嘴角卻是止不住的微微上揚,淡然道:「本師叔也不是很在意這些,畢竟修道長生才是正經事。

  不說這個了,你們還要講課嗎?

  不講課就一起鬥大神呀!」

  李長壽道:「講課畢竟是正事……」

  「師叔難得來一趟!」靈娥頓時在後面抱住酒玖的胳膊,「鬥大神!」

  李長壽禁不住一手扶額,一個月平均來七八次怎麼就『難得』了?

  酒玖果斷附和:「鬥大神!」

  「行吧,難得你們興致高漲,稍後我再找機會給靈娥補課。」

  李長壽搖搖頭,一旁兩人已經歡呼慶祝,熟練地佈置起矮桌軟墊。

  入座時,酒玖感覺有些彆扭,就借了隔壁李長壽的草屋,換回了自己最舒服的麻衣短衫加短裙的打扮,把繡花鞋替換成柔軟舒適的特製草鞋,化掉了臉上的淡妝。

  這草可不是普通的草,這也是酒烏精心培育的仙草……

  還是這樣舒服許多。

  出草屋前,酒玖心底迴響著李長壽剛才的話語聲……

  『美貌絕對排行前三!』

  酒玖的嘴角不自覺就揚了起來,嘀咕道:「這傢伙,還真是大逆不道,這種話都敢說。」

  拉開門,酒玖如風一般衝向了隔壁草屋,那裡不多時就傳出了一陣爭搶之聲……

  「搶大神!」

  「加倍!」

  「超級加倍!」

  「這局大神是靈娥,師叔與我是小仙,超級加倍,當前已經十二顆靈石。」

  「哼哼,出手吧小靈娥!

  本師叔有十七張牌,你今天還能秒我不成?」

  ……

  夜深人靜,李長壽負手離開了草屋。

  小師叔和小師妹都喝了點酒,此時又在床榻上呼呼大睡;他負責關門開陣,免得兩人明日清晨時狼狽的模樣被旁人看去。

  回了丹房,進了地下密室,李長壽坐在了角落的蒲團上,閉目凝神,雙手抱元歸一。

  在雙掌之間,一團橙紅色的火焰緩緩凝聚,而後被攝入體內,開始慢慢遊走,鍛鑄他的元魂道軀……

  一朵朵九瓣蓮花在他身周緩緩旋轉,此時這些蓮花已有拳頭大小,其上紋路清晰無比,所蘊之道也已趨近於完善,玄妙道韻縹緲無定。

  但他,依然覺得有些不足……

  遲遲不願踏入歸道九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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