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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言歸正傳] 我師兄實在太穩健了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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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1-24 01:20:02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四十九章 長壽暗度陳倉,雲華仙子思凡

  凌霄寶殿中,李長壽剛去月宮上任時。

  「長庚他搞了面銅鏡掛在那,讓人能隨時看到自己在幹什麼?」

  「不只如此,水神還因姮娥未現身,對姮娥的侍女發了頓火,嚇的姮娥那侍女都快哭了。」

  「哈哈哈!這個長庚!」

  玉帝樂不可支,一陣撫掌大笑,「當真是……咳,總能整出點新花樣啊!

  竟能想出這般主意,厲害,厲害呀。」

  木公在高台下笑道:「能看出,水神對這件事確實有些介懷;

  陛下,咱們該如何見招拆招?」

  玉帝仔細思索一陣,納悶道:「為何要見招拆招?」

  木公眨眨眼,小聲問:「陛下您,難道不是為了削弱截教對水神的影響,才讓水神去月宮之中……嗎?」

  白衣玉帝明顯怔了下,但隨之就緩緩點頭,嘆道:

  「吾這般憂慮,當真瞞不過木公。」

  東木公鬆了口氣,自己這次,總算沒揣摩錯玉帝的心意。

  玉帝摸著下巴一陣沉吟,很快就道:

  「大劫在即,百年後三教共議封神之事,長庚愛卿確實不宜與截教有過多來往,免得在大劫中干涉太多,遭大劫反噬。

  那,木公覺得,咱們該如何破長庚這一招?」

  東木公想了想,很快就一陣搖頭,「老臣愚鈍,想不出什麼妙計。」

  玉帝沉吟幾聲,坐在那細細思量,不多時就是搖頭一笑。

  「無妨,讓長庚自行決斷就是了,他覺得如何舒心就如何在那,反正前後也不過十年罷了。」

  木公有些欲言又止,但還是低頭稱是,不敢多言。

  玉帝話音一轉,面容有些凝重:「那符元的來路,調查的如何了?」

  東木公的神色也變得無比嚴肅,開始詳細稟告自己查到的結果;凌霄寶殿被金光籠罩,斷了其外一切探查。

  暫不提玉帝與木公暗中調查天庭二五仔;

  李長壽在月宮中,風平浪靜地開始了悠閒教習生涯。

  本是月桂宮中,匯聚天庭美色之地,他卻有些不解風情,在那開始……

  『銅鏡直播』伴身旁,一天三頓小燒烤。

  那些美貌的嫦娥最初還有些拘謹,待半日後,也就在幾位女仙官的安排下,開始輪流獻舞,讓總教習看看她們的本領。

  這大殿之中,樂聲曼曼、妙影重重。

  李長壽吃著敖乙源源不斷送來的上好瓜果美味,淡定地欣賞著這般美景。

  雖然只是一具紙道人,五覺有些模糊,但李長壽也是頗感舒心。

  這種時刻,敖乙這位東海龍宮二太子的見識,發揮出了絕強的效果!

  天庭之中,能面對這般美景而不去矚目者,屈指可數,但敖乙絕對是其中之一。

  無他,見多了。

  天庭的歌舞還都屬於『雅』的範疇,要說會玩,還是遠古舊貴族龍族會玩。

  然而沒過幾日,卞莊就有些按捺不住。

  按理說,卞莊從小生活環境,比起敖乙還要奢靡一些,天涯閣作為洪荒五部洲之外臨時情劫會所的龍頭,卞莊這個少主,自小也是沒少見這般情形。

  但對於卞莊而言,天庭仙子彷彿就是有莫名的吸引力。

  第一次來月宮,卞莊是來稟告天河水軍兵甲不足之事,李長壽姑且也就忍了。

  但沒隔半天,卞莊又跑來一趟,稟告天河水軍有天兵鬥毆……

  再隔了一個時辰,卞莊前來稟告天河水軍有人操練過度中暑了……

  李長壽當場就封了卞莊的仙力,喊來敖乙,把卞莊直接捆起來,送去了天河之中泡著,一直到他清醒了為止。

  這個二師兄,當真是其心可豬。

  自從其解放天性,也未免太浪蕩了點,今後必然栽在這事上!

  想到卞莊,李長壽就想到了西遊之事,想到了那個被自己送回去回爐重造的金蟬子。

  自己現如今,必須把所有精力放在應對封神大劫上,西遊之事也不必著急。

  從兩場劫難的結果來看,西遊不過是讓西方大興;而封神卻可決定,西方大興時,西方的主事者是誰。

  來月宮一趟,李長壽也不能空手而回,且總要做出點教習的成績。

  他計劃等自己離開前半年,為嫦娥們引入一種新的表演方式——唱跳。

  此處沒有軟撲。

  說不得,他還要迫害下那隻小玉兔,讓她學會那段『吼、哈、吼、哈,沙里瓦、沙里瓦』。

  提前在大劫中,多點參與感。

  咳,且說正事。

  李長壽應付差事歸應付差事,封神榜簽押在即,他總不能真的把時間浪費在月宮,跟一群嫦娥玩鬧。

  一個化身,自然無法拴住他所有心神。

  在月桂宮中開直播之舉,李長壽也絕非只是為了給男仙們樹個榜樣、發點福利,為自己正一正名聲。

  這期間還有幾層考慮,是旁人所不知道的。

  ——李長壽要借此機會,起底西方教!

  知己知彼,才可百戰百勝。

  李長壽自覺,他對西方教的認知,一直是停留於表面,只知道西方教有兩位聖人,有眾多西方教聖人弟子,手中掌握著大批鴻蒙凶獸、上古妖族。

  除此之外,所知甚少。

  因上古時,西方教立教就直接立在了道門之外,聖人成聖是靠發宏願得來無邊功德,自上古開始,西方教就有一種迫切的壯大之念。

  這麼多年,他們到底度走了多少高手?又在五部洲之外,發展出了多大的勢力?

  怕是難以計數。

  雖說用『藏污納垢』四個字形容聖人大教,多少有些不敬,但西方教在這方面確實很西方。

  接引聖人有不少弟子還未露面,自己此時交過手的主要是地藏,那金蟬勉強算是聖人半個弟子。

  地藏和諦聽曾給他造成了較大的麻煩,到此時雖被白澤鎮住了諦聽,但絕不可小覷;

  此外,還有那虛菩提兩次出手蠱惑妖族,想借妖族之手削弱天庭、拖延天庭興起時機,其意圖無比明顯、思路十分清晰,兩次都不顯山不漏水,讓西方教全身而退。

  不得不說,這虛菩提也會是較為棘手之敵。

  從陸壓死一直到今日,天地之所以看起來平靜,是因大劫來臨,天庭成了大劫的主導者,封神二字怎麼考慮都圍繞天庭展開,西方教只能約束弟子,靜待大劫顯出具體脈絡。

  不只是西方教,截教、闡教,此刻都不敢妄動。

  但李長壽能明顯感覺到,一股股暗流在天庭底部流淌,在洪荒天地間不斷翻湧。

  對於天庭中的二五仔,李長壽並未著急去拔掉,他們也可作為自己手中的棋子,成為一些備選方案中的重要組成部分……

  算計,並非簡單的見招拆招,也必須學會借勢。

  趁著這一點空檔,李長壽大搖大擺地在月桂宮中悠閒度日,且將自己的行蹤『直播』出來,讓天庭各處知曉。

  洪荒中也出現了一些流傳的『佳話』,比如水神懼內、水神忌憚雲霄仙子什麼的。

  真是!

  神仙的事,那能叫懼嗎?

  一點該有的尊重罷了!

  但在暗中,李長壽的紙道人自東、南兩處天涯海角外出,化作妙齡女子、老嫗的模樣,漸行漸遠、消失不見。

  李長壽不敢妄議聖人,但無論是聖人老爺還是洪荒大半的高手,都潛意識裡將三千大世界當作五部洲的附庸,對三千世界有種小覷之心。

  但李長壽如何會忽略此事?

  西方教對付龍族時,已是動用過幾次來自三千世界的『力量』。

  李長壽這次要調查的,就是西方教這部分外圍勢力。

  穩妥起見,李長壽的這兩具紙道人都經過了六重偽裝處理,自身若暴露,或是出現在大羅金仙境身周千里,就會直接自毀。

  然而,這不調查則矣,親身去調查一遍,李長壽心底的許多認知都發生了變化。

  仔細想想,他此前也被煉氣士的『慣性思維』影響到了,覺得三千世界哪怕最近萬年崛起了眾多勢力,對五部洲影響始終有限,終究是五部洲的『掛件』。

  其實不然。

  李長壽在外探查不過兩年,對三千世界的重視程度直線上升。

  最直接的原因,就是三千世界中的人族、以及人族煉氣士,數量當真太多了。

  這個世上從來不缺資質出眾之人,三千世界也孕育了大批高手,早已劃分出了大大小小的勢力。

  有的大勢力,能佔據了一整個大千世界,輻射附近眾多大千世界、小千世界,本身已稱得上『龐大』二字。

  西方教,就擁有諸多這般規模的大勢力!

  兩年時間,李長壽憑藉自己遁法之利,馬不停蹄探查了百座大千世界。

  這其中有三十多座是已被『統一』,半數都有西方教的影子!

  而其他六十多座大千世界,大半也有西方教勢力伸出去的長手!

  西方教這部分底蘊,一直沒有動用過。

  「確實有點小可怕。」

  其實不只是為了對付西方教,李長壽要改寫天地規則,完善均衡之道,也必須從根本上調整對三千世界的態度。

  五部洲是煉氣士心底的聖地,南贍部洲俗世更是人族氣運匯聚之地,是重中之重;

  但三千世界,卻蘊含著巨大的潛力,絕非只是簡單的『兵源地』。

  李長壽已發現了,西方教在一些大千世界中大搞『香火神教』,大批大批凡人為他們提供香火之力,雖不如南贍部洲俗世效果明顯,但日經月累,也是頗為可觀的功德。

  這讓李長壽想到了封神大劫之後的某種存在——

  佛國。

  西方所圖果然不只是還上天道功德『貸款』這般簡單,這兩位聖人,似乎也不甘一直被道門聖人壓過一頭。

  「我又能做什麼?」

  某個陰暗小角落,李長壽如此自語,不斷思索,將兩隻派出去的紙道人直接自燃消散。

  既然如今天庭尚不能騰出手來四處征伐……

  那為何,不暗中搞起一些勢力,借天庭的資源、氣運,讓這勢力自行在三千世界中發展壯大?

  李長壽眼前一亮,將這般想法寫了下來,紙道人在密室中奮筆疾書。

  思路一打開,李長壽的想法就多了起來。

  此前他想過『天庭暗部勢力』,但那不過是為了安頓今後的文淨道人,從而被逼出來的想法,自己並未太過重視。

  如今比起那時,多了點什麼?

  白澤。

  白澤的謀略、智慧,足以支撐起一方大勢力!

  再輔以少許高手,自己用紙道人隨時跟隨,在三千世界站住腳跟絕非難事。

  還有師祖江林兒……

  這個混過三千世界的鐵板師祖,在勢力剛起步時,也能幫上一些大忙!

  自己不必花費太多心思在這個勢力上,白澤的出現,完全可以充當自己的影子!

  此事只需玉帝暗中給一道旨意,趁著如今天機混亂、旁人無法推算,有龍族、地府暗中協作,絕對會成為一股燎原的野火!

  打壓西方,天庭崛起,護衛道門,均衡天道!

  李長壽提筆在面前白紙上寫下了三個大字:

  【臨天殿】!

  嗯?

  李長壽眉頭一皺,閉目吸了口氣,身周閃爍出點點藍色光亮。

  他開啟了空明道心進階版・賢者時刻,仔細感應自身狀況。

  並無劫運干擾,這般念頭,其實是自己多年在心底盤旋、積累而得來。

  那從何時開始做此事?

  李長壽保持著空明心境,細細思量,又另外取了一張紙,寫下了一排奇特的『亂碼』。

  一條狗,暗指哮天犬,也就是楊戩之事;

  一條小裙子,代指有琴玄雅上天庭,超級天兵計劃;

  一個病字,是一百零八魔兵和地府之事;

  一塊石頭,暗指石磯娘娘,是自己稍後要去拜訪的人物……

  一只飯桌,代表闡截兩教聖人弟子聯誼活動……

  一處山洞,暗指火雲洞;

  一朵雲,指的是去拜訪五莊觀鎮元大仙,試試能不能爭取這種中立的大能……

  在這些之後還有七八樣事物,隨後李長壽才畫了一只簡單的木屋,代指組建臨天殿。

  「這些活還當真不少。」

  李長壽輕笑一聲,念頭通達、感悟頓生,立刻就要閉目凝神,心念卻微微晃動。

  在月宮的紙道人捕捉到,龍吉正帶著她小姑——華雲,朝月桂宮而來。

  華雲此時也已改了名,被稱作雲華仙子,不過兩年,修為已是到了真仙境界。

  她這修為非修行來的,而是王母直接賜下的,後面還會提升到天仙境,缺點是自身完全不會鬥法,優點是擁有純粹的仙靈之體。

  雖這般方法無法直接提升到金仙境,但天庭有蟠桃靈根在,自可讓雲華仙子擁有漫長的壽元。

  修行開掛,不過是隔三差五一頓悟。

  玉帝王母這才是標準的『賣掛』!

  李長壽等了一陣,龍吉帶著雲華仙子自大殿側旁飛來,沒有驚動正在練舞的嫦娥們,到了李長壽座位前。

  李長壽調整了下銅鏡的方位,暫時關閉了銅鏡的『傳聲』功能,讓水神府前的銅鏡只呈現他的面容。

  「老師。」龍吉小聲喚了聲。

  「嗯。」李長壽含笑點頭,起身對兩位天庭『公主』行了個道揖,又招來兩只蒲團,示意她們入座。

  「你們過來所為何事?」

  龍吉主動傳聲道:「老師,是姑姑有事想求你……老師是父親最信任之人,可否請老師去求求情,讓姑姑下凡一趟。」

  雲華仙子目中帶著幾分歉然,低聲道:「讓您費心了。」

  「下凡?」

  李長壽皺眉傳聲:「好端端的,下凡作甚?」

  雲華輕輕一嘆,將一封書信遞給了李長壽,李長壽打開看了眼,卻是雲華仙子寫給那楊天祐的書信……

  信中還是滿滿的思念之情、傾心之苦。

  李長壽看了幾眼,就將書信送回,低聲道:

  「雲華仙子,你決定上天之日,已是與凡塵沒了牽連。

  我知你已情根深種,但在此只能對雲華仙子提醒一句……去找陛下吐露實情,只有陛下准許,你這段姻緣才能有結果。

  陛下也有凡塵歷劫之記憶,早已知了此事,你若對陛下開誠佈公,陛下說不定也能將楊天祐也接天庭與你團聚。」

  ——這確實是誕生二郎神楊戩的最完美版本,李長壽甚至已經有把握說服玉帝。

  但可惜,他無法強行干涉。

  「這……」

  雲華仙子輕輕皺眉,低聲淺吟,「我始終是有些怕。」

  李長壽笑道:「若怕,不如忘了吧。」

  「我若能忘了,唉……」

  「龍吉。」李長壽正色道,「你不宜再多參與此事,莫要以為自己有點小聰明,就能瞞得過旁人之眼。

  天庭之中,也講究人言可畏這四個字。」

  言罷,李長壽輕輕揮手,雲華仙子眼圈泛紅,欠身行禮,轉身駕雲而去。

  一旁的龍吉有些欲言又止,但李長壽此刻的目光無比嚴厲,讓龍吉也怔了下,低頭稱是。

  幾日後。

  雲華仙子住的仙殿中,一抹黑影悄然出現,手指對著睡夢中的雲華仙子額頭輕輕一點,干擾她夢境,隨之便悄然離開。

  當這黑影消失無蹤後,仙殿角落中,兩道身影緩緩顯出身形。

  左側這人,普通青年道者面容,自是李長壽的紙道人;

  而右側那名身著戰甲、面帶怒色的青年將領,卻是玉帝陛下的新化身——秦天柱。

  名字還是李長壽獻上的。

  兩人包裹在仙力結界中,憑雲華仙子的修為,自然察覺不到他們的行蹤。

  秦天柱低聲罵道:「這個符元,當真該死!」

  李長壽卻道:「陛下,您看雲華殿下身周。」

  秦天柱雙目閃耀出金光,瞧了眼雲華仙子背後,看到了一抹淺淺的灰色氣息,正纏繞在雲華仙子身周。

  「劫運……」

  「前幾日雲華仙子去找小神時,已是入了劫,咱們倒是不宜妄動。」

  秦天柱深深吸了口氣,低聲道:「長庚,盯緊此事,華雲若真的應劫,我要那符元不得好死!」

  李長壽問道:「若雲華殿下想下凡,又當如何?」

  「她被劫運驅使,吾也不可做出違背天道意志之事……

  唉,隨她吧。」

  玉帝化身輕嘆了聲,隨之就咬牙罵道:

  「那個混賬楊天祐!多安排他點磨難,非要讓他掉層皮不可!有個妹妹容易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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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1-24 01:20:19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五十章 五字殺仙翁

  雲華仙子入夢思情,睡醒已是淚滿玉枕,目中癡癡唸唸、有些魂不守舍。

  這是明顯的入劫症狀。

  李長壽此刻活躍在天庭的兩具紙道人,一具在月桂宮中開直播,一具就盯在了雲華仙子身周。

  此刻,李長壽心底有一個很大的疑惑。

  這個符元老道,問題也太明顯了點,這跟自爆都沒什麼區別了。

  若是北洲瘴氣一戰前,李長壽思考此事,只會從劫運、符元立場、可能產生的後果、最壞的結果等等,這些比較常規的方面去審度;

  但現在,李長壽多加了幾個方向,讓自己盡可能考慮的足夠全面。

  其一,符元有沒有可能是半路成了傀儡,並非原裝二五仔?

  其二,楊天祐跟腳會不會有問題。

  其三,聖人有沒有直接干預。

  其四,這有沒有可能是對方故意吸引自己注意力的靶子,掩蓋他們真正的算計?

  等等。

  符元仙翁是天庭老神仙了,與木公差不多一同進入天庭,混的時間久、混到了較高的位置,所謂符元也是後來改的道號,沒什麼厲害跟腳。

  如果符元是早早被人安排好的棋子,所選的發難時機就有點不對。

  ——此時,天庭已是要藉著大劫崛起,此前有大把機會能背刺玉帝,為什麼沒利用?

  綜合分析,最有可能的選項,反而是符元老道被人控了心神,或是被人直接偷了梁、換了柱……

  若真是這般,聖人直接出手的可能性就相當大了,約在兩成左右。

  老規矩:【若我是背後操控符元者,我需用他算計什麼?】

  李長壽心底靈光閃爍,捕捉到了一點關鍵之處。

  投石問路。

  對方如此行動,很可能沒有明確的目的,最低限度噁心一下玉帝,最理想的結果就是損害玉帝威信,從而達到其他目的。

  此時大劫劫運降臨,天地如同一灘渾水,若是能用一顆石頭砸出點浪花,說不定就能產生連鎖反應……

  背後搞事者,是西方教的可能性自然最大,但闡教也不能直接排除。

  當然,還要有微弱的可能是截教出手,但這個……這個……

  嗯,保持懷疑,不妄下定論。

  突出一個嚴謹!

  用仙識瞧了眼坐在梳妝台前靜靜出神的雲華仙子,李長壽暗中搖了搖頭,心神挪移到了旁處。

  他派出一具紙道人扮作天將,奉自己之命,去地府查有關楊天祐的跟腳。

  隨之,正牌水神紙道人這兩年來,第一次離開太陰星,在天庭中四處走動,大搖大擺調查有關雲華仙子之事。

  這波,也是老千層餅了。

  李長壽先去拜訪了雲華仙子,勸說雲華仙子莫要太過憂心,並派天兵去瑤池請命,為雲華仙子增加了六位侍女。

  而雲華仙子也成了天庭除卻王母娘娘之外,第二個擁有超過兩個仙子侍女的天庭仙人。

  因天庭男仙女仙分列,玉帝都沒這待遇!

  隨後,李長壽去了姻緣殿中,查看了雲華仙子的姻緣紅繩,並指著雲華仙子與楊天祐的紅繩當場發飆:

  「月老哇,這是為何?

  雲華仙子乃是玉帝歷劫時的親妹妹,怎麼能跟一凡人纏死了紅繩!」

  月老老鐵嚇得一哆嗦,忙道:「這、這絕不是小神幹的!水神明鑒!」

  李長壽皺眉道:「那我問你,此處是何地?」

  「姻緣殿啊……」

  「你是何人?」

  「小神是月……老……」

  月老面色突然無比蒼白,蹬蹬蹬後退幾步,看著那已是鎖成了死扣的紅繩,下意識就摸出了金剪刀。

  李長壽拂塵一甩,將月老攔了下來,低聲道:

  「此時天地間劫運已顯,此事透著一股子蹊蹺,月老你當真要剪?」

  月老又哆嗦了下,心裡彷彿掛了十五只木桶——七上八下,口中念著『完了完了』,急得在李長壽面前一陣轉圈。

  「水神!水神救我!」

  「此事非我能解。」李長壽嘆道,「你記得,只需一口咬定此事絕非你所做,這死扣也絕非你打的,並敢為此立下大道誓言。

  玉帝陛下宅心仁厚、寬宏大量,月老在天庭中也是勞苦功高,自不會被怪罪。

  此事,我還真是要好好查下去了……

  月老可記得,最近這二十年,都有誰來過你姻緣殿?將他們姓名都寫下來給我。」

  「是,是!小神這就寫!」

  李長壽又道:「未免月老你遭人暗算,我在你身後全程用留影球記下你寫的過程,務必盡量詳細些。」

  「哎!多謝水神!」

  月老長嘆一聲,請李長壽一同去偏殿中,不斷回憶、思索、講述,寫下了一條條訊息。

  這二十年,哪個神仙、哪個時辰、來此地說了什麼,月老都交代的無比清楚,讓李長壽……

  意外掌握了十多位天庭仙神的黑料。

  這些都是小事,李長壽也犯不著跟同殿為臣的同僚過不去。

  半日後,李長壽收起了多角度拍攝的七顆留影球,對月老叮囑一二,讓月老最好在近期封殿,莫要讓任何人進入姻緣殿,月老也一口答應了下來。

  李長壽前腳走,月老就把姻緣殿大門一關,將兩個童子扔去外面舉牌:

  【月老不在殿中】;

  【天道庇護此地】。

  大搖大擺、毫不隱藏行蹤,李長壽繼續在天庭中左右拜訪。

  離開姻緣殿,取道瑤池中。

  李長壽叮囑龍吉最近不可出瑤池,又與王母娘娘打了幾句光明正大的『暗語』,請王母娘娘看緊雲華仙子。

  隨後李長壽彷彿神來之筆,突然轉向,故意路過符元仙翁的府邸,在符元仙翁的大門外踱步走了一陣。

  最終,李長壽轉身離開,並未入門,趕去見了木公。

  李長壽與木公聊了一陣天庭事務,施展出了『雙聲同步大法』。

  在嘴邊說話時,暗中又用仙識對木公傳聲:

  「木公,當年是誰選你做了男仙之首,節制玉帝陛下的權柄?

  若是道門聖人老爺你就笑一聲,西方聖人老爺你就嘆口氣,不知道就猛眨眼。」

  於是,東木公抬手摁著眼角,嘀咕一句:「怎麼有點心神不寧。」

  隨後就是眼皮亂眨,頻率十分嚇人。

  李長壽心底一笑,與木公繼續閒聊扯淡。

  待他辭別木公,就回了月桂宮中,坐在銅鏡之後,繼續看嫦娥排舞,吃著手邊的珍饈美味。

  又半日後;

  地府那邊也有了結果,李長壽通過閻君與生死簿,查了楊天祐此前十八世,沒有什麼毛病,只是一顆正常的真靈在不斷輪迴。

  再有月老殿得來的名單……

  符元仙翁最近二十年,曾三次去月老殿,與月老飲酒作樂、有意結交。

  第二次的時間點,剛好就對應『華有銘十九歲將母親和妹妹托付給楊天祐照料』事件。

  很明顯,華雲與楊天祐的這步棋,是在玉帝歷劫身尚未回歸天庭時,就已被人種下了。

  此時,邏輯支點已足夠多,一條可能性達到了六成的『故事線』,清晰地呈現在了李長壽心海……

  李長壽嘴角露出淡淡的微笑,雙眼都不由瞇了起來,捏起一塊剛烤好的靈獸肉放入口中,細細咀嚼。

  其實他是在回想這場看似簡單的博弈背後,所隱藏的種種細節,檢查自己是否有錯漏之處。

  自省自查,其實不必等事情結束以後;

  若是自己能提前發現漏洞,也有及時補救的可能。

  與此同時,月桂宮的殿門處。

  盯——

  兩隻兔耳朵髮飾向外湊了湊,一顆小腦袋露著額頭和雙眼,遠遠捕捉到李長壽這般表情,忍不住哆嗦了幾下。

  突聽身後傳來女子的輕喚:「小兔怎麼在這躲著?」

  少女玉兔渾身輕顫,連忙把腦袋縮了回去,對著背後駕雲而來的幾位美麗仙子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而後又是一陣抹脖子、掐脖子、歪頭吐舌頭……

  幾位仙子被逗的掩口嬌笑。

  一位仙子道:「小兔你莫要這般,水神是個頂好的仙神,這兩年你還沒發現嗎?」

  「對呢,水神此前幾次,也不過是故意逗你的罷了,水神看你的眼神都十分和善呢。」

  「和、和善?」

  玉兔念起這兩年,幾次與天庭水神的照面,禁不住,蹲下來委委屈屈地抱住了自己。

  《當黑暗降臨,只有我一隻兔發現了大魔王的真相》。

  「可以替我,把這個呈給水神大人嗎?我不敢過去……」

  玉兔淚眼汪汪,雙手將一封請柬捧給幾位仙子;

  這幾位仙子卻是並未遲疑,將請柬接了過來,說笑間飛去殿中,落在了李長壽面前。

  玉兔少女再次露了個腦袋殼,悄悄盯著那邊的情形。

  她見李長壽拿起請柬看了一眼,又聽李長壽笑道:

  「太陰星君請我去赴宴?這還是算了,那廣寒宮中毫無人氣,我當真有些不適應。」

  言說中,李長壽抬頭看去殿門處,只見到了一道淺淺的衝擊波,那應該是兔子蹬腿時留下的波痕。

  姮娥請自己過去赴宴?

  李長壽不知這裡面有什麼說法,但絕不想成為自上古之後,第一個踏入廣寒宮的男人。

  就這般,月宮之中歡宴漫漫,銅鏡之中畫面未斷。

  人間春去秋來,又過了半年。

  雲華仙子終於按捺不住,與自己的侍女相商,在拜訪了一次王母娘娘後,就奮不顧身、暗中下凡。

  這個過程中,玉帝、王母、李長壽、木公,以及少部分天庭高手,都在密切關注雲華仙子的蹤跡。

  當雲華仙子拿出一枚玉符,偽裝成一名天將,借此混出天門;

  凌霄殿中的玉帝面色徹底陰沉了下來,卻強忍著,並未出手干預。

  他是玉帝。

  劫運降臨、天庭興起,他若出手對抗劫運,便會影響大劫運轉,甚至可能影響到天庭崛起之事。

  後面的故事,就有點俗套了。

  雲華仙子下凡與楊天祐見面,多年的相思之情、姻緣紅繩的擾動,讓他們四目相對時,禁不住相擁。

  楊天祐是個很有責任感的男人,他不願因自己一個凡人耽誤雲華仙子的前程,不斷忍耐、忍耐……

  最後還是沒忍住。

  暗中跟隨在後的李長壽,用一道結界籠罩住了楊府,表示此事塵埃落定。

  凌霄寶殿中,玉帝搖頭一嘆。

  妹妹長大了要嫁人,他這當哥哥的,其實也沒什麼好說的;

  就是這其後的牽扯錯綜複雜,讓玉帝各種頭疼。

  正此時,李長壽那具青年道者模樣的紙道人,與玉帝的化身湊在一起,找了個風景不錯的仙山,喝了頓酒,琢磨接下來該如何行事。

  玉帝有意成全楊天祐與雲華仙子,就把這個難題扔給了李長壽,還道:

  「長庚若是能在這杯酒喝完之前想出主意,吾就賜長庚一件寶物。」

  李長壽微微一笑,故意露出思考的表情;

  玉帝剛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李長壽就將早已準備好的方案拿了出來。

  「有了。」

  噗——

  玉帝化身捂著嘴,瞪著李長壽:「有什麼了?」

  「陛下要的辦法。」李長壽笑道,「小神去查了楊天祐此前十八世跟腳,並拜託閻君將生死簿所記載之事都隱了起來。

  此時天機混淆,推算之法被禁,咱們大可編一個浪漫的故事,為他們兩人增加一點解釋。」

  「哦?」玉帝來了興致,「哪般故事?」

  李長壽在袖中摸出幾只卷軸,「陛下請看,小神早已備好,防備有今日之局。」

  玉帝定睛一瞧,卻見那卷軸上寫著《三生三世找到你》、《仙人情未了》、《你在左、我在右》。

  玉帝化身額頭掛滿黑線,瞪著李長壽罵道:

  「吾下凡的時候,你怎麼沒拿出這些!」

  「咳。」李長壽尷尬一笑,「您當時那是自身訂製的故事,這些都是小神自由發揮,難免有些不同。」

  玉帝拿著卷軸仔細看了一陣,很快就選了一個劇本,且跟李長壽所想不錯,就是『三生三世』、『金童玉女』的那套。

  玉帝又問:「給他們編造這般故事,又能如何?」

  李長壽慢條斯理地分析:

  「陛下,再過幾年,天庭中定會流言四起,言說雲華仙子私自下凡、私配凡人。

  那時小神就會放出這個故事,抵消一部分後續影響。

  而陛下也可做做樣子,罰那楊天祐散盡家財,讓他們受些清苦的日子……

  天庭不少仙神都是性情中人,明面上不敢說什麼,暗中便會同情雲華仙子與楊天祐。

  這時,陛下只需尋合適的機會,將他們捉拿回天庭,削掉雲華仙子部分修為,用犧牲壽元的懲罰、成全他們姻緣道果,以儆效尤,此事就可圓滿落幕……」

  ——這,已是李長壽能保二郎神楊戩順利降世,且顧全各方利益的中策。

  玉帝緩緩舒了口氣,點頭應了下來,在懷中拿出了一桿玉筆,遞給了李長壽。

  「謝陛下,小神就卻之不恭了。」

  「總感覺長庚你是在故意給吾下套。」玉帝目中略顯嫌棄。

  李長壽淡定的一笑,端著酒杯敬了天柱一杯。

  於是,七年後。

  事情發展果真如李長壽與玉帝所說的那般,前六年十分平靜。

  雲華仙子下凡第一年,楊府迎來了二少爺;

  下凡第三年,楊府迎來了三小姐……

  楊府一家的生活,自是神仙羨慕、鴛鴦嫉妒,凡人更是想不到其中的快樂。

  但好景不長,天有驚變。

  先是天庭之中流言四起,幾乎一夜之間,在天庭邊角的天兵,都知曉了玉帝之妹雲華仙子私配凡人、有辱天威之事。

  天兵天將眾仙神本身也沒覺得這是什麼大事,他們吃個瓜也就是了。

  李長壽及時放出了『楊天祐乃金童轉世,與雲華仙子是天定的姻緣』,將此事風評迅速板正了過來。

  但這時,有部分仙神在那不斷渲染此事的嚴重性,以符元仙翁為首,將此事鬧到了凌霄寶殿上。

  玉帝淡定的下令,命一隊天兵下凡捉拿,下的命令,是將楊天祐一家五口捉來凌霄殿中,聽候他發落。

  問題,就出現在了這個環節。

  李長壽算盡了此事,自然不會忽略掉這個關鍵。

  他的紙道人暗中躲在楊府地下,靜等天兵抵達;

  天兵落下,宣讀玉帝陛下旨意,捉拿楊天祐一家。

  楊天祐本身十分平靜,對此早有預料,護著妻兒,被天兵用仙繩困縛。

  正此時,變故突生!

  一名距離楊天祐不過半丈的天兵,雙目中突然溢滿金光,一巴掌拍向了楊天祐的天靈蓋。

  雲華仙子不善鬥法,根本來不及馳援;

  但一道白影自側旁極快地閃來,險之又險地擋在楊天祐身前,鬚髮飄舞、雙目瞪圓。

  李長壽紙道人暴起發難,口中怒斥:

  「爾等何人!」

  但他話音剛落,李長壽就立刻失去了與這具紙道人的聯繫,只感覺有一縷道韻強行破壞了自己寄托在紙道人身上的元神之力!

  電光火石間,李長壽只得將心神挪移到紙道人袖中,全速開啟另一隻備用紙道人,但這紙道人衝出來時,已是來不及……

  那天兵一掌拍碎楊天祐頭顱,且在另一側,又有一天兵將楊天祐長子斃於掌下。

  李長壽只來得及出手,將打向雲華仙子的一掌用拂塵擋飛,渾身仙力爆湧,吹出一股狂風……

  待風熄雲止,院落中一片狼藉。

  剩下的那隊天兵滿臉錯愕,看著眼前這一幕齊齊發懵,瞪著楊天祐以及其長子的屍身。

  年僅六歲半的楊天祐二子,用力將自己妹妹抱在懷中,平靜的表情中帶著幾分茫然,臉上墜著一行濺來的血跡。

  李長壽的紙道人,只有兩句傳聲留給了此地天兵,讓他們各自退去。

  一具紙道人已將雲華仙子帶走,送去天庭。

  其他紙道人留在此地,守在了那楊戩和楊嬋身旁。

  ……

  與此同時,凌霄殿外雷霆大作,李長壽自月宮而來的紙道人,飛出雷光,面目冷寒,踏入殿內,逕直走向了符元仙翁。

  玉帝面露不解、群仙有些疑惑,但此刻都感覺到了李長壽的怒意。

  木公忙問:「水神……」

  李長壽並未回話,已走到了符元仙翁面前,與符元仙翁四目相對,後者也是一臉疑惑,似是不知何事。

  李長壽嘴唇微動,傳聲說了五個字。

  符元仙翁先是一驚,而後渾身輕顫,仙軀竟如氣球一般乾癟下去。

  不過轉瞬,便化作了道道灰燼,神魂俱散!

  凌霄殿內落針可聞,眾仙神驚恐地看著李長壽。

  此地也只有玉帝聽到了李長壽說的那五個字為何,面露思索,目中神光湧動。

  「過分了,師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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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1-24 01:20:34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五十一章 一點,小底牌

  且說,符元仙翁自毀於凌霄寶殿,自元神至仙軀瞬間只剩灰燼。

  李長壽低眉順眼站在眾仙神之前,一言不發、面容冷峻。

  殿內充斥著不安的氛圍。

  玉帝冷哼一聲,雙目運起萬丈金光,掃過下方眾仙家;

  立刻又有十多名仙神渾身抽搐,倒地不起,一縷縷黑煙自他們身周消散。

  木公出聲大喝:「何方妖魔,敢來天庭作亂!」

  眾仙神齊齊運轉仙力,警惕地看向前後左右。

  大批天兵天將衝上玉階,將凌霄寶殿團團圍了起來,面色無比凝重。

  這還是凌霄殿第一次出現異狀。

  「無妨。」玉帝緩聲開口,袖中的拳頭慢慢鬆開,言道,「對方已被長庚愛卿嚇退。」

  李長壽躬身做了個道揖,心底念頭轉動,保持著冷峻面容,朗聲道:

  「陛下,雲華仙子一家遭了這伙妖魔偷襲,楊天祐與其長子橫死,小神化身正護著雲華仙子回歸天庭。」

  玉帝聞劍眉一豎,掌拍玉案,罵道:「這妖魔欺吾太甚!

  雲華子女可安否?」

  「暫安。」李長壽低頭做了個道揖,嘆道:「小神有負陛下所托,請陛下責罰!」

  玉帝輕輕擺手,閉上雙眼,許久無言。

  李長壽安安靜靜地站在那,仔細思量著後續步驟。

  他與玉帝的這幾句對話,其實也是有意而為,讓天庭眾仙細細品味;

  接下來有些不能說、不該說的話,切莫提及半句。

  順便,李長壽也保了一手雲華仙子,讓對方不敢對雲華仙子二次出手。

  否則天庭不惜一戰。

  雖然此時大部分仙神在意的,都是李長壽剛剛嘴唇略微開合時,到底對符元仙翁說了什麼。

  那應該是一句很短的話,卻導致那假冒符元仙翁的『妖魔』,這般倉皇自毀……

  【過分了,師叔。】

  這是李長壽發自內心的感慨,也是李長壽周全考慮後,給出的一句警告。

  對方為何會直接退走?

  無他,李長壽扔出去的『師叔』二字,直接點到了背後之人的要害。

  這並非是說背後那人怕了李長壽,純粹是……

  怕了李長壽背後的最強聖人。

  當然,『怕』只是一部分原因,另一部分原因大概是:

  聖人自己親自出手,卻被對方聖人弟子識破,若李長壽不是單純猜測,而是已掌握到了他身份的蛛絲馬跡,那便給了道門和天庭發難的機會。

  故匆匆自毀,退出了這次簡單的算計。

  在符元仙翁自毀之前,李長壽大概只是有七成把握,認為有聖人直接下場微操。

  但在這個基礎上,李長壽也無法直接斷定,到底是哪位聖人出了手。

  此時符元老道的慘狀,則是給了李長壽一個明確的答案——算計雲華仙子與楊天祐這事的,就是西方某個不願暴露名號的第六聖人!

  首先,從結果去看,此事最終得益的就是西方教。

  李長壽是知道楊戩成長軌跡的,接下來楊戩大概率是拜入闡教,修八九玄功,短時間內成為一方高手,大鬧天庭、力劈桃山。

  此事看似是楊戩的『個人故事』,背後卻是讓闡教與天庭加深對立,爆發更大的衝突。

  歸根結底,西方教聖人這次搞的,還是老套路。

  【渲染闡教危機,離間道門,削弱天庭實力與威信力,為今後與闡教聯手對抗截教埋下不輕不重的伏筆。】

  其次,就是天庭的特殊性。

  天庭事關天道運轉,符元仙翁雖然不在什麼重要職位,但也是天庭正神,絕非隨意大能就能對他下手的。

  不然天庭早就被架空了!

  再有,對方算計此事時,玉帝和王母正在歷劫。

  他們的歷劫身所在之地,一直有天道之力保護,在大劫即將來臨時,還能準確出手。

  敢如此算計的,也只有聖人了。

  最重要的,還是聖人自身的特殊。

  聖人萬劫不毀、大劫不滅。

  此時正是大劫尚未明朗的敏感時期,天庭任何的風吹草動都有可能影響到大劫走勢,都可能把出手之人捲入萬劫不復之境地。

  此時敢對天庭出手,便是玄都大法師也不敢說全身而退……

  但聖人不同,他們此時除卻被蒙蔽了天機,本身並不受大劫影響,想要作壁上觀就可直接作壁上觀。

  本著『大膽假設、小心取證』的原則,李長壽七年前就將這個可能性保留了下來,一步步推算、印證,才有了剛才那簡單的五個字。

  與聖人間接面對面博弈……

  也是相當刺激。

  在這個基礎上,李長壽此前在凡間短促交過手的那三名天兵,應該不是聖人親自控制。

  李長壽交手時隱隱感知到了對方的存在,給李長壽的感覺,他們實力比趙大爺弱了許多,應該是西方聖人弟子。

  對方明顯是要殺了雲華仙子、楊天祐、楊天祐長子楊蛟,在楊戩心底種下一顆仇恨的種子。

  而楊戩那封神大劫『大劫子』之一的身份,應當早被西方推算出來了。

  「唉……」

  李長壽突然嘆了口氣。

  凌霄寶殿中剛放鬆下來的眾仙神,此刻都緊張了起來。

  李長壽想到的是,以堂堂聖人之姿,去算計兩個凡人,還是用這般手段,給氣運加身的楊戩種下仇恨天庭的種子……

  當真是沒誰了。

  又半個時辰後,凌霄寶殿外湧來一隊天兵,將雲華仙子押入了凌霄寶殿。

  眾仙神齊齊看去,此時雲華仙子長髮有些凌亂,像是失了魂魄,整個人魂不守舍,美目中毫無神采。

  行到殿中,雲華仙子跌坐在了白玉地面的雲霧中。

  玉帝看了眼李長壽,李長壽只得站出來,用清冷平淡的口吻問道:

  「雲華仙子,你可知罪。」

  雲華仙子毫無反應,靜靜坐在那,失魂落魄。

  李長壽心底輕嘆,此時擺在他面前的,只剩下策。

  【做個反派】。

  「雲華仙子,你私自下凡、私配凡人,在凡塵廝守數年之久,還意圖蒙蔽玉帝陛下與王母娘娘,其罪難恕。」

  雲華仙子輕輕呢喃,嗓音有些沙啞。

  「這就是你們殺我夫君的緣由嗎……」

  李長壽默然。

  一旁木公低聲道:「仙子你可知!」

  「木公退下。」玉帝閉著的眼不曾睜開,淡然道:「此事交由長庚愛卿處置。」

  東木公轉身稱是,不再多言。

  那些原本也想解釋『玉帝陛下只是下令押你們回來』的神仙們,此刻再不敢多說半個字。

  李長壽又道:「你可知罪?」

  雲華仙子淒然笑著,眼淚不斷流淌,她慢慢站起身來,單薄的、不過真仙境、且被凡俗濁氣污染的身子,此刻竟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力量。

  她沙啞的嗓音嘶吼著、怒斥著,宣洩著自己心底的恨意,指著李長壽罵道:

  「這就是天庭……這就是天帝……

  這就是宅心仁厚的水神!」

  「你可知罪?」

  李長壽皺眉問著。

  「你們要殺,殺我就是!為何要殺我夫君,殺我長子!」

  李長壽淡然道:「若你知罪,我可保你一雙兒女無事。」

  雲華仙子身子一顫,宛若如夢初醒,原本那剛強的身影輕顫著,卻終歸是低頭跪伏了下去,額頭抵在那白玉板上。

  「求求你們不要傷害我的兒女。

  他們與此事無關,是我不尊天規,都是我……

  水神,求你不要殺他們。」

  李長壽閉目輕嘆,轉身對玉帝躬身請命。

  「陛下,雲華仙子已認罪。

  小神斗膽,請陛下下令,將雲華仙子於天庭內、瑤池側,鎮壓千年!」

  玉帝閉目道:「准。」

  李長壽袖袍一擺,自有天兵天將向前將雲華仙子押下。

  李長壽暗中傳聲,東木公立刻告退,從後跟了上去。

  「今日散了吧。」

  玉帝站起身來,面上看不出喜怒,身影化作雲霧消散,離了凌霄寶殿。

  下方眾仙神齊齊行禮,無聲間各自退開。

  李長壽也像是無事發生,駕雲回了月宮之中,回到了自己總教習之位,繼續著最後大半年的任期。

  不過半日,天庭中就開始流傳雲華仙子一家的『慘劇』。

  月宮排舞的嫦娥們,面對李長壽時,也少了一點熱情,多了幾分敬畏。

  準確來說應該是畏懼。

  李長壽對此並未多管,繼續忙自己該做之事。

  凌霄殿上,他答應了雲華仙子不傷楊戩和楊嬋,李長壽雖知楊戩接下來大概率應是無事的,但還是請來了玄黃塔。

  隨便派了個紙道人軍團,帶著玄黃塔去了確洲城地下。

  他並未再出現於楊戩面前,只是暗中守著,也在暗中觀察著楊戩。

  楊府初遭大難,府內自是大亂,楊戩此時不過幼年,卻在極短的時間內做出判斷,帶著自己妹妹『硬逃』出了楊府。

  兄妹二人過了半個月顛沛流離的生活,原本活潑的楊戩變得沉默寡言,每日帶著妹妹在街頭露宿,不知該去哪、也不知該做些什麼。

  還好,他們總能遇到一兩個善人,給他們食物、棉被……

  這並非是李長壽的紙人,應該是楊戩的氣運在發揮效果。

  夜深人靜露宿街頭時,楊戩摟著妹妹,兩小只縮在一床破被中;

  楊戩久久不能閉眼,事發後,他始終未曾哭過一聲,此刻只是輕拍著妹妹的後背,安撫著妹妹惶恐的心神。

  大概,這就是快速崛起所要承受的磨難吧。

  半個月後,一名闡教仙人路過數千里之外,偶然被楊戩身上的氣運所驚,便將這個消息帶回了玉虛宮中。

  那日,玉虛宮中來了十幾位仙人,黃龍真人、玉鼎真人、太乙真人、赤精子也在其中。

  赤精子施望氣之法,斷定楊戩今後必定不凡;其他幾位真人都起了收徒之念,也就玉鼎真人最淡定,不爭不搶。

  他只是,被太乙真人拉過來的罷了。

  太乙真人這張嘴得罪了不少人,此時大劫即將降臨,太乙真人不拉個修為境界過硬的高手,也不敢胡亂外出。

  受劫運影響,此時推算之法被禁,幾位闡教高手也推算不出楊戩的跟腳。

  但他們在城中一打聽,聯想到這幾日洪荒沸沸揚揚的『玉帝之妹下凡私配』之事,一個個都犯了難。

  赤精子道:「現如今天庭主導大劫,你我還是要考慮天庭玉帝師叔的面皮才是。」

  「貧道倒是真的想收他,這份大氣運當真難得。」太乙真任嘆道,「可惜,這傢伙身上因果太大,今後必是要跟天庭水火不容。

  就貧道這張嘴,怕是保不住他。」

  「貧道來吧。」

  玉鼎真人低聲說了句,不等黃龍真人說話,已是駕雲緩緩飄了下去。

  黃龍真人:他其實也不介意……

  不多時,玉鼎真人就駕雲將楊戩和楊嬋帶回了天上,楊戩有些警惕地看著這些老道,玉鼎真人抬手讓他昏睡了過去,用仙力托舉在身後。

  赤精子有些欲言又止,卻並未多說什麼,只道一聲:

  「回吧。」

  幾位真人各自駕雲,朝北方飛去。

  嗯?

  玉鼎真人心有所感,扭頭探向了下方凡俗大城中的某條街巷,看到了那一閃而過的身影,露出幾分笑意。

  太乙真人駕雲湊了過來,雙手揣在袖子中,打量著楊戩和楊嬋,嘀咕道:

  「師弟你確定要接這份因果?」

  「無妨。」玉鼎收回了注視著那處街巷的目光,「信長庚。」

  太乙真人吸了吸鼻子,有些摸不著頭腦。

  ……

  楊戩被玉鼎真人收走的第二日,李長壽就辦了件籌備已久的大事。

  帶一百零八魔兵去地府,找后土娘娘求援!

  他憑玄黃塔護著本體,在龍宮借了艘大船,帶著一百零八魔兵浩浩蕩蕩奔赴東海之東,去了幽冥地府,尋向了酆都城中。

  用后土娘娘的七情道果,試試能否拯救這些魔兵的道心。

  與此同時,三仙島上。

  瓊霄、碧霄、菡芷仙,帶著剛從外面聽來的傳聞,匆匆到了雲霄仙子的閣樓中,與雲霄言說了洪荒中正在流傳的雲華仙子之事。

  此時流傳的版本中,不知是有心人算計,還是口口相傳有了偏差,已是將楊天祐與其長子之死,歸結於天庭下的毒手。

  在這個故事中,天庭水神李長庚成了妥妥的惡人,又是為雲華仙子定罪,又是親自帶雲華仙子上天,請命鎮壓雲華仙子千年。

  瓊霄皺眉道:「按理說,姐夫、嘿嘿,水神這傢伙是大師伯喜愛的弟子,沒必要為玉帝做這些髒活呀。」

  「我也覺得有蹊蹺。」碧霄仙子頗為認真地嘀咕著。

  雲霄仙子輕吟幾聲,柔聲道:

  「為何我覺得,他押解雲華仙子實為護送,鎮壓雲華仙子似是為了後續保護,為雲華仙子定罪,似是主動背負罵名,將此事壓下……

  這裡面應當還有其他事。

  三妹,准你外出一趟,將此事前後因果探明。

  旁人若有意詆毀,我也不可袖手旁觀。」

  「唉,不能用推算之法真費勁!」

  瓊霄抱怨一句,架起金蛟剪,身形破空而去。

  半日後,瓊霄帶回了完整的故事,言說玉帝只是下令將他們一家五口帶上天,結果有天兵遭了控制;

  有個正神符元仙翁被水神一句話說死,直接化作灰飛,十多個天庭仙神似是被控制了心神……

  雲霄細細思索一陣,低聲道:「怪不得,他只能站出來頂這一遭,此間怕是有聖人出手了。」

  其他幾位仙子面面相覷。

  「聖人?為這麼點事?不至於吧……」

  「此事莫要再提起,我一時也無法看透背後算計,只需將完整經過,通知咱們教內各仙島就是。」

  雲霄托著臉頰想了一陣,拿出筆墨,寫下了一封書信,遞給瓊霄。

  「若大哥還在他那,讓大哥幫我轉交下這封信。

  哪怕他不在意旁人誤解,我總歸要給他些支持才是。」

  瓊霄和碧霄對視一眼,各自笑出聲來,在姐姐怪罪前連忙告退,各自發傳信玉符。

  另一邊,六道輪迴盤內。

  李長壽站在浸泡著師父齊源魂魄的水池旁,等待著后土娘娘『慢慢』走來。

  「娘娘。」李長壽轉身行禮,笑道:「可否再幫我一事。」

  后土笑道:「可是人族上古魔兵之事?此事此前就已答應了你,何來再幫一說。」

  「是這個……」

  李長壽左手一翻,掌心有顆寶珠輕輕閃爍光亮,「此地有某個人族的一魂一魄,不知憑六道輪迴盤,能否將這一魂一魄補全?」

  后土輕聲問:「其他魂魄可碎了?」

  「碎了。」李長壽點頭答曰,「可謂渣都不剩,還好我提前瞬息抽走了他一魂一魄。」

  「若是碎了就可修補,若其他魂魄還在,天道是不允的。」

  后土道:「他此前只要在輪迴盤中輪迴過,就會留下一絲絲印記。

  將這些印記收集起來,接來那些碎掉的魂魄,再有這一魂一魄指引,只需一二百年就可恢復。

  放入池中吧,他叫何名?」

  李長壽將這一魂一魄,小心翼翼地送到了自己師父的魂魄旁,口中答曰:

  「楊天祐。」

  后土奇道:「這是你師兄弟嗎?」

  「不是。」李長壽想了想,笑道:「算是我記名弟子吧,外加一點……小底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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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1-24 01:20:51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五十二章 一點點,小反擊

  李長壽是真的沒想到,他進入六道輪迴盤不過小半天的功夫,天庭就能亂了套。

  此刻,一百零八魔兵坐在六道輪迴盤側旁,周遭是大批地府陰差。

  李長壽本是要請一位魔兵統領、外加七位此前恢復『最好』的魔兵,進入六道輪迴盤中,嘗試恢復七情六慾……

  他前腳剛踩在輪迴仙島那鬆軟的土地上,心神恢復了與各處紙道人的聯繫,就察覺到了天庭水神府的騷亂。

  有幾個天兵天將扯著嗓子對書房呼喊,讓李長壽去凌霄寶殿中相見。

  玉帝陛下似乎催得很急,敖乙也趕去了月宮,在天河水中泡了三年意外點亮了『水戰精通』的卞莊,也正帶人四處搜尋……

  李長壽此前進了六道輪迴盤,與外界隔絕聯繫,他們自是得不到回應。

  雲華仙子的事都過去半個月了,玉帝陛下又怎麼了?

  忍一時越想越氣?

  退一步越品越虧?

  地府中,李長壽對著六道輪迴盤做了個道揖,示意魔兵在此地歇息,就自行盤坐下來,心神歸於天庭水神府。

  自己就是一打工的,小老闆相召,當然要趕緊過去。

  片刻後,李長壽雲頭不停,逕直衝入了凌霄寶殿,正在寶殿中來回踱步的白衣玉帝,抬手開啟凌霄寶殿重重禁制。

  玉帝帶著少許酒意,幾次想開口、都成了大喘氣,最後跺腳罵道:

  「我就受不了這個氣!

  長庚你給我想個辦法,算回去!馬上算回去!

  不行我就去他們靈山大鬧一場,我殺他幾個弟子,我讓他肆無忌憚!我讓他堂堂聖人去殺凡人!天理何在,還有沒有道理!

  老師說六聖已是天道根基,就這根基?就這般聖人?」

  「陛下……」

  李長壽想勸兩句,但見玉帝此時正在火頭上,還有點醉酒,也只能在下面靜靜等著。

  這有啥好怒的……

  第六聖人啥樣,天地間有點修為的基本都知,一句『我看你全家與我西方有緣』,那才是西方教的終極奧義。

  永遠不能高估敵人的道德觀。

  玉帝藉著酒勁罵了小半個時辰,發現李長壽只是一言不發,也有點罵著沒勁,皺眉道:

  「長庚你這是什麼表情,覺得我罵的不對嗎?」

  「陛下罵得對,但……」

  李長壽笑道:「陛下在小神面前發洩發洩也就算了,這般話可別對外說。

  六位聖人老爺都是聖人老爺,雖說性情、品性、修為天差地別,但邁入聖人境,就相當於踏入了另一個境界。

  您罵品行不端的聖人,其他聖人老爺也會感覺被冒犯。」

  玉帝皺眉緩緩點頭,低聲道:

  「此事我自知曉,太清師兄、玉清師兄、上清師兄,那都是盤古大神元神的跟腳,性情或高潔、或灑脫,都是洪荒中的一股清流。

  聖母更是有大德大悲憫,造人、補天,哪一樣不是功德無量之事!

  甚至,接引師兄心思雖深沉了些,做事也不至於如此無所顧忌、毫無聖人面皮!

  準提呢?這個準提仗著自己是聖人,竟如此為所欲為!」

  李長壽:……

  這算啥。

  後續可以預計,且大概率有準提聖人搞事的情節,還有『帝辛聖母廟提淫詩』,那才是真正影響天地大運的事。

  李長壽做了個道揖:「陛下息怒,怒火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吾非憤怒,吾這裡憋悶!」

  玉帝咬牙罵道:「吾本以為長庚你能反擊回去,可如今已半個月,洪荒中盡是對長庚你的罵名,西方教更是肆意添油加火,說吾和長庚為了天庭威嚴,故意迫害雲華仙子。

  吾拿自己親妹妹去正天威!

  荒謬!荒唐!」

  李長壽皺眉道:「陛下還請不要感情用事,雲華仙子本就有過錯在前,天庭不罰難以服眾,這是天庭管理三界之基石,切莫失卻。

  小神知陛下心底鬱悶,被那人如此欺凌……陛下若要回擊,小神也有上中下三策。」

  玉帝眼前一亮,坐在玉階最高處,振了振衣袖,「講!」

  「下策最簡單,就是將符元仙翁之事一路查下去。」李長壽淡定道,「陛下只要在天庭坐鎮,以天道之力包裹天庭,後續就無人可再冒充天庭仙神。

  如此,咱們說白是黑都可,小神手中有符元仙翁行算計之事的部分證據。

  其他證據可根據需要自行編造,證據不足還可找信得過的仙神做證人,用留影球記下他們所說,借此對西方施壓。

  這個下策,小神此前就想做,但隨後就放棄了。」

  玉帝皺眉道:「為何放棄?」

  「無斬聖之力,咱們再努力,也只是讓聖人掉點名聲顏面。」李長壽嘆道,「那位老爺敢如此行事,就是知道,他再如何沒下限,自身也無恙。

  反過來說,那位老爺可還會在乎這些?

  且他所做之事,其他聖人老爺也不至於發起聖人大戰……

  故,這一策,不痛不癢。」

  玉帝此時也稍微冷靜了下來,繼續問:「中策為何?」

  「請道祖老爺做主……但道祖老爺也不過是訓誡他幾句,又有何用?」

  「上策,何為上策?」

  「靜待時機,反戈一擊。」

  李長壽雙目中有星光綻放,仰頭看著玉帝,低聲道:

  「小神有一事需對陛下稟明,七年前小神就已推測到,準提聖人或許早已出手,干預雲華仙子之事。

  陛下此時尚不知,雲華仙子的一雙兒女中,兒子楊戩生有大氣運!

  小神暗中查過他的修仙資質,不說絕無僅有,但也堪比上古最初人族。

  待楊戩降生,小神就已明白準提聖人要做什麼,他要讓楊戩與天庭對立,再暗中安排楊戩進入闡教之中修行,在楊戩修煉有成後,蠱惑楊戩對天庭開戰!

  就在昨日,楊戩被一名『偶然』路過的闡教仙人發現。

  陛下請注意,這裡的偶然可非真的偶然。

  如今楊戩已拜得玉鼎真人為師,玉鼎真人此前正在鑽研后土娘娘所贈八九玄功,且玉鼎真人本身就是一位洪荒大能;

  小神料定,不出數百年,楊戩就會成為一方高手!」

  玉帝恍然道:「所以,你才將華雲關押起來,到時,借此讓楊戩對天庭低頭?」

  「陛下,殺父擒母之仇,如何能被這般輕易化解?」

  李長壽笑了笑,在袖中拿出了一只寶囊,用仙力推給了白衣玉帝。

  玉帝有些疑惑,將寶囊打開,卻見其內是十多只留影球,上面還標注了『壹貳三肆』。

  玉帝拿起了第一只留影球,仙識探入其中,不由一怔。

  那是木華書院中的畫面,楊天祐、夏凝霜、華有銘一同上課的情形,華有銘還扭頭將一本小人兒書扔給了後座的楊天祐。

  玉帝額頭掛滿黑線,低聲道:

  「長庚你記這個作甚?你當年竟還用法寶將這些都記了下來?」

  李長壽訕笑了聲。

  他總歸要留些後手,免得玉帝和王母怪罪木青華之事,自己也好拿出點有說服力的證據。

  「陛下繼續往下看吧。」

  玉帝拿起了『貳』留影球,卻是李長壽接雲華仙子歸天庭的情形,其內有雲華仙子與楊天祐離別時的問候。

  『三』留影球中,是龍吉所攝,其內是與雲華仙子一同在天庭中遊山玩水的畫面。

  『肆』留影球是雲華仙子來月宮之中,與李長壽言說自己想下凡之事,李長壽提醒了雲華仙子這與天庭規矩不符……

  一只只留影球看下來,其內的內容似乎不相關聯,但穿插起來,就是雲華仙子與楊天祐的故事。

  最關鍵的兩只留影球,一只是在凌霄寶殿中,玉帝下令去拿雲華仙子一家回天庭;

  一只就是楊府內的情形,從華府角落中拍攝的驚變,能看到李長壽護持雲華仙子的一幕,也能看到那幾名天兵眼中突然金光綻放……

  倒數第二只留影球,是凌霄寶殿上,李長壽反覆問雲華仙子是否知罪,而雲華仙子跪伏下來,求天庭饒過楊戩和楊嬋。

  最後一只留影球,是漫漫長夜中,兩小只在街口裹著破被相依而眠……

  「這……」

  玉帝看完後許久無言,將留影球放回寶囊中,握著寶囊一陣思索。

  李長壽又道:

  「此時只需等數百年,何時楊戩有生撕金仙之力,何時就會成為西方教算計天庭的一把利刃。

  只要西方教繼續推動這個計劃,咱們便將計就計。

  自然,小神後續還會不斷去干涉,不會讓玉鼎真人告知楊戩實情。

  小神再斗膽,對陛下言說幾句心裡話。

  小神在看到楊戩的資質、氣運之後,就已算計了西方教,借西方教之手,在楊戩心底種下執念,如此楊戩才有可能在數百年中修成金仙境。

  執念、恨意雖危險,但上古時,人族曾憑此打造魔兵,戰勝妖庭……

  故,小神並未在楊府做萬全佈置,早已算準楊天祐與楊蛟的死劫,但只是本著與楊天祐短暫的交集,去試著救一救,盡力而已,並未強求。

  待楊戩崛起,打來天庭,陛下只需安排仙豆兵相迎,先散其銳氣,小神再站出來引他去雲華仙子之處,將他帶到雲華仙子面前。

  陛下手中的留影球還請陛下妥善保管,以防楊戩會先來凌霄寶殿搞亂……

  小神已做了七套這般留影球,後面還會在雲華仙子身周做了一點陣法,能將留影球中的情形化作幻境。

  屆時,楊戩衝入雲華仙子關押之地,看完這些內容,就是雲華仙子站在囚籠中的情形。

  楊戩哪怕道心再堅固,執念再深,也應有所動搖。

  若楊戩還恨天庭,小神還有一點底牌可用。

  到這時,陛下要想反擊西方教,便讓楊戩去鬧靈山,小神會引道門之勢,威壓西方!

  陛下想穩妥地保住楊戩,那就勸住楊戩,讓楊戩知敵為誰,再給予楊戩母子封賞。

  這,就是小神所能想出的上策。」

  李長壽話音落下,玉階上的玉帝握著那寶囊,輕輕舒了口氣。

  玉帝拿著寶囊想笑,又笑不出,表情有些糾結,又有些釋然。

  「長庚,你為何……能想出這些?」

  李長壽無奈一笑,嘆道:「其實小神也是背後算計者。

  但西方教算計的,是闡教、是天庭,是這個大勢。

  小神算計的,是想為天庭多一員猛將。

  遇到戰事總是讓小神這般文臣出面,當真有些……不體面。」

  玉帝一怔,而後撫掌大笑。

  李長壽面露猶豫之色,仔細思量、細細盤算,最終還是決定,把算計的其他部分也說出來。

  時機剛剛合適。

  李長壽笑道:「陛下該不會以為,小神的算計就此為止了吧。」

  玉帝也是一愣,「長庚你還能有什麼算計?」

  「陛下。」李長壽指了指空中,又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玉帝會意,袖袍一揮,濃郁無比的天道之力將凌霄寶殿包裹了起來,「講就是。」

  「陛下莫忘了,九十年後紫霄宮商議封神之事。」

  「哦?」

  「小神此前養傷時就思索了許久,陛下有一事必須要爭。」

  「什麼?」

  封神榜!

  當然,這話不能說出來,李長壽只能道:「封神大劫的主導之權!」

  玉帝面露思索,緩緩點頭,「詳細些說。」

  「封神主導權在誰手中,誰就能更好的籌謀這場大劫。」

  李長壽道:「若這主導權被三教哪位聖人老爺拿去,天庭必受鉗制,而這位聖人也不會讓自己太多弟子入天庭。

  原本,小神是想讓陛下,從『這是為天庭封神理應由天庭決斷哪個入神位』、以及『若由三教哪一教聖人執掌,都將有失公允』這兩個角度,去爭取這份主導權。

  甚至小神已做好了二手準備,若陛下您爭不來這份主導權,小神就當著六聖與道祖老爺的面……建議太清老師拿這份主導權。

  而今,西方又給了我們一份完美的理由。」

  「什麼理由?」

  「有聖人失德。」李長壽道,「陛下到時,就將雲華仙子之事擺出來,將小神給陛下的這份留影球拿出來,將藏在桌下的規則拿到台前,但不可直接點出準提聖人之名。

  陛下就說,此前已有聖人有道無德,如何能代天道封神?」

  玉帝納悶道:「為何不點名?直接罵他一頓豈非痛快?」

  李長壽不由有些頭疼。

  自己來天庭後,玉帝陛下思考問題,還真是越來越簡單了……

  李長壽笑道:

  「若點了他名,陛下此舉就是將其他幾位聖人與這個失德的聖人一同比較,怕幾位聖人不喜。

  陛下點到即止,既維護了其他聖人顏面,又會讓其他幾位聖人對第六聖人不滿。

  聖人不入劫、不怕大劫,這是那位聖人的底氣。

  但天道給予的,都已明碼標價,如今劫運降臨,聖人之推算被干擾。

  那位聖人直接對天庭出手,這一招確實高明,出人意料,但並非無法化解;而他出手本身就已是留下了隱患。

  他是不入劫,他的教,他的道,他的弟子呢?

  陛下!

  小神請陛下准許!

  一旦咱們爭取到了這份主導權,西方聖人弟子不可入天庭正神之位!

  小神預計,大劫落下,若死在大劫中,入天庭為神,將會是最後的活路;

  而西方……

  讓他們自己扛去吧。」

  「善!就這麼辦!」

  玉帝站起身來,原本怒氣沖沖,此時已是心情激盪,恨不得幾十年一晃而過。

  李長壽心底輕嘆。

  說著容易做著難,自己這些計劃,都需一步步去填充細節,而且有些話在此地說得,在外說不得,自己連白先生都不能商量。

  於是,九十……個呼吸後。

  李長壽離了凌霄殿,回水神府靜坐,月桂宮中的化身也擺了個盤坐的姿勢。

  心神收攝歸於幽冥地府,開始帶魔兵進入六道輪迴盤研究如何讓魔兵恢復正常情緒……

  然而李長壽所不知的是,他剛進入六道輪迴盤,與外界失去聯繫,月桂宮中就來了一名貴客。

  這貴客還因幾次對李長壽行禮、呼喚,李長壽視而不見,最後惱怒地拂袖而去,在天庭中引為了一段奇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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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1-24 01:21:07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五十三章 女仙的好勝心

  「我好慘啊。

  都已經跟其它六個同享一只草環了,還要被拉出來做這種事,還被說不能停留太久。

  嚀……」

  綠草如茵的緩坡上,六道輪迴盤內,一只草環輕輕盤旋,身子有些虛淡的小哀在草環下現身,心疼到不能站立,委屈的抱住了自己。

  她一開口,淡藍色的波痕就朝著四面蕩漾,緩坡上盤坐的那名魔兵女統領與其他七名魔兵,迅速眼眶泛紅……

  李長壽坐在十丈之外,拿著書卷記錄下這些魔兵的反應。

  與他所想不錯,這些老兵從上古而來,最容易被『悲』的情緒感染。

  但悲不能太多,不然就會產生消極的念頭。

  李長壽背後稍高處,后土收攏裙擺坐在那,有些好奇地注視著李長壽在那寫寫畫畫,待李長壽開口請求換下一個,便讓小哀回去,放出了七情之怒。

  「喂!那邊那個!

  去給我把那個紅衣服的混蛋喊進來!我弄死他!」

  一縷縷紅色的波痕自她身周朝著周圍蕩漾,八名魔兵渾身蕩起了煞氣,一個個咬牙切齒,似是要擇人而噬!

  不用李長壽說,后土娘娘已是素手輕點,強行讓七情之怒回了草環,放出了『懼』之化身,對沖這份憤怒。

  接下來,七情化身輪流上場,撥動著這些魔兵枯寂的道心。

  待最後的『樂』之化身回歸草環,這八名魔兵有些愣神地看著遠處。

  有兩人身上浮現出了一條條血紅色的鎖鏈,但隨之,這些鎖鏈崩碎,這兩名壯漢各自抱頭、原地蜷縮,渾身不斷顫抖,口中不斷嗚咽。

  他們體內仙力開始不斷外沖,其內摻雜著一股股魔氣,但這些魔氣早已被他們馴服、掌控,並未破壞此地一草一木……

  李長壽有些緊張地站起身來,一旁的后土娘娘卻示意他稍安勿躁。

  不多時,又有兩人出現了同樣的情形。

  他們打碎了心底的枷鎖,被重新喚回了七情;所幸,他們被影響最多的情緒,是愛與樂,承受了心神撕扯的痛苦後,就陷入了沉靜……

  這些都是上古一路廝殺而來的狠人,道心早已如磐石一般,此時不過是恢復了思想、恢復了各自的想法,本質並未有什麼變化。

  最初恢復的四人,對著李長壽低頭行禮,有個女子用不太連貫的嗓音道:

  「多……謝……」

  李長壽含笑點頭,也不知自己該說什麼,就沒多說。

  【征戰百回幸未死,落雨春風身凋零。】

  李長壽將恢復過來的這四人帶出六道輪迴盤,感應下各處的情形,看一看小瓊峰的動靜;

  又不放心地再次傳聲叮囑白澤,讓他在外面守著點小瓊峰,就帶著下一批二十名魔兵進入六道輪迴盤。

  就這般,七情化身不斷現身,魔兵的道心枷鎖接連被破開。

  后土娘娘的七情道果,卻是剛好用在此處,與李長壽此前預想倒是相差不大……

  三天三夜過後,一百零八魔兵站在六道輪迴盤側旁;兩位統領將李長壽請到正前,一百零八人齊齊單膝著地,雙手抱拳。

  能順暢說話的兩名統領齊聲呼喊:

  「多謝長庚大人!」

  李長壽側過身來,算是受了半禮,半禮給了后土娘娘。

  此刻,兩位閻君、十多位判官,牛頭馬面、諸多鬼差,擁簇在周圍;他們純粹是好奇,也算為今日做個見證。

  李長壽心底一嘆……

  曾經,有一百零八位殺人放火的高手擺在他面前,他沒有珍惜;直到後面可能會缺人的時候,估計會追悔莫及。

  如果上天再給他一次選擇的機會,估計……

  還會這麼幹。

  就跟行商一般,有些錢就不能賺;

  這些上古人族好漢,他也不想當工具來用,用了虧良心。

  「各位前輩!」

  李長壽拱拱手,朗聲道:「而今天地,你我人族已是天地主角,無數人族於洪荒之地,五部洲、三千世界繁衍生息。

  妖族已不足為患,妖庭氣運已被徹底斬斷!

  人族與萬靈共生,萬靈與人族已可共處,而今天地間的一些死傷慘重的戰事,都是人族勢力在互相征伐。

  諸位聖人所立天庭秉持天道運轉,天庭玉帝陛下對凡人更為看重,我也在玉帝陛下身旁輔佐。

  上古時,各位前輩沒得選。

  妖族咄咄逼人、欲滅絕我人族,人族積累薄弱,尚無足夠的高手護持自身,只能讓各位前輩以身墮魔,化為魔兵。

  但今日,各位已成人族英雄,可自行選擇今後的路途。」

  李長壽話音落下,這一百零八位魔兵眼中都有些……

  茫然。

  「各位先坐。」

  李長壽做了個手勢,一百零八魔兵動作整齊地盤腿坐下,注視著李長壽。

  李長壽斟酌著言語,笑道:

  「我的意思是,各位可以在而今這片天地間,做自己想做的事。

  比如,可以學一門樂器,可以尋一位伴侶,也可以去四處走走、看看,看一眼俗世繁華,瞧一瞧雲端仙山,這些,都是各位前輩打下來的河山。」

  一人低嘆了聲:

  「如……幽魂……不如歸去……」

  眾魔兵面色平靜,各自點頭。

  「也可。」李長壽嘆了口氣,溫聲說道,「若各位前輩覺得自己已太累,完全可選擇自己的生死,但就晚輩私心而言,並不想見各位前輩這般。

  你們已錯過了一個時代,不如在這個時代開啟新的生活。

  我會幫各位,人族都會幫各位去適應,天地間會有各位的容身之所。

  此地就是六道輪迴盤,我與地府陰司相熟,與閻君引為知己,各位若想重來一世,不想再背負過往種種,孟婆湯今日不限量供應。

  若各位還有未了的心願,只要我力所能及,都會幫各位做到。

  若各位想在世間繼續走走、看看……」

  「大人。」女統領主動打斷了李長壽的絮叨,低頭問,「您可還需要我們效命?」

  李長壽話語一頓,靜立許久。

  他能感覺到,自己只要說一句不需,這一百零八位魔兵就會齊齊離去。

  好一陣,李長壽才開口道:

  「人族已不需你們繼續拋頭顱灑熱血,天地間也有了新的秩序。

  我需要你們的力量,但只是個人所需,為我私心罷了,與人族、與天地可能沒有太多的意義。

  所以我才會帶你們來這裡,讓各位有能夠重新選擇的機會,無論你們作何選擇,我都不會強加干預。

  但若有人暫時拿不定主意,缺一份信念,那我也可說……

  留下來吧,為我而戰。

  不過先說好,我沒有什麼宏圖偉志,你們若留下來替我做事,應該不會有太大的波瀾。」

  言罷,李長壽站起身來,對著這一百零八魔兵做了個道揖,轉身走向一旁。

  他剛走不過十丈,背後出現了輕微的響動,一股道韻升起、潰散,一位魔兵原地融了自己的神魂。

  連輪迴都不願再入。

  接二連三、接連不斷,一名名魔兵破滅了自己的神魂,化作了一蓬蓬黑色的流沙,消逝於輪迴仙島之上。

  風中彷彿帶來了一聲聲低喃,李長壽的元神聽到了一聲聲傾訴。

  『長庚大人,多謝成全。』

  『袍澤已去,吾等相隨。』

  『不負陛下之托,不負將軍之命!』

  『大人請善待留下的弟兄,我們先回了……』

  李長壽微微仰頭,負手輕嘆,背後黑沙飄浮,幽冥界的天地吹起了陣陣微風。

  一名名人族出身的鬼差,拄著兵刃單膝跪地,牛頭馬面等少量巫族也是雙目泛紅。

  巫也有感性的一面。

  不知多久,李長壽聽到了腳步聲,不由扭頭看去,卻見十八九名男女站在自己背後,齊齊單膝跪下。

  「願供大人驅策!」

  「各位快快請起。」李長壽雙手虛扶,隨即便苦笑了聲,「竟無一人想入輪迴。」

  那名女統領露出少許微笑,臉頰上的傷痕彷彿也淡了些。

  她笑道:「無執不成魔,無魔不得活。

  大人對我們瞭解,還是太少了。」

  話比此前明顯增多了不少,語氣也多了幾分輕快。

  李長壽拱拱手:「我的道跟偏執剛好相反,各位稍等,我且去對后土娘娘道謝,再帶各位回俗世。

  我先給各位第一個任務……

  每個人給自己,或是互相之間想個名字吧。」

  言罷,一道光束照在李長壽身上,將他再次引入了六道輪迴盤中。

  ……

  李長壽越琢磨越覺得,這個小哀……

  實在是太有趣了。

  她的邏輯很完整,無論面對哪個問題,都能得出一個絕對消極的結論。

  對此,后土娘娘也有些頭疼,與李長壽捉摸了半天,也想不出應對之法,結果還被小哀發現,哭訴他們暗中琢磨怎麼對付她……

  還好沒有威脅離家出走什麼的。

  李長壽順勢將地府改革的幾點意見,拿出來給后土娘娘過目;后土娘娘含笑答應,並未有半點意見。

  這份功德,已是在對李長壽招手,功德金身已不遠了!

  帶著十九位金仙境高手離開地府時,從龍宮借來的大船,明顯空落了許多。

  李長壽計劃,組一個夕陽紅洪荒旅行團,帶著他們四處逛逛、看看,再在安水城、小瓊峰正式上任。

  這十九位高手,都是實打實的金仙境魔兵,從上古廝殺而今,幹翻過妖庭、擊退過域外天魔,修為境界外加自身強悍的戰鬥經驗,再配合手中積累的眾多寶物,絕對是一股不可小覷的力量!

  熊伶俐這個不稱職的小瓊峰安保隊長,到時就可以榮退了。

  這一百零八位大法師帶回的魔兵最終有了歸宿,李長壽也放下了一件心事。

  或許旁人會有更好的處理方式,但李長壽覺得自己這麼做最穩妥。

  回了安水城,讓宛若重獲新生的魔兵們住進了海神廟,告訴這十九位『上古好漢』可以各處隨意走動,李長壽就將心神挪回小瓊峰。

  靈娥正在棋牌室中玩耍,有琴玄雅卻在那片巨木林中修行……

  這是真不把小瓊峰當別人家了。

  李長壽傳聲一二,讓有琴玄雅開始準備上天之事,稍後天庭就會在洪荒各處,進行宣傳造勢。

  有琴玄雅定聲答應,準備了許久的她,此刻目中也帶著幾分期待。

  一枚玉符正懸浮在丹房中。

  李長壽派了具紙道人,將玉符拿在手中,卻是白先生發來的特製傳信玉符……

  當面傳聲、鄰峰傳符,人教老傳統了。

  拿著玉符,李長壽駕雲飛去黑池峰上,身形還未落穩,白澤和趙公明就一左一右湊了過來,各自捏著鬍鬚、帶著微笑,笑容都有一點點的……

  浪蕩。

  李長壽後退半步,正氣凜然地道一聲:

  「兩位,奇怪的玩耍莫要牽扯貧道!

  貧道跟你們這般形單影隻的生靈,還是有些不同的。」

  白澤和趙公明先是一愣,而後齊齊抄傢伙衝了上來;

  還好李長壽不只是擅長遁法,近身纏鬥時的身法也沒落下,乘風閃躲,跟兩位大能玩鬧一陣……

  最後被逮住一頓胖揍。

  反正是化身,與趙公明和白澤打鬧也是無妨,傷不到自身。

  李長壽也就趁機,默默用留影球記下了這一幕,留作今後威脅……

  「怎麼了?」李長壽笑著問起正事。

  「來,我二妹給你的信。」趙公明擠眉弄眼一陣,將一封書信拍在李長壽懷中。

  又催促道:「快,打開看看,你可知老哥我等了多少個時辰了!」

  李長壽:……

  「這好像,是給我一人的信件。」

  趙公明與白澤頗為認真地點點頭,一左一右站在李長壽身後。

  「兩位是不是要避一下?」

  嗡——

  水藍色光芒綻放,李長壽的紙道人化身頓時被定在原地,二十四顆定海神珠從天而降!

  趙公明撫鬚輕笑,用仙力捆著李長壽的手指,小心翼翼撕開信封;又如法炮製,把信在李長壽面前打開……

  隨後,趙公明與白澤在後面假裝路過,不小心抬頭瞧了眼。

  白澤讚嘆道:「雲霄仙子深明大義!我輩欽佩!」

  趙公明道:「二妹不愧是我結拜四兄妹中最聰明的,信中所說的話語,跟白澤先生所說相差無幾。」

  兩人說笑幾句,默契地走遠,等保持了足夠遠的距離,定海神珠才被趙公明收回去……

  帶著幾聲大笑,趙公明和白澤躲去黑池峰另一側,繼續喝酒作樂。

  『還真玩一起去了。』

  李長壽搖搖頭,抖了抖信紙,拿著信紙仔細讀著。

  信中提到了雲華仙子之事,李長壽讀來讀去,都只是感受到了雲霄仙子的溫柔和關懷,橫豎無法將信放下,仔細看了一陣,才在字縫裡看出來,通篇都寫了『我懂你』三字。

  輕笑了聲,李長壽將這封信收起,放入袖中,心神挪去天庭。

  月桂宮中。

  紙道人輕顫了兩下,李長壽恢復如初,順勢伸了個懶腰。

  仙識擴散開來,突然感覺殿內的氛圍有些微的……詭異?

  月桂宮中正有三十餘名嫦娥,半數在排舞,半數在側旁坐著說笑,但殿外卻有上百人在各處扎堆,似乎在密謀著什麼。

  李長壽敏銳地捕捉到了各處不同尋常之處。

  不少嫦娥濃妝淡抹,身上的仙裙與平日裡練舞用的統一裝束完全不同,五彩繽紛、爭相鬥艷!

  仙識能聽她們到在說什麼……

  「哎,咱們等閒若是讓水神大人抬頭看一眼,那豈不是就勝了?」

  「水神大人當真是太瞧不起咱們月上仙了!

  姮娥姐姐親自前來,都未能讓水神大人抬頭看上一眼……」

  「可能那雲霄仙子,真的是世上僅有、絕世無雙吧。」

  「我還就不信了!」

  咋回事?

  姮娥來過了?

  李長壽默默地揣起了袖子,開始檢查藏在身上的留影球,果然發現了……

  一雙套在了繡花鞋中的玉足。

  太陰星君,姮娥?

  不知是不是『三界第一美人』造成的心理作用,李長壽覺得這腳丫就挺好看,不大不小的。

  但肯定不如玉兔那雙腳丫有勁……

  李長壽一陣思索。

  姮娥來找自己作甚?他任期將盡,很快就能平靜地離開月桂宮中。

  這期間,李長壽藉著在這裡『開直播』遮掩,幾次去三千世界中調查西方教的底細,又順利開啟了楊戩的故事,算是充分利用了這十年。

  這裡面,莫非是有什麼算計?

  當下,李長壽面露愁思,故意擺出一幅認真思考的表情,漫步朝著殿門走去。

  他這一動,月桂宮內外都熱鬧了起來。

  樂聲停了、舞姿停了,一眾嫦娥聞聲而來,鶯鶯燕燕、環肥燕瘦,淡妝濃抹、美人如雲。

  她們不敢出聲,只是聚在李長壽前行的路上,一個個帶著六七成的端莊、二三成的矜持、一二成的蠢蠢欲動。

  李長壽幾乎被秋波淹沒,又差點被芬香塞住了紙道人的鼻孔。

  女人的好勝心,果然可怕!

  終於有仙子忍不住小聲喊:「水神大人~」

  李長壽抬頭看了眼,雙目無神地點點頭,而後繼續漫步朝前方而去,口中嘀咕著天兵從九九八十一歸元陣拆解成九只九宮陣時,經常出現的戰陣轉換失措的問題……

  待走出月桂宮,李長壽做出眼前一亮的表情,手背和手掌輕輕一拍。

  「啊,原來是這樣。」

  一陣微風吹過,李長壽身影唰的一聲消失無蹤,快到讓眾嫦娥無法反應。

  眾嫦娥:……

  不知是誰先笑了聲,眾嫦娥或是掩口輕笑,或是抿嘴淺笑,或是與相熟好友相視而笑。

  「水神大人也是有趣的緊,怎得……就跑了。」

  「唉,好不容易能跟星君大人比一比。」

  有管事的女仙催促道:「莫待著了,修行、排舞怎麼也要做一樣,莫要在這裡閒著了!」

  眾嫦娥輕聲應是,笑語柔聲漫漫,各自散開。

  逃過一劫的李長壽稍微捏了把汗,心底細細思索。

  這位姮娥找自己,到底是幹什麼?

  莫非是有什麼大事相商?

  自己若是這般躲著,倒是平白相惡了一名天庭正神,且姮娥是廣寒宮之主,也是人皇之女,萬一找自己是有什麼人族要事,那自己豈非……

  可,去廣寒宮拜訪,又違背了本意。

  李長壽心底思索一陣,眼前一亮,想起了自己落在了月桂宮中的銅鏡。

  他多帶一些眼睛去廣寒宮不就行了?這也是一點好噓頭,可以把三界第一美女的形象豎起來,跟超級天兵計劃互相配合嘛!

  嗯,世上總有兩全法,不負腰子不負卿……呸,不負此身清白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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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1-24 01:21:22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五十四章 如 此 廣 寒

  逆向思維,是指壽在常規思考得不出有效手段時,將思路直接逆轉的一種思維方式,也是壽經常使用的推演手段。

  當原本以為正確的方法,遲遲得不到正面反饋時,李長壽就會開啟逆向思維,進行大膽假設、穩健嘗試,深入探討問題的本質。

  故此……

  「師叔,您帶我來這裡幹什麼呀?」

  廣寒宮前,靈珠子舉著銅鏡,小聲問著。

  李長壽微微一笑,自然不可能說出心裡話;

  【一是為了自證本水神的清白;

  二是帶你過來,就算秀氣的你見到了姮娥,有點出醜,也不會有人怪你什麼;

  三是順便還能拿一拿直播設備。】

  李長壽清了清嗓子,低聲道:「靈珠子,你忘記自己要做的修行了嗎?」

  穿著一身青白長衫的靈珠子,聞言頓時怔了下,而後雙目中滿是光亮,鄭重地點點頭。

  為了成為師父眼中正常的男子漢!

  李長壽看著前方被陣法籠罩的高牆,對靈珠子道:「前方,就是傳說中的三界第一美女姮娥,所住的廣寒宮。

  正所謂,陰陽同生共濟,天地之至理。

  你想要讓自己,變成你想要成為的樣子,就要經過這道考驗!」

  靈珠子定聲道:「我明白了,師叔!」

  那張秀氣的小臉上寫滿了認真、嚴肅,像是要去屠龍的洪荒勇士,恰似不顧一切也要走到終點、探究這個世界真理的少年。

  李長壽拍了拍靈珠子的肩頭,笑道:

  「先在此地等候,我去探個口風,記得,現在千萬不要打開銅鏡。」

  言罷,李長壽駕雲向前,在廣寒宮門前拱拱手,對著前方點出一指。

  廣寒宮大陣輕輕震顫,靈珠子滿是不明所以。

  李長壽靜靜等了片刻,心底無論怎麼推算,那姮娥都不可能對自己的拜訪視而不見。

  果不其然;

  片刻後,廣寒宮的宮門打開,一顆小腦袋顫抖著探了出來,自是小玉兔。

  靈珠子遠遠見『長庚師叔』用結界遮掩自身,又對那少女說了幾句什麼,隨後就見『長庚師叔』拿了一枚玉符給那少女。

  好像是在說:

  「……我稍後會用這種形式進入廣寒宮,請太陰星君準備一下,這裡面還有幾個問題,以及幾點建議。

  現在水神府前已經聚集了很多人,很多仙神都在用仙識探查,比較受關注……」

  靈珠子歪了下頭,又立刻想到了自己的『男子漢守則』,將腦袋板正,挺胸、抬頭,滿臉嚴肅。

  就如天將哥哥們那般。

  李長壽飄然而回,含笑等了一陣。

  靈珠子端著銅鏡,忍不住小聲問:「師叔,為什麼我們不直接進去,還要跟對方打個招呼呢?」

  「當然。」李長壽笑道,「這種事都是提前安排好的,哪能真的突然襲擊。」

  靈珠子若有所思狀。

  水神府前,原本的一面銅鏡增加到了三面,前方提前擺好的三百只蒲團已是擠滿了今天不當職的仙神天將,周遭更是站了個滿滿當當。

  「唷,李將軍也來了?」

  「末將特來,為水神大人增一增男仙的聲威!」

  「仙翁不在家中喝酒,也來湊熱鬧了啊?」

  「哈哈哈,水神有如此壯舉,老夫豈能獨坐仙台,此天庭盛事,咱當真是好奇的很吶!」

  個中熱鬧,不一而論。

  不只是水神府,在瑤池中、月桂宮中,各自有一只銅鏡,眾女仙也扎堆聚集。

  而這些,還只是少部分『觀眾』。

  煉氣士誰還沒個仙識?此時就有不知多少道仙識,鎖定在水神府前的銅鏡上。

  更有甚者,天庭有仙人用雲鏡術對準了銅鏡,躲在各個角落、各處仙位上,轉播著這般畫面。

  比如東木公府上,再比如……

  那凌霄寶殿中。

  玉帝陛下端著奏表,奏表裡面藏著一面淺淺的雲鏡,雲鏡中就是銅鏡內的畫面;

  等了許久,此時尚未有動靜,讓玉帝不由有些抱怨。

  長庚怎麼磨磨蹭蹭的,昨天就放出消息要進入廣寒宮中,今日都到這個時辰了,還沒個動靜!

  正此時,一名女仙駕雲自殿外而來,在高台下欠身行禮,喊道:

  「陛下,娘娘請您過去用膳。」

  玉帝淡定地放下奏表,不著痕跡地捏碎雲鏡,假裝疲累地伸了個懶腰。

  「善。

  吾這就去瑤池,你先回去吧。」

  那女仙又低頭欠身,「陛下恕罪,娘娘有命,讓小仙跟在您身後,一同趕回去。」

  玉帝嘴角輕輕抽搐了下,淡定地站起身來,整了整衣冠,負手駕雲,讓那女仙自行跟上。

  片刻後,天庭角落中,天庭新來不久的將軍秦天柱,駕雲趕去了水神府前,湊了個邊角的觀賞位置。

  「水神大人怎麼還沒動靜。」

  「該不會這銅鏡壞了?」

  「哎,有了,有了!」

  說話間,三只銅鏡上仙光流轉,漸漸現出清晰的人像,靈珠子探頭看了眼,隨後就趕緊縮回了腦袋。

  又聽到水神大人的嗓音,正在側旁傳來:

  「對,這個就是開啟了禁制,稍後記得一直端在你胸前,不要胡亂照,咱們要去的畢竟是廣寒宮中,女仙的居所……」

  銅鏡中畫面流轉,露出了天庭水神那白髮白眉的面容。

  李長壽對著銅鏡拱拱手,溫聲道:

  「各位同袍午後安好,今日我將入廣寒宮一行。

  因人言可畏,我這面薄,且顧慮頗多,故邀各位做個見證,隨我一同進廣寒宮中一探究竟。

  這次行動已得到了廣寒宮主人的准許,為了不打擾廣寒宮清淨,我師侄靈珠子所持銅鏡法寶,不會有聲響傳出,望各位多多包涵。」

  言罷,李長壽做了個道揖,各處銅鏡前的仙神、天將齊齊還禮。

  論洪荒直播禮儀。

  隨後畫面開始轉動,照著李長壽的背影,緩緩靠近了廣寒宮的大門。

  廣寒宮大門虛掩著,李長壽抬手輕叩,朗聲道:

  「姮娥仙子可在宮中?

  此前仙子去月桂宮中拜訪,我正神遊太虛之間,未能及時醒轉,今日特來廣寒宮中拜訪,以做前事之賠禮。」

  就聽門內傳來一聲:

  「水神大人且稍等,我家主人在沐浴更衣,您不便此時入宮內。」

  這一瞬,整個水神府前的仙神精神振奮,彷彿已經看到了什麼了不得的畫面!

  李長壽笑道:「既然如此,我就在宮外隨便走走吧。」

  言罷,李長壽就駕雲帶著靈珠子,飄去了月桂樹下,開始介紹起了這顆先天靈根,並用那鏗鏗的伐木聲,引起所有人的注意……

  不少仙神都知月宮上有個人族高手,天天跟月桂樹過不去,自上古時天庭初立不久就存在了,但對這個高手所知並不多。

  此時,李長壽帶著一雙雙仙神的雙目,尋到了專注伐木幾萬年的『熱心煉氣士吳先生』。

  噹!

  大斧被吳剛拄在身前,渾身包裹起了一層淡淡的毫光,那股莫名的威嚴,透過銅鏡傳遞開來。

  下面是吳剛的對外宣言:

  「我叫吳剛,上古人皇侍衛長,在這保護著姮娥殿下的安危,修為馬馬虎虎,大羅金仙幾萬年,走的是戰法之道,最近不砍妖,手生了不少。

  為何砍月桂樹?

  我家殿下立過誓,月桂樹不倒,她不離開廣寒宮……啥?此前就出去了?誓言好像是不離開太陰星,記錯了,記錯了。

  水神你先去吧,我繼續砍樹,幫忙多勸勸我家殿下。」

  言罷,吳剛抄起斧頭,當著銅鏡的面,演繹了用普通斧頭看上月桂樹的絕活,故意散發出自身強橫的道韻,以證明自己所言不虛。

  天庭眾男仙,半數忍不住以手掩面,半數笑瞇了眼。

  李長壽帶著靈珠子繼續轉圈,帶著眾仙神在廣寒宮周圍溜躂,拍了拍月宮清冷之景。

  等他們再次到了月宮門前,月宮大門打開,一名靈秀的少女款款而出。

  她一改平日的打扮,換上了青白漸變的抹胸長裙,搭配著紗衣披肩,頭上梳著雙環鬢,臉蛋也施了淡淡的妝容,看起來多了幾分嬌媚。

  自是玉兔少女。

  「水、水神大人。」

  她不敢抬頭直視李長壽,欠身行禮,小聲道:「主人請您先入內歇息,她尚未收拾妥帖,請水神大人勿、勿怪。」

  李長壽含笑點頭,言道:「有勞了。」

  言罷駕雲飄入廣寒宮,負手前行。

  水神府前不少仙神跟相熟者互相傳聲:

  「這是姮娥仙子養的那隻玉兔?

  沒想到只是玉兔都出落地如此靈秀,當真不知那姮娥仙子又是何等的風采啊。」

  「可惜是個結巴,說話都不利索。」

  「嗯,可惜了。」

  關注點似乎有些不對。

  且說,眾仙神、天將、仙子仔細盯著畫面中呈現的內容。

  負責捧著銅鏡的靈珠子也是頗有靈性,此時端著那銅鏡緩緩調整角度,拍了下廣寒宮中的佈景。

  與其說是宮宇,不如說是別苑。

  近處百花爭艷,但花中獨有一支傲雪寒梅,艷壓群芳;

  遠處也算是仙府標配——假山流水蓮花池,樓宇仙台圈仙禽。

  廣寒宮給人的最初印象便是清冷,此處宮殿佔地極廣,但一塵不染地大殿中只有點點仙光,許久沒有人聲人跡。

  李長壽被帶到了蓮花池側旁的閣樓中,引到了一個三面環水樓台前,入座喝茶。

  玉兔少女顫聲說著:

  「我、我家主人馬上過來。」

  「有勞了。」李長壽溫聲道了句,那玉兔勉強一笑,低頭趕緊開溜。

  李長壽招呼靈珠子一同入座,靈珠子卻小聲拒絕,還端著銅鏡去了角落中,照了個全景。

  似乎是為了報復此前李長壽的『視若不見』,姮娥過了半個時辰,方才姍姍來遲。

  李長壽對此沒什麼感覺,上輩子就明白女人在打扮自己時根本沒有時間概念的道理;但眾仙神尤其是秦天柱,都覺得姮娥太過托大,竟如此晾著天庭普通權神!

  但接下來……

  忽聽一聲似有若無的輕嘆,整個銅鏡所呈現的畫面,突然溢出了點點柔光。

  眾仙神下意識睜眼看向銅鏡正中,不少血氣方剛的天將更是屏住呼吸,曾拜訪過姻緣殿的仙神,更是個個忘記眨眼。

  銅鏡邊緣,一抹淺藍仙光闖入了畫面中。

  此身一現,直讓老仙翁臉頰通紅、小天兵目不轉睛,眾仙子黯然失色、各正神暗自震驚!

  面是清冷嬌媚顏,柳眉妙目、瓊鼻櫻唇,無論是臉型、曲線,但凡增減分毫,都會差之三成;

  又有撫柳腰身不堪一握,脖頸修長白皙動人,肌膚晶瑩剔透,各般比例妙之毫巔。

  她向前踏出一步,就覺這一步詮釋著時間女子之美、太陰之德……

  她開口道一句:

  「讓您久等了。」

  那柔軟酥人心神的嗓音,讓此前久等時的不耐化作了值得。

  秦天柱帶頭,天庭大型真香現場。

  此時水神府前一片安寧,直到有人發出一聲輕嘆,眾仙家各自嘆息,又目不轉睛地看著鏡內的畫面。

  這般女子,天庭中,也僅有瑤池王母可相對而坐、不弱下風吧。

  可惜,王母乃是天庭之中一階正神,女仙之首,高高在上、素有威嚴,誰都不敢亂比較。

  天河邊,守在李長壽給開的『小灶』銅鏡前的那群天將,此刻也是齊齊感慨。

  卞莊雙目癡愣,喃喃道:「我這次,可能真的墜入姻緣中了。」

  「嗤。」敖乙不屑的一笑,「你一年能說三百六十五次這話。」

  「不!這次是不同的!」

  卞莊攥著拳,定聲道:「我定要成為能配得上姮娥仙子的男仙!

  欸,敖乙你做什麼?

  把捆仙繩收起來,有話好好說大家都是兄……唔!嗚嗚!」

  唰唰幾聲,兩根仙寶繩索將卞莊捆成了粽子般。

  敖乙一腳踹出,卞莊頓時飛了出去,在天河中砸出了不大不小的水花。

  「大家繼續看,不用管他。」

  敖乙淡然道了句,天河水軍的眾將軍各自嘿嘿一笑,目送卞莊飄遠。

  鏡中傳來一陣寒暄聲,大多沒什麼營養,大家的關注點也都在姮娥身上。

  不多時,水神府前,又有仙神讚嘆:

  「水神當真是好定力,面對太陰星君,竟能如此淡定,目不斜視、言談有度。」

  「我等遠不如水神。」

  「瞧您說的,水神大人那境界,能跟咱們一樣啊?」

  確實,李長壽此時很淡定,而且並未用《百美老後》系列法器鎮壓。

  在他的直觀感覺中,姮娥美則美矣,身段、容貌、姿態、氣質,都達到了頂尖,但總像是少了一點什麼……

  咱見過的美麗女子還少了?

  暫不提那天邊最美之雲做就的雲霄仙子,便是每日都在小小蛻變的靈娥,走上了另一條魅力路線的玄雅,今後也未必輸給姮娥。

  酒師叔比較偏科,不在討論之列。

  李長壽此時離著姮娥不遠,不過五尺之距,也就隔了一張精美的圓桌。

  姮娥那雙眼眸清澈動人,但李長壽卻在清澈之後,看不到靈……

  眼前女子,就如空殼般。

  「星君此前去月桂宮時,我正神遊太虛、感悟大道,未能及時給星君回應,在天庭中鬧起了少許風波,故來登門拜訪,唐突之處還望星君勿怪。」

  姮娥有些靦腆一笑,對李長壽輕輕頷首,言道:「還勞水神大人親來,當真是……」

  耳旁迴響著姮娥的溫潤細語,李長壽心底暗自皺眉。

  怪,著實太怪了些。

  李長壽心底微微思量,這姮娥為何給自己這般,似曾相識之感?

  這期間並非有什麼危險,但李長壽總覺得有些古怪。

  「星君。」李長壽直入主題,「此前去找我,不知所為何事?」

  「所為不過舊事。」姮娥輕輕一嘆,「素聞水神足智且多謀,乃天庭肱骨、玉帝陛下最為信任的當代智星,故有一事想托付於水神。」

  李長壽皺眉道:「按理說,你我都為天庭仙神,若有所請,我本不該拒絕。

  但星君,你我此前素未相識,如此貿然托付,恐怕有些不妥……」

  姮娥低嘆一聲,露出些許楚楚可憐狀,低聲道:

  「水神想要哪般好處,但凡我有,都是可以給的。」

  李長壽嘴角微微抽搐,已是嗅到了事情不太對。

  想必,此刻天庭各處都已『喔』聲一片。

  「星君莫要玩笑。」

  李長壽正色道:「你可將想托付之事說給我聽,若是舉手之勞,我本著你我同為天庭仙神,自會出手相助。

  若有為難之處,還請恕我不能從命。」

  「水神當真……」

  姮娥目光幽幽,話音一轉,卻道:「此事還請容我慢慢道來,兔兒,去端些茶點。」

  那玉兔少女嬌聲應是,轉身離去。

  李長壽站起身來,笑道:「就不必麻煩了,我還有諸多事務要處置,稍後星君不如將要托付之事寫做信件,我自會給星君回覆。」

  「水神這般著急作甚?」

  那姮娥連忙起身,攔在李長壽身前,差點就撞上了。

  一旁靈珠子眨眨眼,有些搞不清楚當前這是什麼狀況。

  姮娥又輕輕一嘆,讓開去路,低聲道:

  「我這廣寒清冷,也不怪水神想快些離開,水神且去便是。

  我不過是上古人族之遺落,不過是這月宮中的幽魂,終究是無法留住水神半步。」

  李長壽:……

  好厲害的女子。

  他此時就如芒刺在背,想必從玉帝陛下到守天門的天兵,都在高聲呼喊讓他『留下來』,要聽姮娥有何事想求。

  李長壽對此倒是並不在意,唯一在意的,就是姮娥拿出了上古人族公主這身份。

  自己剛收了十九位上古人族戰兵,說不準就跟姮娥曾是『同代人族』,此時倒是不能跟姮娥處的太僵。

  而且……

  此時李長壽已是認定,此處與自己交談的姮娥,不過是一具化身!

  在他面前玩這手段,還想讓他認不出,那當真是——

  盤古面前耍大斧,女媧廟前玩泥巴。

  太清觀中說無為,凌霄殿內道孤寡。

  李長壽嘆了口氣,沉聲道:

  「罷了,看在同為人族的份上,仙子若有什麼難處,我在不影響自身的前提下,自會相助一二。」

  『姮娥』柔聲一笑,又欠身行禮,請李長壽再次入座。

  此時,靈珠子袖中,一縷淺風吹過,悄無聲息鑽入閣樓的木板中消失不見……

  那玉兔送來仙果佳釀、幾盤茶點,立刻低頭告退。

  『姮娥』卻是始終不提自己有什麼事相求,只是與李長壽談天說地。

  水神府前的那些仙神看的津津有味,不少老仙翁都是眉開眼笑。

  但李長壽言語謹慎,說話前必思量數次,自始至終沒有半點失態,也算是從容有度。

  暗中,李長壽的一具化身,已是找尋到了廣寒宮地下,某個被仙光包裹起的閣樓。

  黑著臉,李長壽招來少許太極圖道韻,無聲無息融了閣樓周遭十數層陣法,潛藏行蹤鑽入其中,一探究竟。

  然而,李長壽猝不及防間,就闖入了一個有點凌亂的房間。

  地面是堆疊起的輕薄衣物,兩側擺著十幾個大木櫃,其上掛滿了各類衣裙,還有一排排的繡花鞋、布靴、草繩鞋……

  衣櫃間有一處華美的落地琉璃鏡,這些木櫃後還有諸多擺設,什麼床榻、屏風、水池、木桶、梳妝台、桌椅,應有盡有。

  水池中飄著幾隻木偶。

  李長壽聽到了一聲得意的輕哼,尋聲而去,看到了一名正趴在軟榻上,吃著瓜果、喝著仙釀的……

  女子,姑且是這般認定。

  她背影窈窕,看不到正臉,長髮有些繚亂地隨意撒落,此時正翹著兩隻小腿趴在軟墊上,看著面前巴掌大小的琉璃境,時不時嘀咕一句。

  「什麼天庭水神,天庭權貴,木公之上的男人。

  哼哼~

  成為我的僕人吧,為我今後做任何事吧,本公主殿下才是三界最美的女仙!

  啊哈哈哈哈!」

  李長壽:……

  默默轉身,招來太極圖道韻,無聲無息出了大陣,將大陣的『門』輕輕帶上。

  打擾,告辭!

  江湖路遠,不如不見!

  這、這是宅久了精分現場?

  突然開始同情那個慘死在妖族手中,還被折磨成了斬仙飛刀『核心技術』的大巫羿……

  就這麼走了?

  李長壽思索一二,很快就有了個萬全的主意,手中拿著一顆壞掉的留影球,再次打開大陣,鑽入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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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1-24 01:21:37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五十五章 姮娥

  廣寒宮臨水的閣樓中,『姮娥』的話語突然頓住,原本還有些光彩的雙目瞬間失去色彩。

  李長壽卻不動生色地接話道:

  「仙子平日裡都是這般過的?這廣寒宮中甚是清冷,為何不找些女仙來陪著?」

  『姮娥』目中光芒輕輕閃爍,這般細節也只是李長壽注意到,連靈珠子都未察覺半分。

  『姮娥』幽幽一嘆,低聲道:「哪裡有人願意在這清冷廣寒?」

  李長壽笑道:「仙子說這般話,當真就有些太自謙了。」

  銅鏡前的眾仙神齊齊點頭。

  而此時,這些仙神尚未發覺,廣寒宮中的對話,李長壽已是佔了主導權,變成了李長壽問一句,『姮娥』答一句。

  『姮娥』開始露出一些無奈、鬱悶的表情,便是這般細微的表情,也讓不少男仙心裡一揪。

  姮娥之美,其實未超過天地間那些頂尖的女大能;

  修為境界達到大羅境圓滿、朝著聖境踏出了半步的女子,外形、容貌、氣質都受自己的道影響,早已趨近於自身的圓滿。

  但姮娥其人,天生給人一股柔弱之感。

  她出身人族、並非大能,在所有男仙眼中,是會下意識想去保護的對象。

  當然,這些也都是洪荒、天庭中流傳的『固有印象』。

  姮娥的修為境界,李長壽此時剛剛驗證過……

  狠高。

  且鬥法相當厲害!

  廣寒宮地下,某個藏的頗深、十多層陣法守護的閣樓內。

  李長壽的紙道人,低頭看著自己被齊腕削掉的左手,以及那已經化作粉碎的壞留影球,一陣無語。

  下手也忒狠了點!

  不過李長壽也能理解,由己及人,若自己藏在丹房中被人悄悄摸到了身後,對方若非大羅金仙,怕是要轉眼飛灰。

  這地下閣樓中已是無比糟亂,衣架倒塌、鞋襪亂飛,內層的大陣被破。

  顯然,在剛剛的一瞬,這裡有過激烈的鬥法。

  而此時,李長壽也無法用言語,去形容面前跪坐的女仙……

  她生的極美,外面那具『木偶』化身,就是她的真實模樣;而此時輕衫薄裙微卷長髮,更增幾分『秒人』的風情。

  若非李長壽有百美老圖鎮壓道心,當真是會出糗的。

  只是,這姮娥,與傳聞中的姮娥判若兩人。

  李長壽此時閉上眼,眼前都是剛才自己剛剛出聲、姮娥豁然轉身時,美目中劃過的凶厲……

  確認過眼神,是個『狠心』人。

  若非自己反應及時,一句【此地不過是我一具化身,我已來此地片刻】快速出口,姮娥應當是直接抹殺了他這個天仙境後期紙道人。

  李長壽此話一出,姮娥的表情在瞬息內六次轉變!

  最初是震怒,極快化作錯愕,又一瞬雙目蘊著淚光宛做苦情女子狀,隨之變作楚楚可憐,又瞬間故作堅強,最後低頭一嘆,有些無力地跪坐了下來,彷彿天塌地陷……

  在這其中,姮娥還夾雜了個翻白眼的表情。

  這,就是洪荒老戲骨!

  李長壽搖搖頭,在袖中拿出了一隻紙道人,化作了同款老神仙的模樣,收起這個殘缺的紙人。

  「仙子好修為。」

  「哼。」姮娥薄怒微嗔,扭頭看向一旁。

  她未用半點魅術,單純就是自身魅力的顯露,就讓李長壽這般男仙道心,有差不多千分之三的搖晃。

  可以說相當厲害了。

  但隨之,姮娥就轉過頭來,雙目泛紅、輕輕著嘴唇,用一種『認命』般的口吻低聲道:

  「不愧是天庭水神,我精心準備多時的算計,都能如此快的識破,且找到我本體之所在。」

  李長壽拱拱手,側過身去,笑道:

  「仙子此話一出,我就有些懷疑,讓我尋到此地是否也是你的算計了。」

  姮娥輕笑了聲,淡然道:「水神為何不敢看我?」

  「是仙子衣衫不整。」

  李長壽淡然道:「我已知仙子非尋常女仙,更不願與仙子有太多糾葛,若仙子想你我開誠佈公一談,還請仙子收拾妥當。」

  姮娥笑道:

  「你帶了那麼多雙眼睛入我廣寒宮,我如何能與你開誠佈公?

  我先讓上面的木偶退開,與你兩面相談太費心神……你當真是個怪人,莫非體內有兩個元神,為何能同時與我說話?」

  李長壽笑了聲,並未多說。

  他背過身去,姮娥起身去了屏風後,背後很快就傳來簌簌的輕響;

  廣寒宮的閣樓處,『姮娥』也開口道:

  「我去為水神拿些仙釀,做幾樣餐食,免得這般相談太過枯燥。」

  言罷欠身告退。

  李長壽看了眼角落中的靈珠子,此時靈珠子反而在研究水池中的蓮花……

  不用看水神府前的情形,就知不少老神仙、小天將,都快爬進了銅鏡。

  但有個諷刺的事實,卻是天庭上下男仙,不包括玉帝、兜率宮在內,恐怕都不是這位人皇之女的對手。

  固有印象,不可取啊。

  「水神請了。」

  背後傳來一聲呼喚,李長壽轉過身來,姮娥已是換了一身寬鬆的衣裙,三千青絲如瀑般落下,簡單挽了個雲鬢。

  得,又突然多了一點俠女的風範。

  她對周遭亂糟糟的畫面視若無睹,請李長壽去了屏風後,坐在了此地玉桌後。

  姮娥那雙眸子盯著李長壽,突然問:「你都聽到了什麼?」

  「木公之上的男人。」

  姮娥額頭掛滿黑線,纖手扶著額頭,此刻像極了『酒醒後不願面對昨晚錯事』的漂亮大姐姐。

  她低聲問:「什麼條件能不說出去?」

  李長壽坦然道:「我自不會對外言說,這對我並無好處。」

  姮娥嘴角一撇,反唇相譏:「哼,對於能把先天大能哄騙到手的男人,我最好是不要全信。」

  「信與不信都在於仙子決斷。」李長壽拱拱手,「我擅闖仙子閨閣,在此賠個禮。

  仙子說有事想托付於我,不知此事為何,若只是將我喊來廣寒宮中捉弄一番,那大可不必。」

  姮娥低聲道:「你先提要求。」

  李長壽皺眉道:「哪有不說請求,先讓人說要求的?若最基本的信任都無,仙子何必委託我去做此事。」

  姮娥目中滿是猶豫,「你且讓我考慮一陣。」

  「善。」

  李長壽閉目凝神,暗中觀察著姮娥的反應。

  此刻的姮娥,給他的感覺……還是有些怪。

  這倒並非是化身那般不真實感,相反,姮娥給他的感覺,太過於真實。

  這裡有幾個細節:

  她坐在方凳上時,是盡可能靠後坐,讓自己做的穩當,而非絕大多數仙子那般只是淺淺坐著,更突顯自身氣質。

  她的手也有些『不老實』,時不時撥弄長髮,或是手指插在青絲中,似乎有些焦慮。

  一直到她眼圈開始泛紅,突然趴在桌子上哭了出來……

  李長壽睜眼皺眉,恍然覺得,自己並不是在面對一個洪荒中的女仙人。

  當然,李長壽也不會受此影響,無論對方是真的情緒崩潰,還是在做戲給他看,『舉手之勞』、『自保為先』、『再三考慮』這三個原則,自是不能丟。

  片刻後……

  水神府前的那些仙神等的著急,只能看到李長壽的紙道人在那慢慢喝茶。

  廣寒宮地下的大陣中,姮娥抱著雙腿蜷縮在座椅中,雙目無神地喃喃著:

  「我希望你能幫我找一個人,我可以答應你所有要求。」

  「大羿?」李長壽反聲問著。

  姮娥的話語卡在唇間,她無奈一笑,「若我說不是,水神又該如何看我?」

  李長壽還未來得及說話,姮娥已是自嘲地說出了幾個刺耳的字眼。

  「簡單說下你與大羿的故事吧。」李長壽道,「我需要借此權衡,是否能幫的上你。」

  姮娥問:「你知道的,有關我的故事是什麼?」

  李長壽回憶著自己在古籍上看到的典故……

  【姮娥與大羿相知相愛,結為夫婦,大羿射九日後,妖后為報復大羿,以不死藥引惑姮娥,令姮娥飛入廣寒宮中,與不善飛的巫族大羿自此天人兩隔。】

  李長壽話語一頓,淡然道:「這個故事在我看來,其實漏洞頗多。」

  姮娥低聲一嘆:「這不過是那些大臣給後人的說辭,在善化此事罷了。」

  「哦?」

  「我先說這段,當時我沉睡萬年後醒來……」

  「沉睡萬年?」

  「嗯,聽我說吧。」

  「抱歉。」李長壽點點頭,做個合適的傾聽者。

  【姮娥醒來後,人族與巫族聯軍已佔到了對妖族的絕對優勢,即將對妖庭發動決戰。

  其時,有謠言在兩族軍中流傳,言說推倒妖族之日,人族會對巫族發起突襲;也有說,巫族會對人族發起突襲。

  實際上,兩族都有這般計劃。

  為了穩定大軍軍心,人皇與最後的幾名祖巫商議了一門聯姻之事,以此安撫上下。

  巫族當時有較高威望的大巫羿,與人皇之女姮娥結成了夫婦。

  妖庭覆滅後,兩軍傾軋,人族勝。】

  「那時我在人族中位置已是無比尷尬。」

  姮娥嘴角一撇,像是在說旁人之事,淡定地解釋著:

  「為了不礙他們的眼,我來了廣寒宮,發誓月桂樹不倒我不踏出太陰星半步。

  我也想過嫁巫隨巫,只可惜大羿已是死在了妖族手中,而且大羿本就有巫族的妻兒子女。

  他們編這個故事,完全不把巫族自身喜好考慮其內,他們都喜歡胳膊比腿還粗的巫族女子,而我們人族女子大多都是纖瘦模樣。

  妖后羲和也是那個時代,最令人欽佩的女子,她性情高潔,從不介入妖庭之事,也曾暗自放過不少凡人……」

  李長壽淡定地揭過這個話題:「那你想找的是誰?上古哪位人族?」

  「我……」

  姮娥那雙美目中滿是茫然,低聲道:「我也不知。」

  李長壽眉角一挑,心底已是想到了什麼,但此時並不點破,只是問:

  「為何不知?」

  姮娥一根纖指指著心口,雙目泛紅的她,此刻美的如詩如畫。

  「我這裡像是一塊拼圖,被人拿走了一塊;

  我不知為何而失卻,也不知失卻了什麼。

  我只記得有人曾在我耳旁說。

  去抗爭,去打破自己的宿命,你是要被鎖在清冷的宮內孤影一人度過無數歲月,還是要逍遙世間做個無憂無慮的女仙……」

  李長壽仔細感應著天道之力的變化,小聲問:「然後?」

  「不見了。」

  姮娥輕輕吸了口氣,「我醒來,什麼都不見了。」

  李長壽心底一嘆,怪不得姮娥此時的種種表現,給李長壽一種無比熟悉之感。

  心底,拿著小本本記上一條可能有效的訊息……

  【浪前輩被抹殺的時間點,應該是妖庭破滅前的萬年。】

  李長壽問:「那仙子的感覺中,你要找的這個人,會是你什麼人?」

  「師父,又或是兄長。」姮娥喃喃道,「似是師父更多一些。」

  李長壽:……

  這前輩還真夠可以的,收徒弟都是要選三界第一美女這種級別!

  要說沒點其他想法,他這個『後穩』打死都不信!

  李長壽嘆了口氣,這些話自無法對姮娥言說,只是道:「如果只是這些訊息,我恐怕很難幫到你。」

  姮娥皺眉道:「可其他,我什麼都記不得了。」

  「可有信物之類的?」

  「並未……」

  李長壽皺眉起身,在方桌旁來回踱步。

  他在思考,自己與姮娥的碰面,是事發偶然,還是冥冥中有什麼大手在撥弄。

  姮娥要找的人,九成就是聖母娘娘口中的浪前輩,這絕對不會有任何結果……

  看著眼前女仙,李長壽心底泛起了少許無奈。

  李長壽道:

  「我可以幫你,若我能知曉此人是誰、找到他的蹤跡,或是聽說過他的故事,都會來廣寒宮告知你一聲。」

  「當真!?」

  姮娥下意識站起身來,注視著李長壽。

  李長壽含笑點頭,言道:「這也不過是舉手之勞,我為天庭水神,也經常在洪荒走動,若是我都探聽不到此人的消息,你委託旁人也探聽不到了。」

  「對,對!」

  姮娥繞過圓桌,此刻竟激動莫名,兩步就要衝上來。

  李長壽抬手制止了她的靠近,笑道:「男女有別,人族有禮,還請殿下勿要逾矩。」

  姮娥忙道:「多謝水神,我能為你做什麼?」

  「小事不必掛念,就當你我交個朋友便是。」

  李長壽做了個道揖,言道:「還請仙子將上面那場戲演完,此時天庭眾仙神都在看著,莫要辜負三界第一之名。」

  「嗯!」

  姮娥鄭重地點頭,還未來得及多說什麼,李長壽微微一笑,自身身形、袖中的紙道人,一同被淺淺的火光吞沒,頃刻消失不見。

  廣寒宮樓台上,李長壽站起身來,負手走到蓮花池前,略微有些出神。

  天庭眾仙神、天將,都道李長壽這是跟他們一樣,等的有些不耐了。

  靈珠子卻輕輕眨眼,感覺這一刻的長庚師叔頗為深沉,像是在想什麼心事。

  李長壽此時突然覺得……

  自己來廣寒宮這一趟,絕非只是來給姮娥一個虛無縹緲的希望……

  對天道瞭解的越深,李長壽就越能體會到天道的種種詭譎之處。

  「讓水神大人久等了。」

  一聲輕喚自背後傳來,李長壽扭頭看去,與銅鏡前的眾仙神一般,都是眼前一亮。

  此時姮娥換了一身衣物,就似是完全變了個模樣,更顯得光彩照人。

  那清冷絕美的面容,讓人近乎無法直視。

  水神府前;

  「怎麼感覺姮娥仙子跟此前不一樣了?」

  「這……如此佳人,久居廣寒,一顰一笑竟是如此讓人心神嚮往。」

  秦天柱卻是眉頭一皺,暗道一聲好強的修為。

  後面的事,也可算作是真・天庭男仙福利。

  姮娥與水神相談一陣,水神表明離意,姮娥主動提出獻舞一曲,讓水神這位月宮總教習看看,她是否配做嫦娥們的領舞。

  李長壽自然不敢拒絕,若是拒絕,回去會被眾男仙戳脊樑骨的。

  他答應一聲,坐在原位。

  姮娥去了側旁,伴著玉兔奏出的蕭聲,輕輕起舞。

  誠然,這舞姿很美,當世僅有,哪怕雲霄仙子暗中練習多年,這一方面也只能說句『術業有專攻』。

  但李長壽看在眼中,心底總是冒出一些奇怪的念頭。

  『始終,還是不如仙子蹦迪有期待感。』

  ……

  離開廣寒宮時,李長壽扭頭看了眼這近乎毫無人煙的清冷宮殿,心底輕嘆了聲。

  今後是來不了此地了。

  他哪裡去搞浪前輩的消息?那是被天道抹殺,直接從眾生記憶中抹去了。

  天道老爺安排自己來著,是警告自己後面不要亂搞?不然一個下場?

  李長壽搖搖頭,輕笑了聲。

  他跟浪前輩的路,全然不同。

  他追求的穩與均衡,絕非畏縮不前,任何路、任何道,都要一路走下去,才能知道後面是刀山火海,還是鳥語花香。

  與其說此行會影響他的道心,倒不如說,讓他更有了鬥志。

  他可不想,靈娥也成姮娥一般。

  【宿命這種東西,本身就是偽命題,咱們信的是辯證發展觀。】

  與此同時,廣寒宮中的樓台處,姮娥抬手扶著帷幔,遠遠眺望李長壽和靈珠子離開的方向。

  「唉……」

  道不盡的紅塵依戀,也只剩這般輕嘆。

  「是個好人呢。」

  後面的玉兔少女哆嗦了下,差點急哭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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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1-24 01:22:03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五十六章 來自【太清】的召喚!

  「此去廣寒宮,師侄你可有收穫?」

  正慢慢離開月宮的雲上,李長壽如此問著。

  靈珠子略微思索,答道:「師叔,那位姮娥仙子生的好美,但總給弟子一種深不可測之感……天庭女仙都是這般嗎?」

  李長壽聞言感慨橫生,拍拍靈珠子後背,傳聲道:

  「部分是,部分不是,也不只是女仙。

  有些仙人看起來單純無害,心底的想法比他頭髮都多;有些看起來心眼兒賊多,實際上有可能只是被利用的傻蛋。

  你今後看人,也必須長個心眼,多想、多看、莫輕信……

  對了,這些話別說出去。」

  靈珠子眨眨眼,小聲問:「那我師父呢?師叔如何看我師父呢?」

  「太乙師兄啊。」李長壽想了想,嘆道:「心黑口快吧。」

  靈珠子眼前一亮,喜道:「原來長庚師叔對師父的評價是這般,心直口……呃,心黑呀。

  我覺得師父也是挺好的……」

  「哈哈哈哈!」

  李長壽不由朗聲大笑,心底卻是在微微思量。

  靈珠子總不能一直待在水神府,跟那些龍套都算不上的天將摔跤玩遊戲;

  靈珠子來天庭這麼多年,自己答應太乙真人之事,成效一直不明顯,有改善也頗為有限。

  是時候,開始真正的靈珠子養成計劃了。

  「我一直讓你在水神府中不外出走動,這些年可悶壞了你?」

  李長壽笑道:「再過一二年,我解決了手頭之事,再為你介紹幾個好友吧。」

  「有勞長庚師叔掛念。」靈珠子笑著答應一聲,笑容中寫滿了天真爛漫。

  甚至讓李長壽莫名就有那麼一丟丟的……負罪感。

  自廣寒宮回返水神府,安頓好了靈珠子,李長壽就趕回了月桂宮中,等待著自己的任期結束。

  這次廣寒宮一行,有兩件事的後續發展,卻是有些出乎李長壽的預料……

  其一,是他面對姮娥從容有度,看姮娥起舞全程淡定,成就了一段美名。

  而這件事很快在洪荒流傳開來,竟然為他此前因為對雲華仙子定罪的罵名,摘走了那麼一點,把他說成了是『莫得感情的天道正神』。

  這……

  李長壽有點無力吐槽。

  他需要楊戩打上門來,而不是楊戩暗戳戳的諒解。

  萬一楊戩長大了,真的一句『我理解你,水神』,那他借準提聖人之手給楊戩種下的種子,讓楊戩能如那些魔兵一般快速崛起的計劃,豈不是功虧一簣?

  但對這般事,李長壽也沒什麼太好的辦法,只能在今後注意些,最好是別有任何名聲在外流傳。

  其二,就是『銅鏡直播』這種形式,迅速在天庭中流傳開來。

  李長壽搞的這種銅鏡,只不過是取了點巧思,用不算高深的煉器手段,融合了雲鏡術、鏡顯術、以及少許禁制,很容易被模仿。

  不少仙神自己搞了類似的法寶,在天庭中興起了一陣『單對單』直播活動。

  李長壽見此,頓時來了靈感。

  這不就是他此前一直在尋找、構思的【留影球觀影體系】嗎?

  用銅鏡、琉璃鏡等多終端法器,融合留影球記錄傳播體系,有限度的洪荒互娛,不就借此完成了?

  超級天兵計劃不就可以順利推廣了?

  李長壽一琢磨,此事有利有弊,但利肯定大於弊。

  說幹就幹!

  得了玉帝允許、通明殿中備案後,李長壽率領天庭仙神日夜攻堅,迅速開發出了『單對群對單』的銅鏡原始網絡體系!

  他在水神府前豎起了一面巨大的仙寶銅鏡。

  此寶,融合了數百位天庭仙神、能夠巧匠,數十個日夜的苦思,名為『大中轉銅鏡』。

  此鏡能同時接納三百人進行直播,並將直播內容傳遞給三萬只銅鏡。

  與這面銅鏡相連的,是兩種配套的小銅鏡,第一種是用來製作內容,第二種是單純用來播放。

  第一種銅鏡需仙神主動申請,通過通明殿審核後,就會被給予『天庭記錄者』的名號,允許其進行綠色無害的直播活動。

  第二種銅鏡限價三百靈石,僅能在天庭內使用,可自選鏡面大小,隨意選擇同時在直播的內容,水神府推薦團體購買。

  這些銅鏡的所有解釋權,歸水神府所有。

  就這般,風風火火的『銅鏡娛樂』,在天庭中迅速興起。

  三萬只銅鏡很快銷售一空,李長壽給各位參與研發的仙神分紅,又拿出部分填充天庭寶庫後,淨賺了……也就百萬靈石。

  這不過是些小意思,勉強足夠完成小瓊峰『火力衛星』的一只。

  他李長壽身為太清準弟子,天庭中等權神,現如今還會在意這些?

  當然在意。

  早點能完成自己構想中的小瓊峰•完全體,也就能多點安全感!

  申請做『天庭記錄者』的仙神,很快突破了百名。

  李長壽為他們寫了一份『記錄守則』,其內標注了注意事項。

  不可譁眾取寵,不可劍走偏鋒,不能有損天庭威儀,不能有任何引起旁人不適的內容,違者雷罰殿伺候。

  又半個月,有幾位善於表達自我的天庭仙神,迅速開始走紅,成為了天庭中第一批【鏡紅】。

  其中人氣最高的,卻是想要提升自身知名度,方便與更多天庭女仙產生更多交集的天河水軍副統領,卞莊。

  他直播的畫風差不多是這般……

  幾名天兵在旁敲鑼打鼓,穿著銀亮戰甲的卞莊展示著他那該死的魅力,對著銅鏡有節奏的呼喊:

  「同袍們好!末將天河水軍副統領卞莊,一首浪裡白龍送給你們!希望你們能喜歡!

  九,齒耙火中燒!

  甲,伴我陣前驍!

  天,河邊領風騷!

  我,把這青龍撓!

  呔!敖乙~看耙~」

  本自在讀兵書的敖乙,捂著被九齒釘耙擦破皮的胳膊,黑著臉扭過頭來,招來一把長槍、口中發出一聲龍吟,轉身撲了上去……

  那天的卞莊,一如既往,走的安詳。

  通過銅鏡體系,有金仙分享煉丹煉器技巧,有女仙直播繡花做衣,也有瑤池仙子開直播舞劍弄刀、煞氣滿滿。

  李長壽定下的宣傳口號,也是因姮娥之事有感而發……

  【打破固有印象,重新定義仙神!】

  順帶一提,李長壽命人送了兩面銅鏡去廣寒宮中。

  一方面是給那位凶悍奼女、咳,三界第一美人解解悶,一方面是想讓她,也加入展示自我的行列,與外界也算有點交流。

  沒多久,就出現了一個『玉兔吃胡蘿蔔』的直播間,玉兔少女抱著一籮筐蘿蔔,一邊抹淚一邊啃著;

  因姮娥有一隻腳丫出鏡,這場直播觀者甚眾,差點燒了作為中轉的水神府大銅鏡……

  天庭因【鏡播】之事,比往日多了幾分活力與熱鬧。

  當有仙神提出,為何不增加一些互動的方式,比如給自己喜歡的『天庭記錄員』送寶物、送靈石什麼的,被李長壽直接否了。

  這種『打賞』容易催生出難以控制的娛樂形式,眾仙神、天將,還是要以修行為主……

  鏡播也就解個悶,必要時做做宣傳,李長壽自不會讓它變質。

  天庭內部越發熱鬧的同時,李長壽派了數十隊天兵天將,在東勝神洲數十個坊鎮中借用了最顯眼的樓頂位,豎起了一只只大銅鏡。

  銅鏡現出清晰的畫面,開始循環播放第一只天庭徵兵留影,主角便是有琴玄雅。

  其內的內容也很簡單,有琴玄雅乘著天馬、身著有些殘破的戰甲,在灰暗的天空衝入陰雲中,呼喊一聲:

  「天庭之光!」

  金光綻放,陰雲消散,天空頓時化作了蔚藍,陽光照亮了下方嘶吼的群妖。

  羞恥歸羞恥,效果確實不錯。

  李長壽靜坐月桂宮中,一步步推動著這些『小計劃』,心底盤算著九十年後、九百年後的大算計。

  南贍部洲中,商部落發展速度無比驚人,迅速吞併一個個部族,並朝著南贍部洲中部繁華地帶進軍。

  人族氣運在朝著商部落匯聚,人皇氣運重新開始凝聚,與天庭息息相關。

  作為商部落的圖騰,孔宣一直隱藏在這個部落中,很有耐心地守護著他們,但凡有仙門、仙宗想搞事,所派的刺客,都會無聲無息間消散。

  商軍出征,兩軍交戰時,若有煉氣士參與,都會被瞬息抹殺。

  鳳族的氣運也因此,總算有了起色。

  ……

  這日,李長壽喊來有琴玄雅,告知她不日便將去天庭,有琴玄雅毫無遲疑,當下就要去收拾行囊。

  李長壽卻攔下她,笑道:

  「趁著這個機會,我也有事要叮囑門內,玄雅你去請掌門來黑池峰上聚聚,算是為你踐行。」

  「嗯,師兄安排就好。」

  有琴玄雅微微頷首,駕雲趕回了破天峰上。

  李長壽傳聲招呼一句,讓小瓊峰棋牌室那幾位真・大佬來湖邊集合,稍後一同去隔壁峰上……

  洪荒不計歲,歲月如流水,上次黑池峰這般熱鬧,已是雲霄前來那次。

  李長壽只覺得一晃神,還以為是在昨日。

  邁入金仙境之後,『時間觀念』確實有了微妙的變化。

  白澤、李長壽、趙公明先去廚房忙碌,後趕來的空虛道長季無憂,也只能跟趙公明一個待遇,為兩位大廚打打下手。

  為了讓此地陰陽氣息均衡一些,李長壽還托師祖江林兒請來了師祖伯忘情上人。

  忘情上人初來時,便見幾位女仙在水潭旁做曲水流觴……

  當時,富貴就是眉頭一皺。

  自家夫人還真是!

  這般不論輩分大小,與自己徒兒酒玖、酒雨詩,掌門的記名弟子熊伶俐,徒孫輩的玄雅、靈娥,在那說笑打鬧……

  忘情上人撫了撫鬢前兩縷白髮,白衣如雪、仙氣四溢的他,立刻就要向前訓斥自己徒弟幾句。

  然而,他剛要邁步向前,就聽身後傳來掌門那刻意壓低的呼喊聲:

  「忘情,這邊這邊。」

  忘情上人皺眉看去,也是心底一驚。

  掌門竟在道袍外穿上了奇怪的衣物,手中還提著一口鐵鍋,正……用法術凝出水流沖洗著鍋內的殘油!

  其內傳來一聲:「小季,鍋來!」

  「來了!」

  無憂掌門季無憂笑著答應,轉身跑了回去。

  忘情上人:……

  這,這是什麼?

  不多時,忘情上人也加入了打下手的行列,他盤坐在一處鍋灶前,小心翼翼地控制著火候的變化,道心翻江倒海。

  旁邊那個身穿戰甲、蓄著大鬍子,沒事在旁邊老搗亂的前輩,是截教大能趙公明;

  白澤之事,忘情上人也算知曉,但此時看這位上古十大妖帥,古籍中記載著智謀無雙的睿智人物,竟全神貫注在那……顛勺……

  更有甚者,自己剛剛確認,他前些年還頗為看重,想多給點好處的門內弟子,現如今竟是那位大名鼎鼎的天庭水神,妖族剋星,人教聖人二弟子!

  忘情上人突然有種,這麼多年白活了的鬱悶感。

  「你叫富貴?」

  側旁傳來了問候聲,忘情上人一抬頭,就見到了眉開眼笑的趙公明,連忙就要起身行禮。

  「忙你的,忙你的。」

  趙公明抬手虛按,順勢也在旁蹲了下來,拿了一枚玉符遞給忘情上人。

  「一點修行心得,算是見面禮。」

  忘情上人頓時有些激動,拱手道:「多謝前輩。」

  「小意思,繼續忙吧。」

  趙公明拍拍忘情上人肩頭,站起身來,瞇眼哼著靈娥正在彈的小調,轉身離去。

  指點長壽的師祖夫,這其中的快樂,當真是旁人想不到的啊……

  就是容易招來紫霄神雷什麼的。

  又是黃昏時,一群人聚在水潭旁,飲酒作樂、歡聲笑語。

  李長壽言說了有琴玄雅接下來要去天庭之事,並叮囑掌門,讓門內盡量封鎖消息,勿要有訊息傳出;

  順帶,李長壽又給掌門一個建議——稍後將部分潛力出眾的門人弟子,送去天庭任命。

  有李長壽在後照料,自不會讓他們輕易涉險。

  季無憂有些猶豫,並未直接答應。

  煉氣士對天庭,依然有種牴觸心理……

  白澤卻道:「大劫將來,恐怕這次劫運不只是落在闡、截、西方聖人弟子身上。

  各位仔細想想,如今中神洲仙門幾何、金仙幾何?

  貧道近來推算過,恐怕半數仙門會成為大劫的劫灰。」

  季無憂和忘情上人不由面露肅容。

  趙公明納悶道:「大劫跟他們有什麼關係?」

  「所謂大劫,本就是天地生靈無量量劫之意。」白澤正色道,「龍鳳大劫,遠古生靈死傷大半,巫妖大戰,天地間生靈折損六成。

  而今人族與此前這些天地主角都有些不同,凡人應當不會入劫,但人族煉氣士都與道門存在千絲萬縷的聯繫,應當都在大劫之中。

  貧道近日感應五部洲與三千世界,殺伐鬥法之煞氣,確實是比百年前多了數倍。」

  「我度仙門明日開始就封山吧。」

  季無憂如此道了句,一旁忘情上人也道,盡早讓在外的門人弟子回山。

  趙公明笑道:「莫要多想了,喝酒喝酒,大劫來了躲不了,扛著就是了。」

  李長壽身旁的靈娥禁不住小聲嘀咕:「公明兄長也要小心些才是……」

  「哈哈哈哈!」

  趙公明滿目感慨,忍不住調侃道:「沒想到,靈娥竟也會關心你師兄之外的人了?」

  靈娥嘴角一撇,哼道:「我是擔心,您要入劫,肯定會牽連雲霄姐姐,轉過來就會牽扯到我師兄呢。」

  趙公明額頭掛滿黑線,一旁正喝酒的幾人禁不住笑出聲來。

  李長壽抬手敲了下靈娥腦殼,「莫要把心裡話說出來!

  公明老哥如今行事已穩重了許多,畢竟已經許多年沒出去碰過了。」

  趙公明故作氣憤狀,笑罵道:「信不信我今日就去靈山山門前躺下!」

  李長壽眼前一亮,「靈山還有山門?」

  「自然有。」白澤皺眉道,「水神莫非又想到了什麼算計?」

  「並未……只是有些感興趣罷了。」

  李長壽笑容多了幾分深意,在袖中摸出了一只只寶囊,用仙力遞到了在座的幾位『新人』面前,笑道:

  「黑池峰上的規矩,咱們熟歸熟,你們還是要立下大道誓言,不可將今日之事對外人言說。

  事關重大,不得兒戲。

  且各位記得,將其內的幾樣小玩意隨時戴在身上,最少離自己不超過三丈遠,免得被人聽去了心聲。」

  酒玖接過寶囊扒了一陣,奇道:「你之前不是給過我們這些玉珮啦?」

  李長壽笑道:「這些都是備用,有備無患。

  有隻神獸名為諦聽,可聽萬靈心聲,其立場與咱們相對,咱們度仙門近年兩次遭襲,就與諦聽背後勢力有關。」

  防諦聽工作,一刻都不得鬆懈。

  眾人各自答應,依次立下誓言,借此提醒自身莫輕易洩露此事……

  ***宴,拂曉時酒歇人散。

  李長壽的安排中,有琴玄雅將在三日後前往天庭。

  這三日時間,李長壽讓自己適當放鬆了一下……

  放鬆的方式也很簡單,就是指點靈娥修行,並適度地給靈娥一些鞭策和獎勵鼓勵。

  靈娥對此十分開心,抱著石板喜極而泣,差點撲上來咬師兄一頓。

  算了算時間點,李長壽派了一具紙道人,化作【人教小法師】中年道者的模樣,駕雲去了中神洲西北,要尋玉鼎真人。

  穩妥起見,還是要關注下楊戩此時走的修道之路。

  他已經改變了原本的封神走向,還真擔心受自己影響,楊戩修不成八九玄功,走不上天庭二代戰神的路子。

  在此事上李長壽算計這麼多,又是借刀聖人給楊戩種下執念,又是費心去救楊天祐的魂魄,自然有自己的一點私心……

  自己不提前留一手,幫天庭培養幾個棟樑之才,今後怎麼退休?

  封神大劫救下自己想救之人後,他總不能一直在天庭裡泡著,到時一壺茶、一杯酒,駕著完成終極改造的小瓊峰飄入天外……

  想想就舒坦。

  正此時,一縷道韻在心頭流轉,李長壽精神一震,連忙將自己這些想法打散,靜心等待著這晦澀無比的道韻,在心底凝成兩個大字。

  【太清】

  太清?

  李長壽也是愣了下。

  太清老師用太清大道傳太清道韻凝成了太清二字,莫非是讓自己去太清觀拜見之意?

  但萬幸,總歸不是【呵呵】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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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1-24 01:22:18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五十七章 太清觀中拜太清

  換上壓箱底的、靈娥親手縫製的道袍,長髮束起道箍,對著鏡子露出淡定的微笑,隨後又調整了一下,恢復成嚴肅的面容……

  還是嚴肅點比較好。

  「師兄~」

  李長壽扭頭看去,靈娥抱著一只香爐飄進草屋,將香爐擺在李長壽身側,給師兄熏一熏。

  李長壽含笑點頭,撤掉面容上的偽裝,以及那幾層降低自己魅力的光環;

  戴上一只靜心挑選的玉珮,束上與青色道袍相得益彰的長髮帶,又整理下鬢角、習慣性地刮了刮這輩子已經能控制長還是不長的鬍子。

  隨之,順了順衣領、撣了撣布鞋鞋面,又停下了各處紙道人的活動,心神回歸本體。

  李長壽看著鏡中的自己,輕輕嘆了口氣。

  他這是什麼?

  明明能靠臉吃飯,卻走上了一條靠心黑算計獲得生存權的洪荒修行之路!

  李長壽也沒想到,自己這輩子第一次認真打扮,竟不是去見哪位仙子……

  駕著紙道人去拜訪玉鼎真人的路上,突然收到了太清老師的召喚,應是讓他去太清觀一趟。

  聖人老爺相召,那還能有什麼事?

  傳法、訓誡、正式收徒、交代一些大事,也就這四個選項中的一個了。

  總不可能是讓他送一面銅鏡過去,要搞什麼天庭銅鏡娛樂。

  那實在不太清。

  念及此處,李長壽嘴角露出淡淡的微笑,又嘗試了幾個姿勢,抱著胳膊做深沉狀,面露微笑增加少年感,劍眉一豎做冷峻面。

  噗——

  一旁突有蒸汽裊裊,李長壽扭頭看去,卻見靈娥歪歪扭扭倒在椅子中,臉蛋紅彤彤的,頭頂白煙直冒。

  兄值嚴重過載。

  「好了,我這就要趕過去了。」

  李長壽清清嗓子,召出玄黃塔,對白澤傳聲叮囑看好小瓊峰,轉身走去了側旁的草屋。

  點三炷清香,拜一拜師父的牌位。

  齊源,仙年早逝,享歲一千多。

  「師兄!」

  靈娥在後面喊著,邁著小碎步跑了上來,踮腳、探身,喜滋滋地看著李長壽好不容易露出的真實面容,小聲問:

  「你這是要去見雲霄姐姐嗎?」

  「自然……不是。」李長壽笑道,「老師相召,應該是有什麼事要交代,讓我去太清觀中。」

  靈娥怔了下,隨後便鬆了口氣:「還以為師兄你要用本體去見那個姮娥了呢。」

  李長壽道:「你足不出戶竟也知此事。」

  「都傳遍了呀。」靈娥鼓了鼓嘴角,「三界第一美人耶。」

  李長壽隨手捏住靈娥臉蛋,靈娥哎喲兩聲,被師兄輕輕拽來晃去,又好氣又不敢說什麼。

  李長壽調侃道:「我本以為你明白的,為兄從不以貌取人。」

  言罷化作一縷春風,伴著玄黃塔消失不見。

  靈娥歪了下頭,感覺自己剛才是被師兄『許諾』了點什麼,隨後又品出其中調侃之意,對著李長壽遁去的方向揮了揮小拳。

  她生的也算……嗯,穩健點,也挺順眼的說。

  靈娥挪去鏡子前,仔細打量著鏡中那張越發靈秀可人的臉蛋,雖知道師兄是在打趣自己,但還是陷入了沉思。

  且說李長壽離了度仙門,問塔爺該如何去太清觀,塔爺卻讓李長壽先去天庭,再飛出九重天闕。

  故,李長壽施展化形術,化作了水神府的一名天將,拿著自己的令牌,就此混入了東天門。

  也是他這般天庭正神,元神身旁伴著神權寶器,天門之上懸掛的三把寶劍沒有任何反應;不然便是趙公明來了,那三把寶劍最少也會有一把落下。

  ——符元仙翁之事過後,玉帝想盡辦法加大了對天門的防守力度,三把寶劍分別針對仙、妖、魔。

  施展遁法,李長壽悄悄飛去了八重天,而後朝著青天最深處直直飛去。

  越向上飛能感覺到,頭頂有一股漸漸增強的壓迫感,但身形卻越發輕靈;

  飛出九重天,空中開始出現狂風,將飄來的煙霧撕成靈氣。

  雖李長壽不會被這般靈氣湧動之力影響到,但玄黃塔還是盡心盡職地散出玄黃氣息,包裹著李長壽。

  原本大大咧咧、不把天下萬寶放在眼中的塔爺,此時也老實了下來,反覆提醒著李長壽,稍後不要太拘束、也不要太放得開,老爺不喜歡繁文縟節,尊敬表達到位就足夠了。

  到位?

  怎麼才算到位?

  熱淚盈眶、快步前行、撩起道袍下擺、見面先給聖人老爺磕一個?

  穩健一點。

  在太清觀之外就要拜一下,進門再拜一下,若是能到聖人近前,還要再拜一下!

  這是三拜拜師之禮,不管聖人老爺認不認,他先拜了再說!

  於是,李長壽心底小心推演了幾次,自己抵達太清觀後該有的表現,身形已飛了不知多高,衝入了那片淺淺的藍天……

  抬頭看去,李長壽能清晰看到一層隔絕天外的薄膜,無盡星辰彷彿就在這薄膜上掛著。

  盤古開天闢地,雙目化作日月,長髮化作星辰。

  上古時,妖庭採集周天星辰之金,煉製大周天星斗陣,故上古之後的星空,已非遠古的原初星圖。

  就在這無垠星海之外,李長壽彷彿一眼看到了天地的邊界,看到了清氣之外的浩瀚虛空。

  虛空之外,便是混沌。

  玄黃塔給了李長壽一個方位,李長壽身形繼續前飛,此時沒有賣弄遁法神通,只是憑仙力驅使著自身前行。

  不多時,星空之下出現了一團雲海,李長壽撞入其中,自身仙識立刻被壓制在了身周十丈。

  一股縹緲清淡的威壓撲面而來,自是李長壽無比熟悉的太清道韻。

  緩緩前飛不知多久,前方雲霧中浮現出了一座小小的道觀。

  李長壽之前想了很多年,也想像不出太清觀該是哪般模樣,而今一見,禁不住露出少許微笑。

  彷彿就該是這般。

  青石瓦片搭成的小院,主體建築就是兩丈長寬的小廟,連瓦外飛簷都無。

  該不會,是聖人老爺隨手在凡間哪個村頭選的小廟,搬來了九天之外,做了聖人道場。

  李長壽不敢怠慢,托著玄黃塔走到小院木門前,立刻就要磕頭行禮。

  心底突然響起了一聲:

  「進。」

  很自然地就卡住了李長壽的行動節點。

  李長壽低聲應是,推開院門,吸了口氣,邁步入內。

  院內空蕩蕩的,只有一座塌陷的蒲團、兩只盆栽,那應是大法師修行之地;

  小院正北的青瓦屋內,坐著那位清瘦的道者,除卻這一道者、一蒲團之外,也就僅有一張長桌落在道者背後。

  李長壽不敢多打量,邁著平穩的步伐走到那淺淺的門檻前,撩起道袍下擺,對老道跪下行了大禮,認認真真磕了個頭。

  道之源;

  承之祖。

  「弟子長壽,拜見老師。」

  老道那張有些枯瘦的面容上,擠出了少許笑意,一縷傳聲鑽入李長壽心底,說的是:

  「起來吧。」

  當面傳聲,果然是人教傳統!

  「謝老師。」李長壽低聲應著,站起身來,將玄黃塔捧到側旁。

  玄黃塔無聲無息消失不見。

  這老者便是太清老子,無法闡述其面容,只因這面容由道心而生,聖人道心已非世間之物;

  李長壽的心底,也完全無法凝成有關太清老爺的形象,只能做一個輪廓,將此時的感覺記在心中。

  是輕鬆,也是淡定與從容。

  自己身旁就是自然真意,自己面前的就是大道化形。

  太清聖人慢慢抬起手指,院中仙光流轉,凝成了第二只蒲團,就在玄都大法師的蒲團側旁,隨後這蒲團飛到了屋內。

  「坐。」

  老子傳聲道了句,李長壽低頭答應一聲,用最標準的打坐姿勢,盤坐在了蒲團上。

  挺胸抬頭、肩膀放鬆、提臀收腹,道法自然。

  這時,太清觀內的氛圍,明顯有些……僵硬。

  李長壽靜靜坐在那,等待著老師的訓誡,不敢多琢磨任何事,讓自己身心放輕鬆,又保持著足夠的警惕性。

  而太清聖人只是半垂著眼眸坐在那,身周流轉著大道之韻。

  然後……

  就莫得了。

  『老爺在考教自己的耐心?』

  李長壽只能如此想著,於是靜心打坐,不讓自己去悟道、也不讓自己冒出太多想法,道心清淨,隨時等待著聖人發聲。

  這般一坐,就是三天三夜……

  太清觀外星辰運轉、雲霧撩動,李長壽靜靜坐在這。

  鬼知道為什麼,心底竟然還唱了起來——

  『我應該在院裡,不應該在屋裡,突然感覺如此詭異。』

  淡定,淡定,聖人一眼萬年,自己只需要好好等著就是。

  於是又過了半個月……

  太清老爺終於有了動作!

  只見這位天地間的最強聖人,手指隨意劃破了乾坤,在一只漩渦中拿出了一面石板,拿在手中低頭讀著。

  李長壽是真的沒想偷看,剛好視線的餘光瞥到了兩只道文。

  所謂的道文,是遠古時眾先天生靈創造的特殊的『文字』,全稱為『大道之文』。

  道文並沒有固定的字樣、語法,而是將訊息承載在複雜的『紋路』中,讓閱讀者自己去體悟。

  有些高深的道文,境界不足者看一眼就會頭暈目眩,更有甚者被道文所傷。

  後,先天生靈的時代覆滅,道文漸漸被後天生靈的圖像文字所取代。

  李長壽所見的這兩只道文,並非什麼晦澀難懂的大道修行之法,在心底細細品味,竟是……

  呃,《與弟子交流的一二技巧》。

  李長壽差點掩目哭出來……

  老師您要是找不到話題,弟子可以主動開口的,不用一句話等了十八天又七個時辰!

  「老師。」李長壽用溫潤的嗓音問著,「您召弟子過來,可是有事要吩咐弟子?」

  太清老爺緩緩頷首,傳聲繼續在李長壽心底響起:

  「紫霄宮商議封神,知否?」

  「弟子知曉。」李長壽忙道,「老師,您可是在此事上要叮囑弟子?」

  「嗯,到時隨我同去。」

  「弟子遵命!」

  李長壽低頭答應一聲,老子緩緩點頭,隨後太清觀中,又陷入了那般沉靜之中。

  這……咋辦?

  李長壽也不敢說話,老老實實坐在那,若只是為了交代此事,那聖人老師啥時候開口讓他離開,他就離開。

  於是,又半個月後。

  太清老爺的嗓音在李長壽心底響起:

  「你在查那個禁忌?」

  「弟子並未查,女媧師叔已告訴弟子許多。」

  李長壽拿出早已準備好的答案,低聲道:「弟子應當是被天道老爺拿這位禁忌警告了。」

  「不錯,是老師在警告你。」

  太清老爺話語一頓,看了眼李長壽,突然說了句讓李長壽心涼了半截的話:

  「你知道的太多了。」

  李長壽悚然一驚,差點跳起來跪了。

  還好,聖人老爺也發現這句話有些太嚇人,多解釋了半句:「這非壞事。」

  李長壽一顆道心這才鬆了下來。

  「老師,弟子的道是均衡,不會一味跟天道相抗,弟子會盡力為道門做該做之事。」

  「善。」

  太清聖人嘴角露出少許笑意,傳遞給李長壽的傳聲,也變得流暢了些。

  「天庭崛起,你居首功,均衡大道,合該善用。」

  「弟子謹記老師教誨。」

  「準提之事不必掛心,西方尚有命數要循。」

  李長壽努力理解著這句話,面色凝重地點點頭,又問:

  「老師,弟子一直有些心中沒譜,不知對西方的算計,該做到哪般地步,還請老師訓下。」

  太清聖人淡然道:「聖人不可死。」

  「弟子明白了。」李長壽應答一聲,心底也頗為感慨。

  自家聖人老爺,當真霸氣。

  說的就跟他幹的過退群聖人一樣!

  太清觀中,談話聲再次安靜了下去,太清聖人似乎用完了話語儲備,在等話語慢慢恢復。

  李長壽也不敢多說啥,老老實實在旁等著。

  明明,在自家聖人老師身旁,李長壽能感覺到一種安穩、安全之感,可又有一種凡事都不在自己掌控的無力感。

  誰知道太清老師下一句,是不是就問自己跟雲霄處的如何了!

  又半個月後……

  「雲霄,合你心意否?」

  還真問了!

  「合。」李長壽忙道,「雲霄仙子性情高潔、道行頗深,又深明大義、素有智慧,弟子每每與她交談,都會有茅塞頓開之感。」

  「文淨若能毀了金蓮,可入我人教。

  若你能自西方手中算得孔雀,也可入我人教。」

  「是,弟子遵命,回頭就幫師兄安排上,只是師兄他好像……對這些事不太感興趣。」

  李長壽又不確定地小聲問:「老師您是這個意思嗎?」

  太清聖人嘴角的笑意頓時更濃了些,手指劃過乾坤,在漩渦中拿出了一枚玉符,遞到了李長壽手中。

  李長壽連忙雙手接著,看著玉符中的內容,竟是一門……

  遁法!

  老師這是什麼意思?

  學了這門遁法,讓玄都師兄追不到他,然後放手去搞此事?

  「多謝老師賜法,弟子定會為人教繁榮,做出力所能及之貢獻!」

  太清聖人滿意地一笑,隨之又進入了下一輪……

  沉默的週期。

  ……

  三年後,李長壽離了太清觀,悄悄地摸回了小瓊峰,看到自己丹房前的搖椅上,默默地躺下,輕輕地嘆了口氣。

  終於回來了……

  「師兄!」

  靈娥一聲輕喚,踩著一朵白雲飛來,跳到李長壽面前盈盈一禮,滿心歡喜地喊道:

  「師兄聽聖人老爺教導這麼久,定是收穫非凡呢!」

  「給你。」李長壽在袖中拿出了一只碧玉細口瓶,「以後遇到強敵,拿著個瓶子對著他,他敢說話就會被抓入此間。

  聖人老師賜給你的,收你做記名了。」

  靈娥眨眨眼,將瓶子捧了過去,也沒感覺太清聖人記名弟子有什麼大不了,纏著師兄問東問西,滿心好奇。

  當靈娥問一句:「聖人老師都跟師兄你說了什麼呀。」

  李長壽閉目一嘆,說自己跟太清老師聊家常,定然不會有人信。

  但他這次,確實是被喊去聊家常,到最後如果不是太清老爺實在找不到話題了,估計還不會放他回來!

  李長壽有氣無力地道一聲:

  「聖人門前三叩首,傳我太清無為道。」

  靈娥眨眨眼,眼底滿是欣慰,莫名就有一種『自己辛苦帶大的崽終於有出息了』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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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八章 玄雅入天,壽訪玉泉

  李長壽突然被喊去太清觀學道三年……嗯,學道。

  原本手頭上的各類事務,也就向後推遲了三年。

  不過也沒什麼太大影響,李長壽在做計劃時,都保留了足夠的『準備』階段,之前也沒有太過緊急之事。

  讓李長壽覺得心中有點小觸動的,是有琴玄雅收拾好行囊等待了三年,都未來小瓊峰多問半句,一直在等他傳信上天庭。

  雖然跟聖人老爺『和諧交流』了三年,李長壽身心俱疲、心神之力幾乎耗盡;

  ——保持超高強度的警惕性,比一心多用更費心力!

  但聽靈娥說起此事,李長壽就打起精神,帶著靈娥去黑池峰上,又將有琴玄雅請到了此處。

  李長壽此前在東勝神洲各處豎起的數十只大銅鏡,已重複放送同一段『短留影』三年,此時也終於能換到下一段……

  讓李長壽有些驚訝的是,趙大爺竟然走了。

  混吃混喝這麼多年,趙公明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去年告辭離開,說是要去西方那邊逛逛。

  趙大爺也就隨便逛逛,暫時沒有重操舊業的打算。

  對此,李長壽還是比較放心的。

  現如今,大劫中的形勢尚未明朗,趙公明背後還是一整個道門,後台夠硬。

  這跟聖人親手算計凡人不同,趙公明背後是全盛時期的通天教主,且有元始天尊、太清老師並肩上的那種。

  李長壽和靈娥剛落在黑池峰水潭旁,靈娥就拿著那只寶瓶,笑著喊:

  「白先生看!師兄給我的!」

  「哦?」

  白澤嘴角微微抽搐,對李長壽正色道:「這般先天寶材煉製的靈寶,在如今這時代也算重寶了,莫要讓靈娥這般外出招搖,她連長生都沒。」

  李長壽笑道:「白先生仔細感應下。」

  「嗯?太清聖人的道韻……這?」

  「老師賜下的。」李長壽笑著道了句,「算是給靈娥護身之用。」

  靈娥眨眨眼,小聲道:「聖人老爺好像還收我做記名弟子了。」

  「不錯。」李長壽正色道,「差些忘了,稍後記得去老師畫像前行禮。」

  一旁白澤張張嘴,默默地捏了捏自己的鬍子,目中滿是滄桑。

  靈娥與李長壽對視一眼,師兄妹各自笑了聲,前者將寶瓶收起,自不會輕易對外人顯露。

  她心底明白的很,自己的資質、悟性,遠遠不夠被聖人選中,便是聽聖人講一場道的機緣都沒;

  能被聖人親口認下記名弟子,不過是沾了師兄的光,給了自己多一層保護,故對此並未太在意。

  李長壽並不知……

  只要師兄的本體不外出,她其實不缺安全感。

  不多時,一抹水藍色的流光自破天峰飛來,正是已等待多時的有琴玄雅。

  她落下後抱拳行禮,美目中帶著少許期待。

  「長壽師兄,白先生,靈娥師妹。」

  「此前突有要事耽誤了,還望你勿怪。」李長壽目中流露出少許歉然。

  有琴玄雅抿嘴微笑,道:「師兄你事務繁多,不必為玄雅解釋,玄雅都懂的。」

  這個,倒是可以懂。

  這些年的中二羞恥感訓練、咳,這些年關於超級天兵的訓練,讓有琴玄雅的毒性也降低了不少。

  李長壽正色道:「你此時可準備好了?

  這一去,你很快就會成為天庭對外的一面旗幟,你的修為可能會因此迅速提升,你受到的關注也會超過普通仙神百倍。

  但你的信念不容失卻;

  你要追求的始終是內心的正義,正道滄桑、眾生均衡,生靈都應有在天地間生存的權力。

  會有人說你這般堅持幼稚而不切實際,但你會用自己手中之劍告訴他們,不去做這些、不去堅持維護天地秩序,不去為正義發聲,就是對惡欲的縱容!

  縱然你不是天地間的修道高手,也要做一束光,照亮眾生之牆!」

  有琴玄雅的俏臉上滿是光亮,吹彈可破的肌膚也似充斥著聖潔之光;

  她鄭重地點點頭,馬尾辮在背後輕輕晃動。

  「師兄,我準備好了!」

  靈娥在旁一陣眨眼,感覺剛剛師兄說的話……好厲害的樣子。

  一旁白澤忍不住嘀咕道:

  「總覺得水神你若是做惡人,真能把天地鬧個天翻地覆,還會有一群誓死追隨你的手下。」

  李長壽輕笑了聲,言道:「這世上有部分惡人本性為惡,有部分惡人不過是觀念不同。

  玄雅,咱們這就去天庭吧……白先生,有勞了。」

  「份內之事。」白澤在旁答應了聲,身形伴著道道霞光,化作了瑞獸之姿。

  李長壽打了個響指,道:「還是接第五套留影的內容。

  玄雅你剛經歷了一場大戰,此時仙力耗盡,長裙染血,被白先生親自送到了東天門處。

  我的化身已在天庭中等候。

  靈娥,去弄些靈獸血來,白先生模擬一些妖獸的氣息,纏繞在玄雅身上。」

  「哎!」

  「水神放心。」

  當下,三人一獸開始左右忙碌。

  有琴玄雅對著一旁的水潭釋放仙力,讓自身仙力迅速耗盡。

  不多時,靈娥帶來靈獸血,白澤模擬出妖獸氣息混雜入血中,為有琴玄雅進行了簡單的特效化妝。

  很快,有琴玄雅長髮散亂,長裙出現破洞,晶瑩的肌膚染上塵埃,俏臉上滿是疲倦之感。

  當她背起火鱗劍匣,當真讓人眼前一亮。

  靈娥小聲讚嘆著:「有琴師姐好美……那種說不出的感覺呢。」

  有琴玄雅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側旁李長壽都是看的道心輕晃。

  這次搖晃大概了千分之三點五,讓李長壽一陣自省,自嘆道心不穩。

  靈娥小聲問:「師兄,有琴師姐這樣去天庭,不會被人懷疑嗎?」

  李長壽輕笑道:

  「咱們度仙門本就是人教道承,雖然此時特異點已過多,但現如今有老師庇護,又有白先生在此地守護,度仙門相對來說,算是較為安穩之地。

  而且此時大劫降臨,推算占卜失效,玄雅稍後只要不提自身道承跟腳,暴露的可能並不會太高。」

  白澤在旁笑著補充道:

  「高明的算計,往往需要考慮敵手知曉多少訊息,而非自己知曉多少訊息。」

  靈娥頓時更為疑惑。

  李長壽笑道:「你駕雲在空中俯視整個小瓊峰,與你站在小瓊峰湖邊眺望小瓊峰各處,所能見到的情形一樣?」

  「哦!明白了!」

  靈娥左手攥著小拳頭砸了下右掌掌心,「師兄一說我就懂了。」

  某瑞獸撅了撅蹄子,輕哼了聲。

  隨之,一個很嚴肅地問題,就擺在了這個臨時團隊面前。

  「師兄。」玄雅有些糾結地問,「我要裝昏迷被白澤前輩用仙力帶著,還是要趴在白澤前輩背上?」

  化作上流瑞獸的白澤也道:「又或是我用嘴咬著她的劍柄?」

  「都試試,看看哪個效果最好吧。」

  最後,有琴玄雅躺在雲上,白澤用仙力凝成繩索,拽著這片雲飛往了東天門。

  李長壽同時行動,更換了宣傳短片,將『經費燃燒』的第五集提前放了出來,並將這一段宣傳留影,加入了天庭銅鏡直播系統,循環播放。

  留影所顯:

  【有琴玄雅與數十名凶惡的妖族廝殺,每一招每一式都是英姿神勇,手中大劍所向無敵,開則化作道道流光,合則化作數丈長巨刃;

  每幅畫面中的有琴玄雅,都將自己的英武、銳氣,將女兒家的柔美、強絕,展露的淋漓盡致。

  當時畢竟拍了一個多月……

  最後,有琴玄雅拄著大劍,腳步虛浮地走出屍山血海,無力地趴倒在地。

  而她的手指指向前方,勉強地抬起頭來,眼底燃燒著希望的光芒。

  一道陽光照在她身上,她流出鮮血都朝著前方流淌,流向了著她手指指著的方向……

  「一定要,走下去。」

  隨之徹底昏迷了過去。

  畫面的最後,是一片淺藍色的水幕自天邊飛來,伴著叮鈴的響聲,一隻體態修長、姿態優美的瑞獸踩著一圈圈七彩光暈緩緩飛來……】

  此時,昏迷的有琴玄雅彷彿走出了留影,出現在了白雲上,被白澤帶到了東天門。

  白澤的身影剛出現在雲路盡頭,守門的眾天兵天將就是精神一震。

  有個天將拿著銅鏡看了幾眼,又抬頭看向了天邊,仙識立刻發現了白澤身後飄著的那名女仙,高呼一聲:

  「快!快報通明殿!」

  有琴玄雅進入天庭的過程,算是十分順利。

  畢竟有白澤的名頭在,又有李長壽提前造勢,且白澤停在東天門外,將有琴玄雅放在天門前時,還特意說了句:

  「水神大人要找的天將,已送到此處。」

  白澤言罷就瀟灑而去,有琴玄雅渾身被七彩霞光包裹,靜靜躺在雲中,懷中抱著自己的大劍。

  不少仙神聞信而來,李長壽也自水神府出發,駕雲趕來東天門,當著眾天兵天將和眾仙神的面,將有琴玄雅帶回了水神府內。

  龍吉聞訊而來,送來了療傷丹藥;

  木公聞訊而來,問李長壽這是發生了何事,言說玉帝陛下稍後要召見這位為除妖奔波的仙子。

  卞莊聞訊而來,被敖乙敲昏了扔回了天河中泡澡。

  李長壽托付龍吉在旁照料有琴玄雅,就回了書房中,命人關了府門,謝絕外客探訪,不緊不慢地推動下一步計劃。

  這一步走穩了,後續便簡單了許多。

  ……

  李長壽休息了半日,恢復些在太清觀中耗費掉的心力,就開啟了那隻,半路躲藏在地下三年之久的【人教小法師】型紙道人。

  該去玉鼎真人那裡拜訪,還是要去的,穩妥起見,李長壽需親眼看一看楊戩此時走的修道路。

  騰雲駕霧不足道,取路玉泉尋金霞。

  這玉泉山,離著太乙真人的乾元山並不算遠,也在幾家仙門勢力的夾縫之中。

  只是玉鼎真人不像太乙真人那般高調,會強勢對外警告不得擅闖乾元山;玉鼎直接用陣法將玉泉山封了起來,讓外人無法探查、無法感知。

  李長壽駕雲而來,玉鼎真人早有察覺,玉泉山大陣外層凝出了雲霧狀的大門,溫和的嗓音也落在了李長壽耳中:

  「長庚請。」

  李長壽緩緩點頭,小心翼翼進入雲霧中,待他飛出雲霧,已是在一座洞府前。

  玉鼎真人身著青袍,對李長壽做了個道揖,李長壽連忙還禮。

  正此時,洞內又轉出了一名身著紅袍的道者,此仙目中含笑,開口就是一句:

  「唷,這不是玉鼎師弟徒兒的大仇人嗎?」

  李長壽額頭掛滿黑線,一旁玉鼎卻皺眉道:「此事莫開玩笑。」

  「是,是。」太乙真人聳聳肩,「不過打趣幾句,長庚做事必有算計嘛。」

  李長壽嘆了口氣,忙問:「兩位師兄可告知了楊戩實情?」

  「並未。」玉鼎真人道,「我那徒兒未提,我也並未為他解答。

  長庚師弟是為此事而來?」

  「不錯。」李長壽說話間,仙識發現了正在後山修行的楊戩。

  此刻楊戩身體長開了許多,身周已經凝出了濃郁的靈霧,修為進境當真有些嚇人。

  李長壽道:「我來此地,就是想叮囑兩位師兄,切莫讓楊戩知曉實情。」

  「為何?」玉鼎真人略微有些不解。

  「此間有我算計在,我也不想對兩位師兄提什麼虛話、空話,說什麼擔心楊戩去找西方教麻煩,是以卵擊石。

  我的目的,是想為天庭培養一員猛將。」

  李長壽目光坦坦蕩蕩,「那西方聖人算計此事,是為讓闡教與天庭對立。

  我已有充分的準備,可以化解這份仇怨,不會讓楊戩被西方所利用。

  楊戩本是玉帝陛下的外甥,天命所歸,必會成為天庭一員神將,今日能拜入玉鼎師兄門下,也是他機緣造化,一場福源。」

  太乙真人恍然道:「你是想讓楊戩靠執念修行?」

  「不錯。」李長壽看向玉鼎真人,笑道:「師兄可查過,那八九玄功與楊戩相性如何?」

  玉鼎真人思索一二,吐出一句:「完美契合。」

  「有八九玄功,再有玉鼎師兄所傳道法,楊戩他日之成就定不可限量。」李長壽道,「但大劫近在眼前,咱們無法等太久。

  楊戩拜入闡教,本身已在劫中,若他能在大劫正式發動前得天庭封賞,此事既順理成章,也合乎情理,更能讓他躲避大劫災禍。」

  玉鼎真人緩聲道:「長庚所言,我已明瞭,稍後自不會對他提及身世。」

  太乙真人在旁嘀咕:「怎麼感覺,理都被長庚你給佔了?」

  「理後有道,道後存德。」李長壽淡定地回了句,「我並未缺了德行,自是讓太乙師兄覺得我佔理。」

  太乙真人罵道:「好啊你,拐彎抹角罵貧道缺德!」

  「啊,最近去了六道輪迴盤一趟。」李長壽背著手,抬頭看天狀,「某位七情化身,好像還對舊事念念不忘,說要出來走一趟。」

  正擼袖子的太乙真人,聞言頓時哆嗦了幾下,忙道:「你可是說好,要幫貧道分擔此事因果!」

  一旁玉鼎真人露出幾分笑意,待李長壽與太乙真人嘴上分出勝負,就請他們兩人入內。

  李長壽此時也見到了,正在洞府深處熟睡的小小女童,自然就是那楊嬋。

  心底微微一動,李長壽叮囑道:

  「玉鼎師兄,楊戩此時對其妹應當無比看重,師兄教導楊戩的同時,也要多關注下楊嬋才是。」

  「我定會在意這些。」

  玉鼎真人答應一聲,隨後目中流露出少許無奈,沉聲道:

  「我知長庚你有職責在身,考慮的也比我們深遠。

  不管如何,楊戩遭遇事變時終究只是個孩童,若他今後有言語冒犯,還請你多多擔待。

  這其中算計錯綜複雜,楊戩終究不過是一枚棋子……」

  「師兄放心。」李長壽不由一笑,「我定會盡力護楊戩周全!」

  不得不說,這位玉鼎真人,當真是值得一交的高人。

  太乙真人突然道:「對了,八九十年後紫霄宮商議封神之事,長庚你有點小道消息沒?貧道聽說,我們闡教這次,會是大師兄隨老師同去紫霄宮。」

  李長壽微微一笑,剛想放點煙霧彈,道心突有起伏,一縷熟悉的呼喊聲傳至心底。

  嗡——

  「水神大人~水神大人!」

  文淨?八十年還沒過,怎麼突然就嗡嗡了?莫非是有什麼急事?

  事關玄都師兄的修羅場構建工程……咳,事關搞垮西方教,李長壽自不敢大意,心力瞬間拉滿,開始雙線基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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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1-15 17: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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