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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言歸正傳] 我師兄實在太穩健了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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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1-8 18:34:07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十章 穩字經

  辦法,還能想什麼辦法……

  沐浴在晨光中,李長壽駕雲而行,慢悠悠地飄向度仙門的山門。

  今日風和日麗、鳥語花香,確實是回返山門的好日子……

  在進入『回山合理期』後的第二日,他就迫不及待地飛了回來。

  外面實在是太危險了。

  還是沐浴在人教光輝的庇護下,讓他心神安寧些……

  拿出自己的外出玉牌,到得山門前,李長壽與守仙門的仙人做道揖行禮,言道:

  「小瓊峰弟子李長壽,了卻塵緣今日歸來。」

  那仙人含笑收走了李長壽手中玉牌,問道:「此次外出,可有收穫?」

  李長壽答曰:「其實無甚收穫,只是覺得心底少了一份牽掛,自此可一心追尋仙道。」

  「善。」仙人笑著擺擺手,「回山好好修行吧。」

  「是,弟子還要去百凡殿稟告一聲。」

  李長壽又做了個道揖,駕雲控制在合適的高度,朝破天峰百凡殿而去。

  守門的仙人含笑點頭,心中覺得,這倒是個不錯的年輕一輩。

  到了百凡殿,尋到今日當值的長老,總算將自己的返鄉之旅畫上了句號;

  如此,外出渡劫這一遭也算圓滿落下了帷幕。

  圓滿……個鬼……

  李長壽偷偷掐指一算,心底禁不住輕吟了聲。

  一百三十二座了,一夜之間又有兩個村寨搞起了海神崇拜……

  他明明,真的什麼都沒去做。

  心底一嘆,李長壽對百凡殿當值的長老問了句:「弟子,可以去拜一拜殿中的祖師像嗎?」

  「自然。」那長老笑道,「祖師像掛在那就是讓門人弟子敬拜,去就是了。

  咱們度仙門是人教一脈,你們弟子要守的規矩雖多,但實際上追求的是無為無拘,只是要尊禮,不可冒犯祖師。」

  「多謝長老,弟子明白。」

  李長壽面色頗為鄭重地答了一句,隨後便認真整理了一下長袍、內衫,走到了大殿正中的圓台外,仰頭看了眼上方的畫像。

  畫像中,一位面容模糊無法看清的老道,坐在一頭青牛之上,背後有寶光閃耀。

  這就是太清聖人顯靈時被記下來的畫像。

  之所以面容模糊,卻是誰都不敢去畫聖人真容,畫了便會被聖人所知,說不定會降下責罰。

  當下,李長壽先雙手前拱,慢慢做了個道揖,隨後前走兩步,上香、供奉,後退三步,撩起道袍下擺,跪在了蒲團上。

  度仙門有兩位執事、一位長老剛好看到這一幕,都略微點點頭。

  像這樣,在平常的日子裡都會前來拜祖師的弟子,當真不多見了。

  片刻後……

  「這弟子怎麼還在那跪著?」

  「心誠則靈,應當是想讓祖師庇佑,仙路常寧。」

  又過了片刻,在大殿各處『隔斷間』內,走出來十多位長老、管事,好奇地看著這邊。

  「這弟子該不會,是遇到了什麼難事了吧?」

  「咱們可是吃了不少這弟子的靈魚,要不要去問問,幫幫忙?」

  「哎,他不來主動求助,咱們也不可多打探什麼,誰還沒個煩心事了?」

  半個時辰後。

  「大家各自回了吧,莫要多看了。

  這弟子剛了卻塵緣而歸,應當是心境不穩,想借此平復心境。」

  周遭人漸漸散了;

  幾位長老心底暗道,稍後李長壽過來拿月供、問修行,暗自給他點好處……

  這弟子應該是遇到了難事,但祖師可是『那個』,如何會管這般小弟子的小事?

  總算,李長壽拜滿了一個時辰,慢慢起身,心底安穩了不少。

  要對抗聖人,唯有抱緊其他聖人的大腿!

  這,就是他唯一能想到的辦法。

  哪怕因為被門內少許關注,權衡之下也必須來這裡拜一拜人教教主,讓自己在教主他老人家那裡,多一丟丟存在感。

  ——門規限制,不能私掛祖師畫像祭拜,能找到的祖師爺的掛像就是在此地了。

  出得百凡殿,李長壽駕雲朝著小瓊峰而去。

  其實轉念一想,也可能是自己多慮了;

  堂堂聖人,如何會真的自放身段,來針對他一個人教的小仙人?

  成聖之後,大劫不毀,要爭的是面皮、教運。

  但,萬一呢?

  聖人、聖人,在『人』前加了個『聖』,那不也是代表還有『人性』嗎?

  當然,聖人們並不是上古才誕生的人族,道門三教主是盤古大神元神所化,其他三位都是先天生靈,跟腳不明。

  萬一西方教那兩位大佬,突然因為某種原因上了頭,真就要跟他一隻小蝦米一般見識……

  【嘿,就你這小子還敢搞事?】

  李長壽嘴角抽搐了幾下。

  看來,小瓊峰的復合大陣中,需要搞點遮蔽天機的陣法了!

  不過這類陣法的陣圖,度仙門掌門都不一定有,更別說佈置起來需要的寶材……

  世道多艱難。

  心底思索中,李長壽已然飄到了小瓊峰上方,低頭一看,就看到了在樹下打坐的靈娥。

  『其實,也是個概率問題,安心修行吧。』

  李長壽呼吸吐納了一陣,調整好狀態,這才緩緩落向下方隔絕陣。

  很快,樹下的靈娥歡呼一聲,幾步跑著衝了上來;

  但李長壽對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示意她乖乖站好,隨後便走到師父的草屋前,對著草屋行禮,言說自己已了卻塵緣歸來。

  屋內傳來幾聲大笑,齊源老道勉勵了李長壽幾句就繼續閉關,將屋子外面的幾重陣法再次開啟。

  師父正在參悟無為經的關鍵時刻。

  仙識掃過,小瓊峰各處景色印入心底,李長壽的那份不安也淡了許多……

  不管如何,修行還是要修的,日子也是要過的。

  自己雖然之前也想過,去南海一趟將自己的神像都弄碎;

  可一想到,自己現身容易引發更多未知事件,也就索性任其發展……

  「師兄!」

  藍靈娥眨著那雙明亮的眸子,兩隻手在身側抬起來,像是雛鳥撲騰一般忽閃了幾下,「嗯?」

  李長壽卻是直接板起臉,「你跟我進來。」

  藍靈娥哆嗦了下,頓時擺出了一張苦瓜臉,低頭跟在師兄身後,委屈巴巴地進了自己草屋。

  搬蒲團,並腿,跪坐,低頭,擺表情……

  流程依然十分熟練。

  李長壽坐在圈椅中,開啟草屋周遭陣法;

  看著面前這個已經鎖了容顏身段的師妹,他低聲一嘆:

  「我就出去了三年,你!」

  小靈娥瞬間閉緊雙眼,抬手抓著自己耳垂,連忙喊道:

  「師兄我知道錯了!

  劉思哲師兄和王奇師兄的對決有我的原因在!

  我也沒想到會這樣,那天只是隨便出了個主意,真的只是想要打發他們離開,結果欠妥考慮,讓事情鬧大了!」

  「嗯?」李長壽怔了下,「我是在問你……湖裡靈魚少了三分之一的事……」

  藍靈娥怔了下,隨後身體彎彎扭扭地癱坐在那。

  完了,已經全招了。

  ……

  一年多以前的那天,劉雁兒帶著她兩個師弟離開之後,第二天就出了事。

  劉雁兒知會了王奇,事先稟明瞭師父和峰主,然後用計,告訴了劉思哲自己已有身孕,本是想讓劉思哲至此就不再糾纏,卻不想劉思哲直接去找王奇打了一架。

  這一架兩人都沒有受太重的傷,算是勢均力敵,但卻因弟子私鬥被門規懲處。

  劉思哲被罰閉門思過二十年,不可踏出都林峰半步;

  王奇也被罰停月供三年,而後便與劉雁兒結成道侶,在小靈峰修行……

  「師兄……我錯了……」

  「錯在哪?」

  「我不該……沒考慮清楚他們幾個人的反應,就直接給雁兒師姐出了這個餿主意。」藍靈娥低頭應著,「結果害的他們三個都受了門規懲罰。」

  李長壽嘴角一撇,罵道:「我教你這麼多年,你是真的用了短短幾年,就把我教你的全吐出來了。

  也罷!

  你性格本就是這般,是我不該對你有這麼高的要求,唉,罷了。」

  「別,別罷了!師兄你儘管要求我吧!」

  靈娥頓時慌了,「我以後再也不闖禍了!

  你不要放棄我呀師兄!

  我以後安安靜靜在你身邊修行,遇到陌生人一句話都不說了!」

  「那你再說,自己錯在哪了?」

  藍靈娥眼圈一紅,頓時有些手足無措,「我、我……」

  「你就不該管旁人事!」

  李長壽手指戳了戳桌子,嘆道:「你知道那劉雁兒命中的姻緣,到底是跟劉思哲還是跟王奇?

  一個暗戀百年,一個相識幾年,劉雁兒為什麼會猶豫?為什麼不能狠心對劉思哲說狠話?還不就是心底有所遲疑。

  劉雁兒已經一百五六十歲,她能想不到其他辦法?

  非是不能,只是不願!

  你這樣相當於直接絕了一人的路,讓她本來還未定的姻緣成了既定。

  若是順了旁人天命也就罷了,若你是改了旁人天命,你一句話就承擔了三人的因果。

  這損了你自己多少運道!

  不要總是覺得自己最聰明,最有主意,沒有人會比旁人笨多少,只有人喜歡自作聰明!

  此事,就是你心性不穩的最好寫照。」

  藍靈娥扁著嘴,顫聲道:「師兄,那我該怎麼補救?」

  「做多錯多,稍後你去給劉雁兒師姐賠禮道歉,求她一句原諒。」李長壽靠在圈椅上,揉了揉眉頭,「看來你還是不太明白。

  給你舉個最簡單的例子。

  若是今後劉雁兒師姐和王奇師弟鬧掰,她首先會怪誰?」

  靈娥秀眉一皺,低聲道:「是我這個當初出主意幫她拒絕另一人的……外人。」

  李長壽苦笑道:「所以說,為什麼要去干涉旁人私事?

  情之一字,自古誰能說清?

  這並非是修道問長生的必需品,你每日想最多的也是此事,長此以往,只會浪費你的資質和悟性。

  你自雁兒師姐那賠禮之後,也在峰上好好反省,劉思哲什麼時候出關,你也什麼時候出關吧。」

  李長壽站起身,又道:「這次不多罰你,自己拿個石板,去抄寫穩字經三百遍。

  什麼時候真的明白自己錯在哪,再去找劉雁兒賠禮。」

  言罷,李長壽黑著臉,負手就要離開。

  靈娥卻又喊了聲:「師兄,還有一件事。」

  李長壽禁不住走了回來,抬手摁住靈娥的腦袋,用力揉了幾圈,滿臉恨鐵不成鋼,把她精心梳起的雲鬢都揉散了……

  「你到底還惹了多少事,能不能一併說了?

  你師兄我容易被你嚇出心魔!」

  「不是闖禍,這個算是意外收穫,我就闖了剛才這一個禍,真的……」

  靈娥小聲道,「是關於師父當年受傷之事,因為雁兒師姐這件事,我聽到了一則傳聞……

  師兄,附耳過來。」

  嘀嘀咕咕,如此這般。

  李長壽俯身聽了一陣,隨後便是眉頭輕皺,但很快就恢復如常。

  「此事你不要多管,先去抄寫穩字經,賠禮後來丹房找我。」

  「哦。」靈娥應了一聲,目送師兄飄去了丹房的方向。

  完了,師兄對自己的好感倒退最少十年……

  隨後她幽幽的嘆了口氣,抱著蒲團去了柳樹下;

  拿出一面石板、取出一把法器刻刀,手背蹭了蹭眼角的眼淚,披頭散髮趴在那,默寫師兄十幾年前所著的某篇經文。

  寫完一遍,她又擦了擦眼淚,將石板上的刻印抹去,繼續寫第二遍。

  柳枝依依垂落,撫著她隨風飄晃的青絲,似乎在監督她做功課。

  ……

  《穩字經》

  洪荒・佚名

  生來往,莫管閒,仙已固,難爭先。

  遇不平,思自力,遭難事,需自省。

  朋若多,事無躲,友若寡,免橫禍。

  敵莫立,立必危,先下手,後成灰。

  莫自持,休自懼,萬事穩,可得寧。

  修歧路,退則進,得機緣,謀而定。

  昔紅某,老好人,終被算,何其慘。

  有妖能,謀算多,被敲昏,上烤架。

  舊濁族……

  (後百字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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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1-9 08:09:14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十一章 小窮峰

  『靈娥惹的這次禍,必然會折損她不少運道,禁足二十年別再生事端,應該能彌補回來一些。』

  丹房中,李長壽坐在搖椅中,雙眼略微瞇起,心底不斷思量著。

  這事倒是與他做師兄的無關,也不需他去做善後之事。

  只是靈娥這性子……

  許是自己和師父平日裡對她太慣著了,該安排安排她受些磨礪了。

  【世道艱險】這四個字,他這個做師兄的說再多遍,都不如她親身經歷一遍。

  如此想著,李長壽手指輕輕敲著搖椅的扶手;

  近聽林葉簌簌,遠聞風語空空。

  忽而來了少許詩性,道一句:

  「好窮。」

  要不,培養師妹德智體美、詩詞歌賦,讓她『偶遇』個洪荒大戶嫁了,搞點嫁妝?

  玩笑,玩笑,純粹是被小師妹氣到了,還不至於把她扔出去。

  自己如今已成仙,且有一段飛昇,也該降低些師妹的知情權限了。

  在旁人眼中,他現在是個返虛四階優秀弟子;

  在酒烏眼中,他應該算是個返虛七八階的仙苗;

  在師妹眼中,他應該是個元仙……

  這就夠了。

  秘密只有自己一人知曉,那才叫秘密,多一人知道,就該改稱『消息』了。

  閒坐半日,仙識捕捉到靈娥一直在樹下抄寫經文,李長壽的氣也消了許多。

  靈娥告訴自己的這則,有關師父的傳聞……

  如果屬實,那這次王劉劉三人之事,與八九百年前自己師父的經歷十分類似,但結果卻是完全不同。

  師父當年……被人橫刀奪愛了。

  師父的那個情敵震碎了師父的道基,意圖直接廢了師父,而門內責罰,卻只是讓那人面壁思過百年;

  且對方在面壁思過的百年間渡劫成仙。

  目前得知的,只有這些消息。

  因是不光彩之事,這事也被壓了下去,至今日已有近九百年,無人再提及……

  小瓊峰到自家師父這一輩,其實有兩個弟子,師父還有一位師姐,李長壽和藍靈娥本應有一位師伯。

  齊源跟他師姐,也就是李長壽的這位師伯,也是青梅竹馬;

  但師父被人偷襲前,這位師伯就離開了宗門,說是去找師祖了,但跟師祖一樣,一去不復返……

  也不知出了什麼事。

  話說回來,堂堂人教道承,門風這麼亂真的沒事嗎?

  度仙門是不是被人故意搞了?

  莫非,有人讓天庭中那個還沒被人重視的月老,給他們人教的門人弟子,亂纏了一堆紅繩?

  道門三教,仔細分析,其實各有『短處』。

  闡教眾仙大多善謀算,讓人感覺有些工於心計;

  截教魚龍混雜,教規不嚴,給人一種烏合之感;

  而本該無為無拘、不沾因果的人教,本身道程就少,卻如中了降頭一般,門內大搞道侶之風!

  這要是門內有什麼《陰陽衍天訣》、《合流匯心功》、《如狼似虎禪》、《獨身太難咒》,那還說得過去。

  但,以《無為經》作為門內核心道承的度仙門,這般風氣……

  正常的門風,不應該是絕大多數門內煉氣士,都在各自峰頭安穩修行,躲避一切因果,管理門派這種事都會覺得十分麻煩嗎?

  「若是有機會,該調查調查中神州那幾座人教仙宗,看看他們是不是一個樣子。」

  李長壽嘀咕了一聲,將此事也放在了心上。

  當然,他也管不了別人太多,能顧好自身不招惹這種煩心事,已是十分不錯。

  師父這件事,還需從長計議,但現在有了線索,也就不必像之前那般,兩眼一抹黑全憑猜測。

  若師父真的有這般死敵,自己這個做弟子的,必須好好謀算了一番了。

  躲避因果不是懼怕因果;

  這事,李長壽也已謀算多年。

  對方千年前跟師父差不多修為;

  而自己曾聽人說過,師父一輩資質最好的就是酒玖師叔……

  姑且,將師父的仇敵,當作真仙後期一般處理,若對方藏了修為,就算他是個天仙。

  自己現在,只要能搞到厲害的毒草,倒也能煉製一些毒殺天仙的丹藥了……

  日後給自己師父備億點點這類丹藥毒粉防身,等時機成熟,讓師父故意表現的活躍點;若對方忍不住再對師父出手,那就讓師父順勢反擊,如此也可對門內交代……

  對方背後應該是門內哪一峰,還要考慮後續該如何處理;

  自己的優勢就在於『暗』,對方八成也瞧不起他們小瓊峰。

  至於自己要做到哪種程度,全在師父所願。

  若師父想報當年之仇,自己做大弟子的,必會暗中全力相助;

  若師父不願報仇,那他稍微盡些弟子的義務,搞掉對方的修道之基就罷了。

  對方已成了天仙道,而自己師父,今後卻只能是濁仙。

  仔細算一算,還是師父吃了點虧。

  畢竟還丟了個師伯……

  這個因果,李長壽並不想躲,並且願意為此暴露自己部分底牌。

  不動則已,動則讓對方無法還手。

  閉目繼續思索盤算;

  漸漸的,丹房之外的一重重陣法悄然開啟;

  沉寂了三年多的小瓊峰,再次開始聚攏元氣……

  靈娥抄寫了三百遍《穩字經》後,去了小靈峰找劉雁兒道歉請求原諒。

  待靈娥來丹房,李長壽又訓斥了她幾句,給了她第二版的龜息平氣訣,為她講了兩日修道功課,正式開始了她二十年不可離開小瓊峰的處罰。

  「這次之事,希望你引以為戒。」

  「知道了,師兄。」靈娥咬了咬嘴唇,「我以後每天都會抄一遍經文的。」

  李長壽將一方寶囊遞了過去,嘆道:「並非是為兄對你嚴格,而是你自小在門內生長,幼年也是長在世俗權貴家,實不知世道之艱難。

  就拿我這次外出說吧,我……算了。」

  「嗯?」靈娥眨眨眼,那雙眸子中多了幾分好奇,「師兄你怎麼啦?」

  李長壽負手而立,淡淡仰頭,苦笑了聲:「回去修行吧……靈娥?」

  「在!」

  「抓緊修行,別亂想其他事。

  你要爭取在下次開山大典前抵達歸道境五階,這樣你就能得門派重視。」

  李長壽揉揉眉心輕輕嘆了聲:「這樣,若是我那天不見了,你也能得門派關照修行。」

  靈娥小聲問:「師兄,你要……跑?」

  「我跑什麼跑?回去休息吧,我要開爐煉丹了。」

  李長壽輕笑了聲,靈娥頓時有些不明所以。

  從丹房出來的時候,靈娥歪著頭想了一陣,扭頭看著丹房……

  怎麼感覺,師兄有些怪怪的。

  丹房中,李長壽動作嫻熟地開爐煉丹,煉製的是給師父用的『清濁』仙丹,用的材料都沒有什麼毒性,倒是不用穿安全套裝。

  待爐火穩定,李長壽心底又開始思索另一件大事。

  搞財。

  「小瓊峰,小瓊峰,當真是小輩要窮瘋。」

  他需要大量的寶材、大量的靈石,不然做什麼都束手束腳。

  他並不是想發一筆橫財,而是想,有一個門人弟子月供之外,穩定的『財』路。

  苟在山中……

  咳,穩在山中,一大好處就是安全,有個缺點就是搞不到寶材和靈石。

  南海邊上的那些神像能不能用偷梁換柱之法,搞成香火功德收割機,轉手賣給西方教?

  算了吧,這麼搞幾乎等同找死,這輩子還是躲著南海走為妙。

  怎麼搞財?

  『如今對自己最有增益的事,一是進入門內仙人才能進的道藏殿內閣,這點倒是不好做到。

  二就是為門內做些代工丹藥的活,借此賺些外快,用成丹率這一點搞些藥草,日積月累,也是十分可觀的收益。』

  自己未來幾十年也不用太長時間閉關,飛昇的感悟雖接納了,但還未徹底消化,每日拿出幾個時辰煉丹也不成問題。

  代工丹藥這種事,去百凡殿登個記就能得門內分配的任務,各峰也都有人做……

  但此事要跟自己師父好好謀劃下,僅憑自己,接不了『仙丹』單;

  為何不選酒玖師叔合作?

  倒不是信不過酒玖師叔,酒玖師叔此時在閉關,而且本身就不懂丹藥,又在門內知名度太高,更容易引人起疑。

  而且,讓師父開始活躍起來,也能誘當年仇敵現身,一舉多得。

  李長壽摸著下巴思索了一陣,見丹爐中火力有些不穩,隨手甩了一縷真炎過去。

  但他動作突然一頓。

  自己剛才,是不是……用了自己真正實力的三昧真炎?

  卡、卡……

  嘣!

  丹房一陣猛顫,屋頂瞬間被掀飛!

  少頃,滿臉焦黑的李長壽張了張嘴,啞口無言,苦在心間。

  看著眼前這堆如同蓮花盛開一般的鐵疙瘩,想想自己,自己當初花費了那麼大精力,才修補好的煉丹爐……

  呵、呵呵……

  果然,還是跟西方教做筆香火買賣來財更快……

  我們鄭重承諾,我們不生產香火,我們只是香火的搬運工……

  「真是小窮峰啊,這下更窮了。」

  李長壽也是被自己逗得一樂,笑著搖搖頭,起身開始收拾報廢的丹爐。

  還好剛才只是一縷三昧真炎,若是扔進去一團,丹房也可以原地拆遷,明天重建。

  ……

  九天裊裊雲熄處,仙島連雲星海環。

  洪荒剛立沒多久的天庭,正飄在中神州正上,鎮壓洪荒氣運。

  此時,這天庭之中還顯得有些冷清,五大通往五部洲的天門各有兵將把手,但天庭之內、九重天闕,到處都是荒著、空著的寶地。

  若非太清聖人在天庭剛建立時,就直接搞了個化身做太上老君,借此護衛天庭,給玉帝撐場子……

  說不定這偌大的天庭,已被妖族那些野心勃勃的老妖給攻佔了。

  天庭尊道門,第九重天是給三清預留的道場,其內仙光裊裊,卻只有一座小小的道觀,那是太清聖人老子日常修行之地。

  凌霄寶殿在第八重天,宏偉輝煌,此時在洪荒卻沒多少存在感。

  而在凌霄寶殿周遭,布有眾多駐兵之地,做玉帝剛幾萬年的道祖鴻鈞隨侍童子上帝昊天,顯然對自己的生命安全有些憂心。

  在第七重天,則是天庭的眾多『外務部門』,以及眾仙家府邸,老君的兜率宮就在此地。

  在第七重天,有些不起眼的角落中,有座造型雅致的仙殿建在一座仙島上,仙島漂浮在雲海中……

  這處仙殿最顯眼的不是它的建築風格,而是各處掛著的大紅綢子。

  莫非,是有天庭仙神婚娶?

  並非如此,此地正是天庭專管三界婚娶之地,其上掛著一個鎏金鑲玉的牌匾:

  【天地姻緣】

  月老的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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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人教首徒真難做

  「唉,在天庭當值,真的太難了。」

  月老殿內,身著大紅喜袍的清瘦老者坐在自己的圈椅上,喝著童子送來的茶水,擦了擦額頭的熱汗。

  這不,剛應付走了一位天將,非要讓咱幫他跟瑤池的一位仙子牽個線。

  這線能隨便牽嗎?

  就算他是月老,那也是不能亂改別人命數滴。

  雖然,確實是有很多暗箱操作的路子,但也要看被牽的那人是誰啊!

  月老也是花了好大力氣,才將那位天將糊弄了過去,累的滿頭大汗。

  要拒絕,又不能讓對方不悅,還不能得罪被看上的那一方……

  月老這差事,當真是太難了些。

  大部分姻緣都是自成的,小部分姻緣是天賜的。

  作為月老,確實是有一部分更改之權,但那把金剪刀與那些紅繩都是天道功德寶物,當真不可隨意妄動!

  哪怕只是一對凡人的姻緣,若處置不好,不單單會損自己辛苦積累的功德,還會被那位認真負責有幹勁的玉帝陛下降下責罰……

  何為自成的姻緣?

  在後殿有一處近乎無盡的玄妙乾坤,其內有數不清的小泥塑,天地生靈但凡需婚配的,在天、地、人三婚定數中的,都在此地有對應的小泥人。

  婚,乃禮之定,綱之基。

  泥人對應的生靈,大多都是人族,以及少部分有規矩的妖族、巫族;

  他們在凡間產生互動,這裡的泥人就會互相靠近,然後各自誕生姻緣紅繩,紅線互相纏繞,這就是成了一段姻緣。

  日久生情,就是彼此的紅繩慢慢晃動,慢慢糾纏;

  一見鍾情,就是輕輕碰一碰便纏上了紅繩。

  偶爾有泥人漂錯了方向,紅繩纏在了別人的姻緣紅繩上,那自然就是婚內插足……

  何為天賜姻緣?

  當生靈降生,此地感應生出泥人,就與自己命中伴侶纏繞上了姻緣紅繩,這就是天賜的姻緣。

  除此之外,還有一些泥人天性『灑脫』,會掙開自己的姻緣紅繩,拖著半截繩子到處亂飛。

  偶爾遇到同樣情況的泥人,紅繩一搭、乾柴烈火,紅繩一斷、露水情緣。

  剛剛那個天將的要求,對月老來說,其實也不難做到。

  只需將這天將的紅繩,直接系到那位仙子身上,這就算是成了一段姻緣,一般來說也不會有什麼業力反噬。

  但月老不得不考慮瑤池女仙的背景。

  幾百年前,王母娘娘已經派人訓斥過咱,現如今,可是千萬不敢對瑤池女仙,做這般違規之事……

  月老其實原本僅僅只是一名天仙修士,但他是最早一批投奔新天庭的仙神,跟腳清正,做事認真,萬年前得玉帝賜下月老之位。

  任職過萬年,月老體會到了這個仙職的諸多好處,為此他也是兢兢業業、不敢有半點懈怠。

  可問題是,現如今,越來越多的天庭仙神,得知了紅線之秘,也知道他身為月老能改紅線;

  他這小小的姻緣殿,隔三差五就有人鬼鬼祟祟地摸進來……

  有些是同殿為官,確實是抹不開情面;

  而有些想著靠送禮來得姻緣,月老一概都是不收……什麼禮,比天庭任職得到的功德獎勵更重?

  但還有一種情況,就是月老不能,也不敢拒絕的,就是那些實力太強、背景太硬的老道,自己這個神職在這種大佬面前,只是個小神仙的,比如……

  「師父!」

  殿外,有兩個紮著羊角辮、打扮十分喜慶的童子,匆匆忙忙衝了進來,口中喊道:

  「大法師來了!快到殿前了!」

  月老精神一震,連忙起身,朝著殿前快步迎去。

  這位大法師可是了不得的人物,人教教主太清聖人僅有的親傳弟子,自身道行深不可測,背後就是太清老子!

  因為老子為三清老爺中的師兄,所以這位大法師雖入崑崙山的那個小院子稍晚,卻被闡教首徒、玉虛宮中擊金鐘的廣成子,與截教大弟子多寶道人,齊尊一聲師兄。

  真・道門大師兄。

  大法師並沒有明確的道號,因為太清聖人並未賜下,免得他沾大因果;

  因在太清聖人主掌的【玄都】之中被稱作大法師,久而久之,這位高手也就接納了這般名號——

  玄都大法師!

  而自此,玄都二字,可代指這位人教首徒,也有一個『地名』之意。

  月老心裡亮堂的很,這位人教首徒,可跟太清聖人的那幾個記名弟子,完全不是一個份量!

  因天庭剛起,實力微弱,玄都大法師這段日子,也在兜率宮中暫居……

  畢竟,要是天庭來一些大羅、金仙這種宵小作亂,也不好讓聖人親自出手,由玄都出手滅掉就是了。

  前前後後,這位大法師也來過月老門前幾趟,所辦的事,月老當然明白。

  月老疾步出了殿門,抬頭就見不遠處雲上飄來的青年道者。

  瞧此人,一身玄色道袍,面容不清不奇卻是十分中正;

  他長身鶴立,道袍輕舞,渾身上下並無半點環珮玉飾,卻是給人一種如璞玉一般的歸真之感,這是道行極為高深才能有的氣質。

  玄都大法師據說是天地間第一批人族,無父無母,由女媧娘娘捏土而成,身有少許造人之功德,也有人教之氣運。

  還未到殿前,這位大法師對著月老拱手行禮,笑道:「月老近來可安好?」

  「安好,安好。」

  月老連連點頭,若是旁人不知,還以為這位天庭正神本就是佝僂身形。

  「大法師您裡面請……還是按上次那般?」

  「有勞月老了。」玄都大法師笑容頗為溫和,逕直踏入了月老殿,跟著月老去了後殿。

  入了後殿門庭,前方便是一片玄妙的星空。

  月老在旁拿著一株盆景輕輕搖晃,星空中飛來一片星光,在兩人面前懸停。

  這盆景,其實是後天功德靈寶——相思樹。

  星光消退,分做了五堆的泥人,每一堆大小不一,其上各有幾個星光凝成的字樣,分門別類。

  比如最左邊那堆,上面寫著三個大字,度仙門。

  其他幾堆,寫著『逍遙仙宗』、『自在門』……其實就是人教的幾家道承。

  玄都輕輕一嘆,笑道:「這一千年成了多少?」

  月老在旁低頭道:「按您叮囑的,若是發現姻緣就促成一把;

  這一千年,這些仙宗內總共成了三百六十二對佳偶。」

  玄都大法師輕輕頷首,溫聲道:「嗯,不錯,有多少新人降生?」

  「這個……您要去地府那邊查名冊,咱們這邊只管姻緣。」

  玄都啞然失笑,他一笑的時候喜歡瞇起眼來,笑容也頗為溫暖。

  「倒是忘了此事,月老勿怪。

  唉,老師當真給了我一個難題,想讓人教適度的興旺起來,又不讓我收弟子……」

  玄都背著手感慨一聲,目光掃過,「也只能出此下策了。

  月老可否將最近將成的姻緣牽出來,我看有多少。」

  「是,大法師您稍等。」

  月老手中盆景又晃了晃,很快就有數十個泥人向前飛了一陣,泥人之間的距離,按各自關係遠近、成姻緣可能性高低,各有不同。

  每一隻泥人身上都有一條或者兩條紅繩,多的會有三四條,但也不會太多。

  有的人情長,紅繩便長一些;

  有的人情短,紅繩也就短一些。

  很快,玄都大法師目光被四個靠在一起的泥人吸引,走前兩步,看著這四個在度仙門三個字之下的泥人。

  月老在旁笑道:「這是三星拱月之勢,好福氣。」

  玄都大法師輕輕點頭,緊盯著看了一陣。

  那三個長裙雲鬢狀的泥人,圍著一個長髮長袍狀的泥人身旁,三隻泥人的紅繩都已經朝內伸了出去,但最中央那個泥人……

  嗯……

  玄都大法師皺眉道了句:「他的怎麼,這麼短?」

  「這個?」

  月老向前湊了半個身位,盯著那個男泥人看了一陣,忙道:

  「短是短了點,但還是有的。

  大法師您看,他手腕腳腕上,都有一點紅絲,只是紅繩剛有了個線頭……

  有些人是這樣的,這必然是這位人教賢才一心修道,不想過問俗事。」

  「當真浪費。」玄都看著這泥人周圍飄著的三道紅繩,笑道,「月老可否幫他把紅繩拉長點,讓他跟其他三條紅繩接上?」

  「這個,自然可以,但大法師,咱們只能幫忙,不太好強改……」

  「順其自然的同時,適當的增加一點助力嘛。」

  「哎,小神這就做。」

  當下,月老抬起那盆栽相思樹,對著泥人輕輕一點。

  與此同時,東勝神州度仙門,小瓊峰的丹房中。

  剛洗了個澡,正在為新丹爐發愁的李長壽,心底突然泛起了少許少兒不宜的畫面。

  「嗯?」

  李長壽輕笑了聲,將心底畫面瞬間驅逐。

  月老殿後殿,相思樹慢慢點上去,那泥人憑空……

  退了一步。

  「誒?」

  月老眉頭一皺,換了個方向,托著那小盆景相思樹繼續一戳。

  小瓊峰丹房中,李長壽心底又冒出了一幅幅畫面,還都是前後世結合,比如穿著水手服的小師叔,穿著學生裝的小師妹,還有……

  呃,自己怎麼會幻想有毒穿著一身機甲的畫面?

  「道心可固,幻不可摧!」

  心底畫面瞬間破滅,李長壽搖搖頭,繼續思索新丹爐之事。

  月老殿中,相思樹襲來,那泥人朝著左邊輕輕一扭。

  「嗨!我就!」

  月老眼一瞪,抓著相思樹再次換個方向,點向泥人,泥人這次……打了個後空翻,靈活躲了過去。

  「哈哈哈!」

  旁邊玄都大法師忍不住笑出聲來。

  月老面色頓時有些難看,他竟然在大法師面前出了醜,還是一件再小不過的小事!

  「大!」

  月老摸了摸相思樹,這只相思樹瞬間膨脹,一根根枝葉朝著泥人強攻而去。

  地上的李長壽眉頭一皺,心底竟然浮現出一只漂漂亮亮的丹爐,丹爐打開,幾道倩影飛了過來……

  李長壽直接盤腿坐下,乾脆開始誦讀靜心凝氣咒;

  開玩笑,上輩子他什麼都沒見過?

  可能,自己成仙後心境不穩,以至於總是想這些有的沒的。

  一時歡愉又有何用?

  起碼先長生,再考慮這些事!那才是長長久久的沒羞沒臊!

  不對,長生不一定能自保……還是不能惹姻緣這種可有可無的因果。

  李長壽低喝一聲:「靜!」

  月老殿中的泥人瞬間做出一系列感應。

  後退……

  閃躲……

  翻跳……

  左右橫跳……

  托馬斯迴旋……

  任那相思樹的漫天枝丫抽打而來,自是片葉不沾身。

  月老急得滿頭大汗,差點被氣到氣息逆湧;

  一旁大法師笑道:「我來助月老一臂之力。」

  當下,他左手泛起星光,掌心夾帶陰陽,遠遠地對著泥人抓去。

  月老眼一瞪,剛要大喊『不可』,卻是遲了半瞬,大法師已經捏住了泥人的左臂。

  但……

  卡!

  泥人左臂瞬間被斷,身軀靈活的跳了出去,停穩後還擺了個『你過來啊』的造型。

  整個畫面一陣死寂。

  「大法師……不可、不可強為啊……」

  「咳,這玩意,能補上嗎?」

  「能是能,但十分費時,還好他左臂上本就沒紅繩,這樣也好修補一些……」

  「那就有勞月老了。

  那個,月老你忙,我過段時間再過來,給你帶些老君煉製的丹藥……

  這小子重點關注,勞煩勞煩!」

  言罷,玄都大法師匆匆做了個道揖,轉身而去,兩步就消失不見,徒留月老一人在那一陣凌亂。

  片刻前,度仙門丹房。

  李長壽緊緊皺眉,心底可謂是亂象叢生。

  他無奈的搖搖頭,伸手探入懷中,在地字六號寶囊中,拿出了讓自己靜心平氣的底牌之一。

  一張畫軸,打開看了眼,裡面卻是畫著一排畫工精緻、粉妝濃抹、身著霓裳的……老嫗……

  李長壽仔細看著,口中喃喃道:「真正的感情,不只是貪慕她年輕時的容顏,也要接納她老去後的嘮叨。」

  瞬間,心底的那些畫面逐一破碎,一陣心安。

  「不過,修仙哪來的老?」

  他自得的一笑,將這珍貴的《百美老後圖》收了起來,心思頓時安寧了許多。

  男人,就該對自己狠一點。

  話說,自己偶然間會想到師妹和小師叔也就罷了,為什麼會想到有毒?

  嘖,有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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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1-9 08:13:53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十三章 少一些套路,多一些真誠

  最近這段時間,左咯吱窩怎麼這麼癢?

  煉丹時,李長壽活動著自己的左臂,眉頭略微皺了起來。

  現在他這可是仙軀,內外如一、純澈如玉;

  純潔如他,怎麼可能會突然……

  胳肢窩癢?

  這並不是小事,但李長壽反覆檢查了半個月,也沒發現什麼毛病。

  天罰落下的後遺症?不應該吧。

  思來想去,也只能歸類為,自己的仙軀還是不夠圓滿,稍後還是要慢慢鞏固境界。

  飛昇之後,李長壽也感覺自己的心態有了一絲絲變化,雖然變化不太明顯,但底氣確實稍微足了些,以至於……

  他在丹房中都敢直接悟道了!

  唉,還是要小心些才對。

  按老規矩來吧,把一個小境界夯實了,再說下一個小境界。

  現在他壽元還很長,封神大劫也遠得很,不用太著急;

  只有穩紮穩打、鞏固好仙基,才能去問長生之路,才能今後在大劫中有更多實力保住性命。

  仙識察覺到靈娥從草屋旁飛了過來,李長壽關閉部分陣法,讓她一路暢通無阻抵達了丹房。

  很快,靈娥就從那朵雲上跳到了丹房。

  「師兄!

  你……在烤手嗎?」

  「烤什麼手?這是在煉丹。」

  丹房中,李長壽錯開身形,露出了那只三尺高的袖珍丹爐。

  挽著飯盒飄來的藍靈娥眨了眨眼,看著空曠了許多的丹房,以及地上那座三尺高的小丹爐,纖指隔空比劃了一只大丹爐的輪廓……

  「大的那個呢?」

  「半個月前搞炸了。」李長壽低頭一嘆,小心翼翼地控制著小丹爐的爐火。

  沒有丹爐本身的禁制、陣法,也沒有丹爐穩固火焰的手段,煉丹又恢復到了早年的麻煩,需要自己不斷控制火候,一些仙丹也無法煉製。

  「師兄你煉丹也要注意防護,這事兒也這般危險嗎?」

  藍靈娥有些不放心地叮囑著,提著那深紫色的鏤空雕鳳飯盒,放到了一旁的矮桌上。

  抬頭一看,屋頂似乎也換新了。

  她自顧自地在旁邊忙碌了起來,將兩張桌子拼起,開啟桌子上刻畫的簡單禁制,然後拿出剛做好的佳餚,慢慢擺好。

  師兄不在山中時,藍靈娥絕大多數時間都是穿那幾身寬鬆的練功服。

  師兄在山中時,哪怕幾天見不到,她也都會換上美美的仙裙,偶爾還會畫一畫眉角,抿一些唇紅……

  「師兄,這次還是請的酒烏師伯嗎?」

  「嗯,酒烏師伯昨日紙鶴傳書,說是要今日過來找我談事。」

  李長壽輕輕呼了口氣,丹爐中的火焰漸漸退去,丹藥已經散發出一縷縷藥香……

  一想到,幾年前他惡搞了酒烏一次,讓酒烏立下了那些誓言,李長壽頓時露出少許微笑。

  這次的酒宴,就權當給酒烏師伯賠個禮吧。

  收拾好了飯菜,溫上了美酒,藍靈娥看了眼掛在束腰上的荷包,嘻嘻一笑……

  「怎麼了?」李長壽等待著丹藥出爐,隨口道,「這麼快心情就恢復了?

  看來,上次的教訓也忘了嘛。」

  「沒忘!絕對沒忘!」

  藍靈娥連忙皺眉,做出一副愁苦的模樣,哀聲道:「師兄,之前我惹你生氣,是做師妹的不對……」

  「行了。」李長壽笑道,「給我做了什麼,拿出來吧。」

  靈娥眼前一亮,喜滋滋地道了句:「嘻嘻,果然師兄你偷看我了!」

  李長壽無奈道:「哪裡還用偷看,你哪根頭髮飄起來,我都能知你在心中想什麼。」

  「什麼嘛。」靈娥頓時有些掃興,將荷包隨手扔了過來,鼓著嘴角走出門外。

  「臭師兄,給你做的袍子!

  我回去修行了,晚點過來收拾盤子!」

  李長壽接住荷包,朝著裡面看了眼,見是一身深青色的普通長袍,露出了幾分滿意的微笑。

  果然,培養小師妹也沒白費心血……

  這袍子就十分合他心意。

  坐在丹房外的搖椅上,李長壽靜靜等著酒烏趕來,閉目琢磨神通妙法。

  不多時,矮道人的身影出現在了小瓊峰外;

  李長壽起身相迎,關閉了周遭陣法,對著這位師伯做道揖行禮,一切與此前毫無二致。

  但這次,矮道人轉了幾圈,最後落在了百丈之外,背著手打量著各處……

  目光之中,滿是警惕。

  李長壽笑而不語,靜靜在門旁站著等候,看這位師伯一步步走了過來,也沒多表示什麼。

  離著還有三丈,兩人相視一笑。

  「嗯咳!」

  酒烏輕咳了聲,淡然道:「怎麼,這次……不用本師伯指點陣法?」

  李長壽笑道:「弟子並未提前準備,師伯說要過來,弟子也就托師妹做了些酒菜。

  若師伯您想指點弟子陣法修行,弟子倒也有些疑惑之處。」

  「不了不了。」酒烏頓時一陣搖頭,「師伯老了,指點不了,指點不了嘍。」

  「師伯您在陣法上的造詣,遠非弟子所能及。」

  李長壽正色道:「弟子只是在一些微不足道的方面,搞了些許新意罷了;

  真要佈置厲害的大陣,還是要師伯您這種真正擅陣法、修為高、材料足的仙人才行。」

  酒烏挑了挑短促的濃眉,笑逐顏開。

  「這次不給貧道留影球?」

  李長壽含笑搖頭,剛要側身請師伯進屋,酒烏卻得意的一笑,在道袍中掏出了……

  兩只拳頭大小的琉璃法球。

  「哼哼,我帶了!」

  李長壽:……

  「師伯您開心就好。」李長壽做了個請的手勢,「這次弟子無事相求,只是想聽師伯您教誨,師伯裡面請。」

  於是,磨磨蹭蹭,一步三查。

  酒烏注意到了丹爐的異狀,心底不由分析,一尊丹爐化作小丹爐,會產生哪般佈置。

  總算,費了半天勁,酒烏與李長壽雙雙入座。

  看著面前的酒席……

  酒烏雙眼一瞇,在袖中拿了一隻靈獸兔子出來,開始餵兔子試菜。

  李長壽看得也是一樂,靜靜等酒烏折騰完。

  總算,當酒烏確定今日李長壽確實沒動手腳,又拿了一雙自帶的玉筷,這才清清嗓子,面露難色,沉聲道:

  「你酒施師伯最近在閉關尋求突破,師侄啊……

  你可千萬,別整上次的活。」

  李長壽道:「弟子可立誓言,此時、此地,是真心想請師伯您飲酒聊天!」

  「那你立。」酒烏頓時點頭,「來,快立。」

  「弟子就是隨口這麼一說,若真立誓,豈不是說弟子心底真有鬼了?」

  李長壽笑道:「師伯,弟子敬您一杯。」

  酒烏嗤的一笑,端起酒杯與李長壽遙遙一點,卻只是抿了一小口。

  「喝酒前先說正事。」酒烏道,「這次,按上次本師伯立下的誓言,過來提前與你商量商量。

  這事若你答應了,門內肯定會給不錯的獎勵;

  若你不答應,那就當本師伯沒提。」

  「哦?」李長壽略作思索,隨之明白是何事,「師伯若是想在門內推廣連環陣,其實不必問弟子。」

  酒烏皺眉道:「你怎麼知道?我可沒跟任何人提起此事!」

  「猜的。」李長壽夾了口師妹燒的靈魚,白嫩的魚肉入口即化,外香內甜,唇齒回味。

  「那你是答應了?」酒烏頓時笑瞇了眼,「來,說說吧,你連環陣怎麼佈置的?」

  原來是沒參透……

  李長壽道:「其實是弟子在古籍上看到過隻言片語,總結歸納而來。」

  當下,李長壽拿出了一只羊皮卷。

  他自然不會將自己的底牌,如此輕易的暴露出去;

  此時拿出來的,其實只是一個理論方案,用來解決連環陣的關鍵難點——不同陣法陣基適應性。

  還是比較早期的解決方案。

  上面也標注了參考資料,均是一些道藏殿外殿中無人問津的古籍。

  這套方案,與他此時所用的『陣基單元』方案思路完全不同,缺點主要是浪費材料,但也能達到佈置連環陣的效果。

  當丹房周遭陣法開始建造的第一日,這張羊皮卷就一直在等著拿出來,今天總算『得償所願』。

  酒烏接過之後,細細研讀。

  少頃,矮道人禁不住一拍大腿,連連稱妙。

  「貧道還以為要花費一些口舌勸你,沒想到你竟拿出來的如此痛快!

  不枉本師伯這般看重你,不枉本師伯這般看重你啊!

  此物當真可獻給門內?」

  李長壽含笑點頭,言道:「自然。」

  「唉,不曾想!

  貧道竟以己度人,誤會了師侄,還覺得師侄你會是藏私之人!」

  酒烏一陣感慨,端起酒杯一飲而盡,「該罰,該罰!」

  李長壽正色道:「師門是我家,繁榮靠大家。

  師伯,這個……

  門內能給什麼獎勵?」

  酒烏笑道:「必然少不了你的!你想要什麼?」

  「若是可以的話。」李長壽指了指一旁的丹爐。

  酒烏先是一楞,隨後便點頭答應了下來,還道:

  「如果門內找不到你喜愛的丹爐,等你酒施師伯出關了,我讓她給你做一個!

  她的煉器手段比不得門內幾位擅煉器的天仙長老,但火候也是不淺!」

  李長壽頓時露出了笑容,連連為酒烏敬酒。

  一時間,觥籌交錯,師伯和師侄相處十分融洽……

  他們喝酒喝到微醺時,那隻試菜用的兔子,也被李長壽提議,在小丹爐中直接烤成了『藥香酥兔』。

  味道相當不錯。

  這頓酒喝罷,不過三日,酒烏就來找李長壽,帶他去丹鼎峰挑選新丹爐。

  丹鼎峰,是度仙門內專職煉丹、煉器的一脈,出產的丹藥、法寶雖數量不多,但在東勝神州頗有口碑,算是度仙門少有的閃光點。

  李長壽這邊剛駕雲與酒烏一同離開小瓊峰,一道倩影就從破天峰方向飛來。

  仙識捕捉到了這道倩影,李長壽略微皺眉。

  不用仔細看臉,只是看那窈窕的身形與近乎完美的身段曲線,還有那身熟悉的火紅色長裙,就知來人是哪位。

  有琴玄雅。

  小瓊峰上,靈娥正在樹下修行……

  李長壽想了想,也就並未多管,與酒烏師伯一同聊天。

  這對師伯師侄,彼此之間沒算計的時候,倒也是趣味相投。

  ……

  柳樹下,有琴玄雅靜靜而立,言說自己的來意。

  她雖很想來小瓊峰見一見那位師兄,但總歸不能平白無故來小瓊峰,這次出關之後,思索了幾天幾夜,總算想了個法子。

  來討教土遁修行的心得。

  言說來意後,有琴玄雅低頭靜靜等著,心底總覺得自己這般藉口太牽強了些,也不知能否騙過……

  耳中聽到了一陣窸窸窣窣的動靜,卻並未聽到靈娥的回話;

  有琴玄雅抬頭一看,便看到一張石板,上面刻著幾行字:

  【師兄剛出門了

  我被師兄罰不能說話

  師姐您去屋裡坐著等會吧】

  靈娥心底暗笑,自己答應師兄不跟陌生人說話,有琴師姐對自己來說,也算是挺陌生的嘛。

  雖然一起睡過了。

  自己這麼一說,有琴師姐必然會識趣的離開;

  『出門』這二字,其實也有些含糊,很容易被人當作是出了山門。

  「也好。」

  也?

  「打擾師妹了。」

  有琴玄雅對靈娥拱手行禮,隨後便自顧自地走向了一旁開著門的草屋。

  靈娥頭一歪,剛想說話,卻禁不住抬手拍了拍額頭……

  這個師姐……

  有毒嗎難道?

  這點人情世故都不懂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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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在毒道上撒歡前行

  提起丹鼎峰,李長壽最感興趣的,一是即將到手的新丹爐,二就是其上的一位煉毒大家,萬林筠。

  如今李長壽的大半煉毒理論知識、近半毒方,都是從萬林筠所著的幾篇毒經中得來。

  萬林筠乃門內長老,丹鼎峰上的天仙,還是一位喜歡煉毒的天仙,其實力完全不能用修為、法寶來評斷。

  小師妹去東海毒殺蝦妖的那次,李長壽有一層考慮,就是想通過她撒出去的毒粉,吸引到這位大佬的注意。

  這位長老畢竟是門內高人,雖在靈娥手中取走了李長壽煉製的毒粉,接下來並沒有其他動靜……

  李長壽也不敢太主動。

  一個門內弟子,主動去找門內煉毒手法最高明的長老求教,這很明顯會讓人懷疑,這個門內弟子是不是性情陰冷、要去毒殺什麼仇人。

  但若是轉換過來,一位門內喜歡煉毒的長老,非要傳授門內弟子煉毒的手段,李長壽給人留下的印象,就會『淡化』許多……

  主動與被動所產生的些許差異,一目了然。

  與酒烏乘雲趕往丹鼎峰時,李長壽心底就在思索,好不容易有一次去丹鼎峰的機會,要不要安排一場跟這位煉毒大家的『邂逅』……

  不能太刻意,也不能太隨緣。

  如果能在萬林長老那裡得到一些毒丹和毒經,當真是再好不過了,哪怕為此得來一部分關注度也值得。

  白雲轉過兩處山峰,酒烏負手笑道:

  「瞧,那就是丹鼎峰了。」

  李長壽笑著點點頭,看向前方那酒壺狀的山峰,目光流露出幾分期待。

  『看這次能不能遇到萬林筠前輩吧,強求反而不美。』

  丹鼎峰上花兩朵,鑄器煉丹各一家。

  這個峰頭之上,煉氣士的數量並不算太多,只有百多人;

  包括三位天仙長老,三十多位真仙、元仙,以及十幾名弟子,其餘盡皆是雜役弟子。

  李長壽與酒烏落在丹鼎峰半山腰待客的小院,就有雜役弟子引路奉茶。

  很快,一位身著蔚藍長袍、頭束八卦道冠的男真仙前來碰頭,這位男仙體型稍圓,面露富態,像極了……

  丹藥吃多後遺症。

  「酒烏師弟,這幾年怎麼來這邊少了許多?」

  酒烏嘆道:「唉,總是被派出去東奔西走,片刻都不得清閒。」

  「這還不是師弟你得門內信任嘛!」

  圓臉仙人笑吟吟地說著,看了眼李長壽,就做了個請的手勢,「百凡殿已給了令諭,剛好有幾口閒置的丹爐,我帶你們去挑選。」

  李長壽站在酒烏身後,雖比酒烏師伯高大了許多,但也像是個空氣人一般。

  酒烏也為李長壽做了介紹,這位圓臉仙人名為柳飛仙,與酒烏一般也是門內執事,平日裡負責處理丹鼎峰的雜務。

  李長壽行禮稱呼一句師伯,柳飛仙也笑著勉勵李長壽幾句,隨後就與他沒了多餘交談。

  三人自小院駕雲而出,不疾不徐飄往一處幽谷。

  柳飛仙和酒烏一路閒談,李長壽在後眼觀鼻、耳聽心,周圍景色都未多看。

  幽谷外圍有一座大陣,隔絕外部仙識查探,且有一定的防護效果。

  入得大陣內,花香鳥語入鼻耳,處處仙光流轉。

  一片疏林點綴了數十處小樓草屋,此時大半都開啟了屋外的陣法,其內的仙人、弟子,應當都在修行。

  曲徑通幽處,林間伴笑語。

  比起自家小瓊峰,這裡確實……看起來要富那麼一些。

  跟在兩位真仙之後,尋到了一處陣法遮蔽的大屋;

  柳飛仙很快就關陣開門,能見其內各處堆了些塵土,幾尊丈高的丹爐擺放在角落中,各處還有一些蒲團雜物。

  李長壽一眼就挑中了其中一座丹爐;

  這丹爐本身材質不如原本自己修補的紫金大爐,但卻是嶄新寶物,其內該有的禁制一樣不缺,總體威能,比炸膛的那只高了些許。

  這也算不錯了,畢竟他一個明面上的返虛境弟子,也用不到太好的丹爐……

  一旁,酒烏卻是露出幾分笑意,在旁笑罵道:

  「柳師兄啊,你給的這幾件丹爐,也未免太小氣了些!

  長壽師侄這次可是立了不小的功勞,門內獎賞,也是讓他來丹鼎峰自行選取一口爐子。

  來的路上,我這面皮可是押出去了,你可別想這般輕易就把人打發了!」

  柳飛仙面色有些尷尬,忙道:「師弟你早說不就是了,來,咱們去另一處。」

  李長壽心底對酒烏道了聲謝,剛想說一句這裡的爐子就夠用了,又突聽一聲輕咦自門外而來。

  「長壽?

  來的可是,小瓊峰的弟子,長壽?」

  酒烏一怔,柳飛仙一愣,李長壽心底卻是一喜。

  一縷微風飄過,門外多了一名拄著枴杖的清瘦老者。

  那枴杖包裹著一層銅皮,這老者皺巴巴的面容也有些冷硬,但他雙目炯炯有神,灰白長髮無風而動,身上的道袍散發著少許刺鼻的味道……

  萬林筠長老!

  柳飛仙和酒烏連忙向前行禮。

  酒烏忙對李長壽傳聲道:「這位是丹鼎峰長老!你喊一聲師伯祖就是了。」

  「小瓊峰弟子李長壽,拜見師伯祖。」

  這老者點頭回應,嘴角顫動著,擠了個……看著十分陰冷的笑容出來。

  那柳飛仙和酒烏齊齊一哆嗦,下意識後退了兩步。

  他們這、這是怎麼惹到這位平日極少外出走動的毒仙了?

  萬林筠卻是沒有半點寒暄,直接就指著李長壽,問了句:「狐心丹如何煉製?」

  總算來了,自己幾年前埋下的伏筆!

  李長壽沉吟半聲,低頭保持道揖的姿勢,口齒清晰卻略帶緊張神色,口中說道:

  「按各藥比例,取靈狐心尖血三分,濁目草一分,蜜烏斷魂草二分,鴻羽草一分,輔以屝砦水少許、無垢粉少許……

  以冷火鍛凝六個時辰,可得狐心丹。」

  萬林筠長老緩緩點頭,嘴角的笑容變得更……嚇人了些!

  「若加二分屍蘭粉,改幽火煉製十二個時辰,為何物?」

  李長壽答道:「冥狐散心丹。」

  「若去掉蜜烏斷魂草,改加三分丹陽蓮粉、二分飄霜砂,以白明火煉製二十四個時辰,為何物?」

  李長壽沉吟幾聲,這次沉吟的時間卻略長了些。

  一旁酒烏頓時有些著急,連連對柳飛仙使眼色;

  柳飛仙卻是不斷小幅度搖頭,示意酒烏千萬別說話……

  這位長老,扣顆鼻屎,就能毒翻他們兩個真仙!

  門外,萬林筠長老的笑容越發陰冷,雙眼也略微瞇了起來,其內精光閃爍。

  酒烏不斷斟酌話語,他對這位長老當真不熟,但看此時這位長老的表情……

  怎麼看都像是要融了李長壽!

  而偏偏,李長壽此時答了句:

  「一顆,無用之丹。」

  酒烏嘴角頓時一陣抽搐,立刻就要向前替他求饒。

  但,萬林筠長老的笑容卻在此時隱去,面露正色,問道:「為何無用?」

  「藥性中和了。」李長壽皺眉道,「白明火本就溫和,且屬中性火,而此時的丹方中寒熱中和,各藥材藥性抵消……

  雖可成丹,卻是無用之丹。」

  「哦?」萬林筠拄著枴杖向前邁了半步。

  酒烏連忙向前,做道揖行禮,「長老,這個年輕小輩深得弟子師尊看重,若是衝撞了您,還請看在弟子師尊的面子上,多多擔待!」

  萬林筠撇了這矮道人一眼,並未說話,只是繼續看著李長壽,問道:

  「你剛才說了藥性二字,這些明明是毒物。」

  李長壽露出少許緊張之色,卻是低頭俯身,說出了那句,已經等待了幾十年、依照這位長老生平事蹟得出、最有可能戳這位長老心窩子的話:

  「毒,乃藥之屬;

  一如烹飪菜餚有酸甜苦辣之味,藥亦然。」

  這大屋頓時安靜了下去,柳飛仙扭頭瞪著李長壽,目中也帶著幾分急色。

  瞎說的這是什麼玩意兒?

  毒與藥如何混為一談!

  而酒烏感覺到一雙目光從自己頭頂落了下來,這矮道人抬頭一看,剛好看見萬林筠那雙狹長的雙眼,以及……

  萬林筠嘴角那僵硬的冷笑。

  老者道:「我借他幾日,可否?」

  「您、您請便。」

  「嗯。」萬林筠點點頭,對李長壽道了句,「你,隨我來。」

  李長壽低頭應是,對酒烏和柳飛仙行禮後,緩步離開了此地,低頭跟在前面老者身後。

  還沒走十幾步,那萬林筠長老又扭頭問了句:

  「玉冥丹怎麼煉製?」

  「弟子只知殘方,主材為幽冥忘川水三分,最少千年份、最多三千年份的鷹愁蘭花芯兒兩朵……」

  「鷹愁蘭為何必須千年份到三千年份?」

  「藥性哪怕不會相沖、相抵,總不免互相影響,年份太高、藥性太烈,極易破壞丹內平衡。

  弟子看一經文之上有寫,煉丹,並非年份越高的越好,合適最重要。」

  「那經文你是從何處看來的?」

  「道藏殿外殿,有幾個書架上有不少關於煉丹的經文,弟子細細品讀,也琢磨過許多……

  莫非,那些毒經,有您老人家所著?」

  「呵呵,不錯。」

  微風帶來的話語聲中,這一老一青的身影消失在了一條偏僻的小路上。

  「呼……」

  酒烏長長鬆了口氣,擦了擦額頭的冷汗。

  剛剛這位天仙長老並未顯露半點天仙威嚴,但『毒死過天仙』這五個字,就當真讓人渾身寒毛直豎……

  一旁那微胖的仙人湊了過來,傳聲問了句:

  「這小輩……什麼來頭?我可從未見過這般和顏悅色的師伯!」

  「你管這叫和顏悅色?」

  酒烏瞪了眼柳飛仙,剛想回答,隨後想到了什麼,頓時一陣搖頭,「別問我,我啥都不能說。」

  柳飛仙頭一歪,眉頭緊皺了起來。

  ……

  半個月後,傍晚時分。

  李長壽駕著白雲,面容平靜地離開了丹鼎峰,朝著自家小瓊峰而去。

  一路毫無波瀾,他回到小瓊峰時,有琴玄雅也早已不在。

  回了丹房,在儲物法寶中逃出了一件兩丈高的漆黑丹爐時,面色也沒什麼異動。

  等他開啟周遭各處陣法,施偷梁換柱,以紙人守在此地,自己鑽小孔進地下密室,繃著臉,坐在了書桌後。

  左手在桌面拂過,一只只玉牌、一瓶瓶玉瓶擺滿了桌面……

  李長壽微微一笑,心底感慨萬千。

  總算,搾乾了這位長老……的毒經!

  還得了這位長老大批的毒丹靈丹!

  但也因此欠下了個大人情,以後必須要找機會還上,了斷這份因果才是。

  這些毒經對李長壽來說很重要;

  而這些萬林筠長老讓他拿回來,作為『樣板、參照』的毒丹,更為重要!

  因為這能解決李長壽的一大難題——如何對門內解釋,今後自己萬一要用到的、那些能毒殺天仙的毒丹,到底從何而來!

  直接說萬林筠長老賜下的就是了。

  這世上,哪裡有什麼白撿的機緣,無非是一場跨越幾年、幾十年的謀算。

  這位毒仙長老……

  心底浮現出了這位長老那招牌式的僵硬冷笑,李長壽的微笑更濃郁了些。

  其實性格也蠻可愛的,醉心丹、毒之道,並無太多心機雜念。

  突然間,李長壽感覺雙股之間有些、有些……癢?

  ——類似於這段時間,經常會出現在咯吱窩的癢癢勁。

  嘶……

  什麼鬼?

  李長壽頭一歪,心底連忙驅散了這位長老的面龐,細細感受著自己的狀態,那股『癢』很快就消失不見。

  嚇他一跳,還以為自己看《百美老後圖》的緣故,突然有了什麼莫名的癖好。

  隨之李長壽一陣皺眉。

  自己這是怎麼了?最近身體一直有解釋不清的異動?

  成仙後的仙基,當真要好好鞏固一番了。

  ……

  片刻前……

  天庭,月老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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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1-9 08:14:20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十五章 我,師妹,這波測試最少優秀!

  「月老你就是個管姻緣的神仙,你懂什麼是男女之情!」

  前殿,有個醉酒的天將在那嚎啕小哭;

  月老滿臉無奈之色,也只能在那說著些安慰的話,卻是完全不敢鬆口,許諾幫這位天將牽紅繩。

  當差萬年,月老啥事沒遇到過?

  這種情況見多了。

  他只能在那不斷安慰,說一些道理,然後聯絡其他天將來處置此事。

  姻緣主要是靠自己努力,想跟那位仙子產生一些美妙的故事,必須要從長計議、用心去打動……

  在此之前,月老正在修補,此前被玄都大法師捏壞的那隻泥人。

  泥人是天道之力所化,時刻有天道感應,雖可修補,過程卻十分複雜;

  重點是要將這泥人暫時從姻緣輪盤中『剔』出來,修補完成後再加回去。

  剛剛,在月老即將完工時,這天將突然來哭訴;

  因泥人不能太長時間離開姻緣輪盤,月老將最後一點、十分簡單的拼裝工作,交給兩個弟子,自己出來應付應付。

  後殿中,兩個童子小心翼翼地將泥人新的左臂裝上,整個泥人飄出一縷玄妙道韻,瞬間恢復如初。

  然後……

  小點的那童子,指著桌子上還剩一點的泥巴,小聲問:「師兄,這個怎麼辦呀?」

  「糟了!肩頭那裡接錯了!」

  「那,師父會不會罰我們?」

  「嗯……」

  大點的那個童子沉吟一聲,面露思索之色,把手中泥人上下翻看了一遍,頓時眼前一亮。

  他發現這泥人底部,在雙腳、雙腿之間有條縫隙!

  和小童子對視一眼,兩人一起動手,小心翼翼地將那點泥巴塞在角縫;

  而後大童子又取了一支小簪子,將這點泥土戳入其中,輕輕頂緊。

  大功告成!

  兩童子這邊剛補救完,前殿喝醉的那名天將,便被趕來的兩名好友架走。

  月老背著手漫步而來,溫聲道:「你們兩個修補好了嗎?」

  「修、修補好了師父!」

  月老接過泥人看了眼,滿意地點點頭,隨手扔了兩瓶丹藥給徒兒。

  「做的不錯,去前殿修行吧。」

  言罷,月老捧著泥人到了漫天星光之中,招來度仙門的那群泥人,抬手輕輕一推。

  姻緣輪盤現,大道輪轉間。

  男泥人緩緩飄回了原本的位置,周遭那三隻女泥人立生感應,三根紅繩慢慢悠悠,朝剛回來的泥人探了過來。

  月老輕輕鬆了口氣,總算搞定了。

  而後就見,這泥人輕輕晃了晃,將一隻探過來的紅繩不著痕跡地躲開。

  「這傢伙,當真一心求道?」

  月老扶鬚而笑,看著此泥人身上那三隻沒怎麼變化的紅繩線頭。

  「有趣,倒是要看你能躲到什麼時候,這事倒不能勉強你。

  咱有成人之美,不可有強人之難。」

  他話語剛落,男泥人又輕輕躲開了另一條紅繩的纏繞,而後泥人身體一抖,一點泥土從它雙腿之間滑落,漂在了星海之中……

  月老當即一愣,瞬間滿臉呆滯,歪頭看著那只剛修補好,被其他三隻泥人環繞的男泥人……

  這?

  怎、怎麼會這般?

  此子竟狠絕如斯?!

  不對,這有可能是修補泥人的時候,不小心掉了點碎屑進去。

  話說回來……

  就算這裡的泥人真的缺、缺了一點,應該也沒事吧?

  大法師應該不會注意到吧?

  這就是天道姻緣泥人,沒有其他象徵意義,頂多會跟本人生出點微妙的感應,不會影響這人的身體……

  吧?

  『記得重點關注下!』

  玄都大法師此前匆匆溜走時的叮囑聲還在耳旁,月老喉結上下顫了顫,連忙向前幾步,將飄在半空的那一點泥土捏在手中。

  捏碎,碾粉,放入袖口,左右張望。

  「無事發生,哈哈,無事發生。

  三星拱月之勢好福緣啊!好福緣啊!

  啊哈哈,哈哈哈……」

  殿門處的小童子欲言又止,卻被大童子拉了下;

  這倆童子小跑著溜了出去,各自約定,將這個小秘密埋藏在了心底。

  ……

  小瓊峰,地下密室中。

  李長壽盤腿坐在蒲團上靜靜修行,身若琉璃,仙魂無垢;一團三昧真炎在體內緩緩遊走,照得他皮膚宛若半透明一般,其內有仙光閃爍。

  仔仔細細檢查了一遍,依然沒有發現身體出現了哪方面異常。

  他想了想,就在此安安穩穩閉關了幾個月,待此時小境界近乎圓滿了,方才放鬆了些。

  應該沒問題了。

  雖然當前小境界圓滿了,李長壽也不著急立刻突破,按此前所構思的那般,將該境界重新感悟一遍。

  第一步,溫故而知新;

  第二步,轉換視角、驗證道果,查缺補漏;

  第三步,壓制境界,精益求精。

  將這三個步驟重複做幾遍,才能將產生『疏漏』的概率降到最低,才算將這一節境界做得穩固。

  洪荒的先機,已經被那些先天大佬搶光了,自己如果想今後有自保的實力,只能前期求穩、中期求穩、後期求穩、大後期厚積薄發。

  他的思路一直很清晰。

  如今洪荒中,絕大部分的高手實力都已定型;

  自己要追求的,是今後所能站到的高度,而不是去爭分奪秒搶時間。

  又閉關了半年多,李長壽總算確定自己身體並無異樣,咯吱窩的癢勁也沒再出現過。

  因有過一段飛昇,自身境界到了,《無為經》上卷已被他參透。

  但他現在也沒合適的機會去搞《無為經》的下卷,且私自修行本門核心功法是大忌,也是有一點點風險在的。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

  拋開李長壽所留的那些後手、底牌不談,他最後的護身符,其實就是,自己不去做違反度仙門核心門規、損害度仙門利益之事。

  慢慢來吧。

  《無為經》博大精深,上卷更有一則總綱;

  自己細細參悟,逐字逐句慢慢體會,總歸能有新的收穫。

  說不定還能琢磨點新花樣出來。

  等再過百年,門內同輩的仙苗們開始陸續渡劫,他也可安排一次『外出湊巧』渡過了成仙劫,那時候再修《無為經》下卷也不遲。

  自密室回返丹房,收起了那只端坐了許久,已經完全能夠以假亂真的紙人分身;

  李長壽坐在丹爐旁,開始慢慢祭練這口大爐子。

  這尊丹爐,名為『千毒百金爐』,上等的仙寶,乃萬林筠長老備用之煉丹爐。

  爐身用百鍛明炎金,糅雜上百種珍貴寶材鍛鑄而成,莫說是萬林筠這般天仙煉丹所用,便是普通金仙煉丹,也不會直接炸膛。

  細看這尊丹爐外壁,漆黑色金屬光澤之下,流動著一股股純粹的靈力,其上用細緻的手法,刻畫了百種毒蟲、十二種劇毒奇獸。

  但這尊丹爐本身並沒有任何毒性侵蝕,相反,它能夠在煉製毒丹時,壓製毒丹的毒性揮發,增加幾分安全係數。

  本來,萬林筠長老想讓李長壽拿另一口更為珍貴,能夠增加成丹率、提升毒丹品質的丹爐,但李長壽堅持選擇了這一口備用丹爐……

  這點,讓萬林筠長老頗為感慨。

  畢竟如今的洪荒環境已非遠古、上古,寶物難求,又重寶輕法;

  面對重寶而不動搖的年輕一輩,著實太少了。

  ——雖然李長壽本就是衝著安全係數。

  開爐煉了一爐毒丹,李長壽對這丹爐十分滿意……

  接下來,可以跟師父商量『賺財』計劃了。

  「先委屈你用這些小陣法護身。」李長壽喃喃道,「待有了寶材,定要讓你在這裡安然無恙,無人可欺。」

  這丹爐並非什麼靈寶,自然不會給他半點回應。

  回來已有些時日,該去丹鼎峰拜會萬林筠長老第二次。

  總不能拿了好處就銷聲匿跡。

  『嗯……去抓幾條靈魚,讓靈娥做些菜餚,自己帶兩罈美酒過去問候吧。』

  李長壽如此盤算著,緩步走出丹房,駕雲飄向了草屋。

  仙識輕易穿透靈娥草屋周遭的陣法,看見她正在窗前,伏案小憩;

  如瀑青絲垂過香肩柳腰,薄衫下曲線玲瓏有致;

  若非她嘴邊不時『嘿嘿』笑兩聲,念幾句『師兄』,破壞了大部分的意境,這般美景足可動人心神。

  她手邊的石板上,還有一副未完成的浮雕,刻著李長壽踩雲而歸的情形……

  「不好好修行。」

  李長壽搖搖頭,卻並未吵擾靈娥,擼起袖子去湖邊炊灶忙碌了起來。

  忙碌了兩個時辰,一餐美味做罷。

  想起靈娥剛來山中那兩年,錦衣玉食慣了的女童有些受不住山中清苦,李長壽的廚藝就是那時磨練出來的。

  後來,李長壽積極培養師妹艱苦耐勞、勤勞致富的精神,在她辟榖之後,將廚藝也盡數傳授。

  把擺盤剩下的菜餚分盛在了兩只飯盒中,悄然放一只飯盒在師妹身側,另一只放在了師父門前。

  隨後,李長壽提著幾個小菜、兩罈美酒,飄在合適的高度,規避開門內較為繁忙的雲路,朝丹鼎峰而去。

  他剛走不久,靈娥鼻尖輕輕聳動,被菜香吸引,慢慢睜開眼來。

  「誒?」

  咂咂小嘴,藍靈娥看到了手邊的那只飯盒,也看到了上面放著的那只竹片。

  『修行莫要偷懶,勤勉才得仙果』

  靈娥先是一愣,隨後便露出了喜滋滋的笑容。

  師兄來過了!

  還給自己做吃的了!

  嗯?

  反常。

  藍靈娥瞬間站起身來,左手托著右肘,右手捏著自己光滑的下巴,一陣沉吟。

  『哼,師兄必然是在試功課,考教自己是否還記得他授課的內容!』

  手指一點,一道符箓在她袖間飛出,貼在這飯盒之上;

  隨後飯盒被她扔出了窗戶,那符箓之上火光閃爍,飯盒瞬間炸碎。

  這波不能說完美,但最少也是優秀了吧!

  靈娥得意地一笑,隨後邁步出了自己的草屋,尋找著自己師兄的身影。

  然而,她的目光……很快就被師父門前那只相同的飯盒吸引;

  得意的笑容逐漸僵在俏臉上,藍靈娥抬手扶住了額頭,輕輕低吟了兩聲。

  真的是師兄做的飯。

  好多年沒吃到了……自己怎麼……

  唉,都被師兄教壞了!

  「師父在閉關,肯定也沒發現吧,飯菜是在陣法之外。」

  放著也是會壞掉……

  靈娥朝著左右看了看,躡手躡腳靠近自家師父的木門,低頭撿起了地上的飯盒。

  『師父,弟子不是想虎口奪食,您忙著參悟仙路,肯定不會出關,浪費終歸是不好的對不對……』

  吱——

  木門緩緩被拉開,正伸著懶腰的齊源道長,低頭就看到自己小徒兒在門前,頓時露出了溫和的微笑。

  「靈娥,你在這裡做什麼?」

  「那個……師父……

  師兄做了一些飯菜,讓弟子給您送過來。」

  「哦?」齊源頓時眉開眼笑,將飯盒接了過來,「難得你們有孝心,為師吃了再去破天峰也不遲。」

  靈娥轉過身背對自家師父,小嘴一扁,委屈巴巴。

  我在哭呀師父,我真的在哭呀師父……

  她吸了口氣,隨口問了句:「師父您去破天峰有事嗎?」

  「嗯咳!」

  齊源道長故作淡定地道了句:「也不是什麼大事。

  為師這不是成仙了嗎?

  之前為師接到了百凡殿通知,十年一次的峰主小聚,咱們小瓊峰也能參加了。」

  「哦,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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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原來是你在搞鬼

  一頓餐宴,老青盡歡。

  李長壽帶來的酒,萬林筠只是喝了少許,就將兩壇都留了下來。

  這位長老不喜飲酒,對菜餚也沒多大興趣,只是與李長壽邊吃邊談毒經毒理,說的津津有味。

  自丹鼎峰回來時,李長壽又得了萬林筠長老給的一堆藥草;

  他也有些不好意思,自己畢竟只是過去看望下,但這位長老……確實太熱情了。

  在門中,少有對毒之一字感興趣的煉氣士;

  而李長壽的毒道水平也不算低,確實能聊起來。

  『去丹鼎峰也不可太頻繁,免得被人注意到;

  下次去,便定兩年之後吧。』

  李長壽如此盤算著,身形落在小瓊峰的丹房前。

  坐在搖椅上,捧著一卷經過仙法處理、可長期保存的竹簡,開始了今天的感悟以及閱讀環節。

  察覺到丹房周圍大陣解開了的靈娥,俏臉滿是鬱悶,默默地飛了過來,一陣欲言又止……

  想求師兄表揚自己的『炸飯』操作,又怕師兄責怪自己辜負了他一番辛苦。

  李長壽等了一陣,不見她說話,抬頭看著面前的小師妹,問道:「怎了?」

  「師兄。」藍靈娥低頭道,「師父去參加峰主大會了,這裡會不會有什麼問題?」

  李長壽想了想,隨後便略微搖頭,傳聲道:

  「不會有問題,師父的仇敵如今也當不上峰主,放心就是。

  師父現在,應該也只是在角落中旁聽,在那裡輩分最低,又不敢說話,憑師父尊禮好面子的脾性,此時定是如坐針氈。」

  破天峰,百凡殿的角落中;

  坐在最角落蒲團上低著頭的老道,略微挪了挪屁股,讓自己坐的更端正一些。

  丹房中;

  李長壽看著有些心不在焉的靈娥,笑道:「你這次倒是做的不錯,知道擔心師父,還知道過來與我商量一番。

  此前你這般細心去了哪?

  好了,上次的事不與你多計較了,今後安心修行便是。」

  靈娥輕輕眨了下眼,「師兄,你剛剛,在誇獎我嗎?」

  李長壽啞然失笑,「我是兇惡到天天罵你不成?」

  「你平時就會數落人家……」

  靈娥做了個鬼臉,心情驟然變了個樣;

  此前像是霜打的茄子,此時卻是雨後閃亮亮的西紅柿。

  「師兄,這個爐子看起來好厲害。」

  「不要亂碰,會咬人的。」

  「嗯……師兄,人家也不是當年十二三歲……

  我戳!

  嘶!哎呀!

  怎麼還有雷法!」

  「為兄加了個安全裝置,免得旁人亂開這丹爐。」

  李長壽淡定的一笑,坐在門外繼續看書。

  丹爐旁,靈娥捂著泛紅的手指一陣歪頭,打量著上面的浮雕;

  隨後,她在屋內逛了半圈,找了一本此前看到一半的經文,拽著蒲團去了門外,與自己師兄一左一右待著。

  若門神一般。

  午後陽光正暖,林間風過輕梢;

  蟲鳴流水蝶戲,雲中飄遠幾仙。

  李長壽偶有所頓悟,卻是不動聲色,將感悟到的東西盡數接納,不流露半分氣息波動。

  如今境界高了,是否進入悟道狀態的主動權,總算能掌握在自己手中了。

  關於頓悟,他此前最擔心的,其實是自己臨陣對決與人鬥法時頓悟,被拉入悟道的狀態……

  「師兄,你現在到底什麼境界呀?」

  「返虛境四階。」

  「哦,好厲害。」藍靈娥隨口應了句,低頭繼續捧卷品讀,倒也讀了些東西入心間。

  ……

  天庭,月老殿正被大陣包裹。

  兩個童子舉著兩只木牌,坐在緊閉的殿門前。

  右邊寫:

  【月老不在家中】

  左邊寫:

  【天道庇護此地】

  小點的童子嘀咕了句:「師兄,咱們不告訴師父實情,會不會把事情鬧大呀。」

  「噓,你想被師父變回去嗎?」大點的童子翻翻白眼,「咱們原本可只是兩隻相思樹的樹枝,好不容易得了師父點化。

  放心吧,師父肯定有辦法。」

  「哦。」小童子抿抿嘴,在那一陣無奈。

  而後,這兩個童子在那等了一日又一日,後面等了足足半年,月老卻一直未歸來。

  月老去了何處?

  其實並未離開姻緣殿太遠,他去了一處更為偏僻的仙殿之中,找到了常年無所事事的某位仙官,送了些禮,準備彌補下自己的過錯。

  月老心底明白的很,自己沒後台、沒背景,誰都不敢得罪;

  但也因此,他才會被玉帝陛下放在月老這個位置,只有這般的他,才不會對哪方勢力有偏倚。

  平日裡天將、仙子來求個姻緣,那都是小事。

  如果月老真的借天道給的權柄撥弄姻緣,自己業障如何且不說,當真會搞出大事。

  不過,天道也在時刻監察月老殿;

  月老或許剛有亂弄的念頭,就會被天道一次警告、二次懲戒,三次紫霄神雷直接灰滅……

  天庭式微,道門強盛。

  哪怕是再普通的人教弟子,月老也不想得罪。

  泥人出現差錯,根源是在玄都大法師貿然出手,但玄都有聖人庇護、有聖人的先天至寶太極圖鎮壓自身,不沾因果,自身更是實力強橫……

  他一個小小的月老,怎麼敢推鍋給玄都大法師?

  這事,只能他擔下來。

  月老心中琢磨了半夜;

  拖得越久,越容易出現差錯,自己必須盡快處理妥當。

  思前又想後,月老下了決心,直接離了姻緣殿,去了『神威殿』。

  此時月老正與神威殿的主事者——某位身著金甲的不知名仙官,一同站在天道寶物【星羅夢天儀】之前。

  這仙官一邊操作星羅夢天儀,一邊給月老做著詳盡的解釋:

  「月老放心。

  ……要說托夢這種事,大羅金仙超脫世間,咱托不過去,但金仙天仙這種,卻是不在話下。

  更別說,只是個壽齡百多歲的小煉氣士。

  但有一點您要清楚,托夢只能在夢中交談,做不得什麼事;

  這就是天道降下,給咱們天庭彰顯神威的寶物,唬人用的罷了,所以小仙這裡才叫神威殿。

  只要對方有分神、愣神,或是醉酒、心力憔悴、疲倦、虛弱,也就是心神放鬆的時刻,或者在閉關悟道的假寐,都能給對方發起入夢的邀請。

  但如果是對方不願意入夢,那就沒辦法了。

  您要找度仙門弟子李長壽是吧?

  放心,就一個年輕弟子,須臾便可……

  嗯?

  怎麼搜無此人?」

  這金甲仙官脖子向前一突,瞪著毫無變化的【星羅夢天儀】。

  一旁月老露著溫和的微笑,繼續等待著。

  金甲仙官忙道:「月老您確定是這名字道號?有沒有生辰八字什麼的?」

  「有,有,姻緣殿就是有生辰八字。」月老笑著說了句,連忙在袖中拿出了一張紙條。

  這次,金甲仙官低頭一陣鼓搗,那巨大的夢天儀總算開始緩緩運轉。

  半個時辰後,仙官長長鬆了口氣,擦了擦額頭的熱汗……

  「呼——

  夢天儀已經尋到了,此刻他就在度仙門山門中。

  不愧是人教弟子,有先天至寶庇護大教氣運,當真難查!

  月老看這邊,等這個星光亮起來,就代表他睡著或是分神走神了,咱們就能邀他進夢境……」

  「這般就好了?」月老小聲問。

  這仙官笑道:「好了,月老您稍等,一般來說,半天之內,肯定能等到他走神。」

  月老在旁連忙千感萬謝,仙官連連擺手,言說大家都是同殿為官這些客套話。

  然而,半天後……

  一天後……

  兩天後……

  「怎麼,還不亮?」

  負責托夢的仙官皺眉嘀咕著。

  月老笑道:「無妨無妨,小老兒也無事,就是勞煩道友了。」

  「小事小事,小仙這裡,幾年也來不了一個人。

  我就不信,他還能一個月不走神不成。」

  於是,一個月後。

  月老和仙官盤腿坐在星羅夢天儀前,四隻眼睛緊盯著其上一顆黯淡的星光。

  兩個月後……

  仙官雙目之中滿是血絲,啞著嗓子道:

  「這寶貝是不是壞了?

  一個仙門小弟子,在自己仙門內待著,怎麼可能這麼久,心神都不帶放鬆的?

  給那些金仙托夢都不會等如此之久……」

  「這個……」

  月老低聲道:「要不就算了吧。」

  仙官大手一揮,「不行!

  我這人做事,說到就要做到!

  要不月老您先回去忙姻緣之事,我在這繼續等!

  有信兒了,我再去通知您!」

  月老忙道:「姻緣自有天道掌管,小老兒也只是在旁應付些平日裡去求姻緣的,在這裡躲著倒也清淨。

  就是,有勞道友了。」

  姻緣殿若是天道有需要他剪、拉的姻緣,月老都能生出感應,在此地待著倒也不會耽誤事。

  「客氣,客氣。」

  三個月後……

  某仙官扭頭看了眼月老,因為長時間不眨眼,他眼珠外突、眼窩凹陷,心底卻一陣焦急。

  真壞了吧!

  天道降下的寶貝壞了吧?

  這麼久了還沒動靜,讓他在月老面前很沒面子啊!

  以後還想請月老幫忙促成一段姻緣,這寶貝直接掉鏈子怎麼能行!

  仙官沉吟幾聲,有點沒底氣地嘀咕著:「這個天儀不是跟天庭一體的嗎?怎麼可能出現故障?」

  月老皺眉道:「道友,不若……」

  「等!我繼續等!

  您有事先回去,我還真就,與此子槓上了!

  不行我就下去找他碰一碰!」

  月老連忙說不用,在旁繼續耐心等待,仙識觀察著自己的姻緣殿,怕有什麼大仙現身。

  半年後……

  趴在地上的仙官幽幽的嘆了口氣,低聲道:

  「要不,咱們換個思路。

  先托夢給度仙門的其他人,然後讓其他人通知此子,讓他入夢與您相見?」

  正昏昏欲睡的月老頓時來了精神,「好法子!」

  「就是感覺被這小弟子擺了一遭,神威不復啊……」

  「這個……」

  「唉……

  他怎麼做到的,半年都不給半點機會!」

  於是,半天後……

  李長壽正在琢磨《無為經》時,靈娥匆匆從林外飛來,讓他不得不停下修行,關閉外圍陣法。

  「師兄!

  有個金甲天神剛才托夢給我,他說想托夢給師兄你,讓師兄放鬆下心神,說是天庭正神姻緣殿月老,有要事想見您!」

  托夢?月老?

  李長壽眉頭一皺,頓時意識到,事情或許並不簡單。

  沒有無緣無故的找上門,只有自己沒有看到的算計!

  此前突然心神煩亂,而後雜念亂生,逼迫的他不得不祭出秘寶——《百美老後圖》。

  隨後便是道軀胳肢窩無緣無故發癢……

  這裡面必有問題!

  自己當初,似乎在分析度仙門門風有點歪的原因時,考慮過月老和姻緣紅繩的可能性;

  莫非,真的是月老在搗鬼?

  可月老怎麼敢對人教道承下手……

  藍靈娥忙道:「師兄你快些入夢吧。」

  李長壽目光一凝,淡然道:「先不去。」

  「先不……

  這個也能拒絕嗎?」

  「他們若能入我夢中,為何還非要托你來告我這般?」

  李長壽笑了笑,「這次應該是月老有求於我,倒也不必擔心。

  讓我好好斟酌一番。

  靈娥你去躺椅上再睡一會兒,或是發呆就好,不要專注精神;

  假如那金甲天神再次托夢給你,你就問他具體何事,我在這正忙著煉丹,不便入夢。」

  「嗯……好。」

  靈娥眨眨眼,乖巧的答應一聲,邁著輕盈的步伐飄去了門外的搖椅。

  『唉,又被師兄當法寶用了。』

  她心底輕輕一嘆,嘴角卻露出少許微笑。

  也挺開心的,能幫上師兄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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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知我者,長壽矣!

  天庭,神威殿,夢天儀前。

  第二次托夢給度仙門弟子藍靈娥之後……

  金甲仙官的心神自夢天儀中回歸,怒氣沖沖抓來一把長槍,咬牙道:

  「他竟不過來!還說在煉丹!

  月老,小仙這就下去拿他上來!」

  旁邊的月老一愣,連忙上前阻攔。

  心底雖然知道仙官也只是擺個樣子,人教道承再小也是人教道承,度仙門未必會將他們兩個天庭小仙神看在眼中,更別說是直接去抓人。

  但畢竟是自己有求於人……

  「仙官不可,仙官不可,這事咱們從長計議,從長計議!」

  月老勸阻了一陣,這金甲仙官總算是『消了氣』。

  月老問:「那邊是如何說的?」

  仙官道:「他師妹倒是客客氣氣,禮數也周全,言說自家師兄正在煉丹的關鍵時刻,無法分心。

  還問咱們找她師兄有何貴幹,若是要緊之事,還請對她說明。」

  「這……」

  月老頓時犯了難。

  這事可不能隨便說出去,事關自己的名聲,傳到陛下耳中,陛下肯定也會怪罪。

  月老沉吟幾聲,道:「能否再請仙官您幫忙找他師妹一次,小老兒這裡多謝了。」

  「月老客氣,也就芝麻大點的事兒!」

  仙官轉身面對著夢天儀,卻是禁不住咧了咧嘴;

  每次托夢他元神之力消耗的不輕,再多來幾次,非要暈在這不可……

  度仙門,丹房中。

  李長壽聽師妹說著剛才見面的情形,叮囑她幾句。

  很快,靈娥愣了下神,又恍惚看到了一片雲霧。

  「師兄!又來了!」

  「去吧。」李長壽笑著點點頭;

  靈娥閉目很快就進入夢境,而李長壽則在旁仔細觀察著靈娥的狀態。

  就是睡著了……

  完全沒有道韻流轉,也沒有什麼其他動靜。

  李長壽抬手戳了戳靈娥的手臂,靈娥輕『嗯』了聲,像是半夢半醒。

  『天庭不愧是天道定下掌管天地的機構,托夢應該也是某種天道寶物引發的。

  竟然這麼神奇。』

  仙識掃過小瓊峰各處,李長壽陷入了思索中。

  背後搗鬼的,未必只是月老。

  月老八成跟此時那個金甲天神一樣,只是個工具人……

  封神劫運遠未到來,天庭剛建不多久,玉帝都必須謹小慎微,玉帝安排的月老,也應該是個膽小之人。

  如今,像三教教主的親傳弟子,上天庭之後,稱呼玉帝為昊天師叔並非陛下,而玉帝必須對道門二代弟子以禮相待……

  人教道承寥寥,背後就是太清老子;

  太清聖人的化身太上老君,已經入駐了天庭兜率宮,玉帝必然不敢算計人教,也沒有算計的動機。

  且,天庭這時還是道門的後花園,西方教的手暫時伸不進去……

  闡截兩教,雖弟子門人互相之間漸漸不合,卻還沒到撕破臉皮的程度;

  人教本就沒多少道承,與闡截兩教也沒有摩擦,他們搞事的可能性也不高。

  排除法做下來……

  難不成,是人教內有高人,覺得人教道承太少,想用姻緣紅繩,讓各家道承內部開枝散葉?

  這跟自己準備用情蠱促一對珍稀靈獸繁衍生息,倒是有異曲同工之妙……

  這個高人是誰?

  度仙門認領的開山祖師,崑崙山修行的度厄真人?

  不太可能……

  作為聖人記名弟子,這位門派祖師也是小心修行,基本沒什麼存在感,不太敢承受這般因果反噬之力。

  聽過聖人講道,都可自稱記名。

  想來想去,人教聖人只有一個親傳弟子,有這個閒情、有這份實力和影響力,也敢讓月老出手帶歪人教道承的風氣……

  玄都,大法師!

  大概率是他了。

  但這次是月老想托夢見自己,李長壽聯想到自己此前的異狀……

  現在的情況,很可能是他的姻緣方面,被大法師搞出了一些小問題,月老現身平事。

  『我就說,有毒怎麼可能,平白無故就對我有好感的?』

  李長壽挑了挑眉,但隨之又有些納悶。

  如果有琴玄雅對自己的好感,確實是月老安排的,那為何會安排給自己?

  他莫非,已經被大法師盯上了?

  稍後要好好套套話才行。

  姻緣方面,自己身邊應該有小師妹作為擋箭牌;

  ——這算是師父收小師妹時,自己能想到的、僅有的幾點好處之一。

  「天道造化,當真難以捉摸。

  洪荒之大,吾輩終為蜉蝣。」

  李長壽輕嘆了聲,繼續思索化被動為主動之法;

  負手等小師妹醒來,順便開始將周遭各處陣法開啟。

  既然,月老前後左右誰都不敢得罪,想找自己這個最弱勢的一方,施威或者商量……

  那自己,能從這件事中算計到點什麼?

  不,不能強求算計;

  見機行事,最好不過相安無事。

  他這個度仙門小弟子,有自己定下的路途規劃,不必非攀旁人高枝,自己把握主動才能安心些。

  不過,若是能與月老留下交情,今後自己、師父和師妹上天,也就好安排了……

  月老管姻緣,天庭肯定人脈極廣。

  自己這次,倒是可以從這方面入手,賣個人情給月老,又要讓月老知道自己故意賣了人情給他,還不能暴露什麼……

  確實需要細細處置。

  片刻後,靈娥醒來。

  她略微思量,就對李長壽講述了,月老托金甲天神、金甲天神托她,要轉達給自己師兄的幾句話:

  「月老說,此前他清點姻緣泥人,粗心碰到了師兄您的泥人,讓師兄你的泥人有所損壞。

  月老心底頗為不安,想與師兄見面商談此事,並查看師兄有無異樣。」

  李長壽頓時恍然,月老這態度,應該是想找他了卻因果,那就……

  容易操作了。

  靈娥有些緊張,低聲道:

  「師兄,你沒事吧?

  姻緣泥人如果壞了,是不是以後就沒姻緣了?」

  「我也不知。」李長壽搖搖頭,「也罷,與他見一見也就是了。」

  不管如何,對方找上門來,態度也算誠懇。

  自己,只需保持好一個度仙門當代年輕弟子的身份,見機行事就可。

  「師妹,幫我護法。」

  「好!」

  靈娥脆聲答應,動作輕盈地從躺椅上跳了起來,手中握住了幾只寶囊。

  李長壽躺在了躺椅上,掌心扣住兩隻紙人,試著讓自己放鬆精神,慢慢舒展心神……

  果然,漸漸進入了一片雲霧迷濛的夢境中。

  前方有一座在山巔的仙亭,亭中有個身著喜袍的清瘦老人,正對自己躬身做請。

  李長壽發覺自己像是踩在一朵雲上,心念一動、駕雲向前,與這老人行禮。

  「度仙門弟子李長壽,見過前輩。」

  月老露出幾分苦盡甘來的微笑,「總算是將你盼來了,莫要拘禮,莫要拘禮。

  這是夢境之中,也不好招待,就請坐下相談。」

  李長壽含笑點頭,兩人互相做了個道揖,在兩旁各自入座。

  相視一笑,卻是彼此都有了些計較。

  月老想到的是:『這人,應該挺好說話。』

  李長壽心底泛過的卻是:『這月老,看起來……

  身板倒也不算虛。』

  「前輩,您請直說是何事吧,晚輩知道您事多且忙,也不敢多耽誤。」

  「哎,好。」月老斟酌了一下語言,「咳……最近這一兩年,你身體,沒什麼問題吧。」

  李長壽笑道:「就是有些發癢,倒不是什麼大礙。」

  月老頓時皺眉,忙問:「那,那個……可還有陽氣匯聚,心潮澎湃,蠢蠢欲動……之感?」

  「這個,晚輩倒是不知。」

  「你且稍等。」月老隨手一招,盆栽相思樹出現在手中,「這是靈寶相思樹,我用樹枝扎你一下,看有沒有感覺。」

  李長壽很配合的點點頭,心底卻是在思量。

  這夢境果然非同小可;

  仔細想想,似乎也有一些書籍有記載『托夢傳物』之事……

  相思樹的一根枝丫探向李長壽,李長壽任由它扎了一下,心底頓時泛起了層層綺念,呼吸稍有些急促。

  月老身體少頃,關切地問:「有感覺嗎?」

  「有是有……」

  李長壽心底一笑,感受到自己體內那團先天陽氣在波濤澎湃,卻故作皺眉狀,「但不多。」

  「這,這。」月老眉頭一皺,頓時露出了幾分苦笑,「咱們多扎幾次試試。」

  李長壽卻咳了聲,連忙拒絕;

  再被扎一下,說不定就真要出事!

  「無妨,前輩,我回去調理調理就是了,我師妹還在身側,不太方便。」

  月老頓時愁眉苦臉。

  李長壽斟酌了幾句言語,就含笑繼續開口……

  ……

  半個時辰後。

  天庭,夢天儀之前。

  月老身體一動,醒轉了過來,禁不住扶鬚而笑,心底一陣感慨。

  他摸了摸袖中,那只儲物法寶戒指,此時已經沒了蹤跡,當下心底鬆了口氣。

  圓滿解決了。

  「真是個不錯的後輩,有大教弟子的風範!」

  「咳,咳咳。」旁邊的金甲神將腳下一滑,連忙穩住身形,面帶微笑地看著月老。

  剛才的夢境他雖未參與,卻是用他的仙力基礎搞出來的。

  尤其是夢中托物,近乎抽乾了他的元神之力,尤其是,此前還連續托夢幾次……

  「月老,無事了?」

  「有勞道友,有勞道友了!」月老在懷中拿出了一只錦盒,「小小謝禮,不成敬意。」

  仙官滿臉正氣,斷然拒絕道:「哎,咱們不是那種仙神!」

  「總不能讓您白白相助,小老兒心底當真過意不去。」月老卻是熟絡地說著客套話。

  一個半推半就,一個向前推送,這錦盒很快就進了仙官的袖口。

  月老深深做了個道揖,告辭離開了神威殿。

  那仙官送走月老,一屁股坐在了殿門前,長長鬆了口氣……

  這仙官整個人,都比半年前消瘦了幾分。

  另一邊,月老心情頗為舒暢,在雲上含笑前飛。

  『長壽,真是個不錯的後輩啊。』

  這位度仙門弟子,怪不得能得三星拱月,為人方面沒的說,又尊老,又知禮數,還處處為他這個小神考慮。

  一般人見到他月老,三句不離姻緣;

  自己跟長壽談了這麼久,卻是完全沒聽到『姻緣』二字!

  這讓月老感覺十分舒坦。

  長壽那一句『順其自然』,當真比天庭當差的部分天將,高明了不知多少!

  姻緣說到底,不就是順其自然才得佳偶的事嗎?

  長壽考慮還無比周到,相約立誓讓他這個老人安心……

  就是,後面兩人一起立誓時,這晚輩搞的誓言內容有些囉嗦;

  但仔細斟酌,卻是十分完善,把所有條件和情況,基本都考慮到了。

  立下大道誓言,雙方今後再不提泥人有損之事,月老不干涉李長壽姻緣,李長壽也不對旁人言說這次托夢。

  其實月老來時細細查看了,那泥人被天道之力包裹,已經沒什麼損傷,能生成、生長紅繩,功能齊全。

  本來,月老也就是擔心罷了……

  只是沒想到,對方會擔心他月老的立場,尤其是那幾句話,直戳他月老的心窩子!

  他容易嗎他!

  本來就沒什麼背景,修為也不算高,自己被玉帝陛下放到了這個位置上,又要向外應付,又要給天庭、天道當差;

  天庭官職比自己大的,他不敢惹;

  官職比自己小修為比自己高的,他也不敢惹;

  有背景的,他月老更不敢惹……

  偏偏,還是姻緣殿這種敏感之地,若起私心,還容易被紫霄神雷直接灰灰……

  『前輩,您也是太難了。』

  月老仰頭看著天空,背著雙手,老眼之中滿是感慨。

  萬年月老,艱辛自知!

  而今知我者,多一長壽矣!

  這個度仙門的弟子,若是可以,當真是要引為知己!

  是了,他提到過他師父的故事;

  齊源道友歷經諸多難事,依然不顧周遭非議的眼光,以大毅力兵解化為濁仙;

  長壽是用這個故事,在鼓勵他這個艱難的月老啊……

  今後齊源道友若是想來天庭混個閒職,自己怎麼也要出力幫上一把!

  給長壽小友的那些賠禮禮品,當真算不得什麼!

  只恨自己準備的少了!

  度仙門,小瓊峰,丹房處。

  李長壽自夢中醒來,飛速查看各處,瞬間就發現小師妹背對著自己,臉蛋紅紅的。

  李長壽低頭看了眼自己長袍……

  嗯……

  一眼難盡。

  夢裡被相思樹扎了一下,這個沒辦法,他畢竟也是個正常男仙,並未斬斷自身情念。

  緩緩起身,李長壽不著痕跡的整理了衣衫,將手中那枚不知如何出現的戒指收起,笑道:

  「我醒過來了。」

  「師、師兄。」小靈娥肩膀輕顫了下,頭也不敢回,顫聲道了句,「我、我先回去了……等會我再過來!」

  言罷駕雲而逃,卻是頭都不回,頭頂都冒起了一縷縷白煙……

  李長壽頓時一笑,為她關閉周遭陣法,心底卻禁不住吐槽了句。

  真是,葉公好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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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魔改神通初體驗

  現如今的天庭,已經這麼富裕了?

  小瓊峰山體內的密室中,李長壽面露【窮】色,看著月老給的賠禮戒指中,那一堆散發著氤氳靈光的上等靈石……

  「不一樣,我們不一樣……」

  李長壽搖搖頭,在那感慨不斷。

  這堆靈石,可直接去仙門外的坊鎮中買來大批寶材,凝練更強的陣基,加固、強化小瓊峰大陣。

  李長壽此前所做的陣法更新計劃,能直接完成三分之一!

  但,這樣的直接花費其實並不合理。

  他完全可以把這堆上等靈石,作為第一筆啟動資金。

  在坊鎮買藥草,將藥草拿回來製作成丹藥,再將丹藥拿去交換寶材、賣成靈石,如此可以源源不斷的產生利潤!

  還沒有中間商賺差價!

  李長壽皺眉思索……

  本體出去搞這些太危險,為了一點靈石寶財賠上性命者多不勝數,個中輕重必須分清楚。

  可,如果紙人可以完成這些危險事項,那就不一樣了……

  四捨五入,不就相當於零風險賺財。

  如果真能如此,自己完全可以雙管齊下——

  讓師父從百凡殿中領取『仙丹』單,積累藥草;

  自己利用紙人,通過門外的坊鎮收集藥草、售賣丹藥……

  五十年內賺他一個小意思,攢上十幾件仙寶,應該不是什麼難題!

  只需要七八十年,自己規劃的小瓊峰【復合防禦體系】,也能填上大半的寶材缺口!

  這樣,不僅自己能解決法財侶地中最缺的『財』,還能滋潤師父和師妹……

  問題就在於,怎麼讓紙人去坊鎮?

  年輕弟子外出,其實是件挺麻煩的事;

  但自己師父卻不在門規限制的範圍,已經成為仙人的師父,找個理由就可外出。

  濁仙也是仙嘛。

  讓師父帶著自己的紙人分身,走出護山大陣,紙人就可遠遠離開,趕去坊鎮買賣交易……

  這就完成了第一步。

  然後才是關鍵的難點——剪紙成人神通本身的局限性。

  雖,度仙門的山門,距離東勝神州比較有名坊鎮【臨海鎮】較近,也就隔了兩萬多里……

  但李長壽現在最遠控制紙人的距離,只能達到千里遠;

  憑現在的剪紙成人,或者說,原版的剪紙成人神通,無法讓紙人抵達最近的坊鎮。

  洪荒當真太大了……

  完全無法想像,遠古龍鳳麒麟等百族昌盛時,那近乎無邊無際的洪荒大地,又該是多麼的廣闊!

  說回正事;

  李長壽坐在那沉思了半日,對『丹藥生意』做了詳細的統算、規劃,以及風險評估,總算是定下了決心。

  雙管齊下,勤勞致富!

  改神通!

  仙欲善其事,必先利其法。

  等風遁和火遁完成參悟進階,就專心改良剪紙成人神通!

  想要本體在山中不動,紙人去門外坊鎮搞交易,剪紙成人,必須要進行魔改;

  還必須是非同尋常的魔改!

  原版剪紙成人的原理,是將自身的法力、仙力,儲藏在紙人之中;

  紙人化作人形,其實是近似於障眼法,因紙人的材質特殊,自行攜帶生靈氣息,故可以假亂真。

  李長壽成仙後,剪紙成人神通趨於完善,在仙識籠罩的範圍內,可寄托一部分心神在紙人身上;

  如今,當李長壽不去控制紙人時,紙人也會宛若活物一般,可完成施展神通者的簡單指令。

  比如,掃地、除草、按摩、跳舞、簡單的拚殺戰鬥,以及某些不可描述的功能選項。

  但李長壽現在需要的,並不是這些效果。

  他想將剪紙成人,魔改為最廉價、門檻最低的……

  身外化身!

  相當於,給自己造一些可以隨時替換的『紙身體』,在其中存儲一部分仙力,心神入駐、隨意切換;

  紙人化身只要能發揮自己一成或者半成實力,就足夠使用了。

  「要做到這一點,必然會用到煉製法寶的禁制……」

  李長壽沉吟幾聲,這次倒是迅速,很快就敲定了今後十年的修行規劃——

  學煉器,搞神通!

  不會就學,不懂就看;

  自己現如今壽命足夠充裕,煉器之法也該搞起來了。

  「優先鑽研能寄托心神的禁制吧。」

  又將目光放回戒指中……

  這波沒的說,感謝老鐵月老對小瓊峰建設的大力支持!

  除了高品質的仙石之外,李長壽還看到了一堆瓷瓶、葫蘆,裡面竟都是丹藥;

  而且,還都是類似於毒龍酒效果的丹藥……

  只能說,不愧是月老,送的丹藥都是如此別緻。

  李長壽本想直接將這些丹藥用三昧真炎燒掉,但又猶豫了下。

  太浪費了簡直。

  這可都是月老煉製的仙丹,許多男煉氣士的福音!

  挽救姻緣,幸福道侶;

  仙凡雙用,叔嫂無欺。

  取出一些空的瓷瓶,將這些丹藥分門別類處置好,再將月老的那些瓷瓶燒掉,煉去了月老的氣息。

  「以後留著送禮,或是拿去易物換物……」

  如果這東西受歡迎,自己也可試著逆向解析出丹方,摸索煉製之法,大量生產,厚利多銷!

  「嘖,財迷心竅可不好;

  厚財也只是為了更好的修道,道才是煉氣士的根本。」

  教育了自己兩句,李長壽也啞然失笑。

  將法寶戒指內的東西,盡數轉移到了自己三只主儲物法寶中,又將戒指封存……

  細細品了幾遍自己跟月老的對話,確定自己的表情、言語不存在任何疏漏後,也就將此事暫時放下。

  自己去天庭還有一段歲月,師父此時也沒抵達真仙境,這些事不必操之過急。

  做完這些,李長壽悄然離開了地下密室,駕雲飄出了小瓊峰。

  ……

  道藏殿在破天峰後山的山腰處。

  李長壽一個來回,也沒引起任何人關注;

  甚至在外殿中常年打坐修行的長老,都懶得睜開看他一眼。

  隨後,李長壽就在丹房中,開始了修道新領域的鑽研工作。

  「小師叔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出關。」

  道藏殿外殿中,能尋到的煉器禁制都偏基礎了些;

  若是能讓小師叔去內殿,幫忙記下一些對門內真仙公開的高階禁制,就再好不過了。

  門內倒是不禁止,真仙傳授這些給未成仙弟子。

  李長壽手指敲打著桌面,心底細細盤算著,隨之又想到了一位門內長輩。

  萬林筠長老。

  自己現如今用的千毒百金爐,就是萬林筠長老自己煉製的,自然可以找這位長老討教煉器之法。

  只是,自己已經在這位長老那得了太多好處,臉皮再厚,也有些不好意思……

  「實在不行,就問問寄托心神在法寶上的禁制之法吧。」

  李長壽輕輕一嘆。

  欠下這位長老的人情越來越多,當真不是什麼好事,今後都是要想辦法還上的。

  在丹房待了半日,又摸去了密室中。

  取出幾隻紙人,隨手撒在桌面上,這幾隻紙人立刻像是活了過來,在桌面上站好之後,開始……

  跳、蹦,打架,跳起了拱背舞。

  李長壽凝神注視,仔細體會,很快就開始感悟……

  不多時,他拿出刻刀、竹簡,開始做第一次關於『紙人・身外化身進階』鑽研工作的筆記。

  神通創新,就在於不斷嘗試;

  想要完成神通魔改,必須大膽進取、擴展思路,小心求證、穩紮穩打,理論與實踐相結合……

  於是,六年後。

  ……

  蔚藍天空中,幾朵白雲緩緩飄過。

  度仙門山門前,一身褐色道袍的齊源老道端著拂塵,與守門的仙人言說自己外出之事。

  「齊源師弟,你要出去總共幾日?」

  「大概三日就可回返,心中偶然有所感悟,外出走走看看。」

  「善。」守門的仙人就並未多問,護山大陣打開一條縫隙,讓齊源自行外出。

  齊源道了聲謝,駕雲出了護山大陣,朝東海方向而去。

  飛出了大概千里遠,齊源就聽到了一句傳聲:

  「師父,將盒子找一處密地放好,您就去靈礦那邊等著便是,不用太遠。

  三日後我必會回返,您把盒子再帶回去就好。」

  「哎,好。」齊源應了聲,對著袖子小聲問,「不用為師多做什麼?」

  李長壽繼續傳聲:

  「師父不用擔心,弟子只是去坊鎮上賣些丹藥,再買些草藥,這樣可以賺些靈石和寶材。」

  齊源心底一嘆,目中略帶愧疚,卻是遵照弟子的囑咐,飛到了一處山林之中;

  找了個毫無人跡之地,不著痕跡地將懷中一只拳頭大小、四四方方的檀色木盒,放在樹下草窩中。

  做完這些,齊源老道裝作在此地漫步欣賞風景,一縷仙識也在觀察著這只盒子。

  片刻後,盒子打開了一條縫隙,一顆指甲蓋大小、菱形的寶石探了出來,在周圍晃了晃。

  這寶石輕輕閃爍起光芒。

  李長壽的一縷傳音,再次傳入了齊源老道耳中。

  「師父,您先收一下仙識。」

  「好,好。」齊源將自己仙識收了起來,心底卻是頗為納悶。

  頓時,那菱形寶石不再閃爍;

  一支類似於潛望鏡的『蘆葦桿』探了出來,朝著周圍看了看;

  緊接著,盒子蓋被輕輕推開,一隻淡黃色的小紙人跳了出來。

  這紙人比普通紙人厚了幾倍,個頭也稍微大一些,肩上斜挎著一只小巧的布包。

  它掐著腰,身體來回晃動,一縷縷光芒環繞在它身周;

  轉眼間,小紙人變作了八尺高的清瘦道人,身著青色道袍、長髮隨意束起,斜背著一把長劍。

  紙道人氣息輕輕起伏,穩定在元仙境後,又迅速降低為歸道境,隨之便遮掩了起來。

  紙道人的目光輕輕轉動,其內透出幾分靈光,與活人毫無二致。

  拿出鏡子照了照,紙道人低喃道:「相貌總歸還是有些像我。」

  搖搖頭,收起地上的方盒,雙手掐起法訣,身形沒入土地中,轉眼消失不見……

  這,就是李長壽鑽研六年的成果!

  神通・改良測試版・剪紙成人!

  這具紙人,已經算作實際意義上的身外化身;

  但因為李長壽取了許多巧,這個化身其實只是一具空殼。

  除此之外,紙道人壹號還有許多不完美之處。

  比如,李長壽不得不將一部分元神之力寄托其內,若分身被斬,他本體元神也會遭到輕微的創傷。

  這點就需要不斷改善。

  為了防備紙人分身被斬,李長壽也是花費了許多心血;

  就如紙道人背上的寶劍,看似是劍,其實是毒藥、迷藥混合催散的法器……

  本來,李長壽此行,並沒有檢驗這具『壹號分身』戰鬥力的打算。

  但人心險惡,露財招災之事,他出門第一次就遇上了。

  離開度仙門附近,他用了半天土遁,趕去了東洲頗有名氣的【臨海鎮】。

  穩妥起見,他小批、多次,在不同地點、不同收丹藥的店舖,用不同的偽裝,賣了自己煉製的許多丹藥,還在此地發現了度仙門的幾家商舖……

  隨後又用換到的靈石,以及那批仙石的一部分,按相同的方式,買入大量的靈藥、毒草、寶材、靈獸幼崽。

  不算第一桶金投入,這次丹藥盈利,大概能有成本的六成,已是相當不錯。

  後面為了掩人耳目,他還在此地擺了半天的攤,將自己練手煉製的法器,以及一些成色不錯的丹藥擺出來;

  擺的價格適中,也賣得了少許靈石。

  然而,已經如此小心翼翼,李長壽發現自己的這個紙人分身,還是被人盯上了……

  離著三天之期還有半日,李長壽悄悄出了這座規模堪比俗世大國國都的『坊鎮』,駕起雲,朝著能施展土遁的林子飛去。

  然而,幾道身影從臨海鎮中跟了出來,各自隱藏修為,悄悄尾隨……

  『看吧,這就是洪荒啊。』

  李長壽心底輕嘆了聲,駕雲飛的更急了些。

  這分身化作的劍修袖口,一隻隻抓著小劍、瓷瓶的原版神通紙人,正摩拳擦掌、蓄勢待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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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1-9 08:15:16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十九章 別逼我拔劍!

  最初把意識挪在這具紙人身上,李長壽也不太適應。

  是那種……

  感覺自己很薄,很輕,很脆弱,很無助,沒有什麼防禦力,毫無安全感……

  但活動片刻也就適應了。

  出了坊鎮,確定被人尾隨,李長壽故作不知,駕雲朝著自己預定的地點趕去。

  因臨海鎮周遭佈置了反五行陣勢,禁制遁法隨意穿行,所以必須拉開一段距離才可施展土遁離開。

  那些尾隨自己的『奇怪大漢』,此時已經有兩人趕在自己前方,在密林中佈置了少許陣法陷阱。

  『應該,是拿出上品靈石時,被這些人盯上了。』

  李長壽心底思量著,也有些無奈。

  靈石算是東勝神州和中神州的硬通貨,因為這東西用途最廣,而且煉氣士都有需求,且產出也穩定。

  而上品靈石,一般是靈脈最核心才能產出,罕見且珍貴,價值比普通靈石高了許多。

  前方三百丈的密林,應該就是對方出手之地。

  那裡剛離開反五行大陣的邊緣,是自己能施展土遁離開的邊界……

  對方顯然也是有過精心算計。

  自己這具紙道人的戰鬥力有待商榷,防禦方面肯定不行,只有相當於返虛境煉氣士的強度;

  但仙力卻是他自身灌注的,能直接施展強橫的法術……

  此地離著坊鎮較近,雖偏僻,但強烈的元氣波動,肯定會引來不少煉氣士關注。

  而且紙道人耗損太多仙力,容易『缺油』回不了家門。

  紙道人身上,可是帶了自己三分之一的資產。

  雖然還有紙道人二號和三號做後備,但能不損失,自然是不損失為好……

  必須速戰速決,還不能讓對方碰到自己!

  離著對方佈置的陷阱越近,那種視線匯聚在自己身上的感覺,就越發強烈。

  因為本體不在此地,並沒有靈覺示警;

  李長壽看了眼自己腰間掛著的菱形寶石,這是他煉器第二滿意的成果,測感石。

  ——第一滿意成果便是攝魂珠。

  這六年,除了給紙人增加了『寄托心神』、『穩固仙力』等禁制,他也就做出了這麼個小玩意。

  此時這寶石呈現為紫紅色,代表有三道以上的仙識靈識,鎖定在了自己身上。

  前方林中,那兩名躲藏在樹後的身影,目光滿是警惕。

  還有一名躲藏在空中雲後之人,看似只是路過,卻保持著跟李長壽相同的御空速度和方向……

  這麼明目張膽?

  坊鎮確實混亂,散修眾多,魚龍混雜,出了坊鎮也就沒了規則。

  距離對方的陷阱還有百丈……

  五十丈……

  十丈……

  李長壽突然剎雲,喃喃道:「還忘了買些東西。」

  言罷,轉身朝著坊鎮方向要離開。

  突然間,上方一抹寶光砸落,後方、前方,各有兩道身影現身,朝李長壽急衝而來,手中寶光閃爍!

  李長壽嘴角輕輕抽搐,但立刻做出一幅面色大變的模樣,朝著下方叢林急墜。

  「你們!

  什麼人!」

  險之又險,一口三尺長高的方印夾帶萬鈞奔雷之勢,從他面前直直砸落!

  勁風鋪面,吹的李長壽這具紙道人長髮亂舞!

  他剛落地,五道身影從前後、上方齊齊撲來。

  李長壽急退兩步,右手握住肩頭劍柄,口中大喝:

  「且慢!

  我願交出部分寶材!」

  這五人動作卻是絲毫不頓,兩人催法、兩人扔砸寶物,對李長壽急衝而來。

  李長壽雙目一凝,背後長劍拔出三寸,一縷縷無色無痕的粉末,被他仙力催動,朝五人悄然飄去。

  他腳下施展出精妙步法,將襲來法寶、術法、符箓險險躲過,身形看起來頗為狼狽。

  空中那修為最高的偷襲者,對著李長壽張開左手;

  李長壽周圍頓時出現一縷縷玄妙波痕,動作也隨之慢了下來。

  那口寶印再次砸落!

  李長壽身周氣息一震,直接暴露出元仙修為,將周遭波痕強行衝開,再次驚險地避開這寶印砸擊!

  他目中帶著怒火,低吼一聲:「別逼我出劍!」

  空中,那名修為在真仙境初期的中年道人冷冷一笑,繼續收回寶印,再扔出寶印,對李長壽額頭砸來;

  那四人更是再次催出法術神通,封住李長壽後退的死角……

  洪荒,板磚砸人之道,盛行久矣!

  突然間,這幾人中修為最弱的那名歸道境煉氣士,顫聲喊道:「小……」

  幾人循聲看去,卻同時眼前一花。

  空中那名真仙面色一白,剛要轉身疾飛,身形莫名一個踉蹌,直接從空中倒栽了下來!

  地上四人倒的更快,在林間瞬間躺了一地。

  李長壽左手一揚,羅天寶傘升空而起,撐出一道隔絕陣法。

  一直在抓著劍柄後退的他腳步一頓,貼地突然前衝,終於拔出了自己的長……劍?

  這哪裡是什麼長劍?

  劍柄下有半截劍身,劍身無刃,劍尖卻是七條法寶繩索!

  他甩動這把奇怪的長劍,其上繩索瞬間拉長,轉眼將還未落地的真仙,以及其他四人捆住,拽向李長壽。

  與此同時,李長壽袖口,三隻紙人翻著跟頭跳了出來,還未落地就化作三名冷面老道。

  紙人壹號掏出一只鎮邪木魚,紙人貳號握住一只招魂金鈴,拿出兩罐焚仙粉,紙人三號做出餓虎撲食狀……

  五人疊羅漢般落在李長壽面前,貳號立刻灑出焚仙粉,三號扒走幾人的儲物法寶;李長壽掌心竄出兩團三昧真炎,塞到了五人之間。

  木魚敲響,鈴聲陣陣,誦經聲起。

  李長壽目光緊盯著坊鎮的方向,卻見那裡似乎有人朝著這邊觀望,但並無一人湊過來。

  仙識環顧周遭十里,警惕各處風吹草動,扔出的攝魂珠開始迅速旋轉,一次吸納五人的殘魂。

  自他反擊,到面前只剩下一攤灰燼,前後盞茶時間都不到。

  李長壽催動土遁之法,將長劍插回背部劍鞘,紙人依次跳回他袖口;

  地上那幾件已經被三昧真炎燒成半毀的法寶,也被他收入了一只處理垃圾專用的寶囊中。

  最後一步,李長壽袖袍一陣,那些灰燼隨風飄揚,化作此地草木養分;

  收回改良後的羅天寶傘,邁入地面『流沙』之中,身影飛速朝著北方遁去。

  那些探查此地之人,也只是捕捉到了他離開的背影,以及那句喃喃自語……

  「都說了,別逼我拔劍。」

  ……

  李長壽算著紙道人的仙力儲備還富裕,先向北趕了一萬里路,又轉向東面逛了一遭,才遁回度仙門。

  之前的情況還真是凶險……

  還好,那名真仙大意輕敵,也是習慣了用法寶砸人,實力沒發揮出幾分,就被自己放出去的毒粉放倒。

  現在,李長壽已經有了代替軟仙散的迷藥,——迷心醉魂散。

  剛才拔劍時放出來的毒粉總共有六種,那真仙從空中跌落的瞬間,其實已經是死了半截,最後被三昧真炎吞掉的,只是還抖動的元神罷了。

  『假若自己也是這般大意,那掛了的必然是自己。』

  李長壽心底感慨,對此引以為戒;

  全然沒了贏過一場,平白得了幾人家底的欣喜感。

  這也沒什麼可欣喜的,被人盯上,還是自己不夠穩重,行事毛躁了。

  回去寫份檢討,下次讓師父多出來溜躂幾天吧。

  只是……

  看著自己袖中那些寶囊中滿滿當當的靈藥毒草、靈獸幼崽,估摸三五年有的忙了。

  發家致富!

  厚財護道!

  一路緊趕慢趕,李長壽在約定的時辰,趕回了自己離開的密林。

  在土中悄悄漏了個頭,紙道人迅速將方盒擺好,看了眼自己的測感石,發現在微微閃爍光亮。

  李長壽很快尋找到自己師父躲藏在十里之外的身形,傳聲道:「師父,您先收下仙識。」

  正好奇打量這個紙道人的齊源老道立刻應了聲,收回仙識。

  那菱形仙石果然不再閃爍光亮。

  紙道人身形緩緩聳肩搖晃,口中念著:

  「小、小、小……」

  一縷縷仙光環繞,那加厚的紙人再次出現,肩上挎著的小布包鼓鼓囊囊,動作靈巧的跳到了盒子中,自己還順手帶上了盒蓋。

  「好了師父,拿回盒子,就當無事發生,回山就好。

  下次,咱們找個合適的理由出來溜躂。」

  齊源老道頓時輕笑了聲,駕雲而來,取走方盒。

  李長壽鬆了口氣,心神回歸丹房之中自己的本體,立刻長長地鬆了口氣。

  那種脆弱、無助、弱小又可憐的感覺,總算消失了。

  還是本體舒坦……

  且安穩。

  ……

  『長壽師兄,到底會喜歡什麼?』

  度仙門內破天峰,離著酒字九仙住所不遠,一處岩壁洞府。

  這洞府外看其貌不揚,其內佈置卻十分精緻。

  踏入洞府便是一處雅致的『大廳』,左手邊能見到一丈長寬的蓮花池,池底鋪滿靈玉,池水散發著盈盈光亮,蓮葉之下偶然還有一二條錦鯉;

  右手邊是寬敞的會客間,有蒲團、坐塌、屏風,兩旁襯著帷幔,岩壁上掛了幾幅山水畫作。

  繼續向內探究,則有兩條岔路,其中一條是通往此地主人,真仙姜京珊閉關、起居的住處;

  另一條便通往姜京珊的親傳弟子,度仙門當代年輕一輩首席弟子,有琴玄雅的閨房。

  此時,剛從悟道狀態醒轉的有琴玄雅,正在思索上面這個問題……

  師父此前說過,互相贈禮,是增進彼此交情的有效手段。

  她想給長壽師兄一份禮物,也想得到長壽師兄的還禮,借此便可證明,長壽師兄也將自己當作了『友』。

  摯友是需要不斷交流、增進交情的,那是無話不談的好友,是有琴玄雅頗為嚮往的境界。

  只可惜,她到現在……一個都沒有。

  『我修為不高,也就有一手土遁,這說出去恐讓人笑話。』

  土遁。

  有琴玄雅輕輕眨了下眼,睫毛顫動間,已是想到了些什麼。

  她轉身朝著一旁的衣櫃而去。

  房間中的陳設其實十分簡單,但幾樣傢俱都是材質不凡。

  在衣櫃中取出一只首飾盒,剛打開便是光彩四溢,能見到諸多靈光閃爍。

  這些都是她來度仙門求仙前,父皇母后的賞賜;

  雖說如今南洲俗世濁氣混雜,人族帝皇、國君牽扯因果太大,沒什麼煉氣士敢干涉一國之君的壽元、命格;

  但這並不妨礙,這些國君通過各種手段,得來煉氣之法。

  幾乎半數的俗世人族國君,都有提升自己壽元的手段,有琴國便是典型的仙凡混雜,從國君到將領都有修為,堪比小型仙宗。

  有琴玄雅在首飾盒中找了一陣,很快就捏出了一顆土黃色的寶珠。

  這並非法寶,而是自靈脈中形成的寶珠,其內蘊含精純的五行土之力,雖不是什麼重寶,卻對土行法術有一定的增幅。

  對土遁也是一般。

  這類天成的寶珠,比相同效果的法寶、法器,珍貴了何止百倍。

  「師兄會不會覺得禮太輕了?」

  有琴玄雅輕輕斟酌了一番,還是做下決定,取了個小巧的錦盒,將寶珠放入其中。

  想了想,她又取了一方錦帕,斟酌猶豫了半個時辰,才在上面寫了一句:

  『贈,長壽師兄』

  將方帕疊好蓋住寶珠,合上錦盒,她抿嘴輕笑,蓮步都輕盈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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