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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言歸正傳] 我師兄實在太穩健了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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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2-2 00:03:06 |只看該作者
第七百二十七章 李長壽的寶物名單

  「而今道門大戰已落,截教覆滅,闡教隱於崑崙山,我西方大興時機已到。

  菩提,迦葉,阿難,你三者最近莫要閉關,也莫要離開靈山,琢磨下如何傳我西方教精義。」

  接引聖人說完這些,就去隱居閉關,做起了甩手掌櫃。

  現如今天地間聖人不顯,不做甩手掌櫃也沒法子。

  這時,又恢復到了封神大劫前的狀況,聖人弟子各自都會有所收斂,核心弟子避免爆發衝突,不涉聖人面皮。

  闡教和西方教之前本就結盟,這天地間的聖人大教本就沒什麼衝突可言。

  隨後,在迦葉的主持下,西方教眾弟子開了個小會。

  李長壽大部分時間都保持著沉默,只有發現西方教似乎要走上『佛門之路』時,才用幾句簡單且富有深意的話語撥弄一下,讓他們重新走上一條看似更光明的道路。

  路在前方,都是些可能性嘛。

  而沒了彌勒、地藏,李長壽看著迦葉這些平日裡只負責修行,不太擅長謀算和安排的西方教聖人弟子……

  就很寂寞。

  迦葉提出,宣揚教義要多造神廟,顯露神蹟,吸引信眾。

  李長壽這個『遭受過天庭毒打的虛菩提』沉吟幾聲,有意試探西方教眾,便道:

  「若要如此,最好還是先去天庭打個招呼。

  萬萬不能小覷了天庭,此前我們吃過的虧、撞過的牆,已是多不勝數。

  現在,我們必須正視天庭。」

  眾西方教弟子微微皺眉,看向李長壽。

  迦葉低聲道:「師兄,我們與天庭……有過激烈的衝突嗎?」

  僅有一名老道嘴角露出幾分苦笑,對自己輕輕搖頭。

  ——誰家還沒個藏而不漏的高手了。

  李長壽心底暗嘆。

  他看向迦葉等弟子,仔細辨別他們是不是在演戲,很快就得出了結論。

  除卻那老道之外,這些弟子的記憶確實被修改了。

  正此時,一縷傳聲在李長壽心底響起,卻是接引聖人。

  接引嘆道:「菩提,他們已忘了那個人族異數的存在,此事你知道便可,今後不要在天地間提起,那已是天道禁忌。」

  『虛菩提』閉目頷首。

  千算萬算,沒算到西方教聖人弟子們這麼……這麼……

  《不強》。

  但換個角度考慮,道祖應該是耗費了不少天地本源之力,用在抹除他的痕跡上。

  這也是一件好事。

  李長壽看著面前的眾西方教師兄師弟,緩聲道:「應當是我記錯了,那就勞煩你們派人去天庭一趟。」

  ——大使喚小,西方教教內傳統。

  「貧道去吧。」迦葉緩聲道了句。

  一旁有老道低聲道:「封神大劫後,天庭已是三界主宰,咱們此行應當重視些,不如多去幾位。」

  於是,道道目光看向『虛菩提』。

  李長壽哼了聲,絲毫不接話。

  他此時還沒有完全適應虛菩提的角色,為了求穩,還是不能輕易涉足天道之力最濃郁之地。

  眾西方教弟子只得挪開目光,又商議一陣,定下了六位聖人弟子組成『天庭拜訪團』,明日趕去天庭,商議西方教傳教之事。

  還有老道提出,可以去跟闡教打個招呼,卻被李長壽一句話阻止。

  「各位須得警醒些,如今已沒了截教,咱們與闡教的聯盟早已告破,後續傳教遭遇的阻力,大多都會來自於闡教。」

  眾弟子如夢初醒,對『虛菩提』投來了驚嘆的目光。

  「師兄竟能想到這一點。」

  「唉,我西方教遭了那截教災禍,大批同門死傷,而今還需仰仗菩提師兄多多出謀劃策。」

  「我等愚鈍,菩提師兄還請多多指點。」

  『虛菩提』面色稍緩,嘴角露出幾分自信的微笑。

  隨即,他額頭沁出少許冷汗,略微皺眉、抿嘴,閉上雙眼,面色有些難看。

  一縷道韻自李長壽心底緩緩展開,卻是那接引聖人出手,助他掃平道心中的恐懼。

  其實不管立場如何,聖人們對各自親傳弟子,都還是不錯的;

  雖然西方教會毫不猶豫地直接賣弟子。

  一番商量過後,李長壽在靈山尋到虛菩提的洞府,淡定地住了進去。

  按虛菩提的習慣,他沒有展開仙識探查;

  為了穩妥起見,他也沒施展風語咒,就這般靜靜地閉關參悟自身大道。

  幾個時辰後,他背著手溜躂出了洞府,一副心神不定的模樣,去了靈山後山,站在那蓮花寶池所在的大殿外,眺望著天穹。

  順便,也開始探聽靈山弟子們的竊竊私語,瞭解下被修改後的洪荒歷史。

  這樣的事,在遠古、上古發生了多少次?

  李長壽無法確定。

  他此時唯一能確定的一件事,就是道祖在這件事上費了不少心血。

  原本的浪前輩只是躲在幕後,生靈所見的不過是浪前輩第二元神伏羲,需要修改記憶的生靈很少。

  而他李長壽在洪荒中『鼎鼎有名』,想要抹掉他的痕跡,應當頗為麻煩吧。

  笑。

  『也不知玉帝陛下此時境況如何了。』

  李長壽駕著虛菩提型紙道人,仰頭看著高空,彷彿能看到那一重重天闕。

  望著自己拉扯起來的天庭,突然就有些老父親的心態。

  混沌鐘是帶著小瓊峰一同離開的,太白宮已沒了自己的痕跡。

  對於這件先天至寶來說,莫說是帶小瓊峰逃命,就算是帶十個八個的度仙門,那也是不在話下。

  混沌鐘有一大功用,就是可以在其中放置一個小千世界,而後通過混沌鐘操控歲月流速,讓這小千世界百的速度加快或者變慢。

  回去做出閉關的樣子,分一縷心神在此地,去做其它佈置吧。

  故意輕嘆幾聲,『虛菩提』帶著幾分意難平的鬱悶,回了洞府、開啟陣法,在接引聖人眼皮底下,身周包裹解空之道,開始參悟解空之法。

  『一切都為空幻。』

  『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

  這道行,在緩慢卻穩定地增強。

  ……

  睜眼,身周環繞著潔白的聖光。

  李長壽伸了個懶腰,自蒲團起身,又命四梅護法-輪換休息。

  她們是保障自己與洪荒『通訊』的專業技術團隊,可不能累壞了。

  李長壽沉吟幾聲,傳聲呼喚,身周出現了一縷縷寶光,殿外也飛來了幾道流光。

  少頃,這大殿之中寶光亂閃,幾件重寶在李長壽面前一字排開,靈覺互相連通,與李長壽心神相連。

  先天至寶太極圖,先天至寶混沌鐘,先天極品功德靈寶玄黃塔,先天靈寶離地焰火旗,先天靈寶混元金斗,先天靈寶金蛟剪,先天靈寶穿心鎖。

  「咳!」

  李長壽清清嗓子,正色道:「現在情形不容樂觀,我先跟大家充分交流一下,各位能化出一些身形嗎?

  如混沌鐘這般的。」

  叮鈴兩聲輕響,混沌鐘鐘靈坐在鐘頂,翹起二郎腿,對李長壽輕輕眨眼。

  隨之,道道寶光閃爍,又有幾道身影顯露而出。

  太極圖現出一個模糊的身影,算是給小徒弟面子,隨便應付一下。

  玄黃塔塔頂出現了一位鬍子拉碴的大叔,身披玄袍,淡定地坐在塔頂的那個『尖兒』上。

  離地焰火旗化作了一名中年婦人,面容普通,穿道袍、戴鶴髮,身周環繞著一縷縷火光。

  混元金斗化與金蛟剪化作了兩名少女,那穿心鎖化作了一名青年道者。

  他們身形或是如常人,或是袖珍,本就是為了交流方便,讓李長壽與他們說話時,看起來沒那麼奇怪。

  金蛟剪少女小聲問:「主人姐夫為啥讓我們議事,不是去找主人呀。」

  「接下來我要說的事,與你們有關,與你們主人無關。」

  李長壽溫聲說著,對圖老大輕輕頷首,「圖老大,你來介紹下,此時天地的情形。」

  圖老大化作的模糊人形開口道:

  「現如今,四聖大道被封印,四聖法力成為天道可調用的力量,洪荒已成為道祖完全掌控之地。

  此前道祖率先出手,我們的敗局其實早就在老爺推算之內,但老爺也沒能找出破解之法。

  不過,老爺對小徒弟寄予厚望。

  老爺說過,只有小徒弟能給洪荒帶來預料之外的真正變數。」

  李長壽含笑點頭。

  穿心鎖化作的青年道者面容有些陰鬱,他頹然一嘆,喃喃道:

  「之前主人為何不用我傷敵……

  終究是我太弱了,跟不上主人提升的幅度……

  不如回爐算了。」

  李長壽笑而不語,將戮神槍拿了出來,但戮神槍的靈性卻頗為微弱,並不能與他們直接交流。

  這把槍之前受損太過嚴重。

  李長壽道:「之前鬥法用你的地方確實不多,每一件靈寶都有它存在的價值,莫要氣餒。」

  塔爺嘿嘿一笑:「幹哈玩意兒啊小鎖,你也破不了咱的防不是。」

  穿心鎖乾笑了聲,繼續垂頭喪氣,塔爺對著穿心鎖一陣挑眉。

  鐘靈笑罵:「咋就這麼欠呢你,有本事去挑釁下二幡。」

  「那咋行。」塔爺瞬間認慫,「混沌劍氣還是算了,咱好歹也是大老爺的寶,它打咱算是亂了輩分。」

  那離地焰光旗之靈笑道:「所以,尺哥確實不是因為那口方言太難搞,特意被留在紫霄宮老爺身邊的?」

  「什麼方言呀?」混元金斗少女小聲問。

  「乾坤尺也很強呢。」金蛟剪少女把玩著手中的兩條蒼龍之靈,「畢竟是乾坤大道。」

  「那個,大家!」

  眼見場面即將失控,李長壽強行拉回正題:「說正事。」

  眾寶物迅速安靜了下來,各自注視著李長壽。

  李長壽輕吟兩聲,嗓音不緊不慢,娓娓道來。

  「是這樣,我其實在思考一個問題,就是扳倒道祖之後,我們該在洪荒建立一個什麼樣的體系。

  這其實是個很大的命題,但我們必須有個提前的構想。

  反天重要,反天之後如何建立秩序,更是無比重要。

  我們總不能說,將道祖取而代之,成為下一個道祖,那樣無論是偏向於生靈還是偏向於天地,都不過是道祖的翻版。

  所以,我們需要一個維持天地與生靈和諧關係的體系……大家明白這個意思嗎?」

  眾寶物表情豐富多彩。

  圖老大那模糊的面容上,露出了幾分溫柔的笑意,言道:

  「此事甚好。」

  鐘靈道:「那總要有個做主的人呀……玉帝嗎?可玉帝此時是這般,以後不一定也是這般,生靈都會變化,生靈的私欲也會不斷變化。

  很少能有生靈能經得起歲月的沉澱以及權欲的腐蝕。

  東皇太一就是這般,我後面對他太失望了。」

  李長壽笑道:「所以,我才找各位前來商議。」

  眾寶之靈頓時有些回不過神。

  李長壽笑道:

  「讓生靈凌駕於大道與自然之上,並非好事,反之亦然。

  但洪荒本身其實已經給出了解決方案,就是介於大道與生靈之間的存在……你們。

  先天靈寶。

  每一件先天靈寶,都可算是大道的化身,卻又有了自身的靈性。

  這靈性會被道則約束,無法產生私欲,相對來說,比生靈更能秉持公正。

  我此時的構想,就是在推翻道祖之後,將道祖對天道的權限,分給三十六件先天靈寶,賦予監察天道、監察天庭的使命,作為天庭體系的補充。

  也借此,讓先天靈寶遠離眾生。」

  眾寶滿臉呆滯。

  太極圖問:「若靈寶判斷出錯,或是被生靈蒙蔽,又該如何?」

  「無妨,我還有其他後手。」李長壽道,「讓能受大道約束、又能駕馭大道的先天靈寶,充分參與到天道運轉,天道本身也頗為受益。

  而各位最需要警惕的是一點,就是不能被天道同化,成為新的天道意志。

  我也會格外關注這個問題,給出不同的解決方案和後備手段。

  這是第一件事。

  三十六件先天靈寶我還沒湊好名單,需有天地人三屬,三屬分別佔據十一個席位,總共三十三寶,對應天庭三十三重天。

  圖老大、盤古幡、鐘,你們三者乃開天神斧所化,今後需你們來鎮壓整個洪荒天地的氣運,算是總監察。

  天地人三屬中,我將天書封神榜打神鞭,地書天地胎膜,人書生死簿列為首部。」

  李長壽手指輕點,一道道寶物的虛影出現在大殿之中。

  「如此,三十六靈寶監察體系,天庭體系,天道之力就可完美統一,洪荒天地自會比如今更為穩固。

  各位可有意見?」

  眾寶齊齊沉默了一陣,都覺得有點小震撼。

  鐘靈問:「造化玉碟也會在這個體系中嗎?」

  「不會。」李長壽道,「造化玉碟如果能奪過來,會用在開拓洪荒天地邊界、梳理三千大道、加固天地上。

  當然,如果奪不過來,那就只能碎了它。」

  混元金斗少女問:「寶物會不會受各自主人的影響?」

  李長壽答:「我自會讓選中的靈寶回返無主狀態,且填補他們所缺靈性,並給他們賦予不同的象徵意義。」

  「主人姐夫。」金蛟剪少女小聲問,「我想陪著主人,怎麼辦。」

  李長壽笑道:「無妨,我會尊重你們的選擇,現在只是有框架構想,名單還沒定下來。」

  圖老大道:「或許,這會重新定義寶物存在的意義,天地長久、生靈更迭,我們若無損傷則與道永存。

  若沒了主人約束,我們會偏向於道。」

  「我會為你們賦予守衛蒼生的信念。」李長壽正色道,「並將這個信念化作靈寶之道。

  而且你們是天庭體系的補充部分,並非就能直接決定什麼,天庭也會時刻監察你們的動態。

  這個明白了嗎?」

  圖老大的模糊身影緩緩點頭。

  「還有問題沒?」

  李長壽見眾靈搖頭,笑道:「這個只是展望未來,我們還是要實際些,從現在開始積蓄掀翻道祖的力量。

  你們接下來會是重中之重,我會不斷強化你們,用一切手段。

  但這些強化,會在一切事情結束後收回。」

  鐘靈問:「如何強化?」

  「靠這個。」李長壽左手張開,一團火焰輕輕跳躍,兩隻螢火蟲般的光點自側旁飛來,被火焰吞沒,化作了金、黑、灰三道氣息。

  功德、業障、真靈之燼。

  李長壽道:「稍後,我會讓鯤鵬帶幾位高手,在混沌海中四處捕獵,殺混沌神魔以捕獲真靈之力。

  再將真靈之力化作功德和業障,功德給你們,業障用來重鑄戮神槍。

  戮神槍也是靈寶體系中較為重要的部分,它會成為懸在天庭頭上的利刃,我會將它埋藏在眾生腳下。

  若天不公,諸靈寶退避,此槍則會現世,選中一生靈執掌。」

  眾寶物又是一陣沉默。

  「嘶——」

  鐘靈納悶道:「聽你這意思,是想在掀翻道祖後,憑先天寶物建立一個完善的體系,然後自己抽身在外?」

  「不錯。」

  李長壽露出淡淡的微笑:

  「我道得太清,無為自清淨。

  比起做下個道祖,我自是更希望能無憂無慮遨遊三界與混沌海,與佳人相伴,好好欣賞欣賞這天地。

  說來慚愧,來洪荒這麼久,我還沒認真欣賞過幾次洪荒天地之美。

  各位,此事可以與你們主人言說,不過最好還是暫時保密。」

  眾寶各自點頭,一個個沉默不語。

  「來,我先詳細勾畫下這個體系,各位也舉薦一些先天靈寶,盡量不要舉薦同類。

  這個體系畫好,今後也能爭取來更多盟友。」

  大殿中寶光再次閃爍,這群先天靈寶開始不斷開口,你一言我一語,當真給了不少中肯的建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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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2-2 00:03:22 |只看該作者
第七百二十八章 誒嘿嘿

  鯤鵬秘境的大殿前,紙人化作的仙子起舞,瑞獸烹飪的美味被仙力托著送去各處。

  辛苦了半天的白澤欣慰地看著眼前這一幕,總有一種……熊伶俐給靈獸圈放飯的既視感。

  大殿外圍的陣法光壁輕輕抖動,李長壽背著手走了出來,幾道寶光回返各自主人身旁。

  正在聚餐的眾仙齊齊起身。

  「星君!」

  「長庚師弟心情好些沒?」

  「長庚你不用壓力太大,終究能回去找他們清算,這裡有靈氣,修行不是問題。」

  「就是不能悟道了,道則不顯……不過也沒事,大不了咱們就在當前道境琢磨神通和鬥法本領!」

  李長壽含笑點頭,算是打過招呼,漫步到了白澤身旁。

  他沒發表什麼長篇大論,也沒說什麼鼓舞士氣的話,只是笑著道一句:

  「我來做個硬菜。」

  此地六十多道身影各自露出會心的笑意,翹首以盼。

  然而最後能吃上的,不過是那群女仙。

  女士優仙嘛。

  一番歡聚,李長壽與玄都大法師、白澤在秘境邊緣漫步。

  李長壽將太極圖給自家大師兄,太極圖靈覺與大法師交流一陣,解釋著此事前因後果。

  白澤緩緩嘆了口氣,眺望著洪荒天地的方位,笑道:「總算安心了些,雖然沒了趨吉避凶之力。」

  李長壽笑道:「怎麼,天道此前還想迫害你如何?」

  「這個倒是不至於。」白澤目中帶著幾分猶豫,最終還是輕嘆了聲,低聲道,「水神,跟你交個底。

  貧道這趨吉避凶的手段,其實是天道給的。

  上古之時,貧道輔佐萬靈合併為聖族,建立妖庭有功,後功成身退,天道降下這般祥瑞神通,自此也成了瑞獸。

  代價,就是不能再干預妖族之事。

  妖庭走上岔路時,貧道心底只要泛起去糾正的念頭,就會被提醒——大凶。

  大凶、大凶,每次都是大凶。

  貧道軟弱了,也向天道屈服了,對妖庭的墮落選擇視而不見、充耳不聞,故最後被羲和娘娘托付陸壓時,心底有些愧疚,也就答應了。

  這才有後來干涉陸壓之事,從而被水神你摁住。」

  「原來是這般。」李長壽輕笑了聲,「白先生覺得,這洪荒天地間,若是沒了道祖,是否會有新的出路?」

  白澤皺眉凝神,緩聲道:

  「道祖壓制著六聖,若扳倒了道祖,或許還會有其他合道者。

  問題應該是出在天道本身,天道不能被生靈干擾。」

  李長壽笑而不語,瞧了眼正皺眉思索的大師兄,繼續與白澤、師兄一同負手漫步。

  他們三者,也吸引了不少注意。

  截教仙人們喝了點酒,跟度仙門幾名人教弟子打成一團,半數唏噓半數展望。

  女仙們相對來說歡樂多了,靈娥拿出幾副紙牌,已是讓她們暫時忘記了逃命混沌海的鬱悶。

  「嘖。」大法師眉頭緊皺,「長壽你跟老師商量好的?」

  「並未。」李長壽道,「我只是推算到,天道無法抹殺老師和兩位師叔,而老師和二師叔各有算計。

  師兄不必著急,我自不會讓老師被封太久。」

  「可有把握?」白澤小聲問。

  「此時綜合考慮,把握有八成。」李長壽正色道。

  大法師不放心地問:「這把握具體是指……」

  李長壽道:「簡單來說就是妥善解決這次事件。

  要說具體,就是追求抹殺師祖的同時,且避免洪荒生靈塗炭,減少不必要損傷的把握,現在只有八成。

  如果考慮一定程度的犧牲,現在就可以直接出手。」

  大法師:……

  白澤:……

  「不是。」白澤扭頭瞪著李長壽,「那是道祖,洪荒天道,你這整的多少有些夢幻。」

  大法師也批評道:「長庚,我知你壓力很大,但最起碼也要務實一些,如今老師都被道祖封印,咱們不過是逃出來的。」

  李長壽緩聲道:「大師兄,有些事我現在不方便透露,但此時對付道祖,我已算是有不錯的把握。

  現在的難點就在於,如何將犧牲降到最低。

  我擔心貿然動手,道祖如果一發狠,很可能會玉石俱焚。

  而且授之以魚不如授之以漁。

  洪荒現如今,順應天道是生靈意識主流,若天不公大部分生靈選擇忍耐,如何為他們種下火種,也是均衡天道和生靈的難點。」

  白澤讚嘆一聲:「水神之謀,已過天道。」

  「遠不能與天道相提並論。」李長壽笑道,「終歸是取巧,且有那位前輩留下的諸多關鍵信息,並非是我之謀。」

  「長壽。」

  大法師向前半步,勾住李長壽胳膊,傳聲道:

  「你先給為兄透個底,後面你準備怎麼幹?

  老師如今被困紫霄宮,你若是有萬全的計劃,也要讓為兄盡盡孝心。

  這樣,就算你現在不想透露後續計劃,那也多給為兄安排點事,讓為兄去搭救下老師,如此一來,老師後面也不會催為兄催的那麼緊。」

  「老師其實不用咱們救。」李長壽低聲道,「如今,對付道祖我有三法,其中一法就是幫老師證道混元,單手就能鎮壓天地。

  不過,後續我確實需一位高手回返洪荒,做幾件小事。

  大師兄您能駕馭太極圖,在天地壁壘上開個洞也不成問題,這事自是要師兄來做。」

  「哦?」

  玄都大法師眼前一亮:「何事?最好是能安排近日成行,為兄定會全力以赴。」

  「近日不太可能。」李長壽瞄了眼在靈娥雲霄左右靜坐的文淨道人、孔萱嫂嫂,嘴角微微抽搐。

  「不、太、可、能?」

  大法師用力勒了下李長壽脖子,一雙平平無奇的眼眸透出血紅之光,牙縫裡擠出一句:

  「那你且給貧道解釋解釋,文淨那邊的許諾,誰給的?」

  「老師……真的是老師。」

  「那沒事了。」

  大法師突然喪氣,整個人都垮了下來。

  一旁白澤笑著跟了上來,與李長壽、玄都大法師繼續笑談。

  李長壽所說的『對道祖專用三法』自非虛假,而幫太清老師證道混元,其實是其中的下策。

  李長壽並不想讓洪荒出現混元無極聖人,因為那需抽取洪荒的『血脈』,將當年盤古神給眾生的饋贈,再次收集到這個混元無極聖人身上。

  假如情形真的到了無比嚴峻的地步,除卻這條路之外,其他路已經走不通;老師很可能會在鎮壓天道、抹殺道祖後,走上盤古神當年之路。

  自我犧牲,成全生靈。

  李長壽完全不懷疑這一點。

  現如今老師被封印,兜率宮老君還能隨意活動、安然無恙,這並非是『正常』情形。

  這說明,老君已脫離了老師的主意識。

  老師應該很久之前就在準備這條路,此時不過是想看看,他這個小變數,能否走出其他路徑。

  李長壽此時在做的,就是對付道祖的上策。

  ——繼續參悟天地,勾連大道,重塑天道。

  想要做到這一點其實十分困難,但李長壽已尋到了一條捷徑;

  正因如此,他才有底氣對聖母娘娘言說,自己反天並不需人族薪火。

  「水神。」白澤笑道,「你準備何時大婚?也當給咱們反天陣營沖沖喜。」

  李長壽轉身看向靈娥與雲霄方向,仔細想了想,道:

  「大概,千年後,此時我有些抽不開身,必須時刻全神貫注。」

  若是結婚的關鍵步驟、關鍵時刻,那接引道人或是天道直接喊一聲『菩提』,那就……太不穩健了。

  大法師笑道:「千年,那不就很近了。」

  白澤也道:「此時就當好好準備準備了。」

  「哈哈哈。」李長壽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正色道,「還有一件事,需要大師兄和白先生主持。」

  「水神吩咐就可。」

  「師弟!」大法師目中滿是亮光,「有事怎麼不早說!」

  李長壽拿出一枚玉符遞給了玄都大法師,笑道:

  「這枚玉符能控制鯤鵬號,我想讓大師兄、白先生、孔萱師嫂、還有文淨,去搜尋這混沌海中的生靈。

  若是能尋到洪荒生靈,看他們是否曾行惡,若是惡靈就殺了,若是無奈離開的洪荒或是單純躲避大劫出來的,就問問他們要不要跟我們一同反天。

  最好是能勸過來。

  若是尋到混沌神魔,務必將它們殺了,收集他們逸散的真靈……鯤鵬號上有收集真靈的大陣,師兄參悟一陣就明如何操作。」

  「善。」大法師皺眉應了聲,「文淨……」

  李長壽正色道:「她是鴻蒙凶獸出身,且在上古也算有名,黑翅血蚊族的女王大人,帶她同行。

  一是可對那些逃入混沌海的洪荒生靈示好,證明我們是有心與他們合作。

  二是她能分辨出許多遠古、上古惡貫滿盈之徒。」

  大法師嘀咕道:「總感覺你在算計為兄。」

  「我哪敢如此大膽?若沒有師兄相助,哪有壽的今日。」

  李長壽定聲道了句,暗中瞧了眼老君給的孕靈丹,想著找機會給文淨分幾顆。

  老師的任務罷了。

  ……

  於是,半年後。

  鯤鵬號載著二十餘位高手緩緩飛入混沌海,李長壽多佈置了幾重靈氣轉換大陣後,就對外宣稱閉關,在那座大殿中閉門不出。

  眾仙已初步改造了這處秘境,開闢了諸多洞府,造起了不少閣樓,順手也點出了一些靈童靈女。

  小瓊峰坐落於那座大殿側旁,其上的靈獸靈魚,也被迫繁殖了一波,給這處漂浮在混沌海中的秘境增添了許多活力。

  以及食材。

  李長壽言說的千年之期自非隨便說說,接下來這一千年,對於他各項計劃來說,都頗為關鍵。

  感悟天地需要時間、扮虛菩提需要時間、騙過天道得到猴子控制權需要時間。

  如果真讓李長壽選擇,李長壽會選擇決戰之後再結婚;不過考慮到這樣太不吉利,插旗太過明顯,還是定下了這個千年的期限。

  也不知是師兄嘴快,還是瑞獸的大嘴唇子兜不住風,回頭就給他漏了出去。

  靈娥和雲霄乾脆搬去了小瓊峰上,還說成婚前幾百年就不能天天見了。

  這規矩……

  可以,很洪荒。

  李長壽並未多管,開始專注於菩提老祖的成長之旅。

  不過幾年,他因為道境緩慢卻堅定的不斷提升,被接引聖人看重,任命為此時西方教第一副教主。

  但李長壽這個『虛菩提』充分表明了自己的傲骨,拒絕總領西方教教務的職責,只是掛個閒職,天天醉心於自身之道。

  接引聖人命他為諸弟子講道,他自將那解空大道,用一切空幻、終歸靜寂之理,令弟子上下信服。

  儼然已是有大師兄的風範。

  當李長壽在西方教站穩了腳跟,他悄然開始了自己的計劃。

  【修整西方教教義!】

  雖然無法動其內核的部分,不然肯定會引來天道注視;但他依然可以修修剪剪、做點鋪墊,讓西方教教義多一些向善、少幾分勸人隱忍。

  隨著西方教弟子在三界漸漸活躍,菩提師兄的名頭也漸漸響亮。

  雖然現如今的三界之中,主角是天庭各位仙神,比如那巨星楊戩、大神哪吒、雷公電母、托塔李天王等等。

  西方教依然只是個『補充』,沒什麼重要性的配角罷了。

  一日,接引聖人召『虛菩提』單獨去了聖人居所,李長壽自是外鬆內緊,打起了十二分精神,隨時準備做出各種必要的應對。

  「菩提。」接引聖人道,「為師有一事需你去處置。」

  李長壽低頭道:「請老師吩咐。」

  「昔年,你師叔曾有幾位弟子,被暗中送去了闡教之中修行,元始道友雖知此事,卻並未戳破,算是給了為師一個顏面。」

  接引緩聲道:「而今到時候,讓他們歸西方,宣揚教義、發願修行,增我西方氣運。」

  李長壽微微皺眉,低聲道:「老師,這般直接去闡教要人,是否有些不太妥。」

  「自不能直接與闡教言說此事。」接引聖人隨手招來一枚玉珮、一只藥壺,溫聲道,「你且將這玉珮戴在身上,去那闡教送些寶藥。

  此前那廣成子遭混元金斗削了三花、散了五氣,此丹可助他鞏固道基,更快恢復。

  你只管去送丹,讓他們一人看到這玉珮就可。」

  「老師,那幾位師兄弟是……」

  「懼留孫、文殊、普賢、慈航。」

  李長壽緩緩點頭,言道:「弟子定不辱使命。」

  嘖。

  接引聖人竟讓他這個二五仔,去闡教接二五仔們回西方教。

  明顯有操作空間啊這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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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二十九章 哦,這熟悉的腔調

  駕雲行萬里,道心多自在。

  遙看崑崙山,仙自西土來。

  這詩力,沒誰了。

  李長壽表面緊繃著面容,心底哼著小調,本體開啟著空明道心,時刻警惕是否有什麼意志降臨要操控這副軀殼。

  行至崑崙山附近,李長壽的雲頭更慢了些。

  他沒著急直接趕去玉虛宮,反而是在西崑崙轉了轉,找了個山谷,對著山谷中喃喃幾聲,最後嘆了口氣,道一句『終歸空虛』。

  腳下,一縷非靈氣、非仙氣、非道韻、非有形之力,悄然鑽入了大地深處。

  而這般舉動,並未在天地間留下絲毫痕跡,也沒有招來任何反饋。

  李長壽輕嘆了聲,又欣賞了一陣西崑崙那七彩斑斕、自然堆砌出的美景,用仙識觀察了一陣玉虛宮,這才駕雲趕去。

  噹——

  遠遠就聽聞一聲鐘響。

  見玉虛宮中飛出兩名年輕的道者,李長壽駕雲向前,與這兩道者遠遠做了個道揖,言道:

  「貧道虛菩提,自靈山而來,特來玉虛宮拜會。」

  兩名年輕道者不急不緩地還禮,各自後退半步、轉身相對、抬手做請,還用溫潤的嗓音道一句:

  「道友這邊請。」

  李長壽含笑點頭,心底禁不住吐槽半句。

  自己之前來,哪次不是十二金仙親自出迎,哪次不是仙鶴呈祥、仙光環繞,到現在,也就兩個小弟子外出招呼……

  嘖,物是人非,世態炎涼。

  這般用不同身份來玉虛宮逛蕩的微妙情緒,也是頗為有趣。

  腰間玉珮叮鈴作響,身上的道袍反射著太陽星的光亮,質感相當不錯。

  兩名弟子引著他到了玉虛大殿,其內自有幾道身影起身;

  李長壽前腳剛落穩,就聽裡面傳來了熟悉的嗓音、熟悉的腔調、熟悉的陰陽道韻……

  「唷,這不是西方教的菩提師兄嗎?怎麼有空大駕光臨,來我們玉虛宮了?」

  尋聲看去,自是看到了那一身顯眼的紅袍,以及雙手揣在袖中的太乙真人。

  李長壽心底泛起了少許親切之意,表情卻是僵硬地一笑,對太乙真人拱拱手,並未回話。

  就不能給這傢伙開團的機會。

  看殿內,赤精子、黃龍真人、太乙真人、文殊道人、玉鼎真人、普賢真人左右而坐,那廣成子的主位自是空著的。

  此前朝歌城外大戰,李長壽與接引道人交手後,與雲霄匯合時,順勢也就將廢了修為的廣成子扔回了元始天尊面前。

  此刻廣成子自是無法隨意活動,應當是在躲在哪重新修行。

  故,此時接待李長壽的,便是排位第二的赤精子。

  這老道含笑道:「道友請入座,不知來玉虛所為何事?」

  李長壽保持著略顯僵硬的微笑,坐在客座之上道:

  「此前聽聞廣成子道友遭了劫災,心中掛念,老師命我送來鞏固道基之丹藥,還請貴教笑納。」

  言說中,李長壽取出那接引聖人賜下的丹藥,側旁自有小弟子向前,將丹藥鄭重接過。

  赤精子剛要開口致謝,那太乙真人卻是似笑非笑地道:

  「貧道怎麼聽著,道友像是在挖苦我們大師兄?」

  李長壽:……

  開,就硬開!

  「這何來挖苦之說?」

  李長壽忙道:「我西方教一向與闡教交好,大劫落下,廣成子道友為掩護眾同門而自身遭厄,這讓貧道無比欽佩。

  此次貧道前來,只是為送這丹藥,無所請、無所為,還請太乙道友莫要挖苦貧道才對。」

  「挖苦?」

  太乙真人似是憋了一股火,此時頓時燃燒起了熊熊綠光。

  他笑道:「道友此前可是音訊全無,也不知躲去了何處,而今大劫止了、天地變了,道友莫非,又覺得自己行了?

  遙想當年,道友那縱橫天地之英姿,讓貧道……不勝懷念。」

  『虛菩提』眉頭一皺,凝視著太乙真人,淡然道:

  「貧道不知,道友這般言語具體何意。

  若這就是闡教的待客之道,貧道這便告辭,就當並未來過就是。」

  「哎。」太乙真人笑道,「別急著走呀。

  留下吃個便飯,聊一聊當年趣事,講一講道友如何配合天庭坑了北洲妖族這段光輝事蹟嘛。」

  『虛菩提』拂袖而起,怒視太乙真人。

  太乙真人淡定一笑,朝一旁玉鼎真人靠了靠,對『虛菩提』挑了挑眉。

  玉鼎真人只是閉目打坐,看都不看這邊一眼。

  一旁文殊道人開口道:「道友莫要見怪,太乙師兄並無惡意,還請入座歇息。」

  「不必了。」『虛菩提』起身做了個道揖,「貧道在這裡拜過闡教聖人老爺,這就回返靈山覆命。

  盼廣成子道友早日復原。」

  言罷,虛菩提看了眼太乙,僵硬地一笑,轉身邁步出了大殿,駕雲飛向西南方向。

  遠遠的還能聽見,那太乙真人的嘆息聲:

  「就這?

  西方教剛推起來的這解空大師,就這?

  貧道還想與他好好論道,宣揚一下咱們闡教精義,可惜了,可惜了呀……」

  呸!

  這太乙,在讓人來氣這件事上從沒讓人失望過!

  雖然知道太乙是在針對虛菩提,而且看樣子也沒被道祖『篡改記憶』,但剛才李長壽差點沒忍住要反唇相譏,開始一場陰陽怪氣的較量,挑戰一下大陰陽師的地位。

  終究,還是給了老友一個面子。

  終歸虛無。

  駕雲回返靈山,這一趟並不算愉快的玉虛之行,也算圓滿完成了任務。

  想必,此刻那文殊與普賢,正在籌謀如何回歸西方教之事,也不知闡教是否會阻攔,而元始天尊與接引聖人,是否會因此爆發衝突。

  李長壽仔細推演了一陣,發覺兩位聖人應當會較為克制。

  闡教想要的,應該是此事無聲無息,不會造成太大影響;西方教要的,是這幾個弟子回返,尋求大興之機緣。

  嗯,多幾個弟子,大興土木時也能多幾個勞力嘛。

  這自然只是玩笑之言,李長壽已是看到了一場西方教內部的權力更迭,而他也剛好趁此機會遠離靈山。

  在此之前,自己也可順勢將西方教引向『正途』。

  讓正道的光,灑在靈山菩提台上。

  玉虛宮。

  李長壽這個『虛菩提』離開之後。

  太乙真人伸了個懶腰,淡然道:「這虛菩提,只是簡單送個藥?」

  「西方盛傳,他如今的道境高深莫測。」文殊笑道,「今日一觀,也不過如此罷了。」

  黃龍真人在旁道:「莫要這般背後評說旁人,不好。」

  文殊挑了挑眉,與普賢對視一眼,又不著痕跡地錯開眼神。

  玉鼎真人睜開雙眼,看向這兩位師兄,似乎感應到了什麼。

  心裡有鬼?

  玉鼎卻並未說話,只是道:「若無其它教務,貧道想回山修行。」

  「玉鼎師弟。」赤精子溫聲道,「剛才所談之事尚未有個結果……稍後蟠桃宴,你與太乙師弟、黃龍師弟一同去湊個熱鬧可好?」

  「你們去吧。」玉鼎站起身來,面容有些黯然,「你們覺得熱鬧,我只覺得那些仙神喧囂。」

  言罷,玉鼎真人朝宮門而去,背影說不出的落寞。

  「我與玉鼎師弟一同回去了。」太乙真人隨之起身,雙手揣在袖中,笑道:「蟠桃宴能吃蟠桃,不如師兄你帶殷洪殷郊過去。

  他們兩個被預先封了神位,只待修行有成就去天庭報道,提前帶他們去適應適應也好。

  走了。」

  赤精子點點頭,卻是並未強求。

  片刻後,飄向乾元山的雲上,玉鼎真人微微嘆了口氣。

  太乙真人在旁道:「莫要多想了,那傢伙只是逃了,又不是隕了。」

  轟隆——

  晴天響雷,似有目光注視太乙真人。

  太乙真人頓時閉嘴,對玉鼎真人一陣擠眉弄眼。

  玉鼎撫了撫衣袖,勉強笑了兩聲,淡然道:「回去修行吧,這天地又能安穩一陣了。」

  「還是徒弟們好啊。」太乙抬頭看向藍天白雲最深處,「如今天庭內部也是頗為繁華,他們幾個能無拘無束地做個仙神、享享清福,那也是一等一的快哉。」

  「嗯。」玉鼎真人應了聲,似乎在思索著什麼,並未再多說。

  ……

  且說李長壽回了靈山覆命,便對接引聖人提起,自己稍後想去三千世界中行走參悟,看一看紅塵。

  接引聖人自是答應了下來,這畢竟是弟子在修行。

  但接引聖人順勢又給了另一個任務。

  ——讓他離開靈山去三千世界行走前,先去幽冥地府一趟,看望下地藏。

  地藏如今依然是西方教氣運支柱,這根支柱在十二品金蓮廢了之後,對西方教而言尤為重要。

  李長壽欣然領命,心底卻不由思索了一陣。

  那諦聽,會不會認出他?

  準確來說,地藏大概率是沒有被修改記憶的,畢竟身處天道序列前二十;但諦聽應當已忘了那『李長壽』的存在。

  諦聽若是察覺到他心聲有異樣,那自己可就前功盡棄了。

  此前李長壽特意帶諦聽外出逛逛,順勢敲打威脅,就是為了讓這傢伙閉嘴。

  記憶可能會忘卻,但性格卻不會被影響;李長壽要的是諦聽膽小怕事、不敢開口說話,故會給諦聽道心畫下一塊陰影。

  稍後還要用諦聽的神通搞事——它可對萬靈傳遞心聲,不然李長壽也不會留下這般隱患。

  給道心多加幾重解空道韻吧,也只能如此了。

  於是,又數年後,玉虛宮文殊等仙毫無動靜,彷彿沒收到暗號。

  天庭蟠桃宴如期而至,三界各處祥瑞頻現,天地間霞光陣陣,到處都是祥和的氣息。

  李長壽離了靈山的洞府,換上了灰袍、束起了道髻,低調地離了靈山,朝西海天柱邊緣而去。

  雖然有點孤單影隻,但總歸也能得幾分安寧。

  而且,他自身又不是沒人陪著。

  心神挪回本體,李長壽看向大殿側旁,那剛被掛起不久的層層帷幔紗帳,能見雲霄穿著寬鬆長裙於軟榻側臥休憩。

  殿外小瓊峰上,仙影重重聚在棋牌室內外都是人影;

  前段時間還喊著悟道修行的仙人們,因為混沌海中無完整道則可供他們體悟,一個個都閒散著,在棋牌室打打牌、下下棋,場面頗為歡樂。

  在混沌海中,就算有穩定的靈氣來源,也只是能保持煉氣士的狀態,無法供煉氣士悟道。

  不過,能有靈氣已是頗為不錯,比起那些絕望中逃入混沌海的『前輩』們,境遇好了何止萬倍。

  『虛菩提』緩緩降入幽冥界,駕雲飄在三途河上。

  李長壽抽回少許心神到了本體,起身、漫步,走入層層帷幔、步入幾重結界,到了軟榻旁入座。

  她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了幾下,一雙明眸慢慢啟開;本就晶瑩白皙的肌膚多了眸光的襯托,宛若一切都有了靈性。

  「吵醒你了?」

  李長壽溫聲說著,指尖在她臉頰劃過,感受著少許柔滑。

  雲霄微微搖頭,纖手撐著身子緩緩坐起,青絲如瀑般滑落,遮掩住了少許纖美有致的身段。

  四目相對,氣息相連。

  「不忙了嗎?」她柔聲問。

  「沒,抽空過來。」李長壽瞇眼笑著,「要全神貫注避免露出破綻,等我完成佈局就可專心陪你了。」

  「正事要緊。」雲霄不放心地叮囑著。

  李長壽欲言又止,面對如此出塵的仙子,終究是說不出什麼俏皮的話語。

  「好,我這就去忙……」

  言罷正要起身,雲霄卻突然向前靠了些,額頭輕輕抵在李長壽額頭。

  一瞬間,兩人心神相融,彼此感受到了彼此心底的那份『情劫的劫運』,又讓彼此心底無比安然,彷彿那一瞬互相理解了彼此,元神相依相偎。

  雲霄臉頰掛上少許紅暈,閉目扭頭。

  李長壽暈暈乎乎地道了句:「那我先去忙了。」

  隨後轉身回了大殿正中的蒲團,盤腿坐下,久久不能回神。

  這感覺,輕飄飄、軟綿綿,道在共鳴、心在共振。

  就、就很高級。

  先天大能談戀愛時都是這麼親密的?

  那以後能不能照顧照顧他這個後天生靈,稍微低級一點,俗氣一些。

  啊這……

  感覺倒還不錯。

  李長壽笑了笑,大半心神歸於『虛菩提』,駕雲在三途河上,欣賞著幽冥之景。

  忽而聽到了遠處山丘上傳來笛聲。

  李長壽抬頭看去,卻見那裡站著一名少女,坐在一顆老樹的樹杈上,輕輕搖晃著一雙玉足,吹奏著手中的短笛。

  七情化身轉世身。

  李長壽未敢多看,也怕這神通莫測的七情化身識破了自己的偽裝,繼續駕雲前行,並未有半分異動。

  他用仙識觀察了一陣,發現七情少女只是在那吹笛安撫亡魂,他的路過對七情少女沒有任何影響,這才放心了下來。

  李長壽不想讓聖母娘娘捲入他與道祖的博弈,同樣也不想讓后土娘娘受此事牽連。

  閉目感受了一陣三千大道於幽冥界的『存在形式』,不知不覺已是繞過了『繁忙』的酆都城,到了輪迴塔前。

  他亮出道韻,對輪迴塔頂層的窗戶做了個道揖,稱一聲地藏師弟。

  地藏漫步走到窗口,對菩提還了一禮,喊一句菩提師兄。

  而後地藏轉身做請,『虛菩提』淡定地飛入了窗中。

  那諦聽癱在另一側的窗台下,懶洋洋地瞇著眼,看到虛菩提後只是瞥了一眼,就將自己高傲的頭顱挪向了另一邊。

  沒興趣,不想見。

  哼,不過是那個男人的手下敗將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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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三十章 先遇多寶,後遇老君

  「師弟珍重,為兄雲遊四方去也。」

  「嗯,保重。」

  地藏含蓄地笑著,目送虛菩提飄然而走。

  不知為何,地藏突然覺得,這個此前算計了自己幾次的同門,其實也不是那麼可惡。

  應當是對方道境提升的緣故,更接近於『空』的本質,從而讓自己少了幾分隔閡吧。

  地藏喃喃自語:

  「若一切為空,這世間豈非虛幻?

  此道方才最是虛無,不過是生靈心底空幻罷了。

  空為幻,道為幻,靈於道與真之間,何必非要跳出有形之界,去尋那空空如也。

  萬般有法,萬般有終。

  一切諸法皆有生滅之相,一應諸劫不過從心而起。

  與其在天地間尋找空寂,倒不如在自己心中追尋那份真意,這位師兄所尋的大道,終究是一場夢境罷了。」

  諦聽嘿嘿一笑:「主人你嫉妒這傢伙的道境提升了?」

  地藏額頭掛了三道黑線,先是哼了聲,隨後便道:

  「道非用來攀比,法非用來比較。

  這天地間已無太多生靈之間隙,貧道所願為者,不過是為生靈多做些事罷了。

  也算……」

  發揚那個傢伙的意志吧。

  「唉,西方教開始大興嘍。」諦聽懶洋洋地打個哈欠,「現在也沒人能限制嘍。」

  「不會,天庭就在那,如今誰都越不過天庭。」

  地藏笑著道了句,坐回諦聽身旁,舒服地靠在諦聽身上,隨手攝來一本道經,細細品讀,嘴邊輕喃一聲:

  「只是終歸會感覺有些寂寞。」

  諦聽嘿嘿一笑,扭頭看向了『虛菩提』離開的方向,六隻耳朵下意識晃了晃。

  幾乎瞬間,牠渾身長毛炸了起來,目中滿是錯愕。

  地藏納悶道:「怎麼了?」

  「解、解空大道這麼強?真厲害啊。」

  諦聽咬了下舌頭,低聲道了句,「還真是個厲害的人物。」

  言罷趕緊收回目光,六隻小巧的耳朵瞬間化成兩隻犬耳,趴在那像是睡著了一般。

  【『諦聽,今後安心待在你主人身側,若是今後某個時刻,聽到什麼不該聽的東西……』】

  咕。

  諦聽嚥了嚥口水,默默低頭看著面前的地板。

  之前道祖修改眾生記憶的時候,主人憑天道之力把他護下幹啥!

  牠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沒聽到。

  那虛菩提完全沒什麼問題!道心中絕對沒什麼模糊影子!

  啊這……

  諦聽瞥了眼自家主人,心底想著『當年自己主人真的是惜敗?』這般問題,陷入了深邃的思考。

  就,怪強。

  漸漸離遠的『虛菩提』略微扭頭瞥了眼,嘴角劃過少許笑意,駕雲繞過酆都城,朝西而去。

  東側關隘還有熟人,此次還是不要見了。

  畢竟那倆貨也沒可能記住自己,去也是個寂寞,還容易被陰陽怪氣的嘲諷。

  如今的地府,已經沒了太多巫族的符號。

  六道輪迴盤平穩運轉,天地間的生靈絕大多數都與幽冥界息息相關,但此地的天道之力並不算濃郁。

  李長壽駕雲離開,並未多做什麼,也只是在三途河的下游,留下了兩縷玄妙氣息。

  如兩根微不可見的釘子,釘入了此地最容易尋到的輪迴大道與亡魂之道。

  不等天道有所察覺,他已到了天柱邊緣,沿著天柱飛向了西海邊緣。

  一切彷彿無事發生,卻又確實改變了點什麼。

  離開五部洲之地,李長壽能感覺到,天地間的監察之力明顯衰退了幾個檔次。

  李長壽對此自是不會感覺意外,這本就是道祖合道後的弊端。

  當天道有了私欲,不可避免的就會產生『區別對待』,而當天道將『資源』傾斜於五部洲之地,對三千世界的注意力自然就會降低。

  這一定程度上也限制了天道。

  李長壽並未大意,繼續維持『虛菩提』的各種習慣,不露半點破綻,開始了追尋『空寂』之路。

  其實是四處找尋道則匯聚之地,嵌入一縷縷玄妙氣息。

  這其實就是反天上策的實施階段。

  構成天道的『三千大道』雖是無處不在、無形無跡,可以理解為洪荒天地的自然規律;但在一些特殊區域,更容易尋找到特定的大道蹤跡。

  比如剛剛在地府,輪迴大道和亡魂大道的蹤跡隨處可見;

  而自己越是輕鬆、毫不費力的在這些大道上嵌入『幻靈釘』,天道能察覺到的可能性就越低。

  虛菩提的解空大道想要悟到最高深的境界,需去感悟天地終途、探尋天地奧秘,這就成了他做這件事的完美掩護。

  故,相比『菩提老祖』的身份,解空大道才是最重要的『工具』。

  一路西行,李長壽先入紅塵俗世,在仙凡混居的大千世界小住幾年,尋到幾處大道現跡之地,打了幾顆釘子,就開始瀏覽附近的小千世界。

  他走走停停,時時有所感悟,不只是道境在緩慢提升,自身氣度也漸漸有所變化。

  不可避免的,他還是吸引來了天道的注目。

  沒辦法,『虛菩提』本就是聖人弟子,且是西方教排的上號的聖人弟子,道境若是再向前邁兩個大境界,那距離原本的彌勒也是不遠。

  李長壽這時動了點小心機。

  他並未裝作完全沒察覺到天道注目,表現出了些微謹慎、些微緊張,暫停下追尋空寂之路,還故意念著『順天而行當為本真』這般話語。

  虛菩提發現天道監察自己時會有的反應,李長壽沒有落下任何細節。

  饒是如此,天道依然默默關注了『虛菩提』許久。

  甚至,在李長壽悟道時,還曾有一縷玄妙道韻窺探李長壽道心。

  李長壽眉頭微皺,表現出一副『發現了天道窺探,卻坦然面對天道窺探』的模樣,又在道心角落保留了一絲絲隱秘之地。

  這般情形持續了數年。

  紫霄宮竹林中,那魁梧老道總算收回了凝視他的目光,一縷縷天道之力也盡數抽回。

  李長壽還未來得及鬆一口氣,耳旁響起了一聲呼喚。

  【三百年後,東勝神洲花果山尋貧道。】

  『虛菩提』哆嗦了下,立刻跪伏下來,低聲道:「弟子遵命。」

  那竹林中,魁梧老道露出幾分會心的微笑,手指輕輕點撥,『虛菩提』道心泛起了重重感悟,都與解空大道有關。

  這般感覺,李長壽自不會陌生。

  天道工具人的好處罷了。

  跪伏了一陣,『虛菩提』站起身來,先是嘴角露出幾分微笑,又迅速收斂笑意,對著空中做了個道揖,轉身離開了這處大千世界。

  三百年後?花果山?

  應該是讓自己去給那石猴開化,做個標記,方便今後收徒。

  西遊小劫終於要來了,道祖的下一場謀算已是開始。

  道祖的小目標為何?

  李長壽自是一清二楚,主要目標是在天地間傳播佛門教義,此目標是抹殺天地間反天之力,抹殺妖族最後的火焰。

  石猴的跟腳很特殊,如靈珠子那般,介於先天生靈和後天生靈之間,定位有些模糊。

  ——補天石原本就是先天寶材,但誕生靈智是在天道掌控天地之後,本身少了先天生靈那般『超出天地界限』的特性。

  道祖的思路,就是安排石猴成為妖族,聚攏妖族那些不服天道的妖王,以花果山與天庭的大戰,耗盡妖族之力。

  李長壽對此也沒啥感覺。

  妖族與人族本就是死仇,道祖也是生靈之敵;

  相對而言,李長壽更擔心,因為道祖抹了自己存在的痕跡,天庭是否還有仙豆兵法,在稍後小劫難中,是否會有大批天兵天將死傷。

  希望還存有仙豆兵法吧,好歹也是對天庭有益。

  敖乙、金鵬、龍吉、卞莊……玉帝陛下……

  李長壽輕輕嘆了聲,在本體道心中思考了一陣,繼續回歸洪荒天地間,開啟了為期三百年的遊歷。

  歲月是一個很有意思的概念。

  在凡人眼中,歲月就是自己短暫又漫長的一生。

  在普通煉氣士眼中,歲月就是驅趕著自己修行、爬上長生境的階梯。

  在一些年歲古老的長生仙眼中,歲月卻改變了含義。

  歲月如同一條長河,承載著過去、現在、未來,眾生於其中浮浮沉沉,朝兩岸看去,就會有不同的景色。

  長生仙就跳出了這條河,站在河岸上。

  當河水靜靜流淌時,對長生仙而言沒有太多意義,只是會多一些『一如既往』的記憶,多一些對道的理解。

  當然很多時候,這份理解會被卡瓶頸,也就是毫無變化。

  而當河水激起浪花,也就是發生了一些事件,記憶會出現些許『精彩』的片段,對長生仙才顯得有意義一些。

  心底忽而感悟叢生,李長壽將這些感悟壓下,讓本體慢慢消化。

  頓悟也是個麻煩事,虛菩提道境不能提升太快,不然必會讓道祖生疑。

  卡三百年瓶頸?

  善。

  稍後突破了當前大境,就卡三百年瓶頸吧,如此也更好解釋自己在三千世界四處逛蕩。

  大道所顯,幻靈之釘。

  雖然可以選擇在與道祖決戰時,一鼓作氣撒落三千幻靈釘,但那樣終究不如提前做好準備穩妥。

  這盤殘局,即將『將軍』。

  於是,數十年後。

  ……

  天地邊緣,一處有些人煙荒涼、多靈獸妖獸的大千世界。

  「師父,那真是虛菩提?」

  「這傢伙卡瓶頸了?道境不錯了嘛,比起為師十個元會前,也就差三兩步了。」

  虛空土洞中,兩雙眼睛注視著那名在遠處林間盤坐的身影,傳聲嘀咕著。

  看這土洞,此時已像是洞府一般,擺著各類傢俱、蒲團,一件件靈寶散發著氤氳的光亮,讓此地宛若一處庫房。

  土洞掛在此處天地之間、又游離於天地之外,而能做到這一點的,洪荒僅有一位道者。

  截教大師兄,土洞挖掘者,虛空行走尋寶鼠——多寶道人。

  自從上次朝歌城外一戰,多寶一怒之下喊出反天的口號,隨之招來天罰,偌大一個截教已是死的死、被度的被度、逃散的逃散。

  如果說不後悔,那是不可能的。

  畢竟當時自己如果不喊那句話,天道也沒有理由直接降下天罰。

  但洪荒的丹藥中,就是沒有後悔藥。

  如果能讓他再來一次,看到師尊被道祖暗算成那般慘狀,他這個做大弟子、大師兄的,怎麼也要站出來,跟道祖講講道理。

  打是打不過的,自己又不是長庚那傢伙。

  好在,師尊的親傳弟子,半數都跟長庚走了,小半去了天庭,損失雖慘重,但也不是直接全沒了那麼慘。

  唉,天道從最開始就想搞死他們截教。

  「師父。」火靈聖母低聲道了句,做了個抹脖子的手勢。

  多寶仔細想了想,微微搖頭:

  「沒必要,這傢伙只是西方教弟子,殺他作甚?

  為師好不容易在此地搞了個最隱蔽的居所,躲開了天道探查,若是直接暴露,有點不值。」

  「師父,您不想想!」

  火靈聖母傳聲道:「西方教即將大興,這虛菩提道境比之前提升了這麼多,肯定是天道直接給他好處,讓他提升道境。

  這說明什麼?」

  多寶道人拍拍自己圓滾滾的肚子,眼前一亮:「他是接下來天道的棋子?」

  「八成沒錯!不然哪來的這般道境?」

  火靈聖母咬著銀牙,罵道:

  「道祖掌控天道,滅咱們截教,還修改眾生記憶,當真過分!

  若非師父您幫弟子擋下那藍色波紋,弟子此時說不定還覺得,是咱們截教本身存在什麼十惡不赦的過錯,才讓天道如此針對。

  哼,咱們既是被天道放逐者,該出手時當出手,給道祖添添堵,也算為那些葬身天罰、受困靈山的教眾出口惡氣!」

  「這個……」

  多寶道人明顯有些猶豫,很快就緩緩點頭,「殺個虛菩提,也不算什麼大事。」

  「師父您允了?」

  「允了!出口氣,殺了就跑!」

  多寶咬牙罵了聲,大手一揮,土洞各處的寶物飛入他袖口。

  隨後,這對師徒嘀嘀咕咕了一陣,確定了偷襲虛菩提的鬥法套路。

  大抵就是從乾坤打了洞鑽過去,對準虛菩提的道軀弱點,自下而上發動偷襲,力求將虛菩提瞬間重創!

  當下,這師徒二人開始一陣忙碌,多寶道人嘿嘿一笑,將虛空土洞挖向了『虛菩提』所在之地。

  「嗯?」

  乾坤蕩起了細紋……

  李長壽敏銳地捕捉到了乾坤變化,循著細紋來源放出一縷仙識,嘴角禁不住微微抽搐。

  這?

  直接遁走是不是顯得自己感知太敏銳了?多寶師兄怎麼會在這躲著?要不故意被多寶師兄打傷。

  可萬一多寶師兄直接『開大』,弄千八百的靈寶開靈爆大陣,自己這『珍藏版假身』豈不是要瞬間飛灰湮滅?

  總之就是非常頭疼。

  罷了,且遁……

  哞——

  天邊突然傳來一聲牛叫,一名老道坐在那頭熟悉的青牛背上,朝此處緩緩而來。

  正是老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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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2-2 00:04:08 |只看該作者
第七百三十一章 老君點一指,道祖托石胎!

  師父,大師祖都來幫我們了!」

  「亂喊啥子嘛!

  老君是老君,大師伯是大師伯,老君雖是大師伯的化身,但兩者是不同的,這一點你大師祖很久前特意宣告過了。

  你也要喊老君。」

  土洞中,已經接近虛菩提所在區域的某對師徒,此刻再次停了下來。

  他們對視一眼,多寶目中露出幾分猶豫之色,示意火靈聖母一同向後退。

  然而,多寶道人和火靈剛後退數十丈,那青牛看似緩慢地向前漫步,轉眼就到了林間,還直挺挺地走向了他和火靈所在之地。

  牛背上的老道緩緩睜眼,目中沒有絲毫波動,且看都不看虛菩提一眼,手指對前方輕輕一點。

  「現身。」

  乾坤出現微弱波動,如火焰燒盡的一層薄紙,現出了其內兩道身影。

  多寶:……

  就,很突然。

  李長壽此刻已是明白即將發生何事,身形自盤坐站起身來,皺眉注視著此地的情形,做出了一副戒備的態勢,卻並未主動開口。

  「老、老君。」多寶道人擠了個難看的笑容,「您怎麼來了。」

  老君道:「隨我歸去,與你有大事托付。」

  多寶道人不由道軀一震,瞬間挺直腰桿,對老君嘿嘿笑了兩聲:「多謝老君信賴,敢問是何大事?」

  火靈聖母在旁問道:「老君,您可是要幫我們截教報仇雪恨?」

  轟隆!

  一聲悶雷炸響,林間瀰漫起了天道威壓。

  老君皺眉看了眼火靈聖母,緩聲道:「勿多言,一同隨我離去便是。」

  「老君。」多寶道人袖袍鼓動,將空中瀰漫而起的那層灰雲徑直吹散,「弟子並非對您不敬,只是如今截教狀況您也知曉。

  這天地間,已沒了能反天之力。

  弟子想知,您是站在哪一方,為何、為何大師伯被天道封印,老君卻可安然無恙。」

  一旁的『虛菩提』略微後退,做出一副隨時就要遁走的架勢。

  李長壽心底暗嘆。

  多寶師兄終究是上了頭,竟在此地逼老君表態。

  老君能隨便表態嗎?

  道祖不敢動老君,自是因為忌憚太清老師,生怕老師有什麼後手。

  而老君此時來此所為何事,道祖自是明白——擒走多寶,後續施展化胡為佛的算計。

  對於道祖而言,誰在佛門當家作主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佛門教義。

  化胡為佛,一定程度上也能減少佛門教義在三界傳播時的阻力,更能壯大佛門的勢力,故道祖還會暗中促成此事。

  只是……

  李長壽基本能斷定,道祖必會將多寶師兄束縛住,讓他成為無法自己做主的天道工具人,與玉帝陛下一般待遇。

  自己此刻可做什麼?

  其實沒法做什麼,做個見證就是了。

  果然,老君開口解釋道:

  「天地生靈之爭與貧道無關,諸位道友選擇的路途,也終有諸位道友的盤算。

  貧道為護持道門化生,而今有事關道門命途之事,需借你一用。」

  多寶緊緊皺眉:「敢問老君,是何事?」

  老君道:「予你教主命途,另開新教。」

  「這?」

  多寶道人苦笑道:「老君若要另立新教,只需一記檄文就可,為何非要弟子前去?」

  「你,修為高。」

  老君緩聲道:「而今天地間聖人不顯,當有你這般修為,方可鎮一方大教。」

  修為……

  多寶道人明顯怔了下,他當真沒想到自己還有這般優勢,隨之又苦笑了聲。

  這天地間,高手死的死、逃的逃,不過尋寶鼠跟腳的他,終於也有了成為大教教主的資格。

  可是……

  「老君,弟子終究還是想做截教仙。」多寶緩緩嘆了口氣,對老君做了個道揖,「還請老君恕罪,弟子要違老君之令了。」

  一旁火靈聖母也做道揖,小聲道:「老君,還有不少截教同門看著家師,還請老君高抬貴手,放過老師一程。」

  老君坐在牛背上沉默了一陣,又扭頭看向了李長壽、也就是『虛菩提』所在之處。

  李長壽露出少許乾笑,道一聲:「拜見老君,貧道只是偶然路過此地,這就告辭了。」

  老君緩緩點頭,並未開口。

  李長壽身形化作一縷青煙,剛要朝外行,多寶卻橫起一掌,對李長壽遠遠摁壓。

  便聽得雷聲陣陣,那一縷青煙被大道鎮壓,化成『虛菩提』身形,有些狼狽地跌落在林間,後退數步。

  『虛菩提』凝視多寶,冷然道:「道友這是何意?」

  「無他,看你不順眼罷了。」多寶道人袖中隱隱有寶光閃爍,「道友就這般離去,未免太過輕易了些。」

  「怎麼。」『虛菩提』淡然道,「莫非還要貧道開口求饒,說幾句服軟的話,或是留下一二寶物,當被悍匪半路劫了一般?」

  「不愧是跟長庚師弟辯過的嘴。」多寶笑道,「還真是厲害。

  道友,西方教與我截教恩怨已深,你師出爾反爾、害我截教,今日自當在你身上找些清算!」

  「哼!」

  『虛菩提』冷哼一聲,心底卻是微微一笑。

  他身周湧出一抹血光,腳下宛若有一朵血蓮綻放。

  多寶低喝一聲,袖中飛出道道流光,轉眼封住『虛菩提』身周各處方位,立刻鎮壓而去。

  但『虛菩提』身形卻詭異地一閃,自實而虛、如水波般輕輕抖動,轉眼就被各處砸來的寶物打成了篩子。

  「哈哈哈!」

  『虛菩提』的笑聲在林間各處飄蕩,「提前恭喜多寶道友做了那大教教主,貧道改日定會去送上一份賀禮!」

  真身卻已不知遁去了何處。

  這是虛菩提本就有的遁法,當年就曾在李長壽面前施展過許多次,最後也算直接逃了。

  而今奪舍了虛菩提,李長壽自是第一時間就悟透了這般遁法,順便還給它稍作改進,讓逃遁時不再傷及自身元氣。

  然而……

  老君抬手對『虛菩提』遁去的方向點出一指,李長壽身形剛出現在萬里之外,就是眼皮亂跳,胸口破開了一隻大洞,鮮血四濺。

  他悶哼半聲,趕緊遁出此處大千世界。

  夭壽了!

  都過來看看,老君打人了嗨!

  這算不算無妄之災?被多寶師兄和老君聯手教訓了一頓。

  罷了,這側面說明自己沒暴露,而且這波負傷,也能算作是『天成』的苦肉計,讓自己在道祖那邊的信任度再提升幾個檔次。

  就如那彌勒一般。

  當時彌勒為何能得道祖賞識?且被道祖安排了各種任務?

  還不是因為被他這個反天急先鋒打成了對立面。

  今日,自己倒是『獲益匪淺』。

  「咳,咳咳!」

  李長壽低頭悶了口血,黑著臉,迅速朝早就看好了的一處大千世界遁去,一路潛行隱蹤、半點氣息都不敢露。

  天道看在眼裡,在他養傷時,還給了他些許好處。

  ——養傷之地鑽出幾只後天靈根藥草,路過的靈獸仙禽自己撞死在了洞府門口,嘴裡還叼著幾萬年份的靈果。

  順天而行,氣運亨通。

  李長壽後來打探到,多寶道人那日還是被老君帶走了。

  老君應該是出手鎮壓了多寶,有青牛的金剛鐲在,多寶道人在老君面前也只能憑道境修為撒個歡兒。

  可老君畢竟是太清聖人做就的化身,此時雖與本體劃清了關聯,實力依舊不容小覷。

  總之,那大千世界毫無損傷,多寶道人就被老君擒走。

  老君並未為難火靈聖母,任由她脫了身。

  不然這般消息,也不可能傳出來,還在短時間內傳遍了三界。

  很多煉氣士不解老君為何針對多寶,但大多都將這當作,道門已放棄截教、全力支持天庭。

  而老君的鬥法實力,算是第一次得到了正面印證。

  真・聖人之下第一高手。

  天地間第一大教是哪家,自是不用多說。

  老君為何擒走多寶?

  此事也是眾說紛紜,截教仙殘部傳出消息,說是要讓多寶立一個新的道門教派,為道門增進氣運,如此卻也說的過去。

  也只有道祖、李長壽才知,大教之爭並未結束,天地格局很快就會再次迎來動盪。

  ……

  李長壽這一養傷就是兩百餘年。

  有百多年,李長壽就在一處大千世界待著,養傷時表面感悟解空大道,實際卻在參悟天地三千大道。

  他不是要去挨個理解、融會貫通,沒有那麼多歲月可以讓他肆意揮霍。

  李長壽只是籠統地去感受,讓自己更好的嵌入這般大道中。

  後面的百年,他繼續在三千世界走走看看,雖然只是走過了很小的一片空域,卻暗中打下了上千枚幻靈釘。

  天道對他的監察已經頗為微弱,而他的行跡完全沒有什麼目的性,時不時還會陷入空寂大道之中,幾乎化道的那種。

  李長壽瞭解道祖,之前也有為天道做事的經歷,此時已是駕輕就熟。

  這兩百餘年,三界還真發生了幾件大事。

  其中最大的一件事,自當是闡教十二金仙中,有四位叛教改投西方。

  叛教二字,其實是看熱鬧的煉氣士們喊出來的。

  在西方教的口中,這是當年借給闡教的弟子,此時回歸西方教。

  在闡教口中,不過是幾個弟子學道有成,跑去管理西方教,闡教就如上學進修之地,西方教就如畢業了的工作場所。

  總之,兩教此前的結盟關係已實質性破裂,只是在表面上都還在維持著體面。

  兩教弟子在暗中也是各種較勁,只是並未有衝突爆發。

  懼留孫、文殊、普賢、慈航四人回了西方教,自是立刻委以重任,好不風光。

  李長壽這個虛菩提在外溜躂,並未因此事就回返西方教,表現出一副醉心大道而不戀大教之權的姿態。

  他去爭這個,也沒什麼勁。

  都是要重新規劃洪荒天道體系的人了,也犯不著去在乎自己在西方教教內的地位。

  但文殊等人回歸西方教之後,三下五除二就結成了新的派系,將西方教上上下下弟子團結在他們身周。

  若非聖人老爺餘威還在,說不定直接就架空了聖人教主。

  虛菩提剛在靈山混出的名望,也迅速被清掃了出去。

  李長壽順勢,就故意顯露行蹤,在三千世界繼續行走、悟道,一副對西方教權柄毫不在意的姿態。

  那文殊順勢就為虛菩提造了一波聲勢,頌揚虛菩提道境高深、品行高尚云云,直接將虛菩提『架』到了洪荒高品行大能的水平線上。

  手段也是相當不錯。

  李長壽對此只是笑了笑,繼續在三千世界行走,並在道祖定下的期限之前,暗中趕往東勝神洲。

  這兩百多年,李長壽自是沒有完全用在『反天大業』上。

  鯤鵬秘境的生活已經基本穩定了下來,沒法修行的大家也不會缺了樂子,小瓊峰數十上百套遊戲足以打發閒暇。

  更別說,高手們一個愣神就是數年、數十年,若是偶然在混沌海撈到些自身大道有關的道則殘片,細細參悟也有不同的理解。

  雖然很難再有什麼突破。

  這其實也是道祖此時氣定神閒的底氣。

  將李長壽趕出洪荒天地,既是讓李長壽帶走天地間的變數,天道圓滿、道與天地相融,也是斷了李長壽繼續提升道境的機會。

  混沌海大道無序,哪怕能解決混沌氣息轉化靈氣的難題,也無法拼湊出完整大道供煉氣士修行。

  更別說是圓滿之道了。

  在道祖眼中,此時李長壽與殘存截教仙,依然是一股不容小覷的反天力量。

  但僅此而已。

  然,道祖未想到、諸聖沒想到,甚至老君見了也未認出……李長壽早已回返洪荒天地,暗戳戳的埋了大批陰雷。

  有一說一,這一手以退為進、鑽天道漏洞、開天道後門,確實『狡詐』之極。

  道心不夠黑,根本想不到這個層級。

  李長壽這兩百年與自家娥、雲的感情也更濃了些,舉止已是十分親密。

  咳,且說與道祖約定時日已到,李長壽駕著『典藏版第二元神・虛菩提』,出現在了東海之濱,花果山上。

  值得一提的是,封神大劫之後,妖族勢力又有抬頭的跡象。

  妖族就是這般,匯聚萬靈、底蘊深厚,到此時還有一群上古老妖沒有死絕,也難怪道祖想將他們早早摁死。

  花果山不只是一處峰頭,已是指一片連綿的山脈。

  這裡依然是妖族聚集之地,也是東勝神洲最有名的妖族聚集之地,有三界七大妖族聖地之稱。

  而花果山一處不起眼的懸崖終年被迷霧籠罩,有天然陣勢,時常能聽聞雷聲呼嘯。

  『虛菩提』悄然在此地現身,朝著迷霧中看了幾眼,皺眉走過此地陣勢。

  「你來了。」

  背後突然傳來嗓音,離著自己只有數尺;李長壽渾身緊繃,差點就直接出手。

  「貧道……弟子自不敢忤逆天道之命。」

  「嗯,你很好。」一名灰袍老道自李長壽身後走出,對李長壽點點頭,道一聲:「隨貧道來。」

  「是。」

  李長壽應了聲,跟在這老道之後,走去了迷霧最深處。

  這裡,那顆熟悉的石頭正閃耀著七彩霞光,散發著一縷縷靈動的道韻,彷彿其內有生靈在悄然孕育,有胎靈誤入了靈石之中。

  補天靈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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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2-2 00:04:31 |只看該作者
第七百三十二章 方寸山中坐,菩提待猴來

  「菩提,對於妖族之禍,你怎麼看?」

  補天靈石旁,灰袍老道負手而立,傳聲問著。

  李長壽扮做的『虛菩提』自側後方站著,保持著西方教弟子常用的行禮姿態,雙手端在身前、身體略微前傾,此時輕吟幾聲,道:

  「弟子不敢多言,全憑天道差遣。」

  與道祖和天道意志直接交流,其實也有些風險。

  最大的問題,是自己不能暴露太多信息,萬一被道祖捕捉到蛛絲馬跡,一句『你知道的太多了』,那就必須提前掀桌子。

  不穩。

  已走到了這一步,必然是要等到九成八的完勝把握。

  灰袍老道沉默了陣,手掌輕輕推動,前方迷霧瞬間變得透明,此地能見下方峽谷與緩坡的美景。

  還能看到一支妖族猿猴部族,在此地扎根繁衍。

  「菩提,你曾與妖族共事,覺得如今這些妖族,對天地可還有什麼作用?」

  李長壽:……

  洪荒生物多樣性真的不重要嗎?

  說正事,說正事。

  「弟子不敢回答這般難題,這是天道才能去思考的問題。」

  灰袍老道露出少許微笑,道:「也罷,你終究是謹小慎微的性子,你應當還記得天道禁忌吧。」

  李長壽連忙低頭做道揖,保持著躬身的姿勢。

  「唉,終究是理念差異。」灰袍老道言道,「我本十分喜歡他,給了他最多的關照,為他的均衡之道指明方向。

  甚至,將這本不應被生靈掌控的大道,都讓他探尋到了圓滿之境。

  可這般也害了他,他覺得自己已跳出三界之外,不入五行之中,又想為生靈請命,執意要讓生靈凌駕於天地之上,言說若無生靈、天地存在毫無意義。

  何等自大。

  天地便是天地,不因生靈而毀,也不為生靈而存。」

  李長壽心底一陣輕笑。

  很高明的收買人心手段。

  這段話自是道祖說的,看似是以『天地恆存』來解釋『生靈本我』的貪婪,實際上卻只是混淆視聽。

  天地固然恆久存在,生靈卻有傾覆天地的能力;

  若無天道或者道祖出手阻攔,三清聖人已可重煉風火水土,再重開一界。

  他們之間不可調和的矛盾,是天道存了私欲,李長壽要抹殺這份私欲,而道祖就是這份私欲。

  僅此罷了。

  當然,話是不能這麼說的。

  李長壽低聲道:「那人不識抬舉,錯失大好前程,當真令人不勝唏噓。」

  「你不錯,沒有趁機罵那傢伙。」

  灰袍老道輕笑了聲,嘆道:

  「不管如何,三界也已邁出了這一步,天地已無比穩固,天地間變數已少,生靈可安居、天道自安穩。

  菩提,如今這天地間,尚有幾個疑慮尚未解決。

  你可願,替天行道,做一二事?」

  「弟子!願肝腦塗地!」

  『虛菩提』的嗓音有些輕顫,但道心迅速歸於平靜。

  灰袍老道暗中觀察了一陣,隨後才滿意地笑了笑。

  懸崖邊又安靜了少頃,待一陣微風吹過,灰袍老道走到那靈石旁,輕輕拍了拍:

  「這裡面有一石胎,乃天地造化,又有人族聖母的補天功德,而今已匯聚了不亞於普通大羅金仙法力的靈力。

  這裡面會育出一靈胎,這靈胎是你西方大興的關鍵。

  而今日,貧道將這個關鍵,全權托付於你打理。

  你可願教化此靈胎,傳他修行法,助他將靈力化作法力?」

  「弟子願意。」

  『虛菩提』立刻答應了聲,又道:「多謝天道為西方這般考量,老師若知此事,不知該如何高興。」

  「不必讓他知曉。」灰袍老道淡然道,「此事你自知便是。」

  「是,弟子定將此事爛在心裡。」

  「很好,那你且說說,想如何教導這靈胎?又如何讓這靈胎助你西方大興?」

  「這……」

  『虛菩提』沉吟幾聲,這確實難倒了李長壽。

  自己是要按西遊小劫的思路說?還是按當前靈山的情況進行分析?

  若按前者,自己能得道祖賞識,不過有暴露的風險。

  故,李長壽緩聲道:「弟子、弟子不是太明瞭,弟子愚鈍,還請老爺明示。」

  「罷了。」灰袍老道微微搖頭,「你自行去南贍部洲西北找一處洞府,取名方寸山、斜月三星洞。

  再收些許弟子教誨,可人族也可妖族。

  待這靈胎出世,貧道自會引這石中靈胎去尋你,你到時收徒全力教導就可。」

  「是。」李長壽心底暗嘆。

  這般一問三不知雖然穩妥,但也失去了一些小機會。

  沒辦法,有捨有得,萬事求穩。

  道祖似乎談興不錯,又像是此間得了一場大勝,沒地方找人分享,故想多跟虛菩提聊聊。

  灰袍道者道:「隨便走走吧。」

  李長壽趕緊答應,亦步亦趨地跟著。

  然而不過半個時辰,灰袍老道就示意李長壽可以走了,李長壽鬆了口氣,低頭行禮、駕雲而去,離開花果山就藏匿行跡。

  灰袍老道擺了個哭笑不得的表情,負手搖頭,給出了評價。

  「難堪大用。」

  且說李長壽離了花果山,立刻朝南贍部洲而去,在南贍部洲西北、與西牛賀洲交匯的邊界處,找尋合適的山頭洞府。

  天道、道祖交代的任務,那自是要第一時間來做。

  此刻天道在注視,李長壽也不敢做什麼小動作,只是認真找尋洞天福地,建了一座道觀。

  靈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

  又點化出七名童子童女,圈養兩三隻仙鶴。

  道觀整體嵌入山壁,常見的洞府構造,其內設了藏經院、賞罰堂、弟子居、小飯堂。

  正殿內祭奠著天地之位,殿前起了大香爐,整日仙霧繚繞,好似仙境般。

  隨後,李長壽又按虛菩提記憶中的陣法,佈置了幾重迷陣、困陣、聚靈陣,都是頗為高深的陣法套路,等同告訴走過路過的生靈,這裡有高人居住。

  接下來,就是收徒的問題了。

  根據他推算,猴哥出世還有一段時間,早早收來弟子也沒什麼意思。

  當下,李長壽就將這方寸山封了起來,沒事就在大洲邊界之地溜躂。

  如此過了幾年,他回了西牛賀洲一趟,去靈山轉了一圈,感覺到了一種濃濃的『排擠』意味。

  靈山已經容不下他。

  對此,『虛菩提』笑了笑,也沒多說什麼,只是對接引聖人閉關之地做了個道揖,轉身飄然而去。

  現在的靈山,已經被闡教弟子和截教弟子,實質性地統治了。

  可惜,非道門所屬,還是西方教本身的教義。

  李長壽為何斷定猴子出世還早?

  很簡單,佛門還沒立起來。

  拋開道祖影響的那部分,天道運轉自有規律;石猴是佛門大興的『使者』,那必須先有佛門,再有猴子。

  故,猴子出世定是在化胡為佛之後。

  等佛門氣運完全穩定下來,才可引動石猴降世!

  相比於猴子的石胎胎教,李長壽還是更關注老君這次出手。

  此刻西方教並沒有意識到即將發生什麼;老君擒走多寶道人之事,在天地間也已鮮少有人提起。

  想必,老君此刻正在對多寶道人進行『改造』,至於能改造到哪般地步,李長壽也摸不準。

  這事雖重要,但老君也並非狠心腸。

  別看老君平日裡不苟言笑,作為聖人化身行走在天地間,無論去何處都是一等一的威嚴。

  實際上,老君十分慈祥,對弟子一輩的要求從不會拒絕。

  作為洪荒最強的煉器師、煉丹師,老君獨自承擔了整個人教的『後勤』,從九轉金丹到小戮神槍,李長壽能有今日跟道祖叫板的實力,自是離不開老君的扶持。

  而今,道祖也不敢隨意動老君,側面證明老君自身頗為恐怖。

  太清老師去紫霄宮與道祖一戰時,並未將老君召回。

  其實主要原因也很簡單,就是太清老師本體已足夠強橫,加上老君、不加老君,都能壓得過,早已被天道反向束縛的道祖。

  此事的難點,只在於無法將道祖與天地本源剝離;殺道祖就必須重開洪荒天地,金仙境之下的生靈都要死一遍。

  一力殺敵,完全沒有操作空間。

  而這,也是李長壽存在的重要意義。

  就跟把大象塞進冰箱裡的步驟一樣,李長壽只要做到『打開冰箱門』、既『將道祖與天地本源剝離』,後面完全可以不用李長壽出手。

  當然,李長壽自不會將希望寄托於,沒有經過完全確認的『希望』身上,自己也準備了幾套鬥道祖的底牌。

  他想盡自己一切手段,讓天地受到的衝擊最小,將此事引起的生靈死傷降到最低。

  漸漸的,『虛菩提』的空寂大道再次有了瓶頸。

  李長壽並未再去三千世界遨遊,而是以方寸山為圓點,開始在洪荒五部洲行走。

  逛一逛坊鎮,偽裝成普通金仙,去拜訪一些中神洲的道門仙門,再用論道的名義,搞一些道門三教的典籍。

  他自是不缺這些典籍,但『虛菩提』缺。

  為了能『道佛兼修』、『實力飛躍』,必須做足樣子。

  如此又過了數十年,虛菩提的道境再次突破。

  對空寂的理解更深邃後,他又將目光落在了輪迴大道上,提出了『寂滅之後還有新的輪迴』這般大道暢想,道境再次提升。

  隱隱的,『虛菩提』已有西方教第二高手的架勢。

  文殊等西方教實權派似乎感覺到了威脅,暗中出手搞了一波『虛菩提』。

  洪荒中開始流傳菩提老祖之名,各種捧殺、各種渲染,讓菩提老祖成了與西方教接引聖人、曾經的準提聖人同層次的存在。

  這靈山,『虛菩提』是徹底回不去了。

  李長壽當真沒想到,文殊搞陰謀詭計還挺有章法。

  是個狠角色,稍後重點關注下。

  他順勢就在方寸山長久住下了,索性亮出菩提老祖的名頭,與靈山斷了往來。

  自在逍遙,靜待猴來。

  ……

  「嘿嘿嘿——」

  天庭,某處仙光繚繞的仙山,山巔華美的宮殿中。

  一身喜袍的財神爺坐在床邊,靠在金靈聖母那微微隆起的小腹旁,端著酒壺,略有些醉意。

  金靈聖母捧著一卷書冊靜靜讀著,比封神前溫柔了何止幾成,必須按『幾倍』來論!

  趙公明笑道:「夫人,你這是要懷到啥時候,您也考慮考慮咱的感受。」

  「哼,忍著。」

  金靈聖母淡然道:「此時我還能給咱們孩兒些好處,你急躁個什麼?

  更何況,如今這天庭,我也不願讓他們多摻和。」

  「天庭咋了,不是挺好嘛。」

  趙公明把手一攤:「你看看,各處都是十分祥和,一座座仙殿運轉正常。

  從五部洲到三千世界,天庭哪裡沒打理好?」

  金靈聖母仔細想了想:「就是感覺打理的太好,三界完全按天庭天規運轉,各處都是一絲不苟,多少有些沒勁。」

  「這是好事。」趙公明嘆道,「就算是老弟回來了,也是按照這個章程進行下去。」

  「那不一樣。」

  金靈抬頭瞧了眼大殿穹頂,那裡閃耀著璀璨星辰,道:「感覺頭頂有些悶悶的,不敞亮。」

  趙公明不由啞然。

  他頹然一嘆,抬手整理了下額前的髮型,目中流露出幾分無奈。

  「他們在外面活得好不就行了。」趙公明道,「對他們幾個而言,這般已是最好的歸宿,遠離天庭、自己掌控自己的命運,在三界之外逍遙快活。」

  趙公明目中帶著幾分光亮,那光不停閃爍著,溫聲道:

  「說不定等以後兩邊和解了,咱們能再與他們相見,那時二妹抱著兩個娃,跟咱們家孩兒一起打鬧。

  多好。」

  金靈卻道:「和解?不存在的。」

  「這不是盼著嘛。」趙公明笑道,「不管如何,這天地還是要朝著更好的方向發展下去,洪荒還能繼續度過一個又一個元會。

  就如人族俗世那般,戰火紛飛之後民心思定,自會安居樂業一段時日。

  咱們也該試著去滿足,畢竟如今能做的已是不多。」

  「你呀。」金靈嗔了聲,伸手拍了拍趙公明的頭頂。

  她其實知道,自己夫君為何會這般言說。

  夫君其實是在勸她,讓她莫要因截教慘劇起了爭鬥之心,讓她在天庭多多隱忍。

  身處於他們兩個此時的位置,都是天庭實權大仙神,維繫著上榜的截教仙之命運,維繫著如今截教在天地間的香火傳承。

  因為修為高,天道無法直接干預他們心神。

  但天道用截教最看重的情義,為他們上了一層又一層枷鎖,讓他們在此地無法動彈。

  自家夫君背負的那些壓力,已太過沉重。

  金靈主動錯開話題,問:「龍吉近來可想起什麼了?」

  「沒。」趙公明搖搖頭,「我暗中去看過,她有些失魂落魄,每日都打不起精神,經常以淚洗面。

  感覺又重複了一次當年姮娥的悲劇。」

  「無妨。」金靈聖母俏臉漸冷,「他們失去的,終歸會尋回來。

  這天地失去的,終歸會再次回歸。」

  轟——

  天道之力紛沓而來,似是要降下雷劫。

  趙公明站起身來,笑著對空中拱拱手,那天道之力緩緩消散。

  「別說這話。」趙公明嘆道,「咱們就安心養胎,在天庭混混日子,這不挺好,有啥好爭的。」

  金靈聖母並未多說,繼續品讀手中書卷。

  趙公明撓撓頭,坐回原位,略有些出神。

  金靈突然問:「對了,大師兄被老君丟哪去了?」

  「沒打聽到,不過應該沒啥問題。」

  趙公明笑道:「畢竟老君又不是啥惡神。」

  與此同時;

  兜率宮中。

  玄都大法師曾睡過許久的老樹下,多寶道人被一層又一層陰陽八卦道韻包裹,看著面前堆砌成了小山的典籍,面色蒼白無比。

  「老君誒,您給弟子個痛快算了!弟子道境都是挖出來的!」

  哞——

  聽聞對面傳來一聲牛叫,多寶道人頓時打了個哆嗦。

  卻見那青牛戴著鼻環,趴在一堆寶山之上,說不出的愜意安然。

  那鼻環每次閃爍亮光,下方就有一件靈寶迅速黯淡,多寶道人的道心就會被狠狠撓一下。

  「背,背!背就是了!」

  多寶苦笑了聲,拍拍自己最近瘦了不少的肚皮,繼續低頭苦讀。

  當教主,這也太遭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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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2-2 00:04:46 |只看該作者
第七百三十三章 化胡為佛!

  洪荒不覺歲月悠,一壺美酒且消愁。

  天闕高歌喚真名,無盡江河盼東流。

  李長壽在方寸山一坐,又是百八十年匆匆而過。

  越來越有世外高人內味了。

  他心底並非沒有牽掛,時常會掛念有琴、掛念度仙門,也時常會擔心龍吉、金鵬的狀況。

  相對而言,李長壽更放心敖乙一些。

  畢竟敖乙背負著龍族復興之希望,從小就明白自己肩上的龍族使命,哪怕記憶沒有被修改,也不會輕易做出任何有可能牽連到龍族的決定。

  反倒是金鵬。

  金鵬骨子裡十分狂傲,少了自己鎮壓,說不定就會做出些出格的舉動。

  也不知有琴如何了。

  這些年自己鮮少在外走動,偶然聽到天庭的消息,也大多都集中在封神榜之事。

  像有琴玄雅這般天庭女戰神,在天庭中的重要性被『稀釋』,露面的次數也大不如之前,故提起的人越來越少了。

  李長壽還真想借虛菩提之眼,看看有琴的現狀。

  南洲,周國經歷了帝辛死後長達百年的『商亂』,已相對安穩,原本的商民被迫遷移、分散,此刻大多也已是周民。

  李長壽不敢去打探那『武庚』的下落,因為這並非虛菩提能做出來之事。

  還好,除卻有琴,小瓊峰親友團大多已躲去了天外。

  留在天地間的好友,要麼是在天庭任職,要麼是在山中修行鮮少走動,與他這假身更不曾有半點關聯。

  『大局為重吧。』

  李長壽只是擔心有琴的安危,並沒有因此感覺寂寞。

  畢竟本體長伴雲霄靈娥,還有各位師叔師伯小師祖,忙裡偷閒也能與自家準道侶談談情、說說愛。

  打牌、喝酒是不能做的,『虛菩提』這邊是大事,可不能耽誤了。

  反正閒著也是閒著,在方寸山也無法光明正大給大道嵌釘子,李長壽開始琢磨,自己還能多做些什麼。

  『只能多去感悟些大道。』

  李長壽輕吟幾聲,從開始修行至今,少有地將注意力都放在了悟道之上。

  他之前發現,虛菩提的解空大道還真是挺有意思。

  這條大道詮釋的是這般道理:

  【萬物自空而來,終歸空寂虛無,有形之界的本質不過是無形之界的投影。】

  當這條大道與西方教教義碰撞後,就得出了結論:

  【正因如此,不必在意眼前受的苦難,不必在意當前的榮譽和侮辱,一切終將歸於虛無。】

  十分消極,而且沒有任何值得稱讚的內核。

  李長壽參悟這條大道也有不短的歲月,雖然大多時候都是為了『扮演虛菩提』,但漸漸的,他開始試著詮釋這條大道更深邃的本質。

  然後,他參悟著參悟著……

  不知過了多久,突然迎來了一波天道震動。

  李長壽身形飛出潛修的洞府,抬頭看向空中,卻見湛藍天穹化作了暗紅色,彷彿有無邊血海要灌入洪荒五部洲。

  九污泉?!

  他心底頓時有些驚愕,但在轉瞬之間就明白了這是在發生何事,準備好了逃出五部洲的遁法。

  這一日,五部洲異象頻起。

  先是天空暗紅,宛若被鮮血浸染,有無邊污穢即將化作血雨落下。

  而後四海震動,西海、北海、南海三處海眼傳出陣陣龍吟聲。

  緊跟著,地府無數鬼魂慟哭,天地間的無數生靈齊齊戰慄,有一種出於本能的恐懼,在心底悄然瀰漫。

  天庭在天地正中顯露蹤跡,其上仙光無數、仙人無算,無邊無際的天兵天將撲向四面八方,組建天羅地網之陣,又互相連通,成護天大陣!

  龍族也得到了東海龍宮與天庭援護,數十正神率天兵天將現身,鎮壓暴動的三海海眼。

  這般動盪,持續了整整十二個時辰。

  天兵天將也不知他們面對的敵人是什麼,龍族也不知海眼為何暴動;

  一直到天庭凌霄寶殿射出一道金色光柱,被鮮血染紅的天幕方才迅速退散,恢復成了那般澄澈的蔚藍。

  三處海眼再次安靜了下去,其內污穢業障之力大減。

  天地間多了一縷縷清氣,整個洪荒天地彷彿更為穩固了些。

  煉氣士們一臉懵逼;

  南洲俗世則是興起了一波鬼神之說;

  凡人被這般異象驚動,不少老者提前去了地府報到。

  很快,一條條消息在天地間迅速傳開。

  地府之中血海消失不見,一座寶塔出現在此前血海邊緣,鎮壓了半數幽冥之地。

  那塔便是輪迴寶塔,不知為何從酆都城外被挪到了此地,隱隱與六道輪迴盤對峙,而寶塔之主地藏王出現在塔頂,誦讀轉生輪法,引渡地府冤魂、怨魂。

  又半日,鎮元子、逍遙子、歸墟道人等老牌洪荒大能親口承認,天地間的九污泉之力已消散,具體原因不明。

  三日後,一則消息在三界傳開:

  【將有天道眷顧的大教於五部洲出世。】

  一時眾說紛紜,有人說是天道大興西方教的時機已到,也有人說,這八成是道門要中興的預兆。

  畢竟這天地間做主的那位大佬,其號便是『道祖』,肯定是要給道門好處。

  然而誰都不曾見……

  兜率宮中,老君與青牛消失不見,隨之一同消失的還有那名圓潤的截教大師兄。

  凌霄寶殿的高台上,身著黃袍的天帝面容黯然,卻被身旁的老倌兒提醒了一遍天帝之責。

  靈台方寸山,那名老道斜躺在床榻上感悟著天地變化,心底卻是一陣輕笑。

  好個鴻鈞道人。

  醞釀了這麼久,竟能憑天道之力,一次性解決了九污泉之隱患。

  為何如此?

  無他,毀李長壽當年威脅過道祖的那張底牌罷了。

  自今日起,天地間再無九污泉,李長壽也無法直接引動九污泉之力毀了天庭;

  在道祖鴻鈞眼中,對李長壽的忌憚也就少了幾分。

  不能大意,可能並不是這麼簡單。

  李長壽沉吟幾聲,本體催發空明道心、進入深度賢者時刻,仔細思索了一陣。

  他在想,道祖有沒有可能是在故佈疑陣;

  但推算了一遍又一遍,這般可能性都是微乎其微,且對於天道而言,代價也太大了些。

  這波,道祖失去了今後發動生靈大劫的藉口,耗費了不少天道之力,為的就是讓李長壽無法通過引動九污泉,完全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這相當於,為了防止李長壽炸掉洪荒天地的化糞池,道祖暗中用了大力氣,將化糞池提前搬空!

  嗯……

  這個栗子,很有味道。

  九污泉是被搬走了,還是被淨化了?

  若是被搬走,那被搬走的九污泉之力去了何處?

  李長壽對此事並未大意,心神回歸鯤鵬秘境,立刻對雲霄傳聲叮囑了幾句,讓雲霄召回鯤鵬號,請大法師他們去探查下洪荒天地外圍。

  必須確定九污泉的下落,避免九污泉成為道祖反擊的手段。

  隔空角力再現。

  十數年後,李長壽得到了確切的反饋——原本的九污泉之力已被道祖蒸乾。

  但為了中和九污泉之中的業障,道祖又用了分解真靈之法,製作出了同等數量的功德,讓這份功德填了九污泉,將這些業障引到了混沌海中,距離洪荒十分遙遠。

  這相當於給九污泉搬了個家,使其無法影響洪荒天地。

  至於,這會對混沌海產生什麼影響,道祖並不在意。

  其實這份業障之力,對無窮無盡的混沌海而言,並不算什麼,體量十分微弱,且會被混沌海慢慢溶解為無屬性、無定性,卻又包含一切的混沌氣息。

  李長壽手中底牌,成功減一。

  而這時,李長壽將目光落在洪荒天地間,敏銳地捕捉到了天道之力的衰弱。

  鴻鈞怕了?

  李長壽將這般想法驅逐出靈台,他更願意相信,鴻鈞道祖此時是有更大的謀算,是為了『示敵以弱』。

  穩一手,再多準備點後手,保持十二分警惕。

  他和鴻鈞,都輸不得。

  再出去走走吧。

  天地出現變動,自己如果一直閉關,也有些不合常理。

  因九污泉之力消散,如今天地間倒是迎來了修道復甦之景。

  估摸著化胡為佛已是不遠,自己也該外出走動走動,收些弟子回靈台山調教,做好教導石猴的一切準備。

  於是,這菩提老祖駕一隻仙鶴,飛出靈台山,再次踏足中神州。

  上次搞了一波典籍,這次再搞些徒弟……

  西方教的優良傳統。

  ……

  又幾年後。

  「哎,聽說了嗎?

  那西方教的菩提老祖據說偽裝成普通煉氣士,在咱們中神洲竊走了大量道門典籍,收走了十餘位資質出眾的童子童女。」

  「玉虛宮已經派仙人調查此事了,不過估計也是不了了之。」

  「嗨,煉氣士的事那能叫竊嗎?道友這話太過難聽,那明明是論道時有所參悟。」

  「哈哈哈哈!」

  中神洲某坊鎮。

  李長壽藉著虛菩提軀殼化作的中年文士,靜靜坐在煉氣士聚集的酒樓雅間,一邊品茶、一邊聽著各處議論。

  此地距離南贍部洲邊界並不算遠,李長壽悄悄散開自己的仙識,凝視著正在南贍部洲北部一處關卡發生的一幕。

  二十餘年前,南洲多了一位老學者,在各諸侯國遊歷,最後又去了周天子身側,掌管周國的文書典籍。

  這二十多年,這位老先生在凡俗『識字圈』取得了頗高的名望,也指點了不知多少求學上進之士。

  但這老先生兩年前辭官,騎著一隻青牛,在人族繁華之地遊學。

  看遍紅塵心不擾,說盡道理歸自然。

  老先生騎著牛,朝南洲西北而行,身周聚攏著些許人族氣運。

  今日,這老先生剛好到了周國西北雄關函谷關,守關的官員也算是這位老先生半個門徒,年輕時曾在周國國都拜訪過這位老先生。

  守關官員得知老先生要離開中原繁華之地,向西行教化之事,心中感念,央求老先生留下一篇經文,讓他能實施感悟。

  老先生欣然應允,下了牛背,拿來筆墨,提筆寫下了一片經文,自中午寫到了黃昏,最後伴著夕陽悠然走遠。

  那官員名為尹喜;

  那老先生名為李耳,自是老君所化。

  這篇承載了老君所聚攏人族氣運的經文,凝成了千古不朽的篇章。

  其名:《道德》。

  最初時,這般『小事』並沒有引來多少矚目。

  李耳西出函谷關、留下傳世名篇《道德經》之事,也需要一定的時間,才能在周國傳開。

  但,一件能引起天地動盪的大事,緊接著就要發生。

  李長壽注視著這一幕,等待著這一幕。

  出得函谷關,青牛載著老君走了一陣,身形便消失在了落日之中。

  片刻後,伴著落日餘暉,青牛緩緩自西牛賀洲東南部現身,載著老君到了一處高山之上,面對著靈山方向。

  此刻,天地間最少有四雙眼睛,牢牢注視著老君一舉一動。

  這四雙眼睛的主人,自是紫霄宮中的鴻鈞道祖、玉虛宮中元始天尊、靈山之內接引聖人,還有此刻正在雅間喝茶的『虛菩提』李長壽。

  只見,老君袖中飛出一道金光,化作一名微胖道人。

  看這道人,身披金縷袈裟,坐於蓮台之上,面容肅穆、目光清澈,渾身散發著玄妙道韻,背後浮現出層層寶輪。

  他右手在胸前豎起,左手掐蓮花印墊在右手之下,面前擺有紫金缽盂,身周漂浮諸多靈寶。

  正是前截教大師兄,多寶道人!

  老君道:「開始吧。」

  「唉……」

  多寶輕輕呼了口氣,口中念誦經文,身周湧現出朵朵蓮花。

  天地間,道道目光朝此地匯聚,濃郁的天道之力朝此處湧來。

  靈山聖人居所,接引道人掐指推算,面色越來越凝重、呼吸竟都有些急促。

  「不好!」

  接引低喝一聲,身形撞開乾坤消失在靈山,直撲老君與多寶所在之地。

  然,接引道人剛要踏出乾坤,前方卻有一團灰色氣息盤踞,凝成了一面幡旗,擋在了他,老君與多寶側旁。

  盤古幡!

  接引面色瞬間黑成鍋底,卻並未直接撞向盤古幡,而是在千丈之外現出身形,對老君低聲道:

  「還請道友手下留情!莫要奪我西方之運。」

  老君卻毫不搭理,雙目微垂、靜靜安坐,等待著多寶道人誦經完畢。

  高空中,元始天尊悄然現身,也是凝視著多寶的身形,嘴邊帶著似有若無的微笑,卻將接引向前的路徑完全封鎖。

  天道對此,毫無表示。

  接引雙目一瞇,手邊立刻掐指推算,眼見那多寶身形已被蓮花包裹,輕哼一聲,一步邁回靈山,開始思索補救之策。

  失策了。

  竟被老君搶先了一招!

  其實也是看到老君與多寶道人在做何事,接引才明白了西方教前路該如何走。

  接引此前還覺得,太清聖人本體已被鎮壓,老君便是有接近聖人的實力,又能做何事威脅到他西方教?

  此刻,接引聖人才知自己大意了。

  老君以多寶道人為載體,重塑他西方教教義,另立大教,直接奪他西方教氣運,否定西方教的『存在意義』!

  看此時這般情形,多寶道人闡述的教義更得天道支持!

  哼!

  真當他這個西方教大聖人是擺設不成?

  且等那多寶宣讀完教義,成立一方大教,自己只需夾靈山已有之勢,宣稱多寶之教義有所殘缺,乃下乘、小乘,自身教義乃大乘,包含了對方教義!

  自可反敗為勝!

  西方大興,並非他們西方教大興,而是西方教的教義在天地間傳播開來,去影響生靈!

  明白了,接引道人此刻全明白了!

  老君出手,要奪他西方教教運,奪走他西方教的道果!

  這本該是天道給他靈山的好處!

  他側耳傾聽,不落多寶所讀半點精義,終於……

  天地間迴響著多寶所立下的宏願,以對天道祈請的方式,言說自己將如何如何普渡眾生、救濟世人、宣揚佛法。

  待宏願立下,多寶宣了新教經義,號佛門,立於西牛賀洲靈山之界。

  接引已是胸有成竹,立刻就要開口宣……

  「我佛慈悲,救苦眾生,必遭生靈質疑、必有假性外魔亂我佛名,今奉西方之聖接引為萬世古佛,定佛門根。

  凡宣上等、大乘、超乘、極品……諸佛亂名者,皆虛假佛門。

  我自大乘佛教,宣揚大乘佛法,救苦救難、引靈眾生。

  非我來者,不可稱佛。」

  接引:……

  只是一瞬猶豫,天地間泛起無邊金光,天道有中等份量的功德匯聚於多寶之身,凝成佛祖真形,沒有再給接引半點機會。

  多寶身側,老君含笑搖頭,騎牛而去。

  那坊鎮雅間中,虛菩提低頭長嘆,此刻面容十分糾結,目中帶著幾分不解……

  本體早就在鯤鵬秘境笑翻了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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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2-2 00:05:02 |只看該作者
第七百三十四章 靈山奪權

  痛苦,太痛苦了。

  心底笑個不停,表情憂愁猙獰,此刻李長壽當真太痛苦了。

  這波是什麼?

  多寶道人在線偷家,老君出手截胡西方教氣運,元始天尊出面鎮住接引道人,天道順水推舟讓接引聖人在天地間徹底失去影響力。

  這條隱線,當真是埋了太長太長。

  從太清聖人由文淨身上,推算出了文淨要嘬一口金蓮開始,這場大戲就已在太清聖人掌控,李長壽全程參與。

  但這對師徒倆誰都沒主動提過『佛』這個字眼,每次交流也都是隱藏在那平均週期十八天一次的對話中。

  李長壽很久前就提醒太清聖人,西方教可能會有反制手段,可以參考一下他搞的天道誓言模板。

  太清聖人也提醒李長壽,這些事莫要表露出來,不然西方教兩位聖人可能會以徹底投靠天道的方式,絕了他們的算計。

  到後來,因天道壓迫、道祖逼迫,太清聖人提前將此事交託給了老君。

  在那之後,李長壽穩著文淨道人在西方教暗中潛伏,一步步接近金蓮之所在。

  又在此前封神大劫末位,天道與接引同時對截教仙出手時,讓文淨毀了金蓮,讓接引聖人度化來的數千截教弟子,直接衝垮了西方教氣運。

  按天道規則,這時的西方教就是個大黑戶,若有大教取而代之,且將西方教的教義盡快宣揚開,自會暗中推一把。

  這些準備盡數到位,才給了多寶立佛門的可能。

  此間之事,遠非多寶道人念一唸經文、說一說教義,而後發下些宏願就能做到的。

  既包含了氣運之爭,又有人教持續多年的算計。

  莫看現如今在空中緩緩飛向靈山,即將接管靈山的佛祖是多寶師兄,實際上,為此事做出了巨大貢獻的,是……

  李長壽剛想舉手,卻被一隻手摁住肩頭,那道身影自側旁走了出來。

  玄都大法師。

  若是沒有玄都大法師對蚊子的『萬有引力』,文淨或許在撮一口的時候猶猶豫豫,以至於錯失良機。

  李長壽默默給此刻駕著鯤鵬號遨遊混沌海的大法師一家點了個贊。

  此刻,多寶保持著佛祖真身,面帶微笑,自東南方向緩緩逼近靈山。

  老君雖已回了天庭,但元始天尊坐在一朵白雲上,慢悠悠跟在多寶道人身後高空中,目中帶著少許笑意。

  這波,元始天尊站在了最高層。

  靈山之上的氛圍無比壓抑。

  接引道人靜坐在主殿最深處,不必遮掩心情,此時一定是一團糟亂。

  從上古成聖之前,接引與準提這對師兄弟,就因一句『西方注定大興』而奔波努力。

  他們不擇手段,撒謊、欺詐、偷盜,甚至將這當作道法傳授給那些被選中發展大教的弟子。

  一切努力,都是為了西方大興,為了讓他們不被三清這般盤古神元神所化的『跟腳深厚』先天大能比下去!

  為了他們這般的『宏願聖人』,與三清並列!

  他們在爭的就是這些。

  可如今到頭來……

  空空如也。

  甚至準提聖人因為行事太沒有底線,被道門兩個聖人弟子聯手屠掉;

  而他這個大聖人,也終究是差了太清聖人幾步,被太清摁的死死的,沒什麼反抗的餘地。

  算計了道門這麼多年;

  挑撥了闡截之戰這麼多年。

  終於,闡截爆發大戰,但人教反手就行了偷天換日的手段,在西方教即將大興前,截走了西方教的教運。

  順便還把路完全堵死了。

  這事沒有那個九成八小混蛋的參與,道祖自盡他接引都不信!

  哪怕平日裡氣度、涵養、城府再高,此刻接引的道心也略有些不穩,心底有一股難言的怒火。

  再看看,看看此時這些弟子!

  接引道人目光掃過下方眾弟子,卻見半數弟子都坐在文殊、普賢、懼留孫、慈航這四道身影之後;

  其餘半數弟子,雖還是坐在原本的位置,但最前方一排、離著他最近的位置,只有『虛菩提』一人。

  接引露出少許欣慰的微笑,打量著自己這個弟子。

  除卻地藏,最滿意的就是菩提了吧。

  與數百年前相比,菩提的道境已是到了這般境界,比起當年彌勒也已是相差不多。

  聊以慰藉。

  一旁,迦葉沉聲道:「老師,咱們該如何處置此事。」

  接引默然無語。

  有老道沉聲道:「太清聖人好厲害的算計,完全將咱們西方的命途推算到了,提前安排了這一手。」

  「佛門,好一個佛門,凝聚咱們西方教教義,又摻雜諸多道門精義,直接奪了咱們西方教本該大興的運道!」

  「此時不是說這個的時候。」有老道嘆道,「多寶此前言說,尊老師為萬世之佛,卻是已有奪靈山之意。

  闡教元始天尊在其後跟隨,威壓之意已是擺在明面上。

  咱們該想個辦法應對,或是出言堵住對方言路,或是做好鬥法的準備。」

  「善。」阿難嘆道,「老師,而今只需您一句言語,我等自會將多寶阻攔於靈山之外。」

  接引看向迦葉阿難,自是看到了他們與自己之間所隔的文殊等道者。

  文殊道人沉吟幾聲,開口道:「如今這局勢,對咱們大為不利。」

  而後就沒了話語。

  接引道人突然露出幾分微笑,緩聲道:「那依文殊你之建,當如何做?」

  「弟子愚鈍。」文殊道人連忙低頭,「不敢在老師面前妄言……

  這個,菩提師兄近年來修為接連突破,在天地間名聲十分響亮,足智且多謀,想必定有妙計應對當前局勢。」

  虛菩提、也就是李長壽扭頭看向文殊,略微皺眉,目中帶著幾分警告的意味。

  文殊道人卻露出了幾分謙遜的微笑。

  李長壽並不開口,只是沉吟,場面一度陷入了僵持。

  慈航道人在旁打了個圓場:「我倒是覺得,當與那多寶相談,問他來靈山欲行何事。」

  「不錯。」有老道立刻出聲附和,「老師是聖人之尊,倒也不便與多寶這般聖人弟子直接交談。」

  李長壽在旁聽的,心底暗自發笑。

  太會了。

  這些西方教弟子簡直是太會了。

  見風使舵、積極站隊,充分發揮出『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的優良品行,直接要繞過接引與多寶商談,看如何瓜分佛門道果。

  當真是……

  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西方教教出的這些核心弟子,認清楚當前形勢之後,已是迅速做出了判斷。

  當前是那般形勢?

  西方教未來之路被竊取,多寶化身佛門之主,給了接引聖人一個尊號,就將接引聖人高高架起來,要來靈山奪權。

  老君此時已回返兜率宮,但元始天尊一同而來,讓接引聖人一動不敢動。

  盤古幡可就飄在空中。

  天道只認『佛門』二字,只認『佛門精義』,佛主誰來做無所謂,今後聽話就可。

  更有趣的是,文殊、普賢、懼留孫、慈航這四個回返西方教的闡教叛教者,此刻在元始天尊即將駕臨時,不慌不忙、氣定神閒,彷彿早就知曉這一幕。

  文殊他們回了靈山這段時間,都做了些什麼?

  拉幫結派、排擠虛菩提、搞走一些與他們唱反調的老道,在接引聖人還沒來得及開口時,將靈山的實權牢牢掌控。

  怎麼看,這都是與今日多寶化佛【配套】的陰謀!

  接引聖人除非直接出手血洗了靈山,今日已無任何阻止靈山被侵佔的手段。

  但追根溯源,這不過是自己釀的苦果。

  師父在做,徒弟在看;師父如何教的,他們今日就如何做的。

  更要命的是,還有李長壽在暗中助力,此刻決意破防這位接引聖人。

  「老師……」

  『虛菩提』輕喚了聲,低聲道:「弟子欲回返洞府修行,就此暫離靈山。」

  接引道人眉頭明顯皺了下,剛想說話,卻又緩緩點頭,道:「你離去也好,貧道起碼還有衣缽流傳。」

  「多謝老師教化之恩,弟子無以為報。」

  虛菩提站起身來,對接引道人做了個道揖,又扭頭看了眼文殊等人。

  此刻,眾西方教弟子各自不語,只有幾人與李長壽對視,但也是很快挪開視線。

  「哼。」李長壽面色陰沉地冷哼一聲,駕雲朝著靈山之外飛去。

  元始天尊看了一眼,李長壽道心瞬間緊繃,但故作如常。

  終究,這位二師叔也沒看出什麼蛛絲馬跡,此刻也並未阻攔虛菩提,任由虛菩提駕雲離去。

  靈山上,接引身旁再無人影。

  一場逼宮大戲,隨多寶緩緩逼近、元始天尊背後支持,於靈山悄然上演。

  李長壽並未走遠。

  此刻他拿捏著『虛菩提』這個人設的本性,覺得這般處置是最合理,也是最沒有破綻的方式。

  虛菩提骨子裡有一種與地藏相近的『清高』,不願與文殊等同流合污,但本身又有些謹小慎微,更是此前被追殺、被針對。

  這時選擇離開靈山,是最真實也最該有的反應。

  靈山之上的生靈,其實都不值得他去憐憫,他也沒這個資格去憐憫天道聖人。

  都是各自作的罷了。

  他沒有離開太遠,在數千里外注視著靈山上的情形。

  且說那多寶頂著萬丈霞光到了靈山正上方,盤坐在蓮台上對接引聖人低頭行佛禮,那洪亮、醇厚、緩慢的嗓音,在靈山各處蕩漾開來:

  「拜見萬世之佛。」

  接引面無表情地點點頭,似是已有了決斷,開口道:

  「既尊我,當以老師相稱。」

  「佛乃尊位,我為世尊,其意為當世之尊。」多寶緩聲道,「萬世之佛存於古今未來,為佛門奠基,卻不必顯化於人前。

  本尊,只是對萬世佛表達敬意,卻不必順從與憧憬。」

  接引道人面色說不出的難看。

  這波,這波是被迫養老。

  接引道人言道:「爾既尊我,我自可罷黜爾之尊位。」

  「萬世佛錯了。」多寶拈花含笑,言說佛理,「佛門乃本尊所立,佛自本尊而來,一應諸相便為今日,一應諸果盡入此間。

  萬世佛此前種種,儘是為本尊推開降臨之門。

  過去之佛當存過去,未來之佛既於未來,而你我只存於當世。

  當世尊便為佛之主。

  萬世佛雖為佛門奠基,卻存於佛門誕生之前,不可罷黜本尊之位。」

  接引道人沉默一陣,隨後緩緩點頭,言道:「倒是貧道小覷了你。」

  「佛門既興,還請萬世佛今後莫用道門自稱。」多寶道人含笑言道,「佛道本同源,天地無常安。

  萬世佛功德無量,壽元無量,自今日起號阿彌陀佛。

  凡入我佛門者,當念萬世佛建造西方淨土之功,頌萬世佛之功績,以『歸命無量之佛』為禪語。」

  言罷,多寶雙手合十,對接引低頭行禮。

  「南無阿彌陀佛。」

  他嗓音剛流傳開來,整個靈山還是靜悄悄的。

  也不知是誰最先雙手合十念誦佛號,眾西方教老道、西方教聖人核心弟子,齊齊念誦此佛號之名。

  接引嘴角露出幾分釋然之微笑,身形自蒲團上緩緩消散,似乎一切都是勝券在握一般。

  多寶道人低頭看向下方西方教眾弟子,安然一笑,言道:

  「今日當定佛門諸規矩,明確佛門之教義,完善佛門之教務。」

  眾西方弟子起身行禮,都換成了雙手合十之禮節。

  靈山之上金光閃耀,祥瑞頻現,更有一筆一筆不算太多的功德降落。

  沒了九污泉,天道無法隨便『印功德』,此時給的獎賞都是扣扣搜搜。

  李長壽自是沒撈到半點功德,而他此刻也已經成了局外人,菩提老祖與佛門沒了實質性的關聯。

  還不錯。

  駕雲回返靈台山的路上,李長壽低頭思索著,接引可能在哪個方面出手反制。

  看這佛門,外皮是西方教,骨子裡已姓了道。

  稍後他們的『慶功』,也與李長壽無關。

  不過幾日,佛門初立、得天道給予大興命途的消息,在洪荒沸沸揚揚地傳播開來。

  多寶自號如來,為佛主、佛祖,定佛、菩薩、羅漢、金剛之果位,並當場封了幾位大菩薩,並給西方教資歷最老的幾名聖人弟子,一些『閒職佛名』。

  多寶又將教務交給幾名菩薩大士打理,自己樂得悠閒。

  又幾日,天庭木公前去靈山宣旨,封靈山佛主為五老之位——掛名閒職,但名義上佛門今後歸天庭管轄。

  佛門上下欣然答應,正式踏上大興之路途。

  而多寶也沒忘記地府地藏,一道法旨降下,封地藏為佛;

  地藏面對著那道法旨沉默許久,最終卻將法旨毀掉,說出了那句傳世名言。

  『地獄不空,誓不成佛。』

  言外之意,地藏接受了自己的佛門跟腳,卻不接受靈山易主的事實,對多寶法旨不尊不理,繼續做佛門的氣運之柱,也不會去靈山鬧事。

  自此永鎮地府,度化冤魂怨靈,紓解生靈困苦。

  接引道人自靈山後山隱居,於天地間不再顯露行蹤,自身氣息也近乎完全消退。

  對這位聖人的處境,李長壽也是唏噓不已;

  一番猶豫之後,李長壽還是主動去了東洲花果山,在天道監視下,看了一眼石中靈胎。

  這次,有心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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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2-2 00:05:17 |只看該作者
第七百三十五章 石猴出世!

  該怎樣才能把猴教好呢?

  李長壽回了靈台山,就開始思考這個很有深度的問題。

  為此,他還特意去凡俗中走了走、看了看,拜訪了下耍猴的手藝人,得了一些啟迪,心底也有了許多想法。

  石猴定是靈性充沛、遠超凡人的生靈。

  牠無父無母,始於石胎,上可拜女媧聖母為母親,下可做不入三界五行的奇特生靈。

  而對於石猴,李長壽心底其實是有些敬重的。

  齊天大聖……

  該是何等豪傑,又該是何等莽撞,才能有這般自稱。

  初生牛犢不怕虎,初生石猴不怕道祖。

  要教猴子,自是從兩個方面入手。

  一個是保持他的天性,一個是傳授他鬥法的本領。

  李長壽最為中意的玄功,自是八九玄功,但八九玄功現如今是道門護教功法,只在闡教十二金仙小範圍內傳播。

  自己『名義』上,是搞不來這般功法的。

  還有,猴子那七十二變的神通、觔斗雲神通、鋼筋鐵骨,都需達到『玄妙』的層次,才能讓猴子去應對今後百般災難。

  李長壽從沒想過安排、算計猴子,他想讓猴子保持天性。

  但李長壽去計算、考慮了種種情形。

  就單說『戰力』。

  按楊戩在封神大劫末尾時的戰力參考——又過了這數百年,楊戩實力必然也有所飛躍。

  猴子大鬧天宮時,與楊戩戰力應該算是持平;

  假設猴子降生後在花果山逍遙自在了數十年,再來自己這裡求學,最少也需兩三百年,才能讓猴子一身靈力轉化成法力,與今後的楊戩鬥個不分上下。

  這速度,已經算是極限了。

  畢竟猴子悟性再高,也不可能像他這般靠頓悟修行。

  搞不來八九玄功,該教猴子什麼?

  還有那拔毛吹猴的身外身之法,李長壽自是有十多種思路可以傳授,猴子也需不斷的歲月來修行。

  仔細一琢磨,這問題還真是麻煩。

  要不?

  提前做個胎教?

  李長壽沉吟幾聲,覺得倒是可以趁著這個機會,摸一摸道祖的底,看道祖能給出什麼解決方案。

  於是,他坐在斜月三星洞的菩提居中苦思數月,長長嘆了口氣,朗聲道:

  「還請天道示下,該如何教導佳徒。」

  紫霄宮中,那魁梧道人略微皺眉,表情露出一丟丟的嫌棄,對方寸山點出一指。

  『虛菩提』座前,一縷縷寶光環繞,凝成了三枚玉符。

  李長壽起身做了個道揖,感慨道:「多謝天道老爺。」

  隨後將玉符拿在手中,定睛一瞧。

  看第一枚玉符時,李長壽心底暗自輕笑,發現道祖給的法子,依然是以元神為主、以參悟為主,讓『虛菩提』出手幫猴子塑造強橫肉身。

  簡單直接的開掛。

  此法名為《大品天仙訣》,這『天仙』非天仙境之意,而是『天之仙』之意。

  憑此法可在短時間內修成金仙道境,若猴子悟性好點、天道降下的感悟多些,幾百年大羅都不成問題。

  但有一點,此法乃速成功法,承載的大道就是『鬥之道』。

  這是一個相對模糊的概念,這條大道本身就是為鬥法而生,主旨便是讓天地間生靈爭鬥不休,有越戰越強的神奇效果。

  缺點同樣很明顯,就是除卻鬥、戰之外,不會有其他感悟。

  對煉氣士的素質涵養、德智美勞,毫無增進之處。

  道祖給出了解決方案,自己也算省了份心,頂多就是在猴子身上留下一些對猴子有益的後手。

  打開第二枚玉符時,『虛菩提』表情沒什麼變化,李長壽在卻是在心底久違地爆了句粗口。

  這?

  什麼東西?

  七十二變化——七十二般變化,可變做草木蟲石、活物靈物,實為躲災避難之寶。

  李長壽有點無法接受的是,這裡面的變化口訣、神通修行之法,與他在小瓊峰草屋中編寫,傳給了楊戩、靈娥和龍吉的改良版變身術,一毛一樣!

  完全就是自己當年鑽研的變化之法翻版!

  道祖過分了吧?直接把他寫在玉符中的感悟剽了一遍!

  還是白嫖!招呼都不打的那種!

  草,指一種植物。

  李長壽心底暗道晦氣,卻也只能在本體的心底嘀咕,『虛菩提』道心一片寧靜,甚至還有少許欣喜。

  第三枚玉符則是記了許多厲害神通,如那金剛鐵骨(天道加強版)、法相天地、避五行訣、觔斗雲,等等。

  作為補充,李長壽也會傳授猴子一些鬥法的本領,這些是功法所不能決定的。

  比如【被漫天大漢包圍後的應對辦法】、【如何快速感應陣法的弱點】、【關於鬥法中回力的小技巧八十一條】、【近身肉搏秒殺套路】。

  都是些很珍貴的鬥法經驗總結。

  當然,這些東西要潛移默化地去傳授,不能直接整理成冊。

  因為這點小事讓道祖懷疑自己,那就有些因小失大了。

  當著天道的面,李長壽開始琢磨起了這三枚玉符,並將其內功法一一修行了一遍,仔細參悟、感悟,還加入了一些『解空』大道。

  紫竹林中的魁梧老道對此頗為滿意。

  這幾年,佛門初定便開始了傳教之事,廣收門徒、冊封菩薩羅漢。

  因多寶原本是截教大師兄,那些被接引道人度回西方教的截教弟子,已不僅是受限於『度人大道』與『接引神幢』。

  這裡面還是有不少高手的。

  尤其是,現如今天地間的生靈之力,因封神大劫而再次降級,聖人不顯、大能隱退,大羅金仙都敢自稱一方高手,靈山的實力已不容小覷。

  繞了一圈,西方大興的天道預言已是即將實現。

  原本那些爭來爭去的聖人、聖人弟子,死的死、傷的傷。

  世事無常,天道無常。

  沒有走到最後一步,誰也不知,誰才是最後的贏家。

  方寸山中,那虛菩提露出幾分安然的微笑,閉目感受天地大道,心神看似鬆弛,實則時刻保持緊張的狀態。

  再堅持堅持,退休歇息的日子,不遠了。

  佛門立下的第十年,東海連續數月被霞光瀰漫,花果山附近異象紛呈。

  眾妖族似有所感,小妖大多避開花果山之地,大妖注視那花果山異象最多的區域。

  那裡是一片大陣,陣中不知藏了什麼寶物。

  有老妖講,自從他們發現了花果山,那裡就是禁地,有玄妙道韻環繞,靠近就會心驚膽戰。

  幾條消息伴隨著那霞光,在妖族之間流傳。

  【花果山將有絕世妖王現世,能引領妖族走向下個輝煌。】

  【花果山的絕世妖王非同小可,早早就有聖人之力包裹,應該是聖人的算計。】

  【花果山的絕世妖王是天庭培養的神將,是為滅妖族而降世。】

  這些消息越傳越是玄乎,而妖族中也是有膽子大的,進入了那迷霧中。

  卻是一去不復返,命魂煙消雲散。

  這般更是激起了妖族窺探之心,他們暗中捉來幾名修為不高的人族煉氣士,讓這些煉氣士在其內探查,並讓這些煉氣士留下一縷命魂。

  然而,這些煉氣士進入此間,命魂瞬間消散。

  有具屍身還被扔了出來,其上寫著一行金色大字。

  【妖族退避,莫惹靈胎。】

  落款是佛門印記,只是八個字與一枚印記,就讓妖族眾高手心驚膽戰。

  簡短的商議過後,妖族決定暫避花果山,以觀後事。

  終於,那花果山的霞光閃爍了一百七十九日。

  花果山出現了幾次地脈震動,那群被猿猴部族留下、尚未開啟靈智的山猿猴精,一個個不明所以。

  ……

  天庭,凌霄殿。

  玉帝靜靜地坐在寶座上,他保持這般動作已是數百年沒動過。

  因為心不服,因為脾氣倔。

  其實玉帝知道,只要自己服個軟,只要自己低個頭,身上的那些鎖鏈自會消散,自己隨便再穿白衣、黃袍。

  天道序列第一,自身修為大羅圓滿,道祖除了直接抹殺他,或是給他定下在天道運轉規律內的大罪,換一個天帝,不然無法動他。

  為何反抗老師?

  其實不是反抗,只是對老師處理一些事上的絕情,心底有些不忿罷了。

  他是距離天道最近的生靈。

  他的權柄是道祖賦予,也是道祖給了他如今三界主宰的位置。

  三界主宰……

  玉帝心底自嘲的笑了笑,卻因天道束縛,無法做出任何表情。

  他只是道祖的玩偶罷了。

  長庚不知在混沌海如何了,他此前說過,有在混沌海中生活下去的辦法,自己終究是有些擔心。

  玉帝有時候也想,如果多寶道人喊出反天,自己這個天帝站出來反對天道,今日會不會有另外的情形。

  可……

  終究是有太多牽掛,有太多牽連,也有太多顧慮。

  反抗老師,太清師兄其實試過了,依舊無法將老師與洪荒天地撇清。

  老師已經是天地的意志。

  自己這個天地意志的『發言者』去反對天地,不會有什麼決定性的效果,卻會讓天地之間遭受更大的劫難。

  那會是一場天道傾覆生靈的大戰。

  因為絕大多數生靈脫離天地無法生存,故生靈一方注定是輸家,必須對天道妥協。

  除卻長庚之外,沒有人比他這個玉帝更瞭解天道。

  他其實早就知道道祖要做什麼,在封神大劫還未開始前,就已看到了封神劇本。

  甚至,他去紫霄宮的哭訴,其實並不只是因為自己這個天帝混的憋屈,被截教、闡教聖人弟子無視。

  更多的,是他因為看到了太多,想去改變又無法改變,心中有太多憋悶。

  有時玉帝甚至會想,如果是讓長庚坐在自己這個位置,是不是就能反制老師?

  當然,這只是妄想,他並不能決定自己是否退位,以及下一任天帝的人選。

  玉皇大帝,昊天童子……

  何其諷刺。

  他與王母,本來就是天道造化的先天生靈,本是要成為天道秩序的執行者與守護者!

  罷了,說這些也無用。

  長庚為天庭做了這麼多事,終究不過是被放逐。

  長庚說的對,想去做個守護生靈的天帝,就要學會控制自己的私欲,保持足夠的理智,在天道與生靈之間,去找平衡點。

  如今三界封閉,道祖展開天道本源之力化作了天地壁壘,將長庚這『遁去的一』封死在了天地之外……

  此前又淨化了九污泉,讓天地間的業障之力遠離天地。

  一個沒有變數,沒有劫難,可以恆久存在的天地,就這麼建成了不是嗎?

  可笑……

  可笑!

  「陛下。」

  側旁傳來一聲輕喚,那面容慈祥的清瘦老倌兒端著浮塵做了個道揖,溫聲道,「該召諸神議事了。」

  玉帝睜開雙眼,雙目略有些無神,淡然道:「召。」

  「是。」

  老倌兒應了聲,拂塵一甩,凌霄殿外響起了悠揚的鐘聲。

  不多時,道道仙光自三十三重天各處飛射而來,化作一名名文臣武將,在殿前列好隊,低頭走路大殿中。

  待百名正神到齊,玉帝身旁太白老倌兒招呼一聲,群神對玉帝低頭行禮。

  「拜見陛下。」

  「愛卿平身。」玉帝緩聲說了句,就完成了一堂朝會大半的『工作』。

  在太白老倌的主持下,通明殿當值正神說起了近來三界瑣事,大多都是些四季變化、降雨降露,凡人生老病死總概況。

  又有仙神奉奏表,那太白老倌兒一一讀罷,將重要之事挑揀出來,由諸神商議。

  整個朝會還是頗為熱鬧,效率也不算低。

  玉帝偶爾也會多說幾句,都是些治理三界相關的大事。

  今日,有武將啟奏,舉薦數名天將正式入神階。

  玉帝看其中奏表,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名號。

  有琴玄雅。

  玉帝直接道:「將有琴玄雅將軍列為四階正神,領三階正神俸祿,有領兵之權,入斗部諸神之列,今後就負責鎮守月宮。」

  下方不少仙神愣了下。

  一旁太白老倌兒笑道:「陛下,突然如此提拔,是不是……」

  「嗯?」

  玉帝目光掃向一旁,太白老倌連忙低頭。

  「吾之言,莫非算不得數了?」

  「陛下恕罪,天庭自是您說了算。」

  「去辦。」

  玉帝哼了聲,將手中奏表扔到玉案上,「再賜有琴玄雅將軍斬妖神劍,讓御馬監尋幾匹天馬,瑤池賜仙衣蟠桃。」

  木公忙道:「可陛下,這總該給有琴將軍一些功勞。」

  「吾看她順眼,這功勞不夠嗎?」

  凌霄殿頓時一片安靜,諸神各自噤聲,太白老倌低頭領命,端著拂塵小跑著離開。

  玉帝淡然道:「繼續議事。」

  眾神領命,恢復了此前的節奏,不少仙神還在胡思亂想,而知此事實情者,卻知這不過是玉帝在對天道表達不滿,並護下有琴玄雅。

  天道犯不著因被修改了記憶的普通金仙,就與玉帝加深矛盾。

  朝會剛過半,有琴玄雅已是收到了大批賞賜,還被賜予了新的府邸。

  有琴玄雅正有些不解,起身看向凌霄殿,不知自己為何稀里糊塗就得了如此多賞賜,想著這就去凌霄殿求玉帝收回成命。

  忽見天地間出現一道七彩霞光,自東天門照來,衝破層層天闕,直衝凌霄殿!

  凌霄殿中,玉帝眉頭緊皺,還當是天道在警告。

  然而當玉帝拍碎玉案,低喝一聲「何物敢撼天庭之威」,起身就要與天道展開對線,那千里眼與順風耳自殿外匆匆而來。

  「報——」

  「東海之濱有霞光照來,震動天庭地府!」

  東海?

  玉帝心底泛起少許疑慮,又仔細感受了下天道運轉的情況,發現這霞光並非天道警告。

  自己倒是誤會了老師一次。

  「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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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2-2 00:05:31 |只看該作者
第七百三十六章 道祖這個大馬猴!

  千里眼順風耳的跟腳其實也蠻有意思。

  他們本是人族一對兄弟,喪命後得遇兩縷天地金精、水精氣息,化為妖仙、拜入截教。

  千里眼名為高覺,順風耳名為高明,是封神大劫前期入封神台的截教仙。

  這對兄弟本身沒什麼太大的本領,但夠機靈、反應快,又有『半天生』的探查神通,長得也是有些隨心所欲,頗有威嚴。

  李長壽離開洪荒,姜尚主持封神,這兩兄弟被選為了凌霄殿前跑腿的信使,天道之力加持之下,可頃刻間探查天地人三界各處。

  且說那七彩霞光沖了凌霄殿,殿內議事的仙神齊齊被驚動。

  玉帝正自惱怒,當下就要發火,千里眼與順風耳先是入殿及時稟告,又奉命看向了那霞光起始之地的情形,進殿內稟告一二。

  「啟奏陛下!」

  高覺定聲道:「末將所見,那霞光來處有一石猴,所在之地乃東勝神洲妖屬花果山之地,這石猴似天生神通,出世驚起靈氣波動,驚擾天庭!」

  「石猴?」

  玉帝沉默一陣,凌霄寶殿出現天道之力波動。

  很快,玉帝緩聲道:

  「補天石孕育石胎罷了,許是得了人族聖母賜下的法力,各位愛卿繼續議事,不必多管。」

  眾神低頭領命,口稱「遵命」。

  千里眼與順風耳低頭後退,去了殿門外把守,與那原九龍島四聖、而今的凌霄殿鎮殿四元帥並肩而立,威風堂堂。

  凌霄殿內繼續此間議事的節奏,玉帝心情卻莫名好了些。

  已是許久了,這位天帝沒有露出過笑意,今日倒是微笑了幾次。

  靈台方寸山,李長壽掐指推算,很快就通過天道推算到了東海石猴出世且驚動天庭之事。

  他略微猶豫,還是駕雲趕往東海,暗中觀察天庭反應。

  道祖親自指派的猴之師,做這些也都是『分內之事』。

  半日後,夜幕時分,李長壽總算親眼見到了那隻石猴。

  他蜷縮在山林的一處縫隙中,一身淺金色的猴毛被泥污遮掩,腰間還套著樹葉變成的遮羞之物。

  莫要小看了這遮羞之物,這就是天地靈胎與普通生靈的不同之處。

  在石猴眼中,李長壽看到了少許茫然,少許驚慌,更看到了一種嚮往、一種好奇。

  夜色漸深,石猴摸了摸乾癟的肚皮,外出找了些樹葉、淺草,放在嘴裡嚼了幾下,很快就發現了幾顆桃樹,爬上去大快朵頤了一陣。

  而後,這石猴還頗為謹慎地回了此前的山壁縫隙,在其中靜靜蜷縮著,度過了自己出世後的第一個夜晚。

  東海之上飄來大片陰雲,花果山起了風雨。

  石猴呆呆地看著陰暗的山地,聽著雨聲、風聲;李長壽也不知,牠此刻能看到什麼、能感受到什麼。

  但應該,是感受到了生靈的孤寂。

  石猴打了個哈欠,眼皮不斷打顫,慢慢熟睡了過去。

  李長壽身形落在這山壁上,盤腿坐下,隱藏自身氣息、身形化為虛淡,也是面露思索的表情,在此守了一夜。

  有天道庇護,李長壽並不擔心石猴的安危。

  但不知為何,總想離這猴子近些,也算暗中陪伴牠度過這最難熬的一夜。

  待第二日清晨,李長壽準備悄悄離開時,心底泛起諸多感悟。

  這些感悟卻非有關大道、神通,而是關於人生。

  生靈生而孤獨,所以渴望結伴。

  孤獨地深陷在這個沒有光亮的黑夜,石猴心底或許會因此,去嚮往光明、追逐光明。

  因為黑夜如此深邃,所以才更相信光亮在前路吧。

  李長壽心底感慨叢生,不知為何,他想到了自己上輩子臨終前那段難熬的日子。

  他病情二次惡化的時候,瞞著家人,只是讓自己死黨送自己走了最後一程,留下了告別的視頻,表達自己對親人的感恩、感謝以及愧疚。

  忍著病痛坐在輪椅上,抬頭看著一棵梧桐樹泛黃的葉子時,李長壽也曾質疑過、迷茫過,不知自己這人到中年就提前沒了的人生,到底算什麼。

  但質疑和懷疑並不能改變什麼,生命的終點就是徹底的黑暗。

  李長壽不只一次問過自己這個問題——【在洪荒天地間醒過來的自己,還是上一輩子的自己嗎?】

  答案他已經尋到:

  是。

  這並非是一段記憶的嫁接,也並非是魂魄的重生,更不是喝了孟婆湯之後的輪迴轉世。

  說的簡單些,是李長壽這個生靈個體的真靈,透過一處時空縫隙,被拉入了洪荒的六道輪迴體系。

  真靈長河不只是流淌在混沌海和洪荒天地,它流淌於一切有形之界,投影出萬千生靈。

  混沌海也並非唯一有形之界。

  只要找到那處時空縫隙,自己就有可能回返地球。

  【他穿越的真相,就是一件極其微小的事件,一粒真靈保留了上一代所投影生靈的意識。】

  當李長壽悟透這一點後,道境有了飛速的拔升。

  此前在紫霄宮中,李長壽與道祖辯論過此事,故意說出了道祖想聽到的答案,讓道祖誤以為自己已經相信,是浪前輩將他拉到了洪荒。

  其實,浪前輩根本做不到這一點,道祖也做不到這一點。

  純粹是偶然。

  浪前輩通過推演天道,在洪荒的未來中看到了李長壽,反倒還以為是道祖和天道出手,將李長壽招了過來,作為他們【洪荒居委會】未完成計劃的補充。

  畢竟,鴻鈞道祖也好,浪前輩也罷,都只是站在各自角度去推斷該問題。

  李長壽卻是另闢蹊徑,去鑽研真靈特性,以及真靈與道如何互動,從根本上證明了自己的穿越方式。

  【洪荒居委會】那個未完成的計劃,就是浪前輩最後拚死一搏的真相,李長壽此刻沒有充足的證據,尚不能完全確定。

  但從這個角度來說,李長壽與石猴也算同病相憐。

  李長壽看石猴的時候,彷彿就看到了,那個剛覺醒上輩子記憶、蜷縮在父母的帳篷中,身體不斷輕顫的男嬰。

  面對未知的恐懼;

  對外面世界的嚮往;

  獲得生命的激動;

  心底那可悲又可笑的孤獨感……

  「罷了。」

  李長壽輕嘆著。

  這一瞬,他決定好好教導這石猴,不去為他套上任何使命,不將石猴刻意綁在反天的戰車上。

  反天,他一人就夠了。

  臨走前,李長壽看到了一隻猴群路過石猴所在的山隙,嘴角露出幾分微笑。

  師父在輪迴中應該平安無恙吧。

  雖然將師父比作猴有些不妥當,但這些撿走石猴的猴子,不就是當年撿走自己的師父嗎?

  隨之,李長壽眉頭微微一皺。

  但他並未多做什麼,雲頭也未停下,身形隱藏在白雲之間。

  他不去給石猴賦予使命、增添宿命,但天道卻要利用石猴算計妖族、大興佛門,石猴甚至就是為了這個宿命,才會被天地所孕育。

  能否打破這個藩籬,也就看石猴今後如何去選。

  李長壽並不介意,為這隻猴子犧牲少許勝算,提前與道祖對決。

  就看道祖如何選了。

  ……

  回靈台方寸山後,李長壽也是沒閒著。

  此前他從中神州收了些弟子,這次去花果山,李長壽順路又收了一批小妖,帶回道觀調教,一併收為門徒。

  反正是『菩提老祖』的徒弟,跟他『被放逐者』李長壽有啥關係?

  收些妖族,其實是想讓猴子能適應靈台方寸山的教學氛圍,不會在這裡產生什麼自卑心理,在此地修行時,也能有幾個同伴。

  從昨晚一些細節就可以判斷,這石猴心思很是細膩。

  故,李長壽湊起了二十七名孩徒,由此前點化的童子童女負責照料他們飲食起居,在斜月三星洞開始了小班教學、傳道授法。

  李長壽對每個弟子一視同仁——都算作是自己的記名弟子。

  又對每個弟子的品性有嚴格的要求——避免讓他們惹禍,牽連到自己這個師父身上。

  教導這些弟子時,李長壽又想到了自己當年培養靈娥的愉快歲月。

  當然,他沒什麼感慨,靈娥就在自己身旁,如今也會定期抽時間與她作伴。

  李長壽只是覺得,自己當年教靈娥教得相當不錯,靈娥也算是他們穩教的合格弟子。

  如此春來秋去,山中不知寒暑,已過六十餘年。

  李長壽這批記名弟子都已是長大成人,半數都渡過了飛仙劫難,有了仙靈之軀。

  在李長壽刻意的教導下,他們不會去在意跟腳,對生靈一視同仁,既會去幫助在山林中迷路的樵夫,也會去救助被獵人射傷的黑熊。

  隨著這些弟子活躍的範圍越來越廣闊,他這『靈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的名聲,也是漸漸打了出去。

  不少煉氣士慕名而來,卻根本尋不到方寸山的所在;

  也有一些閒雲野鶴的老神仙想來結識下菩提老祖,卻都被門人弟子一句『家師不見外客』簡單打發了。

  穩妥起見,李長壽減少了自己本體的活動,專心演好虛菩提。

  唉,身旁兩位準道侶,自己在這裡等猴來拜師……

  不能想,多想就有些淚目。

  這日,李長壽正在後堂午睡,忽然察覺一縷道韻在心底瀰漫開來,道祖的嗓音出現在靈台。

  「菩提,那石胎已離花果山,你且暗中護持,莫讓旁人收了他去。」

  李長壽一個翻身跳了起來,對空中做了個道揖,低聲稱是。

  繫上道袍、端起拂塵,匆匆趕往南贍部洲與東勝神洲的交界處,暗中守在了闖入紅塵的石猴附近。

  這傢伙……

  剛入人世間,當真是笑料百出。

  石猴離開花果山自是只有一個目的——拜仙人為師,尋長生大道。

  石猴生而不凡,有種種伴生神通,征服僅有幾隻猴精的猴群自是不在話下。

  這六十餘年,石猴就在花果山上逍遙快活,帶著那大批猴子漫山遍野的玩樂。

  花果山物產豐富,此前也有妖族盤踞,那些猴精很快就發現了一些洞府,也尋到了一些兵刃、寶貝,不僅不愁吃喝,還直接過上了『小康妖族』的日子。

  無憂無慮,甚是熱鬧。

  許是這石猴靈性太多,猴群在幾年之間群開靈智,口能人言、身手敏捷,且吸引了更多猴子加入他們『部落』。

  他們驅虎狼、趕豺豹,釀美酒、產子嗣。

  石猴是最能打的,也是最強橫的,不少母猴對他很有想法,但石猴並非普通生靈,完全沒搭這根弦。

  待石猴發現了那花果山的洞天福地水簾洞,一群猴精順勢拜了石猴作大王。

  石猴自稱爺爺,猴精們就成了猴子猴孫。

  不過幾十年,水簾洞猴精儼然成了花果山的『霸主』,雖然沒多少高手,但全員開靈智之事,讓那些暗中觀察花果山的妖族,看的心驚膽戰。

  石猴並不知,那群上古老妖看他時的眼神,都冒著綠!

  逍遙快活六十年後,有隻老猴精壽元盡了,老死在了水簾洞中,讓石猴直觀感受到了『生老病死』的威力。

  生靈懼死向生,石猴也是這般,問何為死。

  一旁的有個大馬猴開口解釋了一番玄妙的道理,引出了仙人、長生道,告訴石猴修仙法可長生。

  石猴恍然明悟,這才啟程要往西去,找尋仙人修行長生法。

  這石猴並非簡單的想要長生,他臨行前大手一揮,說的是:

  「待本大王回來,定要讓孩兒們也能修仙法,得長生!」

  他敢說,那群猴子還真敢信。

  順帶一提,那大馬猴必是天道化身。

  就這般,猴子闖到了南贍部洲,在天道的注視、李長壽的守護、凡人的尖叫下,體會著凡俗種種。

  也是多虧了凡俗早年興起了『耍猴業』,而石猴本身夠機靈,不然肯定會釀出些許慘劇。

  石猴在紅塵中摸爬滾打,被嫌棄、被打罵,卻是嬉皮笑臉,也曾往心裡去。

  他也遇到了不少善人,主動給他吃食、給他衣物,還讓他在家中留宿。

  但石猴,嬉笑打罵全不顧,憐憫施捨亦不接,只是在紅塵中戲耍,不曾被塵世蒙了那顆純淨的道心。

  他逗過被拴鐵鏈的小猴,撿到過些許金銀錢帛,吃過酒樓中的葷腥。

  也教訓過看不順眼的地痞,驅趕過亂啃莊稼的野豬,跟一群少年趴過新婚夫婦的窗沿。

  更曾幫人驅過鬼,打過一些假仙人,拆了幾處黑道觀……

  十數年,自南贍部洲之東,走到了南贍部洲西北。

  石猴在凡俗尋仙,自是尋了個寂寞。

  當他被天道暗中指引到了方寸山附近,聽到了菩提祖師之名,表情已經十分平淡。

  等石猴遠遠眺望那方寸山所在方位,見那裡靈氣沖天、仙光環繞,心底卻是一驚,知道自己找到了真正的仙人居所。

  於是發足狂奔,於山野中急竄,躍過山澗、衝過迷霧,不自覺失了方向,又偶遇那砍柴的樵夫,聽到了那玄妙的詩詞。

  石猴連連作揖,求樵夫收他為徒,樵夫自是指路雲霧之間,引他去那斜月三星洞之處。

  李長壽於洞府之中靜坐,仙識見那猴子的身影,露出幾分微笑。

  終於來了。

  且看這石猴,一蹦一跳衝到道觀之前,左右打量、前後躊躇,又是爬樹、又是迂迴,終於忍不住到了那道觀門前。

  石猴朝左右望去,見這門框上刻著兩句話語。

  『入我門者盡得道,長生可期數百年。』

  「哦?」

  石猴打了個激靈,三兩步搶到木門前,咚咚咚拍了幾聲,立刻就是一聲吆喝:

  「師父!師父!弟子來拜師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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