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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言歸正傳] 我師兄實在太穩健了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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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2-1 01:34:48 |只看該作者
第六百八十八章 論道鴻鈞(上)

  哪吒殺敖丙,龍族淹陳塘。

  太白鎮群龍,其後掩名堂。

  自東海之濱的大水過去半年,天庭在洪荒之內的威勢再創新高,中神洲眾仙門紛紛來投,天庭派去三千世界的兵力增加近六成。

  三千世界中,西方教耗費數萬年搭建起來的香火神國體系,在加速崩潰。

  似乎能趕在封神大劫完成之前,讓三千世界擺脫西方教的陰影,歸於天庭治下。

  一個完整的天庭體系,還差兩步就可全面建起。

  而作為天庭的資深藍圖師,太白金星李長庚,這半年突然覺醒了『工作之魂』。

  他去凌霄殿拜見玉帝的次數比之前多了不少,每次去,都會遞上一些對天庭有增益的奏表,完善天庭各部的細節。

  他關心仙神的加薪、假期、考核、更替;

  關心天兵的戰陣、兵甲、撫恤、姻緣;

  也會操心瑤池舉辦蟠桃宴的流程,操心仙子們的職稱考核,操心香火凝聚神位的規矩。

  等等等等。

  玉帝……心情十分複雜。

  李長壽的離去,似乎已是進入了倒計時,只需南贍部洲再起幾次大戰,封神之事塵埃落定,他就到了離開的時機。

  彷彿有人在趕著他一般。

  這半年中,龍吉帶著大批天兵天將,去了南贍部洲北部鳳凰山,建了一座青鸞鬥闕,由天兵天將暗中把守。

  她在等待著自己切入大劫的時機,以天帝之女、長庚弟子的名義,參與到整個大劫中。

  李長壽的目光已經不再多去注視朝歌城。

  沒什麼意義了。

  倒不是說大商敗局已定,而是李長壽已不會插手大商內部之事。

  說起帝辛,此時已不得不提妲己。

  人皇氣運只能護持帝辛不被妲己直接謀害,但妲己不去謀害,反而享受起了貴妃的生活,人皇氣運也就成了擺設。

  接下來,無論是妲己進讒言,還是帝辛為了打壓老舊勢力,以妲己之言為藉口對朝歌城中的貴族下手,都會引起大商局勢的劇烈動盪。

  而妲己……

  此時好像還假戲真做,覺得帝辛還不錯;

  完全忘記了當年的齊源道長,一心只剩下『我的大王』。

  帝辛為了制約朝中權貴,也將蘇妲己的父兄調入朝歌城,加官進爵、委以重任,與費仲尤渾、飛廉惡來等商臣守望互助。

  打個不恰當的比方,若讓李長壽此時直接掌控帝辛的思維,大商有八成的勝算。

  可沒辦法,天道在盯著。

  哪吒與龍族,算是天道劇本的邊緣部分,可以隨時改動,只要結果相差不大就可。

  但南洲人皇更替,闡截兩教大戰,屬於天道劇本的核心,若自己直接逆轉,道祖肯定急眼。

  在聞仲的引路之下,截教三代、四代弟子,越來越多的加入商軍之中。

  火靈聖母成了一處雄關的副將,離著朝歌城並不算遠,但與聞仲並無太多聯繫,每日也算悠閒,隨時都可離去。

  闡教那邊卻是氣定神閒,似乎已經拿到了準確劇本,就連在南洲調查各路諸侯之事,都已是停下了。

  但李長壽敏銳地察覺到,闡教開始暗中為周國姬昌宣揚聲名。

  顯然是二師叔又推算到了什麼,或是天道有意給闡教一些訊息。

  天道,老至公無私了。

  小瓊峰上,李長壽坐在搖椅中,輕輕扇著手中的蒲扇,目光有些迷茫。

  混沌鐘來了之後,棋牌室再次熱鬧了起來,玄雅來這裡的次數也越來越頻繁。

  只是不知,何時小師叔與小師祖才會回來;又或者,自己離開洪荒前,她們是否還能再來住一段時間。

  雖然自己很少去那邊逛逛,但能聽到一些歡聲笑語,心底就不會感覺太過孤獨。

  李長壽自認不是個矯情之人,在生存二字不能徹底落實前,也不敢奢求什麼羈絆、什麼牽連。

  但終歸,人都會品味到何為孤獨。

  修道路漫漫,天長伴地久。

  若無親友陪伴,確實是會感覺十分寂寞吧。

  那,若幾個人、十幾個人,在混沌海中漫漫無期地生存下去,會出現什麼樣的狀況?自己和她們的感情,能否經得起歲月不斷的磨蹭?

  這些比較具有哲學氣息的問題,其實很現實,也很實際。

  『浪前輩啊浪前輩,你還真是給我出了個難題。』

  輕輕裊裊,李長壽敏銳地察覺到了一縷玄妙的道韻纏繞在自己身周,自己出現了少許睏倦之意。

  神威殿?夢天儀?

  不對,這似乎是入夢的大道,但能影響到自己此時的道心,洪荒中只有天道與五位聖人能做到。

  李長壽閉上雙眼,輕輕吐了口氣。

  空明道心完全開啟,各類念頭迅速清空,他與這股道韻對峙一番,對方似乎有些無可奈何,只能就此退去。

  「長庚,是貧道。」

  道祖。

  李長壽心底思索一二,出手封禁了自己道心,只留下一縷神念,與那道韻小心翼翼地接觸了下,而後被拉入了一場夢境之中。

  若是其他煉氣士被拉入夢境,只會感覺這夢境如現實一般,無比契合、無法分清現實與夢幻。

  但在李長壽的一番操作之下,他就像是在心底打開了一扇窗口,元神坐在了『屏幕』前,看著裡面播放的各類畫面。

  代入感並不算強烈。

  這是一座繁華的坊鎮,空中瀰漫著七彩斑斕的大陣光罩,光罩之外是灰濛濛的天地。

  最初踏入此地,李長壽就感覺有些熟悉,卻想不起自己在何處見過、何時來過。

  不斷有人影從大陣之外飛來,絕大多數都是先天道軀的模樣,但也有少部分保持著獸態、靈態,似乎並非簡單的人族、妖族,還有各類靈族。

  粗略感應,這來去的人影自身道韻都無比凝實,隨便拎出一個來都是高手。

  這讓李長壽想起了一個年代,一個洪荒中大羅遍地走、金仙多如狗的年代,一個混沌海與洪荒之間異常熱鬧的年代。

  遠古末期,龍鳳初劫。

  那時為了躲避龍鳳麒麟三族大戰,先天大能、各路高手,大多都在洪荒邊緣生存。

  那時,三清已拜師鴻鈞道祖,道祖立下玄門,是在其後紫霄宮講道、合道時,才將玄門改稱道門。

  而當李長壽看到了這座坊鎮中央,那熟悉的『漩渦』,自是確定了這夢境所呈現的,是何時、何地。

  遠古末期,玄都城。

  正當李長壽環顧各處,心中感慨橫生時,不遠處的街角走出一名身形魁梧的老道,對李長壽露出和煦的微笑。

  道祖,鴻鈞。

  李長壽低頭做了個道揖,也不多言語,漫步走了過去。

  鴻鈞道祖含笑點頭,對李長壽道:「隨我來吧。」

  「是。」李長壽執弟子之禮,雙手揣在袖中,低頭跟在道祖身後,邁入了這處街巷。

  七拐八拐,鴻鈞道祖推開了兩扇木門,帶著李長壽進了一處栽滿翠竹的院落。

  小院的佈置十分典雅,鋪滿了卵石的曲水流觴,點綴在各處的假山奇石,風過院中,竹葉發出一陣沙沙的輕響,將喧囂隔絕在外。

  鴻鈞道祖引著李長壽到了流水旁,點出兩隻蒲團、一方矮桌,自顧自地坐了下去。

  「坐。」

  「謝師祖。」李長壽低聲應著,撩起長袍下擺,坐在了鴻鈞道祖對面。

  鴻鈞道祖輕笑了聲,言道:「你覺得,貧道這夢境做的如何?」

  「師祖締造的夢境頗為真實。」李長壽有些拘謹地笑著,「幾乎能夠以假亂真。」

  鴻鈞笑道:「怎麼感覺九成八你總是在諷刺貧道。」

  李長壽:……

  「弟子不敢。」

  「不敢?你還有什麼不敢?」

  鴻鈞道祖笑嘆:「化作遁去的一,天道無法抹殺,今後只能任你離去。

  你就在貧道眼皮底下,成了貧道必須以道友相稱的小傢伙。

  當真夠賊的。」

  李長壽正色道:「無論師祖出於哪般目的,弟子能有今日,大半還是師祖推動。

  師祖召我前來,應當不是為了再說服弟子相信師祖,還請不必說這般言語。

  弟子對師祖其實十分欽佩。」

  鴻鈞道祖沉吟一二,言道:「既如此,你我開誠佈公的談一談。

  貧道且問你,那日你在紫霄宮所說,覺得人皇鎮壓的是盤古神最後意志,可是你心底的實話?」

  「不過是弟子猜測推斷。」

  「也就是說,並非是實話。」鴻鈞道祖笑道,「貧道當真好奇,你通過鯤鵬元神中的那一縷鴻蒙紫氣,到底看到了多少東西。」

  李長壽注視著矮桌的紋路,言道:「弟子所見其實不多,絕不會超過幾位聖人老爺。

  但師祖,直接干涉人皇的想法,確實有些過分。」

  「你明知燧人氏出手會自身崩壞,還去火雲洞請三皇五帝,不也有些過分?」

  李長壽道:

  「弟子別無他法,唯如此,師祖當時才會後退一步,重新回到這盤棋上。

  與其說是弟子去請燧人前輩,倒不如說,是師祖為了那一幕,利用了大劫的節點,以及師祖自身可隨時跳出規則這個優勢。

  師祖的算計,一件事往往能達到數重目的,且無主次之分,這是弟子最為欽佩的一點。

  弟子遠遠做不到。」

  「你果然是在內涵貧道,哈哈哈哈!」

  鴻鈞道祖扶鬚大笑,不斷搖頭感慨。

  待笑聲息止,鴻鈞目中流露出幾分感慨,言道:「你我其實並非對手,若是貧道有的選擇,你我不必對立,貧道當真想將你收在身旁培養。

  可惜,長庚你我現如今終究已是站在了有些對立的兩個面上。

  他的年記你應該已經看過了,貧道與你的那個同鄉算是知己好友,只不過當年也是有了分歧,最後生死相搏。

  你與他不同,準確來說,你比他還要優秀。

  我受他影響頗深,但在你身上,我卻看到了和他不一樣的弧光。」

  李長壽道:「生靈與生靈不盡相同,多謝師祖稱讚。」

  鴻鈞繼續緩聲道:

  「人皇之事,貧道確實有負於人族,天帝之位本該是給燧人,但貧道為了方便掌控天庭,將天帝之位給了昊天。

  封神大劫也確實是貧道在背後推動,貧道要將截教化作天庭與天道的助力,借此鞏固天庭秩序。

  那帝辛,前面九十九世都在貧道算計之下,便是為了他此生的性格按貧道畫下的藍圖成長。」

  李長壽不解地問道:「師祖為何非要維護這個劇本?」

  鴻鈞道祖正色道:「因為這對天地有利,且是天道推演出的無數路徑中,天地能存在最長久的路徑。

  你上次問貧道,貧道與天道到底什麼關係,其實當時你說對了。

  貧道便是天道,天道便是貧道,不同的是天道中存在其他意志,但貧道的意志佔據了主導。」

  李長壽:……

  「今日招你來夢境中對你說這些,其實是想讓你明白,定義天道或是定義貧道時,不必用善惡二字。

  何為善惡?

  貧道欲借封神大劫,收束生靈之力,讓生靈之強者為天庭所用,反過來鞏固天道秩序;

  對於那截教而言,貧道是惡,但對於無數凡人這般的生靈而言,貧道便是大善。

  你覺得如何?」

  「師祖錯了。」

  「哦?」

  李長壽道:「善惡不過兩個字眼,並不能直接描繪一件事或一個人,師祖要說的道理,是不同事物在不同角度有不同的詮釋。

  但無論任何時候,以強者的意志強行施加於弱者意志之上的行為,都稱不上善。

  有時候,辯證二字,不過是一些偽善者的盾牌。

  最底層的邏輯必須分出黑與白,生靈必須堅守各自的底線。

  而師祖您,合道之後似乎失去了這個底線。」

  鴻鈞道祖眉頭一皺,言道:「換個話題。」

  「弟子多言。」

  小院中沉默了許久,鴻鈞道祖喝了一杯茶,方才開口道:

  「長壽你覺得,這夢境所顯的眾生靈,實力如何?」

  「很強。」李長壽道。

  「這只是遠古的一個縮影。」鴻鈞道祖苦笑著搖搖頭,「長庚,有時貧道也會身不由己。

  合道時本以為能壓制住天道,但天道暗藏的意志太過強大,反而同化了貧道。

  貧道可在任何事情上,左右天道的發展,唯獨一件事。」

  李長壽小聲問:「收束生靈意志?」

  「不錯。」鴻鈞道祖道,「你不明,也不懂,遠古無數生靈無拘無束的發展,盤古神造化的單真靈生靈大道,發展出了什麼情形。

  生靈壓垮了洪荒。

  無數高手,數不清的高手,甚至還有大批大批逼近生靈極限,也就是準聖境的高手。

  盤古神若還在,自是能鎮得住他們,可盤古神為了成全他們自身隕落,反倒讓太多高手有了成聖的可能。

  你覺得,龍鳳麒麟這三個最強的種族,是為何打起來的?」

  李長壽緩緩搖頭。

  「為了靈氣。」鴻鈞道祖苦笑道,「太多靈氣儲存在生靈體內,天地間的靈泉近乎乾枯,洪荒天地失去靈氣護持,自身極不穩定。

  如今的龍族,不過是那時龍族身上的一隻鱗片。」

  李長壽皺眉道:「可師祖此前說,是羅睺挑撥了三族大戰,暗中吸納生靈之力想以力證道。」

  「羅睺確實存在,但危害並沒有到那般地步,他只是一個引子,自詡聰明的可憐人罷了。」

  鴻鈞道祖搖搖頭,緩聲道:

  「當時洪荒最強者,也是最接近盤古神的生靈,是祖龍與始鳳。

  羅睺給了他們所謂的成聖之機,最終爆發了龍鳳大戰,牽連了無數種族,打了數個元會。

  遠古那近乎無盡的洪荒為此破碎。

  也就在那時,本自潛伏於大道之下的天道,覺醒了自身意志,趁著最黑暗的時代,迅速接管了整個洪荒天地。

  遠古洪荒的碎片化作三千世界,其實就是天道意志的傑作。

  今日你所知的天道,其實就是當年被洪荒破碎刺激到的天道,這是天地維護自身的意志,也是盤古神最後留下的意志。

  在你看來,天道收束生靈之力,對生靈是有莫大的害處,有些矯枉過正。

  但只要你經歷過那次大劫,經歷過生靈之力無限度噴湧的黑暗歲月,你自能理解天道為何執意如此。

  天道確實是至公無私,他是規律,是自然,是天地的意志投影。

  它存在的唯一目的,卻非是為了保護生靈,而是為了保護這個天地,生靈不過是天地的一部分罷了。

  你再來評說,天道是善,還是惡?是黑,還是白?

  現在,你還想繼續代表生靈,與天道僵持下去嗎?」

  李長壽皺眉不語,低聲道:「師祖今日來找弟子,是不是想說,稍後不要阻止天道算計闡截開戰之事?」

  「不錯。」

  「師祖只需吩咐一句,弟子自當遵命。」李長壽低頭行禮,「若師祖沒有其他事,弟子這就離去了。」

  言罷,李長壽站起身來,朝院落的木門而去。

  鴻鈞問:「長庚,你為何還不能理解天道?」

  「師祖。」李長壽停下身形,略微扭頭看向鴻鈞道祖,又轉過身來,直視著這位有些痛心疾首的道者。

  「弟子其實理解天道,不然也無法有現如今的道境,但師祖,有三件事師祖混淆了,或者說刻意忽略了。」

  「哦?何事?」

  李長壽緩聲道:

  「其一,洪荒天地乃生靈所創造,更改混沌海環境的,是真靈。

  其二,若將洪荒天地比作人體,天道比作人體的免疫機制——師祖您應該明白這詞是什麼意思,很多時候,殺死人體的並非病菌,而是免疫系統的過度反應,比如炎症風暴。

  其三,天道想要生靈寂靜,讓生靈成為真靈於天地間輪轉的軀殼,這種情形,用一個詞就可概括。

  牢獄。

  弟子理解天道,但並不認同天道,生靈與天地間需存均衡,每個生靈在世上都有他獨特的意義。

  但弟子也明,自己來得太晚了些,那位同鄉的前輩錯失了遏制天道最好的機會,弟子如今想的只是保命罷了。

  弟子不想做什麼英雄,只想從一而終,帶弟子在意的人離開洪荒,在天外守護人族薪火,守望人族興衰。」

  鴻鈞道祖長長一嘆:「罷了,隨你去吧,你本可接貧道之位。」

  李長壽默然無語,低頭對鴻鈞道祖做了個道揖,轉身推開面前的木門。

  一步踏出,身周薄霧緩緩消散,李長壽關閉了心底的小窗。

  『道祖,不可輕信。』

  燧人前輩的話語在心底緩緩響起,李長壽坐在搖椅中,閉目宛若熟睡一般,身周散出一縷縷玄妙之道韻。

  得,那碧雲童子,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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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2-1 01:35:03 |只看該作者
第六百八十九章 師祖,這次真不是有意算計

  『我是碧雲童子,我現在很慌。』

  骷髏山,那長滿了芳草的山腰洞府中,有個小小的童子穿著彩衣、提著花籃,低頭走了出來,表情有點頹喪。

  唉,師父又讓自己下山採花。

  也不知會不會再遇到隔壁洞府那個凶神惡煞的馬元師伯,聽說這位師伯連金仙都吃過,最喜歡吃人心了。

  他們這種童子,其實大多都是山石精靈點化而成,主要是負責服侍洞府之主,洞府之主外出時,也要看門守院。

  若是存在的時日長久,自身靈性充沛,也有可能踏入高深的境界,成為正式弟子。

  就比如,他們童子界最爭氣的存在,天庭的玉帝陛下。

  當然,玉帝曾經是道祖的童子,而且本身跟腳十分嚇人,算是先天大能一類。

  像他這般童子……

  福祿少,雜活多,修行壓力大,根本沒假期,師父在洞自己要端茶送水,師父出去自己還被要求抓緊修行,不能有絲毫懈怠。

  豈是一個慘字了得。

  吼——

  深山中傳來一陣低吼聲,碧雲童子渾身亂顫了幾下,抱著花籃悶頭朝山下山谷飛去,身形倒也十分迅捷,一溜煙兒沒了蹤影。

  馬元師伯當真,嚇死個銀。

  噗噗噗。

  前方傳來一陣拍打翅膀的聲響,一隻靈鳥落在碧雲童子的必經之路上,鳥眼中閃爍著詭異的光亮。

  與此同時,陳塘關,祭著乾坤弓、震天箭的那面城牆上,也有一隻模樣相近的靈鳥落在城樓的飛簷上,鳥目注視著一蹦一跳來此地的哪吒。

  兩隻靈鳥自是李長壽的紙道人所化。

  準確來說,這是兩隻紙鳥,主要用以監察、送信、看夜間小片段、搜尋敵蹤等等領域。

  而它們的雙目所見情形,都投影到了太白宮後院,小瓊峰上立著的特殊銅鏡中。

  李長壽現在,只能遠程觀察此事。

  道祖突然夢中召見,其實已是明擺著告訴他,闡截第一戰即將打響,讓他在旁看著就是,不要隨意出手。

  李長壽的話語自是遵從自己一貫的風格,只是說自己會離開洪荒,但不會離開洪荒太遠,也算是對天道的一種威懾。

  與道祖『開誠佈公』的談了談,彼此立場已十分清晰。

  暫且不說這立場是真是假,有幾分真假;

  客觀來說,道祖確實代表著天地一方,想壓制生靈活力,避免遠古洪荒破碎的災厄再次上演。

  李長壽代表的是生靈一方,保留了反抗天地的火種,卻因本身是『弱勢群體』,也無法主動掀桌子。

  夢中論道,雙方就各自觀點進行了意見交換,並各自退了半步,讓雙方不至於立刻陷入絕對的對立。

  道祖要保原本的封神劇本,以周代商、折損截教、提攜西方、興盛天庭。

  李長壽要護住截教幾位親友,盡量讓無業障者肉身上榜,保存道門元氣,護持生靈意志,興盛天庭。

  這次論道中,彼此新達成的默契,就是李長壽不會干涉道祖對劇本的間接推動,而道祖准許李長壽對劇本進行微調,保留生靈一方高手的實力。

  這裡面涉及到『生靈宿命』、『萬物均衡』、『陰陽學說』、『天人合一』等等理念,也算是洪荒大小老銀……咳。

  洪荒兩代善謀算者的正面碰撞。

  「嘖。」李長壽雙手枕在腦後,在躺椅上打了個哈欠。

  側旁,圍坐在一隻矮桌周圍的靈娥、有琴玄雅、熊伶俐、混沌鐘鐘靈,正各自端著冒著白霧的茶水,吃著靈娥做了許久的點心,討論著彼此的牌技,以及有琴玄雅聽來的天庭趣事。

  若此情此景是一幅畫卷,李長壽一側的可以標注為『生活壓力』,右側的標注則是『悠閒午後的下午茶』。

  靈娥與有琴玄雅的目光,總是會時不時落在李長壽身上。

  李長壽突然喊她們過來,卻也不說具體要做什麼事,讓她們總不免有些在意。

  銅鏡所顯,碧雲童子已到了山谷中,拿著一支樹杈,輕輕揮掃著面前的花花草草,禁不住抬手打了個哈欠。

  小哪吒在城牆上蹦蹦跳跳,躺在一處飛簷上,翹著二郎腿、也打了個哈欠,似乎要小憩一陣。

  靈娥忍不住問:「師兄,是有什麼事嗎?」

  「啊,沒事。」李長壽隨口應著,「心裡有些不爽利,所以喊你們過來一同做個見證,這樣多少能開心些。」

  混沌鐘鐘靈嗤的一笑:「您老還有啥不爽快的?

  太白金星單手壓群龍,咱不出去都聽到不少生靈議論呢。」

  李長壽搖頭輕嘆,皺眉凝神,低聲道:「剛跟師祖吵了一架,被師祖警告不要壞他算計,心底正鬱悶。」

  鐘靈:呆。

  「我啥也沒聽到,啥也沒聽到。」鐘靈大姐翻了個白眼,「人教怎麼都是些怪……」

  「嗯?」

  一縷太極圖道韻環繞左右,鐘靈瞬間改口。

  「怪強怪強的大佬。」

  「哼。」太極圖的靈覺隨之消散在李長壽身周,顯然此時就護持在李長壽身上。

  鐘靈鬆了口氣,抬手輕輕拍打著胸口,小臉上滿是後怕。

  靈娥小聲道:「不管怎麼樣,師祖都要講講道理呀,師兄為天庭做了這麼多事,也不能說罵就罵呢。」

  鐘靈瞪了眼靈娥,這話都敢說?

  有琴玄雅皺眉問:「師兄口中師祖……可是道祖?」

  「莫要討論這些了。」李長壽擺擺手,「免得師祖聽到也會不爽利,尊師重道可是咱們洪荒晚輩的優秀品性。

  過來看吧,馬上就要上演一場好戲了。」

  李長壽話音剛落,面前那分做兩側顯影的銅鏡中,哪吒一側突然傳來了對話聲。

  「將軍,咱們頭頂這把弓真的誰都拉不開?」

  「不少煉氣士都試過了,這弓弦紋絲不動。」城門洞中,輪值的將軍與兵衛討論著這般小事。

  那將軍壓低嗓音道:「據說,咱們總兵大人也拉不開這玩意,不然上次那些龍族來犯,早就用這把弓箭射他們了。」

  嗓音鑽入哪吒耳中,頓時讓這正無聊的小英雄坐了起來。

  一個翻身,哪吒跳到了城樓中,看著那供奉著三株清香的一把長弓、三把長箭,小眉頭頓時皺了起來。

  感覺、只是單純出於他的感覺……

  這弓箭好像不是太厲害呢。

  長弓從上到下包裹著白色的布條,完全沒什麼寶光,那三把箭倒是蘊含著一種鋒銳與煞氣,但總覺得也像是不太完整。

  小手一伸,這長弓頓時落在哪吒手中,哪吒上下打量了一陣這把比他高多了的長弓,拿在手裡揮了揮。

  「這麼輕,能有啥力道?亂吹牛。」

  哪吒歪了下頭,隨後提著長弓翻身跳出城樓,逕直自城牆上跳了下去,嚇的那守門將領、過路扛著各種建材的百姓一陣驚慌失措。

  「三少爺您怎麼就直接跳下來了!這麼高的地!」

  「摔著沒?您可別摔著了。」

  「沒事沒事……就這個嗎?」

  哪吒揮著長弓問:「你們剛才說誰都拉不開的,就這個嗎?」

  那將軍趕緊點頭,連連說是。

  「看著。」

  哪吒輕哼了聲,右手摁住弓身,手指勾在弓弦之上,輕輕用力……加大力度……青筋暴起……

  嗡~

  弓身輕輕震顫,其上出現了道道流光,凝成了一只半尺長的長鎖。

  太白宮出品・白澤匠心打造・長壽兒童鎖!

  哪吒頭一歪,大眼中滿是光亮,頓時起了精神。

  「好玩,好玩!還會發光!」

  周遭凡人兵將見狀,大多臉上掛滿冷汗。

  那將軍連忙向前,對哪吒道:「三少爺,此物總兵大人交代過,不可亂動。

  您這是把神兵吵醒了,說不定會有什麼災禍。」

  「行吧。」哪吒頓時有些掃興,將還閃爍著光亮的長弓扔回了將軍手中,「當真無趣。」

  那將軍連忙低頭賠笑,大手剛握住長弓弓身,其上仙光凝成的長鎖,乒的一聲徑直炸散。

  李長壽:……

  這還真是,未曾設想過的解禁套路。

  哪吒小眼一瞪,感覺自己有些被這只長弓針對外加嘲諷。

  那名將軍卻是虎軀亂顫,雙目一紅,差點就喜極而泣。

  這是哪般異象?這是什麼機緣?!

  神兵擇主!

  這定是傳說中的神兵擇主!

  自己難道要踏上一條逆襲之路,加官進爵、征戰封侯、迎娶權貴女子、走上人生巔峰!

  「拿好本將的佩劍!」

  守城門的將軍大喝一聲,將手中長劍扔給身後的甲士,手臂鼓起,邁開弓步,做出拉弓的架勢,目光看向了天穹。

  「開!」

  弓弦以微小的幅度輕輕震顫,但這將軍面色已是漲紅,渾身上下不斷亂顫,一股濁氣自後門失守,帶出了一聲『噗』的響動。

  就聽叮噹亂響,一名名趕路的百姓口吐白沫跌倒在地。

  少頃,守門將軍無力地跪坐在地上,不知何處傳來二胡聲響,讓他雙目逐漸失去光亮,慢慢地趴在地上,無力地揮打著大地。

  蒼天,大地,為什麼要這麼殘忍的對待他!

  既然是他無緣的寶物,為何還要給他那種暗示!

  他難道終究只是平庸的陳塘關中級將領,只能領著薄薄的薪水,賺著不多的名望,等自己攢夠錢就回家做個平庸的地主老爺,買幾個漂亮的侍女,平凡的度過一生了嗎……

  不!

  「喏,我再試試。」

  哪吒手指讀著鼻孔,小手一伸,乾坤弓頓時落在小手之中。

  這次,他輕輕吸口氣,小臉上寫滿認真,學著剛剛守門將軍的姿勢,邁開弓步,抬頭看向天空。

  吸氣、運力,仙力湧動、靈氣匯聚。

  弓弦被直接拉動!

  哪吒心底一笑,此時他都已想好,該如何鼓勵這個被打擊到的大叔。

  自己先拉開弓弦展示下神力,而後再對大叔溫柔的一笑,說一句:

  『不要灰心,我可是仙人轉世的說。

  你只要勤加練習,每天百次深蹲、百次俯仰、百次俯臥、來回跑五十里,一定也能做到的。』

  「咦?」

  哪吒突然感覺到長弓在吸納自己的靈力,而弓弦已被拉開小半。

  一縷縷紅光在他兩手之間匯聚,那城樓中的一根箭矢緩緩消散,又迅速在哪吒面前凝成,完美嵌入了長弓。

  乾坤弓開!

  震天箭來!

  哪吒感覺自己還有餘力,小手臂盡量撐開,長弓被拉開大半!

  這一箭!

  哪吒突然有一種豪情,要去射破蒼穹,如傳說中的大羿射日那般!

  還能繼續來!還有餘力!

  「嘿!」

  讓本小仙看看你這把長弓真正的潛!

  卡、啪!

  哪吒猝不及防,手中弓弦突然失卻力道,身形失衡後仰!

  定睛一瞧,長弓的弓身竟直接從中斷掉,幾塊指甲蓋大小的碎塊蹦飛了出去,小哪吒也一屁股坐在地上。

  「啊這!」

  咕——

  哪吒喉結顫了幾下,已是能想像到自家老爹盛怒的畫面。

  陳塘關城門前瞬間寂靜無比,那名守門將領愣愣地看著眼前繃斷的長弓,不由得悲從心起,自覺剛剛那樸實而美好的願望,也已是難以實現。

  小瓊峰上,李長壽皺眉看著這一幕,想笑又有些擔心。

  道祖該不會以為他在故意搞事吧?

  這波純粹誤會,責任重在白澤先生技藝不過關,跟他可沒什麼關係。

  銅鏡所顯的另一側,那碧雲童子已是採了一籃野花,蹦蹦跳跳的回返自家洞府。

  雖然這童子也不知自己經歷了什麼,但也莫名變得開心了一些。

  「小哪吒又要做什麼?」

  靈娥小聲問著,幾人一靈繼續盯著銅鏡畫面。

  只見哪吒拍拍屁股站了起來,將斷掉的長弓用長弓上纏繞的布帶捆上,心虛地彈了彈弓弦,對那將軍道:

  「若我爹問起來,你就說是我弄壞的,不必擔心。」

  那將軍頓時感恩戴德,差點痛哭流涕。

  「那個。」哪吒小聲嘀咕,「我爹如果不問,你也別主動去說,這東西就是個擺設,老物件了,不堪用。」

  「是、是,末將明白,三少爺放心。」

  哪吒淡定地點點頭,提著弓箭、身形輕盈地跳上城樓,將長弓歸於原位,隨後心虛地看看左右。

  溜了溜了。

  小瓊峰上,幾位仙子輕笑連連,李長壽卻是暗自納悶,不知道天道劇本又該如何上演。

  難不成……

  於是,幾個時辰後,夜深人靜時。

  一道黑影悄然鑽入城樓中,將那把長弓帶走,又在拂曉之前,將組裝好的長弓送了回來。

  李長壽躲在暗中注視著這道黑影,當真有些哭笑不得。

  這彌勒,啥活都接、啥活都幹,好好的西方教大師兄,硬生生活成了一個修理工。

  清晨。

  李府之中,李靖聽到傳言,帶著哪吒直奔城樓,見到的自是一把毫無瑕疵的長弓。

  順便,那三支箭矢都已一般長短。

  李靖心底一嘆,微微搖頭,對著長弓地嘆道:

  「謝謝您,星君。」

  角落中,某個微胖的道人砸了下牆,轉身遁走,留下半聲冷哼。

  這個混賬李長庚,這個仇,貧道記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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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2-1 01:35:18 |只看該作者
第六百九十章 封神『學院』!

  碧雲童子還是死了。

  李靖帶著哪吒去城樓上時,李長壽就有一種較為強烈的預感,等李靖發現乾坤弓完好無損,哪吒目中躍躍欲試……

  只能說值得慶幸的是,最後拉開乾坤弓的不是李靖,不然今天這事,他人教也是要過不去了。

  「爹,我能試試拉一下這乾坤弓嗎?之前我都拉開了的!」

  小哪吒興沖沖地喊著。

  李靖目中帶著幾分慈祥,抬手拍了哪吒一巴掌,低聲道:「莫要調皮,此弓乃是天外之寶,鎮壓邪祟所用,並非是你玩樂之物。」

  哪吒眼珠一轉,剛要說話,李靖已是將包裹著道道仙光的乾坤弓放到了他面前。

  「不要碰那些長箭,也莫要因此洋洋自得。」

  「謝謝爹!」

  哪吒喜得差點蹦起來,抱著乾坤弓衝到城牆邊,翻身跳到女牆之上,頗為神氣地仰頭挺胸,吸引了下方不少軍民的主意。

  「嗯哼!」

  小哪吒清清嗓子,反手握住乾坤弓,吸氣、聚力,擺了個標準的『拉弓射大雕』的姿勢,將長弓拉到了他能達到的極限。

  正此時!

  一根震天箭消失不見,隨之出現在了小哪吒手中。

  李靖眉頭緊皺,立刻就要出聲阻止,總覺得今日之事莫名有些蹊蹺。

  但小哪吒手指已是鬆開!

  弓弦陣陣,震天箭破空而去,在碧藍色的蒼穹留下了一道長長的尾跡,瞬間消失不見。

  「喔——」

  下方眾甲士、眾百姓:

  「哦——」

  盡皆讚嘆不已。

  哪吒抬首張望,隨之就有些心虛地扭頭說了句:「能射這麼遠哈。」

  李靖:……

  「爹你別生氣,孩兒這就去把箭追回來!」

  哪吒小聲嘀咕著,在腰間的荷包中拽出兩只小輪子扔到面前,那輪子呼呼轉了起來,被火光團團包裹。

  哪吒踢飛鞋子,光著腳丫踩了上去,在此地民眾那見怪不怪、滿是慈愛的目光中,朝西北方向疾馳而去,尋找著震天箭的蹤跡。

  且說那骷髏山,石磯洞府中。

  「這就是你昨日採的花?怎的做事如此漫不經心,再去重新採回來!不然稍後罰你閉關百年!」

  洞府主人的斥責聲中,那小小的童子垂頭喪氣,提著花籃漫步走了出來。

  當童子的能說什麼呢?

  這就是生活吧,生活。

  吼——

  又聽到了後山那震耳的獸吼聲,碧雲童子哆嗦幾下,心底嘀咕幾句『馬元師伯真的是太嚇人了』的話語,沿著熟悉的山路,走向了下方的山谷。

  看一看天邊的雲,趟過清涼的溪水,哼著上次跟師父去金鰲島聽過的仙樂。

  童子其實也自在,無憂無慮沒外債。

  萬事都有師父擋,就怕突然遭意外。

  誒?

  天上怎麼有星星在閃?這不是白天嗎?啟明星都是在東邊。

  噗的一聲輕響,碧雲童子愣愣地低頭,看著自己胸前的大洞,聽著此時才傳來的刺耳的急嘯聲。

  元神瞬間破碎,眼前發黑緩緩躺倒,迅速顯露出玉石本體。

  『這、這是怎麼回事?』

  「師父……啊,我死了。」

  噠!

  碧雲躺倒在了血泊中,身下壓著那只深邃且細小的破洞,其深竟一時無法判斷。

  大地突然震顫了一下,驚動了方圓數千里的煉氣士,不少原本就被那破空之箭吸引了注意的高手,此刻的也剛好將仙識落來。

  山腰洞府中,一襲黑紗長裙的石磯急忙衝了出來,看到碧雲的屍身,秀眉緊皺。

  她面色當即變得無比冰冷,身形化作流光急急衝來,低頭看著碧雲童子的傷勢……

  竟是魂飛魄散。

  「誰!好歹毒的一箭!」

  「哪位道友若是對石磯不滿,還請直接來尋,你我鬥法一二也算章程,暗算石磯府內童子算什麼本事!」

  「何人算計我童子!」

  骷髏山上飛出十數道身影,大多都身居業障,遠遠注視著這一幕。

  其中有一人,面色凶惡、背後生著第三隻手,皺眉看著石磯娘娘的身形,眼底劃過幾分猶豫。

  石磯娘娘此時已發現了震天箭的所在,素手一招,將震天箭自大地深處攝來,用仙力包裹。

  她仔細盯著震天箭看了幾眼,卻是認不出它跟腳,又掐指推算,才想起天機被大劫屏蔽。

  通過紙鳥・銅鏡系統捕捉到這一幕的李長壽,也是略微點頭。

  還好,天道這次挺注重細節,道祖也收起了那份『傲慢』,並沒有在震天箭上刻下什麼陳塘關的字眼。

  這起碼,讓他這個天道拆台小對手,感覺自己受到了一點尊重。

  感覺,自己現如今成了天道的監工一般。

  說實話,震天箭乃是上古法寶,陳塘關上古時還是個人族活動範圍邊界的小鎮鎮,憑啥上面就寫陳塘二字?

  要寫也要寫英明神武、後宮三千的軒轅前輩的姓氏,那才霸氣。

  一道者抬手相指:「石磯師姐,此箭是從該方位射來。」

  「多謝!」

  石磯道了聲謝,立刻招來洞內另一個童子,讓她帶上碧雲童子的屍身、捧著震天箭,跟在自己身後,朝那道者所示方位而去。

  前路,似是南贍部洲的東北方向。

  後面石磯娘娘與追箭的哪吒自是會遇上,雙方八成會出現爭執,太乙真人自會被引來,從而爆發太乙殺石磯這場天道戲碼。

  這戲碼不合理,很不合理。

  第一,太乙師兄極少單獨行動,每次都是拉著玉鼎,玉鼎真人老成持重,自會阻攔太乙。

  但這次,太乙應當是自己趕來,因為一直躲藏在陳塘關守著自己的寶貝弟子。

  第二,石磯若非劫運上頭,面對強勢的太乙,定會用緩兵之計,最起碼也應該找些好友一同給自己撐場子。

  此前調查『截教買賣學位』之事時,李長壽跟這個石磯打過交道,是個很重義氣、在截教非核心弟子圈內,也算頗有名望。

  可沒辦法,石磯之死,應該是天道推動封神大劫的關鍵。

  為此道祖還親自找自己『談談』。

  李長壽之前為了避免哪吒自刎、割肉、刮骨的悲劇性,已是做了許多佈置,龍族與哪吒的衝突提前數年爆發,其實有李長壽暗中的影響在。

  但石磯之事,他確實是沒辦法更改,不然就是對天道直接宣戰。

  而且,少了石磯,闡截對壘一樣會發生。

  這就是天道的意志。

  「你們繼續看。」李長壽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我去處置一些天庭公務,後面還有鬥法之事。」

  靈娥站起身來,看自己師兄似乎心情不好,小聲問:「師兄,需要我幫忙嗎?」

  「不用。」李長壽轉身看著靈娥,目中流露出幾分溫暖的笑意。

  他道:「你在此地安心玩耍就好,這裡發生之事與人教無關,我只是在鬱悶沒辦法避免大劫在闡截兩教上爆發。」

  有些壓力,他一個人背負就足夠了。

  混沌鐘鐘靈道:「你這讓闡截兩教的弟子哪裡還有臉活?

  這大劫本來就是針對他們,你從中作梗、不是,從中斡旋,已經先讓西方教填了不少劫運,本就相當於救了不少兩教弟子。

  此時還自責不能避免大劫,未免也太小覷大劫二字了。」

  「或許吧,我先去忙了。」

  李長壽笑了笑,背負雙手,緩緩飛向草屋處。

  太白宮深處,一隻紙道人保持著太白金星的形象,朝中天門緩緩行去。

  「有時,也不知長壽師兄到底在做些什麼。」有琴玄雅道,「但總覺得,距離長壽師兄越來越遠,想追卻連影子都看不到了。」

  靈娥坐回蒲團上,小手拉著有琴玄雅的纖手,小聲道:

  「師兄他其實沒走遠喲,他無論去做什麼大事,坐到什麼位置,本體都會在小瓊峰上的。」

  鐘靈嗤的一笑,嘀咕道:「估計咱們離開的日子不遠了,現在大劫馬上就要爆發,我都完全看不懂大劫的走向了。」

  「怎麼?」

  有琴玄雅皺眉道,「前輩可否說的詳細些?」

  「這算是本鐘的獨門秘籍,你們不要向外亂傳。」鐘靈打了個響指,混沌鐘灑出道道仙光,罩在她們四個頭頂。

  本是昏昏欲睡的熊伶俐睜大了眼,好奇地看著混沌鐘內壁的情形。

  鐘靈手指敲了敲桌面,就差說一句『這些知識點都是要考的』。

  它小聲道:

  「咱是先天至寶,開過天,觀察天道運轉的時候,跟你們生靈自是不一樣。

  大劫其實也有大劫的規律,都是遵循一條線向前發展。

  比如巫妖大戰,核心矛盾就是在兩族高層的不對付,這條線貫穿前後。

  還有龍鳳大劫,本身就是為了爭,也圍繞洪荒的主導權打了幾個元會。

  但這次封神大劫,本來我是覺得可能是大教教義不同引發爭端,可後來發現,大教教義就算不同,但在人教調和下,也可共存。

  闡截兩教本來就沒有內在的矛盾,只是有各種摩擦。」

  鐘靈故意粗著嗓子,學著道祖扶鬚的模樣,沉聲道:「天道這次降下大劫,就相當於對道門說——你們,給我死到這個數。

  那條線不見了,天道成了大劫的直接推手。

  這就是天道與道門現在起矛盾的主要原因,也是你們師兄現在面臨的問題。」

  有琴玄雅不由問:「天道為何如此對道門?」

  「這個問題很複雜,你們境界太低,去考慮這些就無法修行了。」鐘靈搖搖頭,笑道,「總之,你們相信自己師兄就好了。

  這傢伙心腸不壞,而且做事有自己的計劃。

  他本可以站在眾生之上,一天之下,萬靈之上,現在卻選擇站在眾生身邊,抬頭注視天道。

  這其實是自古以來那些大能大神通者,都很少有的品質,他們一個個恨不得取天道而代之,吸納所有靈氣成就混元無極聖人。

  看來,他家鄉真是個不凡之地,兩個過來的孤魂,都能做出這般選擇……」

  「嗯?」

  「孤魂?」

  「呀!」鐘靈有些誇張地摀住嘴,「說多了說多了,你瞧瞧我這張嘴唷,大家就當沒聽見喲~」

  靈娥看了眼呼呼大睡的熊伶俐,頓時若有所思狀。

  孤魂?

  嗯,那也是穩健的孤魂。

  ……

  「星君大人。」

  「拜見星君。」

  中天門處,幾聲問候,眾天兵天將抱拳低頭行禮,李長壽踩著白雲負手而出,目中滿是悠然與放鬆。

  彷彿心情絲毫沒有被影響。

  他含笑出了中天門,逕直朝著下方的仙島落去。

  看這仙島,其上金光閃耀,天道之力之濃郁甚至接近凌霄寶殿。

  無他,封神台就設在此地。

  此時看著封神台,總體呈十二品蓮花構造,但一只只花瓣都在閉合,圍成了一個巨大的『花苞』。

  每一片花瓣都有數百丈大小,內壁有著幾排空位,總共三百六十之數。

  又有居中五只寶座,具體神位未曾顯現。

  蓮台之下,是四四方方的寶台,本身沒什麼值得稱道之處,就是很方正、很規整,每一尊巨大的石塊,都浸染了柏鑒的汗水。

  「星君!」

  柏鑒高聲呼喊,身形自封神台縫隙中飛出,對李長壽連連做道揖,「柏鑒拜見星君,星君安好,星君安好。」

  李長壽含笑答道:「將軍不必多禮,守衛封神台辛苦了。」

  「不苦、不苦。」柏鑒滿臉憨笑,「還請您去裡面逛逛,末將當真不知該如何佈置封神台內部的景。」

  「善。」李長壽答應一聲,與柏鑒一同進入封神台中。

  遙想北海初見,那位寧折不彎的黃帝大將。

  再想想今日這略微躬身的封神台建造者、黃金守衛……

  嘖,有磨煉,果然就會有成長。

  進得封神台,彷彿進入了類似於六道輪迴盤那般的獨立乾坤,但此地與外界關聯並未隔絕。

  其內景色頗為夢幻,但又十分空曠。

  頭頂,天道之力投影出諸天星辰,能見數不清的三千世界,圍繞五部洲緩緩運轉。

  腳下,是一層琉璃寶鏡,一條條印痕交錯縱橫,宛若棋盤。

  李長壽打量各處,很快就尋到了一道盤坐在角落中的孤單身影。

  敖丙。

  柏鑒皺眉道:「此龍子,怎得如此沒眼力?嘿你!還不過來拜見星君大人!」

  那身影渾身輕顫了下,睜眼看向星空下的兩道身影,冷笑一聲,回敬道:

  「我死了還不能自己做主?大不了再死一次!」

  柏鑒雙眼瞪圓,罵道:「不識抬舉!當真以為進了此地就可免死不成!雷霆何在!」

  轟隆隆!

  星空之下頓時閃耀起了數百條雷龍,對著敖丙耀武揚威。

  敖丙雙目瞪圓,氣勢沖沖地站起身來,對柏鑒和李長壽冷笑一聲,雙腿一彎就跪了下來。

  「我錯了!識抬舉!」

  就這麼硬氣!

  《擺平》。

  李長壽輕笑了聲,抬手虛扶,將一臉忐忑的敖丙魂魄牽引到了近前。

  他從袖中拿出了幾枚玉符遞給了柏鑒,笑道:「勞煩將軍,按裡面的藍圖,將封神台內建設一番。

  封神並非兒戲,做神更非簡單之事。

  故,我想在封神台內辦一所封神書院,教授那些提前進入此地的仙人們,如何去做一個好神,負責之神。

  此舉功在千秋,還望將軍慎重。」

  柏鑒挺胸抬頭,渾身洋溢著使命感,對李長壽深深做了個道揖。

  「末將,領命!」

  李長壽拍了拍柏鑒的肩頭,漫步走向那渾身哆嗦的敖丙,溫聲道一句:「不必害怕,我與你二兄交好,此次前來,也是為了補償於你。」

  言說中,李長壽手指輕點,憑空造就了一方矮桌、兩只蒲團。

  「坐下聊吧。」

  敖丙連忙點頭,又道:「哎,這個,我站著、站著就是。」

  李長壽不由輕笑幾聲,這傢伙現在倒懂何為謙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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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2-1 22:04:59 |只看該作者
第六百九十一章 闡截初戰

  封神台內,一座大殿正拔地而起。

  在此地,天道之力就如同立體打印機一般,將『打印』之事演繹地淋漓盡致,大殿從底部到穹頂一氣呵成。

  敖丙此時已經坐在了矮桌對面,身形有些拘謹,不太敢抬頭去看面前這位……

  阿伯。

  太白金星嘛,天庭玉帝最信任的二階正神,迄今為止的戰績都足夠寫成一部三百多萬字的傳記,龍族的大恩人,敖丙當然見過各種畫像。

  剛才就是有點小情緒,覺得自己堂堂龍族太子,這麼容易就在洪荒大舞台退場了,很、沒、面、子。

  但迅速認清現實之後,敖丙迅速找準自己的位置……

  位置?敖丙目中流露出幾分迷茫,坐在那一時陷入了思索。

  此時非龍非鬼,似是死了又似是活了,被一槍砸中自身時的痛苦,那近乎無盡、無窮的黑暗,彷彿被放逐於死寂之地。

  那種寂靜,讓他絕對不願意再去體驗第二次。

  「在這裡住的還不錯?」

  李長壽隨便找了個話題切入。

  敖丙應道:「哎,不錯,離大道挺近的,感悟很多。」

  李長壽道:「你是不是在怪你父王,覺得自己出生就是龍族的棄子,心底有些憤憤不平,從而埋下了一些怨恨?」

  敖丙眨眨眼,小聲道:「沒、沒呀……沒到這種程度吧。」

  「此地只有你我,不必遮掩掩藏。」李長壽溫聲道,「我知道你心裡有苦悶,此時說出來就好。

  你可以將我當作長者,也可將我當作知心好友,我會盡力開導你。」

  敖丙喉結顫抖了幾下,「這個,必須有嗎?」

  李長壽帶著溫暖的微笑:「這個可以有。」

  「那、那我,有點吧。」

  敖丙低頭嘆了口氣,趕緊編一小段。

  他在龍宮生活,其實挺好的呀。

  自從有了繁衍後代的能力,就肩負起了為龍王家族開枝散葉的重任,啥滋味都嘗過了,每天放浪形骸、無拘無束,一句家父東海龍王,海裡面基本橫著走。

  就是父王總是不召見自己,出生之後也沒什麼慶祝儀式,心裡多多少少會有那麼一點不平衡。

  「那。」敖丙小聲問,「死的不明不白,算不算?

  那個小傢伙什麼來頭,怎麼就那麼強?

  人族不是很羸弱嗎?他就算是您乾孫子,那也該修行吧?兩三年就有這般本領了?

  這合理嗎?

  我衝了,被秒了,這也未免太憋屈了!」

  李長壽不由扶鬚輕笑,言道:

  「哪吒的身世其實也頗為複雜。

  因西方教某位聖人的算計,哪吒被魔祖煞氣侵染自身,所以我不得不將他前世的法力傾注在他靈胎內。

  而後又用了靈氣大陣,讓他在母胎之中直接吸納無盡靈氣。

  他雖尚未度金仙劫,那是因自身境界不夠,但戰力、法力,卻已非普通金仙可比。

  你輸的並不冤。」

  敖丙眨眨眼,皺眉想了一陣,表情略微有些複雜,隨之就苦笑了聲。

  「是我給龍族丟人了,設計陷害別人,還被人反殺,當真有些給祖宗丟龍顯眼。」

  李長壽沉吟幾聲,正色道:「其實你不必多想這些。」

  「星君,我其實一直都知道,自己血脈薄弱,不是什麼出眾的龍子。

  您可能不知道我們龍族的規矩,按規矩,我這種龍蛋就屬於廢蛋,是不能佔用龍族孵生名額的。

  因為遠古時就背負業障,族內有幾位太上長老煉製出了一套法寶,可以推算我們龍族每萬年誕生多少龍子,不會對微薄至極的氣運造成負面影響。

  就是因為各種類似的考慮,我們龍族才能一步步延續到了今日。」

  敖丙輕輕舒了口氣,有些頹然地看著面前的桌面。

  「尤其是父王的子嗣,每一個都承載著龍族較多氣運,所以母親雖然誕下了不少龍蛋,但真正用來孵化的,都是精挑細選的龍子。

  像是我二哥,他體內的龍王血脈比我濃一百倍、幾百倍。

  我至今仍想不明白,我來世上是做什麼的,就是為了被哪吒那個混小子打殺的嗎?」

  「不錯,你存在的意義,就是這般。」

  李長壽很直白地說著。

  敖丙雙拳攥緊、雙眼帶著幾根血絲,瞪著面前的老仙人。

  李長壽道:「龍族需要一個引子,一個身份足夠的犧牲者,調動整個龍族上下的情緒,然後讓龍族去碰壁,以達到遏制龍族內部權貴私欲膨脹的趨勢。

  你就是被選中的犧牲者,哪吒就是那面牆壁。

  我是背後的推動者之一,所以今日才會坐在這裡,想給你一些補償。」

  「你說的,都是真的?」

  「不錯。」李長壽道,「我騙你也沒好處。」

  敖丙怔了幾瞬,隨後卻開心笑了,道:「原來我還有這般意義,不錯,挺不錯。」

  挺!

  李長壽略微有點錯亂,看著面前的敖丙,開始反思自己是不是思想太複雜了。

  敖丙起身做了個道揖,又坐回了座位,喜道:

  「多謝星君開導,我現在心裡舒坦多了,原來我是有使命在的。

  總算!

  這麼多年,我都以為自己是個意外,父王拿錯了意外孵化出來的廢物,又不能直接打殺了,所以任我胡作非為去闖禍。

  我也就一直胡作非為了。

  沒想到,嘖,我還有這般使命在。」

  李長壽:……

  生靈和生靈之間,果然不能互相理解。

  行吧,敖丙能這麼想,倒是省了他不少口水。

  「你如今已是天庭正神候選,我會給你一個五階神位,也能變相幫龍族做些事。」

  李長壽正色道:「現如今,龍族已是因你之事碰了壁,龍族上下被天道管制。」

  敖丙皺眉道:「星君我還是有些不明,父王為何非要借天庭打壓龍族?」

  李長壽道:「能壓制龍族的,此時唯有天庭與聖人大教。」

  「是這樣啊……唉!

  族內一些元老的想法,我倒是知道的,也覺得有些危險。

  他們始終覺得龍族應該主宰洪荒,只需要釋放出自身底蘊,就能再次讓洪荒成為鱗甲之地,與人族分別主宰四海和陸地。

  可這不就成了巫與妖的翻版?

  人族現如今遍佈各地,雖然看似是一盤散沙,但只要有足夠的壓力,肯定也會團結起來,那時候龍族不就搭進去了?

  而且天庭都是人族,八成就是站在人族這邊……就感覺吧,這些元老們不知道滿足,明明現在好日子過著。

  反正挺危險的。」

  李長壽笑道:「生靈的私欲是沒有盡頭的。

  你能去思考這些,也並非是單純的酒色之徒。」

  「嘿嘿。」敖丙不好意思地蹭蹭鼻尖,「您謬讚了,他們都說我不學無術,其實都是龍腦子,誰還想不明白這些。

  但我血脈薄,這也沒辦法,在族中再努力也沒發言權,還不如及時行樂。

  您看,到現在我也算沒虧,啥都體會過了,福都享受盡了,最後還能混個正神當當。」

  李長壽頓時無力吐槽。

  這傢伙也是真自我感覺良好,給他三千預算,能直接吹出一家連鎖網咖。

  當下,李長壽開始講仙神的使命,講敖丙需要注意之事。

  敖丙今後要代表龍族在天庭當差,所有不好的習性都要改過;

  李長壽說,這是龍族給敖丙的真正使命,也是龍王選中敖丙的重要原因。

  敖丙深受觸動,渾身上下散發著濃烈地榮光。

  他終於,有用武之地了!

  李長壽正煞費苦心地勸誡敖丙,心底突然有所感應,一旁正規劃大殿走廊的柏鑒也是微微一怔,轉身看向李長壽。

  封神大劫主劫者與封神台守將對視一眼,各自面色凝重,同時站起身來。

  來新神了。

  封神台邊緣飄起了一縷縷煙霧,一道流光自虛空飛射而來,化作了一名女仙的虛影,身影被天道之力迅速填滿。

  她面色有些憤怒、又帶著幾分驚悚和後怕,雙目久久沒有焦距,站在封神台內乾坤邊緣一動不動。

  石磯。

  來的倒是挺快。

  李長壽心底感應了下,自是知曉這石磯死於九龍神火罩之下。

  「柏鑒。」李長壽招呼一聲,柏鑒丟下手頭之事,疾步到了女仙面前,對這女仙做了個道揖。

  柏鑒朗聲道:

  「入得此神間,已非過往人!

  天地凝正氣,得享福源深!

  這位道友請了,吾乃封神台守將柏鑒,今奉封神主理太白金星敕令,特來接引道友入封神台入駐。

  待大劫退去,封神圓滿,自有封神大典。

  吾在此提前恭喜道友,位列仙班、成就神位。」

  石磯此刻方才回過神來,愣愣地看著柏鑒,又看向了遠處的大殿,以及殿後的李長壽與敖丙。

  她向前邁出半步,又有些無力地雙手抱頭,痛苦地蹲了下去。

  「太乙、好你個太乙!你竟如此心狠!」

  一縷天道之力飄過,石磯頓時沒了動靜,輕輕顫抖的身子也迅速平靜了下來。

  她緩緩起身,站著思索一陣,對柏鑒做了個道揖。

  「多謝道友引路,今後還請道友多多關照。」

  前後完全判若兩人。

  遠處的李長壽見此狀,也不由一陣默然。

  入封神台雖可再活一次,但失去的,遠不只是自由二字。

  可不管如何,比起那些化作劫灰無法入榜的生靈,能進入封神榜,已是頗為不易。

  柏鑒引著石磯向前,石磯看到李長壽的身影,遠遠就做了個道揖,口稱:「星君大人。」

  李長壽露出和煦的微笑,溫聲道:「道友怎得到了此地?」

  石磯輕輕一嘆,眉目間滿是哀愁,卻是與剛才憤怒的表情相差頗大。

  她道:「當真是橫來之禍,也不知為何會如此。

  我有弟子被飛來的一箭害了性命,我拿著那箭,朝箭飛來的方向追尋,半路尋到了一個正找箭的娃娃。

  我便問他:這箭可是你射的?

  他頓時大喜,言說這箭是他練箭時射出來的,正想尋回去供起來。

  我指著徒兒的屍身,讓他給個說法,他支支吾吾說不出來,這時他那師父便現身了,我道是誰,這娃娃竟就是半年前殺龍王太子的李靖三子……」

  石磯話語一頓,看向李長壽,「道友的乾孫兒。」

  李長壽道:「繼續說,不必在意這些細節。」

  「是。」石磯似乎頗為順從,輕嘆了聲,低聲道,「他師太乙是出了名的嘴上厲害,一開口就頗不講理,說話陰陽怪氣,讓人心底憤恨的緊。

  他說了幾句,我一時沒忍住,便……」

  「動手了?」李長壽輕聲問。

  「唉。」石磯抬手扶著額頭,「也不知我是哪根筋搭錯了,忘記了太乙是闡教的十二金仙,且入門頗早。

  我用法寶取他面門,卻被他輕鬆接下。

  他祭起那神火罩,我卻無從躲避。

  當真是我學法不精,丟了截教的名頭,幾個照面就被他法寶燒了道軀,一縷魂魄卻被天道護持,到了此地。」

  李長壽道:「既來之則安之,莫要多想了,既是你命中有這般劫數,也是大劫在後推動。

  既來了此地,當收斂心境,想想該如何面對今後之路。

  總歸,這並非大劫中最差的結果。」

  石磯苦笑幾聲,感應著自己此時的身軀,似與此前相差無幾,可依然有些虛幻之感,不太真切。

  「多謝星君開導,我先去側旁打坐調整下道心。」

  李長壽做了個道揖,石磯轉身離去,去了大殿之中,找了個角落盤坐了下來,感應著、思考著。

  「敖丙,本神委任你個任務。」

  敖丙忙道:「星君您吩咐。」

  「聽從柏鑒指揮,在旁搭把手。」李長壽看向柏鑒,「咱們也該好好想想,該如何安撫剛進入封神台的魂魄。

  他們本就是在大劫中遭了劫難之人,已是相當悲慘,到了此地後心底不免有些悲涼。

  這對入職天庭並非好事。」

  「星君您的意思是……」

  「要充分利用橫幅這種比較不錯的宣傳方式嘛。」李長壽袖袍飄動,側旁凝成一條條大紅的橫幅,上面寫著一行行標語:

  【能入封神台,自就不算敗,逍遙雖已遠,長生自眼前。】

  【換個角度看洪荒,洪荒自會因你而不同。天庭正神需要你的加入。】

  【歡迎加入天庭大家庭。】

  【但凡你加入天庭,就是咱們的兄弟。】

  當然,最後這條還有後半句,既『兄弟稱號』的授予和收回權歸天庭所有,天庭也可以隨時說一句『我們沒有你這樣的兄弟』。

  「將這些都掛起來吧。」

  李長壽笑道:「類似的形式也可以多搞些,讓大家可以有歸屬感。」

  「是!」

  柏鑒低頭答應了聲,招呼一聲敖丙,立刻開始忙碌了起來。

  李長壽輕笑了聲。

  石磯已死,闡截兩教的對立已是完全無法避免,道祖的預期自是達到了,自己也可繼續插手封神之事了。

  他剛轉身要走,心底突然有些不安寧。

  正此時!

  這封神台各處金光閃耀,一朵朵蓮花自邊緣飄來,封神台打開了一條縫隙,道道流光先後飛來,一時竟前後連上了。

  轉眼間,十數道流光落在此地,化作了十幾道身影。

  這是?

  李長壽心底一驚,心神立刻歸於各處,探查發生了何事。

  這不對勁。

  石磯被太乙真人燒死,本不該牽連其他兩教仙人,為何突然有十幾個仙人入封神榜?

  而且,入封神榜終究是『應劫者』的少數,有十幾個仙人入榜,很可能死傷超百!

  不多時,李長壽面色有點陰沉。

  小瓊峰草屋中,本體睜開雙眼,皺眉看向了九霄雲外。

  道祖為何自己改劇本?

  第一次闡截之戰,竟就如此草率爆發。

  這一點,倒是當真出乎李長壽的意料,他之前目光都在石磯身上,覺得石磯的份量還引動不了大戰。

  可沒想到,兩教來了一次碰撞!

  還好,此刻局勢已得到了控制,雙方大弟子都已趕至。

  這?

  道祖是怕夜長夢多,被自己攪局?

  還是也需要衝一衝業績了?

  若是道祖也扔了劇本,讓一切只朝著大方向演化,那自己又喪失了一點對劇本先知的優勢,局勢變得更為莫測。

  李長壽抬手揉了揉眉頭,已是開始細細推算,整合各處紙道人帶來的消息。

  封神台中,那十多個仙人分做兩股,三名闡教仙陷入弱勢,似乎也是要繼續此前之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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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2-1 22:05:19 |只看該作者
第六百九十二章 差點聊爆小破鐘

  這些仙人……

  李長壽面色凝重,隨手一招,一道金光自小瓊峰閃耀而出,草屋中的本體握住了一支木鞭。

  打神鞭。

  手握打神鞭,道道訊息鑽入李長壽心底,那剛進入封神台的仙人之名呈現於心間,甚至還有其需對應的神位。

  截教弟子吳旭,封神榜上顯露其名,應為三十六天罡星之天速星。

  截教弟子黎仙,封神榜上顯露其名,應為三十六天罡星之天富星。

  截教弟子姚公怕,封神榜上顯露其名,應為二十八宿之房日兔之位,歸屬東方青龍之宿。

  還有截教弟子唐天正、劉達、張智雄、孫乙、宋庚,闡教弟子方靈道人、鄧天道人……

  身死道未消,入得封神台。

  順便,李長壽看到了這些仙人臨死前鬥法的狀況。

  漫天流光!

  截教一方有數百道身影自東海撲來;

  闡教一方卻祭出大陣,似乎早有準備,又有赤精子、文殊道人等高手果斷出手,直接打了截教埋伏,讓截教一方措手不及。

  但雙方死傷比例並沒有太誇張,闡教一方死傷數十,截教一方死傷是闡教的兩倍左右。

  進入封神台的魂魄,卻是截教一方明顯佔優。

  封神台內,眾截教仙殺紅了眼,立刻就要對那三名闡教仙的魂魄實施慘無人道的報復。

  李長壽心神立刻歸於在封神台的紙道人身上,大喝一聲:

  「且慢!」

  就聽啪啪幾聲輕響,十數道光束打在這些道人身上;

  這些道人的仙軀頓時被仙光填滿,一個個站立不動,雙目之中的怒色迅速消退,看向彼此的目光變得無比複雜。

  像是,被光芒所淨化。

  一人道:「唉,既已身死道消了一次,往事也就隨之而去。」

  又有仙神道:「咱們為何非要打打殺殺?本是道門同根生,如今脫離大劫,也沒了對立的理由。」

  「打打殺殺何時休?恩恩怨怨多紛擾。」

  「只有彼此包容,才能和諧共興。」

  「同一個洪荒,同一個夢想。」

  隨後,這十多道人影手拉手,歌頌起了三清與道祖、女媧與盤古,場面一度十分和諧,讓旁邊想開口呼喊的李長壽,額頭漸漸被黑線吞噬。

  這麼【下頭】?

  強行和解,最為致命。

  天道對生靈、不對,進入封神台後,其實已成了天道序列的一部分,且完全被天道驅使,自身的性情被更改……

  再強的仙人,死後只有殘魂又能如何?

  道祖這一手確實是厲害,為了天道自身穩固、這些仙神今後在天庭安心當差,也是煞費苦心。

  不服不行。

  李長壽並未多說什麼,略微思索,還是派了就近的紙道人趕去闡截兩教對峙之地,看看是否需要自己進行調和。

  兩教初戰竟就有這般大的折損,確實是出乎李長壽意料。

  也是慣性思維,覺得道祖在維持原本的封神劇本,沒想到道祖也會發散思維,自己拆解了劇本。

  只注重結果而不注重過程的道祖,當真比此前更為棘手。

  嘶——

  道祖莫非已經知道自己的底牌是什麼?所以著急了?

  李長壽沉吟幾聲,覺得自己還是要穩一些,就當道祖老爺不知自己底牌,保持自己現有的基調。

  沒辦法,勝算還是太低了。

  越是到這種時刻,在能夠繼續忍耐的前提下,就越要保持足夠的耐心。

  主動與被動的轉換,往往就在於不經意之間。

  今日為何會爆發這般大規模的鬥法?

  這,就要自石磯離開洞府時說起,而歸根結底,還是在於李靖的特殊身份。

  太白義子。

  前有壓龍之事,李靖父子此時已成了洪荒的名人,陳塘關也成了吸睛之地。

  雖時隔半年,陳塘關平日裡的基調,一直都是恢復建設、運糧屯兵,但仙人們對此地的注意並未落下。

  這就導致,碧雲童子被哪吒一箭誤殺,石磯怒氣沖沖前往陳塘關的路上遇到哪吒,截教、闡教的大師兄就有了相同的判斷。

  【壞了。】

  今日怕是就要打起來!

  而兩教又同時選擇了同一個路數——核心弟子先不露面,讓稍微邊緣、也有幾分實力的聖人弟子去碰一碰,試試水。

  闡截不免一戰。

  這已是西方教徹底癱瘓之後,兩教仙人都已接受的共識。

  對於多寶、廣成子這般執掌教務的大師兄來說,要做一些決定頗為困難、顧慮太多,生怕不一留神就陷入大劫的陷阱之中。

  誰都想多保留自家元氣,誰都不想各自同門赴死。

  且說那石磯娘娘與哪吒對峙,哪吒不知該如何言說,只是說自己練箭、並非有意而為,也願意承擔責任,任打任罵。

  李長壽手持打神鞭,自是看到了前因後果。

  石磯當時應當是被劫運影響,肝火旺盛,直接說要重罰哪吒,還要去陳塘關去找哪吒之父問罪。

  哪吒頓時也有些急了。

  上次打死了一條小龍,那小龍的家人來了,把陳塘關毀了大半,這半年剛修了個七七八八。

  這石磯看起來道行高深,若是一把火再把陳塘關燒了,那豈不是又連累了大家?

  「此事是我幹的,阿姨你要打我受著,要殺我就跟你鬥法。

  我非有意而為,與你這弟子也無冤無仇,若是要因此取我性命,那我也是不服的!」

  「好一個伶牙利嘴!」

  石磯火冒三丈,抓出白骨劍、手持九節鞭,對哪吒斥罵一聲:「誰是你阿姨!」

  「呃……奶奶?」

  「你這小子,今天我打定了!」

  石磯立刻就要出手,一直躲在側旁的太乙真人忍不住跳了出來,對著石磯嘲諷幾句。

  後面的事情,也就如石磯所說那般,石磯出手要打太乙,太乙一狠心直接祭起了九龍神火罩。

  可不同的是,神火罩光芒閃爍時,天邊已有道道流光,闡截兩路仙人,都將這一幕看在眼中。

  石磯不大不小算是截教一號人物,就這般被打殺了可還行?

  截教仙當即大怒,欲殺太乙,這位真人淡定的一笑,言道:

  「洪荒德行千千萬,截教道友占一半,石磯對貧道出手,貧道莫非還要站著被打不成?」

  截教群仙怒斥太乙強詞奪理,兩教第一場大戰,就此拉開序幕。

  待李長壽的紙道人趕來,此地眾仙已是各自退去,分做東西而立,廣成子與多寶道人齊齊現身,各自於陣前對峙。

  兩教陣前,數十具屍身也被雙方仙人抬了回來。

  能進封神台的畢竟是少數,而闡教一方死傷多是沒什麼份量的邊緣弟子,截教一方著實被陰了幾個高手。

  李長壽卻並未向前,略微思索,淡定地在雲上盤腿坐下,拿出一卷布帛,將布帛緩緩攤開,在上面寫著什麼。

  兩教仙人頓時有些納悶,卻看不透李長壽身周道韻,紛紛猜測,這是封神主理人的必要工作。

  幫哪邊?

  其實哪邊都不能幫。

  截教一方並無自己親友,闡教一方也沒自己多少熟人。

  想想當日龍族鎮壓陳塘關時,闡教仙人來的時機何等巧妙,剛好是李靖等人即將撐不住,龍族銳氣被折損、天庭有了動靜。

  今日呢?

  石磯娘娘剛出洞府,怕是已開啟了挪移大陣,才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抵達此地。

  闡截兩教,半斤八兩,此時已都從道門立場,轉成了各自教派的立場。

  這是仙之常情,本是無可厚非,但李長壽心底多少還是有些鬱悶,畢竟自己此前為了搞團建花費了那麼大的精力。

  理想在現實面前,果然不堪一擊。

  所以李長壽今日並不準備開口,只是將雙方各自的仙神迅速畫了下來,算是做個記錄。

  他在這裡,就代表了人教中立的態度。

  廣成子面色冷寒,負手而立,定聲道:「截教諸位道友莫非已是忍耐不住?先滅西方,再滅崑崙,成就洪荒第一大教?」

  多寶道人嘆了口氣,油光發亮的臉上滿是苦笑。

  「道兄何必這般言語?非要將錯歸咎於我截教一方?

  大劫在前,你我心底早有定數,何必如此作態?當真讓貧道有些不恥。

  今日,我截教仙死傷更重,石磯更是被太乙道友活活燒死,這該如何言說?」

  有關教運,太乙真人難得正經幾次,立刻於雲上向前半步,淡然道: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

  石磯道友既對貧道出手,自該想好貧道還擊她是否能受得住。」

  多寶道人身後,無當聖母向前半步,冷聲道:「石磯師妹先死了弟子,自身必然有情緒,道友下手如此之狠辣,當真念過道門三教一家之事?」

  太乙真人訕笑了聲:「貧道本也不想對石磯下死手,可貧道這神火罩有個壞處,就是專燒業障。」

  「你!」

  龜靈皺眉輕斥:「太乙道友,貧道當真看錯了你,你已是佔得了便宜,竟還如此詆毀石磯師妹!」

  「貧道只是說實話。」太乙真人袖袍甩動,一縷金光瀰漫而出,「這是燒死石磯得的功德,貧道一併奉還。

  若貧道所言有虛,請紫霄神雷。」

  空中各處安安靜靜,全無半點異動。

  截教眾仙此時大多陷入沉默,但各自的憤怒並未消退。

  確實,有許多教內弟子,自身跟腳不夠清白,有過許多不光彩的過往,讓他們少了幾分底氣。

  但殺劫已落,仙血已流,如何能回頭,又怎麼能低頭!

  多寶道人嘆道:「廣成子,貧道再稱你一句師兄,今日再問一句。

  這大劫,如何過。」

  廣成子雙目半垂,淡然道:「各憑本事,各尋機緣。」

  「好,這是你選的師兄。」

  多寶道人定聲:「我截教仙自今日開始,不得妄出各方仙島,若出島在大劫之中身死道消,自是本心不定,與截教無關。

  但今日起,若我截教不出島,闡教仙還要來島上殺我教內兄弟姐妹!

  截教上下共討崑崙!」

  廣成子雙目睜開,眼底神光湧動:「善。」

  「我們走。」多寶冷然道了句。

  太乙面露幾分無奈,向後退了兩步,負手站在闡教仙之中。

  截教仙道道目光看來,帶著憤恨,帶著不甘,但此時只能嚥下苦果,帶起戰死仙人的屍身,化作道道流光,射向了就近的仙島道場。

  闡教眾仙靜靜站了一陣,見無人出聲,廣成子收起闡教仙的屍身,抬手做了個手勢,一名名闡教仙駕雲回返中神洲。

  此地,只剩下哪吒、太乙、玉鼎真人三道身影。

  順帶一提,李靖還在駕雲趕來的路上。

  哪吒小聲問:「師父,我是不是……又闖大禍了?」

  「亂想什麼。」太乙真人抬手推了下哪吒的腦袋,「錯的不是你,你現在還不懂這些,等你長大就明白了。」

  玉鼎真人輕輕一嘆,並未多說什麼。

  太乙看向李長壽,但李長壽只是含笑點頭,並沒有開口之意。

  兩位闡教真人會意,也知此時不便與李長壽交談,對李長壽做了個道揖,駕雲帶著哪吒,朝陳塘關而去。

  闡截雙方已開始全面衝突,此時李長壽去做任何團建都已無用。

  哪吒扭頭看了眼李長壽坐在雲上的身影,小聲道:「那不是那天幫我們的乾爺爺嗎?今天他為啥沒幫我們?」

  太乙真人苦笑道:「因為我們今日做的,說不上對。

  你乾爺爺公私分明,他只站在對的一方。」

  「那,我們做錯了嗎?」

  「也不能說錯。」玉鼎真人溫聲道,「這世上之事,並沒有絕對的對錯,很多時候只能做出選擇。」

  小哪吒滿是不解,嘖了一聲。

  「別多想了。」太乙真人看向東海的方向,「截教今日還能退一步,其實已是仁至義盡。

  相比他們,咱們就顯得太狠了一點。」

  玉鼎真人道:「截教萬仙來朝,廣成子師兄也有些無奈。」

  「是啊。」太乙目中光芒閃爍,「不然,貧道今日也不會找到機會就殺了石磯。

  這場大劫,終究是心軟不得。

  師弟,要不你暫時將洞府搬來乾元山吧,咱倆住得近一些,也好有個照應。」

  玉鼎真人:……

  闡截大戰之地,些許靈氣漩渦殘留之處。

  李長壽慢慢站起身來,他想了想,在已經完成的畫卷上,寫了一個還算別緻的標題。

  《封神紀實・決裂》。

  畫卷中,闡截雙方總共近千名仙人互相對峙,屍首懸浮、仙血暈染。

  清朗的天地被他換成了昏黃色,兩教仙人背後,多了一隻隻猙獰的凶獸,他們腳下的大地卻是一片灰暗。

  天道撥弄,生靈私欲;

  各為自身,立場紛爭。

  這就是封神大劫。

  生靈之惡已被天道挑起,仙神也不過劫灰二字。

  洪荒,神通,法力,仙聖。

  說來說去,還是跳不出人性二字,逃不過倫與理之間。

  「罷了。」

  李長壽搖搖頭,道心之中的一扇門緩緩閉合,李府後院,那存在了許久的高級家丁紙道人,化作灰燼悄然消散。

  護好人族就是。

  ……

  小瓊峰上,鐘靈抬手對著銅鏡輕點,其上的畫面緩緩消散。

  靈娥托著下巴坐在桌旁,略微有些出神。

  有琴玄雅低聲道:「闡截之戰,已是無法挽回了嗎?」

  「這就是大劫呀妹妹。」鐘靈笑道,「生靈就是這般,若每個生靈都是道心無垢,天道再強也只能將它毀滅。」

  靈娥輕聲道:「還好雲霄姐姐今日並未現身,不然師兄心底定是說不出的難受。」

  「我倒是覺得不會。」鐘靈搖搖頭,「雲霄終歸是截教弟子,她又是重情義之人,後面少不了要出手與闡教對戰。

  如何救出雲霄才是難點。」

  有琴玄雅道:「我記得師兄曾說過,玉帝陛下為雲霄仙子降下了一道旨意,可以免她入劫。」

  「那只是免她被劫運驅使。」鐘靈糾正道,「劫運驅使她身邊人,一樣可讓她陷入大劫之中。

  你們注意到沒?

  闡教這邊對那些隕落的仙人,其實頗為冷漠,因為他們平日裡本就沒太多交集,只是各自修行。

  截教這邊就十分在意,不少仙人都有拚死一戰的衝動。

  從這一面去分析,最後的贏家應是闡教。」

  有琴玄雅皺眉道:「截教更重情義,為何……」

  靈娥輕輕搖頭,嘆道:「情義在大劫中便是枷鎖,剛剛鬥法時,不少闡教仙人身上都亮起了功德金光,這就是截教最大的問題。

  藏污納垢太多了。

  就如凡俗中的打家劫舍之惡匪,他們也各自講義氣,卻不能說他們因為講義氣而可免罪過。」

  「靈娥說的不錯,看人不能只看一面。」

  混沌鐘的鐘靈面色有些無奈,笑道:

  「我真的鎮不住截教教運嗎?

  不盡然。

  我若在這一瞬鎮不住,也可向前、向後各借一瞬,三倍歲月大道之力自可鎮壓截教教運,只要鎮得住一瞬,我就可將教運完全凝固。

  咱就這麼點本事了。

  但,著實不敢,也有些不願。

  喝茶吧,你師兄自有解決的辦法,他的算計恐怕比各位聖人都要深遠,你們不必擔心,道門元氣也不會被打空。」

  靈娥眨眨眼,小聲嘀咕:「鐘姐,你能看到即將發生之事嗎?」

  「怎麼可能!」

  鐘靈連連擺手,「咱小破鐘哪有那種能耐,不然也不會被你們師兄一腳踹回洪荒。

  小破鐘,小破鐘,誰都招惹不起的小破鐘。」

  言說中,鐘靈端起茶水抿了一口,又輕輕哈了一口氣。

  我去,差點聊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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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九十三章 公明大婚!

  闡截初戰第二日,雲霧瀰漫的三仙島上。

  截教八大弟子除卻無當聖母之外齊聚於此,喝了幾杯茶,吃了點碧霄做就的點心,就開始談論起了此前之戰。

  多寶道人向後一癱,有氣無力地抱怨著:「這事,也太難了。」

  砰!

  金靈聖母一拍石桌,罵道:「大師兄,你當真就不該說那些話,就該與他們直接開戰,打個痛快!」

  多寶手一攤,問:「那,西方教兩個聖人來了怎麼辦?」

  金靈聖母頓時有些語塞。

  側旁靜坐的雲霄略微思索,輕聲道:「是否可想個辦法,讓聖人不參與聖人弟子之征伐?」

  「不可能。」趙公明倚靠在涼亭石柱旁,「之前闡教為何不斷袒護西方教,就是在這裡等著。

  二師伯算計的太深,咱們這些小弟子不是對手啊。」

  瓊霄哼道:「反正覺得有些過分。」

  龜靈柔聲辯解了一句:「其實歸根結底,也是咱們仙人太多,闡教那邊壓力比較大呢,不然二師伯應該也是很慈祥的。」

  碧霄小聲嘆道:「大師伯若是能支持咱們就好了。」

  「大師伯只會在後面幫取得優勢的一方。」趙公明道,「這個咱們之前討論過了,大師伯的目的定是保住道門更多元氣。」

  七位男仙女仙頓時陷入沉默,各自思索。

  趙公明笑道:「咱們也別這般悲觀,大劫又不是不能扛,大不了,貧道去紫霄宮一躺。」

  轟!

  空中突然傳來悶雷聲,趙公明哆嗦了下,忙道:「躺那表示對師祖老人家的無限敬意……」

  那股淡淡的天威這才消散。

  碧霄噗嗤一笑,其他幾位仙人也是一陣莞爾。

  金靈聖母苦口婆心地叮囑道:

  「你呀,現在已非此前那般,聖人大教不起爭端。

  你現在躺在闡教門前,他們怕是眼都不眨就把你剁了。」

  趙公明撫鬚輕嘆,言道:「開個玩笑,我這套路比較適用於非大劫時期,現在已經不行了,咱們跟闡教,已徹底撕破臉。」

  多寶道人嘀咕道:「對了,你倆的事,啥時候對教眾公佈?」

  趙大爺怔了下,金靈聖母先是微微皺眉,又低下頭去,雖然表情極力保持鎮定,但耳根卻是瞬間紅了起來。

  碧霄與瓊霄對視一眼,後者輕輕眨了下眼,前者立刻會意。

  碧霄道:「大哥,我覺得你有些過分了。」

  趙公明撓撓頭,笑道:「這個,是有些過分哈……過分啥?哪裡就過分了?」

  「拖著婚事呀。」瓊霄雙手一攤,「金靈師姐與你結成道侶這都多久了,你卻還藏著掖著,我們金靈師姐怎麼想?」

  「就是就是!」

  碧霄完全不給趙大爺開口的機會,又道:「現如今大劫當前,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要爆發全面大戰。

  你總該給金靈師姐一個交代。」

  「這……」

  雲霄輕輕皺眉,輕喝一聲:「胡鬧。」

  瓊霄、碧霄、趙公明、多寶道人雙腿齊齊一軟,還好都是坐姿,不然差點就撐不住身形。

  雲霄嘆道:「此時剛有教中仙人因大劫赴死,並不是談這般事的時候。」

  「雲霄師姐此言差矣。」龜靈聖母笑道,「我倒是覺得,此時教內上下人心惶惶,都知那西方教二聖站在闡教一方,咱們哪怕再人多勢眾,怕也難抵西方教二聖之力。

  更何況,大家都知咱們截教沒有鎮壓氣運的重寶,大劫可能會是受損較重的一方。

  我倒是覺得,咱們不如藉著為公明師兄與金靈師姐操辦婚事,沖沖喜,給大家打打氣。

  讓大家覺得,咱們這些大弟子都沒慌,他們心裡自然會多些自信。」

  雲霄靜靜思索,隨後含笑頷首,言道:「這般倒也可說得過去。」

  「咳!」

  多寶道人清清嗓子,言道:「為兄說幾句。

  為兄覺得,現在咱們截教迫切需要一場喜事,可以給闡教那邊發個請柬,最後試試能不能挽回下三教關係,找到其它破局之法。

  當然,估計是懸,但咱們也該努力下,如此才可無愧於心。

  雲霄師妹跟長庚師弟是暫時湊不上了,長庚現在主劫,師祖和大師伯肯定不允在這個節點。」

  雲霄淡定地端起茶杯,若非是纖指有輕微到不可觀察的顫抖,當真是看不出她道心的羞澀。

  趙公明看向金靈聖母,後者卻是略微扭頭,小聲道:「你看我作甚……」

  「那、那個,咳!」

  趙公明清清嗓子,站起身來,凝視著金靈聖母,「金靈,可嗎?」

  「婆媽!」

  金靈聖母一拍桌子站起身來,盯著趙公明道:「結成道侶就結成道侶,辦個婚事就辦個婚事,何必這般畏畏縮縮。

  當年我不想對外言說你我之事,就是怕金光師妹心底有些介懷。

  如今金光早已知曉了,倒也不必繼續隱瞞。

  何時操辦?」

  趙公明眨了下眼,雙手輕顫,忙道:「我、我去問問長庚!我去問問長庚!」

  「問長庚作甚!」

  金靈聖母目中有些不滿,「咱們倆的事,自是咱們倆做主。」

  多寶道人卻道:「此事當問長庚,他坐於大劫之外,看事比較全面;咱們身處局中、難免會被天道干涉。」

  「哼。」金靈聖母似是找到了合適的台階下,抱怨一句,「他呀,對他長庚老弟比對我上心多了。」

  幾位仙人不由莞爾。

  雲霄道:「此事莫要咱們商量就定下,還是先請師尊定奪較為妥當。」

  「師尊早就盼著了。」多寶道人嘿嘿一笑,「不如這樣,咱們分頭行動,讓公明去與長庚聯繫,雲霄你與金靈去請示師尊。

  咱們幾個,去各處講講道,先穩定下教內士氣,再在講道時,對大家提起公明與金靈之事,讓大家有個準備,不至於收到請柬時過於突兀。」

  碧霄喜道:「總算能……」

  「你在家寫喜字。」雲霄淡定地道了句。

  碧霄那張小臉上的笑容立刻僵硬,小嘴一扁,差點哭出來。

  她太難了。

  ……

  「大婚?現在這個節骨眼?」

  碧游宮,通天教主聽到之後著實愣了下,隨後仰頭大笑,笑了足足小半天。

  「妙啊!妙!

  貧道的弟子就該如此灑脫,什麼大劫,什麼劫難,那都是浮雲。

  准,為師當然准了,就在這碧游宮,大大方方的辦!

  對了雲霄,你讓長庚給為師寫段有深度有內涵的賀詞,記得盡快。

  大婚一應用度,碧游宮自取。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嗝……」

  台階下,雲霄不由輕輕搖頭,低頭領命而去。

  待雲霄走後,通天教主笑聲漸漸停下,慢慢坐在台階上方,輕輕呼了口氣。

  這位聖人老爺沒什麼高深莫測的表情,也不喜歡端什麼架子,此時卻難得露出幾分憂愁之意,抬手撫了撫自己的長髮,對著台下一陣愣神。

  「師尊……」

  通天教主喃喃著這兩個字眼,不知想到了什麼,笑容有些苦澀,又有幾分灑脫。

  天庭,小瓊峰,湖邊草屋中。

  李長壽愣愣地坐在書案後,看著面前的傳信玉符。

  這是給趙老哥的緊急傳信符之一,製作比較繁瑣,不過也不是什麼貴重物件。

  剛剛老哥說的是什麼?

  大婚?跟金靈師姐近期大婚?

  這,封神大劫都開打了,現在想起大婚了,早幹什麼去了?!

  不是,截教一邊都是啥腦迴路?

  闡教此時都在商量著如何坑殺截教弟子,截教弟子那邊一拍腦袋——咱們沖沖喜吧!說不定就轉運了!

  絕對是這樣!

  他就算沒在『案發現場』,也知道必然會有這種話出現。

  李長壽抬手揉了揉眉心,有點無力吐槽。

  心底泛起了重重念頭,又不由樂了幾聲。

  罷了,老哥既然想大婚,那自己自是要全力支持。

  這是跟封神大劫無關的事,不會涉及大劫運轉,道祖也不會干涉自己的行動。

  『是自己心胸不夠豁達?還是老哥心太大了?』

  李長壽長身而起,背負著手,溜躂出了木屋,朝著棋牌室逛了過去。

  棋牌室中,靈娥迅速停下手中搓牌的動作,扭頭看向林間行走的師兄,小聲道:

  「我師兄來了。」

  「來就來吧。」鐘靈嘀咕道,「快開快開,一把就把之前輸的贏回來!」

  「嗯……」

  靈娥捏著自己小下巴輕吟兩聲,「師兄在笑呢,也不知怎麼回事,之前看師兄總覺得很憂愁,現在看師兄,咋覺得師兄突然就開心了呢。」

  有琴玄雅眨眨眼,這也能感覺出來嗎?

  為什麼她覺得,長壽師兄一直都是微笑的表情,彷彿三界任何難題都難不住他一般。

  正此時,李長壽身影幾次閃爍,已是出現在了棋牌室內。

  「娥,彈個曲兒來聽。」

  「哎~」

  靈娥答應一聲,立刻站起身來,甩出兩隻紙人化作少女,在一旁收拾古琴和鑼鼓。

  李長壽擼了擼袖子,笑道:「我來替你打兩圈。」

  熊伶俐、有琴玄雅、包括鐘靈,此刻都是微微一呆。

  鐘靈輕吟幾聲:「你……徹底放棄跟道祖扳手腕了?」

  「嗯?」李長壽笑道,「我跟師祖沒有任何矛盾,只是我有時候必須代表生靈立場發聲,這是自身大道決定的。

  因為現在天道對生靈形成了比較強的壓力,所以我的大道必須去均衡掉這份壓力,才能獲得道境增長。

  我挺崇拜師祖的,說心裡話。」

  鐘靈翻了個白眼,一副『信你才有鬼』的優秀表情。

  有琴玄雅問:「師兄不憂愁闡截之事了嗎?」

  「愁歸愁,日子還是要過的嘛。」李長壽熟練地架起了玉牌,側旁已傳來了悠揚地曲調。

  李長壽道:「其實也是有件喜事,藏了這麼久的公明老哥與金靈聖母的喜事,終於要開始操辦了。

  可喜可賀,當喜當賀。」

  熊伶俐眨眨眼:「那表兄你啥時候大婚呀。」

  靈娥琴聲瞬間錯拍,有琴玄雅低頭不語,一旁鐘靈看看左右,在桌子下踢了熊伶俐一腳。

  「小孩子家懂什麼!摸牌摸牌!」

  李長壽笑而不語,倒是沒正面回應這個問題。

  嘩啦啦的聲響中,棋牌室漸漸恢復了此前的歡聲笑語。

  靈娥在旁又是彈琴奏曲,又是煮茶溫酒,前前後後的不斷忙活,卻是頗為欣喜。

  順帶一提,剛才趙公明問李長壽,近期何時適合舉辦大婚,李長壽並未給出答案,只是說稍後去幫忙問問,看看哪天是吉日。

  其實,此時洪荒中,也就俗世講究時日的吉凶。

  天道運轉、星象挪移都是有內在的規律,與吉凶並不掛鉤,也就白澤這般先天大神通,能夠預測吉凶,或是透過卦象看某事吉凶的占比。

  但李長壽是何人?

  天庭普通權神!

  他選了個看著不錯的日子,去了天庭『星辰司』一趟,大手一揮,定下這日為洪荒通用吉日,宜婚嫁、無風雨的那種。

  一點小權限,不值一提,完全不值一提。

  李長壽本體出來一趟,自是要把各種事一口氣辦了。

  他特地招回了敖乙,將吉日寫在紅紙上,讓敖乙這個截教弟子去截教送信。

  又去了姻緣殿,與月老交流了下先天大能婚配之事該如何操作。

  月老作為天庭資歷最老的那批仙神,自是有些門道,一聽是太白星君的老哥趙公明要大婚,頓時拿出了看家本領。

  無中生有造泥人。

  一對姻緣泥人就這般擺上了,雖然沒有任何天道約束之力,但月老還是給他們打了個漂亮的死結。

  無他,圖個吉利。

  李長壽隨後去了凌霄殿,對玉帝陛下當面提起此事。

  最近一直不曾現身的玉帝頓時也來了興致,笑道:「這截教,當真讓吾刮目相看,而今大劫當前,竟還能如此灑脫。」

  「大抵教風如此。」

  「長庚你說,吾當送公明哪般賀禮較為妥當?」

  李長壽笑道:「陛下,天庭不適表示什麼,若要送賀禮,還是通過瑤池那邊,派去一二仙子就可,天兵天將不宜現身。」

  玉帝仔細思慮了一陣:「長庚言之有理,對了長庚,你……大劫之後,可否在天庭多留百年。」

  「這。」李長壽做了個道揖,「小神多謝陛下偏愛,但後面之事,小神也說不準。」

  「唉。」玉帝搖搖頭,「罷了,吾也不好多勉強你,長庚若是有任何疑難、困惑之事,都可隨時找吾言說。」

  「多謝陛下。」李長壽與玉帝對視一眼,這君臣露出幾分相似的微笑。

  一切盡在不言中。

  說到大婚,那必然是要準備賀禮。

  公明老哥跟自己羈絆太深,禮物送的輕了,那絕對拉胯;可一味追求價值多高,又顯得頗為俗套。

  可自己還能給趙公明老哥什麼賀禮?

  大劫不滅?

  這個倒不是不能考慮,雖然很有挑戰性,但太過抽象。

  世上可有那麼一份恰到好處的賀禮,既顯得情誼深厚,又不會落入俗套之中,還能對老哥有所增益的。

  自己最擅長的……遁法?

  這是寓意讓趙公明老哥擺脫婚姻的束縛,躲得遠遠的嗎?

  送寶物?

  自己已經給了一把乾坤尺,此時能送出手且能對老哥有增益的寶物,並沒有幾件,比如準備日後給李靖的塔。

  托塔李天王的塔還是不能亂送的,萬一牽扯出什麼奇奇怪怪的因果,豈不是害了老哥。

  李長壽本是想換個思路,給一份讓金靈聖母開心的賀禮,但他扭頭就發現,靈娥已是給金靈聖母準備了一件華美的衣物。

  自己總不好跟自家師妹爭創意。

  誒?

  有了。

  李長壽眉頭一挑,突然想到了一點好物。

  自己可以煉製一些丹藥,再去五莊觀求兩個人參果,奔個好寓意,弄個『棗生桂子』的洪荒高端版本!

  嗯,九轉金丹搞兩壺,這東西最是實用。

  坐騎也可以考慮,給老哥弄個威風點的坐騎,接新娘子也有氣勢。

  如果是凸顯誠意,還可以動手做個木工玩具,給老哥以後哄孩子用……

  與此同時,敖乙一路風馳電掣趕赴金鰲島,輾轉進入碧游宮、尋到趙公明後,將手中的紅紙遞了上去。

  趙公明拿著看了眼,雙手一顫,開心不已。

  「定下了!定下了!婚期定下了!」

  碧游宮內的截教仙齊齊精神大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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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2-1 22:05:50 |只看該作者
第六百九十四章 娥這波,必須有排面!

  「趙公明大婚?」

  崑崙山玉虛宮,後山飛瀑閣樓。

  廣成子看著面前擺著的請帖,目中帶著幾分猶豫。

  閣樓中,十二金仙來了九位,缺了在陳塘關暫且住下的太乙與玉鼎。

  赤精子扶鬚道:「截教此時大婚,必有算計。」

  文殊頗為認可地點點頭,言道:

  「不錯,哪有鬥法剛結束,就直接要開始大婚的?

  而且金靈聖母與趙公明?

  莫非,是截教內部外門和內門有間隙,想通過這次大婚,然後讓內門和外門緊密聯合?

  若如此,咱們當要多考量考量了。」

  側旁,那不在十二金仙之列,但近來頗為活躍的雲中子,不由得扶鬚輕嘆。

  他道:「金靈與公明之事,貧道早有耳聞,他們此前之事秘而不宣,早已是道侶多年。

  這次辦大婚,或許沒有各種彎彎繞繞,就是為了在大劫之前,解決一二心事罷。」

  廣成子道:「先不必考慮這大婚為何舉行。

  此次截教發來請柬,其內言辭懇切,若是咱們不給回應,未免就弱了咱們老師的面皮。

  各位師弟師妹可有什麼應對之策?

  若要派人過去,如何能圓滿而歸?」

  眾仙頓時被這問題難住了。

  闡截初戰剛罷,雙方已是完全決裂,這個時候無論誰過去,都像是給截教添堵。

  截教人多嘴雜,也不乏太乙真人這般善口技者,若是一二話語不對打起來,非但過去的仙人危險,又讓人說他們闡教故意去打砸。

  當真是頗為為難。

  那道行天尊笑道:「師兄,貧道倒是有個主意。」

  「講來。」

  「咱們玉虛宮,不是有兩位據說與大劫密切相關的弟子,一人喚做姜尚,一豹喚做申豹,他們如今道行已算湊合,申豹已是過了金仙劫,姜尚……」

  道行天尊話語一頓,納悶道:「他成仙了沒?」

  「還沒。」赤精子禁不住一手扶額,「貧道受師命負責指點他修行,當真愚、咳,也不能說愚鈍,他是那種、那種很特別的煉氣士。

  幾元會遇不到一個,一個不留神就有走火入魔的危險,稍微不留意估計就能渡劫成就地仙果位。

  當真是……」

  「哈哈!」

  那稍年輕些的靈寶大法師撫掌輕笑,隨後就發現各位同門表情嚴肅,也就縮了縮脖子,停下了笑聲。

  這不好笑嗎?

  黃龍道人道:「貧道去吧,之前大戰貧道也沒出手,只要臉皮夠厚,任他們說什麼,貧道都不答應就是了。」

  「這可當真是個苦差事。」

  「也不一定。」廣成子笑道,「長庚師弟自是會去的,有長庚師弟在旁照料,黃龍師弟自不必多擔心。

  是了,那姜尚還有另一重身份,當與黃龍師弟一同前去,截教自不會對他為難。」

  赤精子道:「那申豹前世乃是金鰲島煉氣士,也可同去。」

  「如此,就這般定下。」廣成子面露正色,「稍後備一份厚禮,由黃龍師弟、申豹師弟、姜尚師弟,一同去截教賀喜。」

  眾仙各自點頭,盡皆稱善。

  不多時,赤精子與黃龍真人去後山尋申豹與姜尚。

  申豹正在山澗旁修行,身周飄著淡淡的清氣,自身道韻無比周正,眉目也沒了什麼妖氣,兩鬢白髮更增幾分仙風道骨之感。

  專業一點,這叫鶴髮。

  赤精子言說去截教賀喜之事,申豹面露為難,畢竟他也知闡截已起了大戰。

  但他思前想後還是答應了下來。

  雖然這如同主動去坐砧板,但自己或許也能為三教一家親發揮點作用,讓大家以後鬥法的時候念些舊情。

  於是,赤精子與黃龍真人再去找尋姜尚。

  姜尚正在玉虛宮側旁一處迴廊中,與幾位剛上玉虛宮不過數百年的仙人論道,他坐在稍顯角落的位置,此刻閉目凝神,思夢之道、入鄉之法。

  瞌睡了。

  赤精子與黃龍真人對視一眼,含笑向前。

  正論道的各位玉虛仙停下話語,一人連忙用仙力推了下姜尚,姜尚一個激靈醒了過來。

  他睜開雙眼,眼底還是迷茫,下意識就拱拱手,笑道:「貧道曾有三十二房妻妾,不如就說說這人欲大道。」

  赤精子、黃龍真人腳步一頓,額頭齊齊掛滿黑線。

  這容易走火入魔的根,這不就找到了?

  也不知是哪位玉虛仙笑了聲,迴廊內頓時響起了此起彼伏的笑聲,讓玉虛宮更增幾分男仙們的愉悅。

  ……

  歲月如白駒過隙,一個半月眨眼就過。

  截教該趕回五部洲的都已趕過來了,趙公明與金靈聖母即將大婚的消息,也在五湖四海傳遍了。

  因大劫所涉,截教並未廣撒請帖,以免各位與截教仙有一腿、咳,有交情的非截教仙人陷入劫運。

  除卻給闡教的請帖,讓闡教自己發揮之外,截教的請帖分給了四個勢力。

  首先自然是天庭。

  截教大師兄多寶道人正式發出請帖,邀請太白金星、月老幾位正神來吃喜酒。

  本來還有一只請柬是給天庭某位元帥準備的,但截教也不確定,現在玉帝化身更新到了多少代,是否還是那荃峒,就怕發了個寂寞,也就乾脆不發。

  其次就是三千世界中的仙盟,各位仙盟副盟主盡皆有邀請,負責發請柬的便是呂岳。

  呂岳本來還擔心,這些副盟主可能不給他們截教面子,想著在請柬上搞點奇毒,解藥放在喜宴上。

  但他終究還是選擇了做個好仙,收住了這種專業且瘋狂的念頭。

  各位仙盟副盟主有半數答應前來,有半數要看手中事務,畢竟現如今仙盟也是三千世界數一數二的大勢力,他們自是要慎重一些。

  第三個收到請柬的勢力就是鄰居龍族。

  只不過龍族剛經歷過陳塘之傷,現在挺鬱悶的,估計也就是送來幾百只寶箱,不會有重量人物參加。

  第四方勢力卻是外人不可知的。

  趙公明邀了小瓊峰棋牌室各位成員,以及坐騎兼主勺白澤。

  他在度仙門黑池峰混吃混喝的那段歲月,自也是十分瀟灑、記憶猶新,這請柬私人性質較重。

  但這裡面就有了一點點風險。

  白澤什麼的無所謂,趨吉避凶又皮糙肉厚。

  重點就在於,靈娥要出山了。

  趙公明的請柬中,明明白白寫著藍靈娥的名諱,靈娥從師兄手中接過時,也是頗有些忐忑。

  「師兄,我……能去嗎?」

  「想去就去。」李長壽笑道,「不必多想其他,你想去公明老哥的婚禮,我自是會帶你一起過去。」

  靈娥頗為懂事地道了句:「那我就不去了吧,師兄還要分心照料。」

  「一同來就是了。」李長壽抬手捏了捏靈娥的臉蛋,她頓時不滿地鼓了鼓嘴角。

  李長壽笑道:

  「稍後我去兜率宮中,請老君賜一幅筆墨,算是人教給公明老哥的賀禮。

  若公明老哥大婚時有人搗亂,便是與我人教為敵。

  再有通天師叔在旁坐鎮,我也不必費心關照你?」

  「真噠?」

  靈娥踮了踮腳,小手在身旁做小翅膀狀,都快要飛起來了一般。

  李長壽笑道:「到時候別怯場就行,碧游宮定會大能雲集。」

  「嗯!」

  靈娥答應一聲,小手一指李長壽身後。

  「師兄,伶俐被牛頂飛了!」

  李長壽下意識扭頭看去,卻見靈獸圈安安靜靜,剛要回頭時,只感覺臉上被人輕輕碰了下。

  完全扭過頭來時,靈娥已是化作流光飛去了小瓊峰另一端……

  啊這。

  多大年紀了,還玩這種青澀的套路。

  李長壽搖搖頭,負手走向丹房方向,構思著心火燒的終極改進之法。

  到了公明與金靈大婚這日,李長壽換上了一身潔淨的道袍,用自己本來面貌、多增加了幾重降低魅力的封印。

  無他,既要彰顯誠意,也不能搶老哥的風頭。

  上輩子伴郎界的規矩,不就是面容端正且不能帥過新郎。

  熊伶俐在家看門,有琴玄雅有任務外出斬妖除魔,遺憾錯過了這次好事。

  據李長壽所知,玖師叔以白澤弟子的名義,已提前趕去了碧游宮……

  幫廚。

  她也真不怕被人出來,畢竟臨天殿聖女的芳名和特性,三界早已是路人皆知。

  道理他都懂,仙人怎麼可能!

  咳,健康、文明、樹新風。

  「靈娥?」

  李長壽喊了聲,靈娥草屋傳來一聲回應:「師兄稍等我一會兒,我還沒弄好!」

  李長壽仙識掃過,卻被混沌鐘的道韻拒之門外。

  這混沌鐘,很勇嘛。

  他靜靜等了一陣,就聽兩聲叮鈴輕響,混沌鐘設下的禁制緩緩消散,靈娥草屋的木門被拉開,那精心梳妝打扮的小仙女跳了出來。

  李長壽也是看的一樂。

  靈娥這打扮也是煞費苦心,衣裙款式較為常見,纖纖長裙淺綠掛青,抹胸潔白繡著清雅蘭草,一根玉帶束住纖腰,又讓她玲瓏身段頗顯纖秀。

  她今日的淡妝十分精細,就連睫毛都是恰到好處的飛翹。

  膚白黯了羊脂玉,妙目絕了百花詞。

  淺唇點點伴芳氣,青絲垂垂宛成詩。

  那橫著的玉釵自是雲霄姐姐所贈,脖頸上掛著的碎玉卻是師兄此前所給。

  她見得了李長壽,先是做了個鬼臉,又低頭邁著小碎步蹭了上來,站在師兄側後方。

  羞答答的。

  李長壽輕笑一二,溫聲道:「我駕雲了。」

  「誒。」靈娥答應一聲,跟在李長壽身後,小手提著一只小巧的花籃,其內自是給金靈準備的賀禮。

  他們離了小瓊峰,出得太白宮,一路上自是引來不少仙神注視。

  修為境界不足的,自是什麼都看不出。

  但修為境界稍高一些的,看靈娥一眼,都是面色大變,而後滿是敬佩地看向李長壽,道心各種震顫。

  這,難道就是太白金星的底蘊?

  怕了怕了。

  出了天門,李長壽算了算時間,覺得他們去的稍晚了也不好,於是朝面前點出一指。

  乾坤層層向內塌陷,化作了一條七彩流光的通路,盡頭便是金鰲島上空,能見到道道仙光在外緩緩流動,卻已是不知聚了多少仙人。

  這般神通,其實是燧人氏用過的一招。

  李長壽因為刻苦鑽研遁法,在乾坤之道上也算是有一點點不足道哉的建樹,當時看了一眼,琢磨琢磨,大概也就會了。

  這也算遁法的一種,被他命名為——開門遁。

  可以說很有文化底蘊,與他的詩性有的一拼。

  師兄妹二人剛到此地,金鰲島上下兩片區域頓時投來道道目光。

  此刻的金鰲島,空中隱隱懸浮著四道巨大的劍影,這四只劍影正圍繞金鰲島外圍緩緩轉動,自是誅仙四劍的投影。

  金鰲島正上方,一座雲門、一段連綿的宮殿,碧游宮內已是聚了不少來賓。

  這大婚的會場就如此分做了內場與外場,上下分層,井然有序。

  李長壽與靈娥剛現身,那守在雲門附近的趙公明精神大震。

  他身著大喜袍,張開雙手迎向前來,開口就是一陣大笑。

  「啊哈哈哈哈!為兄苦等,為兄苦等也!」

  李長壽拱手笑道:「恭喜老哥,賀喜老哥!與金靈師姐終成眷屬!」

  趙公明大笑不斷,拿捏著腔調,高聲道:

  「哈哈哈!

  此等佳緣,全賴賢弟相助,而今能成喜事,多虧賢弟贈禮呀~」

  李長壽當真是被趙公明逗笑了,後者卻是一陣擠眉弄眼,兩人臨近之後,扶手相對,笑聲中說不出的快意。

  趙公明笑道:「靈娥快……來……呃。」

  靈娥眨眨眼,對趙公明的異狀略微有些不明所以,但還是欠身行禮,輕聲喊道:

  「祝賀公明師兄與金靈師姐結成眷侶,幸福美滿、琴瑟相合。」

  「哈哈哈!」

  趙公明的異樣迅速壓了下去,滿是感慨地看著靈娥,笑道:

  「多謝,多謝,快,裡面請!」

  當下,趙公明帶著他們師兄妹進了碧游宮,前方自有大批大批仙人主動相迎,除卻截教各位門人弟子,還有各路前來賀喜的賓客。

  但這些賓客定睛一瞧,表情頗為一致的先是一呆,隨後就頗為忌憚,看靈娥的眼神滿是羨慕。

  靈娥心底有點不解,拉了下師兄的衣角,離著師兄更近了些,傳聲問:

  「師兄,這是怎麼了?大家看我的眼神為啥都是怪怪的。」

  李長壽:……

  「你先把腰間掛著的小鈴鐺收起來。」

  「呀,鐘姐啥時候跟出來的!」

  混沌鐘傳出一股靈覺,在靈娥心底咯咯咯笑個不停。

  靈娥此刻已是不好去遮掩腰間的『鈴鐺』,反倒不如大大方方地亮出來。

  她,混沌鐘的洗鐘小妹罷了,也沒啥道不配寶的壓力。

  剛要進碧游宮主殿,就聽一聲輕笑,卻是雲霄帶著瓊霄、碧霄駕雲迎來。

  極少會打扮自身的雲霄,今日也是做了細細的妝容,但她的妝容並非是為了凸顯美感,反而是為了遮掩自身一貫的清冷氣質,讓自己多幾分『俗』,從而避免搶過大嫂的風頭。

  饒是如此,她依然是光彩耀目,多了幾分煙火氣息後,更是讓人挪不開目光。

  朱釵輕晃,雲鬢嬈嬈。

  雲霄向前對李長壽微微欠身,輕聲道:「未能外出相迎。」

  李長壽換了一個道揖,笑道:「你我得見就好。」

  雲霄目中帶著幾分笑意,對李長壽輕輕頷首,便主動向前拉著靈娥退去側旁。

  瓊霄碧霄也向前欠身行禮,嬌滴滴、脆生生地喊了兩聲姐夫,李長壽拱手還禮,與趙公明相視而笑。

  待三霄請走靈娥,大批仙人立刻湧了上來。

  李長壽向前一一還禮,也沒什麼架子,無論誰來都可寒暄幾句,以趙公明的兄弟自居,不斷答謝來客。

  給趙老哥漲足了面子。

  有仙盟副盟主起哄道:「星君大人,您何時大婚啊?」

  李長壽笑道:「不急、不急,那就要看玉帝陛下何時給我准假了。」

  側旁角落中,月老身旁端坐的天庭某將軍眼前一亮,當下就要開口說話,卻被一股不知從哪來的仙力摀住嘴,瞪著眼左右掃蕩。

  而在另一個角落中,黃龍真人時不時看向靈娥那群女仙的所在,看到靈娥腰間懸的小鈴鐺。

  禁不住低頭嘆氣,近乎潸然淚下。

  這,太打擊龍了!

  正此時,忽聽仙樂陣陣,又見百花飄舞,眾截教仙子帶著靈娥一同朝殿外而去。

  瓊霄道一聲:「我家金靈師姐到了哩!」

  趙公明下意識拉住李長壽胳膊,嘴唇一哆嗦:「咋、咋辦。」

  「還能咋辦!快去啊!左右搭把手!」

  李長壽頓時哭笑不得,招呼呂岳、秦完、趙江、王魔、楊森等一群截教仙一同向前,推著趙公明向外湧去。

  熱熱鬧鬧到殿門,眾男仙齊齊用力,將趙公明直接推出大殿。

  眾女仙在殿外左右牽引,讓金靈聖母款款向前。

  兩者自是互相吸引,撞了個滿懷,趙公明老臉漲紅,將金靈聖母擁住。

  後方呂岳一聲大笑,眾仙頓時笑語連連,打趣、祝賀、調侃不斷,金鰲島的歡呼聲遠遠傳來,讓這裡更增幾分熱鬧。

  多寶道人適時出現,清清嗓子,吆喝一聲:

  「大婚始!請師尊!」

  眾仙趕緊停下笑聲,對殿內高台處低頭行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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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九十五章 你 不 懂 !

  『嗯,長庚哪點都好,就是這賀詞寫的有些,草率了啊。』

  臨登場之前,通天教主坐在側峰華池旁,看著面前的玉符,不斷輕吟,有些猶豫。

  看這賀詞開頭,為了塑造一個平易近人的教主形象,用了許多簡單的辭藻,什麼『風和日麗』、『惠風和暢』、『各位來客自三千繁華齊聚於此』云云。

  他是誰?

  洪荒現如今勉強也算前幾的人物,堂堂三清聖人!

  怎麼能用如此直白通俗的言語?

  那必是要先講一番大道,再說少許神通道法,講述講述兩個弟子入門時的囧事,回憶下他這個師父坐在高高的谷堆旁,給他們講一些色彩豐富的故事。

  莫要誤會,那是截教必修課程——《不同色虹光於鬥法中的多重功用》。

  這種路數才符合聖人的格調。

  通天教主將手中的玉符收入袖中,背負雙手,注視著大殿那邊的熱鬧。

  大劫什麼的暫且後說。

  「師祖」讓徒孫們去填劫運,自己這個做師父的打不過師祖,也只能默默忍著,看有沒有回轉的餘地。

  還能有什麼辦法?

  本來還想著自己跟二師兄聯手,說動大師兄去跟老師幹一架。

  可當自己有這念頭時,二師兄已經站在了自己對立面。

  其實他這個三友中最『年輕氣盛』的都懂,二師兄的性子十分沉穩,沒有足夠把握不會動手,且很容易被忽悠,骨子裡比自己還要護短。

  闡截兩教的矛盾,延伸成了三清之間的矛盾,老師這一手算計,當真太強了。

  『想跟老師鬥,自己還是太年輕。』

  通天教主微微嘆了口氣,背負雙手,注視著正起哄的男仙女仙,目光悠遠,卻似乎透著光亮。

  長庚這傢伙,對老師到底什麼態度?

  這是此時通天教主最擔心之事。

  他感覺最近這幾年,小長庚突然硬氣了起來,之前明明還挺從心,凡事想的都是保命。

  在通天教主看來,這其實是極為珍貴的品質,比他這些弟子動輒就是『吾道豈能受辱』強太多了。

  莫非長庚已是有了什麼手段,能確保他不會被老師抹殺?

  這種手段當真存在嗎?

  通天教主略微皺眉。

  在天道籠罩的範圍內,老師已是無敵的存在,僅有大師兄能牽制老師一二。

  他們六個聖人此時只能勉強與天道之力保持平衡,但隨著天庭日漸興盛,自己已頗感有心無力。

  老師這幾個元會關於天庭的規劃,自己這個聖人其實看的一清二楚。

  對三界而言,天庭代表秩序,大興天庭代表推動秩序。

  但對老師而言,天庭是一只秤砣,一只能打破『聖人-天道』平衡的秤砣。

  通天教主笑著搖搖頭。

  自己此時已經感覺到十分明顯的天道威壓,想必……西方教的二聖人已經喘不過氣了吧。

  笑。

  這幾家聖人大教,道門三教外加西方教,其實也是他們幾個聖人的助力。

  這天地間,自上古而來的秩序,便是由聖人大教撐著。

  六聖為天道基石,一方面是指聖人促進了天道演變,通過鴻蒙紫氣,構成了天道之力的重要組成部分。

  另一方面,就是此前歲月中的天道秩序,是通過聖人大教的影響力得以實現。

  天庭的崛起,其實是天道開始直接插手天地秩序的標誌;

  而當天庭正神之位被大劫填滿,天道將會趨於完善,六位聖人就算聯手,也不會是老師的對手。

  更何況他們六個不可能聯手,也沒有聯手的理由。

  現如今,聖人已在被天道淘汰的邊緣。

  『也不知,長庚對天道瞭解多少了。』

  通天教主眉頭皺的更深了些。

  他此前見燧人氏伐天時,李長壽也在人族陣營之中,這其實有些不智。

  老師不可力敵,長庚何必爭這一時意氣。

  其實,長庚能帶自己幾個弟子走就很不錯了,不必多做什麼,多做就代表著承受更多風險。

  『嗯,稍後還是要提醒他一次,讓他勿忘初心、從一而終,穩健到底,該遁就遁。』

  洪荒的未來……

  這洪荒,其實在紫霄宮分發鴻蒙紫氣開始,已是沒了未來。

  離開其實已是最好的選擇。

  『大婚始,請師尊!』

  胖寶的呼喊聲已起,也該自己這個師尊上場了。

  通天教主低頭看了眼自身這隆重的打扮——其實也就是道袍之外多了一個長坎肩,其上搞了一些大羅金仙看不懂的道紋。

  腳下一步邁出,身周光影流轉,轉眼已是在寶座之前,面對眾弟子與賓客。

  他抬手相招,趙公明牽著真正盛裝的金靈聖母向前,兩人在眾人目光中一步步踏上高台,跪伏在通天教主面前。

  趙公明感慨橫生,高聲道:「弟子公明,拜見師尊!」

  金靈聖母也被趙公明的激動逗的一樂,破天荒的將自己溫柔的一面拿了出來,柔聲道:

  「弟子金靈,拜謝師尊多年教誨。」

  「善,善!哈哈哈!起來、起來。」

  通天教主背著手大笑幾聲,看著自己面前這兩個寶貝徒弟,目中帶著幾分星光,年輕的面龐染著溫潤的笑意。

  他笑嘆一聲,言道……言……

  呃,自己想說什麼來著……

  「咳,今日風和日麗、惠風和暢,各位來客自三千繁華而來,齊聚於貧道碧游宮中,見證貧道愛徒之婚,實乃我截教之幸事。」

  台下,李長壽露出淡淡的微笑。

  自己寫的稿,果然深得師叔欣賞。

  ……

  「星君,您來這邊?」

  「姐夫!你要不要來這邊呀!」

  「長庚師弟,咱們喝兩杯啊過來!」

  待通天教主發表完《老父親》演講,趙公明與金靈聖母拜過師尊、拜過天地,又在碧霄、瓊霄兩個『送酒仙子』的護送下,同飲一杯連理酒,捧了兩朵並蒂蓮,大婚就跟他們兩個新人沒什麼關係了。

  通天教主自是不會跟小輩們湊一起,主持完了大婚就自行隱去。

  趙公明被截教群仙拉去輪桌喝酒,金靈聖母也被仙子們拽去,佔了碧游宮大殿的半壁之地。

  李長壽要找座位時,立刻有了這般情形。

  但凡敢直接開口的,也都非普通金仙,都是各方勢力有頭有臉的人物。

  李長壽笑著婉拒仙盟副盟主們的相邀,又對碧霄搖頭示意,拒絕了呂岳的招呼,淡定地走到了天庭專屬的席位,坐在了那名被捂過嘴的天將身旁。

  他剛走來,月老以及幾位天兵天將連忙起身,對李長壽行禮問候。

  待他們入座,李長壽對那名天將眨了下眼,傳聲道:

  「陛下,得罪得罪,您這化身之法竟已如此高明,此地怕也就通天師叔認出了您的跟腳。」

  「哼!」

  那天將扭頭看向月老,讓月老額頭緩緩冒出三個小蘑菇般的問號。

  啥子情況?

  李長壽笑而不語,開始招呼天庭同事們吃酒吃菜。

  那天將,也就是玉帝的最新化身,很快也就調整好了心態,咳嗽一聲,主動對李長壽敬酒,低聲道:

  「末將董德起!能與星君大人同桌而坐,不勝榮幸。」

  李長壽:……

  玉帝陛下這是希望,他這個不安分的臣子『懂得起』嗎?

  「董將軍多禮,勞煩董將軍護送月老前來了。」

  那月老皺眉看了眼董德起,這將軍怎麼這般不懂事,星君坐過來了,也不知道給他這個正神讓個座。

  星君身邊的位置是能隨便坐的嗎?

  當真過分,若不是這裡這麼多大仙大神,非要訓斥這傢伙幾句不可。

  月老端著酒杯,小心翼翼地對李長壽拱了拱,笑道:「星君您隨意,小神乾了。」

  「同飲、同飲。」李長壽含笑道了句,主動與月老碰了碰杯。

  兩人當下就姻緣殿現如今面臨的各類問題,進行了一場不算激烈的討論,其實就是做做樣子,找個話題。

  等截教仙開始為趙公明和金靈聖母獻上賀禮,月老代表天庭,引著兩位女仙,送上了一些彩衣霞帔。

  龍族果然不負眾望,雖然只是來了兩位長老,但流光幻彩的寶箱堆滿了碧游宮角落。

  這讓不少截教乾仙與坤仙對視一眼,有了點騙婚的大膽念頭。

  李長壽送的禮只是放在一只寶囊中,塞到了趙公明懷裡,並未拿出來顯擺。

  靈娥則是將花籃中親手縫製的幾件衣裙送給了金靈聖母,讓金靈聖母笑得合不攏嘴,直誇靈娥心靈手巧。

  靈娥嘻嘻一笑,又從花籃中取出了幾件嬰孩衣物,讓金靈聖母俏臉飛紅,眾女仙齊聲歡笑。

  而趁著起身送禮,黃龍道人帶著姜尚、申豹兩名師弟,湊到了李長壽這邊。

  黃龍低聲道:「師弟,咱們拚個桌、拚個桌。」

  「師兄請。」李長壽起身做請,目光在姜尚和申豹身上掃過,並未多停留。

  黃龍真人苦笑了聲,坐在李長壽身旁,長長地鬆了口氣。

  他來之前,已經感覺到了巨大的壓力,但到了此地之後,才體會到什麼是強化班的『如坐針氈』。

  針氈上還撒了鹽。

  李長壽沒來之前,時不時就會有截教仙去黃龍身旁路過,哼一聲、瞪一眼。

  還有截教仙會故意討論闡截兩教之事,言說闡教下手如何如何心狠,此前之戰闡教有心算無心佔了便宜。

  黃龍真人就低頭不語,旁邊兩位師弟也是大氣不敢喘。

  總算熬到了李長壽到來,順勢找到了李長壽身側,黃龍真人心底那是有萬般委屈、千種鬱悶,要對李長壽傾訴一二。

  就聽黃龍真人開口道:「唉……」

  「唉!這喜宴吃的當真難受。」

  申豹自顧自感慨一聲,苦笑著看向面前的酒樽,「本想來為三教做出自己的努力,而今卻是知道一切都是空幻,無法挽回。

  星君有經天緯地之才,可有什麼辦法,能為三教做些事?」

  「這個……」

  李長壽有些為難,坐在那沉吟幾聲。

  申豹能問出這話,其實在他預料之中,這只黑豹對自身定位極其模糊,又因他複雜的身份背景,導致他自己也分不清,到底是向著闡教還是向著截教。

  一旁董德起笑道:「道友所問之事,已是如今天地間最大的難題,我家星君日夜為其所困,心中已不勝煩憂。

  道友在這般場合,還是不要多提此事,免得敗了大家的興致。」

  申豹皺眉看向董德起,定聲道:「道友……你不懂。」

  某天帝頓時雙眼一瞪。

  月老也道:「董將軍,你入天庭不過數十年,不瞭解其內內情,咱們天庭應當保持中立,不應干涉大劫之事。

  來,喝酒喝酒,今日不提煩心事,只說逍遙情。」

  「咦?」

  姜尚端起酒杯,打量著一身喜袍的月老,看到月老喜袍上繡著的圓月、月桂樹,想到了一些傳說,小聲問:「您莫非就是,掌管姻緣之神?月下老人?」

  「失敬失敬。」月老頓時笑瞇了眼,「閣下是?」

  「姜尚,字子牙。」

  「哎喲!」

  月老精神一震,看了眼在旁瞇眼笑的李長壽,想開口說幾句客氣話,卻又怕說錯了。

  姜尚這個名字,他可是太熟悉了!

  當年星君大人來找自己,說讓自己給齊源道長的轉世身安排一點姻緣。

  老濁仙上輩子沒享過福,這輩子自是要彌補一下,也算星君大人這個徒兒盡一份心。

  但星君大人也說過,轉世身就與自己沒了牽連,這也是女媧娘娘當年定下之事,月老當即警醒,自己確實不能去言說這般事。

  對,還要幫星君大人遮掩過去。

  月老嘆道:「您就是姜尚?哈哈哈,當真是小神所見的姻緣大戶!」

  姜尚腰桿都挺得直了些,感覺頗為奇妙。

  「還是多謝月老照拂。」

  「哎,此話就不對了,小老兒只是公事公辦。」月老笑道,「我們姻緣殿,從不會強行拉扯姻緣,只會修剪姻緣,是道友福澤深厚。」

  姜尚端酒起身,「我敬您一杯。」

  「客氣客氣。」月老自是舉杯相迎。

  黃龍嗤的一笑,卻也不戳破此間彎彎繞繞,只道:「長庚師弟,我也敬你一杯……龍族之事,多謝你了。」

  李長壽含笑搖頭,並不多說,隨便扔了個話題出去,討論起了遠古時的先天大能都有哪些結成了道侶,當時的禮儀為何。

  黃龍順勢侃侃而談,展露下闡教仙的風采,成功把桌上的氣氛活躍了起來。

  很快,趙公明與金靈聖母開始敬酒,他們最先來的,便是李長壽所在這一桌。

  李長壽等仙舉杯相迎,趙公明此時已是面目通紅,那眉飛色舞的模樣,讓人頗感喜慶。

  「長庚,咱們……都在酒裡了!」

  李長壽含笑點頭,又從袖中拿出一只寶囊,遞給了趙公明。

  趙公明納悶道:「這賀禮咋還兩份?可是有什麼說道?」

  「之前那份是代表人教送給大哥大嫂。」李長壽笑道,「這裡面的一份,是我自身送給大哥大嫂。」

  「那我可要好好看看了。」趙公明納悶地看向手中寶囊,一旁金靈聖母也是好奇地將仙識探入其中。

  隨之,金靈聖母俏臉一紅,看到了那三百六十卷『熟悉』的畫軸。

  趙公明眼前一亮,看到了角落中的瓶瓶罐罐。

  李長壽意有所指,笑道:「我在這裡,祝大哥大嫂早生貴子!」

  「哈哈,哈哈哈!」

  趙公明頓時開懷大笑,將寶囊慎重地收了起來。

  一旁金靈聖母也是低頭欠身:「謝謝妹夫了。」

  正此時。

  呂岳自殿外匆匆而來,在多寶道人耳旁耳語幾句,多寶道人挑了挑眉,朝李長壽快步而來。

  李長壽仙識一掃,目中劃過少許疑惑。

  大禹帝君?

  看多寶和趙公明的反應,截教應該沒給火雲洞請柬,為何大禹帝君會出現在此處?

  且大禹帝君此時面露憂色,似乎是想迫切見到誰一般。

  穩一手。

  多寶道人向前來,還未開口言說,李長壽就已傳聲道:

  「勞煩師兄出面,先確認下大禹帝君的身份。」

  多寶緩緩點頭,笑道:「你們先喝著聊著,為兄出去接待下貴客。」

  言罷帶著呂岳快步而出,趕去了碧游宮外的金鰲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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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九十六章 神農孕靈丹!

  大禹帝君也是有點懵。

  趁著截教大婚,他來截教這邊找個人,門都還沒進,就被多寶道人笑問一句:

  「道友,從何而來啊?」

  不對勁,很不對勁。

  大禹帝君笑道:「自火雲洞而來。」

  「我們好像沒給火雲洞請柬。」呂岳在後皺眉道,「道友是……」

  「人族,禹。」

  多寶道人問:「道友如何自證?」

  大禹帝君雙眼一瞪。

  自證?他上古白混了嗎?

  雖然在三皇五帝中排行最末,但怎麼也是人族一個階段的代表,還有一縷鴻蒙紫氣,自身修為也算大神通者。

  這!

  可以,很長庚。

  大禹帝君有些厚實的身體向前邁出半步,掌心有流光顫動,凝成了一團紫色的火焰。

  「人族薪火,鴻蒙紫氣,可否自證?」

  多寶仔細感應了下,隨之做了個道揖,故意做出一副鬆了口氣的模樣,笑道:

  「人皇勿怪,人皇勿怪,只因收到消息,說是西方教要來搞事,這才有些緊張。

  快快請進,您可是來尋長庚師弟?」

  大禹含笑點頭,對多寶道人拱拱手,被兩位截教高手迎入了碧游宮大門。

  他傳聲提醒多寶道人不必聲張,自身來的頗為低調,帶著各處關注的目光,逕直去了李長壽所在桌位。

  李長壽早已起身迎接,黃龍道人識趣地挪去另一個位置,將李長壽身側位置讓了出來。

  拱手、行禮,李長壽對大禹帝君傳聲道:

  「未去殿外迎接,還請前輩勿怪。」

  大禹含笑點頭,傳聲回道:「應該,你此時代表天庭而來,不必在意這般。」

  隨後,兩人同時落座,李長壽手指在桌面輕點,大禹帝君卻是微微調整了下坐姿,在桌下……用左腳抵在李長壽的小腿上。

  旁邊『懂天帝二世』眉頭微微一皺。

  他當然不是在意長庚跟大禹帝君太過親近,這肯定不會在意,他可是天帝,還有什麼能比天帝與天庭普通權神更鐵的哥們情?

  絕對不會有!

  大禹的這般動作,其實是為了方便傳聲,且具有頗高的隱秘性。

  考慮到大禹帝君過氣人皇的身份,應該是說有關人族之事。

  董德起淡定地用玉筷的另一端夾菜吃菜,完全沒有絲毫偷聽的打算,也就是為了天庭公務,略微關心下生靈和天地如今存在的對立問題。

  職責範圍內。

  故,玉帝陛下淡定地調整了下坐姿,右腳不經意間踩在了李長壽的道袍邊緣。

  李長壽:……

  差點忘了陛下是寬宏大量的脾性。

  他還沒來得及提醒大禹帝君,大禹帝君的話語,已是源源不斷地傳了過來:

  「長庚,出大問題了。

  伏羲前輩占卜推算了許久,終於確定了一場發起於天道的災禍。

  你也知道,上古時,人族開始仙凡分離,背後其實是天道在推動,天道的算盤打得很響,重視凡人、輕視仙人。

  我知道這沒什麼不好,庇護弱者,給予生靈相對的公平,是天道和天庭好的一面。

  但這樣,咱們人族如果再遇到天道不公,反抗的實力就會越來越弱。

  仙人跟氣運分割了。

  我們幾個分析你之前推演的人靈仙妖魔鬼體系,發覺你好像很久之前就看到了這般問題的所在,有意將生靈之力統合,淡化掉人族仙凡分離的負面效果。

  可是這般?」

  李長壽:是這般倒是不假。

  但當著玉帝陛下的面,這麼說有點不太好吧。

  「帝君,請。」

  李長壽不動聲色地端起酒杯,與大禹帝君對飲,心底傳聲道:

  「我其實也沒考慮這些,應該是巧合了。

  當時其實是在仙凡分離大勢不可改的情況下,想辦法保護凡人。」

  一旁玉帝化身頓時露出了淡定的微笑。

  大禹帝君含笑點頭,在桌下對李長壽豎了個拇指,繼續傳聲:

  「你這套體系,我們越琢磨越覺得厲害;

  天道所需、天庭所需、人族所需,考慮不可為不周全,且符合接下來天地演變大勢。

  但長庚,這次我來找你本體,並未對你化身言說,是有件大事與此有關,想來找你問個對策。」

  李長壽緩緩點頭,傳聲道:

  「帝君請講,若有需我去做之事,自是細細斟酌、盡力而為。」

  「嗯。」大禹帝君緩緩呼了口氣。

  有些憂愁的嗓音,在李長壽心底響起:「依照伏羲前輩的卦象所顯,這次封神大劫之後,南洲恐怕再無人皇。」

  李長壽拿著玉筷的手一頓。

  側旁玉帝化身也是微微皺眉,卻很快將踩著李長壽道袍的腳丫收了回來,自顧自地吃菜喝酒。

  李長壽放下筷子,傳聲問:「此卦怎解?」

  大禹帝君沉吟幾聲,繼續傳聲言說:

  「卦象所顯,商國國君帝辛,將會是最後一任人皇,其後將無人皇之位,另設天子之位,人族之王呈命於天。

  且卦象之中所見,代商者為周。

  周國擊敗商國之後,人皇就會自稱天子了……此事或許到時候你會參與進去。」

  李長壽閉目凝神,靜靜思索。

  「各位前輩什麼意思?」

  大禹帝君夾了口飯菜,傳聲問:「按燧人前輩臨終囑托,一切聽你安排。

  但這般也會給你許多壓力,所以我們也商量了下,我們的意見是,以不變應萬變。

  不然就不是我來找你,而是請你去火雲洞中商議如何出兵了。」

  李長壽沉默了一陣,靜靜思索。

  很明顯,道祖已開始收局。

  卦象依然與天道運轉有內在關聯,卦象已能看到之事,很明顯是天道已準備好了一切安排,所呈現出的『較大可能性未來事件』。

  自己此前關注重點都在封神大劫中的仙神身上,這點確實是關注不夠。

  也並非自身失誤,單純是因現如今的凡俗人皇沒什麼用處,自己的計劃沒有牽扯到凡俗這一塊。

  凡人不必知曉太多,有精神地活下去就好了。

  天庭崛起、人道被天道所壓制甚至成為天道助力、聖人大教破滅、生靈之力降低到無法反抗天道的地步,聖人失去主動權和反抗的實力……

  一場封神大劫,道祖算計了這麼多大事。

  在大局觀上,自己遠不如道祖。

  大禹帝君等了一陣,見李長壽不說話,皺眉問道:

  「此局可還有解法?」

  「此時來看,確實是無了。」李長壽道,「火雲洞已是為數不多的生靈火焰聚集之地,還請幾位前輩先護好自身。

  凡人順從天道而活,對他們而言也非什麼壞事。

  但南贍部洲之外,人族當團結一切生靈。

  先站穩大局,這非人族與天道在對抗,而是生靈與天道對抗,今後若有一戰,此戰就算是敗了,人族也可繼續興盛。

  雖然這般做,對其他種族有些不妥,大浪一起,大船無虞、小船傾覆,最後消逝的怕會是巫妖等族。」

  大禹沉吟幾聲,問:「長庚你的意思是,以凡人為人族最後的根基,讓人族煉氣士去搏一場?

  那,時機在何處?」

  「時機未明。」李長壽低聲道,「或許不會有這般時機,但各位前輩還請謹記。

  大道五十,遁去其一。

  天道並非無所不能,萬物終究相生相剋,一切自在那陰陽雙魚之中。」

  大禹:……

  這種教訓人的句式,這種熟悉的口吻。

  不就是他們平日裡教訓後輩時用的嗎?

  不過,大禹對此還真就放心了,眉目間也沒了之前的焦慮感。

  當年能混成人皇,自非簡單人物。

  講個笑話,人族上古末期已成為天地主角之後,實行的是禪讓制。

  這個,也確實是禪讓制,不過大多數情況都是,某個部落興起了、強盛了,先成為了實質性的天下共主,得到其他部族擁戴,那老共主覺得自己穩不住了,也就對天下昭告,人皇之位給下一任了。

  就很現實。

  大禹帝君的人皇之位,除卻自身功績、功德之外,也是一步步積累名望、四處征戰,最後才得來的,如何不明白這裡面的彎彎繞繞?

  李長壽幾乎已經明說了:

  【前輩不用怕,穩一手,我有對付天道的辦法,但需要等待時機,讓大家稍安勿躁,保留實力、團結生靈之力,稍後等我信號,咱們幹一波大的!】

  果然是,英雄出後輩。

  大江浪打浪,前浪被拍在沙灘上。

  大禹道:「我定會一字不落,轉達給各位前輩。」

  李長壽拱拱手,端起酒樽,笑道:「我敬大禹帝君一杯。」

  「哎,星君客氣,星君客氣。」大禹熟絡地擺了擺手,「諸位同飲。」

  那帝王之味,讓玉帝的新化身直呼內行。

  ……

  人皇,天子。

  這差距感覺挺大,可實際上相差不大。

  李長壽必須承認,他跟大禹帝君說這些的時候,也有演的成分。

  給火雲洞提升些信心,也給各位帝君增進些精神,讓大家起碼能感覺到,他們並非毫無勝算。

  遙想商部落還未建國,李長壽定下仙契之事,其實已是隱隱暗合了天道之需。

  仙契已是讓人皇受限於天庭。

  但當時的李長壽,並未受齊源師父之死的刺激,當時的想法就很單純,覺得天道和道祖就算有一定的問題,也不至於太過分。

  後來卻發現……

  除了過分,簡直過分!

  他是一個危機感很重的男人,從那金烏被劫運影響一口噴死一位濁仙,就已在想。

  天道為了達成目的,是不是會不擇手段?

  在混元金斗中自閉的那十年多的時間,李長壽就是在思考,就是在審時度勢,最後……

  將均衡天道,刻入了自己均衡大道之中。

  一切計劃,在當時已有了雛形。

  就在那天道意志的注視下,李長壽思考了數百條破局之法,再一條條否定、拆解,最後拆成了一條。

  那是唯一的可能性。

  這條路上,李長壽最關鍵的一步已經完成了——成為遁去的一。

  這是自己唯一自保,以及護住身旁親友的可能。

  李長壽最開始並沒有考慮太多人族的立場,他無論怎麼推演,南贍部洲的凡人就是天道必須去庇護的實體。

  人族不會被滅,這是天道理想中的生靈形式。

  天道要壓制生靈之力,但生靈之力不可降到太低,因為這是天道之力的重要組成部分。

  道祖自是比誰都明白,天地是為生靈而生,若生靈都沒了,天地也就死去了。

  但,燧人氏的托付……

  所以說,自己已經捲入了奇奇怪怪的因果。

  親手書寫了穩字經之人,卻違背了穩字經核心原則,也是略微有些諷刺。

  這就是生靈的弱點吧。

  雖然李長壽很想高呼一聲:人是有上限的,我不做人了道祖!

  大禹帝君就是來找李長壽的本體商討此事,藉著此地喧鬧,不會引起太多注意。

  得了李長壽回信,大禹帝君便主動去找趙公明、金靈聖母恭賀一二,隨後拿出了一件珍貴的賀禮。

  神農孕靈丹!

  此物也沒什麼太大的功用,就是能一定程度上解決先天生靈誕子嗣困難的問題。

  趙公明也是喝了些酒,當時就有些上頭,拉著大禹帝君一陣感慨,差點把閨房之樂當眾說出來。

  送了寶丹,大禹帝君便言說自己不便在外久留,告辭回返火雲洞。

  李長壽外出相送,將大禹帝君送出碧游宮便回來繼續參宴。

  一場大宴,半月方止。

  趙公明突然發現,自己一場婚事下來收的賀禮,比自己躺西方教的總收穫,超出了何止十倍!

  那一刻,趙大爺彷彿握住了財富密碼。

  當然,趙老哥始終還是趙老哥,這些寶物對他和金靈聖母也沒什麼用,大婚結束時,大半散給了截教上下弟子。

  這對夫妻的教內名望瞬間拔高一大截!

  待大婚結束,靈娥被雲霄姐姐拉去了三仙島,李長壽也送走了月老和玉帝化身。

  碧游宮很快又顯得冷清了下來,趙公明留下了自己最為要好的哥幾個,在三仙島弄了個小宴。

  金靈聖母倒是頗為大方,依偎在趙公明身側,這半個月笑的次數比她往日加起來都要多。

  入宴的都是自己人,靈娥、雲霄、瓊霄、碧霄自不用多表,多寶、龜靈也不可缺。

  還有那忙活了大半個月的主廚白澤,以及幫廚的酒玖、酒烏。

  本來,趙公明還邀了黃龍,但黃龍婉拒了,並未過來。

  他也確實不好繼續與趙公明發展友誼。

  趙公明端著酒杯,看著杯中清酒,不知為何眼圈有些泛紅,又扭頭清清嗓子,咧嘴笑道:

  「浮浮沉沉,是是非非;恩恩怨怨,你你我我。

  老趙我多謝師兄、義妹、還有我兩位兄弟,這次幫我操辦婚事。

  我先飲三杯。」

  當下,趙公明噸噸噸痛飲三杯。

  他又道:「我知道,現在闡教截教大劫在前,後面會發生什麼事,都是未知之數。

  但今日我趙公明對師尊立誓,夫妻同心,同生同死!

  我乾了!」

  言罷又是噸噸噸一飲而盡。

  金靈聖母嗔道:「說這些作甚。」

  趙公明嘿嘿一笑,坐了下來,凝視著金靈聖母各種傻樂。

  雲霄柔聲道:「大嫂,我敬你一杯,大哥有時太過耿直認死理,若是他有冒犯於你,還請多多擔待。」

  金靈聖母微微搖頭,端著酒樽與雲霄輕輕一碰,回道:「不必擔心,我們兩個一般打不起來。」

  瓊霄和碧霄也依次為金靈敬酒,算是正式認下了金靈聖母作自家大嫂。

  李長壽示意靈娥端酒,又看向身旁不敢說話的酒玖和酒烏。

  許久不見,小師叔還是那般……咳,清秀。

  她穿著麻布短衫,似乎還與度仙門時無二,只是如今眉目間多了幾分成熟穩重,少了些歡脫跳脫。

  反而更增幾分韻味。

  他們四人一同對金靈聖母敬酒,都算是人教弟子之列。

  隨後,白澤滿是感慨地看向趙公明,又看向李長壽,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李長壽見白澤這般模樣,自是已明白了點什麼,眼神示意白澤不要多說破壞氛圍。

  白澤站起身,對趙公明笑道:「下次,我可是要去羅浮洞混吃混喝了。」

  「哈哈哈!」

  趙公明暢快大笑,與白澤碰了碰酒杯,說起了黑池峰的往事。

  宴後,白澤帶酒玖他們暗中離開前,向前主動握住李長壽的胳膊,低聲道了句:

  「大凶。」

  李長壽緩緩點頭,目中劃過少許神光。

  「可逆。」

  白澤怔了下,隨後對李長壽深深做了個道揖,不敢多說話,帶著與靈娥依依惜別的酒玖迅速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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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2-1 22:06:43 |只看該作者
第六百九十七章 殺瘋了,殺瘋了

  唉……

  小瓊峰,趙公明大婚三個月後。

  靈娥情緒似乎有些低落,在湖邊漫無目的地走著,小手抓著的柳枝,輕輕掃著地上的落葉。

  唉,師兄回來以後,經常念叨著什麼『大兄』、『大兄』,到底是凶是胸還是兄,傻傻分不清。

  幾隻靈鳥嘰嘰喳喳地叫著,小瓊峰的清晨充斥著太陽星的溫暖,波光粼粼的湖面下,靈魚的種類又豐富了些。

  靈娥又想起了昨晚,有琴玄雅除妖歸來,師兄將她、伶俐與有琴師姐喊到一起,禁不住喜滋滋地笑了。

  「一件事。

  我已經跟混沌鐘商量妥當,在必要時刻,會護著小瓊峰飛出洪荒天地,落去玄都城。

  有琴、伶俐,你們兩個需要現在就做出決定,到時跟我離開還是在天庭任職。

  到時只要留下,就不會有任何問題,跟我走可能要承受少許風險,不過風險程度可控。

  不要急著回答,我希望你們能仔細想想,對自己人生有所規劃。

  靈娥,我就不問你了。」

  哼,師兄擺明就是不想讓自己離開嘛。

  口是心非。

  但隨之,靈娥又有些鬱悶。

  在度仙門時的小瓊峰多熱鬧呀,酒字輩的幾個師叔師伯天天來玩,小師祖跟玖師叔更是常住著,還有酒雨詩師叔,還有劉雁兒師姐……

  不過也沒什麼法子。

  師兄肩負著太多,而且師兄的性子本來就是這般,這一天遲早會到來。

  想想還是挺傷感的。

  而且現在來看,有琴師姐有可能會留在天庭。

  這是靈娥的直覺,也是靈娥分析過後的判斷。

  有琴師姐跟自己不一樣呢,自己一門心思都在師兄上,有琴師姐更像是把師兄當個榜樣去追趕。

  當然,現在師兄差不多算是有琴師姐面前的大山,就算追上也爬不過去。

  雖然有琴師姐來天庭是師兄一手安排,但自己跟師姐聊天時,她表露出對天庭的歸屬感與認可感,卻無比濃厚。

  彷彿仙生都有了不同的價值。

  這樣的有琴師姐其實分外迷人,但靈娥並不會去羨慕。

  選擇不同,追求也不同呢。

  『以後的小瓊峰,會變成什麼樣?』

  靈娥丟了柳枝,小手在身前交疊,收攏裙擺在湖邊跪坐了下去,對著湖水出了會兒神,又取出少許魚食灑落在湖水中。

  娥活著,就是為了師兄呀。

  ……

  大凶,大凶。

  李長壽坐在草屋蒲團上,神情有點呆滯。

  他面前擺著一只棋盤,黑白雙子互相交錯,其上竟蘊含玄妙之道韻。

  種種跡象表明,老哥要出事。

  曾記得,自己通過鴻蒙紫氣接觸到天道時,所見的『預示』,就是趙公明胸口帶著血洞,面對著一重重身影。

  這一幕其實很有問題。

  截教仙為何不出手?

  憑藉趙老哥在截教的地位、名望,截教不可能不管,通天師叔可能會被對方聖人阻攔,但不見得沒有半個截教仙能趕到馳援。

  很明顯,這一幕是天道推演的劇本所發生之事。

  到此時可以作為參照,但不必多信。

  在他的干擾,以及天道、道祖自行改變劇本的情況下,具體情形肯定已經變了。

  但可以確定的是,天道絕對要對趙老哥出手。

  這次趙大哥大婚,反而加劇了趙大哥的危險。

  邏輯很簡單——

  【天道要讓闡截爆發大戰,甚至聖人大戰,迅速填補封神榜空缺,必須有讓兩邊爆發大戰的引子。

  原本封神大劫已經沒了參考價值,但天道選擇的道路就是這般。

  闡教一方,就算是讓廣成子被截教仙圍殺而死,大多仙人都能保持克制。

  但截教一方,哪怕是死了一個石磯,都能爆發群體上頭事件。

  趙老哥萬一出點事,被闡教算計死了,那場面……

  再加上現在,趙老哥出事,金靈聖母肯定不會善罷甘休,一場聖人弟子大決戰,不就輕鬆爆發了?

  到時候西方教二聖打著報仇的名義加入大劫,元始天尊師叔擋下通天師叔,截教弟子不就可以順理成章填補神位空缺。】

  講真,若是易地而處,自己是道祖師祖,也不會放過這麼好用的棋子。

  如何破局?

  老哥整天嘻嘻哈哈,其實早已預感到了前路的劫難。

  他在婚宴上表現出的那般感慨、滿足,也是一種自我安慰吧。

  趙公明。

  唉……

  一入洪荒深如海,得遇公明不寂寞。

  再推演一次吧,雖然已經有了破局之法,也有了破局的把握,但要考慮的事情總歸太多。

  當前圍繞趙公明老哥的局是小局,圍繞生靈的才是大局。

  不能因小失大是基本要求,若是能小局、大局同贏,不影響自己大局上的勝算,就是合格的答卷。

  優秀的答卷,就是讓小局的解決方式,提升大局的勝算。

  說實話,確實很難做到。

  西方教二聖,天道,道祖,大劫之力,闡教上下……

  這就是自己要保住老哥,必須要面對的力量,僅憑自家老師,已是力有未逮,戰術無比重要。

  嗯,提前佈局,試試能不能佈局將彌勒引出來掃掉吧。

  李長壽抬手在棋盤上輕輕取走幾個黑子,填了幾個白子,其上情形頓時變化,隱隱演化出了陰陽雙魚交融時的情形。

  他閉目凝神,心底念頭不斷流淌,自身彷彿與自然相融。

  不斷思索中,他突然睜開眼,看著面前的棋盤,身形一閃出現在了矮桌另一側,低頭看著棋盤上的圖案。

  「一樣的……對一樣的!」

  反其道而行之!

  反其道而行之!

  有了!

  李長壽雙手攥拳,空明道心都有些壓不住道心的激盪。

  一個全新的,有些瘋狂,實際上更為穩妥的方案,已是緩緩在心底構建完成,原本的構想完全被打亂,對大局而言也有非同尋常的意義!

  還能讓道祖相信,自己跟浪前輩一樣,是個會上頭的男人!

  重啟空明道心,李長壽立刻盤腿坐了下來,靜靜地打坐,將心底的計劃迅速規整完全,且反覆檢查是否是被天道影響了自身。

  檢查了也就八九十次,李長壽輕輕舒了口氣。

  這波最起碼也是優秀,九成八的不完美!

  於是,數日後。

  李長壽心情『沉重』地離開草屋,看靈娥已去棋牌室那邊玩耍,搖搖頭走去了丹房中。

  他要煉製些丹藥,試試能不能給姜尚增進些修為。

  這個關頭姜尚渡成仙劫,天道沒有道理不放水,如此就能讓姜尚成功邁入仙人境,彌補一下上輩子的遺憾。

  雖然姜尚過奈何橋的時候,看著孟婆說了幾次『滿上』,跟自己已經沒了實質性的關係。

  但關心下道門同門,誰能說三道四?

  話說回來,姜尚還不去朝歌城嗎?

  難不成自己奪了封神之權,姜尚的戲份就木得了,天道對姜尚也就不太重視了?

  不對勁,感覺姜尚現如今修行不成,完全也是天道的鍋。

  天道對俗世的許多構想,應該還要通過姜尚來實現,定會安排姜尚成為周國重臣,一手掌控軍政的那種。

  說起周商更替,李長壽心底也是略微有些彆扭。

  若是周國能自然而然戰勝商國,那他自然不會覺得有啥問題,但如果是天道做出選擇,捧一踩一,那就真要『純路人』、『有一說一』、『確實』一波了。

  從總計劃來講,自己還是要避免干預俗世太多,這對凡人無益。

  李長壽的全盤計劃,都會讓凡人一直處於『勝者』的庇護下,也算是對燧人氏前輩的慰藉了。

  至於踏上修行路的仙人們……

  人生有夢,各自精彩;

  實力有限,照顧不來。

  都踏上修行了,那不忒有【我命由我不由天】的決然,有【天又如何?我心由我】的霸氣,有【大不了就是一死】的覺悟。

  開爐,爐火輕輕跳躍,李長壽攝來幾根靈草,將靈草在掌心化作純粹的靈力,緩緩送入了爐火之中。

  憑他現如今的煉丹技藝,除卻九轉丹還無法煉製,其他自是不在話下。

  在煉丹的同時,一隻紙道人已是自大地深處遁形,到了崑崙山附近靜靜等候。

  也不知是李長壽算好了,還是真的趕巧了。

  這紙道人剛到崑崙山附近,就見了一道白雲托著兩道身影緩緩飛出。

  李長壽定睛一瞧,那不正是申豹與姜尚?

  此時,申豹與姜尚似乎頗為和睦,申豹還主動用一層仙力包裹住姜尚,避免姜尚遭了風吹日曬,一副師兄弟情深的架勢。

  闡教沒了封神榜、沒了執掌封神榜的名義,申豹與姜尚似乎也沒了矛盾。

  相反,豹子看姜尚還沒成仙,在玉虛宮無比尷尬,只能將『貧道當年還有三十二房妻妾』掛在嘴邊,還覺得姜尚頗為可憐……

  申豹飛了一陣,問道:「此次老師命咱們下山,師弟有何打算?」

  ——申豹因李長壽暗中點撥,較早渡過金仙劫,又在金仙劫中反覆作死,被元始天尊派白鶴童子護住,比姜尚先入門,自是成了師兄。

  李長壽對封神之事的干擾之深,也可見一斑。

  姜尚嘆道:「唉,也沒什麼其他念頭。

  昔日那位師兄告訴我,在山中修行多好多好,今後成就長生逍遙有多自在。

  到頭來也不過是空蹉跎。」

  說著,姜尚回頭看了眼玉虛宮的連綿宮殿,只能微微一嘆。

  罵是不敢罵的,想說闡教詐騙招生,又怕被撕成碎片,回想自己一路的體驗,人確實是精心教導了。

  奈何自己不太爭氣,該悟的總是悟不到。

  申豹溫聲道:「每個生靈機緣不同,際遇也會不同,咱們下山時,老師不是言說了,師弟你的機緣在南洲俗世。

  你如今尚未成仙,又是闡教弟子,還學了這麼久的治國安邦之道,在凡俗之中輔佐帝君,造福凡人,也是一件大善之事。」

  姜尚頓時勉強笑了笑。

  「呵呵。」

  申豹也知自己不好多勸,勸多了像是說風涼話,對姜尚拱拱手,不再多說。

  他們自是完全察覺不到,地下會有個紙人緊緊跟著。

  姜尚問:「師兄你要去何處?」

  「貧道……」

  申豹目中有些迷茫,看向了自己掌心。

  他有些不明白,為何老師對姜尚叮囑了那麼多,卻只是在自己掌心畫了個樹葉,讓自己自行去領悟。

  樹葉……

  飄零飄落?落葉歸根?

  申豹嘆道:「如今闡截大戰已起,貧道想去截教那邊走走看看,再去四處走訪想想辦法。

  盡貧道此生之力,也要讓闡截兩教避免大戰。

  讓截教能安然渡過大劫。

  讓道門繼續昌盛!」

  姜尚抬頭看向申豹,目中帶著幾分欽佩,對申豹做了個道揖。

  地下,李長壽的紙道人差點跳出來拍死這申豹。

  小瓊峰丹房中,李長壽嘴角一陣抽搐。

  草(一種植物)!

  這豹子殺瘋了!

  就這般,李長壽盯著申豹將姜尚送到了南贍部洲邊緣,避開了巡查的天兵天將。

  姜尚心中掛著自己前半生的榮華富貴,辭別申豹後,就駕雲匆匆趕往此前生活的大城,申豹則是朝著東海諸海島而去,要去各處走訪一波。

  雖然闡教救了自己一次,且聖人老師收自己為徒。

  但申豹是個知恩圖報的豹子,對截教還是有深厚的感情,最想幫助的還是截教。

  地下,李長壽的紙道人袖中鑽出一隻紙道人,兵分兩路同步觀測。

  他開始琢磨該如何進一步安排申豹,最好讓申豹能奶幾下彌勒和西方教,充分利用下申豹的嘴。

  這可是天道開過光的神兵利器。

  申豹和姜尚下山,就代表他們全面切入了封神大劫,這是天道的兩枚重要棋子。

  一枚棋子,還是自己絕對不會去動的存在。

  暫不提姜尚回了老宅院,發現此地已是物是人非,自己原本的妻妾早已搬離了這座大城,有了新生活。

  真・各自安好。

  他更加茫然,不知該如何面對這個冰冷冷的俗世,只能當眾駕雲顯擺一下自己的法力,朝朝歌城方向而去。

  且說申豹徑直飛往東海。

  李長壽駕著紙道人一路疾行,於東海改作了水遁,申豹毫無察覺。

  申豹此時已是打定主意,到了截教地盤後,就以闡教弟子的身份自居,用前世的因果,跟截教仙打成一團。

  第一步就是讓截教仙感受到,闡教仙並非都是敵人,打開兩教和解的第一步。

  『只要自己肯努力,一定能幫上什麼的!』

  申豹目中滿是堅定,決定全力發揮自己在闡教學到的『姿勢』,努力跟截教仙人打成一團!

  飛著飛著,申豹已是到了九龍島附近,整理了下髮冠衣袍,他立刻就要去島上拜訪此地煉氣士,卻見一位道友剛好自九龍島飛出,朝金鰲島方向而去。

  申豹看著這道友十分面善,一時間卻想不起是誰,修為也是著實不落,於是向前拱拱手,高呼一聲:

  「道友請留步!」

  李長壽眉頭一皺,發現事情有些不太簡單。

  十天君之趙江眉頭一皺,不知為何,自己心底突然泛起了停下雲頭的念頭,也就索性停下雲頭,扭頭喊了聲:

  「你誰?幹啥玩意啊?」

  申豹連忙向前,很快想起了這位金鰲島的『排面』、十天君組合出道的大金仙,深深地做了個道揖。

  「闡教弟子申豹,見過道友?」

  闡教?

  趙江突然來了精神,盯著申豹,突然想起了什麼,目中沒了什麼敵意。

  「是你,貧道倒是聽人說起過道友的際遇,道友也是頗不容易……這是要去何處?」

  申豹拿出了早已準備好的說辭,低聲道:

  「而今大劫當前,貧道本不應該外出走動,但心中著實放心不下,想回來看看,拜訪故友、琢磨應對大劫之法。

  唉,貧道人微言輕,也非大能大神通者,只能為對抗大劫貢獻自己一份力量。」

  趙江目中滿是亮光:「道友可是想重新投奔咱們截教?」

  「也不能這麼說,也可以這麼說……」

  「哈哈哈!好事,好事啊!走,咱們先去九龍島上一敘,這邊酒宴未散,剛好與道友暢談!」

  於是,李長壽躺在海底的軟沙中,看著那兩個勾肩搭背交談的身影入了九龍島外圍大陣,一陣無力吐槽。

  這也行?

  自己要不要安排趙老哥,索性先把這豹子送進封神台?

  李長壽陷入了深沉的思索,任憑兩隻海星在旁路過,追向了遠處的水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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