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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言歸正傳] 我師兄實在太穩健了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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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2-1 22:14:23 |只看該作者
第七百一十八章 廣成子定計奇襲

  啥叫度日如年?

  對於靈娥和混沌鐘鐘靈來說,這段時間是真的度日如年。

  不敢出小瓊峰,不敢妄自議論,不敢哆嗦,不敢喘氣兒……

  本來對道祖到來持淡定態度的靈娥,感受過了道祖那種來自生靈層次的壓迫感,也開始焦慮了起來。

  然而,道祖和自家師兄像是在神遊中激鬥,吃了一餐飯後,就在林間一動不動。

  氛圍還略微有點,祥和。

  混沌鐘下,靈娥看著面前『透明』的鐘壁,小聲問:「師兄沒事吧?」

  「好像沒事。」鐘靈的嗓音帶著滿滿的不確定,「但又好像有事,此時來看,介於有事和沒事之間,我們不過去,是無法確定他有事沒事。」

  靈娥禁不住一手扶額,「這都多久了。」

  「幾百個日夜了吧,他們似乎在等什麼。」鐘靈嘖了聲,「沒看出來,你師兄是真的厲害,道祖這般狠人都要和顏悅色。」

  靈娥小聲道:「那有可能是師祖很喜歡師兄呀。」

  「不可能。」鐘靈輕吟幾聲,「你師兄的均衡大道,就注定了他和天道存在最基本的對立。」

  「好吧。」靈娥思索一陣,「要不,我去請玉帝陛下來一次。」

  「莫要多生事端。」鐘靈叮囑道,「玉帝陛下不過道祖的弟子,你去找他又有何用?靠他跟道祖求情嗎?

  此時玉帝的立場十分尷尬,他的權柄是道祖給的,如果因為你師兄跟道祖鬧翻,那才是滑天下之大稽。

  所以這個時候,喊玉帝陛下不如請太清聖人。」

  「那,可以去找太清老師嗎?」

  「笨呀你,太清聖人那麼強,如何看不到道祖在這?」

  混沌鐘從內壁探出了一隻靈力凝成的小手,在靈娥腦袋上敲了下。

  「等著吧,說不定等會兒他們就動了。」

  「嗯。」靈娥繼續看著面前的透明鐘壁,注視著林間茶室的情形,略微有些出神。

  毫無徵兆地,李長壽與道祖同時有所動作。

  李長壽睜眼看向面前沙盤,道祖嘴角露出淡淡微笑,卻並未睜眼。

  沙盤所顯,南贍部洲中部區域,一只只光點從各方匯聚。

  周伐商之事,已然開始。

  大商八方雄關重兵把守,大批商軍精銳此刻卻在攻打東部各路諸侯,已是將姜家勢力近乎打穿。

  姜桓楚之子姜文煥對周國求援,周國武王姬發召集諸侯於朝歌城會盟,商國四面防守,壓力驟增。

  李長壽凝視著沙盤之上所顯的商國諸關卡,靜靜觀察各路動向。

  半個月後。

  各路諸侯大多無功,甚至北路諸侯還發生內訌,有部分諸侯再次對商國效忠,也得到了商國國君的接納。

  而在西路,周國雖有大批闡教仙人相助,但自身兵力並不算雄厚,雖連破兩雄關,但兵力損耗嚴重,也無法繼續推進。

  闡教仙人比較重視自身『清譽』,大多只是出手對付一些混雜在商軍之中的煉氣士;

  便是楊戩、哪吒、雷震子這般,有將職在身的闡教弟子,也只是在衝陣時履行一名凡人武將該有的職責。

  此時,天帝之女、太白之徒龍吉公主,已是入了周營,專門負責協助楊戩、照顧小哪吒,平日裡參加參加戰前小會,因名頭太過嚇人,尋常也沒人敢去招惹。

  懼留孫之弟子土行孫、清虛道德真君的弟子黃天化、楊任,也已接連入周軍軍營。

  那土行孫善土遁,但品性有些不端,此前還看上了商軍陣營中的一名女將,靠著仙法俘虜了過來,想著晚上逍遙快活。

  楊戩、哪吒、雷震子聽聞此事,頓時一陣皺眉。

  這已經不是土行孫第一次這麼幹了。

  那龍吉公主更是有些怒意,直接搬出自家師父的敦敦教導,說動楊戩與哪吒一同出手。

  楊戩用變化之法,將一只木雕化作妖嬈女子模樣,哪吒打暈土行孫,將土行孫與那木雕假人放在一起,龍吉公主直接拿出了兩種師父給的丹藥。

  心火燒給那土行孫內服外用,仙獸絕性丹控制藥性後發。

  那一夜……

  不好說,很複雜,人性的光輝和獸性的黑暗不斷交織,最後綻放出的惡之花朵又急速凋零。

  在那之後,土行孫像是換了個脾性,看到敵方女將直接痛下殺手,沒有半點留情,軍中見到龍吉公主等女仙,也是正眼都不瞧。

  聖賢時刻・永駐版。

  商軍一方,因太師聞仲之死,看似缺了截教仙的支持;

  可申豹這幾年,在各處仙島不斷勸眾仙不要去跟闡教火拚,導致很多截教仙上頭,零零散散趕來南洲,也匯聚了一大批劫灰。

  為阻住周軍前進路線,帝辛將負責防衛朝歌城的數十萬兵馬調去了西側。

  帝辛御駕東征,想盡早結束東面的征討,全力收拾周國。

  大商如同到了死劫,而平定東、西伯侯,就是大商渡劫的關鍵。

  凡俗戰火四燃,大劫之力在一名名仙士折損下,緩慢卻不斷地消退。

  帝辛東征,極大的鼓舞了商軍士氣,東部各路諸侯不斷退縮、防禦,似乎一兩年內就會徹底被帝辛收服。

  大商的路越走越寬,而諸侯的路,漸漸有點堵了。

  小瓊峰上。

  李長壽凝視著沙盤上的種種情形,目中流露著少許思索,卻沒有半點勝券在握之感。

  相反,李長壽已看到了帝辛前路的大坑。

  只能說,御駕東征看似高明,實則卻讓帝辛遠離了商國權力核心之地;暫代國政的王叔比干,若是斷案判案自是一絕,但威懾感略顯不足。

  一時間,朝歌城內暗流洶湧,而這暗流幾乎要直接走到明面上來。

  對於一些有心之人,如今也已是他們最後的機會。

  若讓帝辛平復了東部之地,諸侯聲勢衰退,周國就算有方外仙士支撐,恐怕也不是帝辛的對手。

  除非仙士不顧規矩,直接屠殺凡人。

  「長庚為何沒有半點歡顏?」

  道祖含笑問:「如今局勢對商國一片大好,你第二陣似也是要贏了,可是有什麼覺得不對之處?」

  李長壽笑嘆道:「此時商國勝算不過三成。」

  「你對勝算的預測太過消極。」鴻鈞道祖溫聲道,「許多事完全可以樂觀點估計,也不必將所有事都做最壞的打算。」

  李長壽突然問:「師祖,您覺得,帝辛這個人皇如何?」

  道祖答曰:

  「凡俗中,確實算是人中龍鳳,若是生在上古,譬如軒轅與蚩尤之戰時,也能大展拳腳。

  他此前九十九世都在貧道注視之下,他本性如何、骨子裡帶著什麼脾性,貧道自是一清二楚。

  只可惜,他生在了凡俗,且還是大商末命。

  長庚你覺得帝辛如何?」

  「一般。」

  李長壽道:「站在商國的角度而言,雖無太多過錯,但也沒什麼建樹。

  就比如,他要清洗掉姜桓楚對朝歌城的影響,授意費仲尤渾配合妲己陷害姜王后時,他雖想讓自己心狠,將姜王后所生嫡長子、次子盡數殺掉。

  但終究是猶豫了,讓殷洪殷郊有被比干搭救的機會。

  對於他所處的環境而言,想讓自己狠辣些卻狠不起來,這就是他的一大敗筆。

  當然,此事失了仁義,只是從大商內外交困的角度去分析。」

  「你看看。」道祖笑道,「你就是太過嚴苛了些。」

  李長壽笑了笑,繼續凝視著沙盤中的朝歌城,很快就道了句:「不過有一點,我是挺欣賞帝辛。」

  「哦?哪一點?」

  「骨氣。」

  李長壽笑道:

  「雖然帝辛這個人皇,骨子裡優柔寡斷,做事眼高手低,被人吹捧就膨脹,但他自登位到現在,始終有著一份傲骨在。

  弟子當年化身朝歌城的大史,他已自聞仲口中知曉了弟子能幫他們,但弟子拒絕了一次,他就不再多提。

  甚至女媧廟見我時,也只是幾聲問候。

  而今,妲己想必已經將闡截之爭都說給了帝辛,帝辛卻沒有一次,主動去找截教求援。

  更讓我對他欽佩的是,他此時還在恪守祖訓,自始至終沒有對他的老師聞仲,提過自己修行、服用丹藥延壽之事。

  這就是凡俗人皇的傲骨。」

  道祖緩緩點頭,笑道:「自負罷了。」

  「或許吧。」

  李長壽笑了笑,繼續凝視其內局面,問道:「若此陣弟子輸了,師祖可是會直接取木公性命?」

  鴻鈞道祖言道:「自不會,只是會在大劫後安排些劫難。

  昊天如今是三界主宰,貧道隱居幕後,自是要顧念昊天這天帝的顏面,不會直接動他的愛臣。」

  「那弟子就放心了。」

  李長壽拱拱手,此時恰好看到代表了帝辛的金色光點,自東部快速回返朝歌城,禁不住輕輕一嘆,閉上雙眼。

  九成是輸了。

  ……

  星夜,滾滾的馬蹄聲自朝歌城東城響起,驚擾了不少熟睡的凡人。

  清冷了數月的大王宮燈火通亮,摘星樓上再次掛起了明亮的燈盞,宮中最得寵的妃子正在梳妝台前收拾妝容。

  不多時,有宮娥向前稟告:「娘娘,大王先去了殿中召集諸位大臣議事。」

  「這才剛回來。」

  妲己抿了抿嘴角,禁不住埋怨一聲,將手中那紙片扔到了一旁,「大王要來了再喊我,先睡了。」

  周遭宮娥各自答應一聲,服侍妲己去榻上歇息。

  大王宮,一處偏殿內。

  帝辛坐在王座上,抬手扶著額頭,臉上帶著濃濃的疲乏,卻強打著精神,聽下方諸大臣言說各處軍務政務。

  比干說完了朝歌城的情形,略有些欲言又止。

  帝辛道:「王叔有話直說就是。」

  「大王,是否自邊關調來些兵力?」

  比干正色道:「而今朝歌城守軍不多,若有人生事,防衛調動將會頗為吃緊。」

  「宮中不是還有諸多侍衛。」帝辛皺眉道,「如今各路都有諸侯作亂,周國仰仗那些方外之士屢屢進犯,若無足夠兵力恐怕支撐不住。

  朝歌城牆高城堅,也不必太過擔心。

  這般,讓飛廉徵調些商民青壯,填補城防所用。」

  又有大臣道:「陛下,先祖祭典在半個月後就可備好,您之後可要立刻回返東面?」

  「不錯。」帝辛緩聲道,「寡人親征,我大商將士奮勇殺敵,屢戰屢勝,形勢一片大好。

  再有半年,東部就可一錘定音。

  那時大商之危只剩西面姬發小兒,不足為慮。

  這次寡人回返朝歌城,一是穩定大局,二是為祭奠先祖。

  不過祭奠先祖的場面不必太大,宰些牛羊祭祀就是了,讓那些女巫們也別閒著,該用就用。

  如今大商正是與叛臣大戰時,諸位先祖定也不會介意此事。」

  「臣等遵命。」

  「哈——」

  帝辛打了個哈欠,下方諸老臣見狀就要告退,卻聽帝辛道:「負責各部糧草兵甲調動的幾位愛卿留下,與寡人仔細稟告這幾個月的用度。」

  幾位老臣躬身命令,比干與諸位大臣告退離去。

  大殿中燭火不斷跳動,王座上那越顯老態的大王,雖面色疲倦,但目中精光一直未退。

  小瓊峰上,李長壽依然是閉目端坐。

  倒是鴻鈞道祖此刻雙目半睜,饒有興致地注視著南洲局勢,似乎在看著什麼歡樂之事。

  南洲中部,周軍東征大軍中營。

  幾位姬姓將領躬身告退,武王姬發的大帳再次冷清了下來。

  一旁有宮娥向前,為武王脫下盔甲,這位中年面容的『大王』,很快就躺在了床榻上,目中滿是憂愁。

  情況,為何跟闡教仙人們說的有些不同?

  不是說大商沒幾年運道了嗎?為何如今卻又有了中興之相?

  帝辛東征,東路姜家崩潰速度之快,遠超各路諸侯預料。

  而今多數諸侯心中都有了疑慮,假若大商能在短時間內收服東部六百城,定有不少諸侯再次對大商效忠。

  姬發對這般情形,早已是見多不怪。

  他如今是姬家的大家長,周國內外也都是姬家掌控,各路諸侯幾乎都是這般情形。

  宗親為信。

  很多大家族在必要時,是可以犧牲大家長,來換取整族的榮華。

  這些諸侯如果再次投誠大商,自是有各自的手段……

  「唉。」

  姬發輕輕嘆了口氣。

  闡教仙的規矩也太多了些,自己求一粒丹藥不給,言說直接讓仙士參戰也不肯,還對他這個周王的言行有諸多要求。

  還真是請回來了一群祖宗。

  這些話也只是心底說說,姬發自是明白,周國如今全靠闡教支撐。

  此前的國力,先是被北伯侯崇侯虎折騰去了小半,又被聞仲連續西征消耗了大半。

  這次東征若是輸了,他們周國也承受不起。

  『最後的機會了。』

  「大王,大王!」

  帳外傳來幾聲呼喊,姬發即可坐起身來,抬手握住了枕邊長劍。

  「何事?」

  「大王,闡教仙士廣成子大人求見!」

  廣成子?

  姬發頓時來了精神,「快請!」

  帳外應了聲是,廣成子徑直駕雲入了大帳,雲上還帶著一名身著錦袍的老者。

  姬發整理了下衣冠快步而出,向前對廣成子拱手行禮。

  廣成子開門見山,正色道:「大王,如今正是伐商之時,帝辛已回朝歌城準備祭祀先祖之事。

  大王可率輕騎奇襲朝歌。

  到時,城門自開,可徑直掩殺去帝辛宮中,一舉定乾坤。」

  姬發不由皺眉,看著廣成子那認真的面容,想看這位仙人是不是在說笑。

  奇襲……朝歌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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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2-1 22:14:52 |只看該作者
第七百一十九章 《摘星》

  「朝歌城路途遙遠,便是毫無阻礙地趕過去,最少也要半個月,大軍行過,必有探馬暗哨,如何奇襲?」

  「朝歌城內商民數之不清,哪怕按約定所說,城門大開、焉知其內是否如泥潭一般,將大軍深陷。」

  「帝辛如何才能沒有防備?此地兵馬只要有所動靜,商軍必然會有所察覺,若是前後夾擊,我軍恐怕危矣。」

  深夜,周軍大營。

  一應周臣說著奇襲之事的不太靠譜,但擅長察言觀色的幾人卻保持著沉默。

  姬發眉頭深皺,目中閃爍著幾分光亮。

  瞧了眼一旁坐著的廣成子,姬發站起身來,定聲道:

  「帝辛無道,殘忍暴虐,今當舉兵伐之!

  如今,我周軍可征戰者不過數十萬,從此地一路至朝歌城,商軍何止百萬!

  奇襲已是我周軍唯一機會,這般一路戰過去,便是仙人再如何相助,兵力都已不足。

  太師何在?」

  一旁並未說話的姜尚起身應答:「臣在。」

  「太師總領大軍,居中調度,本王需調用全數精兵、馬匹、戰車、異獸,太師需率剩餘大軍,於此地牽引商軍注意。

  本王率精銳自西側風谷繞行,一路急趕,直奔朝歌!」

  姬發嗓音說不出的堅定,堅定到無比果決。

  姜尚低聲道:「陛下,那約定之人是否可信?剛剛那使者,連自家主人之名都不透露,當真……」

  姬發笑道:「有闡教仙士作保,本王無憂。」

  廣成子在旁也道:「大王只需率軍前往,貧道自會安排好一應之事。

  我等仙士雖不可直接干涉凡俗王權更迭,但能為大王湊一湊順風、提些馬匹的腳力,斬殺將領。

  此次奇襲朝歌城,貧道也會護持在大王身周,以保萬無一失。」

  「好!」

  姬發定聲道:「各位愛卿不必再勸,本王心意已決,今夜備軍,明日正面佯攻,本王率軍奇襲朝歌!」

  眾臣低頭領命,廣成子微微頷首。

  姜尚思慮一二,問道:「大王,那朝歌城儘是商國之民,帝辛雖暴虐……但頗得商民擁戴,大王若強攻朝歌城,十數萬兵馬怕遠遠不夠。」

  營帳角落中,此前隨廣成子同來的錦衣老者向前半步,躬身行禮。

  「但請大王出兵,城內商民屆時定不會與大王為難,我家主人已有完備準備。」

  姜尚道:「大王,若這是帝辛之詭計,當如何?」

  「姜尚。」廣成子微微皺眉,「你可是連為兄也不信?」

  「姜尚不敢。」

  姜尚低眉順眼,也知自己再擔憂,今夜也無法改變什麼,只能對武王做了個道揖,嘆道:

  「大王,老臣願追隨左右,大軍佯攻之事,以姬旦大人便可。

  老臣在大王身邊才可安心些,也可佈置戰陣兵策,及時策應。」

  姬發思慮一二,緩緩點頭,正色道:「如此也穩妥些,有勞仲父費心。」

  「老臣這就調動精銳,且去找姬旦大人叮囑防衛之事。」姜尚作揖請退,這白髮蒼蒼的老者,此刻也是健步如飛。

  第二日正午,周大軍兵分兩路,一路正面佯攻,牽扯商軍注意,一面卻朝南側開拔,速度飛快地消失在商國大軍探哨視線。

  商軍搜尋數日,於牧野方向發現這股周軍蹤跡,急忙向朝歌城匯報。

  飛廉欲調兵圍剿,然此軍行軍之迅速世所罕見,尚來不及在各處佈置防線,對方已穿插進商國腹地,進逼朝歌城!

  朝歌城一時陰雲壓城。

  大商先祖祭奠在即,然帝辛、商國諸大臣,皆以周軍奔波定會疲憊,不必就此棄城而走。

  大王殿中,數十商軍將領跪伏於殿前,紛紛請命領軍迎擊周軍。

  帝辛仔細思索後,命飛廉惡來父子親自率軍出征。

  但問題隨之而來。

  朝歌城,無可出戰之兵,此時所存兵馬,已是防衛朝歌城最低限度。

  故帝辛下令,徵召城內青壯奴隸,若此戰得勝,但凡參加此役之奴隸,皆可擺脫奴隸身份,獲錢帛、獲田地,於朝歌城自由行走。

  一夜間,數十萬青壯響應。

  朝歌城大庫搬出了『老本』,商民聚集糧草無算、布甲無算,短時間內湊起數十萬新軍,由數萬精銳率領,奔赴朝歌城不遠的決戰之地。

  牧野。

  新軍行軍數日,在眾商將絞盡腦汁調教下,已明『進擊鼓聲』、『鳴金收兵』之意。

  在那股行軍過分迅速的周軍後方,各有大軍追趕,只需將這股周軍截擊於此,就可讓周軍無所施展,朝歌城自是無虞。

  這日,空中陰雲遍佈。

  周十數萬大軍出現在地平線上,車輪滾滾、馬蹄陣陣,十數萬大軍渾身散發著某種煞氣,於牧野之地,與商軍擺開陣勢。

  不立營,不埋鍋,周軍各自拿起手邊乾糧、清水吃了餐飯,初看竟似毫無疲倦之意。

  相反,那坐在戰車中的姬發,此刻閉目凝神、面色蒼白,雖有將士照料,但模樣像是要就此昏闕一般。

  這才是數日強行軍該有的反應。

  周軍陣前,姜尚坐在四不像背上,目光掃過前方商軍軍陣,不由暗自點頭。

  他隨之看向身後周軍眾將士,目中劃過幾分無奈、嘆息。

  姜尚如何不知這是怎麼回事?

  數日前,這股大軍歇息的第一夜,自己在營帳中歇息時,廣成子師兄找到了自己,將一只寶囊放到了自己面前。

  那時,他與廣成子隔著一張長桌而坐。

  「師兄,此是何物?」

  「臨淵丹。」

  廣成子低聲道:「上古人族與妖庭大戰,曾有三萬魔兵自願墮魔、燃燒魔魂,推翻妖族天庭。

  軒轅與蚩尤大戰時,蚩尤部族兵少卻身強,為讓人族能與半巫一族對戰,軒轅命煉丹師煉出了這般臨淵丹,可激發人族潛力。

  但有一點,這臨淵丹是為煉氣士準備,而今周軍不過都是些凡人。」

  姜尚手指一顫:「師兄,此物於凡人用,當真妥當嗎?」

  廣成子道:「這裡面有三百顆臨淵丹,可化入大軍飲水內。

  服下後,凡人接下來一個月內,不知疲倦、戰力增強,有源源不斷的氣力。

  待藥力過後,凡人會昏睡幾日,但自身並不會有什麼問題。」

  「當真沒什麼問題?」姜尚如此反問。

  廣成子笑道:「那師弟覺得,能有什麼問題?」

  「師弟修行雖淺,但也正如此,才明凡人之力上限幾何,一整月有源源不斷的氣力,除非這是圓滿之意的九轉靈丹,不然都是在消耗軍士之性命!」

  廣成子默然無語。

  「師兄。」姜尚低聲道,「此事可是要損德行的!」

  「唉。」廣成子閉目長嘆,「師弟,咱們已是別無他法。

  若商周之爭帝辛贏了,截教憑空積累勝勢,而截教到時教眾齊出,咱們擋無可擋。

  截教萬仙來朝,玉虛宮弟子門人不過數百,咱們一步都不能失,一步都不可錯。

  牧野這一戰,便是周與商氣運之戰,只需姬發攻破朝歌城,殺入大王宮,就可奪南洲正主之位,那帝辛逃了也是無妨。

  師弟,闡教之命途,周國之命途,皆繫於你身。」

  姜尚默然無語,端著那寶囊,彷彿端著千斤重量。

  「師兄,會損耗將士多少壽元。」

  「十五年。」

  「我需讓他們知曉此事。」

  「師弟不可。」廣成子道,「軍心必會浮動,孰輕、孰重,師弟自當分清,這是為周開闢基業之事。

  更何況,此時已深入商國之地,後有追兵、前有夾擊,若不能快軍行去,這十數萬人連折損壽元的機會都無。

  師弟,天下苦商久矣。」

  姜尚突然攥緊那寶囊,咬牙道:「那是諸侯苦商!

  這不過是諸侯權位之爭,談什麼黎民百姓!

  師兄請!

  我自會在天亮前做出決斷。」

  廣成子含笑點頭,對於姜尚的逐客也不著怒,身形徑直隨風遁去。

  那一夜,姜尚頭髮更白了幾分。

  但黎明之前,姜尚嘆了口氣,搭上了自己的功德、陰德,招來各軍灶台,將這『壯骨仙丹』放入了飲水之內,並將此事稟告給了姬發。

  那臨淵丹效果著實恐怖,凡人竟有了生撕虎豹之力。

  唉……

  姜尚抬手高舉木鞭,四面響起擂鼓之聲。

  姬發自車架中站起身來,深吸一口氣,強撐精神,拔出腰間佩劍,被眾將簇擁至陣前。

  「諸軍聽命!」

  姬發朗聲呼喊,嗓音被一旁仙士傳遍方圓數百里。

  「古人有言曰:『牝雞無晨;牝雞之晨,惟家之索。』

  今商王受惟婦言是用,昏棄厥肆把弗答!昏棄厥遺王父母弟不迪!

  乃惟四方之多罪道逃,是崇是長,是信是使,是以為大夫卿土。俾暴虐於百姓,以奸宄於商邑。

  今予發惟恭行天之罰。

  今日之事,不愆於六步、七步,乃止齊焉。夫子勖哉!不愆於四伐、五伐、六伐、七伐,乃止齊焉。

  勖哉夫子!尚桓桓,如虎如貔,如熊如羆,於商郊。

  弗迓克奔以役西土,勖哉夫子!

  爾所弗勖,其於爾躬有戮!

  (註:此為《牧野之誓》)」

  周軍陣前,一小兵扭頭看了眼身旁老大哥,小聲問:「大王在說啥?」

  「管這麼多幹嘛?」

  那老兵瞪了眼說話的那人,「幹就完了!」

  正此時,姬發手中長劍高舉。

  「全軍進擊!

  奔赴朝歌!」

  三軍轟然應諾,戰車滾滾、戰馬長嘶,周軍全軍壓上,正面衝殺而去。

  若山洪般,朝商軍陣勢衝殺而去。

  而商軍之中,不少將領突然感覺情況有些不對勁,但各自還未來得及做出反應,周軍已然殺至!

  ……

  小瓊峰,林間茶室。

  李長壽眉頭緊皺,凝視著面前的魁梧道者。

  「師祖。」

  「此事並非貧道算計。」鴻鈞道祖溫聲道,「貧道既在此處與你在此地憑空博弈,就不會去做任何佈置。

  商周之爭,自你斬聖之後,就已走上了這條路。

  你斬了準提,天道序列進階第九,且親善截教,趙公明入天庭進入天道序列前十,闡教弟子會如何想?

  廣成子此子,不善鬥法、道境尚可,然一心都在思索如何應對闡教之危機。

  他並不如你這般,能輕易脫離劫難,站在旁觀者的角度去注視這方天地,他身在局中,焦慮之下,不免會用一些非常手段。

  長庚,這就是大勢之力。」

  李長壽冷笑了聲,淡然道:「師祖未免將自己摘的太乾淨了些。

  這是大勢?

  若無師祖布下的大局,若無師祖定下的天命,何來這般大勢?

  廣成子師兄固然不妥,算計姜尚之因果稍後我自會去找他清算,但在師祖的安排下,廣成子師兄能看到的選項,本就只有那二三。

  局中人有錯,佈局者卻是罪惡根源。」

  鴻鈞道祖卻是緩緩點頭:

  「你所說不錯,若是站在局中人的角度,確實是這般。

  但長庚,貧道早已無法站在局中。

  貧道無所欲,無所求,所思皆是天地之利,所為只是天地長久,這就是……合道的代價。」

  李長壽默然無語。

  他很快就道:「師祖,弟子很久之前就在想,假若星辰有了意志,能否與生靈互相理解、互相交流。

  如今來看,應是不能了。」

  「哦?為何?」

  「您不就是例證?」

  李長壽輕輕一嘆,繼續注視著面前的沙盤,自沙盤上,一幕幕畫面投影在心底,能一眼見全局各處形勢。

  商軍雖多奴隸,然新軍分離抵抗。

  那周軍卻勢如破竹,全線殺穿商軍,如山洪沖散土壩,不過半日就再次集結,連夜朝朝歌城襲殺而去!

  朝歌城中流言四起。

  【周武王姬發天命所歸,神兵天降,商國大勢已去。】

  【祭祀占卜,滅商者周,武王為天之子。】

  【周軍有數百萬,一個個殺紅了眼,有將軍當眾吃人!】

  【武王有令,不殺平民,不誅權貴,襲朝歌城只為找帝辛報祖父、父親、長兄之仇!】

  李長壽所見,那股湧動在朝歌城之下的暗流,在一夜之間四處噴湧,朝歌城局勢已完全失控。

  權貴家的護衛外出擾亂城內治安,身著黑衣的私兵、煉氣士,已開始猛攻朝歌城城門。

  更有匪徒流竄,四處起火。

  不知所措的平民,跳出來高呼帝辛失德的老臣,突然出現在各處街巷、高呼帝辛為天地先祖所拋棄的女巫團……

  「這算什麼?」

  李長壽苦笑了聲,「人力不敵仙法?」

  鴻鈞道祖微微搖頭,言道:「這就是人心之陰暗。」

  「師祖可是想勸我,不必為生靈費心太多?」

  「不錯,就算你為他們對抗天道,他們對你不會有感激,也不會有半點恭敬。」

  鴻鈞淡然道:

  「生靈之心便是這般貪婪,為一己之私、自身快意,哪裡會去管旁人死活。

  你想的是如何為生靈爭取自由,貧道想的是如何讓生靈與天地更長久存續。

  貧道思考了漫長的歲月,極其漫長的歲月,最後發現,降低生靈之欲,就是唯一的答案。

  自由需被約束,放任只會導致災厄。」

  李長壽卻道:「那也不應天地由來約束。」

  鴻鈞微微搖頭:「自由的誘惑面前,人做不到約束自身。」

  「但一個集體就可做到,當個體的行為被集體形成的道德底線和形式規範所約束,當向善避惡成為集體人質,就可以做到間接約束自身。」

  「生靈之惡只是被掩蓋,只要稍加引誘就會爆發,並未消除隱患。」

  「一個集體不只是綻放生靈之惡,也有生靈之善。」

  李長壽道:「一個思想成熟的生靈個體都會明白,我們所見不只是善,也有惡,這就是現實,我們要做的是抨擊惡、宣揚善,如此維護這個集體的生存環境。

  師祖似乎試圖以廣成子師兄為例子,來說服弟子,但廣成子代表不了生靈這個整體,甚至代表不了闡教仙這個小圈子。

  師祖,你我理念有根本性差異。

  善惡本就會同時存在,天地為何不能給生靈的善惡多些包容?

  天道本應至公無私,師祖您作為先行者,本應去引導生靈向善,為何天道與師祖融合,卻選擇去鎮壓生靈?」

  鴻鈞道祖嘆道:「若長庚能坐在貧道這個位置,自會明白。」

  「又是這般無用的套話。」

  李長壽道:「師祖若是能說出具體緣由,弟子立刻帶人離開洪荒,化作遁去之一,成全天道、成全師祖。」

  鴻鈞道祖目中劃過一縷厲芒。

  「師祖您說不出。」李長壽嘆道,「天地本無性,何處惹雜情。」

  「看戲吧。」

  鴻鈞道祖面色有些不滿,卻並未發作,再次閉目不再多言。

  李長壽搖搖頭,重新凝視朝歌城之局,目光落在那大王宮中。

  ……

  「大王,城中人心惶惶,流言四起!各處匪徒縱火作亂!」

  「大王!姬發小兒有備而來,城中有叛徒與他裡應外合!」

  「那周軍無比蹊蹺,一個個竟都有百夫不當之勇!這絕對是那些仙人用了手段!不然諸位將軍絕不會如此敗退!」

  「還請大王暫避!」

  「還請大王暫避!」

  王座之下,商國眾大臣跪伏於地,一聲聲不斷呼喊。

  王座上,帝辛雙目有些無神地注視著殿門之外,那被火焰染成了橘紅色的陰沉天空。

  「寡人可是做錯了什麼……寡人、可是錯信了何人?」

  「大王!」

  王叔比干自殿外疾步而來,顧不得自身氣喘吁吁,高聲喊道:

  「還請大王立刻移駕東行!我商軍精銳俱在東征!

  此戰非大王之過,非將士之過!

  然大王只需避開今日之死劫,明日自可自東起兵奪回朝歌城!我商民萬眾一心,定不負王!」

  「閉嘴!」

  帝辛忽而一聲暴喝,起身怒罵:「寡人豈是那般畏縮逃散之王!寡人可會怕了這姬發小兒!」

  「大王!」

  比干定聲道:「此時絕不能意氣用事,大商之基業在大王肩上!」

  「先祖都在注視著寡人!先祖都在看著本王!」

  帝辛雙目中滿是血絲:「寡人這就親自率兵,寡人要與那姬發小兒一戰!」

  比干大喊:「大王,我商軍未敗!」

  「報——西城失守,周軍衝破城門朝王宮而來!其數無法計算!」

  「大王!您先走啊!」

  「不可爭一時勝負!」

  「都閉嘴!」

  帝辛大吼一聲:「都給寡人滾,滾!」

  「陛下。」比干疾步向前,「子受!你清醒些!」

  「比干你大膽!直呼本王名諱!」

  帝辛咬牙怒罵:「左右來人,將比干押送大牢,責他十鞭,立為商之罪宗!」

  門外立刻衝來數十名甲士,一擁而上將比干押下。

  「誰敢過來!」

  比干扭頭大吼,那有些蒼老的面容威怒不見,又抬頭注視著帝辛,定聲道:

  「大王,比干知大王心意,那周軍今日就算奪了朝歌城,就算佔了運,他們也無法在商地立足,也需一個穩定我大商子民的牌匾,比干定不會死。

  但大王!大王啊!

  比干輔佐先帝,輔佐大王,數十載未曾有半分疏漏,比干是商臣,是商之王子,是大王叔父!

  天地大勢我又如何不懂?

  聞太師是截教之人,周國如今得闡教相助,此時定是那仙人作祟,才讓周軍如此勇猛!

  稍後大王只需與東部大軍匯合,在派煉氣士去東海請仙,未嘗不能與周再戰!

  比干今,願替大王守帝王之節!

  拿劍來!」

  一名離著稍近的甲士下意識向前。

  帝辛疾呼:

  「莫給劍!」

  但鏘的一聲,比干已是拔出那甲士腰間青鋒,一捧熱血澆在殿前。

  比干身形不斷顫抖著,嘴唇化作紫黑色,伴隨著那長劍落地的哐當聲,抬手握住那顆閃爍著七彩流光的七竅玲瓏心,慢慢拽了出來。

  「大王,莫信仙神,莫負子民。

  比干以死相諫,願大王暫時隱忍,即刻離去!

  即刻離去!」

  用力攥握七竅仙心,血光濺湧,眾大臣慌忙呼喊,比干身形已向後仰倒。

  帝辛身形無力後退半步,坐倒在王座上,雙目突然變得有些空洞。

  殺喊聲,自西城爆發。

  火光越發閃耀,哭喊聲自各處迴盪。

  大王殿中,帝辛擺擺手,眾商臣被甲士趕出大殿,只留下了比幹那仰躺的屍身。

  「王叔,寡人又能去哪?

  又能去哪。」

  他有些無力地站起身來,踉蹌走下台階,到了比乾面前,低頭撿起了那把長劍,轉身朝後宮而去。

  宮中,眾侍衛湧向西門,眾宮娥自其他宮門逃竄,各處頗為混亂。

  有侍衛發現大王的身形,向前擁簇著要將大王帶去東面宮門,卻被自家大王低聲喝退。

  摘星樓空空蕩蕩,愛妃早已不知去處。

  「也好。」

  帝辛喃喃著,嘴角劃過少許自嘲的笑,「也好。」

  他隨手拿了個燭台,扔到了那華美的床榻上,而後轉身走向摘星樓的頂層。

  謫仙台。

  坐在謫仙台,能看到此刻朝歌城有多混亂,能看到肆虐在西城道路上的周軍。

  自己今夜縱然可以離開,然後呢?

  老師說過,只要大商國運在一日,他就可安然無恙。

  反之則危。

  自己何嘗不明白,那所謂的仙人並不敢直接殺自己這個凡俗帝君,必須要借那姬發之手,以周代商,僅此而已。

  寡人逃出朝歌城,不過是被這些仙神追殺,隨意死在某處。

  但!

  寡人之敗,非兵敗,非失德,非眾叛親離!

  寡人之敗,敗在這天地間,多仙聖,多豪強!

  敗在這天理不公……

  不公啊。

  帝辛深深吸了口氣,拄著劍站在高樓上,在黑夜中想尋找到什麼。

  與此同時,朝歌城外,周軍剛立好的營帳中。

  姬發坐在木椅上,聽外面不斷傳來的捷報,目中劃過少許期待。

  他本想領軍前征,卻被姜尚與眾大臣勸住,只得留在此地,等待自己成為天命之子的瞬間降臨。

  姬發彷彿已經感覺到了,那所謂的氣運在自己頭頂匯聚。

  張開的手掌,彷彿已經能握住整個天地!

  帳外有名甲士,低著頭端著托盤,快步入了帳中,沉聲道:

  「大王,您該用膳了。」

  「不必,本王此時哪裡吃的下。」

  姬發站起身來,負手嘆道:「將士在前廝殺,本王卻在此地無法向前與眾將士一同殺敵,心中何忍。」

  那甲士向前兩步,低聲道:「您莫要熬壞了身子。」

  姬發眉頭一皺,這甲士為何如此不懂事?

  突然間,那甲士抬起頭來,雙目劃過粉色光芒,托盤之下飛出一道流光,直取姬發脖頸!

  姬發愣在原地,絲毫沒有動彈的餘地。

  可當那寒光即將觸及姬發脖頸,一隻大手憑空出現,將那把銀針法寶穩穩握住,隨意捏碎。

  楊戩皺眉看向這甲士,目中劃過幾分無奈,低聲道:

  「楊戩職責所在,得罪了,道友。」

  甲士面色有些慌亂,但抬頭看向楊戩時,雙目中又有粉色光亮閃耀。

  楊戩卻毫無異樣,額頭豎眼裂開一條縫隙,一道神光點出,逕直將甲士打出營帳,封了她元神。

  帳外又傳來幾聲嬌斥,幾名侍衛掀開自身甲衣,各持法寶兵刃殺入營帳。

  楊戩自懷中取出哮天犬,對前方扔了過去,哮天犬轉眼化作巨象般大小,狗嘴一張,直接吞了這幾名妖女。

  待哮天犬化作白光鑽回楊戩懷中,幾名妖女與那甲士一同被仙繩束縛,堆在了帳外。

  姬發此刻已是昏迷了過去。

  楊戩安排隨行宮娥前來服侍,便親自看守好前來行刺的諸妖女,等待太師回營發落。

  「大王……」

  那『甲士』輕聲喚著,身體不斷輕顫,緩緩恢復成了原本容貌。

  妖妃,妲己。

  楊戩並未搭理,只是靜靜而立,看向了城中。

  大火自摘星樓高層洶湧燃起,本就是木製的摘星樓,宛若火炬。

  帝辛已感受到陣陣熱浪,一直靜立不動的他,也總算有了動作。

  該用什麼法子,才能讓寡人的子民知道,寡人未曾退卻,也未曾逃避。

  帝辛站起身來,看著這天,看看這地,看看這戰火中浮沉的大城,感受著自己子民的慌亂與恐懼。

  終究,是王無能。

  可、可!

  吾輩何罪,為何順天!

  吾輩何過,憑何仙罰!

  罷了,罷了!

  寡人不多找藉口,終究是沒能抗住先祖落在肩上的擔子。

  但我大商後輩的脊樑,當由王來扛!

  劍鋒劃過,心頭血湧。

  帝辛雙目瞪圓,單手拄著長劍劍柄,盤坐在了摘星樓頂,面色漲紅,卻強忍著沒有發出半聲痛吼。

  父王……孩兒沒用……

  寡人原來,並不是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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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2-1 22:15:13 |只看該作者
第七百二十章 壽臨

  小瓊峰上,簌簌落葉不斷飄落。

  李長壽默然無語。

  帝辛之死,他推演了無數次,這只是每次都會出現的情形,故自己並未有多少觸動。

  但帝辛這麼死……

  李長壽確實沒想到,道心有些微波動。

  「師祖來小瓊峰,最主要的目的,還是為了讓弟子不去干預周代商的過程吧。」

  李長壽緩聲道:

  「其實師祖大可不必來此,弟子最先想的是道門,更何況弟子已給了帝辛許多提示,不會多去干預俗世。」

  鴻鈞笑道:「倒是有幾分封神主理人的樣子了。」

  李長壽輕輕呼了口氣,在袖中取出了一枚枚玉符,擺在了自己面前。

  「第二陣是師祖贏了。

  師祖可要提第三陣了?」

  「長庚不必太過認真。」鴻鈞笑道,「你我各贏一陣,第三陣不如就此作罷。」

  「還是開第三陣吧師祖,好不容易到我的優勢局。」

  李長壽也露出少許微笑,手指輕輕點過,面前玉符接連破碎。

  這一瞬,在三千世界,忘情上人、江林兒、酒玖、白澤等與小瓊峰密切相關的生靈袖中,各有【兩枚玉符】破碎。

  鴻鈞笑道:「第三陣其實沒什麼意義,闡截終究已不會殺個你死我活。」

  「師祖,我其實有幾個問題。」

  「哦?說來聽聽。」

  李長壽道:「若廣成子不強加干預,商這次,是不是會贏?」

  「是。」鴻鈞道祖沒什麼猶豫就應了下來,「其實貧道也仔細考慮過,讓商再延續幾百年又會如何。

  但推算的結果是人道復甦,對天道威脅太大。

  貧道不敢聽之任之。」

  「廣成子所為,可有師祖影響?」

  「貧道並未對廣成子做什麼。」鴻鈞道祖道,「只是將推演的結果,讓廣成子偶然間看了幾眼。

  他悟性不錯,對闡教也頗為在意。」

  李長壽抬頭看著鴻鈞,目中劃過少許無奈。

  突然就給他氣樂了。

  罷了,天地這盤大局,終究是難到九成八的勝算。

  「師祖,接下來我會按你預期的那般,去治廣成子師兄謀害人皇、干預凡俗爭端之罪。

  但請師祖從此刻開始,莫要再干預南洲俗世。」

  李長壽緩聲道:「姬天子尊天庭,凡俗併入天庭統治,是師祖所要的結果,師祖已經做到。

  弟子不會去破壞這般局面,因為這會傷害到南洲凡俗,牽連無數凡人。

  但接下來。

  仙人之事就由仙人解決。」

  鴻鈞笑意漸漸收斂,言道:「你可知自己在說什麼?」

  李長壽目光有些銳利,答曰:

  「你我自此達成一個共識,今後天道,不要再去吵擾凡俗凡人。

  作為威脅,我可隨時讓人族點燃薪火反天,師祖應知曉,薪火已被燧人氏傳給了弟子。

  但若師祖答應,我會主動去治廣成子之罪,讓闡教與道門離心!」

  鴻鈞笑道:「若這般,你前期辛苦經營的三教之局,已是無法維持。」

  「這不就是師祖的意思,不就是師祖所想?」

  李長壽目中有幾分神光閃過。

  他道:

  「闡教教義本就是順天而行,闡釋天地之理,弟子從最開始,在計算一切勝算時,就已將二師叔算做了天道一方。

  師祖,今日一別,以後或許就是完全對立。

  今後弟子也只能稱師祖一聲道友,道友還請稱我一聲名諱。」

  言罷,李長壽慢慢站起身來。

  他其實也在等商周之戰落下帷幕,等道祖走完這個劇本。

  只有這樣,才可讓凡俗避開接下來的漩渦,讓人族凡俗成為天道的破綻,而非自己的軟肋。

  此事已成,自是不必多客氣。

  李長壽拱手道:「就不多留道友了。」

  「你可想好了?」

  鴻鈞道祖目中帶著幾分疑惑,「長庚你明明還可以繼續拖下去,在洪荒體悟天地,在不得不面對貧道時,能多點把握。」

  李長壽道:「道友已經逼迫到了這份上,我再不識抬舉,那就太不尊重洪荒最強者了。」

  鴻鈞道祖默然,坐在那沉思一陣,問:

  「長庚,貧道其實也有些不懂。

  你萬事追求穩健,性子如此沉穩,為何會為金光之死,不顧一切殺聖成全天道,又為何會因帝辛之死,就變得如此惱怒。

  他們與你而言,並非親友才對。

  你殺準提那次,已是與你要對抗天道的整套計劃相違背吧。

  還有這次,你若真的去為廣成子定罪,最後定會收不住局面,造成道門分裂。

  這兩次,最後都便宜了貧道。

  貧道將你作為對手,也將你看作是最為喜愛的小輩,才會如此多問你幾句。」

  「因為我不是道友,也不想成為道友的對手。

  我沒有執棋的資格,因為我本就只是覺得,這天地有些不對勁,想試試看能否修正。

  也只是嘗試罷了。」

  李長壽抬手做請,已是第二次送客。

  他道:「我這就讓與大劫無關的親友離開洪荒,道友若對他們出手,我會掀出九污泉之之外第二張底牌。」

  鴻鈞背負雙手起身,注視著李長壽,笑著問:

  「又是哪般。」

  「道友自以為穩如泰山,實際上道友所建的洪荒體系漏洞百出。」

  李長壽淡然道:

  「我早已知不死火山之所在,鯤鵬號可以隨時過去,將始鳳自瀕死狀態撞死,以鯤鵬殘軀,作為始鳳涅槃的燃料,令始鳳重生。」

  鴻鈞道祖面色驟然變冷。

  「長庚,你為了對抗天道,當真是煞費苦心。」

  「很多時候,我只是將這當作自衛的手段。」

  鴻鈞問:「那你為何,剛剛不出手救下帝辛?」

  李長壽道:

  「救下帝辛,便是保下大商,促使人道昌盛。

  我一直很想去做這種事。

  尤其是燧人氏前輩犧牲之後,我推算了許多種可能,想去保住大商,甚至想過如何培養帝辛的三子【子庚】。

  但這樣,只是將人族引入我與道友的博弈之中,且越拉越深。

  就因為道友你沒有底線,你會去殺凡人,不必問任何理由的屠殺生靈。

  我不敢救。

  更不能救。

  與其讓凡人站在我這邊,再次十不存九,倒不如讓道友你得償所願,讓凡俗成為天道運轉的一部分。

  接下來,我只要不去動凡俗,凡俗便可穩到了九成八。

  退一步講,在這個仙人都要窒息的洪荒,凡人能做什麼?能改變什麼?

  他們負責好好活著就是了。

  我與道友博弈,不必依靠人道光輝,也不必讓他們在不知情中無緣無故犧牲。

  左右衡量,只能讓當代人皇受些委屈。

  這是最小的損傷方案。」

  「善。」

  鴻鈞臉上帶著幾分觸動,露出淡淡的笑意,「你與你那個前輩終究完全不同。」

  李長壽拱手做了個道揖,鴻鈞道祖還了一禮。

  下一瞬,鴻鈞道祖化作一道光束,眨眼消失在小瓊峰上。

  李長壽靜靜地站了一陣,扭頭看著棋牌室,許久才道一句:

  「鐘,帶靈娥小瓊峰去玄都城,把你能接上的人都接上。」

  不等混沌鐘回答,李長壽身形已是隨風消散。

  ……

  『父王,孩兒沒用。』

  『寡人原來,不是天命。』

  誰!

  水神府後院,有琴玄雅睜開雙眼;正打坐的她,此刻莫名感覺有些心口絞痛。

  怎麼回事,自己剛剛看到的那些情形……

  燃燒了一夜的朝歌城迎來曙光,大批兵馬湧入各處冒黑煙的朝歌城中,居中的座駕上,一名陌生的男子端正而坐。

  街路旁沉默的百姓,街邊明晃晃的刀劍,那些散發著濃郁殺氣的兵衛……

  遠處,此刻已成焦黑的高樓,還有高樓上那靜靜盤坐的屍身……

  車隊突然停下,街巷前方出現了大批身穿華袍的人影,他們大多跪伏在路邊。

  一名有琴玄雅感覺與自己有微弱血脈牽連的老者,跪伏在地、膝行向前,敞開胸懷、高舉雙手,口中呼喊著:

  「帝辛無道,臣願尊大王!」

  微子啟。

  有琴玄雅豁然起身,金光閃爍間,此前只穿薄裙的妖嬈身段,被修身的戰甲覆蓋。

  提劍,有琴玄雅不知自己要去何處,但此刻有一種衝動,便是斬了那個膝行向前的不肖子孫!

  ——兄長的不肖子孫!

  她剛推門而出,就看到了面前站著的那道身影。

  「長壽師兄……」

  「跟我來。」

  李長壽伸出右手,有琴玄雅毫無猶豫伸出左手。

  纖手剛落在李長壽掌心,有琴玄雅就感覺周遭流光閃爍,如幻影般不斷變幻。

  乾坤挪移!

  下一瞬,已是在一片雲海之上。

  有琴玄雅還來不及做出反應,李長壽就已道:「玄雅,你要不要跟我走,現在就做出決斷。」

  「師兄……我……怎麼了嗎?」

  李長壽溫聲道:「沒什麼,只是我應該是要離開了。

  你想繼續在天庭,還是與我一同去混沌海?

  選擇前者,你就可以繼續跟我做接下來之事,選擇後者,你現在就會被帶去天外等我。」

  有琴玄雅怔了下,隨之便問:「師兄需要我留下嗎?」

  「商國需要。」

  「那、那我留下吧。」

  有琴玄雅輕輕咬著嘴唇,目光有些紛亂,但隨之抬頭看向李長壽。

  「師兄,我想留下。

  不只是為了接下來要去做的事,而是玄雅覺得……師兄身邊不缺人陪伴,玄雅卻可在天庭中做許多有意義之事。」

  「也好。」李長壽露出幾分輕笑,拿了一只寶囊遞給有琴玄雅,「這個收好,算是我臨別贈禮。

  跟我來,我先簡單說下發生了何事,以及你要做何事。

  你需要去殺一人,絕對不要猶豫……」

  話語聲中,李長壽駕雲帶著有琴玄雅直落九天,此刻,卻已是不知不覺到了朝歌城附近。

  李長壽做了個手勢,點出一面雲鏡,與有琴玄雅一同看向鏡內情形。

  雲鏡所顯的正是朝歌城的大王宮前,有一座臨時搭建木台。

  鼓聲如雷,人頭攢動。

  十多面大鼓隆隆作響,一圈又一圈商民將高台圍了起來,注視著高台上的那些人影。

  這是一座斷頭台。

  一名老者坐在幾面大旗之前,身著紫色官服、面露倦色,卻是周國太師姜尚。

  姜尚正前方,那姿態絕巔、美貌無雙的女子跪坐在那,被仙繩重重困縛,此刻雙目空洞、低頭不語。

  正是妲己。

  一名武將向前,不敢多看妲己,朗聲道:

  「太師,現已查明,此乃帝辛之妖妃!禍亂朝綱,做諸多酷刑,罪不容恕!還請太師即刻將她問斬!」

  姜尚卻是眉頭微皺,扶鬚輕吟。

  「太師!」

  台下,那土行孫跳腳大喊:「此妖女當殺!」

  側旁傳來一聲輕斥,卻是踩著風火輪剛趕來朝歌城不久的小哪吒,沒好氣地罵了句:

  「你吵吵啥?輪到你說話了?」

  土行孫擠了個難看的笑容,低頭退了下去。

  姜尚問:「妲己,你可知罪。」

  「不知罪。」

  妲己冷冷回答著,依然是頭也不抬,嗓音雖輕,卻能讓此地所有人聽清。

  「我若認罪,便是給大王抹黑。

  大王乃商國中興之君,雄才大略、果敢堅毅,為大商付出了一切。

  你們不過是藉著仙人勢力卑鄙取勝,可殺我、卻不可辱我,可斬我,卻不可為我定半個罪。

  你們不配。」

  「你這妖婦!」

  那武將怒目而視,立刻就要抬手拔劍。

  姜尚卻做了個制止的手勢,注視著妲己。

  一旁又跳上來了個武將,面容英俊,身形修長,提著三尖兩刃槍,自是楊戩。

  楊戩淡然道:「太師,不如就此成全妲己,送妲己去封神台與帝辛團聚吧。」

  「可。」姜尚緩緩點頭。

  「不可!」

  一旁突有周臣高呼,「應當先定罪!」

  楊戩看向那周臣,反問一句:「定罪與否,很重要嗎?」

  那周臣喊道:「此乃帝辛之寵妃,害死德行高尚的姜王后,必須定罪,不然不足令天下人信服!」

  妲己低著頭道:

  「姜后勾結父兄,意圖謀反,私下更是給姜桓楚書信,讓姜家做出威脅朝歌城之勢。

  大王清理姜家,不過是為國政。

  若姜后當真德行高尚,又何必以父兄之勢脅迫大王?」

  那周臣定聲道:「妖言惑眾!不知廉恥!老東伯侯那是何等德高望重!豈能容你這般污蔑!」

  楊戩冷眼看去:「今日但凡在此地的,就不要提廉恥二字。」

  「督糧元帥這是何意?」

  「何意?」

  楊戩將頭盔取下,甩到了那周臣腳下,「如今周國已得了天下,武王凝聚了人皇、天子氣運,師父之命已然完成。

  我,天庭清源妙道真君,說周國贏得不光彩。

  你可有意見?」

  「你!你!」

  「嗯?」楊戩冷眼注視。

  「哼!」

  那周臣一甩衣袖,後退半步。

  「楊戩師侄、楊戩師侄。」姜尚連忙起身做和事老,「莫要這般……」

  姜尚還未安撫下來楊戩,那邊哪吒又跳了出來,喊了聲:「我也不幹了!反正活幹完了,這就回去找我爹爹!」

  「你們這、這!」

  姜尚頓時有些無奈,他道:「還未論功行賞,怎得就這般兒戲辭官……」

  正此時,忽聽一聲輕笑,自側旁天空中,有道身著火焰長裙的女仙駕雲而來。

  火靈聖母。

  且聽火靈聖母淡然道:

  「貧道就打了個盹兒,闡教已是攻下了朝歌城,當真厲害。

  只是也不知,這十數萬周軍,到底是用了什麼靈丹、什麼妙藥,今後壽元又剩幾何。

  闡教為了贏,就算對付凡人君王,也是真的手段盡出呢!」

  姜尚皺眉看向火靈聖母,也知這應是截教的高人,朗聲道:

  「仙子說錯了,是我周國大軍攻下了朝歌城。」

  「不一樣嗎?」

  火靈聖母淡然道:「其他貧道不想多管,今日就想看看,你們是如何給妲己定罪,妲己又有何罪?

  你們若不知,貧道一直在大商做將領,也可做個證。

  妲己雖是奉命來作亂,卻並未干涉過帝辛做出什麼決斷,你們與帝辛爭位,帝辛已自刎於摘星樓上,你們何必再為難這般女子?」

  有周軍將領道:「這妲己敬獻諸多酷刑!這便是洗不清的大罪!」

  「商本就有諸多酷刑。」火靈聖母道,「帝辛以酷刑震懾朝綱,又不是害人取樂,上酷刑的也是那些商國權貴。

  這些權貴平日裡的所作所為,去地府的十八層地獄更慘,不過是提前享受罷了。」

  楊戩注視著火靈聖母,道:「道友可是來救妲己?」

  「貧道與妲己素不相識,只是瞧不過眼,特來說幾句。」火靈聖母淡然道,「你們要殺她,不如就此動手。

  沒看出來嗎?

  她此刻一心求死,只願去找自己的道侶。」

  「夫婦!」哪吒小聲道,「凡人是叫夫婦。」

  火靈皺眉道:「可她也算妖族煉氣士。」

  忽有清渺嗓音自高空傳來:「妖族女子佔據人族身軀,本就是一條大罪。」

  火靈抬頭看去,不由得面色一變。

  那裡,廣成子左手背負在身後,右手托著一枚大印,身形正緩緩而落。

  火靈身周乾坤依然被禁錮。

  「火靈,你可知罪?」

  「廣成子!」

  火靈頭上現出火焰凝成的長冠,一身長裙火星點點,妙目中帶著幾分怒意:

  「你此次做的如此之絕,當真不怕遭了天譴!」

  廣成子手中番天印驟然放大,火靈身周乾坤出現了一層無形壁壘。

  這十二金仙之首徒冷聲道:

  「既如此無禮,莫怪貧道心狠。」

  言罷,廣成子正要祭出番天印,那火靈聖母呼吸都有些凝滯。

  楊戩微微皺眉,向前朗聲道:「大師伯,如今封神劫難已不必兩教廝殺!」

  哪吒終究還是有些孩童心性,此時還沒進入怒氣狀態,也不敢開口說話,只是擔心地看向火靈聖母和楊戩。

  「楊戩,哪吒,你二人退下。」

  廣成子淡然一句,番天印光芒大作,對火靈橫壓而去。

  楊戩身形一躍而起,卻是沒有半點猶豫,一拳砸向番天印!

  金光之死,教會了他一件事。

  想要堅持自己的信念,那就遵照自己的信念而行,不可有一絲一毫的猶豫!

  廣成子眉頭緊皺,立刻就要對楊戩點出一指!

  而就在這一瞬。

  楊戩身形突然頓住,撞到了一面無形地『空氣牆』;那番天印詭異地朝高空飛射,且飛速由慢轉快,又在極短的瞬間化作一道流光!

  廣成子面色劃過幾分愕然,抬頭看向空中,剛好看見自己的大印化作山嶽般大小。

  但這山嶽之巔,一道有些模糊的身影負手而立,似乎毫無用力地跺了下右腳。

  炸裂之聲此起彼伏,番天印各面出現了一條條縫隙!

  下一瞬,這大印伴著漫天悶雷聲,竟在高空轟然破碎!

  那炸開的無數碎屑,詭異地懸浮不動!

  而那道踩碎了番天印的身影微微閃爍徑直消失不見,一股氣息卻出現在廣成子身後。

  廣成子嗓尖顫動、靈覺亂顫,立刻高聲大喊:

  「長庚師弟!

  此事另有隱情,還請聽為兄解……」

  『釋』字根本來不及出口。

  背後!

  就在廣成子背後!

  乾坤裂開一條縫隙,一隻大手抓了出來,直指廣成子脊背。

  廣成子身周仙光爆湧,轉身甩出數道流光。

  然而,幾道流光輕鬆穿透了那隻『大手』,大手立刻顯露出了其內紙漿的色彩。

  紙人!

  廣成子突覺脖頸一涼,旋即元神被封、神魂被困,最後的感知,就是被人摁住脖頸提了起來,隨手甩向了地面。

  『長庚師弟不是應當,被師祖所困……』

  ……

  幾乎同時,朝歌城一處華貴的府邸中。

  前一瞬還滿面春風的微子啟,此刻竟是額頭掛滿冷汗。

  一把寬刃長劍抵在微子啟脖頸上,就聽得半聲冷哼,那長劍隨之劃過,帶起了一抹殷紅。

  「此子,不得入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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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2-1 23:59:55 |只看該作者
免費單章:作者菌劇情總結

  噹噹噹噹~

  因為很多細節大家不會深究,所以給大家做個簡單總結,方便接下來閱讀。

  第一個細節,帝辛。

  帝辛自刎這段,我構思已經半年了,正因為有這段,前面我沒有費筆墨去描寫帝辛和九尾狐的感情戲,不然大家肯定更難接受。

  但帝辛的失敗,源於商國積累的舊患,從邏輯來講,商國積重難返,並不可能一代的努力就能翻轉。

  文中為了凸顯對立,把矛盾轉到了『非戰之罪、實乃仙人所致』,這就是我在章說說的,不同的結果引向不同的劇情導向。

  還有說封神劇本沒變的……這個,這個,就是請這種言論的大佬多思考下,仔細看書。

  作者菌其實還可以把帝辛的死描繪的更悲壯,這樣後續劇情也就更有氛圍,但這樣就有一個問題。

  根據已有史料,沒辦法去明確定義,帝辛到底是個明主還是個暴君,後世黑帝辛的太多,歷史的透鏡層層疊疊,我在沒有把握的情況下,不敢去塑造帝辛太過高大,只是讓他做了一個商君能做、該做,且符合本文主旨的事。

  也就是人皇的氣節。

  然後帝辛只是引子,真正的矛盾衝突點,在上章已經出來了。

  妲己的生死。

  稍後會有文戲和武戲圍繞展開。

  第二個,商國。

  我其實原本是想重點寫帝辛的三子『武庚』,這是個很厲害的少年,引導商民再次聚集,恢復商祭,大家可以自行百度下,很多我對帝辛的塑造,都是通過武庚逆推回去的,不過後來在設置詳細大綱的時候,發現沒法去展開寫武庚,這個挺遺憾。

  因為我們是洪荒仙俠文,這塊確實沒辦法展開,不然整體會顯得又臭又硬。

  後面如果創作相關內容,會著重寫這段,如果有更多考古發現證明帝辛值得頌揚,那也會補充這段。

  穩健點,不能給出臆斷的錯誤印象。

  第三個,道祖降臨小瓊峰,與李長壽一系列對話。

  道祖來的目的,很明確的一層,就是看住李長壽,因為灰袍老者已經失效了,所以道祖親自現身。

  這裡有幾個已知的點,需要注意下:

  【道祖可以離開紫霄宮。】

  【道祖此時對李長壽無比忌憚,不敢輕易出手,反覆地在試探。】

  【道祖無法理解李長壽為什麼會做出因小失大的舉措。】

  【道祖很忌憚始鳳。】

  【李長壽開始搖人離開洪荒了,有琴留下了,但不是退場,這裡是伏筆,大家不用擔心。】

  其他就不劇透了。

  殺聖,是李長壽破局計劃的重要步驟。

  道祖已經經營天地太久的歲月,李長壽只有一條路可以勝過道祖,這條路很難走出來,但我可以承諾給大家,不會有重要人物的刻意犧牲,去襯托那種悲壯感。

  從齊源死後,大體走勢都在按李長壽的預期在走;

  他也在不斷修正這個破局的計劃,尋找著提升自己勝算的機會。

  這次帝辛事件,就是李長壽綜合考慮全局後,必須做出的取捨,既讓凡俗成為天道秩序的基礎(不然天庭管誰),這樣保住了凡俗,不會讓凡人被他和道祖的後期鬥法所牽連。

  另,當前道祖與李長壽的博弈,只是在世界觀的第三層和第四層,既天地與生靈的對立。

  既,道祖以為李長壽不知道道祖真正的目的,而李長壽確信道祖以為自己不知道道祖真正的目的,而道祖覺得李長壽如果停留太久,有可能會知道自己的真正目的。

  這很容易理解嘛,對不對。(攤手狀)。

  道祖小瓊峰一行,最主要的三個目的——施壓逼李長壽提前出手,看住李長壽讓他別搗亂,試圖引動太清出手。

  有些東西不是不寫,而是用的留白手法,都寫出來就會錯失重點,大家閱讀是連貫的,也有想像空間。

  看到有讀者老爺說,帝辛的下場,是因為我控不住劇情……

  其實只是想讓讀者生氣,這樣才能推高潮,這就是輕喜劇不能死太多角色的代價,也是我此時能想到的節奏處理方式。

  以後應該會有更好的處理方法,我努力學習,努力學習。

  有劇情問題在單章留言,作者菌睡醒會一一回覆~

  這段劇情應該要持續一段時間才能出現大反轉。

  大反轉之後,才會進入【完結篇】,現在只是封神劇情,離完結篇還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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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2-2 00:00:11 |只看該作者
第七百二十一章 撕 開 傷 口!

  啪!

  一聲輕響,剛剛瀟灑登場的仙人,此時已如一只木偶,被重重摔在高台之上,震起了少許煙塵。

  直摔得;

  那姜尚眼皮亂跳,楊戩立刻抱拳低頭,那一直雙目空洞的妲己、目中多了少許色彩,周遭那些商民們就近抱團。

  李長壽大手一揮,番天印的殘片被乾坤一口『吞沒』,用這般法子收了起來,準備回去補充下小瓊峰的五行土之力。

  「長安叔!」

  小哪吒踩著風火輪直接竄了上去。

  李長壽此前毫無表情的面容露出少許笑意,等哪吒飛到面前,抬手揉了揉他的腦殼,道:

  「去將你師父他們喊過來,在西南方位。」

  「哎!」

  哪吒答應一聲,也不問喊師父他們過來作甚,逕直踩著風火輪趕往西南方。

  李長壽此刻保持自己本來面容,自身威勢卻讓一干煉氣士抬不起頭來。

  他身形也不落下,口中道一句:

  「楊戩,將此台搬去城外荒郊,務必原封不動。」

  「是!」

  楊戩定聲應答,身形直接自台上躍下,冷喝一聲:

  「台上之人勿動!」

  言罷左腳跺地,右手向前虛按,整座高台連同其下三丈厚的石板、泥土,穩穩地升空而起,那姜尚以及一群鼓手、周臣,甚至都未感覺到幾分晃動。

  楊戩單手托起這座『仙島』,身形飛到半空,朝著城外緩慢而去。

  朝歌城的凡人何曾見過這場面?

  一個個跪伏在地,口中高呼仙人。

  凡俗慕仙,很常見的自然現象。

  李長壽目光看向火靈聖母,道一聲:「你也來吧。」

  火靈聖母連忙做道揖,「謝長庚師叔救命之恩。」

  「嗯。」李長壽應了聲,並未多說,負手駕雲飛向了朝歌城外。

  片刻後,這高台穩穩立在一片山林邊緣,李長壽盤坐在半空中,就在這高台上靜靜等著。

  廣成子渾身修為被封,此刻躺在妲己面前,已是完全無法動彈,元神、神魂都已失去了對外界的感知,相當於凡人被敲昏。

  楊戩抱著胳膊站在高台角落,宛若門神一般。

  姜尚此刻左看看、右看看,也只能去安撫那些近乎出洋相的周臣,讓那些台上的鼓手充當護衛。

  不得不說,在凡塵歷練了些年,姜尚如今已是個合格的太師。

  指使起人來一套一套的。

  但李長壽目光落在姜尚身上,眼底總歸不免劃過幾分惱怒。

  業障,纏繞在元神周圍的業障,已經影響了他壽元的業障。

  這就是那些『臨淵丹』帶來的反噬,被廣成子一番騷操作,強行讓姜尚承擔,斷了姜尚本就不穩的仙途。

  從此時開始,姜尚日後就算日行一善,到壽元盡了,也不免去十八層地獄走一遭。

  只能稍後修個廟賺一賺香火功德來平衡下業障了。

  廣成子這次……

  二師伯來了也救不了!

  若是天規不涉『大師兄』,那這天規不設也罷。

  其實從某個角度來看,李長壽也十分糾結。

  【維護天庭就是維護天道,維護天道就是給日後修整天道增加難度。】

  但李長壽有自己的一套行事標準,並不會因這般而放棄自身原則,而是會尋找更穩妥周全的解決之道。

  動他師父轉世身,就是觸碰了這個原則。

  直接餵凡人將士吃所謂的仙丹,就是刺穿了他的行事標準。

  好傢伙。

  他費盡心思,想在自己跟天道的大戰中,保下聖母娘娘、保下人族凡人,讓他們不必出手,也不必牽連,必要時候還可以去相助天道。

  為的,不就是還燧人氏前輩一份人情?

  為的,不就是自己出身凡俗,看凡人在這洪荒天地間苦苦掙扎,被當作香火『工具』心底有些不忿?

  他當時無可奈何請燧人氏前輩出手導致燧人氏前輩逝去,心底存了愧疚!

  廣成子明知他對人族無比看重。

  他滅上古妖族、參加人族伐天、為南洲俗世謀劃了『仙契』與『仙凡分離』、以凡人為核心制定了大量天條……

  闡教俱看在眼中!

  做這些是為了什麼?

  人族。

  廣成子如此精明,如此老謀深算,甚至鬥法實力在三教大師兄中墊底,卻以謀劃水準補足了這塊短板,如何不知這些?

  如何不明白這些?

  李長壽坐在小瓊峰時,看到廣成子帶微子啟的使者進入周營,看廣成子要姜尚用那臨淵丹……

  如果不是空明道心壓著,血壓都上來了!

  真就是為了討好道祖,為了討好天道,放棄一貫底線,不顧自己所謂『福源深厚』的名聲!

  闡教在做什麼,當真以為他一直看不到嗎?

  李長壽不過是顧念道門一家親,顧念老師與二師叔、三師叔的深厚情誼,一直對闡教禮遇有加。

  換個角度看一眼,這一路走來的封神大劫吧。

  闡教上下明知燃燈有問題,卻以『燃燈是老師上古親命副教主』為名,讓燃燈為所欲為,讓闡截兩教在幾萬年內出現大量矛盾。

  闡教自以為高明,讓燃燈背鍋,實際上一切都是二師叔元始天尊的默許。

  甚至,燃燈、文殊等一看就有問題的闡教弟子,就是西方教下的明棋。

  他李長壽得了勢,有了老師支持,巧妙的將天庭和西方教拉成了對立,讓西方教成了『反天』的一方,壓著西方教一頓亂錘。

  闡教就是各種態度模糊、行為曖昧。

  血海之中拖後腿,不戰之約滿臉不樂意,阻攔楊戩砸西方山門,截教滅西方時還要打著『均衡』的名義去馳援西方教!

  他真的,已經忍廣成子、忍闡教太久太久。

  上古三清分家,當真只是因收徒引起的矛盾嗎?

  並不是,那只是洪荒津津樂道的話語,李長壽還沒修成金仙時,就已明白背後潛藏了什麼衝突。

  那是通天教主與元始天尊的絕對理念衝突!

  當時他算計時,但凡涉及到六聖,都會用一些『符號』代替,元始天尊的代號是一只夜光杯,通天教主的代號是一只竹籃。

  其實沒啥特別的含義,通天教主代表竹籃打水一場空,弟子如四海那般,按原本的封神劇本,最後弟子沒剩幾個,兜不住。

  夜光杯含義更簡單,就是個【杯具】。

  道理很簡單。

  元始天尊收徒,看的是跟腳清正,看的是福緣深厚。

  跟腳、福源是誰定的?

  天道。

  通天教主收徒,有教無類,看的是眼緣、資質,主張為萬靈截取一線生機。

  這是在做什麼?

  不將天道放在眼中,以自身之力,為該死的生靈奪去一線生機,為沒什麼福緣的煉氣士,提供一條長生的路徑。

  封神大劫剛爆發時,截教面臨的困境,是無鎮壓氣運的寶物、自身弟子氣運不定,很容易在大劫中化作灰燼。

  氣運是誰定的?

  也是天道。

  氣運代表的,就是天道對該生靈的認可,與該生靈在天地間修行遇到的阻力呈負相關特性,氣運越高、阻力越小。

  這裡面的隱藏邏輯,就是天道認可的生靈才可長生,天道不認可的生靈就必須凋零。

  元始天尊悟透了這個道理,順天而行。

  通天教主也悟透了這個道理,看著那些生靈,動了惻隱之心,站在他們面前說一句:

  『跟我混,穩成聖人,護得住你們。』

  所謂封神大劫,不過是天道對逆天者的圍剿,不過是天道對生靈的篩選。

  順從宿命得長生,不順宿命化劫灰。

  三清分家,表面是因收徒理念,其內卻是兩位聖人踏上了兩條道路,是那截然不同的性情導致的必然分歧。

  太清聖人清靜無為,收徒一位、不賜姓名道號,就在九重天上靜靜注視著這個三界。

  他不關心兩位師弟的理念分歧,不關心闡截兩教的爭端,只關心這天地生靈是否會被天道完全壓制,關心真靈在三界中的『活潑程度』。

  這就是李長壽為何會說,自己老師繼承了盤古神的遺志。

  其實言外之意,就是在說,元始天尊違背了盤古神的遺志,天道和道祖竊取了開天道果,通天教主……

  有點意氣用事,大局觀不太行。

  李長壽一直不想提及這個問題,但此時他面臨的環境,已經無比艱難。

  確實是無比艱難。

  道祖親臨小瓊峰,故意與他憑空鬥法、憑空博弈,其實就是在逼他做出選擇,要麼現在出手,要麼立刻離開。

  道祖是用小瓊峰有關之人的性命,在威脅他做出決定。

  道祖這是在用雲的性命,在威脅他做出決定!

  空明道心・重啟。

  李長壽心底微微一嘆,低頭注視著廣成子,嘴角劃過少許嘲諷的冷笑。

  廣成子為何突然這麼『跳』?

  其實是因廣成子被闡教教義、被二師叔元始天尊、被天道,壓垮了自身原本還有點的堅持。

  他用『這都是為了闡教好』說服了自身,卻在做順應天道之事;

  而當天道和道祖達成了目的,廣成子又被道祖拉出來做了個靶子,逼著李長壽出手對付廣成子,引發道門分裂,完成封神最後的劫難。

  要說惡,廣成子和天道三七分成。

  此刻的道祖,想必就坐在紫竹林中,含笑注視著這一幕。

  李長壽心底不由苦笑。

  是自己要搞闡截合流之事被道祖察覺了,才會有道祖挑唆廣成子之事,要提前逼走自己了吧。

  闡截合流,其實本質就是截教拉著闡教一起抗天。

  三清與開天神斧三件套,屠天必備。

  此次道祖的出手,已是自己離開洪荒天地間,已是自己全面反攻前,僅有的機會。

  能否提升勝算到八成,甚至九成,全看接下來自己能否逼二師叔現身,能否逼二師叔表明自身立場。

  若元始天尊選擇三清抗天的路,自己甚至不必離開。

  若元始天尊依舊以『福緣』、『跟腳』的說辭來搪塞,自己只能讓二師叔與三師叔完全對立,打消掉三師叔那點不切實際的幻想。

  如此,也能為稍後的計劃增加點獲勝的可能。

  從此刻開始,洪荒之中只存在兩個陣營!

  天。

  靈。

  「星、星君大人!」

  姜尚的嗓音自下傳來,正在思索這些大事的李長壽,表情有些冷漠地向下看了一眼,那姜尚哆嗦了下,差點直接跪下。

  李長壽趕緊收拾起表情,對姜尚投去了溫和的笑意。

  「姜太師有何指教?」

  「不敢,不敢。」姜尚忙做了個道揖,駕雲飛起半丈,表示自己是用闡教煉氣士的身份在與李長壽對話。

  姜尚道:「星君大人,容我冒昧問一聲,您為何突然、突然就對廣成子師兄出手?

  可是因廣成子師兄要對火靈道友出手的緣故?」

  躲在一旁的火靈聖母,聞言頓時來了精神,注視著李長壽,眼底還帶著少許期待。

  李長壽道:「是,也不是。」

  「此話怎講?」

  「若任由廣成子師兄打殺了火靈師侄,怕是今日免不了一場截教和闡教的大戰。

  封神大劫尚有劫運未被填滿,注定今日該有不少仙人化作劫灰。

  但這只是我當機立斷出手阻攔的因由,到我毀了那番天印也就中止了。

  擒住廣成子師兄,卻是因臨淵丹之事。」

  姜尚不由一怔:「您怎麼……」

  「我一直在注視,只是當時被一位大人物阻住,也只能注視。」

  李長壽對姜尚笑了笑,言道:「不必多問,你若要審妲己就繼續審,不過最好也是再等等,現如今還不熱鬧。」

  姜尚看了眼妲己,湊巧妲己也在抬頭看他,後者目中劃過錯愕、迷茫,隨之就恢復了清澈,低頭不語。

  李長壽朗聲道:「帝辛的魂魄已被我送去了封神台,他也算因禍得福,被封神台塑造肉身時,給了真仙境的修為。

  今後做天庭仙神,也可近乎於長生不老,比歷代商國君主都要安逸不少。」

  妲己目中光芒閃動,依舊是低著頭,嘴角卻露出少許嫵媚的微笑。

  姜尚問:「星君,妲己若被問斬,可否也去封神台?」

  「不一定。」李長壽淡然道,「此事還未有定數,先為廣成子定罪再說其它。」

  定、定罪?

  姜尚不由得哆嗦了幾下。

  給闡教大師兄定罪?這讓闡教教主、自己老師的臉往哪擱?

  西南方向,道道流光飛射而來,看似氣勢洶洶,實則飛的一個比一個慢。

  而在正東方向,更多流光飛射,一股股熟悉的威壓早已釋開。

  闡截,登場了。

  ……

  摘星樓廢墟。

  一抹金光在藍天間緩緩飄來,化作那身著戰甲的天庭女戰神。

  有琴玄雅落在那一片燒焦的地板上,凝視著盤坐在那、猶自拄劍的屍身,禁不住輕輕一嘆。

  先祖說:

  「雖有遺憾,雖有不足,然捨身守節,未辱人族人皇名。

  你三子子庚我自會護他周全,商雖失卻人皇氣運,但宗祠會得存。

  我名玄雅,契是我子侄。

  你是我這千年所見中,契子孫較為出眾的一位。」

  她言語剛落,一縷微風吹來,那焦黑的屍身緩緩坍塌成了一堆灰沙。

  有道是:

  國本垂暮難回返,東征拓疆積奴丁。

  五十徵得美人蘇,大王宮中少優伶。

  牧野夜雨逞豪傑,不欲東去焚摘星。

  怎奈後者定周禮,千古儒生書罵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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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2-2 00:00:32 |只看該作者
第七百二十二章 元始天尊

  太乙真人從來不覺得,這世上還有啥事,能讓他左右為難、難上加難、難以為繼。

  遇到不平事,大不了就是陰陽幾句,自己就會感覺十分過癮。

  但今天,他遇到了。

  這……

  咋辦?

  大師兄廣成子,玉虛宮擊金鐘第一仙,就這般趴在高台上,不知死活的那種。

  什麼叫聰明反被聰明誤?大師兄這次,差不多就是這般。

  闡教關於支持周國,是有一套完整謀算的,每一步的思路都很清晰,意在『占理』且『順利』地讓截教仙去填大劫劫運。

  但此前廣成子師兄閉關了幾日,突然改變了思路,直接強硬地干涉商國與周國之間的交鋒,甚至不惜算計長庚師弟最在意的幾人之一。

  太乙真人有些看不懂廣成子在做什麼,但他確定,廣成子明確知道他在做什麼,並非被劫運所控。

  可今天又能怎麼辦?

  截教仙已大批趕來,帶頭的就是多寶道人,其後跟著龜靈聖母、瓊霄仙子,還有那一句話就能左右三界局勢的白衣女仙,雲霄。

  『又能怎麼辦呢?』

  太乙真人苦笑了聲,論智計,廣成子師兄倒了之後,也就是他這個各方面排位前五、算上帥氣綜合實力排行前三的十二金仙,站出來主持……大……

  「各位莫急!」

  文殊道人傳聲道:「廣成子師兄被長庚師弟制住,後面且聽貧道安排,先救出大師兄再說其它。」

  局。

  太乙真人嘴角瘋狂抽搐了幾下,黑著臉故意飛得更慢了點,還扯著玉鼎真人向後退了幾個身位。

  隨他吧。

  仙人的悲歡並不相通,貧道只是覺得這傢伙很吵鬧。

  就聽得前方雷聲震震,卻是上千名截教仙率先落位,故意震動乾坤,造些聲勢。

  本就人數上弱了許多,平均修為也弱了些的闡教仙,此刻更是壓力頗大。

  正此時!

  一聲鶴鳴自天邊響起,卻見一白髮蒼蒼、額頂壽桃的老者,踩在白鶴背上,帶著幾名白髮老者一同飛來。

  這老道剛一現身,闡教仙似是來了底氣,各自催動虹光,迅速落在老道身後。

  來者自是南極仙翁。

  當下,闡教一方,南極仙翁、闡教十二金仙所屬八位仙人一同向前;

  截教多寶道人等四位大弟子,三位通天教主隨侍仙人向前,於那高台左右,與李長壽同等高度,駕雲而立。

  南極仙翁低頭凝視著廣成子,擠了個難看的微笑,溫聲道:

  「長庚師弟。」

  李長壽道:「還請壽星喊一聲太白星君。」

  「星君。」南極仙翁嘆道,「此間種種,一應所知,此事乃我闡教理虧,且廣成子師弟所做多有不當之處。

  還請星君看在道門一家的份上,饒過廣成子師弟這次。」

  開口就將自身姿態放得很低,反倒是讓截教都不好開口擠兌。

  李長壽言道:「無規矩不成方圓,闡教一重跟腳,二重福源,三看規矩,想必師兄也該理解,我今日對廣成子之定罪。」

  「這……」

  南極仙翁嘆道:「長庚師弟,廣成子師弟具體壞了哪般規矩?」

  李長壽道:「天庭早有天規,仙人不可干涉凡俗。」

  「可長庚師弟,大劫落下,天機所顯對應在了南洲俗世王權變革。」南極仙翁不緊不慢地反駁,「截有聞仲等仙,高居商國國師,帶兵四處征戰,屢次顯露神通。

  為何此前天庭不管,而今廣成子不過是做了與聞仲相應之事,天庭就要出手了?」

  隨之,這老壽星賠了個笑,忙道:

  「此非故意挑刺,也非言說天庭不公,只是就事論事,還請星君勿怪。」

  「哦?」

  李長壽看向南極仙翁,嘴角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太乙真人、玉鼎真人心裡頓時咯噔了兩聲。

  這般表情,這般給他們的感覺……此前在長壽懟第六聖的時候,經常出現!

  李長壽道:

  「壽星也在天庭,應當知曉此事前因後果,如今籠統說來,不分前後、不講過程,未免有混淆視聽之嫌。

  此前大劫劫運正濃,此劫一大功用,便是為天庭選拔正神。

  故闡截兩教入俗世,天庭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最初時,兩教仙人還算克制,只是做文臣武將之職,征戰也不顯露神通,並未超過天庭天規允許的範圍。

  可隨著闡截兩教死傷增多,仙人於凡人面前顯聖,肆意屠戮、凌辱凡人之事時有發生。

  故,不久之前,我命通明殿對洪荒重宣天規天條,著重提及南洲之事,意在讓兩教仙人有所收斂。

  天庭重申此事後並未派天將天兵調查,已是給闡截兩教留足了顏面。

  在這之後,發生了何事?

  截教不再多干涉南洲,聞仲身死,截教隱忍克制毫無反應。

  闡教廣成子卻肆無忌憚,視天規天條於無物,以減壽元的丹藥謀十數萬凡人之壽元,近乎以一己之力更改凡俗之局面。

  那十數萬凡人壽元是大事,這凡俗之局更是大事,人族人皇被仙人以這般毒計覆滅,更是大事!

  此罪,闡教認還是不認?」

  李長壽目中神光逼人,闡教眾仙一時有些啞然。

  文殊道人立刻道:「周代商,本為天命,廣成子師兄順天而行,天庭如何降罪?」

  「那好。」李長壽淡然道,「煩請各位與我一同去那火雲洞,我以人族子弟李長壽之名,請三皇五帝幾位前輩定廣成子謀害人皇之罪責。」

  「星君,此事不必鬧的如此僵硬。」南極仙翁看了眼文殊,溫聲道,「而今南洲局勢已定,眾凡人將士因此而免死,各地黎民為此可早幾年安生。

  廣成子雖有過錯,但他也是護教心切,還請長庚、哦不,星君大人,看在闡教的情分上,給闡教再多留些顏面。」

  「呵。」

  一直沒開口的瓊霄見自家姐夫動了怒,此時也是忍不住站了出來,抱著胳膊道:

  「二師伯的大教莫非是開了染坊,要這麼多顏面作甚?

  我姐夫已將此事說的明明白白,前因後果清清楚楚,廣成子犯了事就是犯了事,闡教這麼包庇,那我當真是要為我截教死在南洲的弟子鳴不平了。」

  多寶道人背著手,隆起的小腹輕輕晃蕩,正色道:

  「這個,貧道來說幾句題外話。

  廣成子師兄負責主持闡教教務,當年又是人族軒轅人皇之師,不應不知自己一應行為是哪般後果。

  這是不是被劫運控了?影響了心神?」

  龜靈聖母柔聲道:「廣成子師兄雖鬥法不算道門弟子前列,但自身道境也是可的,大劫劫運若是如此厲害,咱們怕是早已中招。」

  「師妹言之有理。」

  多寶道人看向下方廣成子,皺眉道:「那為何,廣成子師兄會做這般事?有點故意挑釁人族的意味了。」

  南極仙翁順勢道:「不如請星君解開廣成子禁錮,聽他如何言說。」

  李長壽此刻卻沉默了,靜靜坐在雲上,閉目思索。

  截教眾仙今日前來,其實主要目的是為李長壽撐場面,倒不是非要來跟闡教打生打死,畢竟斬聖之後,兩教已不必分生死。

  但闡教仙見狀,還以為李長壽不敢讓廣成子開口,自是紛紛呼應。

  那普賢真人一句:「便是要給廣成子師兄定罪,也當聽一聽廣成子師兄的辯解,此間說不定有什麼誤會之處。」

  赤精子沉聲道:「廣成子師兄素來行事有度,不太可能做出這般事,應是要詳細詢問。」

  其他闡教仙也各自開口,紛紛言說應當讓他們大師兄分辨幾句,說一說詳情如何。

  他們闡教此次雖理虧,但若有什麼隱情,也不會影響教內弟子對大師兄的感官。

  唯獨太乙真人,此刻禁不住嘀咕一句:

  「怎麼感覺,還是不要讓大師兄開口的好。」

  不少闡教仙紛紛朝太乙真人怒目而視,太乙真人後退半步,躲在了一直沉默的玉鼎真人身後。

  李長壽睜開雙眼,並未多說什麼,自身坐在雲端、抬手畫下符印,對廣成子屈指一彈。

  廣成子身周飄起陣陣仙光,一抹虛影自仙軀之上現行,先是抬頭看向雲上,微微皺眉、嘴唇輕抿、即刻又恢復成了冷漠面容。

  他道:「長庚師弟,這就是你法力神通強橫之後,對師兄的態度?」

  李長壽淡然道:「今日便是法力神通不如師兄,也要找師兄討個說法。」

  南極仙翁立刻道:「廣成子,星君大人言說你以仙法干涉俗世,謀害人族人皇,此事你可認?」

  廣成子淡定地點點頭,言道:「若那帝辛也算人皇,貧道確實如此做了。」

  「大王如何不算人皇?」

  妲己抬頭怒視廣成子,一雙妙目滿是幽恨,「大王身負人皇氣運,三界仙人何人不知?

  你勾結宗親、蠱惑祭祀、陰謀佈局,以周國諸侯為刀、假天子之名、丹藥鑄就魔兵,逼得我家大王自焚!」

  文殊定聲喝罵:「妖婦休要胡言亂語!」

  「喲,還妖婦。」瓊霄翻了個白眼,「都是一條生靈大道造化的生靈,裝什麼裝?」

  「瓊霄!」

  「安靜。」

  李長壽身周泛起層層道韻,一聲看似平淡的話語,卻讓眾仙齊齊啞然,道心甚至都有些寧靜。

  不少兩教仙錯愕的看向李長壽,看著那張稜角分明的青年面龐,道心不由悸動。

  李長壽道:「妲己休要再開口。

  廣成子,我且問你,妲己所說之事,你可認?」

  廣成子淡定地點點頭,言道:「認。」

  「可有隱情?」

  廣成子道:「並無隱情。」

  李長壽眉頭一皺,淡然道:「若如此,本神定你謀害人皇之罪責,破壞南贍部洲凡俗平穩,動搖天庭威信、不顧天道安穩。

  削你頂上三花、取你胸中五氣,再打入六道輪迴,九世不可修行。

  你可心服?」

  「你!」

  廣成子面色一變,盯著李長壽,冷然道,「長庚師弟,莫要做的太過!此間之事,你我最是清楚。

  這帝辛合該有此一劫,貧道不過因勢利導,又有何大錯?

  天命於周,周本自該興。」

  「或許闡教信天命,我人教可不信,人族也不信。」李長壽凝視著廣成子,「人族能走到今日,靠的不是所謂的天命。

  你曾為帝師,應明此理。

  你說此間之事,我最是清楚,那不如就說一說、講出來,讓在此地的仙人都聽一聽。

  帝辛到底為何必須死,你又為何如此迫不及待!」

  廣成子元神微微攥拳,又立刻鬆開,一言不發注視著李長壽。

  「師弟,你若去做那般忤逆之事,莫要將道門也拖入泥潭。」

  「師兄你代表不了道門,我也代表不了道門。」李長壽身周現出淡淡威壓,崆峒印的虛影在背後凝成,一條煌煌大道鎮壓而下!

  這大道,凝不屈之意志,傳不服之信念!

  其名人道!

  於天地間恆久而存,卻第一次具象顯露的人之道!

  李長壽嗓音如洪鐘大鼓,自天地間震動。

  「但我今日,可代表人族尋你報復。

  可代表天庭,維護天規尊嚴!

  更可代表我自己,對師兄你說一句,要麼今日說出背後隱情,講出你到底為何如此行事,要麼就任我處置。

  雲,混元金斗借我一用。」

  雲霄立刻向前,手中金斗當即對李長壽飛去,被李長壽抬手接住,對下方摁壓。

  「長庚手下留情!」

  南極仙翁高聲呼喊,更有闡教仙欲要出手。

  但李長壽扭頭掃過一眼,崆峒印虛影震顫,煌煌人道威勢滔天,竟壓住他們眾仙不敢動彈!

  金光閃,混元金斗到了李長壽掌心,廣成子仙軀立刻被納入混元金斗之中,那元神也飄在半空之中,依舊只是虛影。

  真正的元神還是被鎖在金斗內,此刻依然不過是元神投影。

  李長壽定聲道:

  「廣成子,你可知罪!」

  「太白金星!」

  廣成子目中滿是厲芒,疾呼:「你如此行事,可將我闡教看在眼中?」

  「是你先不將人當人,何怪我不看仙為仙!」

  李長壽掌托的混元金斗光芒大作,似乎立刻就要轉動。

  「最後一問,說,還是不說!」

  「李長庚!是你要反天,不要牽連我們!」

  「善。」

  李長壽緩緩點頭,眼皮緩緩垂落,手中混元金斗立刻就要轉動,一旁闡教仙當下就要出手,雲霄、多寶道人、瓊霄、龜靈聖母立刻就要迎戰。

  正此時!

  一縷道韻如期而至,混元金斗光芒被壓制,乾坤宛若凝固!

  威壓!

  令金仙近乎窒息的威壓!

  此方天地彷彿驟然變暗,一道身影出現在了南極仙翁身前,背負雙手、一身灰色長衣,面容無法直觀,便是看過了也不會給生靈留下半點印象。

  那道韻,彷彿透露著秩序、規則之玄妙。

  那身影,只是出現在此地,方圓十數萬里內的生靈便盡皆失聲。

  闡教教主,元始天尊!

  此刻,元始天尊並未開口,面容也無喜無怒,平靜地凝視著李長壽。

  李長壽卻是眾仙中反應最快的,他淡定地起身,對元始天尊做了個道揖,口稱一聲:「弟子長庚,拜見二師叔。」

  眾仙方才紛紛行禮,截教的稱呼一聲二師伯,闡教的自是稱呼一聲老師。

  元始天尊輕輕點頭,算是給這群小輩回了禮,便道:

  「長庚,廣成子是貧道愛徒,可否饒過他這一次。」

  李長壽嘆了聲,面露難色,低聲道:

  「二師叔,廣成子師兄這次已是做下了天大的禍事,人皇氣運崩碎之後,此時尚無凝聚的跡象。

  人族損失未免太過慘重。」

  元始天尊道:

  「貧道知長庚心繫人族,也知長庚如今肩負重任,但我闡教行事素來便是遵循天地之理。

  廣成子行事是貧道所教,貧道眼中,他所做不錯、所行不錯。

  若長庚覺得無法接受,此不過是教義衝突,與你人族理念不合。

  廣成子非人族,上古時屢次相助軒轅人皇,而今功過相抵,可否?」

  李長壽苦笑了聲。

  他心底既欣慰,又有些無奈。

  欣慰的是,自家二師叔絕非接引、準提之流,自己在二師叔身上,切實感覺到了二師叔對弟子們的看重。

  所謂的聖人面皮,並不如弟子重要。

  但無奈的是,二師叔似乎並不準備與天道對抗。

  已到了此時,李長壽自不想就此放棄,低聲道:「師叔,只需廣成子師兄說出其中隱情,我可只削廣成子師兄修為,讓他體會體會凡人不易,不送他去輪迴。」

  這看似是在退步,實則是在逼元始天尊表態。

  元始天尊凝視著李長壽,卻是並未有太多猶豫,只是道:

  「長庚,貧道不想對小輩動法。」

  李長壽已是明白了這位聖人所選的立場,將混元金斗緩緩推向身後,直面元始天尊,低聲道:

  「但師叔若想直接帶走廣成子師兄,就莫怪弟子冒犯。」

  「長庚!」

  多寶道人大喝一聲:「莫要對二師伯無禮!休得口出狂言!」

  雲霄仙子更是俏臉泛白,想向前卻被聖人道韻阻住。

  元始天尊略微抬手,示意多寶道人不必開口,便道:

  「長庚,你可想好了?」

  「二師叔。」李長壽做了個道揖,「弟子其實已被師祖推到了此處,別無選擇。」

  「罷了。」元始天尊輕輕嘆息,「貧道接你幾招便可,你若傷不到貧道,今日就此放過廣成子,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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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2-2 00:01:25 |只看該作者
第七百二十三章 《天變》

  高空,風息雲止,天地靜寂。

  元始天尊負手而立,面無悲喜,亦無寶相,身形宛若雲霧凝成,又與此地乾坤相融相恰。

  這是天道聖人,盤古元神所化三清之一,執盤古幡、持玉如意,為洪荒六聖中修為僅次於太清老子的強者。

  而此刻,這位本該出場就鎮壓全局,開口便定眾生生死的強者,皺眉凝視著千丈之外。

  那裡有一團迷霧,元始天尊竟……

  感覺到了少許威脅。

  嗡——

  那迷霧突然被一股勁力吹散,其內現出一道修長身影。

  李長壽,化名李長庚。

  此刻的李長壽依然是長袍打扮,手中也沒提什麼兵刃,背後緩緩浮現出一根秤桿,秤砣的位置還是懸空。

  他也在凝視著元始天尊,與這位二師叔目光相匯。

  這一瞬,李長壽完全理解了二師叔。

  二師叔不想把寶壓在他身上,也就是對他沒有足夠的信任。

  而元始天尊,也感受到了李長壽那份決然地心意。

  反天!

  「不必留手。」

  元始天尊輕聲說著,閉目等待,聖人道韻於他身周迅速匯聚。

  李長壽輕輕吸了口氣,同樣閉上雙眼,身後又浮現出了一個巨人的虛影。

  這是八九玄功極境之後的境界,是后土娘娘不曾設想過的神通。

  李長壽通過『擬態元神・鴻蒙紫氣』,竊取天地本源後,將天地本源吸納於自身,才有這般神通。

  同樣,也無法傳授給其他生靈。

  【底牌:盤古真身觀想!】

  此虛影一出,太陽星黯然無光,乾坤彷彿出現了吞噬一切的虛空之洞,天地與大道似都岌岌可危。

  元始天尊露出幾分笑意,嘴邊喃喃一聲不錯,但隨之又微微搖頭。

  『還不夠。』

  元始天尊道:「只是這般,還傷不到貧道。」

  李長壽淡定地一笑,右手並起劍指,對元始天尊遠遠平舉,背後的巨人虛影握住一把巨斧!

  二師叔給他幾招的機會,其實是在讓他證明自己的實力,證明有沒有反天的資格。

  所以,自己其實只有一招的機會。

  只有一招直接傷到二師叔,才有可能讓二師叔改變主意。

  二師叔與廣成子實在是太聰明了。

  廣成子被師祖『暗示』之後,已是做好犧牲自身的準備,讓闡教在天道與生靈的陣營夾縫求生存,表明闡教順天而行的立場。

  廣成子剛才的憤怒、駁斥,不過是說給天道聽,算是給天道的投名狀。

  可現如今,生靈若不能集合一切的力量,自己只有七成勝算,最後一步被道祖翻盤的可能著實太大。

  【最後一步】此時並未到來,時機未到,準備不足,該發生的遠未發生。

  此時不過是進行到了李長壽破局計劃的倒數第三步。

  擺在李長壽面前的,只有三條路——

  要麼讓二師叔此刻改變主意;

  要麼讓二師叔對天道死心;

  要麼,在最後與道祖的決戰前,斬了二師叔、奪走盤古幡!

  事已至此,別無他法。

  感受到混沌鐘已離開了五部洲範圍,李長壽的顧忌也就少了幾分。

  他雖可以提前讓小瓊峰離開,但小瓊峰也是自己放在天庭的『人質』,一動就會牽扯全局。

  反天談何容易,我命由我不由天這句話,其實只是個聽著讓人熱血沸騰的口號罷了,沒什麼大用。

  真正的反天,需要長遠謀劃,不斷佈局,尋找天的破綻!

  還需一步步走出一條前人未走過的路徑,擁有讓天懼怕,讓天畏懼,讓天無可奈何的底牌!

  更需去團結一切能團結的生靈,爭取所有值得信任的盟友。

  故,在此時、此地、這般情形之下!

  自己必須拿出一些底牌,傷到二師叔元始天尊,打傷這位天地間第二強的聖人!

  嗡!

  李長壽手腕上出現了一縷縷紫色光華,轉眼凝成閃耀的符印。

  幾乎瞬間,李長壽背後展開了一道薄薄的光膜,其上現出數百漩渦。

  漩渦成型的一瞬,方圓十萬里靈氣被急速抽向此地,匯入李長壽道軀!

  與施展百倍靈氣炮時,近乎完全一樣的情形!

  但李長壽直接將無邊靈氣納入己身!

  這一瞬,李長壽指尖凝聚出刺目的光亮,前方乾坤出現無數縫隙,又如鏡面般迅速崩解。

  【底牌:樸實無華百倍靈氣指。】

  綻!

  李長壽一指輕點,一束被壓縮到了極致的靈力,對元始天尊激射而去。

  天穹宛若張開了大嘴的巨獸,好似一條倒懸的深淵!

  這猶不算完。

  李長壽背後的虛影對元始天尊劈下一斧,一道弧光打入『深淵』,追隨那束光芒而去!

  天地震盪。

  高空中星光明滅不定,那裂痕將元始天尊的聖軀直接吞噬,天地間又被裂痕中爆出的強光充滿!

  無邊靈氣蕩漾開來,化作狂風吹向南贍部洲各處。

  下方,闡截兩教弟子神情緊張地注視著這般奇景。

  他們之中,僅有南極仙翁、多寶道人、雲霄仙子等高手,能勉強理解李長壽打出的這一擊。

  也正因勉強理解,心底才會無比震撼。

  這一擊,已不遜於聖人的手段!

  甚至能將那日的第六聖直接重創!

  換而言之,與趙公明一同斬聖的那日,李長壽依然在隱藏實力,並未展露出所有實力,只是為了成全趙公明。

  歲月彷彿被人摁下了快進鍵,那強無邊光極快地消逝。

  『深淵』閉合,破碎的乾坤被天道之力迅速修補;

  隨著元始天尊隨手一抹,轉眼間,天穹再次恢復成蔚藍。

  如明鏡般的蔚藍。

  眾聖人弟子屏氣凝神,雖然高空只有兩道身影,但他們一時間不知該看向何處。

  李長壽靜靜站在空中,雙手自然下垂,氣息略有些動盪。

  元始天尊依然是負手而立,道袍不存半分褶皺,聖人道韻卻比之前削弱了許多。

  嗒!

  一滴鮮血自高空滑落,在半空蕩出了層層漣漪,化作了一縷縷精純的靈氣,逸散在天地間。

  元始天尊的左臂,一滴滴聖人血緩緩滑落,又悄然蒸乾。

  「二師叔。」李長壽淡然的嗓音傳遍天地,卻只是簡單問了聲:「如此,可否?」

  元始天尊卻閉上雙眼,緩緩一嘆:「且讓貧道仔細思慮。」

  李長壽略微皺眉。

  是他證明的還不夠?表現出的底牌還不足?

  罷了。

  「弟子,靜候二師叔佳音。」

  李長壽做了個道揖,身形自高空落下。

  元始天尊卻依然站在空中,閉目不語,宛若泥塑般。

  李長壽身影落下,兩教弟子反應各不相同。

  截教仙人一個個欣喜不已,恨不得衝上來歡呼幾句。

  畢竟,二師伯一直是他們的『道心陰影』;對於幾位大弟子來說,都可以算是『童年陰影』。

  闡教仙卻是噤若寒蟬,看李長壽的目光頗為複雜,多了少許敬畏。

  李長壽看向托著混元金斗的雲霄,溫聲道:「暫且看住廣成子。」

  「嗯。」雲霄溫柔頷首,目中光芒依依,手邊靈力濃郁。

  隨之,天地間再次陷入了沉默,各方都在等元始天尊開口。

  過了一陣。

  李長壽又道:「姜太師,先為妲己定罪吧。」

  妲己身子輕顫了下,只是低頭不語。

  正與那群凡人坐在高台角落的姜尚連忙跳了起來,華髮白鬚飄揚,對李長壽拱手行禮,迅速坐回了原本的太師椅。

  他剛入座,拿起驚堂木,卻是不敢隨意落下。

  姜尚抬頭問:「星君,這妲己……治什麼罪?」

  「你以周臣的身份定她罪過就是。」李長壽道,「看你如何定。」

  「這……」

  姜尚眉頭緊皺,凝視著妲己那妖嬈的身形,卻沒有半分綺念。

  本太師又不是沒見過女子。

  許久,姜尚輕嘆了聲,言道:

  「自古勝者為王,而今商國已敗於周國之手,且不論過程如何,結果便是這般。

  我為周臣,奉大王之命,定前朝商王妃嬪之罪,今,賜死妲己。

  妲己你可心服?」

  瓊霄在雲上道:「這也算罪過?」

  雲霄看了眼自家妹妹,瓊霄頓時閉上小嘴,臉蛋上寫滿了鬱悶。

  李長壽看向瓊霄,緩聲道:

  「只論輸贏,無罪無名,這已是妲己能求的善果。」

  隨之又看向妲己,言道:

  「折了身軀,去封神台與你家大王相會吧。」

  妲己嘆道:「妲己謝太師成全,謝星君大人愛護。」

  李長壽又道:「但妲己的情形有些特殊……打神鞭何在?」

  高空有金光閃爍,金色光柱自天而降,自李長壽掌心凝成一把金色木鞭。

  天道法器打神鞭。

  打神鞭先是對妲己一點,妲己身軀軟倒在地,額頭飛出兩束光亮,化作了一實一虛兩道倩影。

  虛影是一道魂魄,與蘇妲己面容無異,嬌艷欲滴;

  另一道身影自是九尾妖狐,此時拖著九只雪白狐尾,又是另一幅容貌,傾國傾城。

  李長壽道:「你二者,誰是王后妲己?」

  「是我。」九尾狐輕嘆了聲,不敢抬頭去看李長壽,跪伏在地,「她只是被我拘禁的蘇妲己原魂,也被我害的如今身死,還請星君大人准許她輪迴轉世,一應罪責俱在我身。」

  李長壽緩緩點頭,言道:「既如此……」

  「且慢!」

  闡教仙中傳來一聲大喝,卻見文殊道人向前踏出半步,凝視著那只九尾妖狐。

  文殊定聲道:

  「星君大人未免太過偏袒。

  這是妖物!

  妖族女子奪舍凡塵女子,混入商王宮中做了人皇的愛妃,這該當何罪?

  憑什麼只治我大師兄之罪,卻對這般妖族女子溫聲細語!」

  李長壽道:「她此刻便將身死,魂入封神台,這般處置可有不當之處?」

  又有闡教仙道:「如此妖物,理應魂飛魄散,如何能封為天庭正神!」

  「這位道友。」李長壽笑道,「是在教我如何封神?」

  喊話的那名闡教仙立刻閉嘴不言。

  南極仙翁笑道:

  「長庚師弟,你看這般可否?

  不如將廣成子與這狐族女子一同免了罪責,這狐族女子肉身入封神台,廣成子師弟回玉虛宮受罰。」

  「天規之中不存交換,規矩便是規矩。」

  李長壽淡然道:「妲己今日必死,廣成子修為必廢,此時等的是二師叔做出決斷,來決定廣成子是否要輪迴轉世。」

  南極仙翁嘆道:「長庚師弟……」

  「我乃太白金星。」

  「星君大人。」南極仙翁苦口婆心地勸著,「這妲己為何入俗世,咱們心底一清二楚,可此事也不便說出來,壞了那位大人的名聲。

  廣成子師弟行事有隱情,這妲己行事也有隱情,二者雖互不相關,此刻卻撞到了一起。

  不如就此作罷,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這天地依然能安然,豈不美哉。」

  李長壽:……

  此前自己雖然已充分考慮了這種情形,但這一幕發生,還是不免有些無語。

  這就是反天最核心的三大難題之一。

  這三大難題按麻煩程度依次排列:

  第一,道祖・天道並不會坐以待斃,相反,棋局完全被他們控制。

  第二,道祖・天道擁有近乎無盡的力量,能調用天地本源力量。

  第三,生靈做不到統一戰線。

  這其實無可厚非。

  如今在此地的兩教仙人,已算是天地間對大道體悟較深的『群體』,他們之中,也只有少部分理解天道對生靈的壓迫。

  其他,早已默認了天道主導一切的模式,覺得這沒什麼不對勁。

  李長壽道:「壽星不必多勸,今日該定罪、便要定罪。」

  闡教眾仙頓時一陣默然。

  李長壽手中打神鞭滑落,那蘇妲己的身軀直接破碎成靈氣,蘇妲己的凡人魂魄憑空被攝走,自是送去了地府輪迴。

  九尾狐再次被仙繩束縛,跪在了高台中央。

  姜尚會意,定聲道:

  「妲己,你可有話要說?」

  「妲己有話。」

  九尾狐抬頭看了眼姜尚,溫柔一笑,輕聲道:

  「多謝道長,此前無知,給您添麻煩了。

  遇到大王時,妲己心底滿是悲涼,無意侍奉凡夫俗子,每每夜間只是將他迷昏過去。

  然數月之後,妲己心底不知為何,已滿是他的影子,看他為商之命途愁眉不展,看他與那些老人談笑閒聊,看他整夜整夜無法安睡。

  待我回過神來,才知自己動了情念,入了情劫。

  此前妄念不過是來於當初媚術失效,心中不服,想找回那份尊嚴罷了;而今才知,若能與相知者相守相依,才是最大的福分。

  到後來,只是能用妲己的軀殼陪在他身旁……

  我不知該如何讓他歡樂,我不知如何讓他不必憂心,我只是個被選中的普通妖族,只能看著他漸漸老去。

  我其實,挺感激這宿命。

  若是、若是能去封神台,可否請大人幫我塑造成妲己的軀體,我不願讓他知曉我是妖狐,不願讓他覺得,我與他相近是為了害他性命。

  多謝道長,多謝星君大人。」

  「嗯。」

  姜尚心底暗道奇怪,為何九尾狐會喊自己道長,卻也並未在意這般細節,拿起一旁木牌,立刻就要扔出去。

  也是個苦命人。

  側旁忽又有喝罵聲:

  「妲己不可入封神台!這妖婦如何能入封神長生!」

  眾仙尋聲放出仙識,卻見兩名少年自闡教仙中衝了出來,一個劍眉星目、一個國字方臉,各自帶著怒色。

  卻是此前被廣成子與赤精子收走的帝辛與姜王后之子,殷洪、殷郊!

  那殷洪罵道:「妲己害我母后,害我商國至此,何以封神!

  憑什麼還要她去天庭做神仙!

  你這太白金星,持位不正、心有私情,難以服眾!」

  「不錯,妲己罪孽深重,理應魂飛魄散!」

  李長壽眉頭一皺,還未開口,另一側截教仙中跳出了一名老者,卻是呂岳。

  呂岳張口就罵:「兩個乳臭未乾的小兒,何敢在這裡妄言公正!」

  闡教赤精子不由站出來,對呂岳道:

  「此地若有人可尋妲己復仇,自是貧道這徒兒與師侄,他二人母親被妲己所害,理應有開口說話的機會。」

  雲霄仙子柔聲道:「王室紛爭的根源全在那帝辛之上,妲己做不得主。

  如今帝辛已身死,這兩位王子就算有苦衷,也不應指責旁人,合該去封神台中,問一問帝辛為何如此。」

  「不錯。」多寶道人嘆道,「殷洪殷郊,害死你們母親的是你們父親,這算是凡俗王室悲劇,與旁人無關。

  九尾狐雖深陷其中,但說白了,也只是你父王找的藉口,替你父王背負了罵名罷了。」

  殷洪道:「這妲己入宮前後,我父王性情變化何等明顯!」

  「就是她妖言惑我們父王!」

  「夠了!」

  一聲輕斥自朝歌城方向傳來,卻見金光閃爍,那身著戰甲、背負大劍的女仙飛射而來,正是有琴玄雅。

  「殷洪殷郊且退下,莫要再給你們父王抹黑。」

  殷洪殷郊本欲駁斥幾聲,但見來人身形容貌,不由怔了下,想到了宗廟之中懸掛的圖像。

  「先?先祖……」

  「您為何不救我們父王母后!」

  「我為天庭仙神,不可干涉凡俗之事。」

  有琴玄雅面對漫天大神通者猶自氣定神閒,淡然道:

  「帝王家事難分對錯,後宮爭端始於外戚。

  姜王后之死與妲己關聯並不算深,你們母親之死,乃子受與姜家之爭的牽連。

  今日,你們若要斬妲己,我自可對星君祈請;

  但天庭封神自由天庭決斷,不容爾等干涉。

  還不對星君謝罪!

  你們可知,若非星君當年搭救,商國這一脈早就斷了!又哪來你二人!」

  殷洪殷郊雙目泛紅,看著有琴玄雅那張嚴厲的俏臉,又抬頭看向李長壽的身形。

  李長壽擺擺手,言道:「玄雅,帶殷洪殷郊去朝歌城中等候,不必參與接下來之事。」

  「末將領命。」

  有琴玄雅拱手行禮,看向殷洪殷郊,輕斥道:

  「還不隨我離去。」

  殷洪殷郊下意識看向赤精子,後者皺眉道:「暫去無妨。」

  「師父……」

  「可這!唉!」

  這兩個少年低頭一嘆,隨後駕雲朝有琴玄雅而去,被有琴玄雅帶回了朝歌城。

  高台附近又安靜了一陣,直到有琴玄雅身形消失於摘星樓附近,李長壽方才輕輕嘆息,將手中打神鞭推向姜尚。

  「以此物行刑,自可讓妲己魂魄去封神台,她與帝辛夫妻一場,團聚也算不錯的結局。

  封神時,隨便分個閒散神位,或是一位雙神便可。」

  姜尚起身,滿頭霧水,更不知這位前輩大神為何要對自己說這些,將打神鞭捧在手心。

  當下,姜尚先是坐下來,對妲己道一聲:

  「今定罪妲己,當斬,魂入封神台!」

  而後自行起身,雙手捧著打神鞭快步走到妲己身旁,右手握住打神鞭把柄,將這木鞭高高舉起。

  妲己緊緊閉著雙眼,幾滴眼淚滑落,嘴角滿是笑意。

  姜尚手中木鞭神光閃耀,立刻就要對妲己當頭砸落!

  「且慢,貧道有一言。」

  又是變故橫生,枝節不斷。

  卻見金光於西側閃耀,那祥雲遍生,兩道身影緩緩而來。

  西方接引,以及西方教大師兄,彌勒。

  李長壽目中神光湧動,落在那彌勒身上。

  彌勒下意識後退半步,貼在接引聖人身後,對李長壽露出了溫雅的微笑。

  彌勒笑道:「星君別來無恙?」

  李長壽並未直接出手,淡然道:「托道友的福,平添了諸多麻煩。」

  彌勒道:「能為星君添些麻煩,貧道不勝榮幸。」

  李長壽道:「若今日能有餘力殺了道友,定不會給道友留什麼屍身。」

  「彼此。」彌勒拱拱手,笑道,「此前貧道救下了三處大千世界的生靈,由此洗刷了天道罪孽,得了天道認可。

  而今星君大人要給貧道治罪,怕是不可了。」

  這藉口,找的還真是隨意。

  不愧是接替自己的天道鷹犬。

  「我要殺你,純粹私人恩怨。」李長壽淡然道,「與那燃燈一般。」

  彌勒點點頭,又從接引背後踏步而出,朗聲道:

  「你我私人恩怨暫且不談,這妲己卻是不可入封神榜。

  這封神榜,當以跟腳、福緣而論,得天道認可,才可為天庭正神,入天道序列。

  星君莫不是以為,這天庭已是你一言之地?」

  李長壽淡然道:「天庭挑選仙神,首重品性,其次能力,再之後才是跟腳福緣。」

  「哦?」

  彌勒笑道:「那為何貧道覺得,天庭仙神最重要的,還是他此前這跟腳?

  星君如今當真還能再代表天道?

  星君莫非覺得,我等都不知你已與天道鬧翻?

  今日在此地,不如將所有事都敞開了談一談、論一論,星君已失天道支持,何必在此再這般作態。」

  李長壽閉目輕嘆:「看來,你們敢現身,就已是有了萬全的準備。」

  彌勒道:「萬全的準備不敢當,只是得了天道准許,來請星君做個決斷。

  星君,還請就此殺妲己,滅其神魂。

  如若不然,莫怪我等出手,替星君修正此事!」

  多寶道人皺眉道:「就憑你們?」

  「就憑我們。」

  彌勒笑容更濃郁了些:「多寶道友,你為何不想想,你師為何到此時還不現身?」

  多寶道人面容一變,怒視彌勒。

  正此時!

  高空之中閃來一道十字亮光!

  多寶道人袖袍一甩,那亮光瞬間落向此地,在百丈空中懸浮。

  一把斷劍!

  截教仙抬頭看去,均是勃然變色!

  青萍劍!

  斷了的青萍劍!

  「師尊,師尊!」

  瓊霄禁不住高呼一聲,嗓音有些輕顫。

  正此時,一縷道韻流轉,截教眾仙頭頂打開了一條裂縫,其內有道身影跌落,卻在半空勉強站直身體。

  他渾身浴血、長髮被血污沾染,自身氣息已十分微弱,左肩完全破碎,渾身上下遍佈傷痕,身周盤旋著四把寶劍的虛影,腳下踏著的陣圖已被戳破。

  通天教主……

  「師尊!」

  「師尊您怎麼了!」

  數十道流光閃過,截教眾仙立刻簇擁在通天教主身周。

  多寶道人、雲霄等大弟子滿是警惕地看向四周,龜靈、瓊霄左右攙扶住通天教主。

  「師尊您怎麼了。」

  「沒事,死不了,咳,咳咳!」

  通天教主立刻平復氣息,但渾身傷勢太重,一時間竟難以站起身來。

  他看向此刻正注視著自己的李長壽,對李長壽咧嘴笑了笑,低聲道:

  「被老師給陰了。

  拖你後腿了,長庚。」

  「師叔好好歇息。」李長壽搖搖頭,溫聲道,「有鴻蒙紫氣與聖人功德限制,師叔你自身實力發揮不出幾分,不必因此自責。

  不過看起來,道祖已是搶先一步出手。」

  李長壽抬頭看向空中,冷聲道:

  「道友,何不現身?」

  一聲輕笑自高空傳來,卻見金光湧動,凝成一道身形。

  來者身著金色袈裟、長髮垂垂而落,面容安詳、雙目閃爍著幾分亮光,手中握著七寶妙樹,身下坐著七彩祥雲。

  「準提?!」

  「第六聖為何還活著?」

  截教、闡教眾仙滿是錯愕,李長壽卻是面色如常。

  「當心。」通天教主嘆道,「他不過是天道重塑的軀殼,其內是天道意志,可算作老師的分身。

  實力,在我之上。」

  那『準提』拈花輕笑,低頭注視著李長壽,淡然道:

  「道友,這第三陣,可否開始了?」

  他話音剛落,元始天尊輕嘆了聲,身形自高空閃爍,落在了闡教仙身前,言道:

  「廣成子福緣深厚、跟腳清正,不該如此被打入輪迴。」

  李長壽點點頭,對元始天尊做了個道揖,正色道:

  「道友,廣成子你救不得。」

  「哈哈哈!哈哈哈!」

  彌勒突然仰頭大笑,笑聲中滿是癲狂。

  此刻,道道聖人威壓於天地間迴盪,萬物無聲、天地一片死寂,這笑聲又無比刺耳。

  「李長庚!你也有今天!

  與天道作對,你也配!

  哈哈哈!哈哈哈!」

  因為歸順天道,彌勒確實算是勝券在握。

  此刻,道祖分身『準提』現身,可對生靈肆意出手,算是道祖的一張底牌。

  ——『準提』的樣貌不過是用來噁心李長壽,這道身影本該是灰袍老道,而且是擁有聖人實力的灰袍老道。

  通天教主遭了暗算,應當是趕來此地時被天道算計,被道祖出手直接打殘。

  元始天尊順勢做出了選擇,站在了天道一方。

  接引聖人本就是欠了無邊功德,與李長壽積怨頗深,自也是天道陣營。

  聖母娘娘不在局中,這天地間只剩一位最強的聖人站在李長壽身後,此刻尚未現身。

  這彌勒怎麼看,己方都是贏面。

  他無論怎麼想,李長壽也已是末路。

  這就是反天三大難題中的第一個問題——道祖不可能坐以待斃。

  道祖有數不清的開團手段,此時甚至直接宣告,這局遊戲尚未開始就已經結束。

  通天教主重傷,誅仙劍陣被破,生靈方失去了中流砥柱。

  更重要的是,此刻截教仙並未因通天教主重傷而怯弱、而後退。

  相反,他們目中滿是怒火,一個個根本不用劫運驅使,就已是出離了憤怒!

  截教,已然上頭。

  這就是道祖的手段,不給李長壽任何機會、一步能達成數個目的的手段!

  「姐夫!」

  瓊霄握著金蛟剪站了出來,咬牙罵道:

  「跟他們拼了!」

  雲霄默然無聲取出玉像,靜靜注視著李長壽的背影,目中滿是安然。

  多寶道人輕嘆了聲:「天道,天道,我截教果然不被天道所喜。」

  但隨之,多寶攥起左拳,捏碎一枚玉符,背後浮現出一只大鼓的虛影,怒吼一聲:

  「截教仙何在!

  截教仙何在!

  師尊被傷,速來南洲!

  天欲滅我截教,今日,當為你我自身,截來一線生機!

  截教反天!」

  那呂岳指著蒼穹破口大罵:「去你娘的天道!」

  「傷我師尊,唯有死戰!」

  截教仙轟然應諾,天地間泛起無數流光!

  李長壽卻面露不忍之色,慢慢閉上雙眼。

  突然!

  他身形橫竄了出去,乾坤踏出層層漣漪,肩上懸浮寶塔之影,如離弦之箭,似天邊彗星。

  乾坤破碎,道則震動!

  那殘影與乾坤碎片同時破碎,一條虛空裂縫朝彌勒激射而去!

  接引微微皺眉,左手掐印,對李長壽飛射而來的身影摁壓。

  但!

  接引一掌摁出,李長壽的身影卻詭異地閃爍幾次,化出數十道虛影,同時撲向接引與彌勒的身形。

  彌勒下意識後退半步,突覺脖頸一涼,竟已被一隻大手摁住。

  下一瞬,彌勒就覺天旋地轉、眼前發黑,等他回過神來時,已是出現在了高空,周遭乾坤鎮壓而來,一顆拳鋒在視線中迅速拉大!

  「李!」

  砰……

  空中綻出一朵血蓮。

  李長壽左手提著彌勒屍身的衣領,看著面前炸碎的元神、軀殼,口中噴出一口三昧真炎,將彌勒屍身直接吞沒。

  灰燼隨手揚走。

  隨後,李長壽看了眼接引,嘴角露出少許冷笑。

  「我殺聖人有些困難,但殺你們各自弟子自是無恙。

  今日哪位聖人道友敢殺截教仙。

  我李長壽,日後定會找你們清算。」

  「道友。」那『準提』開口道,「何必做這般無用掙扎。」

  李長壽道:「道友直接下場,效果當真不錯。」

  「唉。」

  『準提』輕輕一嘆,「你老師已來了,應是要與貧道鬥法,你不如等等結果,如此也可走的心安理得。」

  言罷,『準提』的身形緩緩消散,一縷縷金光朝九天而去。

  李長壽袖中飛出兩道流光,同樣去了九天之上。

  那是乾坤尺,與離地焰火旗!

  紫霄宮,三千大道顯化萬千身影。

  一名老道坐在風火蒲團上緩緩而來,背後太極圖緩緩閃耀,乾坤尺與先天五行旗一同飛來,在老道身周緩緩旋轉。

  「道友。」

  太清聖人慢慢睜眼,注視著前方那層層疊疊的身形。

  「何欺小徒……傷小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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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2-2 00:02:09 |只看該作者
第七百二十四章 太 清 不 敗!

  洪荒在震動。

  不只是五部洲之地,三界、三千世界,甚至洪荒天地邊緣,仙光明滅不定,大道動盪不停,生靈盡皆惶恐,彷彿下一瞬便是天地湮滅。

  無他,有一場鬥法,正在那紫霄宮中爆發。

  有數以萬計的大道,正在天地最核心的位置湧動。

  凡俗看不到那裡的情形,仙人也不見此處的畫面,哪怕是如多寶道人這般大能大神通者,也只能感覺到大道在震顫。

  陰陽大道在對抗近乎所有的天地大道!

  而這條陰陽大道,此刻不只是頂住了,還在反向鎮壓一切道!

  道生一,一生二!

  陰陽之意,僅次於『存在』!

  洪荒五部洲各處,天地渾濁、靈氣翻湧,清濁似是要再次歸一。

  四海傾波濤,生靈多死傷。

  地府,無盡鬼魂慟哭,六道輪迴盤的光芒一度變得十分黯淡,輪迴仙島在劇烈的震顫。

  天庭,玉帝抬頭注視著凌霄殿殿頂,眉頭緊皺,目中帶著幾分無奈。

  還是出現了,這一戰總歸是無法避免。

  兜率宮內,老君微微一嘆,繼續守著丹爐,等待著裡面的丹藥出爐。

  院中的青牛看向天外,牛眼中滿是擔心,有些焦慮地走來走去。

  玄都城中,玄都大法師皺眉看了眼身後站著的眾身影,心底想著老師此前的傳聲,很想一步衝回去,但此刻卻只能握緊身旁孔宣的柔荑。

  他不能動,老師讓他留在玄都城,不可回返洪荒天地。

  到底發生了什麼?

  玄都大法師有些不解,可此刻只能等待,他相信自己師弟會給他一個完整的解釋。

  中神州。

  一座座仙山不斷坍塌,天地之地如潮汐般翻湧,無邊靈氣化作狂風,風向卻不定。

  誰都不知具體情形。

  誰都不知此刻那紫霄宮中,爆發了何等大戰!

  『老師……』

  李長壽緊攥著拳,忍耐著自己衝向紫霄宮的衝動。

  不能去,自己絕不能在這時前功盡棄。

  那接引道人身形此刻正朝截教仙逼近,天地間飛來的流光數目過萬,距離此地尚有些遙遠。

  剛對三界喊完截教反天的多寶道人,此刻卻動作停滯,茫然地看著天空。

  如何反?

  他們具體,又該做什麼?

  學三皇五帝,殺去紫霄宮?

  火雲洞中,一道道身影聚在一起,等待著一枚玉符的破碎,但那玉符卻是堅挺不動,絲毫沒有半點動靜。

  甚至,火雲洞中的靈氣也在消退,像是被天道調去了其他位置。

  確實如此,此刻道祖正調集洪荒靈氣,試圖鎮壓太清聖人!

  朝歌城!

  「長庚……帶他們走……」

  通天教主的嗓音突然鑽入李長壽心底。

  「我知你有在混沌海活下去的辦法,帶他們離開,能帶走多少算多少。

  老師現在就是天道,就是這個天地,單論鬥法他不是大師兄的對手,但背靠天地,老師就能鎮壓大師兄的道。

  還有,別怪你二師叔,他有他自己的考量……」

  李長壽扭頭看向通天教主。

  通天目中滿是無奈,張口對李長壽催促:

  「走!」

  「師兄。」李長壽看向多寶道人,「快帶師叔離開!」

  「莫要管貧道。」

  通天教主抬手將龜靈聖母、瓊霄推開,雙手之上突然現出道道金光,化作了一幅枷鎖,漆黑的鐵鏈延伸去了虛空……

  截教眾仙大驚失色,立刻向前。

  他們想去破開那鎖鏈,卻發現那鎖鏈如幻象一般,咒法、符箓、神兵……

  甚至,雲霄抓起了誅仙四劍,都斬不到它的虛影。

  通天教主道:

  「貧道已無法離開這天地,這就是輸給老師的代價。

  不過放心吧,貧道性命無恙,老師無法抹殺三友。」

  李長壽閃身出現在通天教主面前,看著通天教主身上的枷鎖,一指點了上去,面色頗為難看。

  這是,封禁大道的枷鎖。

  通天教主示意李長壽握住自己的胳膊;

  李長壽抬手攙扶,心底立刻響起了通天教主的嗓音:

  「不必擔心貧道,走就是了,能逃幾個是幾個。

  大師兄一動手,道門三教就算徹底跟老師撕破了臉,老師定不會留情。

  三清同源同命,你二師叔的大道為永恆之道,存於天道最底層,是構成天道的根基大道,他只要不對老師出手、打破自身永恆命格,老師就動不了他。

  老師動不了他,就動不了貧道與大師兄。

  你可能一時無法理解,貧道也無法與你詳細解釋。

  老師現如今擁有三千大道中的九成八。

  大師兄的陰陽自然道,二師兄的永恆之道,貧道的恆變之道,都是天道底層大道的基礎,但都被老師憑造化玉盤參悟通透。

  你二師叔不動,貧道與大師兄性命無憂。

  長庚,且幫貧道把雲霄他們帶走,若大師兄抵擋不住老師,他們頃刻間就會被天罰覆滅。」

  李長壽:……

  他轉身看向元始天尊,後者正閉目凝神,表情清清淡淡,似乎無事發生。

  心底那些心結,突然就此解開了許多。

  二師叔不瞭解自己的底牌,不明白自己的思路。

  準確來說,洪荒天地間,包括天道與道祖在內,誰都不知自己接下來要做什麼。

  難道,自己去對二師叔說一聲——『只要按我這個計劃,最後就有七成把握弄死天道!,作為三清保命基石的二師叔,就直接賭上一切去跟天道和道祖拚命?

  那也太過兒戲了。

  三清一體,同源同命,永恆之道,不破命格。

  李長壽此前雖不知此事,但這跟他從不同角度推演的結果相差無幾。

  【聖人境,道既聖人,聖人既道。】

  三清聖人的大道都是天道最底層大道,重要程度在『天地需存變數』這條大道之前,道祖如果要抹殺三清,結果就是天道自身的崩潰。

  也是在這個邏輯基礎上,李長壽才尋找到了如今這條破局之路。

  現在很好,這樣很不錯。

  相當於老師這邊穩了一手,多了一手保險。

  李長壽再次抬起手指,點在了通天教主面前的鎖鏈上,而後閉目凝神。

  他看到了。

  看到了一顆枝葉茂盛的大樹,在虛空之中悄然綻放,樹根紮在洪荒天地間,又將洪荒天地完全籠罩。

  而在這些樹根中,有六根樹根無比粗壯,通天教主的虛影、聖母娘娘的虛影、準提道人的虛影,分別被禁錮在三根樹根內。

  這鎖鏈封住的是通天教主的大道,而非他聖人軀體。

  李長壽目光挪向樹幹,樹幹中靜靜坐著鴻鈞的身影,面前擺著造化玉碟;

  樹冠處,那一片片葉子不正是三千世界?

  天庭、凡俗、中神洲……無邊虛影數之不盡。

  大道就是那些粗細不一的根鬚,樹冠就是這些大道支撐的世界,而從大道到天地間的樞紐,被道祖穩穩佔據。

  這般情形,李長壽早已見過。

  似乎發現了李長壽的窺探,那鎖鏈上傳來一股反震之力,李長壽手指被直接彈開。

  抬頭,李長壽與通天教主對視一眼,心底念頭飛速轉動,已有了決斷。

  原計劃不變,盡量掩護截教仙。

  天道出手時,聖人雖不會死,但聖人弟子毫無抵抗之力。

  截教已公然反天,等道祖騰出手來,定是要對截教仙下狠手,若截教仙死傷太多,對通天教主將會是無比巨大的打擊。

  李長壽立刻道:「多寶師兄,先帶人走!

  還沒過來的莫過來了,各自逃去三千世界。

  就如師叔所言,現在能逃幾個是幾個!」

  通天教主在旁道:「長庚之話,便是為師之意,莫要耽誤!」

  「這!」

  多寶道人面露不甘,但此刻也分得出輕重緩急,立刻點頭答應。

  李長壽向前點出一指,當下就要施展開門遁。

  但接引道人此刻袖袍鼓動,此地乾坤瞬間被封禁。

  接引道人此刻,已與闡教仙的位置持平,面容冷漠地注視著截教眾仙。

  「今日,貧道當與你們清算靈山之事。」

  「你們走,我來斷後。」

  李長壽轉身看向接引道人,張開左手,略帶彎曲的戮神槍出現在掌心,身周已飄起了一縷縷玄妙道韻。

  他剛要向前,一隻柔荑摁住了他手背,卻是雲霄踏前半步。

  「一起。」

  「好。」李長壽毫無猶豫就應了下來,多寶道人、龜靈聖母也要向前,卻被通天教主眼神制止。

  多寶苦笑了聲,轉身看向各處,再次用剛才的手段對五部洲呼喊。

  截教弟子盡數躲避,立刻離開此地。

  剛才還要高呼反天,現在就狼狽而逃,這對多寶而言,未免有些太過鬱悶。

  多寶施展神通,當著接引的面,在被封禁的乾坤挖開一條大洞。

  那些截教弟子不願扔下自己師尊,扶著通天教主硬是進了這大洞中,跟隨多寶道人迅速後撤退……

  瓊霄卻道:「姐夫!我也來幫你!」

  「走!」

  李長壽頭也不回的道一句:「不要讓我跟你姐分神,帶上碧霄一起去玄都城。」

  瓊霄持著金蛟剪跺跺腳,小臉上滿是氣憤,卻迅速轉身飛向東海方向。

  接引向前進逼。

  李長壽冷哼一聲,將雲霄拽去身後,低聲叮囑一句,身形緩步向前,將接引聖人的威壓盡數攔下。

  雲霄仙子素手擺動,混元金斗綻出道道光亮。

  正此時,那闡教仙看向混元金斗。

  赤精子道:「還請將我家大師兄歸還!」

  雲霄仙子並不回答,只是靜靜望著闡教仙。

  「出手!」

  文殊道人低喝一聲,腳下紋絲不動。

  闡教眾仙並未一擁而上,只是有幾人忍不住向前幾步。

  元始天尊就在這,他文殊說話自不管用。

  正此時!

  南贍部洲上空突然烏雲密佈,一道道神雷突然砸落,不少在天地間飛馳的截教仙直接被雷霆震殺,身形跌向大海。

  天威降臨!

  「打、打完了?」

  多寶愣愣地問著,禁不住咬了下舌尖。

  李長壽心底突然有道韻震動,浮現出了一幅幅畫面,而伴隨著這些畫面的,還有那個熟悉的字眼。

  【走】。

  卡!

  陰暗的天地間,一條紫黑色的神雷砸落,宛若蒼龍一爪拍下。

  東南方向,多寶道人挖出來的土洞憑空坍塌,其內截教弟子死傷慘重。

  天地間,眾生一片喧嘩。

  天地的動盪突然息止,各處天地再無異樣。

  但天罰越發猛烈,像是天在怒吼、咆哮,無邊靈氣化作紫霄神雷,追殺一名名截教仙!

  一黑一白兩道流光飛來,化作太極圖護在李長壽胸前;又有一面被燒焦了少許的寶旗落下,乾坤尺卻無了影蹤。

  老師……輸了……

  雖是在意料之中,但事情發生還是有些難以接受。

  一幅幅畫面信息被李長壽瞬間讀取,他不由攥緊雙拳,反手拉住雲霄,抬手將太極圖前推,抵在了雲霄身上。

  又將一枚玉符塞在雲霄手中,與雲霄四目相對。

  「救人,去玄都城,等我。」

  雲霄此刻目中有淚痕閃爍,卻並未耽誤半瞬,輕輕頷首,轉身衝向漫天雷霆閃耀之地。

  轟隆隆——

  天威愈濃,南贍部洲的大地上,出現了一層細細的網格,凡人大多直接昏睡。

  接引道人身形一閃,逕直趕往東海。

  李長壽身影沖天而起,手持長槍將接引聖人的衝勢直接截斷!

  空中出現了一層層光壁。

  那是天道之力畫下的擂台,將李長壽與接引道人圈在其中;雙方毫無猶豫,化作兩道流光在其內互相追逐!

  李長壽心底,那一幅幅老師與道祖鬥法的畫面不斷閃現,怒意衝向心頭,卻被空明道心壓了下去。

  他不斷告訴自己,這些都是自己早已預料到的情形,這些都是通往最後獲勝的必要條件,只能暫時讓老師和師叔受些委屈。

  可、可到此時,自己依然忍不住要去紫霄宮大鬧一場!

  冷靜,上頭沒什麼意義,默背《穩字經》!

  自己此時代表的不只是自身。

  被人期望,果然是活得最累的方式。

  戰!

  李長壽背後現出巨人虛影,身形快若流光幻影,攻勢如火如荼;

  接引聖人雙手結印,自身不動如山,將李長壽攻勢盡數抵擋,背後飛出一道金色流光,追向了眾截教弟子。

  接引神幢!

  神幢滴溜溜地轉動,一片片神光撒出去,大批大批的截教弟子被神幢吸納。

  度化!

  西方教度化生靈的方式,就是源於接引的大道!

  與之相對的,雲霄手持太極圖四處救人,手中的玉符光芒閃亮,讓無邊天罰直接退散。

  ——那是道祖此前輸了一陣時,給李長壽的『保命符』。

  闡教眾仙各自看向了元始天尊的背影,元始天尊卻道:「看著就是。」

  那蠢蠢欲動的幾人低頭稱是,各自不語。

  天罰還在繼續。

  李長壽與接引聖人激鬥的餘波已是讓乾坤彎彎曲曲,大羅金仙的仙識都無法探查。

  靈山,蓮花池。

  一道妖嬈的身影快步而來,看著那朵流光溢彩的十二瓣蓮花,舌尖輕輕舔了下嘴唇,身形飄然而落。

  激鬥中,接引勃然變色!

  他轉身看向靈山方向,當下就要破開乾坤衝回去。

  但側旁一桿黑槍襲來,將接引身形逼得只能後退。

  李長壽眉角跳動,抬手畫下了一枚符印,主動給乾坤加上了一層枷鎖。

  「李長庚!」

  接引瞬間明瞭前因後果,瞪著李長壽,「你竟敢如此算計貧道!」

  「彼此彼此。」李長壽淡然道,「道友今日,還是與我專心鬥法為好,勿要多操心旁事。」

  靈山處,對著金蓮猛吸了幾大口的文淨道人,已是化作血蚊朝天地之外急忙飛去。

  寶池中,一朵只剩下三只花瓣的金蓮,正在慢慢枯萎。

  金蓮之下藏著的那顆金蟬之蛹,此刻也被金光侵染……

  朝歌城外,被濃郁天道之力包裹的扭曲乾坤中,接引幾次欲離,被李長壽穩穩攔下。

  那『準提』的身影,自始至終並未顯現。

  他此刻如何能出現?

  李長壽心底,太清聖人與道祖大戰的情形,正來回上演。

  道祖加速了大戰之地的歲月流速,他們感覺只是過了片刻,實際上,這場大戰實際上持續了數十年。

  陰陽大道橫壓一切,鎮了三千大道,太極圖碾碎了無窮無盡的大道印記。

  這裡面最刺眼的一幕,卻是大戰結束時。

  道祖那魁梧的身影破碎了大半,只剩下半張面容、半邊身子,但他胸口,一顆如太陽星般的光球輕輕閃爍。

  『動手吧,太清。』

  『貧道就是這天地,貧道的性命,就是這天地本源!』

  『殺了貧道,就是毀了這天地!』

  那道枯瘦的身影猶豫了,目中黑白兩束光芒迅速消退,飄舞的長髮與道袍也漸漸落下。

  便是這一瞬的猶豫,道祖身形突然恢復完整,一掌摁壓在那枯瘦老道的胸前,不費吹灰之力就將那枯瘦老道化作了石像。

  大道封禁。

  那座代表了洪荒天地的大樹上,最大的根莖中,出現了第四道聖人的虛影。

  太清,自然陰陽大道。

  終究……

  李長壽心底一嘆。

  老師沒敗,只是找不到處理道祖的方法。

  而老師給他這些畫面的意義,也並非是在對他解釋什麼,只是在告訴李長壽……

  他此時走的這條路,並沒有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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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2-2 00:02:36 |只看該作者
第七百二十五章 流浪玄都城!【超大杯!】

  接引聖人此刻近乎『崩潰』。

  這在搞什麼?天道故意搞他西方教嗎?

  說好的宏願成聖、順天而行,就可得西方大興,他們師兄弟成為與三清無異的天道聖人。

  可現在,算什麼?

  師弟被非聖人斬殺,這其實勉強說的過去,畢竟自己師弟實在太過分了,很多時候,他這個做師兄的,都忍不住拍他兩巴掌。

  可現在!

  西方教大興的氣運基礎,他這個聖人唯一能拿得出手、去與三清靈寶相比的先天極品靈寶,十二品功德金蓮……

  馬上就要木得了!

  他竟會把鎮教靈寶,交給一個叛徒打理,還一打理就是這麼多年!

  這蚊子一直不出手,偏偏等他找機會祭出接引神幢,藉著此次截教反天的機會,度化了大批截教弟子作為西方教弟子的關鍵時刻,突然出手!

  西方教氣運充盈了還沒片刻……金蓮沒了!

  根據度化大道的規則,這些新晉西方教弟子,他這個做教主的不能直接抹殺。

  真的,只是一瞬間,他接引聖人辛苦維持了幾個元會的西方教氣運,垮了!

  此前積累的業障反噬,這些截教弟子身上七七八八的業障反噬,鎮壓氣運的十二品金蓮失去靈力……

  西方教,可以改稱小截教了!

  截教在大劫時面對的那般窘境,直接挪到了他們西方教身上!

  他接引聖人度化的這群截教弟子,還借此活了命!

  接引怎麼能不去想,這是李長壽的算計,這是那截教『借殼』的陰謀!

  「李長庚!」接引咬牙罵道,「你且讓貧道回去,貧道今日欠你一方人情!」

  李長壽默然無語,八九玄功催發到極致,玄黃塔鎮壓自身,哪怕此時氣血動盪,也在多給蚊子爭取一點逃命的機會。

  此時這般情形,文淨道人去天庭做『暗刃』已經不太實際。

  之前他已經給蚊子指路,穩妥起見,讓文淨直接去玄都城找大師兄。

  順帶一提,大師兄不入天地,是自己很久前就跟老師提過的。

  雖然真實理由可能會冒犯到大法師,但大法師如果貿然入內,無法對抗天道的他,必然會成為人教的弱點……

  就很真實。

  且說李長壽與接引聖人勉強大戰片刻。

  「奉道祖命,擒拿太白金星!」

  空中傳來一聲低喝,數道流光砸落,化作了六名灰袍老者,衝入了大戰之地。

  李長壽嘴角掛上淡淡的冷笑,身形徒然一轉,順著乾坤彎曲的弧度直接『飄出』數百里,將聖人與這六名灰袍老者甩在身後。

  東海上,太極圖道韻還在不斷顯現,雲霄依然在救人,李長壽必須多掩護他們一段時間。

  他手持小戮神槍,笑道:

  「道友,不現身嗎?」

  那群老道面容冷漠、並未回話,直接打出道道流光,衝向李長壽。

  接引聖人卻是扭頭就走,抓住接引神幢,急忙趕回靈山之地。

  李長壽轉身疾飛,將這些灰袍老道帶去更高的空中,作勢要衝擊南天門。

  天門處,一群還不知道發生了何事的天兵天將,突然被天庭大陣推回了天門之內,封神台也出現在了中天門內。

  整個天庭三十三重天,已然被濃郁的天道之力包裹,無邊靈氣匯聚向天庭。

  很明顯,道祖怕李長壽做出什麼破釜沉舟之事。

  李長壽不過做做樣子罷了,並不會靠近南天門。

  這天庭,承載了他幾百年心血,有他諸多友人,他又沒到絕路,怎麼會去做這些?

  朝歌城中,帶著殷洪殷郊躲避在大王宮角落的有琴玄雅,正注視著高空中越來越遠的身形。

  她向上去幫忙,但此前就得了長壽師兄傳聲,讓她莫要去送死,一切都在掌握。

  這般層次的鬥法,餘波都非她能承受。

  這還一切都在掌握嗎?

  師兄只是在逞強吧,跟天道鬧翻,跟聖人大戰,被道祖捉拿……

  「師兄……」

  有琴玄雅喃喃著,不由咬緊了下唇。

  她忽而想到了什麼,在袖中取出了那只寶囊,仙識探入其中,卻見裡面是一枚玉符,幾件靈寶,還有瓶瓶罐罐的丹藥。

  玉符裡面是一封信,內容只是叮囑她,在天庭好好當差,以後不必多掛念,他會在天外活的很瀟灑。

  信裡面也提到了,這天地有些問題,但這個問題還沒有嚴重到必須打破天地,讓萬物歸於靜寂的程度,他會想辦法修正這些問題。

  這些並非她能涉及的層次,她能做的、且需要她去做的,就是……

  【做你自己,且堅持自己的正義,別讓這份光在洪荒天地間黯淡下去。】

  有琴玄雅攥緊寶囊,抬頭注視著空中。

  她輕輕吸了口氣,情緒很快就穩定了下來。

  畢竟,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剛離開度仙門的小女仙,也該有些主見,多一些擔當了。

  四面八方的雷聲在減弱,天罰在慢慢息止。

  一股股靈氣自九天之上回返洪荒;

  這些靈氣看似充沛,但瀰散在天地以後,會發現總量少了大概兩成。

  道祖鴻鈞為了封鎮太清陰陽自然大道,近乎消耗了五部洲之地兩成的靈氣。

  空中,灰袍老道的數量又增加了一倍。

  這是道祖的力量在迅速恢復,似乎真的想將李長壽擒拿。

  李長壽此刻主施展遁法,身形且戰且退,時不時殺個回馬槍,還能打爆一二名灰袍老道。

  一直到;

  陰陽二氣在李長壽身前匯聚,太極圖回返,李長壽轉身遁向雲霄;

  雲霄化作一抹白光,鑽入了李長壽袖中,身形化作兩三寸大小。

  她很清楚,現在不是感情用事,也不是證明自己能幫上他的時候。

  不給他添麻煩,讓他沒有後顧之憂,同生死、共進退,這就夠了。

  李長壽傳聲問:「瓊霄碧霄到何處了?」

  雲霄忙道:「已去玄都城,太極圖送去的。」

  心底靈覺跳動,卻是圖老大開口,還是第一次說這麼多話語:

  「小徒弟不必擔心,該送去的都已送去了。

  我此前奉老爺之命,埋了許多股陰陽二氣。

  此刻你平安退走就是。

  老爺無事,只是被天道封印了大道,鴻鈞動不了陰陽道,不然清濁會重返混沌。」

  「我們走。」

  李長壽傳聲說了句,最後看了眼朝歌城方向。

  那裡,元始天尊帶著眾弟子靜靜而立,始終注視著他的身影。

  那裡,姜尚還舉著打神鞭,不知該不該對妲己落下去。

  那裡,有琴玄雅目中帶著星光,凝視著他離開的方向。

  但讓李長壽此刻略微有些不解的是,道祖依然在源源不斷派出灰袍老道,一副要將他撲殺的架勢。

  不對勁……

  道祖明知自己有諸多底牌。

  且,此刻六聖被天道控住了四聖,天道之力空前強盛,已經達到了某個臨界點。

  道祖此刻最盼著的,應該就是代表了變數的李長壽,自天地間遁去,從而讓天道達到一瞬的圓滿,禁錮洪荒生靈之力。

  這是道祖的終極目標之一,且是道祖距離該目標最近的時刻。

  太清聖人被鎮壓,就是道祖最好的機會。

  有算計,這裡必有算計。

  李長壽眼皮一跳,身形衝出東海天涯海角,離開了五部洲之地,進去三千世界的範圍。

  身後追逐的灰袍老道已有二三十位,道道流光飛射不停,玄黃塔被打得嗷嗷直叫。

  喊舒服的那種。

  前方忽有數道流光迎面而來,竟也是灰袍老道。

  李長壽道韻散開,心底輕震,突然捕捉到了一幕情形:

  一處大千世界的『天地』上方,道道靈氣匯聚,一縷類似於鴻蒙紫氣的藍色氣息降臨,轉眼化作了一名灰袍老道的身影。

  這老道睜開眼看向李長壽所在的方位,化作流光飛射而來。

  這般情形,在三千世界各處上演!

  道祖在調動三千世界的本源之力,作勢定要將他擒拿!

  正此時!

  「老師!」

  「師父!」

  一聲急促的呼喊聲自前方傳來,一抹金線朝李長壽直直飛掠。

  金翅大鵬鳥!

  而在金翅大鵬鳥背上,不是此前急忙去找金翅大鵬求援的龍吉,又是何人?

  「不要過來!」

  李長壽定聲大喝:「退回去!」

  但為時已晚。

  兩名灰袍老道手中飛出數十根漆黑鎖鏈,轉眼佈置出了一張鎖鏈大網,將金翅大鵬鳥和龍吉直接罩下,摁在了虛空。

  李長壽罵道:「道祖你若傷他們!」

  「奉道祖之命,擒拿叛天者太白金星!」

  一名灰袍老道大聲呼喝,抬手點出一指,卻只是讓龍吉和金翅大鵬鳥昏睡了過去。

  明白了。

  李長壽鬆了口氣。

  道祖要一份名義,要一份大義。

  給他又如何?

  李長壽身形驟然加快,朝玄都城方向急遁而去。

  這片虛空之中,星光閃耀、星河燦爛,天地間出現了一名又一名灰袍道者,對李長壽飛撲而來。

  那一聲聲捉拿叛天者的嗓音不絕於耳,那一聲聲奉道祖之命的呼喊尤為刺耳。

  朝歌城處,楊戩和哪吒站在一同,看向天外之地,身後各自站著自家師父。

  哪吒將腳邊的碎石踢飛,嘟囔道:「長安叔才不是叛徒。」

  「唉。」楊戩嘆道,「這天地,透著一股子邪氣。」

  「慎言。」玉鼎真人沉聲道了句,表情頗為肅穆。

  另一側,太乙真人帶著口球法器,瞪著天空,用眼神瘋狂輸出,可惜沒啥回應。

  於是,兩個時辰後。

  李長壽的遁法催發到了極致,且連續幾次施展開門遁,此刻已到了玄都城入口前。

  但,就在他要離開天地的最後一站,前方出現了密密麻麻的身影。

  一名名灰袍老者,在此地集結成群,差不多有三四百之數,各自匯聚神通、法力,等待著李長壽出現。

  甚至,還用大陣封起了玄都城入口的內側,讓那入口中滿是紫霄神雷。

  看架勢,就是不讓他李長壽平安離開。

  道祖到底在算計什……

  昂——

  吼聲震虛空!

  虛空突然出現萬丈金光,九條上古蒼龍拉著一架車輦飛速而來,近乎瞬間就衝到李長壽身側。

  車輦打開,一隻大手對李長壽抓來。

  李長壽抬頭看去,雙目突然瞪圓。

  一襲白衣……

  玉帝!

  「快來!」

  玉帝低喝一聲,將李長壽徑直拉入車輦,而後大喝一聲,額頭綻出道道金光,護住九龍車輦,對前方那重重疊疊的身影撞了過去!

  這一瞬,李長壽頓時明白了道祖在算計什麼。

  自己又成了道祖的棋子,用來算計玉帝的棋子!

  「陛下……這是算……」

  李長壽話語突然哽住,看著玉帝皺眉凝神的側臉,低聲道:「多謝陛下!」

  「長庚,吾幫不了你太多,只能送你這一程。

  太清師兄只是被封印,你莫要急躁。」

  九龍車輦瘋狂前竄,玉帝身形不斷震顫,額頭金光明滅不定。

  前方,一名名灰袍老道被車輦撞飛。

  玉帝扭頭看了眼李長壽,露出少許微笑:「不必擔心,咱好歹也是天帝,道祖不會對我如何。

  就是,這天帝也挺憋屈,想護誰都護不住。」

  「陛下,萬請隱忍,莫行過激之舉,一切都有小神應對。」

  「嗯,吾拖家帶口,也過激不得。」

  玉帝搖搖頭,手中凝出一把神劍,逕直向前憑空一斬。

  車輦已是衝到了天地通道的入口處,玉帝這一斬,平息了其內的紫霄神雷。

  「去吧。」玉帝注視著李長壽,目中帶著幾分光亮,「保重。」

  「陛下保重!」

  李長壽低頭做了個道揖:

  「臣,太白金星,暫離三界!」

  言罷,李長壽轉身朝那通路躍去。

  後方道道灰影直撲而來,那白衣天帝手中多了一把長鞭,對前方打出無數金色雷霆。

  李長壽不敢回頭去看,他怕自己忍不住多想,他怕自己碎了空明道心。

  在他身後,天地通路在迅速閉合。

  是的,閉合。

  玄都城的通路,是洪荒天地最後的破綻,也是『大道五十、天衍四九』的直接表現,但隨著李長壽身形躍出,此地的破綻在被填補,在迅速閉合。

  天道圓滿!

  連帶著,原本可允許洪荒生靈隨意進出,只是隔絕混沌生靈,在洪荒天地外圍包裹的那層『膜』,此刻也在凝成實質!

  絕了天地與混沌海的連通!

  遁去的一遁走,天道在把握這一瞬的機會,構築天地壁壘,讓天地成為一個整體,讓本該不斷演化的大道,凝固在了這一瞬。

  李長壽還是忍不住看了一眼,在通道閉合之前。

  白衣天帝揮舞雷鞭迎戰數百灰袍道者,卻被一條條鎖鏈纏繞住;

  車輦被轟碎,天帝威嚴卻未曾弱了半點,更有幾瞬讓那些灰袍老者出手都有些猶豫。

  但終究,這是對天帝設下的局。

  乾坤的波痕漸漸被撫平,玉帝看了眼身後。

  去玄都城的通路已徹底封死,此地乾坤只剩下淡淡的、如同蛋殼般的壁壘。

  他輕輕舒了口氣,放下手中雷鞭,身形被一名名灰袍老道壓下,又被鎖鏈困縛。

  「大膽昊天,私放叛天者,你可知罪!」

  玉帝自嘲的一笑,淡然道:「任憑老師處置。」

  「帶回紫霄宮!」

  「帶回紫霄宮!」

  眾老道轉身欲飛,玉帝緩緩閉上雙眼。

  咚!

  乾坤在抖動,背後那剛凝成的天地壁壘在輕顫。

  咚!

  咚、咚、咚!

  眾老道立刻轉身,但他們還沒能來得及做出什麼動作,天地壁壘突然破碎!

  玄都城內側入口再現!

  那道黑影站在天地邊緣,手握長槍,對天地內定聲大喊:

  「鴻鈞!」

  三界齊震!

  「你若敢傷老師玉帝師叔凡俗聖母!我讓你和這天地一同歸燼!

  我就在天外看著你!

  我就在天外看著你!」

  一名名灰袍老道衝向前,將那道身影驅逐,將缺口迅速填補。

  紫霄宮中,道祖鴻鈞嘴角露出少許冷然的笑意,大袖一揮,一束束藍色流光散去四面八方。

  天地本源之力,與洪荒四周天地壁壘直接相連!

  這猶不算完,鴻鈞招來一把刻滿了符印的神幢,對三十三重天拋下,懸浮在了最高一重天,輕輕旋轉。

  一圈又一圈藍色光紋,以天庭為圓點,在三界蕩漾開來。

  下一瞬,玉帝被一重重鎖鏈困縛,身形再次出現在了凌霄寶殿,卻被綁在了寶座上,身上的白袍被黃袍遮掩,頭上出現了帶著前後簾的頭冠,整個凌霄殿都被金色渲染。

  藍色波紋蕩過。

  凌霄殿前,一名灰袍老道化作了白衣老者,面容慈祥、慈眉善目,額頭帶著一顆金色的五角星,端著拂塵邁步入殿,跪伏在了玉帝駕前。

  「臣,太白金星李長庚,拜見陛下。」

  玉帝面容冷漠緩緩點頭。

  這『太白金星』走上高台,站在寶座側旁,緩緩閉上雙眼。

  藍色波紋蕩過。

  南贍部洲,楊戩、哪吒突然感覺像是失去了什麼東西,心底一些畫面被抹去,又有一些畫面再次生成。

  在他們身後,玉鼎真人握住太乙真人的手腕,玉鼎低著頭,目中滿是玉色光華,那藍色的波紋被他輕輕捏碎。

  四海龍宮,除卻四位龍王以及少部分龍族大長老,一名名龍子龍女、侍衛海女,心底同樣有道身影破碎,又重新恢復成了更單薄、更簡單的身影。

  【太白金星李長庚,天庭玉帝陛下的左膀右臂,常為天庭信使。】

  南海各處海神廟,那兩座神像緩緩變成了龍首老者的形象,凡人百姓毫無察覺。

  海神不一直是龍王爺嗎?他們這般覺得。

  天庭,天河練兵之地。

  正打坐的敖乙睜開雙眼,低頭看著自己掌心,又抬手擦了擦自己的眼角。

  自己為什麼會哭……好像是,好像是……想不起來了。

  不遠處,呼呼大睡的卞莊撓撓頭,喃喃著:

  「等會,該去給太白老倌兒送點啥禮?」

  藍色波紋蕩過。

  地府;

  度仙門;

  北洲邊界妖族、北俱蘆洲巫族部落、東勝神洲花果山妖族圈……

  火雲洞中。

  幾位人族人皇對視一眼,伏羲抬手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各自點頭答應一聲。

  「喝酒吧。」軒轅黃帝笑道,「慶祝慶祝。」

  「這有啥慶祝的?」

  大禹帝君小聲嘀咕著。

  顓頊笑道:「走了好,不知為何,總覺得,比之前反而有點希望了。」

  幾位人皇各自輕笑。

  聖母宮中。

  女媧聖人輕輕攥緊秀拳,又呼了口氣,將拳頭鬆開,繼續翻著面前的畫本,似乎全然不知天地動盪。

  五莊觀。

  坐在人參果樹下的老道輕笑了聲,抬頭看向玄都城所在方位,嘆道:

  「以後想出門就麻煩嘍。」

  「師父,怎麼了呀?」旁邊有童子小聲問著。

  「莫多問,把這幾顆爛掉的果子拿去餵仙鶴。」

  老道輕笑了聲,甩動拂塵,唱一曲遠古出場詩,翻開了手中那薄薄的書冊。

  其名,地書,本為天地胎膜。

  ……

  玄都城在漸漸飄遠。

  天地通路閉合的一瞬,三千大道圓滿,玄都城被推向了混沌海。

  李長壽靜靜站在那已經消失的漩渦前,負手、低頭,面容有些凝重。

  背後,那些人影也不敢打擾,只是各自面色悲涼地靜靜等待著。

  混沌海突然翻湧起層層波浪,一只黑影突然出現,嚇的不少高手立刻就要祭起法寶。

  「是鯤鵬號。」李長壽道,「不用急,它會帶玄都城去一處有靈氣的地方。」

  玄都城震動一二,已是被鯤鵬頂在背上,朝混沌海深處遁去。

  玄都城此時當真聚集了不少高手,但依然有些愁雲慘淡。

  雲霄、瓊霄、碧霄、龜靈聖母,除卻多寶道人和無當聖母,截教大弟子和親傳弟子,能逃的都逃了出來。

  進封神台的是不必多想了,此刻趙公明和金靈沒被那藍色波紋影響,已是頗為不易。

  呂岳不在此地,其實他有機會逃出來,但最後卻選擇留在了天地間。

  沒辦法,離不開。

  白澤撐開了一層結界,護著度仙門幾人不被混沌氣息侵蝕。

  忘情上人、江林兒、酒依依、酒烏、酒施,此刻都已在此地。

  另一個角落,大法師正有些焦頭爛額。

  孔宣坐在一旁生著悶氣。

  那身著金色紗裙的文淨道人,素手揉搓著一縷秀髮,正含羞帶怯地看著大法師,目中滿是柔情蜜意。

  大妃~

  啊不是,大法師~

  「奴家這次,是不是做的不錯。」

  「這個。」大法師乾笑了聲,趕緊看向孔宣,得來的只是一聲冷哼。

  酒玖與靈娥手挽手,在李長壽身後不遠,與雲霄仙子一同站著,滿是擔心地注視著李長壽的背影。

  李長壽嘆了聲,慢慢坐了下來,身形有些疲累,身周的道韻散去,再次輕輕嘆了口氣。

  出來了。

  還是出來了。

  雖然一切都在按照計劃進行,此時勝算已到了八成,可終究,還是有些牽掛、有些無奈。

  他沒有想過犧牲誰,也沒想過讓誰為了勝利做什麼奉獻,只是將一些情形推算到了、『看』到了,從而進行謀劃佈局。

  閉上雙目,李長壽開始打坐。

  玄都城再次安靜了下去,眾截教仙向前,依次對李長壽做道揖,而後尋地打坐修行。

  雲霄仙子抬手摟住了靈娥的肩頭,低聲說著什麼,讓靈娥莫要太擔心。

  最初,流浪的只是小瓊峰。

  而現在,被鯤鵬馱著在流浪的,是整個玄都城。

  前路茫茫,不知歲月;

  六方不辨,靈氣全無。

  沉悶了半年多,李長壽也打坐了半年多,鯤鵬號終於緩緩停下來,抵達了混沌海中難得的仙境。

  鯤鵬秘境。

  李長壽振作精神,站起身來,召集各位仙人,在鯤鵬秘境中畫下了一片片區域,讓他們各自修行,靜待後事。

  大法師本想向前與李長壽談談,但孔宣冷哼一聲就飛向偏遠的山頭,他只能瞪一眼李長壽,迅速追了上去。

  背後還有只金光閃閃的大蚊子。

  李長壽看了眼雲霄和靈娥,道:「你們,陪我一陣吧。」

  「嗯。」雲霄和靈娥齊齊答應,看李長壽駕雲向前,各自跟在背後。

  酒玖看著這一幕,嘴角露出少許釋然的微笑。

  江林兒用肩頭撞了下酒玖,調侃道:「哎,你不去摻一腳?」

  「別鬧。」酒玖哼了聲,「本師叔都跟著來了,以後日子還長,急什麼。」

  側旁眾仙一陣輕笑。

  那邊大殿很快就被光芒包裹,隔斷了外部探查。

  碧霄小聲道:「姐夫肯定很難受吧。」

  瓊霄也道:「大師伯被天道封印,姐夫前一天還是高高在上的太白金星,現在卻成了道祖口中的叛徒。」

  龜靈聖母小聲問:「現在可以罵天道和道祖了嗎?」

  眾仙齊齊點頭。

  龜靈聖母咬著銀牙,輕斥一聲:「真!一點都不講道理!心眼兒壞透了!」

  眾仙:……

  不知是誰笑了聲,一群人哄堂大笑,口中不乏對天道的粗鄙之語,讓這秘境之中滿是歡快的氛圍。

  大殿中。

  四道倩影跪在李長壽面前,此刻身周湧動著一縷縷奇特的波紋。

  她們正是,域外……四大聖母。

  梅泖冰、梅雯畫、梅笛仙、梅馨卿手拉手,在努力感應著什麼,很快就道一句:

  「主人,可以了。」

  「好。」李長壽立刻盤腿坐下,額頭湧出少許亮光,與四梅身周波紋相融。

  很快,李長壽輕笑了聲,又仰頭大笑,笑聲在大殿之中來回迴盪。

  靈娥和雲霄對視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擔心。

  靈娥小手打著手勢。

  『師兄是不是受刺激太大,這裡壞掉了?』

  雲霄微微皺眉,對靈娥輕輕眨眼。

  『應是悲極生樂,我們多安慰他。』

  當下,靈娥向前半步,笑道:「師兄,怎麼這麼開心?」

  雲霄也笑道:「可與我們分享嗎?」

  「好,好,哈哈哈哈!」

  李長壽跳起身來,立刻重啟空明道心壓住心境,笑道:

  「是不是覺得,咱們輸了?

  這一路過來,其實是演戲給同行者看,裡面有可能會有道祖的眼線……當然,我是說有可能。

  等會不要表露出任何開心的跡象。

  來,來這邊!」

  雲霄和靈娥額頭頓時冒出了一個個問號,卻依言跟了上去,被李長壽摁著坐在了一旁玉座上。

  李長壽拿了個蒲團坐下,看看雲霄,又看看靈娥,笑道:

  「自今日起,咱們就不分開了。

  靈娥,雲霄,你我結成道侶,就在這度過餘生吧。」

  「嗯。」靈娥臉蛋紅紅地應了聲。

  雲霄卻道:「我自是隨你的,只是,你剛剛為何、現在怎麼突然說起這些。」

  「邏輯有些混亂。」李長壽道,「讓我捋一捋……這般,我從頭開始說,你們此時應該已知道,洪荒天地的最大問題是什麼。」

  靈娥道:「天道有私欲,道祖欲壓制生靈之力。」

  「不錯,這就是洪荒的病,我最開始沒想多管,但師父的死,讓我很受觸動。」

  李長壽嘆道:「什麼使命感之類的都是虛話,我想弄死天道,最初就是想為師父報仇,這個是源動力。

  但你們想想,天道,或者說道祖,掌控天地、擁有天地本源,可以調動整個洪荒的靈氣,如何才能贏他?」

  雲霄和靈娥同時搖頭,此時已經看出了自家師兄、道侶,那旺盛的傾訴欲。

  李長壽笑了幾聲,言道:

  「我最先想到的就是老師,老師近乎全知全能,離著混元無極大道聖人只差一步,但跟老師幾次交談中,老師透露出了幾個重要信息。

  他晚了一步,比道祖晚了一步。

  開天道果本該三清繼承,護衛天地,被鴻鈞道祖奪走,還趁著三清尚未悟道時,收了他們做徒弟。

  換而言之,道祖從根本上就是反派。

  但老師晚了這一步,就失去了對道祖的制約,老師只是無法處理道祖與天地本源的融合,不然早就把道祖掀翻了。

  這也是這次老師被道祖鎮壓的原因。

  我沒有跟老師說過我的計劃,但我相信,憑老師的能力,他在某一時刻理解了我的計劃。」

  靈娥暈暈乎乎地問了一句:

  「什麼計劃?」

  「抹殺道祖的計劃。」

  李長壽輕輕吸了口氣,笑道:「這個過程需要穩妥再穩妥,提前暴露了就會被道祖抹殺。

  所以,我先執行了一個表層計劃,名為《埃克斯的消失》千年大計。

  道祖知道,且道祖給了我助力,因為他想讓我成為遁去的一,在封神大劫後離開洪荒天地,他從而徹底掃除天地變數,讓天地恆穩,以達到他的終極目的。

  道祖的終極目的後談,我此時只能看到三重。

  我幫天庭崛起,安排楊戩、李靖、哪吒等變數,參悟均衡大道,讓我之外的大部分變數,都被我掌控,那樣他們的變數就聚在了我身上。

  很遺憾,沒能安排雷震子,不過這傢伙身上變數不大,算是被天道安排的工具人。

  黃天化這種更別提了,只是擋災的闡教弟子。

  當然,最重要的,還是我的均衡大道。

  當我發現,我已經佔據了天地七成變數,天道無法直接對我出手,我已無性命之危,這時需要擔心的,就是你們的性命了。」

  李長壽話語一頓,目中滿是柔情。

  「畢竟,我不能讓你們出事,也不能讓你們在意的人出事。

  雖然麻煩了一點,但現在勉強也算做成了。

  你們可能不理解,為什麼我們被趕出洪荒,我現在反而像是勝券在握。」

  「對呀……」

  靈娥配合地問了聲。

  李長壽反問道:「你試想下,面對鴻鈞道祖,在鴻鈞道祖掌握天地之力,掌握三千大道,還不能直接打死的情形下,怎麼取勝?

  而且,道祖從遠古開始佈局,怎麼取勝?」

  雲霄輕吟幾聲,道:「毫無勝算。」

  「對,在道祖這次出手前,我們毫無勝算。

  就算三清反天,只要不敢抹殺天地本源,最終都會被耗盡法力,被道祖調用洪荒靈氣鎮壓。

  天地本源無法封印和鎮壓,這是最麻煩的一件事。」

  李長壽站起身來,大手一揮,現出洪荒天地的虛影。

  「但現在呢?

  看!

  洪荒被靈氣化作的天地壁壘包裹,鴻鈞釋放了天地本源之力,天地圓滿了。

  但同樣,鴻鈞與洪荒天地融為一體!

  鴻鈞現在就是洪荒天地,掌控著三界的一切。」

  靈娥皺眉道:「可是,這又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道祖手裡的底牌用盡了。

  意味著,道祖與天道底層大道出現了矛盾。

  意味著,只要我們將洪荒天地打開一個缺口,就創造出了道祖的破綻!

  原本的道祖毫無破綻,但他讓天道圓滿、讓自身圓滿,又與洪荒天地完全融合後,雖還是圓滿,但已可出現破綻。」

  李長壽笑了兩聲,又道:

  「為了讓道祖出手,老師跟我很有默契地安排了今日的這一切。

  道祖最忌憚的就是老師,老師順勢出手,被道祖鎮壓了大道;你們想想,太極圖為何能被老師送回來?

  說明老師被鎮壓時猶有餘力!

  對嗎圖老大?」

  太極圖自李長壽胸前顯露,淡定地『嗯』了聲。

  雲霄卻道:「可現如今,洪荒天地應當已被道祖完全掌控,圓滿之意,就意味著內部再無反抗之力。」

  李長壽笑道:

  「不錯,此時天地間已沒了反抗天道的力量。

  闡教順應天道,西方教二聖本就是天道的傀儡,接引道人就抵消掉了二師叔元始天尊對天道的威脅。

  而此時,四位聖人被天道禁錮,成了天道力量源泉。

  洪荒三千世界成為天道的靈氣海。

  五部洲成了天道的沙盤,推演生靈大道。

  多寶師兄他們稍後也會被天道禁錮。

  火雲洞失去了燧人氏前輩,也沒法跟天道叫板,天道只需憑佛門教義對人族洗腦,就會讓人忘記火雲洞代表的人族精神。

  天地間再無半點反抗天道的力量,天道只需對外防範我們就足夠了,洪荒會按道祖設想的劇本,一直演化下去。

  已經沒什麼能威脅到道祖了。」

  靈娥和雲霄齊齊點頭。

  靈娥嘆道:「對呀,沒什麼能威脅到道祖,天地間也沒什麼反抗的力量了。」

  「這就是我第一後備計劃中最關鍵的步驟!」

  李長壽目中神光閃爍,笑道:

  「天道看似圓滿,實則本身有許多破綻。

  道祖的架子拉得太大,能攻擊的點實在是太多了。

  最簡單的例子,天道能影響人心,能引發心魔,甚至將人心禁錮,卻無法理解人心。

  你們猜,我此前幹了什麼?

  哈哈哈!

  我把天魔尊者的靈核埋在了輪迴塔之下。

  道祖完全沒意識到我這是在做什麼,我只是以鎮壓混沌神魔的名義,給洪荒增加了一條道,開了一個後門。

  道祖現在已經悟通了這道,說明那造化玉碟也多了一條道。

  域外天魔之道。

  我有許多底牌可以對洪荒天地造成威脅,但那樣只會讓天地生靈塗炭,得不償失,單純給鴻鈞一份威懾。

  但鴻鈞自會以己度人,他能做出殺九成生靈而抹殺對手的事,就覺得,我也會做出這般事。

  但在我眼中,天道只是出了點問題,生了病。

  我並不否定天道,我只是否定天道有私欲,支持天道對生靈總體調控,反對天道對生靈的壓迫。

  現在,我已隨時可以反攻回去,埋下一顆顆暗雷。

  只待我找準機會,就將所有暗雷引發,一舉修正天道,抹殺道祖!

  咳,當然,還要佈局,不能急。

  現在勝算只有八成半,終究還是太不穩健。

  現如今局勢就是這樣,想必道祖也抹掉了我在天地間存在過的痕跡,再壞也壞不到哪裡去。

  這就是我的計劃!

  以退為進,封天破局!」

  雲霄:……

  靈娥:……

  「師兄。」靈娥小聲道,「你稍後安排裡面有成婚嗎?」

  「當然。」李長壽瞇眼笑著,「不過還是稍等我一段時間,幾十年到幾百年不等,我先佈局。

  以前的天道,是蜷縮成一團。

  現在的天道已經完全鋪展開,我要趁著這個機會,把一些核心佈置做好。」

  「那您加油。」靈娥攥著拳頭揮了揮,「我跟姐姐全力支持你!」

  雲霄溫柔的應了聲,道:「可需我們做什麼?」

  「在這裡陪我,然後定時出去轉轉。」李長壽道,「演戲給可能存在的眼線看,必要時我們還要洞房,做出在此地安居的假象。

  不要打草驚蛇,也只是可能存在眼線。」

  雲霄輕輕頷首,自是沒覺得有什麼異樣。

  旁邊卻傳來噗的輕響,靈娥額頭冒煙,身形搖搖擺擺,兩眼轉著螺旋。

  雲霄眨眨眼,略有些不解。

  「娥,怎了?」

  「洞、洞、洞房……嚶!太羞人了,師兄還說的這麼淡定……」

  李長壽輕笑聲,走到四梅身後,盤腿坐下,面容恢復肅穆。

  天魔道,接魔心。

  『虛菩提……虛菩提……』

  洪荒,三千世界某個隱蔽的角落中。

  正盤腿打坐的老道道軀震顫,額頭滿是冷汗,心底迴響著一聲聲呼喚,道心被一股黑氣侵染,又迅速恢復。

  『虛菩提……虛菩提……』

  『你、你是誰?』

  『我是你,你是我,我是你的心,是你的執念,是你的道,是你的道果。』

  『你是我,我是我,你是我的心,是我的執念,是我的道,是我的道果。』

  『你是虛菩提,是菩提老祖,是西方教聖人弟子,是天道安排的重要棋子。』

  『我是虛菩提,是菩提老祖,是西方教聖人弟子,是天道安排的重要棋子。』

  『我們,都是我。』

  『我,就是我。』

  虛菩提睜開雙眼,目中湛藍色神光一閃而過,略微聳聳肩,再次閉目凝神。

  一縷天道意志滑過,並未發現半點異樣。

  紫霄宮中。

  道祖的身影已消失不見,只留下一名老道的石像,石像呈單手向前摁壓的姿勢。

  而此刻,這石像嘴角似乎露出了淡淡微笑,但這微笑似乎早就存在,無比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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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2-2 00:02:52 |只看該作者
完結篇 第七百二十六章 換個角度看洪荒

  啊!

  鯤鵬秘境,那座核心的大殿內。

  四梅護法佈置成了四象陣,負責保持對洪荒生靈道心間隙的感應,並按李長壽的提示,給一些可能會用到的生靈,種下一些可以隨時移除的『良性心魔』。

  善人的心魔是為惡,那惡人的心魔也可以是行善嘛。

  洪荒級理解。

  李長壽此時……

  其實略有些尷尬。

  之前一激動,把前期計劃都說出去了,還好是說給了她們兩個,也沒涉及到自己最後反制道祖的手段,以及破防道祖的利器。

  這個還是要留點懸念的。

  如果說多了,容易影響到雲霄的道心,以及她們對洪荒的根本認知。

  但回顧一下剛剛的過程,總歸是有些淡淡的羞恥感。

  還是那種很特別的羞恥感。

  明明自己是個成熟度還算不錯的老男人,剛才竟然又有了點,上輩子大學時期聊創業理想時的書生意氣。

  轉念一想,覺得自己心態可能有些浮躁,於是默念了幾百遍經文。

  他不是表演型人格,終歸是憋得太久了,雲和靈娥又是自己最親近的人,又脫離了洪荒天道的監察,一時間實在沒忍住。

  她們會怎麼想?

  李長壽左眼略微睜開一條縫隙,看著靈娥與雲霄在一旁規劃整個大殿的佈置,擺弄一些花花草草。

  這般相宜的畫面,當真讓他……忍不住用仙識看一眼自家大師兄的位置。

  有殺氣!

  咳,辦正事。

  李長壽正在閱讀虛菩提的記憶。

  通過『道心種魔大法』——臨時取名,其實就是誘發虛菩提的心魔,將擬態元神埋入虛菩提體內潛伏,而後借域外天魔之道催動,將虛菩提化作自己的第二元神傀儡。

  這個過程其實有一些風險,因為三千大道時刻都在天道的監視中。

  所以李長壽選擇到了鯤鵬秘境後立刻出手,因為此時道祖、天道都在忙著構建天地壁壘,做些防範他正面攻勢的準備,注意力有些偏移。

  李長壽如何會正面強攻?

  那必然會陷入道祖設下的陷阱,跟整個洪荒的靈氣對抗,跟洪荒生靈對抗,實為不智。

  從內部搞垮鴻鈞道祖設計的天地體系,才是最佳方案。

  當然,虛菩提只是李長壽這套方案的棋子之一,後備棋子還有三十餘枚,都是道心留有縫隙,且本身實力勉強看得過去的煉氣士。

  但虛菩提最為關鍵。

  若說原因,虛菩提是天道所選的【養猴大師】只是其一;

  更重要的是,李長壽很早之前就發現,虛菩提所修的大道,為解空之道,主張因緣生法、因緣而合,空才是萬物的本質。

  與他道號連起來,就是『虛空』二字。

  老家藍星比較有名的『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便是這條大道的延伸。

  老虛無了。

  這條大道的道韻貼近太清大道,能夠完美遮掩李長壽自身對道的理解。

  ——當然,空與無為是完全不同的理念。

  稍後自己只要找準機會,去天地間拜訪拜訪一些道門高手,自可名義上『兼納百家之長』、『道佛雙修』,就能讓實力【合理】飛躍。

  實際上,真正的虛菩提已死,活著的只是李長壽第二元神。

  出於穩妥考慮,李長壽已經滅了虛菩提原本的意識,用擬態元神代替了虛菩提的元神,並將虛菩提的元神化為了擬態元神的一部分。

  第二元神法來自於浪前輩,擬態元神來自於對域外天魔的研究;李長壽這兩張底牌此刻打出來,完成了一次完美的繞後。

  一記千年殺,已是瞄準了天道後門。

  忽聽側旁傳來百靈鳥般的嗓音。

  「姐姐,我們出去跟大家打個招呼吧。」

  靈娥在旁小聲嘀咕著,「就說我師兄心情不好,在閉關修行,暫時不能跟大家見面。」

  雲霄柔聲道:「也好,再注意些表情,此事便是瓊霄與碧霄也是不能說的。」

  李長壽心底算是鬆了口氣。

  剛才的傾訴欲,應該不會影響她們對自己的觀感。

  待她們出了大陣,李長壽方才睜開雙眼,看一眼已經變了些模樣的大殿,對四梅護法叮囑幾句,繼續進行『虛菩提』的身份適應工作。

  再穩一手。

  還是多制定幾個後備計劃,不能太過依賴天魔大法。

  將虛菩提的記憶鋪展開,其內信息迅速被李長壽接納,又被李長壽按照『重要』、『普通』、『垃圾信息』進行分類。

  虛菩提降生於遠古末期,跟腳普通的先天大能,其記憶實在是太多了些。

  故,李長壽並不是按歲月的順序去觀看這些記憶,而是按虛菩提原本的印象排列,從印象最深的記憶一路看了下來。

  順帶一提,這傢伙最深刻的記憶,就是被李長壽追殺的那次。

  意難平,恨難消,可惜已沒了報復的機會。

  李長壽也可通過推算之法,直接讀取這些記憶,這樣就能保證不會出現大的疏漏。

  虛菩提此前被自己追殺的那麼慘,今後多一些謹慎的行事風格,也合情合理嘛。

  接下來的大半個月,李長壽重溫了整個西方教發展過程,並且對此時西方教內部結構有了清晰無比的理解。

  順便,李長壽也看到了虛菩提的諸多善行。

  ——雖然這些善行加起來,都不如虛菩提開闢一個香火神國做的惡多。

  『這洪荒之路,就再走一次吧。』

  李長壽心底輕笑了聲。

  也挺有意思的,菩提老祖的成長之路。

  於是,又半年後。

  李長壽接到了西方教大聖人的傳信,讓他們這些在外躲災的弟子回返靈山。

  李長壽也不含糊,在洞府內模仿了幾次虛菩提走路的姿態,練習幾次最常施展的神通,拿捏仔細虛菩提說話時的腔調,以及各種習慣用語……

  最後,身周包裹著淡淡的解空道韻,隱藏身形回返五部洲之地。

  再次在天地間行走,李長壽能明顯察覺到,這天地似乎變得更穩固了些。

  但生靈之聲,卻比之前沉寂了少許。

  虛菩提原本躲避的大千世界,距離五部洲並不遠,李長壽計算著虛菩提應該表現出的修為,以及對應的遁速,『準時』抵達了西海的天涯海角。

  不敢施展風語咒,老老實實將仙識放出,李長壽心底頓時得到了諸多消息。

  比如,封神大劫主持者闡教姜尚,已在封神台主持了封神大典,冊封天庭諸神,天庭自此大興。

  李長壽臨走托付打神鞭,也有這部分算計。

  但那封神榜上沒有姜尚的位置,姜尚這個封神之人,自己留在凡俗做了個大諸侯,讓人唏噓不已。

  沒辦法,之前被廣成子害的損了陰德。

  李長壽本還擔心,道祖強行修改眾生記憶,直接將封神原劇本灌進去。

  但仔細聽了一陣各處傳來的議論,略微鬆了口氣。

  弒聖者趙公明被封龍虎玄壇真君,節制財部、斗部、雷部、瘟部,而金靈聖母被封為斗姆元君,主管斗部,統御二十八星宿。

  這夫妻二人,以後也算是天庭的實權派了。

  顯然,道祖應該是顧忌天地本源之力的消耗,並未大肆修改眾生記憶,只是修正了『太白金星』,抹掉了李長壽這個名號。

  《排面》。

  浪前輩同等待遇。

  其實李長壽一大底牌,就在於找到了浪前輩當年身死的秘密——阿浪為何非要破碎洪荒。

  按李長壽此時掌握的信息,在開天闢地之後,浪前輩就因為重傷而熟睡,醒來後也成為了開天元勳,憑藉第二元神『妖族伏羲』的遮掩,在洪荒溜躂行走。

  當時浪前輩已與鴻鈞相識,幾個大能湊一起,組建了個神秘組織。

  【洪荒居委會】。

  這個組織十分關鍵,幾乎決定了上古一系列大事的走向;浪前輩當時與鴻鈞一同,是背後的謀劃者、執棋者。

  三清聖人因是盤古元神所化,是這個【洪荒居委會】重點培養的高手。

  只是隨著浪前輩與鴻鈞道祖決裂,且在最後決戰中被鴻鈞道祖聯手天道震死,這個神秘組織,也成為了洪荒的塵埃。

  此間內情,三清聖人甚至都不得而知。

  到今日,李長壽還有兩個沒能想透的問題。

  一個是自己穿越來洪荒的過程,到底是如何實現的,一個與真靈大道有關。

  這也是稍後悟道的方向。

  李長壽此時能確定的是,西方教接引、準提兩位聖人的師父,也是當年那個【居委會】的成員之一。

  後來應該是被道祖抹殺了。

  這很容易讓人聯想到,輪迴塔下與天魔尊者靈核一同埋下的『燃燈古棺神秘老者』。

  但不是,兩者時間對不上,那老者的身份李長壽並未知曉,但通過梳理洪荒諸多大道演變過程,已將那老者排除在外。

  那就是個死於遠古的先天大能,自身實力頗為強橫,無法死絕罷了。

  洪荒恆久遠,隱秘何其多。

  李長壽也自知,他在天地間存留的時間太短,不過千八百年,對這些瞭解也太少。

  沒有在天涯海角的坊鎮停留,李長壽收集些許有用的信息,就朝西牛賀洲遁去。

  封神大劫,被道祖強行結束了。

  自己離開這才多久,三界就已發生了諸多變故,不過整體都在他此前推算範圍內。

  因截教一怒反天,天道降下天罰,毀滅截教數千仙人,最後的劫運被填平,大劫正式過了。

  封神大典也是熱熱鬧鬧,天庭降下封神榜,由姜尚封了三百六十五正神。

  比較讓人津津樂道的,有帝辛與妲己一位雙神,主管『辦喜事』,算是對姻緣殿月老神位的一個補充,也算給了這對凡俗大王、王后不錯的結局。

  還有那比較受煉氣士關注的截教聖母團,除卻金靈聖母成了斗姆元君、金光聖母被封為閃電神也就是『電母』,其他都是芳蹤縹緲。

  有人說龜靈聖母和無當聖母死在了天罰下,神魂俱滅;

  也有人說,截教大批高手遁去了天外,伺機要尋三界報復。

  最有趣的是,雲霄、瓊霄、碧霄這三位仙子,完全沒在封神大典露面,卻被封了『接生仙使』的神位。

  換而言之,她們三個有隨時回返洪荒天地的『正經身份』,與李長壽這種『偷渡客』完全不同。

  這算什麼?

  道祖對己方的示好?

  李長壽對此只能付之一笑,並未多想。

  三界無人討論聖人大戰,更沒人知道紫霄宮發生了什麼,也只是少數大能知曉,紫霄宮內多了一尊石像,那是此前唯一能讓道祖慌神的最強聖人。

  封神大典後,道祖於封神台上空現身,定下了一個規矩。

  洪荒再不顯聖。

  紫霄宮也會隱於天地之外,三界以天庭為尊,地府、龍宮、聖人教輔天庭行事,皆歸玉帝管轄。

  道祖這是變相地,對接引聖人和元始天尊下了禁足令。

  因為消息的來源——此處天涯海角的坊鎮是在西海,李長壽沒能探聽到度仙門的消息,稍後還要伺機打探下。

  第一步,就從搜集此時洪荒情報開始吧。

  潛藏在大地各處的紙道人,此刻都是未激活狀態,溶在沙土間、地脈間,如砂礫、似灰塵。

  但這個情報網絡,李長壽絕對不敢用。

  『菩提老祖』這個馬甲,必須與那個『剪紙狂魔』區分開,不能有任何可供聯想的元素。

  前路,靈山已是在望。

  靈山還是被削去了半截的模樣,但在靈山被削平的山頭上起了大批金碧輝煌的宮殿,其內仙光環繞,讓人一看就是修道聖地。

  西方,老面子工程了。

  李長壽很自如地落入靈山大陣中,對與虛菩提相熟的、也是熟人中僅剩的一兩名老道點頭示意,就匆匆朝後山的一處隱藏大殿而去。

  那裡是西方教核心弟子們『例行開會』的場所。

  進得大殿,李長壽面容冷漠,走到了第一排靠左的蒲團前,先撩起長袍後擺、低頭盤腿入座。

  進殿時左腳還是右腳、盤腿時哪個腿在上、坐下之後呼吸的頻率、自身道韻延展範圍,這都是滿滿的細節。

  甚至,他還朝著接引聖人此刻所在的居所看了兩眼,就低頭不語。

  「菩提師兄……」

  一旁忽有傳聲,卻是一名老道。

  李長壽立刻尋到這老道的基本信息,傳聲回道:「何事?」

  那老道笑道:「稍後可否來我這一趟,我備了些仙茶,想送師兄品鑒。」

  「忙。」

  李長壽淡定地傳聲回了句,只是略微看了眼那老道,隨之就閉目凝神。

  倒不是他故意裝酷,虛菩提就是如此對西方教同門的。

  不多時,二三十道身影在各處坐好,氣氛頗為沉悶。

  忽聽得一聲嘆息,他們面前的蒲團上多了一名老道,身著白袍、目露憂色,自是接引聖人。

  李長壽與眾多弟子起身,對接引做了個道揖,口稱老師。

  隨後又各自入座,等待接引聖人開口。

  李長壽:……

  形勢所迫,形勢所迫,他永遠只有一個老師、一個師父!

  接引道人緩聲嘆了口氣,言道:

  「而今大劫已過,為師此次找你們過來,也是商議今後西方教該如何走下去。

  現如今,我西方教面臨的棘手之事,莫過於氣運被破,弟子突然增了數千。

  你們自可暢所欲言。」

  眾弟子保持沉默,大多目光都匯聚在了第一排的七八個身影上。

  一年輕道者問:「老師,金蓮當真糟了災厄?」

  「唉……」

  接引輕嘆了聲,掌心綻放金光,多了一只金色蓮蓬。

  蓮蓬左右掛著三只蔫兒蔫兒的花瓣,但好歹其上的靈力穩固住了。

  李長壽眉頭緊皺,看著文淨的傑作……

  總之,差點笑出聲。

  「罷了,終究是為師看錯了人。」接引嘆道,「如今雖少金蓮鎮壓我教氣運,但也不過是如大劫前的截教那般境地。

  下場大劫應當還遠,不必擔心。

  且天道預示,西方即將大興,且安心就是。」

  一弟子道:「老師,可否用功德恢復金蓮?」

  當下就有其他弟子反駁:「三千世界已被仙盟與臨天殿佔據,那臨天殿殿主據說修行暴斃,天庭直接出手接管了整個臨天殿。

  咱們去哪找功德?」

  眾弟子頓時一陣發愁。

  接引又道:「功德金蓮難以恢復,為師會另尋其他鎮壓教運之物。

  三千世此時不必心急,按天道預示,先將我教教義傳播開來最是要緊。

  為師今日招你們回來,便是定傳播教義之事。

  菩提,你可有什麼好法子?」

  李長壽按虛菩提的性子,立刻道:「弟子並無良策,只是有一二不解。」

  接引嘴角露出少許笑意,言道:「哪般不解?」

  李長壽道:「為何咱們立足西牛賀洲,去並未在西牛賀洲廣泛傳教義?三千世界固然重要,五部洲其實才是重中之重。」

  「善。」接引笑道,「菩提之言,便是良策。」

  李長壽心底微微抽搐。

  草率了。

  自己只考慮弄個『菩提老祖』假身份行走,會給今後算計多許多便利,卻忽略了這點細節。

  他現在,要給西方教出謀劃策了!

  虛菩提雖然之前敗給了他李長壽幾次,但通過其他師兄弟的失敗,也證明了,這非虛菩提太弱,而是那『太白小賊』詭計多端。

  但若是換個角度考慮……

  只要自己準備充分,豈不是能直接把西方教這駕車,往西海帶、朝海溝開?

  嘖,有點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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