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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言歸正傳] 我師兄實在太穩健了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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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1-24 00:40:02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三十九章 長壽定道算西方,玉帝一怒啟封神!

  「唉……」

  當東木公在凌霄寶殿前一拜,那道驚雷在南贍部洲玉帝的歷劫身旁炸響時……

  某個黑暗、閃爍著微弱藍色光芒的角落中,一名披頭散髮的青年道者盤坐在那,口中發出輕輕的嘆息聲。

  這黑暗之中湧動著溫暖、溫柔的道韻,包裹著他、滋潤著他、安慰著他。

  在他背後,是一座輕輕旋轉的寶塔,寶塔撒落道道玄黃氣息,鎮壓這狹小乾坤;

  在他身前,是一把青銅長尺,長尺此刻也散發出陣陣波痕,加了一層乾坤隔絕。

  在這隔絕之外,還有一只威能全開的金斗;

  金斗之外,太極圖緩緩轉動,封住了金斗的缺口……

  青年道者面前,一張由仙力凝成的寶圖在不斷變化,他時不時提筆寫下一兩個字,或是畫下一兩個『物與靈』。

  若仔細觀察,此地的黑暗中,藏著一個個閃爍的文字與圖案。

  忽而,幾樣寶物同時震顫,他停下動作,將一切遮掩。

  「水神。」白澤的嗓音傳來,「玉帝陛下已被木公驚醒了,是否真的要按計劃行事。」

  「嗯。」

  他只是如此答應了聲,雙眸之中並無多少神色。

  白澤的嗓音帶著少許遲疑:「此時若選擇退避,有我相助,水神你可從大劫中脫身……」

  金斗中安靜了少許,青年道者淡然道:

  「那般不穩。」

  白澤輕笑了聲,金斗被封閉,幾樣寶物再次現出各自威能。

  那青年道者坐在那,思索著、想像著、找尋著,身周那些隱藏在黑暗中的文字、圖案還在漸漸增多;

  若有人窺探他的道心,便能見這般情形:

  青藍色的靈台迴盪著莊嚴的誦經聲,元神小人兒也在靜靜盤坐,在元神面前,一縷縷黑氣凝成了一名老道的身影。

  這老道看不清面容,只是靜靜與他對坐。

  在注視著他。

  ……

  星夜中,凌霄寶殿先是金光大作,照亮一層天,又是電閃雷鳴、大道震顫。

  天庭內,仙神天兵先是惴惴不安、有些驚訝,但感受到玉帝勃然而起的氣息後……

  仙心大震!

  主心骨回歸,天庭眾仙原本的迷茫、空惘、不知所措,在這一刻煙消雲散。

  因為他們知道,接下來自己不必再憂心,只需聽令。

  不過半個時辰,通明殿調兵之令傳到各部天兵統帥手中,自九重天的下三層,至五大天門處,逐漸沸騰!

  一隊隊天兵、一名名天將朝北天門、中天門、西天門匯聚。

  雲路擁堵,便上下交錯齊飛;

  站位不足,就自天門處向外延伸。

  玉帝下旨,天庭要與北洲妖族全力一戰!

  而此時的玉帝卻並未現身,在通明殿與各處忙碌的,都是木公與其他仙神。

  玉帝獨自去了兜率宮。

  自開闢天庭、老君常駐於此,玉帝從未來過兜率宮;

  只因老君名義上乃玉帝之臣,但實際上是聖人化身,玉帝也不知自己來兜率宮拜訪,該被如何接待,會不會讓太清師兄尷尬。

  然而今日,玉帝已是必須來此地,問問李長壽此時狀況如何。

  雖然玉帝陛下心底早已知曉,有太清師兄在,斷不會讓李長壽有性命之憂,但正如木公所言……

  十二年還未有音訊,著實讓人不安。

  玉帝身穿金甲到了兜率宮前,兜率宮宮門大開,其內雲煙繚繞,清晰的木魚聲隨風飄來。

  小金小銀兩名童子不緊不慢地跨過宮門門檻,對著玉帝跪下行大禮,齊聲道:

  「恭迎陛下!」

  玉帝自知,這是太清師兄給他這個天帝的幾分面子,此時也露出少許溫和的笑容,道:

  「不必多禮,老君可在宮中?」

  「陛下恕罪,老君此前雲遊去了,已數年未還。」小金低頭稟告,「但老君走前曾留言,若陛下因長庚師兄而來,還請陛下放心。

  長庚師兄當年受傷頗重,道行幾近潰散,如今正在三仙島上療傷,有雲霄仙子悉心照料,也有眾寶相護,此時已無性命之危。

  陛下若要對妖族用兵,還請顧念天庭如今局面來之不易。」

  玉帝明顯鬆了口氣,笑道:「長庚安好,長庚安好。

  老君可還有其他留言?

  吾自不可見天庭仙神遭人欺凌而作無事發生,稍後亦會帶天庭兵馬衝殺在前……罷了。

  遵老君之言,吾這就召集眾仙家,先商議、再出兵。」

  言罷,玉帝對著兜率宮拱拱手,轉身回了凌霄寶殿。

  待玉帝走後,小金小銀對視一眼,齊齊鬆了口氣。

  他們起身跳回了兜率宮中,關上大門,太清聖人的玄妙道韻將兜率宮包裹其中。

  小銀有些不安地嘀咕:「咱們這算不算搞事了呀?」

  「啥叫搞事?怎麼就搞事了?」

  小金罵道:「老君出遊前說了,以後長庚師兄說話就是老君說話,咱們聽著就是了。

  而且咱們是勸玉帝陛下冷靜,這要是直接跟妖族開戰,天庭沒多少高手支撐,肯定損失慘重,好不容易有點家當,都賠進去了!」

  「對吼,咱們是在做好事。」小銀眨眨眼,倒是安穩了許多。

  且說玉帝陛下回了凌霄寶殿,立刻召集天庭眾仙神。

  文臣武將分列,凌霄寶殿中一片肅殺氣息。

  玉帝身著金甲,高坐於寶座之中,道一聲:

  「妖族之事,木公從詳稟告。」

  高台下,東木公躬身行禮,將玉帝下凡後的諸事詳細稟告:

  【妖族發討天檄文、宣佈不尊天庭之令,天庭按水神決斷,發討妖檄文以正天威,又用拖兵之計瓦解妖族士氣;

  水神又主持了北洲大戰,天庭以微弱代價,滅殺妖族眾精銳,至此令妖族對天庭的威脅大減,妖族士氣更頹。】

  木公道:「水神之言,只等陛下歷劫歸來,由陛下主持滅妖之戰,但……」

  「木公不必遲疑,吾來說吧。」玉帝面容無比冷峻,「當日木公被妖族高手圍攻,乃水神及時救援,水神為此身受重傷,至今仍未醒來。」

  此言一出,下方仙神半數面露恍然,半數有些氣憤。

  在天將陣列靠後位置上,敖乙把頭盔一摔,直接衝出人群,向前疾走十數步,單膝著地、低頭呼喊:

  「陛下!還請准許末將領兵衝鋒在前!為我教主哥哥報仇雪恨!」

  「准。」玉帝道,「敖乙不必憂心,水神已無大礙,歸列吧。」

  敖乙低頭應是,轉身回了自己的位置,安靜立著。

  戲,要恰到好處。

  玉帝又問:「今日,吾要攻北洲邊界之妖,各位愛卿可有獻策?」

  下方仙神安靜了一陣。

  木公用仙識看了眼自己袖中的玉符,這是片刻前,敖乙與他相見時,獻上來的『海神兵法』。

  木公在等著,等著玉符中描述的情形出現。

  大殿中又安靜了兩個呼吸,玉帝再問:「竟無一人有妙計?」

  「陛下!」

  一名老道高呼一聲,像是下了某個艱難的決定,低頭做道揖,言道:「臣有一策!」

  「講。」

  老道高聲喊著:「那妖族為禍四方,天地眾生苦其久矣!

  而今妖族不尊天庭,謀害天庭重臣,罪大惡極、絕不容恕!

  但,天庭剛剛起步,兵將雖已不缺,卻無太多高手;妖族遺禍自上古,藏了眾高手,咱們此次征討妖族,若無高手馳援……恐難大勝!

  啊!」

  玉帝緩緩點頭,不滿道:「符元愛卿的計策,就是把這眾所周知之事,再說一遍?」

  「陛下!」

  符元仙翁繼續高聲喊道:「臣之策,便是以天庭名義,召請道門眾高手!

  臣願親去闡教求援!」

  玉帝眉頭一皺,隨後便坐在寶座上略微思索。

  高台下,木公心底一嘆。

  一切果真如水神所料,甚至站出來獻策之人,說的話,都與玉符中推測那般相差不多。

  既然如此……

  「陛下。」木公立刻站了出來,躬身道,「老臣願代陛下,外請高人相助天庭!」

  「好!」

  玉帝此刻已是下定決心,目有神光、意氣風發。

  「傳吾命,大軍即刻開拔,圍住北洲邊界,待兩位愛卿請來高手援護,一戰殲滅北洲之妖,以正天威!」

  滿殿仙神齊齊領命:「遵陛下旨意。」

  玉帝張開右手,凌霄寶殿殿頂的寶珠金光大作,一縷縷金色流光於玉帝掌心凝聚,凝成了一把鋒銳無匹的寶劍。

  天道神權劍!

  玉帝提劍前指,低喝一聲:

  「起兵!」

  於是,天庭各部兵馬,一群群、一簇簇,鋪滿天穹,朝北洲湧去。

  木公帶著一隊兵馬,匆匆趕往金鰲島,仙識不斷讀著玉符中的內容。

  他已經讀了數十次,猶自有些觸目驚心。

  木公雖修為不行,但在天庭這麼多年,也非癡傻之輩,如何看不出今日之事,將會對洪荒產生多大的影響?

  玉符中有說:

  『……趕去玉虛宮求援之仙神,定會神態倨傲、故意對聖人弟子下令,從而激發聖人弟子不滿,拒絕天庭調令。

  若趕去金鰲島求援之仙神,也如此心懷不軌,道門危矣。

  我此時無法現身,只能拜請木公趕去金鰲島。

  入島前,木公定會被自稱截教仙者截下……』

  「道友這是要去何處?」

  忽聽一聲呼喊,木公的仙識探向萬里之外,卻見數道流光自西南方向飛來,將木公攔下。

  後面發生的事,讓木公越發心驚。

  一切發展,都如水神給的這枚玉符所示。

  攔下木公者,自稱是截教二代仙人,得知木公要去截教求援,特來相見。

  但他們並非是來支援的,反而是說:

  『天地有大劫,截教上下尊大師兄多寶之令,此刻不得隨意外出。』

  木公眉頭緊皺,與幾名截教仙人多談了幾句,便轉身回返天庭。

  此時,木公看那玉符看的次數多了,心底彷彿泛起了水神那一貫淡定從容的嗓音:

  【唯一的破局之法……】

  臨近東天門,東木公一咬牙、一跺腳,腳下白雲一轉,借天庭雲路,朝西牛賀洲而去,直奔靈山。

  靈山之上仙光大作,數名聖人弟子已做好準備迎接木公;

  但讓他們措手不及的是,木公只是到了靈山附近,旋即轉身而去,還搖頭一嘆,面露無奈之色。

  靈山眾:???

  半日後。

  北洲上空,玉帝高坐於天帝龍輦,面色無比陰沉。

  兩個時辰前,那符元仙翁前來請罪,跪在龍輦前高聲呼喊,言說自己無能、請不來聖人弟子,還遭了奚落……

  這無疑給士氣正鴻的天兵天將,潑了一盆冷水,也讓玉帝眼中多了幾分怒意。

  方圓萬里內漫天陰雲,各部天兵天將都在等待著他這個天帝的命令;

  而闡教羞辱天庭使者、拒不派高手前來相助,無疑給了他一記耳光。

  正此時,東木公帶著一隊天兵自西方而來,人未到、哭聲先至,跪在車輦前言說此前遭遇。

  當玉帝聽到,東木公前去金鰲島,被截教告知因大劫降臨,無法派人支援天庭;

  而後東木公又趕去西牛賀州靈山,卻連靈山的山門都登不上去……

  玉帝深深吸了口氣,坐在車輦上已是要開口怒罵。

  此刻,聖人道承無高手來援。

  當真……

  當真!

  人教大法師鎮守天外玄都城,闡教、截教、西方教各自拒絕出人!

  他天庭起兵至此,已是騎虎難下,若退兵,天庭顏面大失,不知被下方妖族如何奚落;

  若不退、若不退……

  就要用天兵天將的命,去填那些上古大妖之身!

  玉帝於車輦中起身,長髮飄舞,背後雷霆陣陣。

  他攥緊雙拳,又鬆開,如此反覆幾次,劍眉星目蘊著寒光,身旁的天帝神權劍不斷顫鳴。

  「退兵。」

  這一聲,彷彿用盡了玉帝所有的力氣,讓一旁的東木公心底都是不由一揪。

  天庭兵馬無聲無息如潮水般退去,下方妖族傳來震天呼喊。

  又半日後,凌霄寶殿中。

  玉帝揮劍,將面前玉案劈成兩半,一轉身,脫下金甲、摘下金盔,招來天帝印璽,直衝九重天闕最深處!

  這三界主宰,他不做也罷!

  三日後,洪荒天變,漫天黑雲遮蔽五部洲一日一夜。

  一條消息,在洪荒中不脛而走:

  【玉帝不滿三教弟子不禮天庭、不尊天命,去紫霄宮中尋道祖哭訴,道祖降下大劫,責令三教聖人——元始天尊、通天教主、接引、準提,與太清老子、聖母女媧,於百年後同去紫霄宮中,共議封神。】

  封神大劫,就此而啟。

  但天機徹底混亂,推演之道被封,洪荒除卻聖人之外,無人知大劫為何,又該如何封神。

  ……

  「唉。」

  混元金斗中,坐在層層寶物遮掩之下的青年道者,也就是李長壽,嘆了第二口氣。

  道心靈台,原本在『他面前』、形如老道的黑影,此刻已悄然消散。

  誦經聲越發清晰,他的目光也越發清朗。

  千算萬算去謀劃封神,沒想到他自己卻成了封神大劫的引子,成了讓玉帝大怒的引子。

  這就是天道,無處不在、近乎無所不能,將生靈擺弄於執掌。

  上古時的浪前輩,而今的自己,都成了天道的棋子。

  但,李長壽此刻並不覺得,自己在這場博弈中輸給了天道。

  金斗中,李長壽在懷中拿出了兩樣寶物,放在面前。

  斬仙飛刀;

  妖帝印璽。

  ——稍後,他會將妖帝印璽獻於天庭,給妖族致命一擊,大葫蘆另有他用,此寶也是頗難馴服。

  陸壓已死。

  雖釘頭七箭書不知下落,趙大爺在大劫中被幹掉的可能性尚未抹掉,但起碼證明了天道的劇本並非不可改。

  天道借自己之手,定下了封神之人——姜子牙。

  又借此來逼他入劫,成為玉帝怪罪三教的引子,開啟封神之事。

  與此同時,李長壽又黑了西方教一手,把西方教直接拉入大劫之中,把人教摘了出去。

  此事並非一蹴而就,從自己干涉龍族入天與西方博弈,一步步讓天庭與西方有了敵對之意,不斷積累『大運』,才有了這般改變。

  木公去靈山,看似是李長壽隨意給的招式,實際上,對西方聖人來說,就是個無解的難題。

  若他們對木公出手,西方直接跟天庭開戰,後果難測。

  所以靈山主動迎接木公,甚至要出高手幫天庭覆滅妖族,但木公根本不入靈山,轉身就走,讓靈山上上下下只能乾瞪眼。

  這非陽謀,也非陰謀,而是代價;

  此前李長壽滅殺陸壓時,西方教準提聖人曾出手的代價。

  那時,西方已入了劫,而天道也樂意讓西方入劫。

  天道要的,始終只是天地穩定。

  一切看似未變,一切又有了變化,天道在收束變數,自己為滅陸壓已是入了劫中。

  混元金斗中,李長壽發出了第三聲嘆息。

  這次,他提起手中仙力凝成的刻刀,凝視著面前的寶圖。

  這是他的道,萬物均衡。

  目中神光湧動,額頭綻放金光,袖袍、長髮亂舞!

  金斗內,原本黑暗的狹窄乾坤,突然亮起了一個個水藍色的大字。

  太極圖、混元金斗、玄黃塔、乾坤尺,齊齊爆發威能,三仙島雷霆大作,但並無神雷劈向混元金斗。

  李長壽口中喃喃自語:

  「我可以成為天道的棋子,因為我本身就是天道的一份子,是天地的一縷塵埃。

  但,天道乃天地意志,天道之下,生靈無隱私、被操控,雖萬物皆可為芻狗,然生靈終不同於死物。

  盤古開天地,為萬靈開闢寄生之所。

  道祖全天道,為萬靈定下此間秩序。

  此,正是生靈與天道分隔之處。

  今日,我將天道寫入我之道,天地意志與生靈之間,需有均衡。」

  話語一頓,刻刀落下。

  李長壽渾身仙光湧動,似是耗費了渾身力氣,在那寶圖中寫下天道二字。

  一瞬之間,李長壽身周道韻爆湧,而後轟然炸散,歸於無形!

  「師父……謝謝。」
您發表的文章內容豐富,無私分享造福眾人,像極了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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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1-24 00:40:17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四十章 不,你不快樂【靈娥生日快樂!】

  幽冥地府,酆都城東,一線天雄關側旁的山頂。

  這裡,是兩位勾魂元帥當差摸魚時的秘密花園,是他們兩巫從上古而來,兄弟情不斷昇華的見證地。

  沒有變質的那種。

  淺風吹拂過馬面那柔軟的鬃毛,灰雲路過了牛頭那黑寶石般的牛眼,這倆貨正枕著胳膊躺在懸崖頂部,心裡,也沒什麼多餘的煩心事。

  不用帶隊外出抬棺的日子,就是如此的無趣、悠閒,且……

  寂寞。

  「馬,最近這洪荒是怎麼了?

  這十多年,地府天天震啊震的,哞。」

  「大巫祭說,不是要有大劫了嗎?噅兒。」

  「提前招點人吧,說不定啥時候大劫爆發,咱們這裡又忙不過來了。」

  馬面嗤的一笑:「找誰?勾魂使者不是那麼好做的,要嚇得住那些凡人魂魄才行。」

  「唉,水神如果能給咱們出出主意就好了……

  聽說水神受傷了,也不知好沒好。」

  牛頭言說中,突然眨了下眼,扶著頭套爬了起來。

  「怎麼現在才想到!快!咱們搞點地府特產,去看望水神大人啊!」

  馬面淡定地搖搖頭:「水神是那麼好見的嗎?

  那可是天庭權神,人教聖人老爺的弟子,聽說玉帝陛下一怒為水神,差點就把妖族直接剿了……」

  「那可不一定。」牛頭嘿嘿一笑,「咱們用地府的名義去探望,水神他老人家怎麼也會見咱們吧?天庭也不能阻攔咱們吧?

  你想想,在水神受傷最需要慰藉的時候,咱們選五百、不,五十姿色出眾的女怨魂!

  水神萬一,找到一點以前沒有的快樂,嘿嘿嘿嘿!

  以後咱倆能不是這個嗎?」

  牛頭豎著大拇指晃了晃,一旁馬面頓時滿臉嫌棄。

  突然間……

  「兩位元帥,別來無恙。」

  這溫潤的嗓音,這般熟悉的氣息、這般刻入骨髓的味道!

  牛頭和馬面的頭套齊齊抖了抖,站起身看向遠處天邊,看到了那駕雲而來的青年道者……

  度仙門弟子李長壽。

  牛頭馬面對視一眼,眼神瘋狂交流。

  李長壽見狀有些無奈地一笑,遠遠傳聲道:

  「我方才並未聽到什麼,兩位最近可是缺了調料?」

  牛頭馬面聞言不由大喜,起身跳下懸崖,招呼下方那些『蔫蔫兒』的陰差打起精神,打起鑼、敲起鼓,豎起了塵封已久的招牌。

  地府歡迎你,陰陽一家人!

  李長壽:……

  太乙真人感覺有被冒犯到。

  在李長壽的袖口,一顆小腦袋探了出來,卻是化作了三寸大小的靈娥,雲鬢羅裙伴俏臉,小手扒著師兄的衣袖邊緣,好奇地打量著各處。

  師兄說,帶自己來個好地方,這裡是……

  靈娥突然一驚!

  「師兄,這裡不是地府嗎?師父難道真的!?」

  「嗯……」

  李長壽抬手揣著袖子,手指把靈娥溫柔地摁了回去。

  「老實點,師父被決定提前轉世。

  這裡面發生的事比較複雜,咱們也只能來這裡看師父這一次。」

  靈娥不由怔了。

  但聽師兄話語說的輕淡,一時間並未有太多情緒上湧……

  畢竟,從幾年前靈娥就預感到事情不對,做了許多心理建設。

  只是沒想到,師父真的轉世了,既然師父決定轉世,那做弟子的也只有祝……等會兒!

  被轉世?

  小小靈娥額頭掛滿黑線。

  那還不是被殺了!

  她還沒來得及問詢師兄,就聽外面傳來了對話聲,又在李長壽袖中踮著腳向外看了眼,瞧見了牛頭馬面和地府『迎客』陰差大隊……

  一番寒暄客套,李長壽拿了兩罐調料,並拿出了一只玉符,說自己是奉水神之命前來求見后土娘娘。

  牛頭馬面不敢大意,拿著玉符看了一眼,牛頭招來專門接待貴客的牛車,帶李長壽慢慢悠悠逛去酆都城。

  馬面則是撒丫子狂奔,先一步請示閻君大人。

  十二年前北洲一戰,李長壽的真實容貌雖然暴露了,但當場生靈要麼被抹殺,要麼就是趙大爺這種自己人,此時自己還可以繼續演演戲。

  能多點保障,就多點保障嘛。

  之所以帶靈娥前來地府,李長壽也是有幾分底氣。

  畢竟,在聖人們都已知曉,太清聖人親自現身護持,他身上的保險又多了那麼億點點。

  再有,現在李長壽元神外圍漂浮著玄黃寶塔,袖子中揣著乾坤尺,懷中貼著裡離地焰光旗,隨時還能請部分太極圖威能前來支援……

  穩妥一點的說法,此刻是他過去五百年、向前五百年,最有安全感的時刻!

  此時李長壽心底也是無比熱鬧,塔爺醉醺醺說著跟金斗妹妹近距離接觸的十二年,離地焰光旗阿姨表示無語,乾坤尺老哥暗戳戳地冷冷一笑。

  就跟他沒在那一樣!

  當然,這話……乾坤尺也是不敢說的。

  哪裡還能沒個排位了?

  值得一提的是,太極圖也開始有靈念傳來,參與它們的話題。

  顯然經過了塔爺說的考驗,太清老爺已經徹底認可了他這個聖人弟子,太極圖也不再將他當作外人……

  趁著不用把人教至寶還回去,李長壽離了三仙島,就決定帶靈娥過來祭奠下師父。

  都是煉氣士,其實都應將生死看的淡一些,不然也無法忍受漫長歲月的寂寞……

  普通仙人掃墓:找到個墳頭,對著墳頭做個道揖,上點香、放點瓜果,念幾句悼詞。

  天庭權臣掃墓:直接追到地府六道輪迴盤,還是要進去的那種。

  沒有什麼波折,李長壽就到了六道輪迴盤的側旁,被一束光納入其中……

  這次,后土娘娘並未露面,將李長壽放在了一處緩坡上。

  緩坡之外有一處小小的水潭,幾只金色的光球在其中沉沉浮浮,齊源老道的魂魄就在其中。

  李長壽目中流露出少許安然,在袖中把靈娥捧了出來。

  一縷縷仙光繚繞,靈娥身形不斷旋轉,恢復成了正常大小,而後……

  小嘴一扁、眼圈一紅,大眼水波蕩漾,注視著師父的魂魄,捂著口鼻就喊:

  「師父,你死的好慘啊!」

  李長壽:……

  這又沒魂飛魄散。

  站在水潭邊緣,李長壽注視了一陣師父的魂魄,又看向了遠處的天邊,心情比此前少了幾分堵悶。

  靈娥在旁忙碌了起來。

  也不知她為何會提前備著,但總歸是備好了黃紙、香案、祭品、瓜果,在這裡擺個了小小的祭臺,套上了白色的披風,跪坐在那、為師父燒紙。

  靈娥抽抽鼻子,小巧的鼻尖都哭的腫了,小聲呢喃:

  「師父呀,你路上好好的……」

  李長壽糾正道:「這已經是到了路的終點,也重新再來了。」

  靈娥抽泣間嘀咕著:「那,師父。

  你之前在的時候,弟子沒能盡多少孝,雖然是因為您一直在屋裡睡覺不出來。

  師父,是您把弟子帶回山上,帶入仙道,弟子還沒能讓您享清福……

  師父我在這裡燒紙,你就在這裡藉著,也不用經地府大鬼小鬼的手,在地府多買點……不對,師父你在這裡也出不去。

  師父你死的好慘。」

  「其實還好。」李長壽淡然道,「師父轉世身會比這一世精彩許多,要在這裡蘊養不知道幾百年,才能去轉世投胎。」

  靈娥抬頭瞧了眼師兄,嘆了口氣,繼續低頭燒紙。

  半個時辰後,靈娥眼圈紅紅地收拾起了拜祭套裝,被乾坤尺打在肩頭,頓時化作三寸高的小仙子,被師兄放入了袖口……

  這般,單純是為了讓她的身份不會暴露。

  李長壽對著遠處做了個道揖,便被送出了六道輪迴盤。

  他們師兄妹也得了一縷溫柔的傳聲:

  「想過來隨時都可。」

  靈娥傳聲問:「師兄,這是后土娘娘在說話嗎?」

  「嗯。」李長壽應了聲,對著前方等候的牛頭馬面做了個道揖,笑著道:「麻煩二位了。」

  牛頭笑道:「不麻煩,不麻煩,一家人,一家人!哞。」

  馬面問:「水神大人的傷可好了?」

  「應是無礙了,很快就會回返天庭述職。」李長壽簡單解釋一句,就與牛頭馬面離了十八層地獄上空的輪迴仙島,朝來路而去。

  回了小瓊峰,李長壽和靈娥又忙碌了一陣。

  李長壽將師父的草屋收拾好,用仙力封禁,自此可千年不腐、萬年留存;

  靈娥用自己在石板上反覆刻畫《穩字經》磨練出的技藝,為師父刻了個小石碑牌位,放在了草屋正中。

  靈娥又在牌位前擦了擦眼淚,小聲問:

  「師兄,咱們該如何跟師祖說這個?」

  「直接說就好。」李長壽笑道,「你去告訴師祖一聲,我去百凡殿通知師門。

  其實,靈娥……」

  「嗯?」

  靈娥抬頭看著李長壽,眸子映著師兄嘴角那放鬆的笑意,禁不住輕抿著嘴角。

  李長壽道:「對於咱們煉氣士來說,沒有魂飛魄散,就不算真的去了。

  師父投胎轉世,雖然已不是咱們師父,但咱們也能知道,師父其實一直還是在的。

  而且轉世之後,師父也不會再入濁仙道……」

  「師兄。」靈娥打斷李長壽的話語,嘴角露出少許笑意,「我都知道的。」

  「嗯。」李長壽抬手,下意識想揉揉她的腦袋,卻又有些晃神。

  已經長這麼大了。

  啞然失笑,李長壽道了句「我先去百凡殿」,轉身走去門前。

  「師兄!」

  靈娥一聲呼喚,李長壽還未來得及轉身,已是被靈娥從背後輕輕擁住;

  這小小蒸汽之仙,今日卻是毫無面紅耳赤的跡象,捏著李長壽的道袍,額頭抵在師兄背上,小聲說:

  「還有我在。」

  「我沒事,你不要被此事影響到道心;

  師父本就壽元有限,這天只是提前了些。」

  李長壽拍了拍靈娥的柔荑,溫聲應了句,駕雲趕去百凡殿。

  齊源身死,度仙門掌門決定為小瓊峰大操大辦一場白事,卻被李長壽攔下;

  萬林筠長老提出,要收李長壽和靈娥去丹鼎峰,又被掌門季無憂趕緊否了。

  若非萬長老長得太凶了些,季無憂差點當場就去摁住萬長老的嘴!

  但總歸,師父在度仙門中存在感並不算太高,並未引起太大的關注。

  江林兒把自己關在齊源草屋半個月,就含笑走了出來,對在外面陪著自己等了半個月的忘情上人說了句『沒事』。

  生死離別,情之大事,煉氣士也可從中感悟出諸多道理。

  這些道理有用沒用暫且另說,人總歸是要往前看。

  李長壽收拾好心情,開始逐步復工。

  他先將各處紙道人一點點開啟,也去黑池峰與白澤喝喝酒、聊聊天,算計算計後事。

  封神大劫,應該是在八九百年後了。

  李長壽現在已是正式入了劫,但又並非是入了封神大劫。

  他的劫非身死道消,也非入封神榜。

  首先,他不會成為被封神的對象,此時應劫的三教為截教、闡教、西方教;

  其次,他現在是天庭權臣,與未來那位楊戩的情況也是頗為不同。

  此時尚未降生的二郎神楊戩,封神時雖有天庭神位,卻又是闡教弟子,為了替師擋災入的封神大劫,最後也順利肉身上天,神位晉升。

  李長壽不必為人教入場,已將自己摘了出去。

  但他當時為了殺陸壓,用均衡之道拉陸壓入劫,令陸壓被大劫所控,借此抵消了陸壓的『天道庇護』,自己也因此與封神大劫綁在了一起。

  以劫攻劫,才可將陸壓直接斬殺自原地。

  對此,李長壽並不後悔,再來一次還是會如此選擇。

  李長壽自己入劫,應是要在大劫中完善自己的道,若是順利度過大劫,自己就可得無邊好處。

  若是輸了……

  長生道果還是能保住的,但以後肯定只能是天道的工具人,容不得他半點掙扎了。

  天道需要被均衡,其實也是天道默許,此間關係十分微妙,需耐心品味。

  這十二年,李長壽在體悟均衡大道時,也將空明道心修補了回來。

  因對空明道心進行了強化提升,李長壽又給這門神通重新命名——賢者時刻!

  生動、形象,且富有內涵。

  「明天回天庭吧。」

  星夜十分,李長壽仰頭看著天穹,心神放空,道法自然。

  ……

  與此同時,棋牌室中。

  幾道人影悄悄聚在此地,將棋牌室周遭陣法開啟,又佈置了層層仙力結界。

  靈娥、酒玖、有琴玄雅、酒雨詩、江林兒、熊伶俐,此時正聚在一處隱蔽的角落中,施展人教傳統技能——當面傳聲。

  酒玖嘀咕道:「我覺得長壽現在挺正常的呀。

  齊源師兄雖然不幸遇難,我們也很痛心,但長壽的道心不應該會被擊垮呀。」

  靈娥捏著自己下巴,正色道:「不,他不是真正的快樂。」

  有琴玄雅定聲道:「為了長壽師兄能走出陰影,我願意做任何事。」

  江林兒納悶道:「長壽為什麼要有陰影?」

  「這個……」

  酒玖小手一揮:「他不需要知道,開始商量怎麼辦吧,拯救長壽不開心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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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1-24 00:40:31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四十一章 三百嫦娥總教習

  「師兄,師兄你過來嘛~

  肯定不是什麼壞事情,本師妹能坑師兄你嗎?

  想坑也坑不到呀,對不對!」

  夜幕沉沉,小瓊峰後山,被陣法籠罩的巨木林中。

  靈娥拉著李長壽的胳膊,一路撒著嬌,拽著李長壽到了一片草地上。

  周圍那些筆直的先天・普通・靈漿專供靈樹,就宛若支撐著黑夜的宏偉石柱,散發著某種久遠且蒼冥的氣息。

  靈娥拽著師兄到了草地中央,剛想退開,又皺眉問:

  「師兄你現在,站在這的是……」

  「本體。」李長壽認真回答著,「畢竟你此前特意說了。」

  「那就好。」靈娥咬了下舌尖,輕笑著向後退了兩步、緩緩轉了個身。

  她此時的動作輕柔流暢、長髮裙擺微微飄舞,伴著樹梢縫隙灑落的星光,就宛若林間最美的精靈。

  一點點淺白色的柔光,自四面八方的草叢中亮起,卻是一些常見的發光靈蟲。

  它們先是緩緩上升,又在林間草地各處飛舞,讓林地多了一片片微弱的光暈。

  李長壽看著這一幕,目中流露出幾分安然。

  靈娥站在一丈外,身子微微前傾,眸子映著星光,美的有些夢幻。

  「師兄,好看嗎?」

  「嗯。」李長壽有些無奈地問著,「我當真無事,你是要做……」

  「不准說話!」

  靈娥突然強勢了一波,挺胸抬頭一聲輕喝。

  隨之,她又想起了自己被師兄欺負的往昔歲月,縮了縮脖子,小聲道:「可、可以嗎?」

  李長壽點點頭,席地而坐。

  來吧,看你這丫頭,還有旁邊那幾個鬼鬼祟祟的傢伙,到底要搞什麼名堂。

  靈娥又後退了幾步,林間走出兩個面容可愛但雙目無神的仙子,自是靈娥的紙道人;

  撫琴、弄蕭、輕拍手鼓,小瓊峰上響起了悠揚的旋律。

  拯救不開心計劃第一步:【音律】。

  用音樂,撫平道心的傷痕;

  用音樂,讓情緒得到舒緩;

  用音樂,為接下來的計劃做鋪墊!

  一曲作罷,李長壽眸中露出少許笑意……

  咚!咚咚!

  彷彿一頭巨象在林間奔馳,靈娥奏出的旋律,伴隨這腳步聲,也變得輕快了起來。

  「呼哇!」

  側旁傳來一聲吶喊,熊伶俐舉著兩隻『長頸羊』幼崽,跳到李長壽面前!

  這尊丈六高、如山般的龐大身軀,跳起了熊寨中流傳已久的禱祝舞,口中還一陣嘿、嘿、嘿的呼喊……

  李長壽:???

  靈娥也是一陣撇嘴,但也不好說什麼。

  因小瓊峰高級吃貨團在商議計劃時,各執己見、意見無法統一,故決定輪次上陣,看誰能把李長壽逗得開懷大笑。

  帶著滿頭小朋友、咳,帶著滿頭問號,李長壽耐心看了一陣,終於等到熊伶俐擺了個結束造型。

  兩隻被她夾在手臂下的靈獸幼崽,扭頭就是哇哇亂吐。

  此刻,熊伶俐那張小臉上寫滿了期待,不斷給李長壽發出眼神暗示,似乎在期待李長壽點評。

  李長壽皺眉問:

  「想家了?若想回熊寨看看,我明日安排你回家就是。」

  想……

  熊伶俐雙腿一軟,差點就跪了,忙道:

  「不不不,表兄我在山上挺好的,我先、先回去了,不用為我操心,嘿,嘿嘿。」

  言罷,熊伶俐抱著兩隻如玩偶一般的靈獸幼崽,垂頭喪氣、失意的退場。

  看著熊伶俐的背影,李長壽恍然明白,她們應是想讓自己開心些……

  靈娥低眉俯首,樂聲恢復成了原本的悠揚。

  「嗯咳!」

  林間傳來輕咳聲,卻見江林兒背著手邁步而來,抬手對著李長壽身前草地一點,放下了一方矮桌,擺了兩壇仙酒。

  李長壽剛要起身行禮,就被江林兒按了回去。

  「師……」

  「不用說,我都懂,有啥大不了的?」

  江林兒隨手戳開酒罈上的封紙,拿了兩只大海碗,一條玉臂縮回袖中,又在衣領前探出,將衣袖繫在胸前。

  一股洪荒好漢的氣息撲面而來。

  舉起酒罈,江林兒低喝一聲:「都在酒裡了!是兄弟就給我乾了!」

  言罷仰頭猛灌。

  這樣喝酒是一種小技巧,看似豪飲,實際上大半酒水都撒了出去。

  李長壽一嘆,知道江林兒心裡應該是挺壓抑的,畢竟皖江雨師伯與自家師父齊源,都是江林兒一手帶大的,結果……

  李長壽拿起酒罈,酒水入喉就是一陣皺眉,口味遠不如他釀的。

  別看他凡事求穩,其實也是個精緻的人教小弟子,尤其是近年在白澤前輩的薰陶下,已是對口味有了一定的追求。

  一旁撫琴的靈娥嘴角輕輕抽搐,感覺此時的氛圍跟自己所想,略微有點不太一樣……

  片刻後。

  噹!

  空著的酒罈砸在了桌上,江林兒打了個嗝,看著面前這個,正對自己投來溫柔目光的徒孫。

  這目光竟是如此溫暖,帶著少許歉疚,帶著幾分無奈,一瞬間,就將江林兒心底的那兩道傷疤劃開。

  江林兒低頭噴了口酒,俯身在矮桌上,失聲痛哭:

  「我就是個失敗的天仙!」

  「師祖,都過去了。」李長壽溫聲勸著,「人要往前看,師父還有魂魄在……」

  靈娥琴聲一亂,竟似有金戈鐵馬震震之聲;

  不遠處蹲著的熊伶俐急忙跑了上來,扛起江林兒,對李長壽尷尬一笑,低頭狂奔離開。

  作戰,二次失敗!

  李長壽啞然失笑,剛要說別瞎折騰了,一旁又傳來了清脆的銅鈴聲……

  兩道倩影伴著樂聲款款而來,身著仙縷衣、手持輕紋扇,流蘇裙宛若水波晃蕩。

  但她們兩人那種帶著幾分彆扭、十分不自然的舞姿,當真讓李長壽差點笑出聲來。

  且看左側,就是極少換上仙裙的酒玖!

  她雖然還是那般罪惡滔天,但比平日裡多了三分仙氣、三分純淨,面容、氣質都成熟了不少,有了點仙子的風範。

  再說右側,有琴玄雅此刻頗為迷人。

  她本就是纖秀的身段,因此時的裝扮,多了幾分溫柔與嫵媚,偏偏她表情又有些僵硬,清美的面容總是時不時皺眉,認真回想著接下來的動作……

  可惜……

  如果只是這種水平,李長壽想抬手捂眼的衝動,明顯超過了開懷大笑的衝動。

  但,酒玖和有琴玄雅尬舞了一陣,突然朝著左右退開,兩人各自欠身,保持的抖扇子的動作。

  樂聲,開始有些詭……詭異?

  一道黑影從林間閃來,在酒玖和有琴玄雅的扇子間衝出,側旁照來的兩束光打在了他身上!

  此人頭戴藍色蓋頭、身著粉粉綠綠的仙裙,隨著樂聲開始搖擺身軀,口中唱起了有點蕩漾的凡俗歌謠;

  唱沒兩句,又把蓋頭一掀,露出了那濃妝艷抹地面容、兩隻麻花辮的髮型,以及那標誌性的……

  山羊鬍!

  「哎呀哥仔靚靚得妙,哥仔靚咯引動我思,我含情帶笑把眼角做介紹……」

  噗!

  李長壽抬手戳了下自己的雙眼,選擇了暫時性失明。

  白先生你儒雅軍師的人設崩了啊!

  但總歸,李長壽還是強忍著吐槽的衝動,讓他們把『節目』演完,而後才黑著臉站起身來。

  「都過來!」

  側旁林間,幾人面面相覷,老老實實地走了出來,有點不敢向前直視。

  李長壽嘆道:「各位的心意我心領了,但我確實已調整好了自身狀態。

  還有,白先生!」

  白澤連忙在自己臉上摸了一把,笑道:「這不是應靈娥相請,陪大家熱鬧熱鬧……

  貧道可是連面皮都豁出去了。」

  頓時,李長壽滿心吐槽卻開不了口。

  有琴玄雅皺眉問:「師兄,你看到這些……不開心嗎?」

  「來,你坐我這,且看白先生。」

  有琴玄雅依言湊了過去,抬頭看向白澤,白皙額頭頓時佈滿黑線。

  酒玖和江林兒也湊了過來,前者頓時捧腹大笑;

  後者酒勁還沒過,看看雄扮女裝的白澤、又看看自己,整個人頹然一嘆,扭頭抱著有琴玄雅再次痛哭,口裡還喃喃著『竟然一樣、都一樣』。

  李長壽長袖一掃,轉身施展遁法,敗退而去。

  白澤也趕緊告辭,李長壽不在場,他可不敢跟小瓊峰上女眷多接觸……

  眺望著丹房的方向,靈娥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看來,師兄是要逼她出大招了。

  靈娥在袖中摸出了一枚玉符,嘴角露出少許『冷笑』,對著玉符輕點了兩下,扭頭鑽入林中。

  「姐姐在閉關嗎?

  沒有嗎,那、那個,我在想怎麼才能讓師兄開心些……

  嗯,對,對,師父的事對師兄打擊挺大的。

  我?我還好啦,我就是擔心師兄,我天天在山裡修行,師兄還要應對各種大事,萬一心態不穩被敵有機可趁,那就糟糕了……」

  林間細語聲響了一陣,一直到側旁傳來了幾位女仙外加一名女半巫的大笑聲,靈娥這才收起玉符,得意的一笑。

  ……

  原本打算等天亮了回天庭的李長壽,決定提前半個時辰動身。

  真・道心陰影。

  本體躲在小瓊峰中,李長壽閉上雙眼,心神開啟了天庭水神府中的紙道人;一隻紙人從側旁書架上飄出,化作了白髮白鬚的老道。

  久違了。

  李長壽仙識如流水般鋪展開來,看到了在修行的靈珠子,看到了在門前鎮守的大批天兵。

  水神府中一切如常,天庭似乎也一切如常,但在凌霄寶殿之外,一道金色光柱緩緩盤旋,其上有一塊塊方格,顯示著天庭所缺神位。

  待封神大劫起步,出現應劫之靈、其元神入封神榜,這金色的光柱就會多一個名字。

  這將由玉帝決斷,是否需此生靈進入天庭,天道和道祖老爺給足了玉帝權限。

  李長壽見到這光柱後,心底就是一笑。

  果然已有了許多變化。

  如今的天庭,應該是比原本封神故事中的天庭強盛許多,以至於玉帝陛下多了不少話語權……

  從這個角度考慮,自己從前做的種種,都成為了改變封神大劫的小小波痕。

  改變還是挺多的嘛。

  李長壽端著拂塵,站起身來,故意放出一縷氣息,讓門外的眾天兵天將一愣。

  木門拉開,道道視線投來,有天將面色激動,對著李長壽拱手行禮,大喊:「奉陛下之命,恭迎水神回天!」

  幾位天將抱拳行禮,眾天兵單膝跪地,齊聲高呼:

  「恭迎水神回天!」

  李長壽含笑點頭,端著拂塵拱手還禮,笑道:「有勞各位在此鎮守,我這就要去凌霄寶殿中覲見陛下。」

  「水神可需我等護送?」

  「不用,不用。」李長壽笑著擺擺手,「放心就是。」

  當下,水神府中異常熱鬧,修行的靈珠子也被驚醒,看到李長壽的身影後,也是長長鬆了口氣。

  鎮守水神府的天兵天將目光都有些炙熱。

  雖然只是隔了十多年,這在洪荒中、對於元仙真仙都不算多長的歲月,但對於這些天庭兵將而言,卻像是過了許久一般。

  這種崇拜,並不只是對強者、對高手,而是一種微妙的認同感。

  不少天兵湧來,卻不敢說話,只是看著李長壽,為水神留下了一條向外的路徑。

  李長壽含笑駕雲,一路淡定地走過,取路凌霄寶殿。

  剛飛不多久……

  「老師!」

  就聽側旁傳來呼喊聲,龍吉駕雲而來,見到李長壽後不由喜上眉梢,一陣雀躍。

  「老師您傷好了嗎?

  元神已經可以用化身了嗎?

  東木公那天被抬回來的時候,真的把人嚇到半死……」

  「無礙了。」李長壽正色道,「此前與你佈置的那些功課,可都做了?」

  龍吉腳下一個急剎雲,纖指點在自己眉心,嘀咕道:「誒?剛才好像看到了老師,幻覺吧,應該是幻覺,哎呀,還要去給母親送茶。」

  「去水神府中等我。」

  李長壽定聲道了句,龍吉委委屈屈抽抽鼻子,灰溜溜地折向水神府。

  趕去凌霄寶殿這一路,天庭眾仙神大半趕來相見,其中以敖乙、卞莊等天河水軍的將領們最為激動。

  李長壽到了大殿門前,等了一陣的木公立刻對著李長壽行了個大禮,喊道:

  「多謝長庚救命之恩!」

  「木公且慢行禮。」李長壽連忙抬手虛扶,「你我同殿為臣,都是為陛下效命,焉有不救之理?」

  木公有些欲言又止,最後只是笑道:「陛下等候長庚多時,快進去吧。」

  李長壽拱拱手,快步拾級而上,匆匆進了凌霄寶殿。

  抬頭看一眼,正在那寶座上靜坐、審閱奏表的玉帝陛下,李長壽繼續快步疾走,到了高台前,躬身做了個道揖。

  「小神拜見玉帝陛下!」

  這嗓音在大殿中不斷迴盪,卻並無回應。

  殿外的東木公忍不住扭頭看了眼,卻發現整個大殿已被金光包裹,隔絕了外界探查……

  殿中,李長壽保持著躬身動作,略微抬頭偷偷瞄一眼玉帝陛下那淡定的表情,低頭再次高呼:

  「小神,拜見玉帝陛下!」

  「嗯。」玉帝這次給了個回應,白衣之上有淡淡金光飄過。

  玉帝不開口,李長壽也不能直接抬起腰身,只能保持姿勢……

  什麼情況?

  李長壽心念微微轉動,很快就有了對策,開口道一聲:「木華書院木青華,拜見玉帝陛下!」

  啪!

  玉帝把奏表拍在玉案上,咬牙罵道:

  「好啊!果然是你!李長庚,你可知罪!」

  李長壽愁眉苦臉狀,嘆道:「小神,願去雷罰殿再次領罰!」

  卻是暗中抬出了自己當初被王母雷罰之事。

  「哼!」

  玉帝輕哼一聲,站起身來,帶著少許得意,淡然道:「看在你也被逼無奈的份上,吾稍後再給你算這筆賬。

  且說說吧,你在北洲跟妖族大能之戰,到底怎麼回事?」

  李長壽忙道:「他們抓了木公,小神怕天庭陷入被動,就追了上去。」

  「就這?」

  「差不多……是這樣。」

  玉帝走下高台,在倒數第三的玉階處坐下,身體後仰,悠然道:

  「那為何太清師兄出手打了西方準提,聖母娘娘出手修補了一名濁仙的魂魄?又為何天道所示,天庭損了一位山神?」

  「唉。」李長壽嘆了口氣,「那山神,其實是將小神自小養大的師父。」

  玉帝怔了下,頓時端坐了起身體,低聲道:

  「竟還有這般內情,長庚莫要介懷,吾只是心中有些好奇……這可……」

  「陛下,家師只是修成濁仙,而今也算提前轉世,還得了聖人娘娘給的好處,這已是天大的機緣。」

  李長壽笑道:「陛下,小神有事稟告。」

  「長庚,來坐。」玉帝陛下拍拍身旁的玉階,「先稟告正事,再說說這次大劫到底怎麼回事,為何截教那邊會拒絕木公所請?」

  李長壽答應一聲,坐在了最低的玉階上,將北洲一戰詳細稟告。

  玉帝陛下是他在封神大劫中,必須團結、也必須互相信任的『戰友』,李長壽此刻必須強化這段關係,故並未有半點隱瞞,甚至將自己療傷時安排的諸事,一併說給了玉帝。

  然而,玉帝卻有些心不在焉,心底一陣思索……

  喪師之痛,何其悲哉!

  嗯,還是找個由頭,罰長庚去太陰星上培養嫦娥們吧。

  根據自己『華日天時期』收集到的訊息,這是天庭中最讓男仙嚮往的職位,應該是有很大的快樂。

  這三百嫦娥總教頭,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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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二章 凌霄殿談劫,水神廟說難

  「……闡教那邊若是有天庭叛徒暗中作梗,那截教又為何會拒絕木公?

  長庚你不是與雲霄仙子相好,與趙公明等截教弟子相交莫逆嗎?」

  凌霄寶殿,高台的台階上。

  玉帝陛下側躺著,隨手捏來一顆龍宮上貢的紫晶葡萄放入口中,有些納悶地問著。

  李長壽:……

  這葡萄怎麼如此眼熟?

  咳,不對。

  玉帝陛下這麼快就冷靜了?

  這時不去咬牙切齒地破口大罵,多少有點不像玉帝的性子呀。

  李長壽嘆了口氣,言道:「是我提前寫了封信給多寶師兄。」

  「哦?」

  玉帝滿是不解,「長庚為何主動讓截教入劫?你本該努力將截教摘出去才對。」

  「陛下或許不知。」李長壽低聲道,「小神自算計龍族之事開始,就已是影響到了這次大劫的劫運,劫運一出,立刻遭受反噬。

  小神雖在北洲強殺了陸壓道人為師父報仇,但也因此被天道盯上了,有一股意志借劫運現行,緊盯著小神的元神。

  若小神敢做出阻礙大劫之事,元神就會遭到重創,大概是要百八十年後才能甦醒。

  大劫早已是定數,小神不得阻礙大劫降臨,可小神又心念道門與天庭,故做了取捨。」

  「哦?如何取捨的?」

  玉帝把玉案上的幾碟瓜果攝了過來,擺在兩人之間,聽得越發入神。

  李長壽緩聲道:

  「闡教、截教注定入劫,此事,通天師叔知、多寶師兄知,截教但凡有些修為的都知,這非我想救就能救,除卻陛下這般能干涉天道運轉的天帝,誰也阻攔不了。

  但大劫若只針對道門,豈不是讓那西方得益?

  西方教兩位師叔以大宏願成聖,本身就有一份對大興的迫切,道門若衰頹、西方注定要大興。

  故,小神就主動出手,與截教商議讓他們進大劫之中,賣一份人情給劫運中的意志,而後又藉著這份人情,暗中請木公去西方靈山,過靈山而不入趕回天庭。

  說是人情,其實也是一份均衡之意。

  再借陛下之手,引西方入劫,將人教自大劫中摘除……

  還請陛下恕罪,恕罪。」

  「哈哈,哈哈哈哈!妙啊!」

  玉帝嗦著葡萄一陣大笑,爽朗的笑聲在殿內來回迴盪,手掌輕輕擺動。

  這位白衣玉帝目中帶著幾分星光,笑道:

  「無礙!吾、我此前也被大劫影響,成了開啟大劫的鑰匙。

  反倒是長庚你此次算計,雖借力於我,但讓我安心了許多。

  我此前一直不知你所求為何,入天庭為何,來我身旁輔佐為何,而今大概明白了。

  太清師兄是這般,大法師是這般,你也是這般。」

  李長壽眨眨眼,哪般?

  這裡面,是不是又產生了某種微妙的誤會?

  「對這次大劫,長庚覺得,天庭該處於何處?」

  「上處。」李長壽指了指天,「此次大劫,天庭本身不應參與其中,只需等待大劫塵埃落定。

  殿外的那根金柱,陛下當善用。」

  「善用如何,不善用又能如何?大多都已有了定數。」

  玉帝笑道:「我有意將此事托付於長庚,只待大劫正式落下,就賦予長庚監察之權。

  到時,長庚便是天庭特使,便是天道之使,長庚想在大劫中救些人,也能方便一些。」

  李長壽立刻站起身來,對著玉帝做了個道揖。

  「多謝陛下成全!」

  「投桃報李,本當如此。」玉帝搖頭一笑,「若非道祖老爺對我說了些,長庚你此前的種種努力,我當真也沒想到這些。

  長庚你不必多擔心什麼,有些話也不必悶在心裡,能與我商議就多商議。

  你誠心待天庭,待我這個原本無人搭理的天帝,我便誠心待你,助你一臂之力。

  天庭大興,終有長庚之功。

  無論劫後天庭如何,只要我仍為仙首,長庚便享次位。」

  李長壽起身,與玉帝對視一眼,笑容多了幾分灑脫。

  玉帝又輕嘆了聲:「不提這些了,這次大劫名為封神,自是天道要擴充天庭。

  百年後,闡教、截教、西方教要去紫霄宮中簽押封神榜,屆時我也要過去,長庚可願隨我一同去拜見道祖老爺?」

  「陛下有命,小神自當跟隨。」

  「也不知,這次大劫該如何封神。」玉帝嘴角一撇,「但凡大劫,必起殺業。

  長庚你說,會不會是讓三教仙人直接打起來?這個去推那個的道場、那個去殺這個的徒弟?

  若如此,封神依據又為何?

  是憑此靈原本在三教中的地位,還是他法力強弱,又或是品性?」

  李長壽笑道:「想必道祖老爺都已安排好了吧。」

  玉帝嘀咕了聲:「道祖老爺也說的這話,說是天道都已經安排好了。

  對了長庚,太清師兄何時正式收你為徒?」

  「這……」

  李長壽沉吟幾聲,玩笑道:「此事當看老師之意,不過到時,小神就可喊陛下一聲師叔了。」

  「哈哈哈哈!」

  玉帝頓時大樂,「來,多喊幾聲!」

  李長壽:……

  「陛下,天庭規矩還是要尊的。」

  「無趣,長庚你還不如做木青華時那般有趣。」

  玉帝剝了個橘子,扔到李長壽手中,笑道:「我本來還想,你剛入大殿我就喊你一聲老師,看你會不會嚇出冷汗。

  你說你,幫我師妹就算了,還去做個教書先生,有意撮合!」

  李長壽滿是無奈,坐回最低的那層玉階,苦笑道:「陛下你一點神魂入輪迴盤,串聯起了天地人三界,南贍部洲到處都是祥瑞,大能推算一番便知,實在是瞞不住。

  去撮合陛下跟娘娘,也實屬無奈……

  陛下您那年十二三歲,春心萌動,一下就增了五根紅繩,月老差些被嚇哭了。」

  「哈哈哈哈!我竟這般勇猛?」

  李長壽咳了聲,吃著這甘甜不膩口的仙橘,小聲問:「陛下能否對小神詳細言說,您去紫霄宮中做了什麼?」

  玉帝頓時幽幽一嘆,低聲道:

  「唉,怕是被凡塵歷劫時的華有銘,影響到了性情,我當時心底一怒、被劫運夾持,直接去了紫霄宮。

  到了宮門前,我就跪下喊了聲老爺,然後……」

  「然後?」

  玉帝一手捂眼,嘆道:「我竟哭了出來,當真丟仙。」

  李長壽面露恍然,原來哭訴是真的,不是流言用了誇張的藝術手法。

  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仙帝哭吧哭吧道門跪。

  「若是天庭能順利大興,執掌三界,我這一哭倒也算值得。」玉帝伸了個懶腰,站起身來,眺望著凌霄寶殿之外的雲海。

  「長庚愛卿接旨。」

  「小神在。」

  「三個月後,愛卿且去凡塵之中,接吾歷劫身之妹歸天庭。

  吾此前托夢給華雲說了此事,讓她在凡塵中再多留戀百日。」

  李長壽笑道:「小神領命。」

  「咳。」玉帝突然咳了聲,目光左右輕瞄,又湊到了李長壽身旁,與李長壽面對面、左肩碰左肩,小聲道:

  「長庚此去,記得去一次吾歷劫身最後歸隱的莊園中,在衣櫥下有個木箱,直接一把火燒了,裡面都是些……你懂的。

  這事傳出去,吾這面皮也不用要了。」

  李長壽面露正色,凝重地點點頭,表情比商議大劫時,嚴肅了數百倍。

  這種感覺,他懂。

  上輩子臨死前,他也是拉住自己好兄弟的衣領,在好兄弟耳旁叮囑,一定要把他那個表面沒有文件卻已經滿了的超大硬盤,格式化、重新錄寫、反覆重新錄寫,最好直接物理損壞,零件燒給他。

  這就是!

  男人的薄面。

  ……

  離開凌霄寶殿時,李長壽心底略有些感慨。

  玉帝下凡一次,比之前多了許多『人味』,言談舉止也有了幾分『血肉之感』。

  尤其是,當李長壽聽玉帝喊出要生七個女兒的豪言壯志,彌補歷劫時無法得子嗣的遺憾,也是深感敬佩。

  大概,七仙女就是這麼來的吧。

  他這化身回了水神府,還沒進大門,道心就是一陣『濤聲依舊』,安水城海神廟有客來訪。

  李長壽不敢怠慢來客,一隻紙道人飛出地底,趕去與來人相見。

  來的卻是闡教三位『十二金仙』組織成員——黃龍真人、太乙真人、玉鼎真人。

  若所料不錯,應是來問詢有關封神大劫之事。

  北洲之戰過後,李長壽故意在三仙島『養傷』十二年,其實並不只是為了悟道、謀劃佈局,也有『躲災』的考慮。

  此時面對闡教仙人,李長壽就可說一句,自己當時重傷不知具體之事,結果讓有心人算計了闡教……

  如此才不會傷彼此之間的感情。

  截教那邊不用,李長壽做佈置之前,都與雲霄仙子細細商議過。

  當下,李長壽開啟安水城地下的紙道人庫,飛出一隻紙道人去與三位闡教十二金仙相見。

  接下來的博弈,已是真正的大教廝殺;

  此前對壘時,聖人弟子大多情況下都不會受損,但今後若有鬥法,就遠非碰碰瓷、講講理這般簡單了。

  劫運之下,神通不足、命數不夠,俱為飛灰。

  暫不提李長壽海神廟中與闡教三仙碰面,且說李長壽離凌霄寶殿後,東木公便被玉帝召了進去。

  玉帝坐回寶座中,拿著奏表,開口道:「木公你說,咱們該如何給長庚定個罪?」

  木公一聽就愣了,忙道:「陛下明察!

  水神行事有度、對天庭絕無二心,這些年更是為天庭屢立大功!

  老臣可以作證,都、都是娘娘逼水神做的啊!」

  「行了,吾還不知長庚其人?」

  玉帝將手中奏表一扔,「木公你只需找個小小的罪過,吾就可罰長庚去月宮做那些嫦娥的教習,也算讓長庚愛卿休息放鬆一段時日。」

  東木公一怔:「陛下恕罪,老臣未能揣摩通透陛下之意,水神他……

  擅自下凡,干擾陛下與娘娘歷劫,其罪當罰。」

  「善,就這般定下了。」玉帝笑道,「明日正午召集諸仙家議事吧。

  待吾說完有關大劫之事,木公就如此上奏表。」

  「老臣遵命!」

  東木公低頭領命,轉身退走。

  玉帝坐在寶座中輕笑了聲,伸展伸展身體,背著手離了凌霄寶殿,去了瑤池。

  大話都說出去了,怎麼也要為之努力。

  七個雖然有點多,但之前又不是沒生過,龍吉不是都拉扯這麼大了……

  海神廟後堂。

  李長壽正坐於主位,黃龍、太乙、玉鼎三位真人坐在他左手側,品著凡間香茶,說著這次大劫之事。

  黃龍真人罵道:「那日來玉虛宮的那傢伙,就是那個叫符元的天庭正神,簡直是故意挑事!

  誰知,他轉頭就去玉帝面前告狀,玉帝一怒又去了紫霄宮。

  平白給我們闡教惹了這麼大的事!」

  太乙真人嗤的一笑:「天庭招仙神還真是不挑食。」

  「話不能如此說。」李長壽面露無奈,「天庭剛剛起步,被混入了居心叵測之徒,也無法避免。」

  玉鼎真人道:「此事也非天庭可逆轉,闡截兩教理應入劫,只是不曾想,西方也入了劫中。」

  「哦?」

  李長壽奇道:「玉鼎師兄可否詳細說來?」

  「貧道不太會言說。」玉鼎真人沉吟幾聲,正色道:「這跟對天道的理解有關。

  若將天道比作一個生靈,那此生靈體內最多的,就是人族,所謂天地主角,人族就是生靈氣運的集合。

  遠古大劫,應在了龍鳳麒麟;

  上古大劫,應在了巫族妖族。

  這次大劫應在了人族,但人族的氣運聚集於凡俗之中,換而言之,天地間的主角其實是凡人,天庭中,除卻玉帝王母之外,主體就是人族。

  我道門三教以教化人族立教,除卻人教之外,上古之後極少行教化之事,卻平白得了人族氣運相護。

  借人族氣運越多,大劫中需要還的就越多,我闡教如此,截教也是如此。

  截教還要更麻煩一些,截教相當於借人族氣運,庇護萬靈之族……但凡與人族不沾邊的煉氣士,怕是都難以渡過這次大劫。

  我此前算到了大劫,也悟出了這些,只是不曾想,劫難並非人皇發動,而是由玉帝陛下發動。

  這些,都是定數,沒有那個符元,也不過是形式不同罷了。」

  玉鼎話語落下,整個內堂靜悄悄的,李長壽、黃龍真人、太乙真人,都在錯愕地看著玉鼎。

  玉鼎真人皺眉道:「可是,貧道說錯話了?」

  李長壽忙道:「師兄高見,當真精闢!」

  黃龍真人皺眉問:「玉鼎師弟,這些你是如何悟到的?」

  「呔!」

  太乙真人一步跳開,瞪著玉鼎真人,手中摸出九龍神火罩,「何方妖魔在此假冒我玉鼎師弟!我師弟如何會有你這般見識!」

  玉鼎無奈地道了句:「此不過是一些感悟,是師兄你平日裡總琢磨如何罵人、煉寶,自己修行耽誤了。」

  「有嗎?」太乙真人訕笑了聲。

  李長壽和黃龍真人對視一眼,頓時齊齊大笑。

  李長壽命人備下酒宴,與三位仙人聊著此事,又暗中請趙公明前來此地。

  要入劫的三教就是闡截西方,道門和西方本就是兩家,搶先劃分陣營、增進闡截感情,便是上上之策。

  李長壽自知,西方定會全力拉攏闡教,自己接下來就需安排此處。

  不多時,後堂酒宴樂樂,歡聲笑語不絕。

  與此同時,三仙島上。

  一抹白影離了千里雲霧,隱於天地間,趕去了東勝神洲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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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三章 雲霄醉酒

  沒想到,玉鼎這個老實人才是明白人。

  站在安水城海神廟的後堂門口,目送著幾位仙人駕雲而去,李長壽的老神仙皮紙道人輕輕吸了口氣。

  仙釀的香味混雜著人世間的喧囂,讓李長壽有點恍如隔世之感。

  此時再向前看,看自己踏入修行開始的此前種種,就覺得,還是……

  不夠穩啊。

  多少次都差點被天道抹去,多少次幾乎成為大劫的劫灰!

  『同元多開口乾坤信箱』這種華而不實的東西,以後還是少琢磨,現在最迫切地,就是研究出一個能測定自身狀態的小玩意。

  ——時刻監察自己,是否有被大劫影響,做事是否與此前不同。

  之前自己能想到劫雲會影響煉氣士情緒、干擾煉氣士做出判斷,所以搞出空明道心防了一手,竟然沒有想到還需要有自檢裝置!

  穩的遠不夠全面!

  從現在開始,到紫霄宮簽押封神榜,也就滅一滅北洲邊界反天的妖族,為天庭搞點招兵活動;

  其餘時間,就要用在完善自己的道上,這才是自己今後最大的底牌!

  之一。

  回身,拂袖,後堂的桌椅碗盤化作粉末,李長壽的這具紙道人鑽入大地中,心神開始同時思索幾個相關聯的問題。

  如何才能繼續提升小瓊峰的防禦能力,又如何才能讓敵人無法針對靈娥她們。

  上天庭?

  這事看似簡單,實際上藏著巨大的隱患,天庭是受天道影響最深之地。

  這洪荒,就沒有一個真正的安全屋,凡事都是相對而言,自己只能將把握推到九成八罷了。

  安水城中,那一百零八位魔兵前輩之事,也要安排上了。

  若是他們擺脫入魔狀態後,有人願意被自己高薪聘請、做個養老的『安保工作人員』,那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生死無小事,活著才是生靈最基本的權利。

  為了保護自己身邊人的安危,只能去盡力忽悠一下這些人族老功臣了。

  為此,哪怕背負點自責,李長壽也只能認了。

  心神落歸小瓊峰地下密室,伸了個懶腰,李長壽隨手對著側旁一招,八枚玉符橫飛而來,拼湊出了八卦的形狀,綻放出道道流光。

  密密麻麻的立體圖繪出現在李長壽面前,這是小瓊峰防禦大陣體系的構造圖。

  「嗯,接下來就是搞【衛星火台】了。」

  寶材什麼的倒是不用擔心,自己反正已經許諾給了聖母娘娘『五百』之數,自己到時多畫點,繼續搞點先天土什麼的。

  對了,這五百指的是五百頁吧?

  吧……

  啪!

  李長壽抬手打在自己額頭,整個人都有點不太好了。

  他彷彿看到了池邊女神在那竊竊私笑,看到了自己未來某段時間的慘狀。

  當時就沒說清楚!

  這要是真的把自己關五百年……

  有聖母娘娘的神通在,倒也是好事,自己可以相對加快修行速度,且在構圖時參悟自身之道。

  既來之,則安之。

  李長壽找來紙筆,寫下了一副對聯,用來表現自己現如今卓然不凡的『詩力』。

  上聯:百事穩萬事穩事事皆穩。

  下聯:小處急微處浪早晚掛牆。

  橫批:難得上頭。

  李長壽寫完,細細品味,頗為滿意地點點頭,將這對聯用仙力裱了起來,掛在自己那個大大的『穩』字旁。

  地下密室中,文學底蘊越發濃郁了。

  走去太清老子的畫像前,李長壽上了三炷高香,而後深深一拜,將乾坤尺、玄黃塔、離地焰火旗擺在香案前。

  塔爺一句:「打架前記得喊一聲啊。」

  三件寶物輕輕閃爍光芒,自此消失不見。

  李長壽感受著聖人老爺的手段,雖然很微弱,也很迅速,但其內蘊含的那般道理,卻是如此深邃。

  這是無數歲月才能積累出的境界,自己……也只能走一點點頓悟的捷徑了。

  這讓李長壽就感覺很慚愧。

  思量著下一步的詳細計劃,李長壽心底突然泛起了四個字。

  順其自然。

  這並非是誰在提醒,而是李長壽有些恍然,經歷了這麼多事之後,方才體會到了這四個字的少許真意,不自覺便閉目凝神。

  日常頓悟,完成。

  片刻後,李長壽微微一笑,將感悟盡數吸納,再邁步,步履都變得輕快了許多。

  靈覺一跳,似是有什麼好事發生。

  李長壽一直鋪開的仙識,直接捕捉到了在三萬里外,那抹一閃而過的倩影!

  還沒來得及確定這白影的身份,一縷傳聲入心,卻是直接無視了重重陣法阻隔……

  「可以帶大哥和三妹來度仙門嗎?我會叮囑他們,莫要外傳你跟腳。」

  雲霄仙子!

  李長壽輕笑了聲,沒有猶豫就點了點頭。

  若無誠待友,友何以誠待我?

  【度仙門門人】的這點偽裝已是遠遠不夠,與自己現如今所處的位置嚴重不匹,犯不著因此而讓雲霄心中不快。

  不過,小瓊峰的情形還是不要暴露出去,免得讓趙大爺和瓊霄介懷。

  李長壽傳聲通知靈娥後,就親自趕去黑池峰上,與人教聖人弟子專用大廚、上古帥妖白澤,開始張羅一場大宴。

  草屋中,靈娥有些心虛的嘻嘻一笑。

  拯救不開心計劃第二彈・大能篇!

  ……

  李長壽一見白澤,這位前輩高人之前奇特的裝扮,就映入了心海。

  白澤挑了挑眉,對李長壽微微一笑,故意擺了個搔首弄姿的姿勢。

  「哎呀,哥仔靚靚得妙~」

  砰的一聲,一塊半丈直徑的圓石飛了出去,將白澤直接砸飛。

  同一個梗還敢連續用兩次!

  咳,不是。

  「白先生,我忍你很久了!」

  「哈哈哈哈!」

  白澤大笑著回返,李長壽沒用幾分力,他自然不會有損傷。

  「玩笑,都是玩笑,哈哈哈哈!

  這不是陪著幾個年輕人熱鬧熱鬧,活動活動筋骨,水神道心早已無恙,這事貧道還能不知?」

  「做飯了。」李長壽背著手去了遠處那又遭擴容的『廚宮』,「就不該教先生這般玩樂的樂曲。」

  白澤含笑向前,捏著山羊鬍笑道:「可是有貴客要登門?」

  「靈娥之前喊了雲霄仙子來峰上做客。」李長壽笑道,「方才雲霄仙子問,是否可請公明前輩與瓊霄仙子同來,我也答應了。」

  「呀?」

  白澤驚訝道:「你不躲著了?」

  「早已無法躲了。」李長壽搖搖頭,熟練地套上圍裙,「一人八個菜,食材夠嗎?」

  白澤笑道:「貧道傳聲,讓靈娥自小瓊峰上物色幾頭靈獸就是,這次貧道主葷、水神主素,如何?」

  「善。」

  李長壽答應一聲,已是開始熟練地清洗刀具。

  不多時,靈娥用仙力帶著幾頭精挑細選的靈獸飛來,其中就有被熊伶俐折騰了一次,導致心情抑鬱的……長頸羊。

  叮叮嚓嚓,三人在廚宮內外忙碌了起來。

  白澤來度仙門後,靈娥已是不用做飯,此刻也只是給兩位開始較勁的大廚打打下手。

  用美味征服師兄的路子,靈娥許多年前就已徹底放棄了。

  她才是被征服的那個!

  這邊忙碌了半個時辰,靈娥在水潭旁拼湊起了四只矮桌、鋪好了地毯。

  她忙前忙後,將兩盞宮燈在湖邊點亮,又擺好了精美的玉質餐具,開始準備晚上的紙道人樂團演奏曲目。

  真・氛圍大師。

  黃昏時,水潭旁響起了一聲輕笑,水面出現了一片白霧。

  某絲薄潤滑的護山大陣:就很沒尊嚴。

  白霧漸濃,乾坤輕微動盪,一抹倩影自湖面踏波而來;靈娥抬頭看去,先是眼前一亮。

  來人自是雲霄。

  哪怕上次已是見過,此時依然讓人道心震動;

  她婀娜身姿不增嫵媚、曲線纖柔不顯妖嬈,身著白虹輕紗長裙,搭著雲霧凝做的披肩,三千青絲如瀑垂在身後,又綰做了簡單的雲鬢。

  「雲霄姐姐!」

  靈娥輕呼一聲,跪坐在琴前的她立刻迎了上去。

  忽聽一聲輕笑自雲霄身後傳來,卻是一位身著淺紫色長裙的少女,面容姣好、與雲霄有五六分相似,但眸中靈光活泛,自是瓊霄仙子。

  瓊霄笑道:「姐姐,我們又收了個義妹嗎?」

  雲霄還未回答、靈娥也來不及介紹,又聽雲霧中傳來了爽朗的大笑聲,身穿戰甲的趙公明踏水而來,乾坤的波動也就此止住。

  趙公明笑道:「早上吃完晚上吃,一日之內吃長庚兩場,妙哉,妙哉!」

  雲霄玉足輕點,伴著微風飄到了岸邊,對靈娥微微欠身,靈娥也趕忙回禮。

  雲霄柔聲道:「娥,我來為你介紹,這是我大哥公明,乃天地間第一縷清風,自遠古就與我們姐妹三人要好。

  這是我三妹瓊霄,最喜捉弄旁人,你可要多小心些。」

  瓊霄禁不住吐槽了句:「姐你真的是,是是,夫家的師妹最親。」

  「哈哈哈哈!」

  趙公明朗聲大笑,又加了句:「這可不只是長庚的師妹,今後估計也會是道侶喲。」

  「什麼!?」

  瓊霄妙目瞪圓,掏出金蛟剪,「我去卡嚓了這個花心大蘿蔔!」

  雲霄輕輕皺眉,有些無奈地看向趙公明和瓊霄。

  趙公明頓時止住笑聲,瓊霄也把剪刀藏在身後,滿腔怒氣化作了少許從心,「當然,那也要姐你同意是不是……」

  靈娥眨眨眼,雲霄仙子這麼溫柔,為何又感覺如此……有威嚴。

  不過,靈娥很快就被這般陣仗驚到了。

  截教八大聖人弟子來了三位!

  自家師兄的交際圈,當真沒誰了。

  「公明前輩、瓊霄前輩,還請這邊入座。」靈娥忙道,「我師兄和白先生正在廚房忙碌,此時應該是上了鍋,未能及時出來迎接。」

  雲霄柔聲道:「無礙的,靈娥不必緊張。」

  趙公明瞇眼笑著:「喊我老哥就是,我跟你師兄算是忘年之交,也是截教之中,第一個跟你師兄相交之靈!」

  靈娥:沒少聽師兄吐槽當初就是被您拉入了截教的坑呢。

  「公明老哥……」

  「哈哈哈!」

  趙公明在袖中摸出一把白玉質地的玉笛,「聽二妹說你最喜音律,這個贈與你吧,免得被你師兄罵我小氣。」

  不推辭禮物,是他們小瓊峰的優良傳統!

  靈娥雙手接過這把玉笛,欠身道了聲謝。

  一旁瓊霄卻道:「我也沒提前備下什麼禮物,若今後你遇了麻煩就報我名,我幫你出手一次,如何?」

  靈娥笑道:「多謝仙子了。」

  廚宮那邊,李長壽與白澤,已是各自用仙力托著七八只熱氣騰騰的玉盤,朝此地緩緩而來,招呼他們一同入座。

  雲霄仙子對李長壽欠身行禮,李長壽收起圍裙後做了個道揖,又對公明老哥與瓊霄仙子問候。

  靈娥用兩隻紙道人奏樂、白澤用神通讓水潭散發出瑩瑩亮光,李長壽這個東道主舉杯敬酒……

  一場仙宴就這般啟了。

  李長壽、白澤、趙公明坐在一側,雲霄、靈娥、瓊霄坐在另一側。

  不多時,白澤和趙公明就聊的火熱,大有相見恨晚之意;瓊霄和靈娥也很快混熟,本還想給靈娥一個下馬威的瓊霄,此刻也是當真下不去手。

  而瓊霄嘗了幾口李長壽做的飯菜……

  「二姐,娶了吧!」

  瓊霄豎了個大拇指,『叮』的一聲,眼角閃爍著少許亮光,「賺大了!」

  雲霄輕輕皺眉,瓊霄趕緊低頭吃菜。

  雲霄訓斥道:「凡事都需循序漸進,你有這般閒心,為何不能多聽聽他們所談之事?這才是現如今最緊要的。」

  瓊霄側耳傾聽,就聽得自家大哥趙公明在說:

  「每次大劫必有殺業,白先生覺得,這次大劫的殺業該應在哪邊?」

  「這個很難說。」白澤端起酒杯飲了一口,「大劫是為削弱生靈之力,誰去應劫,由自身氣運、福緣,以及與大劫的關聯來判斷,而且還存在無窮多的變數。」

  李長壽也道:「白先生說的不錯,老哥你稍後無論做什麼事,都記得與我商議一番。

  此時不只是我能為老哥你出主意,白先生身為上古妖庭的睿智大能,自是有奇謀妙計。」

  「哎~」

  白澤擺擺手,「不值一提不值一提,都是略懂,略懂。」

  李長壽對趙公明擠了下眼角,趙公明頓時心領神會。

  白澤,善謀,怕被捧。

  瓊霄突然問:「白先生,上古時的鯤鵬妖師在智謀方面跟你相比如何?」

  「鯤鵬此靈,狡詐異常、擅陰謀、有急智,卻不善大事謀略,單論智謀只能說上上,難以說是頂尖。」

  白澤目中帶著幾分回憶的神采,「我與他交手不計其數……當然,是在妖庭之上。

  鯤鵬有些剛愎自用,但正是因此,他對妖庭沒有半分感情,對妖族也視為草芥,沒有半分善惡之念,只有利於自己、不利於自己。

  這種高手,才是最難對付啊。」

  雲霄仙子注視著李長壽,叮囑道:「若你遭遇鯤鵬,須得以自保為上,多喊些人再與他相抗。」

  李長壽含笑點頭,溫聲道:「你們也是這般,遇到強敵切莫被劫運影響了。」

  「好啦好啦。」瓊霄擺著蔥白小手,開始了今日份的搞事,「咱們喝酒玩樂,討論這般沉重之事作甚?

  來,姐姐,我敬一杯。」

  雲霄不明所以:「敬我作甚?」

  但她還是拿起玉樽,與自家義妹對飲。

  李長壽和趙公明交換了個眼神,李長壽目中帶著幾分詢問,趙公明不動聲色的點點頭。

  於是,一場針對雲霄的勸酒會,就此拉開了序幕。

  但李長壽今日,也算是見識了雲霄仙子那『可怕』的一幕。

  各自約好不用仙力、道韻、元神抵消酒勁,雲霄仙子卻是久飲不醉,與瓊霄當年給的情報完全不同。

  可能,先天生靈有些觀念,跟後天生靈確實存在差距吧。

  不多時,瓊霄躺在了地毯上,臉蛋紅彤彤的,打了個酒嗝;

  白澤雙眼發暈,迷迷糊糊趴在了桌子上;

  趙公明很快也就老臉泛紅,去了遠處抱著一棵大樹,唱起了風中的歌謠。

  靈娥也是不勝酒力,撐著額頭低吟。

  而此時,雲霄俏臉泛紅,與李長壽對視一眼,突然掩口輕笑。

  這一笑當真如情花綻放,那般燦爛,在這月光中、在這水潭照出的瑩瑩光芒中,竟是如此醉人。

  雲霄道:「你們幾個,還想將我灌醉嗎?」

  「這個……」

  李長壽啞然失笑。

  「可是我贏了?」

  雲霄微微挑著下巴,妙目中帶著幾分得色,「此前喝醉總是出糗,沒少被二妹三妹取笑,我便特意練了酒量的。

  嗯,你釀的酒好好喝。」

  說話間,她將玉樽放在自己臉頰旁,與李長壽對視著,嘴角帶著輕輕笑意,美目中滿是亮光。

  李長壽端起酒杯,溫聲問:「還要喝嗎?」

  「不要,再喝就真的醉了。」雲霄輕輕搖頭,「我醉了之後總喜歡跳舞,這樣有失端莊,我總歸是要給瓊霄和碧霄她們做個表率。」

  李長壽笑道:「我有些想看。」

  「那。」雲霄想了想,隨手輕點,將白澤、趙公明與瓊霄用一團雲霧禁錮住,盈盈起身,對李長壽道:「就這一次。」

  言說中,這位仙子哼著少許歌謠,飄去側旁水潭,沒有在水面上驚起半點波痕,走到了月光之下,走到了水潭正中。

  流水奏樂曲,微風伴心漾。

  她先是一個轉身,就於月下起舞,玉臂輕搖、肩批飄起,水潭之上泛起了迷濛雲霧。

  含情獨搖手,雙袖錯落列。

  雲霄雙目有些迷離,動作輕柔流暢,裙擺起伏間若神鳥迴旋,身段飄搖間演繹著何為仙子的極致、何為女子的絕巔。

  李長壽竟看的有些入神,坐在那心無雜念,目光清明。

  側旁響起了微微的腳步聲,李長壽才知,這是靈娥與雲霄此前做好的安排。

  靈娥抱著一把玉琴到了水潭旁,閉目凝神、細細體悟,那張還有著一二分可愛的俏臉上滿是沉醉,指尖輕輕撥弄,樂聲彷彿融入了雲霄的動作中。

  李長壽身體後仰,雙手撐在地毯上,欣賞著這難得的美景,嘴角露出恬淡的笑意。

  自己今後,必須將她們穩穩地護出封神大劫。

  哪怕,與天鬥。

  咳,就是像這次陸壓之死,與天道均衡均衡、商量商量,自己多做點什麼事,把截教四大外門弟子保出封神大劫。

  在洪荒去跟巫妖大劫後的天道硬嗑……

  還不如想想怎麼離開洪荒,去混沌海中跟那些八爪魚們做鄰居!

  李長壽把心底這些糟亂的念頭壓了回去,繼續注視著眼前這般美景,再次沉醉其中。

  這不是,跳的挺好的。

  這種正常範圍的『起舞』,美則美矣、心動也是心動,但隱隱……有點小失望呢。

  還以為有仙子蹦迪這種萬年奇聞,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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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四章 斬仙飛刀・拆解教程

  雲霄仙子離開時,是被瓊霄扶走的,幾位神仙中也就她真的醉了。

  臨走的時候,瓊霄還是一陣嘀咕,說著『姐姐以前跳舞不這樣呀』這般話,讓李長壽又多了幾分期待感。

  正常的舞,終究是少了點刺激感……

  趙公明倒是直接在黑池峰住了下來,跟白澤相談甚歡,互相引為知己,看樣子是要蹭吃蹭喝一段時日了。

  至於本次聚餐的策劃者靈娥……

  靈湖旁的柳樹下,某個天仙境的小仙子正委委屈屈趴在那,旁邊擺著兩只厚厚的石板,拿起刻刀刻畫著一個個俊秀的字眼,寫完一遍再將石板擦掉一層。

  「臭師兄,人家為了讓你開心,都引敵入門了,還要罰!

  罰罰罰,就知道罰!有本事罰點其他的呀!」

  李長壽聽得一陣想笑。

  阻止洪荒變暖,從減少蒸汽開始。

  接下來,還有諸多事務要處置,但凡事都要一件件的來……

  剛好趙公明在此地,李長壽索性就借定海神珠一用,將那只紫中泛白地大葫蘆,帶到了黑池峰上。

  白澤皺眉道:「這不是,陸壓的斬仙飛刀?

  那日與妖帝印璽突然消失,貧道還以為是聖母娘娘收走了。」

  趙公明笑道:「我見這寶物顯過威勢,也是頗為厲害,今日倒是要恭喜老弟你,得了一件重寶。」

  李長壽搖搖頭,正色道:「此寶有些古怪,我嘗試了七八種煉製之法,依然無法將它隨心使喚。

  彷彿,這寶物像是活物。」

  白澤小聲嘀咕著:「先天靈寶哪個沒有靈性,你殺了它前主人,它有點埋怨你也是應該的。」

  「哦?」

  李長壽問:「白先生莫非,也不知這寶物的具體跟腳?」

  對白澤有效招式之二,小激將。

  「且讓貧道看看。」

  白澤捏著自己的山羊鬍,在方桌旁來回踱步,仔細打量,「這不是,那株葫蘆藤上結出來的葫蘆嗎?」

  趙公明眼前一亮:「還真是那株葫蘆藤上結出的寶貝!」

  李長壽額頭掛了兩個問號,哪株葫蘆藤?

  現在怎得流行打啞謎不成?

  要這麼理解,李長壽就直接把這葫蘆砍了,看裡面能不能蹦出個葫蘆娃了!

  「兩位,可否說清楚些。」

  「哈哈哈!」

  白澤和趙公明對視一眼,頓時齊齊大笑。

  白澤笑道:「總算有水神大人不知之事了。」

  趙公明也道:「這寶物倒是很少在洪荒登場,典籍中也鮮少記載,長壽你不知也理所應當。

  那株葫蘆藤,也是先天十大靈根之一。」

  「原來是說那株。」李長壽笑道,「我還道兩位發笑,必有高論。

  那株葫蘆藤可否就是聖人娘娘造人時,用來沾泥、甩泥點的藤蔓?」

  白澤笑罵道:「水神可是要故意打趣貧道?確實就是那株葫蘆藤。」

  「詳細講講吧。」李長壽轉身坐回了圈椅中,「我也只知這些罷了,不與兩位玩笑了。」

  「這株葫蘆藤,遠古時還引發了一場大戰……」

  趙公明一聲輕嘆,將當年之事娓娓道來。

  那時,三清老爺尚未成聖,道祖忙著參悟斬三屍成聖的終極奧義;

  遠古洪荒撿寶比吃飯簡單的時代,也進入了末期。

  在那不周山半山腰,一團終年不散、大羅進去也會迷失的雲霧,那一日突然照出了漫天霞光,有重寶出世。

  各路大能齊齊趕至,但當時三清已是洪荒中最頂尖的一批高手,又互為援護、寶物眾多,無人敢惹。

  他們三位站在了最前方,待寶物出世,也就得了最大的好處。

  那是一株先天靈根葫蘆藤,其上結了七顆葫蘆。

  太清老爺最先出手,選中並摘走了第一顆紫金色的葫蘆,當時太清老爺的表情有些失望,搖搖頭就離開了。

  那便是紫金葫蘆,現在玉兜率宮中裝九轉金丹用。

  元始天尊取走了紫黑色的葫蘆,也是面露失望神色,轉身離開;

  通天教主取走了紫黃色的葫蘆,笑著說裝酒不錯,顯然是提醒別人,不必大打出手,不是啥好東西。

  待三位大佬裝完走人,各路大能各顯神通,各憑本身摘走了其他四顆葫蘆果。

  女媧得了紫青葫蘆、慘・紅雲老祖・慘摘得了紫紅色的葫蘆,紫綠色葫蘆在爭奪中不知所蹤,而妖帝東皇太一摘走了紫白色葫蘆。

  也就是此時擺在三人眼前的這件。

  斬仙飛刀是妥妥的先天靈寶,陸壓此前並未將它的實力完全發揮出來。

  趙公明左手探出,試圖握住葫蘆嘴。

  李長壽道了句『小心』,趙公明左手還未觸碰到葫蘆嘴就縮了回來,指尖竟然出現了一縷血痕。

  白澤沉吟幾聲,習慣性地掐指推算,很快又悻悻地放下,仔細回憶了一陣,言道:

  「這葫蘆有些古怪。

  我其實曾在上古推算過七色葫蘆的威能,據說這紫白色的葫蘆之內,蘊含了無比銳利的先天劍氣,可斬天地萬物元神,但這葫蘆本身卻無法被操控。

  就如那傳聞中蘊含了混沌氣息的紫黑葫蘆,也沒見聖人老爺親自施展,或者賜給弟子用過。」

  李長壽納悶道:「那,陸壓為何能用?」

  白澤搖搖頭,也將手探去葫蘆口,感受著其內的鋒銳之意,指尖同樣出現了血痕。

  於是,哥仨在那富麗堂皇的廚宮側旁、白澤所住的簡陋木屋中,圍著這大葫蘆一陣踱步。

  在趙公明的要求下,李長壽開始嘗試煉化這隻大葫蘆,看看反應如何……

  然而,從最基本的與法寶溝通,到用仙力激活其禁制的種種手段,再到滴血認主這種迷信的手段,李長壽挨個都嘗試了一遍。

  斬仙葫蘆毫無反應,甚至感覺不到其上存在半分靈性。

  趙公明道:「要不直接試試?或許跟那句咒語有關。」

  李長壽和白澤對視一眼,雖然趙大爺的提議沒什麼技術含量,但確實值得一試。

  當下,一具紙道人抱著一隻對羊生悲觀、抑鬱、失去希望的長頸羊,做成了個簡單的靶子。

  李長壽用仙力托著斬仙葫蘆到了遠處,六顆定海神珠飛來,為李長壽做了個簡單的防護頭盔。

  李長壽輕喝一聲:「請寶貝轉身!」

  一切,無事發生。

  「貧道來試試。」白澤主動向前,接過了大葫蘆,將葫蘆口對準靶子那邊。

  他主動放出氣息,對斬仙葫蘆論了論家常、扯了扯關係,很快又道一聲:

  「請寶貝轉身!」

  大葫蘆靜悄悄的,沒有半點回應。

  「我來試試。」趙公明向前接過大葫蘆,一顆顆定海神珠在身周盤旋,自身散發出一身正氣,讓正道的光,包裹住了自己雄壯的身軀!

  托起大葫蘆,對準前方靶子,趙公明粗著嗓音突現威嚴感,喊道:

  「請!寶貝轉身!」

  靜……

  趙公明又道:「寶貝請轉身!」

  特別靜……

  「寶貝!請轉一下身!」

  怎麼有種不忍直視之感。

  噗!

  斬仙飛刀的葫蘆口突然出現了一小撮白霧,白霧中有一抹白光綻放,對著趙公明的脖頸抹去。

  說時遲那時快,趙公明施展乾坤神通急忙閃躲,那白光還是削掉了趙公明的一截鬍鬚,朝著天邊激射而去,打的黑池峰大陣光芒閃爍。

  「嗨!我就!」

  趙公明眼一瞪,顆顆定海神珠飛射而來,將斬仙葫蘆團團圍住。

  趙大爺摸出一把金木鞭就要砸了這破葫蘆,還好李長壽和白澤衝上來的快,把趙公明架了回去。

  「老哥消消氣!」

  「公明道友、公明道友,犯不著跟一件寶物生氣。」

  總算,趙公明被勸住,這三靈面對著這只先天靈寶大葫蘆,開始各種犯難。

  難免有種入寶山卻空手而回的鬱悶。

  「毀了吧。」李長壽淡定地道了句,「此物既不能為你我所用,不如直接毀掉,免得成為今後的隱患。」

  趙公明深以為然地點點頭,「不錯,毀掉吧,長庚你又不會缺了什麼寶物。」

  李長壽:缺,還是很缺的那種!

  白澤對李長壽眨了下眼,在問是在嚇唬這大葫蘆,還是真的要毀掉;李長壽卻是面色鄭重地點點頭,殺意已決。

  「這不是有些暴斂天物……」

  白澤捏著山羊鬍,「不如咱們再琢磨半日,看能否將這靈寶研究通透,再對症下藥。」

  「如此又太過凶險。」李長壽道,「這寶物專傷元神,頗為厲害。」

  「這般……」

  趙公明想了想,忽而一拍手掌,定聲道:「我全力施展定海神珠,長庚你再來試試!」

  於是,片刻後,度仙門之外的一處湖泊上空。

  二十四顆定海神珠閃爍光亮,周遭瀰漫著一團團水汽,李長壽和白澤盤坐在趙公明身後,趙公明坐在李長壽的紙道人身後。

  紙道人正皺著眉,左手摸向了葫蘆口。

  這辦法,李長壽此前早就用過,紙道人的結果慘不忍睹,頭都沒了。

  但這次自是不同。

  紙道人左手包裹仙力湊到葫蘆口,仙力出現震盪,那是無形且微弱的劍氣,在排斥他這隻左手。

  待左手再次逼近,一團小小的雲霧冒了出來。

  正此時!

  一束束水藍色光亮打在這團雲霧上,宛若有二十四方小天地鎮壓而來,那團雲霧直接被定在葫蘆口上方!

  像是被瞬間凍結的流水一般。

  李長壽的手掌抓住了葫蘆口的那一只『塞子』,將其輕輕拔了出來。

  啵!

  李長壽和白澤精神緊繃,趙公明雙手並起劍指,二十四顆定海神珠光芒大作。

  但葫蘆口中並未衝出什麼絕世劍氣,反倒無比安靜在……

  白澤皺了皺眉,剛要向前,卻被李長壽的手勢攔下;

  李長壽在袖中取出了一隻紙鳶,讓紙鳶在葫蘆口上飛過,紙鳶也是安然無恙。

  「這裡面好像有一些細痕。」趙公明突然開口說了句,「就葫蘆口內側,向下延伸。」

  「別急,讓紙道人來。」

  李長壽沉聲道了句,駕著紙道人慢慢湊向前,此次確實沒有被大葫蘆攻擊。

  似乎此前那一小團雲霧,是大葫蘆的『自衛程序』。

  穩妥起見,二十四顆定海神珠鎮壓而下,將大葫蘆完全固定住。

  李長壽心神寄托在紙道人上,開始逐步探查這大葫蘆的內部構造,仙識探入了一重又一重雲霧。

  這隻大葫蘆內部,就彷彿一片小千世界;

  但在外看似毫無異樣,就如其他先天靈寶一般,為天地造化,具有強橫的威能。

  但細細探查其中,李長壽尋到了一絲絲『不自然』之感……

  「這先天靈寶被人重新煉製過。」

  李長壽突然開口道了句:「上古妖族可有這般擅煉寶的人物?

  能對先天靈寶下手,絕非尋常生靈。」

  白澤沉吟幾聲,言道:「妖族擅煉寶者多不勝數,那時又有至寶東皇鐘鎮壓妖庭,若有河圖洛書推演,解分先天靈寶並非什麼難事。」

  趙公明嘀咕道:「為啥要解分先天靈寶?妖庭那時都已財大氣粗到這般地步了?

  乖乖,當時就是沒遇到長庚老弟,不然我非忒去太陽宮路過,順勢躺上一躺!」

  「若是能用的先天靈寶,想必沒人捨得解分。」李長壽分析道,「但若是這靈寶無法使用呢?擺在那也不過是擺設,不如重新煉製一番。」

  趙公明點頭一笑,而李長壽像是發現了什麼,又道了句:

  「兩位,退開些。」

  當下,白澤、趙公明、疑似李長壽本體,齊齊向後退了兩步。

  李長壽的紙道人像是發現了什麼,一根手指緩緩探入葫蘆口,周遭水藍光芒大作,定海神珠威能全開。

  卡!

  紙道人動作一頓,而後慢慢抽回手指。

  卻見那紫白色的大葫蘆上半截,出現了一絲絲排列整齊的裂痕,原本看起來圓滿如意的葫蘆,啪的一聲,炸開了一半。

  這一炸,讓李長壽道心一顫,白澤嘴角直哆嗦。

  葫蘆炸開後,一塊塊細小的『木契』懸浮在葫蘆周遭,就如同星辰外的塵環。

  ——自是被仙力包裹住了。

  此刻,斬仙飛刀的全貌,出現在了他們眼中。

  大葫蘆下半部充滿了淺白色的氣息,蘊含著一縷先天劍氣,這就是斬仙飛刀的威能之所在。

  這一縷先天劍氣被封印在了一層層精巧的禁制下,禁制之上則是一團黑紅交織的光球,而在這光球下方,還有一個巴掌大小的金色的囚籠。

  若將囚籠放大,能看到這囚籠的構造似是一座金殿,金殿之內只有一根石柱,柱子上鎮壓著一道淺白色的身影。

  這身影此刻不知是活著還是死了,它似乎感應到了外面有人窺探,突然抬頭,對外怒目而視!

  那眉目長相,與陸壓道人施展斬仙飛刀時,出現在雲霧上的眉眼,完全一致!

  白澤失聲喊道:

  「大巫精魄!大羿(注)的精魄!」

  李長壽有些不明所以,與趙公明對視一眼,各自有點說不出話來。

  「原來這就是斬仙飛刀。」趙公明搖搖頭,嘆道,「怪不得威能如此強橫,能將長庚的雷遁截斷。

  拘役上古大巫大羿的精魄,用這葫蘆原本就有的先天劍氣做箭矢,怪不得……

  且不說是否太過殘忍,能構想出這般寶物,妖庭當年當真是有厲害人物啊。」

  李長壽皺眉道:「兩位,現在擺在我們面前有兩個問題。」

  白澤納悶道:「怎麼?」

  李長壽道:「第一個問題,是咱們能否跟大羿交流,能否使用斬仙飛刀,若是不能用,就此想辦法毀了那些禁制就是了。

  第二個問題……

  白先生,你確定自己能裝的回去?」

  「雖很難,卻也可一試……哎,不對!」

  白澤眼一瞪:「拆是你要拆的,怎得還要讓貧道裝回去?貧道是謀士,可非能工巧匠!」

  李長壽笑道:「白先生你看咱們三人中,我老哥粗手粗腳,我也不擅長煉器煉寶,也就白先生博聞廣識、對各處都有涉獵,自是白先生來做了。」

  「唉。」白澤搖搖頭,已是捏著山羊鬍,開始琢磨那化作了幾千上萬塊的『葫蘆上半身』。

  李長壽卻開始琢磨起了那只金殿囚籠。

  斬仙飛刀若是能為他所用,自是再好不過;而這其中的關鍵,應該就是金殿中的大羿精魄。

  大羿……

  姮娥?

  ……

  月上有佳人,芳名三界知。

  先天靈根桂樹下,那清冷的廣寒宮中。

  一道倩影倚著欄杆,站那早已不流動的清澈水潭前,眺望著那宏偉的五部洲天地,略微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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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1-24 00:41:30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四十五章 天庭再起兵,水神掌殺名!

  大羿,上古巫族大巫,因射下九日而洪荒聞名。

  在祖巫水神共工與火神祝融大戰撞倒不周山後,大羿與刑天兩位最強的大巫,成為了巫族十二都天神煞大陣的候補者,戰死在了上古大戰之中。

  不曾想,其精魄竟被妖族所獲。

  提到大羿就不得不提一名女仙——大羿之妻姮娥。

  上古時,姮娥乃人皇之女,大羿與姮娥的結合也有一點政治聯姻的味道;

  但當上古結束後,大羿已隕落於大戰,姮娥去了廣寒,留給世間的只有『嫦娥應悔偷靈藥』之典故。

  「這裡面,很明顯還有其他故事。」

  李長壽摸著下巴細細體會,趙公明有些欲言又止,但隨之就笑了聲。

  「其實沒那般複雜,劫起劫滅、劫生劫落。」趙公明道,「老弟你與其想這個,倒不如想想此物如何裝回去。」

  李長壽眉角輕輕跳動,卻並未追問,與趙公明一同扭頭看向了側旁。

  白澤此刻正是滿頭大汗,小心翼翼地將一塊塊木鍥擺好,而後用仙力粘合,總體工作量已是完成了大半。

  整個斬仙飛刀的『工作原理』,李長壽已摸透了,簡單來說:

  只需要得到大巫精魄的認可,就可如意催發這件斬仙利器。

  而李長壽與大羿精魄交涉的結果,便是毫無結果。

  大羿似已沒了任何神魂、意志,只留下了一個精魄的軀殼,接近於沉睡的狀態。

  「這大羿,怕是受了妖族無盡的折磨。」趙公明如此感慨著。

  李長壽也是一嘆,並未多說什麼,一同等待白澤忙完。

  半日後,白澤擦了擦額頭熱汗,將一只如初的大葫蘆放到了李長壽面前。

  「總算,不負水神所托。」

  趙公明走到剛剛拆解大葫蘆處,手中露出兩只黑點,煞有其事地問了句:「哎?白先生,這裡怎麼還漏了兩個小木塊?」

  白澤一驚,連忙轉身去看,又跑回來認真看著這只光滑無缺的大葫蘆,一陣乾著急。

  李長壽和趙公明忍了一陣,最後差點笑抽過去,氣的白澤化出本體,追著趙公明一陣亂拱。

  與男大能的快樂時光,就如李長壽上輩子上學時跟死黨玩鬧一般,這樣的日子總是稍瞬即逝。

  掌握了斬仙飛刀的核心機密,李長壽就開始思索如何才能喚醒大羿精魄。

  他首先想到的就是地府巫族,稍後準備帶一百零八魔兵求助時,將斬仙飛刀也帶去。

  去月宮求見太陰星君?

  這個……

  還是算了吧。

  玉帝陛下雖然心胸寬廣,而且此時與姮娥也沒什麼緋聞在外面流傳,但誰能保準今後呢?

  笑。

  穩健二字,就體現在了這一點點細節之上,自己離著月宮自是越遠越好。

  那裡,可是玉帝陛下的後花園,保不齊今後繼承了『華日天』意志的某『秦天柱』,就會成為廣寒宮的入幕之賓……

  心底靈覺輕輕顫動,卻是天庭水神府有人求見。

  李長壽轉過心神,讓這具紙道人與公明、白澤回了黑池峰上,自己部分心神落去了水神府中。

  收拾好普通的妝容,拿起了普通的拂塵,重新做一個普通的天庭權臣。

  拉開屋門,李長壽看向外面站著的卞莊、敖乙,以及更後面的龍吉公主殿下。

  李長壽正色道:「可是天河水軍遇到了麻煩?」

  敖乙抱拳低頭,笑著大喊:「恭喜教主哥哥!」

  卞莊也道:「恭喜水神大人!」

  「喜從何來?」李長壽淡然反問。

  卞莊嘿嘿一笑,左右瞧了眼,離著李長壽更近了些,嘀咕道:

  「水神大人,您還不知道呢?

  在剛剛的朝會上,因木公奏稟說您擅自下凡、干涉玉帝和王母歷劫之事,陛下震怒,罰您功德俸祿半個月,並罰您去月宮中做嫦娥們的總教習十年。

  嘿嘿,嘿嘿嘿。」

  李長壽張張嘴,整個人幾乎被黑線吞噬。

  側旁的敖乙笑道:「教主哥哥,這可算是對天庭男仙最嚴厲的懲處了。」

  陛下這一招……

  為什麼?看不透啊。

  難不成是想讓他去探探路?

  月宮嫦娥,就是負責天庭大型活動的專業舞者,她們擁有仙子中千裡挑一的容貌身段,每日都在艱苦地排練著各部舞蹈。

  想要入選嫦娥並不是簡單之事,且嫦娥是官職,並非固定的稱謂,在月宮練舞也是有功德可以拿的。

  卞莊見李長壽愁眉緊鎖,納悶道:「水神大人,您不開心嗎?」

  敖乙踢了卞莊一腳,當真想罵卞莊幾句。

  若這時候表示出開心的情緒,那成什麼了?

  「我且去找陛下言說一聲。」李長壽心底一嘆,就要駕雲趕去凌霄寶殿。

  這叫什麼事?

  這要外傳出去,傳去三仙島上……當真以為瓊霄碧霄也是溫柔如水,而雲霄仙子的那聲跪下不會對他施法?

  不過也無妨,只要自己堅持本我,做一個清清白白的天庭正神,身正不怕影子斜!

  「老師。」龍吉在旁輕喚了聲,俏臉上帶著少許不滿,小聲道:「母親讓您這就去瑤池一趟。」

  李長壽念頭轉動,已是明白王母要自己做什麼,心底略微一抽搐。

  得,上一刻他本還想著離月宮那地方遠點,這一刻已是捲入了王母和玉帝的『爭端』中。

  片刻後,瑤池華殿內。

  李長壽隔著屏風,對斜躺在軟榻上的王母做了個道揖,口稱:「小神拜見娘娘!」

  王母有些慵懶的嗓音透過屏風傳來:「左右都退下吧。」

  「娘娘!」

  李長壽趕忙喊道:「還是讓各位仙子……留下吧。」

  王母輕笑了聲,抬手示意周圍侍奉的仙子們不必退下,開口道:

  「長庚愛卿,陛下似因你擾亂了他歷劫之事,頗為氣憤。」

  「唉。」李長壽低頭苦笑,「為了天庭安穩,為了陛下之聲名,小神也只能出此下策了。」

  卻是提都不提『罪魁禍首是您』這種話。

  王母滿意地點點頭,又道:「此次陛下罰你去月宮做總教習,你可有什麼怨言?」

  李長壽:……

  這能去嗎?這真的能去嗎?想想今後二師兄的慘狀!

  他現在只想搞定了封神大劫,留個化身在天庭做『天帝信使』!

  算了,這事也急不得。

  李長壽做了個道揖,嘆道:「小神自是不敢違抗玉帝陛下的命令。」

  「那你是想違抗,又不敢的意思嘍?」

  王母娘娘輕笑了幾聲,「水神怕甚?陛下的心意,天庭誰人不知、誰人不曉,你且去就是了。

  不過……」

  來了來了!

  「請娘娘示下。」

  「我聽不少女仙說,月宮嫦娥們久疏修行,只知玩樂,長庚愛卿去後,定要讓她們操練起來,莫要給天庭女仙抹黑才是。」

  李長壽心底一陣抽搐,王母娘娘這是想讓自己訓練出三百『巾幗不讓鬚眉』嗎?

  以後玉帝陛下偷偷摸去月宮,卻見一位位女仙舞刀弄槍、披甲戴盔……

  「小神……明白。」

  李長壽低頭應了句,只感覺一陣頭疼。

  回了水神府,李長壽在書房中來回踱步,思考著自己該如何應對。

  名聲二字,對他而言不算什麼,但總歸要考慮下截教仙的感受,此時正是團結闡截兩教的關鍵時期,自己可不能出現什麼差錯。

  但偏偏,玉帝陛下並未考慮這些,直接給他安排了這個『肥差』。

  嗯,說不定還存了讓自己幫他探探廣寒宮之路的心思。

  沒辦法了,此時只能……

  拖!

  自己手上還有個任務,是去接華雲上天庭,先拖這三個月。

  至於後面……

  上次陛下起兵討伐妖族,但因高手不足、無奈回返,天庭威嚴遭了重創;

  自己此時手握妖帝印璽,可以給妖族氣運致命一擊!

  玉帝心底正有氣,自己不如諫言再次出兵,當著妖族的面擊潰妖帝印璽,而後用靈爆大陣清洗大半妖族,再讓天庭以碾壓的態勢鎮壓北洲邊界!

  此次,為何不去請闡截兩教高手出手?

  且不說闡、截聖人弟子的面子問題——之前不去,現在大劫到了頭頂就慫了,這豈不讓人恥笑?

  再換個角度考慮,玉帝派人去請吃了閉門羹,自己去請就請動了聖人弟子出手,這未免太打玉帝陛下的臉。

  待剿滅了北洲邊界之妖,自己就可順勢請功,跟這次的處罰功過相抵!

  仔細想想,當真是一條妙計,實可謂一石數鳥。

  天庭丟掉的威勢,越早撿回來越好。

  【妖族敗因:三百嫦娥總教習。】

  李長壽盤算一陣,立刻轉身回了書桌後,提筆寫了一份奏表,又暗中安排紙道人,將妖帝印璽送到了天庭水神府中。

  另一邊,李長壽留在確洲城下的紙道人,早已將華雲暗暗護住。

  有件事也不知玉帝陛下是否知曉,便是這華雲對楊天祐,已是滿心傾慕……

  這事,說起來也是頗為麻煩,只能長話短說。

  大抵便是,在確洲城遭受危機、華有銘十九歲那年,他欲外出殺敵,便將自己的母親和妹妹托付給了可以信任的好友,書院同窗楊天祐。

  將軍百戰未死,城頭一抹紅裝。

  夏凝霜把華有銘抱回了夏府,養傷就有不短的歲月,後面更是發生了那一夜,這期間也有個半年之久。

  後,華有銘入贅夏府,自己母親和小妹也在夏府旁另買宅院,一家人其樂融融,與楊家走動也頗為頻繁。

  楊天祐家是本城富商,不然當日也進不得書院;

  而楊天祐本身也頗有經商之才,年紀輕輕就聲名遠傳,在合適的年紀成了家。

  華有銘與夏凝霜歸天時,楊天祐已是三十歲,膝下有了一子,但自己原配夫人不幸病逝,並未再續。

  此時華雲已是十六七歲的少女,因此前顛沛流離,心智也比同齡少女早熟些,對此前於她百般關照的楊天祐,早已是種了情根。

  玉帝陛下給華雲托夢時,華雲說想在世間留戀百天,就是想去對楊天祐闡明心意。

  根據李長壽的觀察,若楊天祐答應了華雲,華雲就會放棄去天庭做公主;

  若楊天祐不答應,華雲也只能黯然離去。

  李長壽也有些好奇,不知楊天祐會做哪般選擇……

  當下,李長壽招來敖乙和卞莊,責令他們好好操訓天庭水兵,不日或許就有大戰,自己要去做陛下交代之事,三個月後回返。

  順便暗示他們兩個,將這些消息在天庭中傳開。

  於是,三個月後。

  李長壽此時做好了有關北洲的佈局——

  與巫族協商出部分精銳,與龍王商談請來數百高手,又將奏表和妖帝印璽準備妥當,且備好了三套完善的後備方案。

  這次他們是要打出天庭的威勢、打滅妖族的氣運,讓妖族今後再不可能聚起數百路妖王這般聲勢。

  趁著修行悟道的間隙,李長壽還去了截教金鰲島拜訪,也去了太乙真人洞府言說靈珠子最近的變化,籌措著兩教聯誼活動。

  雖然路上還碰到了燃燈,讓李長壽的好心情被破壞了少許;

  但李長壽一改此前對燃燈的態度,含笑且真摯的,與燃燈打了個招呼。

  這讓燃燈頗為費解,許久都在思索,為何天庭水神對自己態度大變。

  莫非,有什麼算計?

  到了玉帝・華有銘與華雲相約的那日,李長壽一早就放了兩縷仙光在華雲的閨房前。

  ——這是在提醒華雲,再不去表白,她就沒機會了。

  華雲果真有些焦急,猶豫了百天的她,今日總算克服了心底的那份羞澀;

  她細細打扮了半天,換上了一身華麗的長裙,坐著府上的牛車,趕去了楊府。

  下車時,已是『鄰家有女初長成』的華雲,看呆了不知多少凡人;她低頭進了楊府,楊府的傭人自不敢阻攔。

  順利尋到了書房中的楊天祐,華雲咬著嘴唇,目光注視著,眼前正有些納悶的心上人。

  「怎麼了?」

  楊天祐此時已非愣頭青,自身與華雲也是頗熟,見華雲面露難色,便關切地問:

  「你不是說今日也要出遠門,去尋有銘兄了?」

  「楊、楊大哥……」

  華雲不小心咬到了舌尖,那句話到了嘴邊,卻還是說不出口。

  暗中看戲的李長壽差點笑出聲來,這般少女的羞澀,當真是世上少有的美好之物了。

  「有話說就是。」楊天祐笑道,「可是需盤纏了?」

  「不是。」華雲禁不住抬手揉了揉眉頭,小聲問,「楊大哥你有沒有……再、再續絃之意?」

  楊天祐怔了下,隨後明白了點什麼,笑道:

  「亡妻尚有餘夢,並不願多想此事。」

  華雲抿了抿嘴角,低聲道:「華雲明白了,那……若有緣分,他日再見。」

  言罷轉身便走。

  正此時,李長壽用天庭水神的模樣,出現在了空中,手中拂塵輕輕一甩,一座白雲凝成、散發著仙光的梯子,落在華雲面前。

  「仙子。」李長壽笑道,「該回天了。」

  這般舉動,當真有些『故意顯擺』之意,但李長壽必須保證二郎神能順利降世,不得已,對還是凡人的二人,用了一點小算計罷了。

  華雲踏上雲梯,身形就自行飄向空中;

  她扭頭看去,楊天祐正在書房前滿臉驚詫,確洲城內的凡人們也是一個個目瞪口呆。

  他們始終是缺了,安水城凡人們的那一份淡定。

  這一幕,在確洲城中留下了眾多傳說,但李長壽卻知,這不過是華雲與楊天祐故事的開始。

  ……

  李長壽將華雲送去了瑤池,由王母安頓照料,安排修行成仙之事。

  剛做完此事,木公就找上了水神府,催促李長壽去月宮任職。

  李長壽反手就是一只奏本、一方大印,拉著木公回了凌霄寶殿,呈於玉帝駕前。

  少頃,天庭震動。

  文臣武將齊列凌霄殿中,玉帝陛下再著金甲,水神、木公站在玉階之上,左右而立。

  這般情形,他們此前不久剛經歷過,玉帝陛下親自帶軍討伐北洲之妖,但最後因眾聖人弟子故意為難,玉帝陛下心念天兵天將損傷,直接退兵。

  但今日,不同了。

  只因天庭之中,那個總能給他們整出新活的水神,已完整回歸。

  玉帝召出天帝神權劍,將這把劍直接推到了李長壽面前,笑道:

  「今日之戰,長庚主陣。

  自今日起,水神列三階正神之位,享二階正神之功德,主天庭殺伐之事!」

  李長壽雙手捧過神劍,高舉過頭頂,高呼一聲:

  「遵陛下命!」

  下方天庭眾仙神齊聲高呼,天庭各處金光閃耀,天道之力越發濃郁。

  小瓊峰某個陰暗的角落,一只木盒突然被撐破,一方寶塔、一只青銅長尺滴溜溜地打著轉,黑池峰上的白澤也停下跟趙公明拼酒,化作本體模樣,眺望著高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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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六章 戰北洲!【沒人想到還有續吧!】

  咚咚!咚咚咚!

  急促的鼓聲,漫天的陰雲,北洲邊界一片肅殺。

  下方的群妖已非上次那般惴惴不安,此時大半的妖族尚不知大劫之事,稀里糊塗地跟著自家大王在此地聚集,前些日子又稀里糊塗地逼退了天庭大軍;

  這次,依然稀里糊塗地衝到各處峰頭,舉著兵刃嗚嗚哇哇地亂喊,對上方不斷示威。

  群峰豎起大王旗,滿山盡是天妖兵。

  而今日,天兵天將的表現,與上次截然不同。

  他們……

  遠遠就開始佈陣,自西天門、北天門、中天門匯聚而來的天兵天將,有條不紊地排成了上三層、中三層、下三層陣列,戰陣交錯縱橫,又互為整體、連成一片。

  進可攻、退可守,讓下方群妖完全不敢輕舉妄動,又捉摸不透天庭戰陣接下來的變化。

  突出一個穩字。

  一朵白雲自高空壓下,漫天豎起了各部大旗!

  這白雲上仙光環繞、神光閃耀,照著最前那名白髮白袍的老者,正是天庭水神!

  李長壽率數十名天將而來,左手提著拂塵、右手將天帝神權劍端在懷中,背後飄舞著水神神權寶器皂武旗。

  鼓聲中,似有無邊無際的海浪沖刷之聲,宛若天空中將有一片汪洋大海,砸在下方群妖的頭頂!

  這朵白雲剛剛落位,打北面飛來一朵灰雲,其上站著數百名龍首人身的龍族高手,一個個身著戰甲、面色冷峻,到了水神駕前齊齊行禮。

  四海龍王抽調的高手已到了此地,其後還捎帶著千多名巫族戰巫,各個都是血氣充盈、實力強橫。

  而在高空中,神龍嘶吼之聲洞穿九天。

  九龍車輦飛過,玉帝坐於車架之中,巡視著方圓千里內的天庭大軍,得來天兵天將的目光相隨。

  對今日之事,後世說書者,或許會有如此一段:

  【列位客官且聽好,今日咱們說劫前。

  上古舊妖聚作亂,錯心算計反了天。

  水神初定拖延計,木公坐鎮通明殿。

  各部仙神降磨難,只待玉帝歸九天。

  玉帝歷劫為蒼生,怎料群妖起波瀾。

  天庭肱骨遭妖算,仙神懼驚心難安。

  木公一跪請帝歸,玉帝要把群妖斬。

  怎奈天庭缺主將,只得求助那截闡。

  截闡弟子說笑料,靈山更把木公趕。

  玉帝心恨暫退兵,俯身哭在紫霄前。

  道祖老爺啟封神,截闡靈山難脫險。

  水神傷癒歸天庭,獻策除妖定河山。

  九天仙兵齊調動,三百天將列陣前。

  玉帝寶輦空中走,山間老妖破了膽。

  水神持握天神劍,萬里蟲鳥齊奔散。

  又有那!

  天河水軍諸統領,天門元帥呈威嚴。

  四海龍王派了兵,巫族戰巫欲發難。

  陰風陣陣吹起了,地府陰司眾鬼仙。

  三界齊動除妖患,為這天晴地也安。

  水神向前說天理,群妖不服罵陣前。

  要問此戰如何打,列位!

  噠!(驚堂木落)

  嘿嘿,先賞老翁點酒錢。】

  待玉帝隱於九天之上,李長壽抬手,背後的鼓聲一停,獨駕一片白雲稍微向下,低頭掃視著地面那密密麻麻的妖兵。

  只是一個眼神,群妖的呼喊聲瞬間息止。

  李長壽緩緩開口,嗓音如洪鐘一般,在天地間來回迴盪,由慢而快,配合自身威勢逐步增強:

  「吾乃天庭水神,今日奉陛下之命,前來討伐反天妖賊!

  爾等妖族,本為萬靈化生,不服天命、不入正道,枉顧上古妖族之誓!

  爾等初反時,吾念萬靈修行不易,諸生靈為強妖所迫,猶自給爾等留下諸多餘地。

  然,妖族陸壓等妖,殘殺暴虐、不識抬舉,更是謀算吾天庭重臣,其心之惡,罄竹難書!

  天庭秉持天道之念,護持三界,福澤蒼生,天庭正神皆由玉帝陛下冊封,為天道運轉鞠躬盡瘁,竟遭妖族如此欺凌!

  今天庭奉玉帝陛下之旨意,起兵討伐爾等!

  大旗落下,定要爾等灰飛煙滅!

  若有降者就此滅了身形,留爾殘魂,以歸六道輪迴之列!

  地府陰司何在?」

  李長壽話音剛落,西南方出現一片片陰雲,其內現出十萬陰兵、數百鬼差,對著李長壽齊齊拜首。

  牛頭馬面高聲喊道:「遵天庭調令而來,請水神大人下令!」

  李長壽鬚髮皆張,根本不給妖族還嘴的機會,定聲呼喊:

  「稍後命爾等拘役魂魄!

  但凡今日天兵戰死者,入輪迴天人道,賜其福源,與其療養魂魄!

  凡今日傷天兵之妖族,入十八層地獄受災受難,再投胎轉生不得入上三道!」

  牛頭馬面齊聲應喝:

  「喏!」

  下方群妖鴉雀無聲,不少妖族氣的渾身亂顫,大妖小妖齊驚悚。

  有大妖出陣喝罵:「水神,你亂施神權,枉顧眾生!

  六道輪迴本自歸天地眾生所有,你天庭有何神權干涉!」

  李長壽淡然道:「三界俱為一體,天庭居中調度。

  爾等已是生靈之頑疾,已是禍害蒼生之根源,猶自懷抱上古舊夢,尚不知自身已是敗犬之身,實為可笑。

  今日滅除爾等,今後萬靈化生皆可自選其路!

  吾勸此地諸靈,若自身無業障、無罪孽,就此放下手中利刃,轉身離開此處。

  各部聽著,若有如此妖族轉身離開,不必攔阻。」

  話語落下,下方妖族再次陷入沉默。

  此時那龍宮、地府、巫族算是旁觀,除巫族之外,都已是看明白了點什麼。

  水神與這些妖族的主事者,完全不是一個層次。

  開局三招先破敵方軍心——先正天庭之出師之名,再以不斷出場的高手正面施壓動搖妖族軍心,而後乾脆招來地府鬼差用輪迴之事,徹底讓妖族軍心瓦解。

  這怎麼打?

  正面對戰勝算偏小,戰死之後還要被抓去十八層地獄受苦,若贏了就會招來天道雷霆轟擊……

  而此時,水神主動後退一步,讓此地身家清白、跟腳不壞的妖族轉身離開,分化群妖。

  殺妖、誅心,還不想讓己方有太多損失。

  水神之謀,在這短短幾次對話中,已是彰顯得淋漓盡致。

  當下,還真有處於邊緣的妖族扔下手中法寶,轉身就朝著天邊疾飛。

  但這少量妖族還未飛出幾里,一道黑影極快地劃過,眾妖直接在半空炸做血沫,連魂魄都未留下半點。

  那道黑影化作中年男人模樣,背後生著一對羽翼,渾身上下散發著驚人的威壓。

  此妖朗聲道:「水神你未免欺我等太甚!

  我妖族命脈在此、氣運在此,更有底蘊在此,萬靈化生本就為妖,你莫非連上古時不周山頂之盟都不知嗎?」

  李長壽淡然道:「上古盟約已隨妖庭葬下,而今便是你這般心懷不軌、野心勃勃之大妖,讓眾生不安、令天地動盪。

  你剛才說,妖族氣運?」

  隨手收起拂塵,慢條斯理地從袖中拿出了一方印璽。

  這印璽此時被一塊染血的黃布所蒙,李長壽隨手將黃布揭開,露出其真容。

  霎時間!

  下方妖氣滾滾,數百名妖王齊聲怒吼,數十名自上古而來的妖族高手衝到半空,怒視著李長壽掌心之物!

  這是一方大印,其上殘留天道之力。

  大印周遭雕刻著一眾大妖,其上浮雕共分為六層,最上方一層是兩隻金烏展翅高啼,倒數第二層是一隻鯤鵬托底,有十隻巨妖仰頭怒吼……

  妖帝印璽!

  李長壽悠然道:「前些時日遭了一頭金烏,十多頭上古老妖圍攻,幸得老師護佑,得以斬了那頭金烏,得了這般物件。

  這,就是你們妖族的氣運?」

  幾頭老妖大聲呵斥:

  「水神爾敢!」

  「你只要將印璽歸還,我等即刻退兵,尊天庭之命!」

  「殿下果然遭了你毒手!」

  李長壽面色漸漸冷漠,隨手將大印拋起。

  下方群妖作勢欲前衝,己方龍族眾高手、巫族那群戰巫,李長壽背後眾天將,齊齊準備出手相迎!

  但聽得鏗鏗劍鳴,天地間閃出一抹金光,天道神權劍已被李長壽拔出劍鞘,那流水一般的劍身映著下方群妖惶急的面容,一劍橫斬,劍鋒落於妖帝印璽側邊!

  天地之間,諸道震顫!

  九天之上雷光震,五洲大地齊飄搖。

  方圓萬里內的生靈幾乎失聲,道道目光匯聚於妖帝印璽之上,看著那把天道之劍被印璽阻攔一瞬;

  看著那天道之劍宛若毫不著力般,切入妖帝印璽;

  看著……

  李長壽一劍將妖帝印璽斬成兩段!

  群妖頭頂湧出道道金光,化作一隻金烏對李長壽仰頭嘶吼;

  李長壽冷哼一聲,背後雷霆大作,現出九天之上的玉帝車輦,九條金龍對下方張口嘶吼!

  金烏展翅飛出千丈,身軀驟然崩解;

  那九條剛要動手的金龍盤旋一遭,化作金光炸散,道道金光沒入此地天兵天將、地府鬼差、龍族巫族身周。

  李長壽神情冷峻,低頭看向下方,寬袍鼓蕩間,已將兩截妖帝印璽收起,提著天神劍立於雲上。

  「不降,魂飛魄散;

  若降,留爾魂魄。」

  下方群妖震鳴,一處處戰鼓響起,各妖王此刻宛若入劫一般,盡皆怒火攻心,雙目泛紅。

  煞氣滾滾,殺意驚天。

  李長壽緩緩點頭,轉身拱手奏請:「陛下,群妖死戰不降,小神請天命,掃除此地妖魔,護衛天地清明。」

  玉帝的嗓音自高空傳來:「准。」

  李長壽豁然轉身,手中天道劍高舉,雙目閉合,心神之力瞬間拉滿!

  天地,大靈爆!

  無須怒斥,無須高呼,大地突然開始搖晃,就在妖族精銳聚集的九處山頭,山頂突然被掀翻,靈力一瞬沸騰,九只光斑在大地上同時爆發!

  其光,耀過上古十日齊出!

  其能,撼的天搖地動,仙神膽戰心驚。

  李長壽用上了近乎全部的金丹•金仙境紙道人做引信,拿出了自己這十二年的積累,肆意揮灑著小瓊峰巨木林給的樹漿,將自己灌注了近乎十二年的仙力,傾注其內。

  待靈力風暴退卻,下方妖族陣勢大亂,大妖上下自顧不暇,九處山峰化作大坑……

  或許,李長壽這一記重錘,並未能殺掉兩成妖族兵馬,對方分散的太開,且靈爆的過程中,有不少妖族高手及時逃了出去。

  但此刻,妖族那股悲憤之意煙消雲散,那些上古大妖,此刻也冷靜了下來……

  李長壽高舉的長劍終於落下,睜開雙眼,目中只有冷寒。

  「今日我主殺伐,盡滅此地妖族。

  殺。」

  空中天兵齊聲應諾,戰鼓聲起,各處風落,天兵天將施展神通、鎮壓群妖!

  高空中,李長壽身影俯衝而下!

  正此時,天邊又有水藍光芒綻放,白澤邁步而來,背上綻出一道雷光,於萬軍之中、精準擊中李長壽胸前。

  電光火石間,李長壽收起紙道人,本體加入戰陣。

  頭頂玄黃寶塔、左手天神之劍、右手乾坤寶尺,遁入那群上古大妖之中。

  萬、物、均、衡!

  天劍綻放!

  ……

  高空中的車輦上,身著金甲的玉帝陛下拄著一把大劍,酷酷地……看下方大戰。

  長庚愛卿……

  簡直絕了。

  罵人一絕,算計一絕,破陣一絕,鬥法竟也是如此勇猛。

  也是天庭戰將現在都不堪大用,只能讓長庚去衝鋒陷陣,待封神過後,天庭應當會有可用之將領,就可讓長庚愛卿省點心了。

  道祖老爺那句『可盡信長庚,不必有遲疑』,怕也是在說長庚有這般鬥法的實力。

  就是……

  唉,這天帝做的,毫無存在感。

  那些大妖還跑,跑個什麼?就不懂擒賊先擒王、殺仙先攻他這個仙首嗎?

  真的是……

  這天帝的日常,當真無聊、拘束,且枯燥。

  還是想想華雲跟楊天祐那傢伙的事吧。

  哼,這楊天祐雖說跟吾交好,但他此前若是點個頭,當著華雲的面說他有續絃之意,吾這天庭神雷就劈下去了。

  華雲這丫頭跟長庚倒是挺配……不過,長庚應對嫦娥們都有點躲避,與龍吉這麼久,反倒越來越像是老師與學生。

  嘖,那雲霄仙子還真把長庚愛卿吃死了?

  玉帝低頭看去,手中寶劍輕輕顫鳴,又是道道金光加持在了下方眾天將身上。

  下個化身,也該提上日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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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七章 區 區 月 宮

  北洲之南,傾天一戰。

  天庭與妖族之戰持續了足足半日,且還是在近乎一邊倒的情形下,妖族抵抗、逃竄,被追殺了半日。

  所幸,天庭並未行絕滅之計,其後也不會對未參與北洲之亂的妖族勢力追究罪責,將生靈死傷控制在了一定範圍內。

  妖是殺不盡的。

  天庭要做的,或者說李長壽要借天庭之手做的,就是對妖進行重新定義。

  想要均衡天道,怎會如此簡單?

  李長壽不僅要推廣自己的生靈均衡體系,就是『人靈仙妖魔鬼』那套;

  更須從細微入手、逐步積累,形成對天道的約束之力,而最終的目的,便是自身借此成道!

  自身之道,是今後最大的保障。

  十二年前的北洲瘴氣雲內一戰,讓李長壽想明白了很多。

  【實力】才是最終的決定因素,而非【位置】,沒有這份實力,機緣扔到臉上也接不穩,反而還會壞了卿卿性命。

  遠古某紅:總感覺在被某個後浪接二連三的冒犯。

  而今在算計諸事時,李長壽都會問自己一句,這對自己的道是否有助益。

  滅殺北洲之妖,重創妖族氣運,將妖族拉入天地間的弱勢行列,對他之道大有裨益。

  所以他毫不猶豫地做了,哪怕因此背負了少許業障。

  ——這一戰下來,純粹靠殺妖給的功德,剛好平衡掉下令殺伐眾妖增加的些微業障。

  說回這場天庭與妖族的傾力一戰。

  其實,當李長壽的三板斧落下,『正天威』、『斬妖印』、『大靈爆』,妖族已是沒了勝算,更是沒了再戰之心。

  天兵總體佈局是圍『七』缺一,在李長壽的指揮下,故意留出一面空檔,讓大量妖兵朝西牛賀洲逃竄……

  可惜,這些妖兵尚未逃到靈山,就已是一哄而散、死傷大半,沒能完成血染靈山的壯舉。

  李長壽的這般佈置,還有幾層暗藏的算計。

  ——他要逼西方教做個選擇。

  此時的天地間,任誰都知曉,西方此前大力相助妖族,蠱惑妖族與天庭對立。

  而今妖族氣運破、上古大妖被斬殺的七七八八,大量妖族若逃竄到靈山附近,西方教是殺這些妖族,還是袒護這些妖族?

  若西方教殺這些妖族,西方教便會【信用破產】;

  雖然某個退群邊緣的聖人老爺本就不在乎這些,但此刻大劫來臨,封神牽扯闡、截、西方,西方若做出這般事,後面很難爭取到盟友。

  若西方教袒護這些妖族,西方教就站在了大劫的主導者——天庭的對立面。

  李長壽就能順勢,將玉帝與西方教的矛盾發展到不可調和的地步,從而讓西方教在大劫中承受更多劫運!

  可惜,這些妖族當真不中用。

  李長壽後面都暗示己方天將不要追趕太緊,群妖還是沒能支撐到靈山前……

  帶著點小遺憾,李長壽遠遠看了靈山一眼,轉身消失不見。

  這般機會無法充分利用,確實有點遺憾。

  百年後,紫霄宮中簽押封神榜,闡截兩教出現天然縫隙,西方教必會左右橫跳,讓闡教與截教陷入對立。

  到時,西方、闡教、截教的關係定然錯綜複雜,截教『萬仙來朝』必會招來忌憚,道門框架將名存實亡。

  大教博弈,將會一步步推到頂峰。

  那才是真正要耗費心力去對付西方的時刻。

  現在要做的,是積累底蘊、增加自己對西方的底牌,要在關鍵時刻能從道袍下掏出來東西,扭轉乾坤。

  參與大教之爭,與聖人博弈,必須穩紮穩打,走錯一步就是滿盤皆輸。

  聖人,可非良莠不齊的聖人弟子,他們是遠古、上古時代最大的贏家!

  心底思索著這些,李長壽掌心雷光綻放,本體趁機隨白澤回返,退出戰局。

  【水神】紙道人從容不迫地飛回高空,去玉帝駕前覆命。

  此次大戰,自是大勝。

  妖族三百多路妖王死傷大半,小半妖兵逃散,大半妖兵被天兵天將擊潰。

  龍族斬殺的妖族高手,比巫族還是要多一些,只因在追擊戰中,擅奔跑不善飛行的巫族,有些追不上妖族逃竄的速度。

  畢竟在上古時,兩條腿跑不過一陣風或者兩根翅,就已是制約巫族巫口數量的重要因素。

  待北洲邊界屍橫遍野,李長壽下令眾天兵天將收拾好袍澤遺體,又用真火將方圓千里內的山頭燒盡,讓灰燼堆積在此地。

  再過數十年,此地自可恢復出一片綠意。

  綠色,是生命與希望的顏色。

  九龍車輦前,李長壽做道揖,切聲稟告:

  「陛下!群妖伏誅,眾將士大勝而歸!」

  玉帝拄著大劍淡然道:「木公何在?」

  長袍染血的東木公匆匆而來,拱手低頭:「老臣在!」

  「此次大戰,各部將士論功行賞。」玉帝淡然道,「長庚愛卿居首功,賜功德,再立大功則神位升階。」

  李長壽立刻就要開口……

  他費這麼大勁滅北洲之妖是為了啥?

  還不是為了不去月宮任職!

  然而,李長壽嘴剛張開,一道金光自天邊而落,將李長壽罩入其中,一縷縷功德匯入李長壽元神周遭的功德池。

  此前救師父魂魄耗去的功德,又回來了!

  不過,距離功德金身怎麼就是差了一點……

  這一點也不要緊,自己稍後只需去地府走一遭,將此前已經整理好的地府改革方案,呈給后土娘娘看。

  只要后土娘娘點頭,這份功德就到手,自己的功德金身,也就!

  「長庚愛卿此戰辛苦。」玉帝道,「回天庭後,還是早日去月宮上任,莫要讓吾所說之話如流水之言。」

  李長壽:……

  感覺自己被算計了為什麼。

  有氣無力地答一聲:「小神遵命。」

  玉帝笑嘆一聲,自車架前站起身來,眺望著下方那漫天飄舞的灰燼,目中帶著光芒,身形也似是更偉岸了些。

  他想說些什麼,一如暢遊西海時,曾對木公和李長壽誇下的豪言壯語;

  一如與李長壽在四下無人時,坐在台階上聊的那些詩和遠方。

  但今日,感受著生靈之悲,感受著天地之慟,玉帝只餘輕輕一嘆:

  「回天。」

  ……

  「看見了沒?這就是咱們今後之敵。」

  距離妖族灰燼飄舞之地數萬里,兩道身影正站在一處山崖邊緣。

  血色紗衣裹著那極盡妖嬈的身形,文淨道人倚靠在一顆大樹下,如此悠然地說著。

  那名銀髮少女略微低頭,抱緊了懷中的寶劍。

  「是不是感覺有些絕望?」

  文淨道人傳聲低喃,那銀髮少女稍微點了下頭。

  「絕望就對了。」文淨道人的嗓音似乎帶著某種法力,侵蝕著這銀髮少女的道心。

  「走了,大劫來臨,你我也要減少外出,莫要給聖人老爺生事。」

  「哦。」銀髮少女應了句,轉身離開前,尤自多看了幾眼大戰的餘燼。

  與此同時,黑池峰上。

  一抹波動自水潭旁緩緩擴散開來,白澤背著李長壽顯出身形,緩緩爬伏在了水潭旁。

  「唉。」白澤嘆了口氣,待李長壽飄去側旁,他便化作了人形。

  李長壽笑道:「白先生可是因妖族今日大敗,心底有些不忍?」

  怎料白澤搖搖頭,正色道:

  「我是在想,水神你這條大道鬥法時,是不是太狠了點。

  萬物均衡,你就去均衡善飛大妖的極速,均衡肉身強橫大妖的肉身,即將打死一頭大妖,還把這頭大妖的傷勢跟其他大妖均衡一下。

  這、這……這還打什麼?誰跟你群戰,那不是找死嗎?」

  「哈哈哈哈!」

  李長壽不由大笑,一陣擺手,解釋道:

  「白先生所言差矣。

  要去均衡之物,需在自己元神承受範圍內,這些不過是自身之道延伸出的神通。

  就如火之大道趨近圓滿,就可直接撒火傷人,只是我傷人的方式有些不同罷了。

  今日所用,不過是均衡之道的初階版本,我有一記必殺,尚留作底牌。」

  「哦?」

  白澤眨眨眼,嘀咕道:「咱倆的關係……可方便透露一下?」

  正在廚宮中呼呼大睡的趙公明,也不由側起了耳朵。

  李長壽微微一笑,既然敢說出來,自然就是已發展出了更多底牌,這個不過是跟白澤提一提,有一丁點的用意。

  李長壽道:「我若不顧一切,燃起元神之力,準備好九轉金丹,可與大神通者均衡……

  壽歲。」

  白澤不由一怔,細細品味,頓時大驚失色。

  「如此你豈不是!」

  「我並不會因此平白增長修為,大道自有其限,但會將對方拉入與我相同年歲時,他的境界。

  可惜,我推算過,這一招用出來,與同歸於盡沒什麼區別,九轉金丹都不一定能救回我的元神。

  牽扯著實太大了。」

  李長壽滿是遺憾地嘆了口氣,轉身飄向小瓊峰,駕雲飛在了不高不低的高度,丟下了一句感慨:

  「雞肋。」

  「呸!」

  白澤跳腳對著李長壽的背影施展絕技——老山羊吐口水。

  趙公明伸著懶腰走了出來,笑道:「難得見長庚老弟對人言說自己的神通本領。」

  「公明道兄怕是誤會了。」白澤嘆道,「水神不過是在給貧道提個醒,順便……罷了,這些也不便多說。

  說到底,水神對貧道最高,也只能有七八分信任,難以全信。」

  趙公明有點納悶:「為何?」

  「水神就是這般性情。」白澤笑道,「哪天水神覺得能隨手抹去貧道了,方才能得他九成信任。

  不然貧道為何稱水神為水神,而不改口稱長庚?

  坐騎和廚子,尚不配罷了。」

  趙公明道:「這我要去說說長庚了,如何能這般待白先生!」

  「莫去,道兄莫去。」白澤連忙攔下趙公明,還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句肺腑之言,如此水神,貧道心底反倒最是安穩。」

  趙大爺頓時滿頭問號,各種不明所以,默默離著白澤稍遠了些。

  「白先生,你莫非……」

  「還請道兄想好言語。」白澤雙目之中綻放仙光,蓬的一聲化作本體,頭頂獨角閃著寒光。

  趙公明呵呵笑著,後退兩步,嘆道:

  「我這若是去了天庭也該是武將,實在是不懂你們文臣這些調調。

  白先生開心就好,開心就好……

  哎,我又沒說什麼!白先生別亂拱!我堂堂截教外門大弟子,也是要面皮的!

  哈哈哈哈!」

  小瓊峰上,李長壽仙識掃了眼這兩位打鬧的大能,笑著搖搖頭。

  趙大爺是真的鹹,咳,是真的閒。

  玉帝已是親口催促,讓自己去月宮赴任,自己該想個什麼辦法,才能撇清自己跟月宮那位的關係?

  這事看似是小,實則十分微妙。

  他此時跟截教最大的關聯,就是雲霄仙子與他正在『感情逐步升溫』的階段,所以就算他有些過界的話,截教仙也會聽。

  玉帝此舉,似乎就是有意削弱他與截教的關聯,讓他站在天庭的位置上……

  當領導對你掏心挖肺時,正是他要重用你,又怕你跳槽。

  這道理,就跟當領導跟你談夢想,正是他不想給你漲工資,又想讓你多幹活,一樣。

  如果玉帝扭頭就說,要把華雲或是龍吉賜婚給他這個水神,李長壽一點都不會驚訝;

  這是玉帝所處的位置,必須做出的決斷和提防。

  去月宮之事,看似是玉帝陛下有些胡鬧之舉,實則有十多層深意。

  李長壽細細思量,決定還是穩一手,做一些應對準備。

  他在天庭現如今『人氣』正高,一去月宮說不定就會陷入桃花陣仗,尤其是要面對那麼多容貌頂尖的仙子,在自己面前起舞弄清影。

  有百美老後圖系列法器在,李長壽自然不怕這些,但流言蜚語這東西,就是怕旁人聯想……

  思路必須清晰。

  自己過去之後,必須要跟姮娥對立,起碼要傳出,姮娥因某事厭煩水神、水神斥責姮娥不服管教這些流言。

  要做到這事,其實也簡單。

  李長壽抬手在面前的空白紙張上寫下了一行大字——

  《論兔肉的一百種做法》

  這自然只是嚇那隻玉兔的,自己只需要把這個東西不小心掉出來,而後訓練嫦娥排演舞蹈時,在旁搞搞燒烤、弄點美食,消遣放鬆一下就可。

  話說回來,自己不過是紙道人過去,又能幹啥。

  最多不過是影響影響道心。

  他堂堂天庭水神,人教第三號人物,又豈會怕了那群仙子?

  咱行得正,立的端!

  「師兄?」

  耳旁突然傳來一聲輕喚,李長壽手一哆嗦,差點把面前寫好的文書劃破。

  扭頭看向一旁牆上閃爍光亮的玉符,隨手將玉符招來,問道:「怎了?」

  「我做了一些湯羹,你要嘗嘗嗎?」靈娥話語中帶著滿滿的期待感。

  李長壽額頭頓時掛滿黑線。

  這是緊急求生專線!能不能嚴肅點!玉符使用是有壽命次數的!

  「送些過來吧,我本體稍後去丹房中。」

  去月宮這事,要不要對靈娥提一提?畢竟後面定會有風言風語傳出,提前打消靈娥疑慮也是不錯的。

  李長壽如此想著,又另取了一張紙,寫下了一個備用方案。

  《太清純陽童子神功・精編版》。
您發表的文章內容豐富,無私分享造福眾人,像極了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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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1-24 01:19:32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四十八章 水神闖月宮,玉兔險被燉

  「嗯,這樣就萬無一失了。」

  為了去月宮之事,前後折騰了大半天,李長壽看著自己桌上的『一點』佈置,端著玉碗喝了口冰涼透心的小瓊峰特供飲品,滿意地點點頭。

  靈娥的廚藝,果然開始走偏,專攻茶品點心去了。

  上個任,怕什麼?

  大風大浪都經歷過來了,還能折戟在三百撫柳腰前不成?

  袖袍一掃,面前之物消失不見,被一具紙道人緊急送往天庭。

  不久後,水神府中。

  待一個個『法器』到位,李長壽對著鏡子整理了下自己的寬袍,梳起道箍頭,讓白髮根根閃亮、絲絲順滑。

  端起自己那把已經用到脫毛的拂塵,李長壽走出書房,提前接到消息的卞莊和敖乙,立刻向前行禮。

  李長壽道:「卞副統領?」

  卞莊眼前一亮,中氣十足地朗聲回道:「末將在!」

  「此物與你。」李長壽隨手丟了個寶囊過去,「稍後豎在水神府大門之外……

  敖乙,你帶一隊兵馬趕去太陰星上,說我奉旨即刻過去,做她們的總教習。」

  卞莊張張嘴,領命的話卡在了嗓尖,只剩一聲:「哎。」

  敖乙含笑道:「是。」

  言罷轉身匆匆而去,帶著一隊天兵,率先趕往太陰星上。

  李長壽拍拍卞莊肩頭,意味深長地一笑,端著拂塵飄向水神府大門。

  「長庚師叔?」

  一聲輕喚讓李長壽停下雲頭,轉身看向了側旁。

  靈珠子身著寬鬆長衣而來,對李長壽像模像樣地做道揖見禮,道:

  「此去月宮,是否需弟子在旁侍奉?」

  顯然,靈珠子是得了太乙真人或玉鼎真人的暗中指點,來幫自己化解去月宮的尷尬。

  李長壽笑道:「那地方你不宜過去,你還是多跟天將天兵玩耍,不必擔心。」

  靈珠子頗為秀氣地抱拳行禮,道一聲:「弟子遵命。」

  也是有心了。

  李長壽轉身駕雲而出,目中流露出幾分決然。

  靈珠子想起自己此前接到的傳信玉符,不由又有些擔心,從後呼喊:

  「師叔此去欲何?」

  「教嫦娥,排歌舞。」

  「若雲霄仙子怪罪……」

  「那就被雲霄仙子怪罪。」

  李長壽負手踏雲而去,身影如此瀟灑從容。

  天邊彷彿遠遠傳來一聲輕喝,化作兩個若有若無的大字,守衛水神府的眾天兵天將定睛看去,卻見那竟是『跪下』二字;

  水神隨手一掃拂塵,這二字頃刻被掃飛,腳下雲頭飛的迅疾,直奔月宮而去。

  這一路:

  過星河璀璨,見仙光爛漫。

  尋淺雲裊裊,聞一曲漪漣。

  飛過了第七重天,趕去那雲深處,踏入日月星辰運轉之天幕,在算準的時刻駕雲前行;

  不多時,便見一顆清冷的大星,在眼前迅速放大。

  這便是凡人口中的月,是詞人念著的鉤、盤,是道者口中的太陰,是有情人口中的嬋娟。

  一棵月桂樹遮掩了小半太陰星,那些如淺黃玉石般的月桂之葉,像是一片片仙島,其上載著諸多閣樓宮殿,彷彿能見仙子於殿內起舞之影。

  李長壽駕雲緩緩飄落,聽到了遠遠近近的樂聲與笑鬧。

  這就是……

  十大先天靈根?!

  李長壽嘖嘖稱奇,駕雲到了月桂樹巨大的樹冠前,仔細感受著月桂樹的靈性和波動,聽到了那鏗鏗的伐木聲。

  此刻,李長壽仙識能見,一名名身著仙裳彩裙的仙子朝著樹下一處宮殿匯聚而去,那裡就是嫦娥們平日裡排演之地,也是李長壽接下來十年的任所——月桂宮。

  在月桂樹另一側,則是被陣法籠罩的廣寒宮,其內宮殿錯落、水榭樓台,只是頗為清冷,並不見人煙。

  那裡,就是姮娥的住所了。

  李長壽並未著急趕去仙子們正集合的宮殿,而是在月桂樹下漫步。

  此地土質鬆軟,地面似是細沙與細碎的白玉摻雜而成,漫步其上有一種別緻的舒適感。

  月桂樹的樹幹如同一座高聳的山峰,一道有些渺小的身影,就在這『山峰』的邊角,不斷舉起一桿斧頭、在月桂樹上留下一道細細的傷痕。

  當他把斧頭揚起,那傷痕就自行恢復,平滑無比。

  李長壽目中精光一閃,他所想不錯……

  這男人,果然是個高手!

  月桂樹乃是先天十大靈根,與蟠桃樹、人參果樹齊名,而月桂樹無果、無花,其能便是強化自身,本身雖被天道壓制靈性不足,但絕對是極品先天靈寶級的『實力』。

  這個月上吳剛,竟能用一桿普通的斧頭,砍傷月桂樹……

  李長壽腳下邁出一步,乾坤道韻流轉,宛若縮地成寸之法,出現在了吳剛背後。

  遠看,此人渾身肌肉盤根錯節,似是沒有任何道韻、威壓,卻給人一種雄壯、不屈之感。

  「前輩。」李長壽拱手做了個道揖。

  砍樹的吳剛扭頭看了眼李長壽,淡定地點點頭,繼續忙自己的事。

  洪荒眾所周知,來月宮,只要是個男人都會考慮如何跟姮、咳,如何跟吳剛搭訕!

  李長壽此前就已準備了幾個問題,主動來尋吳剛也非一時興起。

  第一步,要問一件讓吳剛無法迴避、必然會回答之事……

  李長壽笑道:「前輩可是人族本族?」

  「嗯。」

  吳剛淡淡地應了句,甩斧頭的間隙又瞄了眼李長壽,用一種很隨意的口吻反問:

  「你呢,紙人成精?」

  「這不過是晚輩的化身。」

  李長壽笑了笑,收起拂塵,背著手在旁看了一陣,又問:「前輩你可是在悟道?」

  「砍樹。」吳剛動作一頓,看著月桂樹那再次癒合的傷口,略微皺眉。

  很快,吳剛抬頭看了眼李長壽,納悶道:「你是誰?為何能隨意出入此地?」

  「一個普通的天庭神仙。」李長壽笑著應道,「有些好奇,故冒昧過來打擾,前輩勿怪。

  善用斧法者,晚輩也就見過大禹帝君,剛剛遠見前輩揮斧時,切合大道、暗合道韻,心底頗為驚訝。」

  「你見過大禹帝君?」

  吳剛眼中頓時流露出一份亮光,拄著斧頭,轉身面對著李長壽。

  這是個九尺高的壯漢,面容卻不粗糙,反而透著一股子俊秀。

  李長壽也像是聊著家常,笑道:「嗯,此前去火雲洞中拜訪過人族先賢。」

  「可見到了火皇大人?」

  「並未。」李長壽嘆道,「火皇大人魔氣入體,正在療傷。」

  「唉。」吳剛目中流露出幾分無奈,像是想起了一段恢弘的歲月,回憶了一陣。

  不多時,吳剛笑著嘀咕:「能活著就挺好。」

  言罷,手中的斧頭再次揮舞了起來。

  鏗……鏗……

  「前輩可以與晚輩講講當年之事嗎?」李長壽笑著問,「晚輩也讀了不少古籍,但很多事都言語不詳……」

  「那自然是了。」

  吳剛嘴角輕輕一撇,嘆道:「很多大戰咱們贏的並不算光彩,付出的代價有時候也過於沉重,後人不願意把這些寫入其中,很正常。

  但總歸,那是一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世道,也沒什麼仁義道德可講。」

  鏗!

  斧頭落下,再次被吳剛拔出來,他繼續揮斧,話語也多了幾分力道:

  「我輩屠狗不留名,人族千古養河山。

  前人打出來的這片天地,你們定要努力守住才是。」

  李長壽對著吳剛做了個道揖,正色:「定不負前輩所托,雖然晚輩只能盡些微薄之力。」

  「看出來了。」吳剛笑了聲,「你應該,不是個普通神仙吧。」

  李長壽笑而不語,剛要告辭離去,今日已是與吳剛結下善緣,不必多留。

  正此時,月桂樹側旁的大陣中飛出一道流光,口中喊著「吳將軍」三個字,直衝此地而來!

  李長壽定睛看去,卻見流光中,是一個乖巧的少女。

  她穿著一身淺白色短裙,模樣俊俏可愛、大眼滿是靈動,肩上斜挎著一只布包,布包末端還露出了一塊仙翠玉蘿蔔的蘿蔔尖兒。

  最惹人注目的,便是這少女那雙渾圓修長的玉足,雖纖細白皙,但一看就是……

  挺有勁。

  玉兔?

  應當是了,她落在地上後,頭上還帶著兔耳朵的髮飾。

  少女手中端著一碗清水,飛來、跳躍,絲毫沒有任何水滴撒落。

  「吳將軍……呃,你這裡有客人呀。」

  少女玉兔輕笑了聲,吳剛也停下手中動作,接過清水喝了一口。

  吳剛露出少許慈祥的笑意,問道:「你這是要去作甚?」

  「哎呀,主人讓我去月桂宮那邊支應一下,月桂宮管事的之前來催七八次了,當真煩心。」

  玉兔有些鬱悶地嘆了口氣:

  「據說是玉帝陛下封了一個厲害的神仙,來月桂宮中受罰。

  哼哼,說是受罰,他們男仙的想法都髒得很!

  覺得來月宮中做個總教習,天天看那些姐姐們跳舞就能十分快樂,真的是……很多姐姐都埋怨這點呢,平日裡大家隨意慣了,這次無論去哪都要穿戴好衣物。」

  吳剛納悶道:「什麼厲害神仙。」

  「好像是水神,總管三界水事的那個,我聽月桂宮的姐姐們說。」

  少女玉兔歪著頭,瞄了眼李長壽就挪開目光,手指點著嘴角。

  「也聽幾個姐姐說,這位是天庭上的權神,玉帝陛下最信任之人。

  她們說那句叫什麼什麼,扶大廈於將傾、輔天庭於微弱,還說他是道門人教的聖人弟子,截教三霄仙子的夫婿……」

  「咳!」

  李長壽忍不住鬧出了點動靜,笑道:「應該是與雲霄仙子交好,並非什麼夫婿。」

  「哎呀,都差不多啦!」

  玉兔少女有些不耐煩的擺擺手:「肯定是個老色鬼,不然哪裡會讓玉帝陛下,封他過來做嫦娥的教習。

  嫦娥教習有過男人嗎?真的是!」

  李長壽嘆道:「這個好像,也非他所願……」

  「不管這些啦,我先過去了吳將軍!」

  玉兔少女揮揮手,那雙長腿一蹬,身影化作一團流光飛向了月桂宮。

  一旁,李長壽啞然失笑,吳剛喝著喝著水突然扭頭噴了一口,瞪著李長壽:

  「就你啊?」

  「應當是我了。」李長壽擦乾長髮上的水漬,「不多打擾前輩,我也該去月桂宮中看看情形。」

  吳剛忙道:「哎,這孩子心神少了點靈光,別跟她一般見識。」

  「不會不會,前輩不必擔心,我家也有個經常闖禍的師妹。」

  李長壽做了個道揖,吳剛放下玉碗,也對李長壽抱拳拱手,目送李長壽駕雲而去。

  水神?聖人弟子?拜見過三皇五帝?

  吳剛發了會兒呆,很快就笑著搖搖頭,繼續揮起了大斧,鏗鏗地砍起了月桂神木。

  「唉,後來者可畏啊。」

  ……

  且說少女玉兔到了月桂宮中,不少仙子湊上來,與她問詢姮娥是否會來。

  玉兔連連搖頭,這些仙子都有些失望。

  顯然,少女玉兔跟這些嫦娥十分熟悉,多少有點『月寵』的味道。

  有仙子說起了有關水神之事,玉兔就在旁老老實實地聽著。

  她平日裡都在廣寒宮中陪著自家主人,鮮少出來走動,之前打聽了下水神之事,並未過多在意……

  此時聽這些姐姐們說起,水神如何睿智多謀、善算善鬥、又神勇過人,也是聽得入神。

  這是個,什麼樣的男仙呢?

  又有仙子說起水神容貌,少女玉兔歪著頭,兔耳朵髮飾上冒出了一個又一個氣泡,最高的那個氣泡中,浮現出了一個白髮白眉、慈眉善目的老者形貌。

  「好像在哪見過呢……」

  玉兔小聲嘀咕著。

  「瞎說。」有仙子輕笑道,「水神大人這是第一次來咱們月桂宮中,你能在哪見過?」

  玉兔踮腳抬手,努力比劃著:「他是不是,這麼高?這麼瘦?」

  正此時,一道身影自宮門處踩著白雲飄來。

  站在宮門處的敖乙立刻朗聲道:

  「水神大人到!」

  眾仙子邁著急促的步子,趕忙列陣。

  月桂宮的大殿構造也有些別緻,宮門內外都是階梯,其內是個四方、下陷的『舞台』,周遭點綴著玉樹銀花,外圍是一層層可以當作座椅的階梯。

  敖乙喊聲落下,下方三百位嫦娥已按排舞時的位置站好。

  這場面,當真是……

  鶯鶯燕燕翠翠紅紅處處融融恰恰。

  李長壽駕雲徑直在側旁飄過,到了殿內主位的矮桌後,安穩地坐下。

  玉兔少女站在人群之外,還是最顯眼的位置。

  此刻,她整隻兔都懵了,粉紅的眸子盯著李長壽的身姿,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反應……

  老色鬼……水神……

  嫦娥們各自邁著碎步轉身,齊齊欠身行禮,那一聲聲刻意琢磨過的呼喊,差點讓李長壽紙道人酥癱在那。

  「拜見水神大人~」

  李長壽:……

  當權神的快樂,木公也體會不到啊。

  「各位不必多禮。」李長壽笑道,「玉帝陛下讓我來此地任教十年,還望各位今後多多配合。

  我為天庭水神,總領三界水事,也只是通一些音律,對歌舞之道只是個門外漢。各位就按常訓練就可。

  敖乙啊,把我的傢伙事都拿上來。」

  「是!」

  敖乙忍著笑意,立刻招呼一聲;

  兩名天兵抬著一只烤肉架放在李長壽面前,低頭匆匆退去。

  雖然兩位天兵不斷提醒自己,不要朝著側旁看、不要朝著側旁看,但他們還是忍不住看了一眼……

  三百位天庭女仙精挑細選出的絕色仙子,身著霓裳、紗裙站在一塊,讓他們道心猛地一陣,臉上泛紅,逐漸癡化。

  估計最近兩百年是沒什麼突破的可能了。

  李長壽在烤肉架上烤著手,笑道:「全當這次是陛下給我放一次假,各位不必多管我。」

  三百嫦娥好奇地注視著李長壽,自是知道,這是水神在告訴她們,他不為女色而來。

  眾仙子齊齊欠身行禮。

  「是~」

  玉兔:慌,就很慌。

  這水神沒事跑吳將軍那裡去幹啥?還跟吳將軍聊的那麼開心!

  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

  她這個小兔精,不過天仙修為的小兔子精,當著水神的面,罵水神是老色鬼!

  主人能救下自己嗎?

  主人不過是在天庭掛名,這水神是天庭權臣呀,一聽就是個狠人!

  怎、怎麼辦?

  感受到了玉兔少女那緊張的目光,李長壽淡定的在袖中拿出了一本書冊,打開之後津津有味地讀著。

  《論兔肉的一百種做法》

  「嚶!」

  玉兔少女眼前一黑,直接抽了過去,只能瑟瑟發抖。

  兔膽,一點點。

  不少仙子也注意到了李長壽手中拿著的書冊,也有不少聰慧之人,立刻明白了水神的用意,各自掩口輕笑。

  李長壽問:「對了,姮娥為何不在此處?」

  有管事的女仙向前行禮,稟告道:「姮娥仙子仙軀抱恙,告了病假……」

  「哦?」

  李長壽面色漸冷,淡然道:「看來,本神是沒這個薄面了。」

  ——跟姮娥摘清關係,互相對立。

  「水神。」那女仙忙道,「姮娥仙子派來了她身旁侍女,且姮娥仙子性子清冷,極少走出廣寒宮,還請水神大人恕罪。」

  不少仙子齊齊欠身:「請水神大人恕罪!」

  李長壽納悶道:「那侍女何在?」

  十多位仙子各自側身,將正蹲在地上要偷偷挪走的少女暴露了出來。

  李長壽眉頭一皺,目中神光微閃。

  他本意是給姮娥一個下馬威,自然也不會真的跟玉兔過不去;

  但玉兔身子一哆嗦,順勢就跪在了那,大眼眨巴眨巴,一顆顆淚珠子就滾落了下來……

  「水神您饒了我吧!」

  李長壽還沒來得及說話,玉兔已經癱坐在地上,那對粉色的眸子失去神采,喃喃道:

  「您、能不能……先殺了我再上鍋……我活了萬多歲……其實肉、肉都老了……」

  李長壽:……

  周遭仙子有些不明所以,但此時紛紛開口為玉兔求情。

  李長壽暗自一嘆。

  罷了,第一個計劃失敗也就失敗了,跟個小兔子較什麼勁。

  他清清嗓子,淡定地拿了一面銅鏡出現,擺在了自己面前,對著銅鏡道:

  「那邊能聽到我說話嗎?」

  銅鏡鏡面震動,傳出了一陣噪雜的話語聲:

  「聽到了!水神大人,這邊聽到了!」

  「哇,能看到畫面了,這裡就是月宮嗎?這裝飾、這帷幔……好像也沒啥不一樣。」

  「水神大人摸去了月宮還不忘給我們開雲鏡,當真!愛兵如子真水神!」

  李長壽微微一笑,言道:

  「這十年,我會將我在月宮的一舉一動,通過這兩面鏡子傳遞出去。

  我就是要告訴各位,月宮不是什麼神秘之地,也不是什麼男仙嚮往之地。

  嫦娥們為了完成歌舞任務,每日每夜都在艱苦的訓練,每個生靈都有自己的之事,做好自己的事,就是一份存在的意義。」

  下方,一群仙子面露感動之色……

  水神府前,聚在那面大銅鏡前的眾天兵天將齊齊點頭,而後各自試圖調整角度,想看到更多畫面。

  李長壽淡定一笑,在袖中拿出了一些食材、調料、美酒,開始了今日份的悠閒。

  沒有什麼,比一場持續十年的直播更能證明自己的清白了。

  就是……不能喊『兄弟萌把穩健兩個字寫在水神府的牆上』這種騷話,這場洪荒直播首秀,少了一點點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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