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查看: 4654|回覆: 27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都市言情] 寄秋 -【庶女王妃(巧乞兒之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跳轉到指定樓層
1
發表於 2022-12-13 00:38:00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寄秋 - 庶女王妃(巧乞兒之一)

喬淇的人生像在洗三溫暖,前一刻還是人人稱羨的企業繼承人,
下一刻卻穿越成小窮女,變乞丐的好麻吉,還多了個傻弟弟要照顧,
不想再天天為餐飯煩惱,她趕緊祭出穿越前的知識殺出一條生存血路,
原打算靠著賣食單賺錢過活,不想卻被當成要飯的掃地出門,
她氣得誓要賺到人生第一桶金雪恥,將來給這些勢利眼瞧瞧,
奮發圖強後,好運也跟著來,先是晉升客棧女掌櫃,又當上丐幫顧問,
表面上賣美味餐點風靡全城,私底下靠賣小道消息大賺特賺,
命中的桃花也開了,意外被長得像已逝情人的王爺世子當成小偷,
兩人不吵不相識,這位仁兄從此賴上她,還硬賴在她的小客棧不走。
有王爺世子隱居在此,三不五時還有乞丐同伴來串門子蹭飯,
她這客棧現在是天天熱鬧到不行,豈知這天卻來了意外之客,
說她是將軍府流落在外的千金,要來接她回家,
但聽說將軍府內鬥嚴重,她這「放羊」的灰姑娘未來的命運恐難預料……

喜歡嗎?分享這篇文章給親朋好友︰
               感謝作者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2
發表於 2022-12-13 00:38:48 |只看該作者
 【編輯推薦】灰姑娘的玻璃鞋自己賺!

  前一陣子有部很古早的動畫被拍成電影,喚起小編的童年回憶,影片劇情描述某個小女孩有個神奇的粉餅盒,藉由粉餅盒的魔法,她能夠任意變身成任何角色。

  小編小時候很羨慕這個女主角,因爲當時的我對長大後的世界充滿向往,夢想成爲老師、空姐或是歌手等夢幻職業,總想著要是哪天也能得到那個魔法粉餅盒,便能完成心願。

  不知道各位讀者如果幸運擁有了魔法粉餅盒,會想變成什麼樣的角色?對小編來說,有時候生活忙碌,看著家中那只成天睡覺,醒了就悠閑遊玩的貓,會覺得變成貓是個不錯的選擇,不過這個願望感覺好像有點沒用了些……XD

  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個理想的自己,羨慕著灰姑娘般麻雀變鳳凰的經曆,我們都在等待一個機會,期待能夠擺脫不滿意的現狀,迎向更加美好的人生。有些人著重于心靈層面的提升,于是選擇進修、學習才藝爲途徑,有些人崇尚外表的美麗、物質的富足,寄托于整形和樂透,其實這些方式無所謂好或不好,畢竟我們沒有魔法,只能靠著自己的努力去達成目標,而選擇以何種方式來達成,則是憑個人價值觀來取舍。

  《巧乞兒~庶女王妃》是個麻雀變鳳凰的故事,不過咱們的女主角喬淇卻不是倚仗什麼神奇的魔法,或是像某些作品的主角一樣大開主角威能,她堅毅善良、聰明獨立,對自己充滿自信,對于她來說,倚靠別人不如靠自己,是個想法非常實際的人,因此她也不會幻想著平空變得富貴、高人一等。

  喬淇在現代的生活優渥,事業也剛達到頂峰,哪知突然一場穿越到了古代,失去所有的她過著一貧如洗、要什麼沒什麼的生活,這還真是不小的打擊。

  不過喬淇相當有自信,不論在哪個階段都能不喪失自我,這是小編相當佩服的一點,當我們在遭遇到挫折時,難免變得猶豫不決,退縮、懷疑自己的能力,但喬淇卻始終能夠相信自己,不放棄希望。

  綜觀喬淇這一路奮鬥的過程可是一點也不平順,雖然期間不乏貴人相助,可起跑點的條件本就不怎麼樣,即使日後進了喬府當千金,她依然不太走運,身爲弱勢姨娘所出的庶女,使她連帶著受到正室夫人母女的惡意欺壓。

  喬淇之所以能變成鳳凰,許多機會都是靠她自己開創的,生活貧困沒關系,她想出各種法子維持生計,還和乞丐們混得好交情,換取幫助,後來創立丐幫……做這些事情的時候,她並沒有想得太多,只想讓生活變得更好,給自己掙一口氣,而在不知不覺中,她的努力不懈感動了其他人,使得她頻頻獲得他人幫助。

  當我們看著故事中的原本處于弱勢主角戰勝困境,會感到痛快是因爲這能帶給我們希望與勇氣,因此灰姑娘的故事才令人憧憬。相信各位讀者在閱讀本書的過程中,都會受到喬淇的自信魅力所吸引,也期望大家看見她無所畏懼、勇往直前的奮鬥過程的同時,都能獲得信心。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3
發表於 2022-12-13 00:39:02 |只看該作者
  楔子 兩個月亮

  我不知道,有一張挑剔的嘴是好是壞。

  正確的說,我不知道有一張挑剔的嘴,在古代是好是壞。

  我叫喬淇,從小,我就是衆人捧在手掌心疼愛的天之驕女,如衆星拱月般享盡無數的羨慕與贊美,承載著家族長輩們的期望。

  打從十歲開始,我便在家人的刻意培植下,學習成爲一位頂尖的人物,盡管身爲女子,我也絲毫不比男人差,甚至淩駕其上。

  我一向是最好的!總是獨占鰲頭,不論是課業才藝,還是一位上流世家的閨秀該有的端雅姿態,從不教人失望,一直是家族中的驕傲。

  我的家族企業是飲食業界的龍頭,而我這張絕頂挑剔的嘴,就是在如此環境下養成的,所謂挑剔,倒不是指言語刻薄,而是入了我口中的食物,都難以欺瞞我精妙的味覺,無論采用何種食材、新鮮度、添加何種調味料、以何種烹調方式、甚至是火候,都在我的舌尖上無所遁形,所以我在事業上成功了。

  不到二十歲的年紀,我在家族企業裏發揮所長,從基礎的挑菜選菜、訂菜單開始,一步一步突破周遭的人對於我的極限的猜測,穩健的走向接班人的位置,人稱商界女強人,如今三十二歲了,打造出年收益百億的連鎖餐飲集團,無比風光。

  但是現在,我只想死一死算了,應該說,死第二次。

  事情該從那天晚上一場爲偏遠地區建學校的募款晚會開始說起,我一如往常,大手筆地捐贈一億元做爲建校基金,幫助弱小孩童脫貧,教育是唯一途徑。

  這不是沽名釣譽,也並非出於企業形象的考量,我只是很單純的希望讓每個孩子都有飯吃。

  晨風說過,「不是每個人都像你這麼幸運,餐餐飯有美味的食物,能受良好教育,還……長得這麼美麗。」

  我不能讓每個人都長得好看,不過吃好吃的、受教育還能辦到,所以我努力去做,只是在賦予別人希望的同時,卻令我更加深刻的體會到,我已經與希望擦肩而過。

  今夜是晨風的忌日,他的妹妹如今成爲我的秘書,繼續支持我前進,但我多麼希望陪伴自己參加這場晚宴的人是他。

  呼——

  這聲沈重的歎息裏伴著濃濃的酒氣,卻吐不盡我滿腔的郁悶。

  入秋的天空澄澈乾淨,即使是夜晚,暗黑色的夜幕也透著深深的藍,看起來美麗,但又如我此刻心中的憂愁。夜風透著微微的寒冷,我拉緊身上的大衣,腳下的高跟鞋叩叩地敲響柏油路面,有些晚了,路上沒什麼行人。

  本來該一如既往,直接讓司機接送我回家,可我拒絕了,甚至也不要晨風妹妹的陪伴,今夜我的心情格外不同,除了苦悶與抑郁之外,還有濃濃的傷感,我的心靈變得空落落的,像是被刨去什麼般隱隱發疼。

  孟晨風,溫文爾雅的他是管家的兒子,我們是青梅竹馬,深深了解彼此,愛情在日久生情中滋生,他不同於其他男人,了解我的好強是爲了在將來扛起整個家族事業,他不在意我的成就高過他,時時包容支持我,與我分享我的風光驕傲。

  但是我也不是樣樣都很棒的……想起那一年他生日,我特地爲他擬了菜單,准備在他生日那天大展身手。

  他從小身體就不好,口味一向清淡,不太能吃辣,因此我准備的菜色調整過調味料比例,開胃菜是糖醋藕丁炒肉絲,吃來酸甜開胃、清香爽口,主菜是孔雀開屏鱸魚、醋溜腰花海蜇魷魚、水晶萵筍,還有一道清甜的海鮮湯,都是些家常菜,我想他會喜歡。

  沒想到我算盤打得響亮,等到真正動手時才突然意識到,縱然我滿口料理經說得頭頭是道,指導旗下餐廳的大廚時,也能犀利地指出其不足處,給出適當建議,可要自己操起庖刀……

  一場災難。

  原來做料理也要手眼協調和靈敏的應變能力,我空有滿腹理論,但烹飪的技巧實在不行,一桌餐點經過我的手後,成爲難以言喻的詭異滋味。

  當時我只嚐了一口糖醋藕丁,恨不得將滿桌的菜統統倒掉,我的人生可不需要這種錯誤!晨風卻不理會我的阻止,笑咪咪的硬將那兩個人也不一定吃得完的失敗料理吃得精光,看著他一臉滿足卻又飽得難受,嘴角還露出一抹有些狼狽的笑意,我很感動又忍不住好笑。

  這些過往一幕幕在眼前浮現,淚水也爬滿我的臉上,我努力讓自己笑出聲,希望歡快的笑音能夠感染自己的情緒,好驅逐內心的哀傷。

  盡管我們是如此相愛,晨風還是走了,一顆小小的腫瘤吞噬了他的生命,到了我無可抵達的世界。我人生中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的無力,竟然連挽留住戀人的能力都沒有。

  「咦……雙月?」

  呵呵……我以爲是我看錯了,酒喝得多了,居然把夜空中的月亮看成雙影,今晚我確實太放縱了,把酒當成解憂的良藥,可若不這麼做,我心中的空洞太令人難以承受。

  距離晨風的死已經多年,連他的家人都能逐漸重拾笑容,唯有我遲遲走不出傷痛,醉吧、醉吧,人生難有幾回醉,我爲什麼不能喝醉呢?

  我無法忘記自己錯失了什麼,一個與他共築愛巢的夢,以及如今只能在夢中出現的他的容顔,那是我最初的愛戀。

  多久了?我爽朗清澈的笑聲已不複聽見。

  多久了?我的腦海中不再有作夢的希冀。

  多久了?我用驕傲武裝自己,忽視心裏的聲音,用工作填滿生活。

  如果人生能夠重來,還能有第二種選擇,我能許願過不一樣的生活嗎?

  「如果人生能重來……如果還能再遇見他……」

  我開玩笑似的對夜空中的雙月說出願望,但就連自己都覺得荒謬,對,就像天空中出現的兩個月亮一般荒謬。

  揉揉眼,我試圖看清眼前的幻象,那兩輪雙月一黃一白,黃的像我,散發著炫目張揚的光芒,白的像他,慘白得令人心驚,又溫和得令人心疼,兩道光暈一閃一閃,世界在黑白黃之間不停變換,我看得眼花撩亂,腦袋發脹發暈,晃晃腦袋,想減輕暈眩的不適感,卻聽見一道極其熟悉且令我懷念的聲音——

  「如果有來生,我們一定會再相見……」

  我猛然一抖,酒意頓時醒了大半,那聲音是那樣真實,肯定不是幻想,我著急的東張西望,想尋找聲音出處,豈知一轉身竟踩了空,來時的路不見了,世界陷入一片黑暗,只剩兩輪月亮還在眼前囂張的閃耀光輝。

  我的身子不斷下墜,卻沒有如想像中迎來粉身碎骨的疼痛,我的意識漸漸模糊……

  我不知道,有一張挑剔的嘴,在古代是好是壞。

  我只清楚,我再也回不去了。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4
發表於 2022-12-13 00:39:21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給小乞兒煮湯

  「唔……」

  喬淇被渾身劇烈的疼痛逼得恢複清醒,望著破洞處處的茅草屋頂,她神態怔忡片刻,開始說服自己。

  是夢,沒錯,她肯定是在作夢,這絕對是夢,荒謬且無稽的可笑夢魘。

  人一入夢,什麼光怪陸離的事都有可能發生,譬如說,她還在這個鬼地方!譬如說,她這個夢作了兩個多月都還沒醒,且真實得令她難以忽視,甚至難以否認這個事實——她穿越了!

  不,這麼荒謬且違反物理原則的事情,教她如何接受!肯定是近日壓力過重,事多又少眠,身體出現警訊,導致精神出了狀況,才會陷入想醒卻醒不過來的幻境。

  再睡一會吧!她告訴自己,睡飽了眼前的幻覺也將消失,現實中不存在的事,只能用夢來解釋。

  她緩緩的閉上圓睜大眼,試著入睡,想等自己再度醒來的時候一切恢複如常,再也不會出現什麼可笑的茅草屋。

  但是,爲何她還醒不過來,猶自在夢中?潮濕的黴味不斷由身上的被褥傳入鼻腔,不知哪撿回來的木板拼成的床嘎吱作響,稍有動作便彷佛要散架似,讓躺在上頭的她不敢翻身,唯恐床塌了。

  這是她目前的處境,可怕又難以置信的惡夢,她連作夢也想不到的「意外」——

  一個來自二十一世紀的現代都會女子,竟然陷在她不知道的朝代,騰龍王朝。

  不經意的刺痛讓喬淇不得不睜開雙眸,面對她這不願相信的現實,曾是精明幹練、風采迷人的她,如今變成滿身是傷的小姑娘。

  她已然放棄去思考自己的靈魂怎會進入一個十四歲小女孩的身軀裏,對原主隱約有些記憶,知道這身體原是屬於「七兒」的,七兒有個癡憨的弟弟叫八兒,他們的父母目不識丁,一路生下來就照著排行取名,而前頭的一二三四五六,早都夭折了。

  這個七兒之所以會身受重傷、喪失生命的原因,是爲了搶一顆饅頭,瘦小的她如何打得過別人?結果受了一身的傷,承受著令她欲生不能、欲死不成的折磨,一命嗚呼,幸好她來了,這具傷痕累累的軀體才得以苟延殘喘。

  喬淇略擡高頭,掃視簡陋的小屋一圈,這是她如今的家了,狹窄破落的茅屋中只有一張床和一張桌腳歪得厲害的小桌,一旁的櫃子上擺了兩個神主牌,那是姊弟倆的父母,穿過用一塊破得離譜的藍布所掩著的門之後就是外廳,再過去的小房間是廚房,不過姊弟倆生活貧困,幾乎不怎麼使用。

  父母雙亡,又無親戚照料,可憐的七兒八兒相依爲命,年長的七兒身兼母職,扛起一家生計,卻始終難以填飽兩人的小肚子。

  雖然很不想承認,喬淇也知道自己是不得不在此處落腳了,縱使每天入睡前都希望醒來時能夠重回到生活便利、衣食無虞、她能呼風喚雨的現代,不過失望了兩個月,她深刻明白想回去是萬萬不可能的,因此她醒著的時候,盡量想辦法來提高這個家的生活品質。

  無奈的是,如今她所在的世界和現代的生活條件落差太大,兩個孤苦的孩子能幹的活計實在有限,與健壯的成年人相比,競爭力幾乎是零。

  此刻她發著高燒,頭沈重得難受,因貧窮沒錢請大夫,她的傷口只敷著八兒天天弄來的不知名藥草,看著天生癡傻的八兒爲姊姊如此努力,她心裏也暖暖的,從前是獨生女,喬淇盡管備受家人寵愛,其實也想要有個弟妹陪伴,因此她也不在乎八兒把那一坨坨看起來惡心、不知是否具有藥效的爛草泥塗在自個兒的傷口上。

  所幸老天保佑,這麼做確實有些效果,傷口雖依舊紅腫,至少不再流膿,藥草涼涼的觸感也減緩了些疼痛感。

  「七兒、七兒,我們有新衣服穿了,你看,新衣服沒有一點補丁,而且是乾淨的,我們有新衣服穿了……」

  一陣喳喳呼呼的興奮聲由遠而近的飄進耳內,將喬淇從思緒中拉回,躺在床上的她無奈的揚起唇角,露出苦中作樂的笑意。

  「七兒,這衣服是我花了十個銅板買來的,掌櫃的說他算我很便宜,打了折扣賣給我……」一顆小頭顱探進門來,髒髒的小臉上泛著喜孜孜的傻笑。

  「十個銅板?」喬淇很輕地哼了聲,擺擺手讓八兒到跟前來。

  八兒很瘦,許是因爲長年跟著姊姊在外幹活,到處跑來跑去,他的皮膚曬得黝黑,看起來健康,但仔細一瞧,那小臉瘦得顴骨突出、雙頰凹陷,全身上下找不出一絲堪稱爲脂肪的東西,看起來就是極度缺乏營養。

  也因爲太瘦了,所以補了又補的灰褲穿在他身上,宛如一塊破布披掛在會走動的曬衣架上,有些好笑,可喬淇心裏更多的是心疼,八兒的模樣比起她曾經在報紙上看過非洲饑民孩童的照片好不了多少,不過他的臉上始終不見愁苦,帶著憨傻的笑容,每每笑得那樣天真無邪,偶爾讓喬淇對於莫名穿越到這個時空的怨懟減少了些。

  不過她自個沒照過鏡子,不知道自己跟十二歲的八兒比起來差不多大,個頭一樣高的兩人站在一起,分不清她是姊姊還是妹妹。

  「七……七兒,我……我有討價還價,掌櫃的是好人……」八兒脖子一縮,憨直地吞咽唾涎,囁嚅的道。

  「掌櫃的是好人,那我是壞人嘍?」喬淇這一聲語氣不輕不重,隱含著些許不悅。

  八兒立即搖頭如博浪鼓,飛快地否認,「不是不是,七兒是對八兒最好的人,七兒是世上最好最好的人,七兒是好人……」

  「叫姊姊。」

  「姊姊……」八兒喊得靦覥,露出一貫的燦爛笑容。

  她點了點頭,笑著伸手輕捏他的臉頰,「傻八兒,你被人誆了。」

  「誆了?」他一臉不知所措,似乎不明白怎麼一回事。

  喬淇皺了皺眉,前幾日八兒扶著她又去賣花,結果因爲早飯吃得少,餓得發昏一時扶不住她,兩人重重摔了一跤,八兒的褲子還因此破了個洞。

  她想反正兩人的衣服早破爛得不成樣子,掂量著手頭上的錢還夠,去了趟舊衣鋪爲兩人添置衣服,那掌櫃的好心地說要幫姊弟倆把衣服尺寸修改好,到今日才去取衣服,豈知那狡猾的掌櫃瞧只有八兒一人,立時動了壞心思。

  「姊姊那日就跟掌櫃的說好,七個銅板兩套衣衫,你今天去取他怎麼又多收三個銅板?」她質問道,卻也明白人人瞧見八兒這一副傻樣,又是個孩子,難免占他便宜。

  八兒害羞的抓抓臉,低頭看著手裏的包袱,吶吶解釋,「掌櫃的說這是他鋪子裏最好的衣服,本來要賣十五個銅板,他看我投緣還少算五個銅板。」

  因天生癡傻,八兒眼神清澈得像五歲孩童,少了世故的心機,多了稚氣的純真,一副傻裏傻氣,彷佛世界上最重要的事只有能不能吃飽,最大的煩惱是屋頂破了個洞,雨會下到屋子裏。

  「再好也是舊衣,舊衣鋪的掌櫃沒天良,連咱們活口的錢也要坑!」欺八兒無知是吧,待她傷好了,努力改善家裏的生活,讓錢來說話,看誰還敢欺負她的傻弟弟!

  她很清楚如今的處境,孤苦的姊弟倆勢不如人,而旁人欺淩弱小是常有的事,怨不得世道炎涼,舉凡是人皆向富貴看,誰又瞧得起貧家的小兒小女?眼下她吃一次虧,就當消一次業障,三枚銅板要說多其實也買不了什麼,頂多少吃幾個饅頭就補回來了,她還挨得住餓……才怪!

  她想到不久前在現代時,自己爲了瘦身特意設計出一套瘦身餐,那時她東挑西揀不肯入口,不是嫌味道過淡,便是無肉難歡,勉強撐了半個月最終還是破功了。

  紙包雞、辣汁鯉魚、荷葉蒸牛肉、蟹肉燉蛋、冬菜鴨肉湯……命人把一道又一道的美食佳肴搬上桌,她瘦得下來才有鬼,只能安慰自家餐飲不捧場,哪有顧客會上門……

  唉!這會兒那些美食都只能是空想,她已許久未嚐肉味,滿嘴苦澀,再不想辦法吃點油膩,她懷疑這具瘦得前胸貼後背的軀體還能撐多久。

  擡眸一睨,不用錢的日光從頭頂灑下,喬淇深深體會沒錢的悲涼。

  再富裕的國家也有乞丐,騰龍王朝占地利之便,西起飛鵝山,蘊藏豐富鐵礦,冶鑄強弩弓劍,兵強將猛,南方是一大片平原,一條渡虹江滋養土地,魚米蝦蟹豐足,光是這裏一季的收獲,就抵得上其他地方一年的收成。

  北方是萬裏長沙的戈壁沙漠,流沙遍及,人煙罕至,是道天然屏障,阻擋生性好戰的狼族,百年居安,東方則是港埠,來往商船密集,外域的瑪瑙、珍珠大多由此進口,繁華景色不下天子腳下的帝都,不時可見高額尖鼻的異國人士。

  天涼城是靠近帝都約五十裏的小城,人口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因與京城相距不遠的緣故,來往商賈不在少數,熱鬧景象一點也不輸給帝都。

  可是住在城裏的七兒姊弟卻是最下層的貧民,幹勞力的活兒沒本事,身板單薄,手腳細得如同岸邊柳,沒法扛重物,風一吹便東倒西歪,哪有人願意雇用?過去七兒只能尋點零工做做,偶爾幫人跑跑腿,活兒一天有一天無的,賺足了一餐,往往不知道下一頓有沒有著落。幸好有著現代經商頭腦的喬淇來了,盡管對這個時代的情形了解不多,但她想總會有辦法好好生存的。

  「七兒……呃,姊姊,別發愁,我們再去摘花來賣,賣花換銀兩。」八兒安慰道。

  賣花是喬淇先前想到的掙錢點子,老實說,這主意得來的過程可是驚險,當初她高燒不退之際,八兒爲了讓她退燒,竟異想天開地背著她到河邊,企圖以冰涼的河水幫她退燒,好在她還保有點意識,否則就讓這個傻小子丟進河裏,成了具四肢僵硬的屍體。

  那時半昏半醒的她,乍見滿樹林嬌妍正盛的各式花卉,腦子一動便打起賣花的主意,可惜八兒腦筋不夠靈活、口齒不便給,不會做生意,一束一束的美麗花兒不是賣不出去,就是被人一再砍價,賣不出好價錢,頭一天只賺回三個銅板,讓她得拖著孱弱身軀,到天涼城最負盛名的月老廟,靠那一張逢人拍迎的巧口賣起無本錢的花,一點一滴攢下買米買糧的小錢,也因此這傷養了兩個月也沒辦法全好。

  只是,如今他們想再以賣花營生卻是不能了。

  「花期過了。」她遺憾的道,這幾日她看八兒采回的花賣相都不太好。

  「啊,什麼花臍過了,花也有肚臍眼呀?」八兒低頭一瞧藏在補丁下的肚臍,呵呵憨笑。

  喬淇眼角微抽的扶著他的手臂,小心的下了床。「花謝了,賣相不好就賣不了錢,江邊的野花咱們也摘得差不多了,沒法再摘來賣錢。」

  「那怎麼辦?我把錢都拿去買衣服,明天要餓肚子了……」八兒急得快哭了,一張小臉皺得難看。

  拍拍他的手示意沒關系,喬淇試著伸伸懶腰,「別發愁,姊姊來想辦法。」

  「有什麼辦法?」八兒聽她這麼說立時眼睛發亮,興奮地問。

  真不愧是七兒,好聰明哪!尤其是最近變得更加聰明了,總能想到許多賺錢的好法子,有姊姊在,他永遠都不需要擔心。

  清風迎面拂來,喬淇讓八兒背了個大籃筐,自己一拐一拐的跟在他後頭走。

  今天的晚餐還沒有著落,她想去采些野菜,勉強湊合一餐。

  時值夏季,能采的野菜有牛舌菜、觀音菜、燕尾菜等,來到河邊時,她看見幾叢茂盛的馬齒莧,數量還不少,讓八兒多采些,等到回家再做後續處理。

  涼拌馬齒莧的味道不錯,做法也簡單,她雖然不會做菜,但八兒可以,這兩個多月來她訓練了八兒一些料理方式,這孩子雖癡傻但一個口令一個動作,學得挺快,如今只要有食材,再靠她這一口「說菜」的功夫,八兒也能做上幾道簡單的菜色。

  「姊姊,有人來了。」八兒的眉頭也緊緊皺了起來。

  喬淇聽他的語氣不對勁,擡頭一瞧,見是幾個小乞兒大搖大擺的走過來,嘴裏還唱著歌兒,她認出其中有幾人曾辱罵過八兒,也難怪他會這麼害怕。

  「別管他們,咱們采完菜趕快回家,不去招惹他們,他們也不會來招惹咱們的。」她繼續采菜,手上的動作變得迅速,好似生怕那些乞兒也來搶摘菜。

  姊弟倆蹲著低頭專心采菜,小乞兒的歌聲越來越近,八兒顯得很緊張,拔菜的動作就有些粗魯。

  「小心點,別把好好的菜糟蹋了。」喬淇拍拍他的手,從他手中拉出那被掐得皺巴巴、擠出汁來的馬齒莧。

  她見八兒越來越不安,隨口問起他今日上街的情況,想藉此轉移他的注意力,但乞兒的歌聲逐漸靠近,八兒答得結結巴巴,她也聽不清楚他到底講了什麼,看他因忙著講話,摘菜的動作反而慢下,正想說算了,那群乞兒的歌聲卻在來到他們身後時打住了。

  「喲,傻小子在做啥啊?」

  喬淇回過頭,見是那帶頭的小乞丐在嘲諷八兒,她皺了皺眉,見他們有的人拿著削尖的木棍,怕他們胡來惹事,便代八兒答道︰「采菜。」

  「摘馬齒莧來吃?真是窮酸。」

  那帶頭的乞丐笑得一臉不屑,還用手中的木棒戳了戳她眼前的那株菜,其他的小乞兒都吃吃笑了起來,也學著他用木棒亂撥著。

  可笑可歎,她竟然落魄到被乞丐笑窮酸?

  「小傻子真是沒用,摘個菜還要姊姊陪!」有個小乞丐譏笑道。

  喬淇一瞥八兒,見他臉漲得通紅,眼睛瞪得大大的,小嘴嚅動,一副想辯解卻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那些小乞兒也看到他的模樣,更是開心,連聲笑罵他,「真沒用!」

  「我、我不傻,也不沒用!」八兒忽然站了起來,大聲喊道。

  喬淇嚇了一跳,也趕緊站起,擋在他前面,對那群乞丐道︰「我們摘菜又不礙著你們,別找麻煩!」

  別看她身量瘦小,前生可是叱吒商場的風雲人物,氣勢豈會輸給這一群小鬼頭,這一吼吼出往昔的悍勁,那領頭的小乞丐一愣,其他乞兒多半與八兒年歲差不多,甚至還有更小的,被她這麼一喝更是嚇得噤聲。

  喬淇知道他們向來欺善怕惡,吼一吼也就怕了,不可能真發狠,只是那乞丐頭大概覺得面子掛不住,仍不死心的罵道——

  「哇,凶婆娘罵人了,小傻兒沒用,要凶婆娘撐腰!」說完一溜煙跑向河邊,其他的小乞兒也馬上跟上去。

  幼稚無聊的小鬼!不用理他們!

  喬淇摸了摸八兒的頭給予安慰,讓他先穩下情緒,回頭又瞧那群乞兒到了河邊,一個個挽起衣袖褲腳,有的乾脆脫了上衫,接著舉著木棒跳進河裏,頓時明白過來他們來此的目的,原來是要捉魚。

  「小子們!按照我的話分工,年紀小的在岸邊撿柴生火,河裏危險,你們別下來,其他的分成兩批,一批和我刺魚,一批負責趕魚。」那領頭的乞丐聲音宏亮地下達指令。

  沒想到這群小痞子還懂得分工合作喬淇心裏訝異,果真見他們很有紀律的分散開來,按照那領頭的乞丐吩咐執行。

  沒多久陸陸續續聽見有人開心的喊捕到魚、大豐收什麼的,聽著那歡快的笑聲不斷傳來,又聞到烤魚的香味,喬淇低頭看看手中的馬齒莧,感覺餓得慌,不禁舔舔嘴唇。

  「姊姊,摘完菜我們趕快回家,別理他們。」八兒見她停下動作,拉拉她的袖子提醒。

  她回過神,見八兒傻愣愣睜著大眼睛看著自己,背上籃筐裏已裝了不少馬齒莧。

  唉,今天又要吃草,她想吃肉想得快瘋了,一歎起身就要離開,冷不防卻聽見一聲抱怨——

  「唉,這烤魚好吃歸好吃,只是每次都送烤魚給老前輩,我看他都吃膩了。」

  「你說得沒錯,我看最近幾次送過去,他老人家的臉色都不太好看,這回再送,他恐怕會嫌棄。」

  「老前輩的嘴也太挑了些,像我只要能夠吃得飽飽的就很高興了。」

  「你們就不能想點新鮮的菜色嗎?」

  「我們能弄到的就是這些了,人家施舍的東西哪能有好的?」

  喬淇從他們的對話,猜出他們烤魚是要送給某人吃的,但好像那個某人烤魚吃得多了會不高興,才讓這群小乞丐這麼煩惱。

  都當了乞丐還這麼挑嘴,真不知是哪個高人這麼有個性?她心裏暗笑道,驀地想起金庸小說裏的丐幫幫主洪七公,靈光一閃。

  「嘿,姊姊有好主意了,說不定我們今晚也能有烤魚吃。」她一拍八兒的頭,投以一笑。

  站起身,她走近那些小乞丐,他們一見到她立刻警戒起來,那個帶頭的更是操著木棒凶惡的叫囂,「喂,凶婆娘,你想幹什麼?」

  「沒幹什麼,只是聽你們似乎在煩惱沒好菜色,我有個提議,不知你想不想聽?」她略頓了頓,解釋道︰「我有一道好吃的魚料理,可以讓你們那位挑嘴的老前輩嚐嚐鮮,解決你們的煩惱,但我有個條件,就是想用這道料理跟你們換幾條魚。」

  那小乞丐頭兒叫作阿龍,聞言不信道:「你剛剛還罵我們呢,憑什麼讓我相信你?」

  「剛剛是你們先找我弟弟麻煩,現在我是誠心想和你們做個交易,我老實說吧,我想吃魚但我和我弟弟都不會抓魚,就請小爺行行好,若我的料理能幫上各位的忙,便跟我們換幾條魚。」

  她姿態放得低,話也說得軟,阿龍聽她竟然喊自己小爺,覺得被看重,頗有幾分飄飄然,斟酌一番後便一口應下。「你要做什麼料理?」

  「就用現有的食材做道魚湯,清甜爽口,魚肉燉煮起來也更爲鮮嫩,而且我不只做,還會將烹飪的方法告訴你們,往後你們那位老前輩若想再喝也能做給他。」

  「小子們,你們都聽到了,覺得如何?這丫頭說要教我們做魚湯給老前輩呢。」

  喬淇看這個小鬼看來不過和八兒年紀相當,竟然喊自己丫頭,不大高興,不過現在不是計較這種事的時候,更沒想過是自己的身量太過瘦小,難怪人家將她小看。

  說好要做魚湯,她喚來八兒,讓他回家去把鹽和一把缺角的鍋子拿來,至於姜蒜等物,在河邊找了找,果然看到野生姜蒜,甚至還有香菜,連忙取了些洗淨。

  趁著八兒回家的空檔,她讓阿龍他們處理魚,自己又把馬齒莧揀過洗好。

  八兒氣喘籲籲的拿著東西跑回來,她要他煮了一鍋水,接著用「說」的煮起料理,八兒一個口令一個動作照做,倒也配合無間。

  先把處理好的魚放入滾湯裏,加入姜瓣,又用小瓢子把浮渣瀝去,此時魚湯飄出陣陣清香,聞得到魚肉的鮮甜滋味和野姜特有的辛香,很能助長食慾,其他小乞兒也都圍了過來,他們多半吃乞討來的東西,偶爾也會烤魚,但不講究烹調方式,親眼見喬淇指導作菜,覺得新鮮,又聞那魚湯的香氣,剛剛填飽的肚子不知不覺間彷佛又餓了,口水流了下來。

  「湯煮到乳白色時就可以加入馬齒莧,略煮一會再放蒜瓣,燜一下燜出蒜香。」哈哈,這些小乞兒都露出期待的表情,喬淇心裏十分得意,這計畫太成功了!

  最後撒了鹽和香菜,魚湯大功告成,盡管少了幾味調料,但味道應該不會差。

  舀了一勺湯給已垂涎欲滴的阿龍,他喝了一口大贊道︰「這湯頭真鮮真甜,好喝,我還是第一次喝到這麼鮮的魚湯呢!」

  「若是下回小爺們有酒,煮湯時能添入少許,更能去魚腥,湯的風味也更佳。」喬淇補充幾句,期盼他們覺得得了她的好處,魚也能多給幾條。

  「你這道料理確實不錯,咱們答應你的也不會食言。」

  阿龍說完,讓人把烤魚都給了她。

  有肉吃了!喬淇眼睛一亮,高興的拉著八兒一同道謝。八兒在煮湯時大顯身手,讓一衆小乞兒對他刮目相看,不再鄙夷他,反而和他稱兄道弟起來,小家夥現在也不害怕了,雙眼眯眯的笑得憨厚。

  「丫頭,我瞧著你人不錯,還以爲你只會凶人呢。往後有什麼困難,有人得罪你或是欺負小弟,你報上我阿龍的名字,這一帶肯定沒人敢找你們麻煩。」

  這算附加價值?喬淇又道謝一番,拉著八兒回家去,不過才走沒多遠,有個小乞兒卻追上來。

  「丫頭,我們頭兒讓你跟著去見老前輩,他老人家嘴特刁,知道你會做好吃的,肯定很歡喜。」

  喬淇想了想,如果跟這群小乞兒混出交情來,或許也有不少好處,去見一見那位老前輩也沒什麼不好,便答應了。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5
發表於 2022-12-13 00:40:06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賺錢的法子

  「哇!好香好香,是什麼味道這麼香?香得我肚子裏的小饞蟲直打滾,就要從喉嚨口沖出來了。」哎呀!這饞液怎麼不斷地從嘴角流出?

  喬淇和八兒跟著小乞兒們來到一處破廟,還沒進門,就見到一個老頭從廟裏沖了出來,他生得眼小嘴大,披散一頭亂發,一手拿著葫蘆酒壺,一手持握長長翠綠竹杖,神色怪異地東嗅西嗅,像是一只緝毒犬。

  「老前輩,我們來了。」阿龍喊道。

  喬淇瞥了他一眼,剛來的路上,她知道阿龍年齡比八兒大一歲,言語間可以感覺得出他爲人講義氣,難怪那些小乞丐會對他信服。

  只是……這老頭就是他們口中那個很有威望的老前輩嗎?形象確實有點像小說中的洪七公,但更像個酒醉瘋癲的糟老頭罷了。

  「小龍啊,你聞到了沒有,什麼東西這麼香?」朱角綠豆般的小眼睛驀地瞪得有如銅鈴大,抓著阿龍的肩膀邊問還邊不停嗅著。

  「哈,老前輩鼻子真是靈,今天我們帶了好東西來呢。」

  「原來是你帶來的好東西,還不快拿出來給我嚐嚐,沒看到我饞得很嗎?」他一副迫不期待,興奮的聲音顯得尖銳,吵得喬淇皺起眉頭。

  阿龍讓端湯的小乞丐上前,朱角立即揭開鍋蓋,見白白的魚肉若隱若現的浮在乳白色的熱湯中,鮮綠的馬齒莧沒有煮得太爛,看來極爲清脆可口,姜蒜的辛辣味和著魚的甜香溢出,刺激著在場衆人鼻子,讓人光是聞著口水便不由自主的直分泌。

  他端了鍋子逕自轉身進入屋內,喬淇等人也跟了進去,只見他拿著湯杓,抱著鍋子喝起湯來了,幾個乞兒和他說話也不理。

  屋子內還有一些乞丐,喬淇發現他們見了阿龍等人後神色各異,有的朝阿龍高興地笑,有的上前來和他們說話,卻有一些人惡狠狠地瞪著他們。

  「阿龍,原來你都是這樣巴結老前輩的,難怪他總是護著你。」角落裏有個臉上長麻子的少年冷聲譏誚道。

  「你閉嘴,上回的教訓還沒能讓你反省嗎?我不用老前輩護著也比你強,勸你少再找麻煩,否則我定給你好看!」阿龍冷冷回嘴,拳頭也握得緊緊的。

  「教訓?上回我們可沒分出勝負呢,哪是你教訓我,我才不怕你!」那麻子臉站起身來,他的身形比阿龍矮多了,但個子卻壯了不少。

  喬淇見情況不對勁,連忙將八兒拉得離遠些,心裏暗暗叫糟,原本看阿龍和他的夥伴一片和樂,以爲只是來送個湯,和這個老前輩談天說地聊一番,豈知會遇上這劍拔弩張的場面,看他們表情猙獰的怒視對方,縱使她從前談生意時見慣了各種場面,還能沈得住氣,但不得不考慮該如何全身而退。

  「喂!」原本淅瀝呼嚕喝著湯的朱角忽然大喝一聲,衆人嚇了一跳,轉頭看他,卻見他一手拿著魚肉啃,一手指著喬淇,「好面生的小姑娘和小子,你們是誰?」

  「老、老前輩,他們叫七兒和八兒,您老人家這道魚湯就是他們做的。」阿龍上前解釋,不知爲何他剛剛的氣勢全不見了,此刻看來有些怯懦。

  經老乞丐這一打岔,原本一觸即發的雙方都突然臉色一緩,恍若什麼事也沒發生一般,喬淇暗暗納罕,見老乞丐掃向四周的眼神極其銳利,自有一股懾人的氣勢。

  「這道魚湯真是棒啊,你怎麼會想幫老頭子我做湯啊?」

  這話問得犀利,人人見到乞丐都是嗤之以鼻,他懷疑這兩個窮小孩這麼做的用意。

  「我們做了交易,我教他們煮魚湯,他們把烤魚分給我們。」

  「原來如此,你這湯做得真不錯,我喜歡,不過我喝了湯,肚子裏的酒蟲也醒了,你既會做菜,那再做幾道小菜來下酒吧!」

  這老家夥開口這麼直截了當,喝了整鍋魚湯還不夠,竟還指使她做下酒菜喬淇有些傻眼,心裏窩火,但想到方才得了不少烤魚,只好擠出笑容,壓下怒氣。

  「做菜是可以,不過不知道老人家這裏有什麼食材?」巧婦難爲無米之炊,沒有東西恐怕實難端出什麼好菜。

  「當然有,今早我在破廟邊的竹林裏挖了兩顆筍,上街時得了一把花生米。」朱角想到那魚湯的滋味,回味無窮的咂咂嘴。

  這時有個小乞丐從包袱裏掏出半條黃瓜貢獻出來,說要給老前輩加菜,朱角頓時笑得眼睛都眯了起來。

  喬淇想了想,東西雖少些,但做下酒菜應付應付還行,便想變著花樣多做幾種,應該能令這老頭吃得滿意。她摸了摸藏在衣襟裏放調味料的袋子,剛煮完魚湯還有剩,只是爲數不多了,不禁有些後悔不該跟來,他們姊弟現在可沒錢買調味料,沒鹽的話那食物怎麼入口,豈不要活活餓死她

  苦著一張小臉,她不甘不願的道:「我試試吧,但調味料不夠充足,若味道差了點,還望老人家不要嫌棄。」

  「不會不會,你做的我肯定喜歡。」朱角高興得拿出筷子敲著碗,一口一口喝著葫蘆裏的酒。

  喬淇有些無奈,到屋外和八兒汲井水洗菜,又讓小乞丐幫忙生火燒水。

  「小丫頭,你先說說要給我做些什麼菜啊?」朱角嘴饞得忍不住,直想趕快吃到下一道菜,連忙跟出來湊近問道。

  「辣拌黃瓜筍絲、蒜泥筍絲、清蒸魚絲筍瓣、筍脯花生、紅油綠瓜四道吧。」她回答,一邊指示八兒把筍殼剝了,將竹筍切成丁和細絲。

  朱角在一旁津津有味的看著,覺得姊弟倆一人說菜、一人做菜的方式很有趣,看著八兒切細絲時手腳俐落,細瘦的手提著把大菜刀很順手,絲毫不顯笨拙,那豆點大的眼睛迸出幾許贊歎的光芒。

  「小子,看不出你年紀雖小,刀工真不錯。」他略有所思的說了這麼一句,在細細打量過八兒後,眼睛直盯著他的臉看不停,總覺得似曾相識……

  姊弟倆沒注意到他的怪異,喬淇拿出一尾烤魚除下魚肉剝成絲,好和清蒸筍瓣拌在一起。

  八兒分心的轉頭對他嘻嘻一笑,高聲道︰「是姊姊教我的!姊姊好厲害,會好多好吃的菜,她說什麼八兒就做什麼,八兒最喜歡吃姊姊說的菜!」

  聽他一番童言童語,朱角也微微一笑,從舊砧板上挑了片黃瓜放入嘴裏嚼,那黃瓜被沁涼井水浸洗過,吃在嘴裏甘甜清涼,他滿足地說︰「你們好好做菜吧,趕緊做好,我先去一旁喝酒吹吹風!」拍了拍八兒的肩,搖著酒葫蘆緩緩往竹林裏踱去。

  做這幾道菜並不費什麼工夫,將筍絲黃瓜汆燙清蒸,和了調味料即可,幾道菜做好後,喬淇用一些磕的坑坑巴巴、缺角裂痕的碟子裝起,送到竹林給老乞丐。

  朱角完全不在乎髒汙,席地坐下,以一塊略顯平整的大石頭爲桌,先捧起那碟紅油綠瓜吃了兩口,這道小菜是將黃瓜切塊水煮,拌上爆香的蒜泥、辣椒等調味料,晶瑩嫩綠的黃瓜裹著一層微紅的醬汁,看起來格外美味,他意猶未盡的閉眼半晌,才陸陸續續用了其他道,眉眼早笑得密合起來,其他小乞兒屏氣凝神,等著他說些什麼,這氣氛弄得喬淇都有點緊張,好似正參加什麼料理競賽。

  只見朱角喝了一口酒,嘴裏疊聲迸出,「好好好!」

  他起身看著喬淇和八兒,重重拍著他們的肩膀,「我可高興啦,這四道小菜都妙極,黃瓜爽口清甜,筍子脆嫩清香,魚絲和花生也香啊,嗯嗯,只是單吃稍嫌清淡,拌著這些醬料更引發食慾,酸酸辣辣的一吃欲罷不能。」

  他也不坐了,站著端起碟子,大口嚼著菜,嘴裏不時發出贊歎的嘖嘖聲。

  「太好了,我看這丫頭很厲害的,往後老前輩想吃什麼盡管說,我都讓小的們弄來,讓丫頭做了孝敬您。」

  「哈哈,太好了,小龍你這句話最中聽,老頭子我平日真沒白疼你!」朱角大笑三聲,拍拍肚子道︰「我這幾日可是一心想吃豬肘子啊,日夜都想著那滋味,正愁沒能吃呢!」

  這老頭真是得寸進尺,人家是一片孝心,他竟這麼獅子大開口,都窮得當乞丐了還妄想吃豬肘子,那東西哪是那麼容易弄來的?

  喬淇鄙夷的看他一眼,又偷瞄剛剛發話的阿龍,見他果然露出爲難的臉色,只是卻是轉頭看向自己

  「丫頭,你知道怎麼料理豬肘子嗎?」

  喬淇想也不想就吐出一個菜名,「東坡肘子。」這一味也是她的最愛。

  「東坡肘子這菜名聽來有趣,東坡是什麼食材啊,我怎麼聽也沒聽過?」不是他吹牛,他一向愛吃,天下美食雖不曾都吃遍,但知道許多菜色,這所謂「東坡」卻沒聽過,有機會的話他定要嚐嚐。

  見老乞丐認真地打著「東坡」的主意,喬淇忍不住噗哧笑出聲,雖然已知道這時空的人絕不認識蘇東坡,但把他這位大文豪當成食材也未免太誇張了,她澄清道:「東坡哪裏是能吃的,他是發明這料理做法的人。」

  朱角也不覺得困窘,笑嘻嘻的又問:「原來如此,那這道菜到底是怎麼樣的做法,又是如何好吃?」

  「做法說得太多你們也不明白,總之這是一道費工費時的功夫菜,首先得將肘子用火烤得金黃,再浸泡熱水,把焦糊的豬皮泡得軟了,用刷子刷去焦黑,之後浸泡糖汁再入鍋油炸,這道程序關系到肘子的色澤,因此調制糖汁時不宜濃稠,否則會發黑,還會有苦味;等熱油將肘子的水分炸乾,肉才會香,且能保住本身的油脂,肘子得夠肥,吃起來滑嫩又有焦香味道才夠好。這道東坡肘子燜煮得入味,吃來香鹹甘甜、肥嫩多汁,保證吃了上癮。」

  「這……這麼複雜啊?」阿龍聽得目瞪口呆,過去老前輩老在他耳邊說什麼好菜得靠「功夫」,他還好奇做菜還得防身不成,原來此功夫非彼功夫,現在聽這丫頭一說可算開了眼界,一道肘子又泡又炸又烤的,聽得他一頭霧水,東西不都是熟了就能入口的嗎,怎麼需要說上這樣一堆道理?

  他外行人不懂門道,朱角這老饕聽了可是恨不得一嚐這東坡肘子,「這肘子好啊,這麼繁複講究做出來的菜色肯定沒有二話,就是好!真想哪天也能嚐嚐這道肘子喲。」他有些遺憾,畢竟這輩子他想吃這道菜怕是有困難,以前定是沒問題,現在……唉!

  阿龍見他歎氣,知道他是在遺憾不能吃到這道菜,畢竟他們連普通食材都難弄到手了,更何況豬肘子,如此想著,他忽然有了主意,「我有辦法了,你這道菜這麼別致,那些大客棧肯定會喜歡,你不妨把這料理的做法賣給他們,如此一來就能賺到錢,有錢就能買肘子了。」

  哇咧,他們這是把主意打到別人的錢上了,開玩笑,她賺了錢當然是要先讓家裏變得更好,才不想供奉給這個貪嘴的老頭吃呢!

  不過,阿龍說的這個賣食單的法子倒是不錯,她先前怎麼沒想到呢?料理可是她的老本行,靠這個謀生比做其他工作容易多了。

  天涼城雖小,但前往京城的商旅多行經此地,投宿的旅人也多,人氣一旺,各種買賣就興盛,城裏大大小小的店舖應有盡有,百姓齊集的小吃攤、閨秀小姐們喜好的香粉鋪珠寶閣、供人閑憩娛樂的戲樓茶水鋪,除此之外還有金銀樓、古玩鋪、書鋪、文具鋪、點心鋪等等,衆多買賣中最大宗的就數客棧和酒樓,這兩種生意對於來往的商旅來說是休憩與應酬的最佳去處。

  喬淇帶著八兒走在城裏最繁榮的錦榮街上,五花八門的招牌讓他們看得眼花撩亂,平日裏爲了討生活奔波庸碌,哪有閑情逸致逛街。

  喬淇在現代再熱鬧的場景都見過,態度自然淡定,只觀察著古代商家是如何做買賣的,八兒則是見什麼都新奇,小嘴不斷發出連連驚歎,最後硬賴在一間糕點鋪前,直嚷嚷著要吃甜糕。

  「姊姊,這個看起來好好吃,八兒想吃。」他仰著臉看著喬淇,大大的圓眼發出期盼的光芒。

  「不行,我們今天是出來賣食單的,沒賺到錢不准亂買東西。」喬淇拒絕他的請求,拉著他的小手臂把人拖走。

  「姊姊,那賺到錢以後就買甜糕給八兒吃?」八兒不死心,搖著她的手臂撒嬌。

  喬淇有時候很懷疑八兒是不是真傻,雖然他的處世能力與判斷力確實不如一個十二歲大的孩子,那對永遠閃著天真的大眼更令她覺得他只有五六歲大,但一向乖巧的八兒極懂得看她的臉色,知道什麼時候該撒嬌爭取,什麼時候該安靜退讓。

  還有一點,當喬淇教他做菜時,他的吸收力也令她驚奇,到目前爲止姊弟倆合作多次,雖都是弄些簡便小菜,但火候的控制、下刀的技巧、起鍋的時機等,這些事情他教過就會,做個幾次就頗爲熟練,喬淇不禁想道,比起智能有所缺陷的八兒,自己這個空有滿腹理論,只能做出一堆不明物質的「餐飲顧問」,或許更笨一些。

  自從得知能賣食單賺錢後,喬淇立即向阿龍等人問清楚這時代人的喜好,各家酒樓推出的菜色又是以什麼爲主,得來的資訊頗爲詳盡。

  做好市場調查後,她興奮得徹夜沒闔眼,腦筋一直轉著,要推出什麼食譜才能賣得好價錢,還異想天開,說不定會遇上伯樂,重金禮聘她開發新菜色。

  此刻她冷靜下來,覺得自己昨夜的想法太不切實際,許是因爲這陣子窮怕了的關系,居然妄想一夜致富,這種事她以前可是嗤之以鼻,她的信條是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即便她出身好,能有後來的成就也都是靠自己努力得來的,她始終信奉著,只要肯努力,便沒有辦不到的事情。

  不管怎麼說,喬淇對於賣食單養家一事寄於厚望,所謂民以食爲天,不管在哪個時代哪個地方,餐飲都是很賺錢的行業,窮人們貪圖溫飽,富人們講求排場,文人雅士吃的則是氣氛,生活條件提高到一定的水平後,人們對於吃這一事更爲講究,不但要吃得好還要吃得精巧,越新奇的菜式越能引起人們注意,她對這買賣可說是信心十足。

  若說到天涼城裏最富盛名的酒樓,非「一品香」莫屬,這也是小乞兒們告訴她的,據說一品香大廚過去是禦廚出身,所做的菜色味香俱全,水准極高,加上大掌櫃很有商業手腕,抓准官賈仕紳們喜好附庸風雅的習性,平日酒樓裏也有禮聘來的伶人唱曲跳舞,一時賓客雲集,獨霸城中,不時還有聞風從京城趕來嚐鮮的客人。

  既然一品香這樣有名氣,喬淇自然是以它爲兜售食單的第一目標,一來掌櫃的見多識廣,能懂得她這食單的特色,比較能談得到好價錢,二來是客棧生意好,爲求好菜色也會不吝於花大錢買。

  她一路前行,盤算著等會見到一品香的大掌櫃該怎麼開口,能夠將一家酒樓經營得這麼好,肯定是個精明犀利的人物,絕不好哄騙,沈溺在思緒裏,她也就沒注意到周遭的環境,不知不覺她和八兒已經離開最熱鬧的市集,各家店鋪夥計的叫賣聲和嘈雜人聲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陣絲竹樂音及婉轉優柔的小曲。

  擡頭一看,就見一品香大黑檀木制的招牌。

  一品香是一棟六角形四層的樓閣建築,樓外圈了一小塊地,設有圍柵和大門,賓客得在門前下車,穿過大門,沿著鋪著青石板小徑抵達主樓閣,這距離不過幾步遠的兩道門旁都有小二招呼來往賓客,因爲是門面,他們的穿著打扮都乾淨體面,看起來精神奕奕,口中喝的聲音也宏亮如鍾。

  喬淇今日特地讓自己和八兒換了最齊整的衣裳,她挺起胸膛,露出得宜的笑容,走上前去。

  「滾開!」

  可還沒走到近前,就受了這一聲惡喝,只見那原本臉上堆笑的小二瞪著她和八兒,好似見到什麼瘟神,表情充滿鄙夷與厭恨。

  「叫你們滾開沒聽見嗎?到別處去,這裏可不是你們該來的地方!」

  狗眼看人低的勢利鬼!

  許是年紀小、許是即使是最乾淨沒補丁的衣裳,在這小二眼裏還是窮酸鬼,毫不留情的喝罵,喬淇被罵得惱火,正要發作,又想她自己目的是要來賣食單,不好鬧事,忍耐下來,不跟這種目光短淺的人一般見識,口氣保持平和的道︰「這位小哥,我有要事想找你們掌櫃的。」

  「你是哪來的臭丫頭,我們掌櫃的可是大忙人,哪有空見你這種窮鬼!」

  那小二見姊弟倆不動竟動手推他們,八兒沒防備,被推得往後退了幾步,險些跌倒,喬淇快手拉住他,這才沒事。

  喬淇見小二態度蠻橫,脾氣也上來了,打定主意不走。

  「你這人怎麼這樣無理,我是真有要事找掌櫃的,不是來找麻煩,你就不能通報一聲嗎?難道這就是堂堂大酒樓一品香的待客之道?」顧客服務,不及格!

  「我們一品香只招待有錢的貴人們,豈是你們這種臭乞丐來的地方,別來這裏給我們添晦氣,要是沖撞了貴客,看我不教訓你!」那小二口氣囂張得很,面目猙獰得難看,說沒幾句話從門後拿了根木棍,作勢揮舞著。

  「姊姊……我們走,這人可怕!」

  八兒見小二要打人,小臉嚇得發白,身子哆嗦,硬是拉著喬淇要離開,卻被她撥開手。

  「不走,我才不是乞丐,來這裏是要談正經事的,怎能就這麼讓人趕走?今日沒見到掌櫃的,我就在這門外站著,難道你還真敢打我們不成?」先動手的人就是不對,這時代還是有王法。

  「你這潑皮乞丐,膽敢……」

  「在吵什麼?別打擾了客人們的清靜!」

  正當兩人鬧得僵持不下,一道嚴肅渾厚的聲音打斷他們。

  門後走出一個中年男子,原本罵人罵得臉紅脖子粗的小二一見到他,趕緊退到一旁。

  「掌櫃的,這兩個臭乞丐來鬧事,硬是說要見你。」

  趙掌櫃聽了,銳利的眼神轉向喬淇姊弟,心想難道是有人存心來搗亂不成?

  喬淇連忙上前解釋,「掌櫃的,我不是來鬧事,而是有要事相談。」

  「要事?」他狐疑地看她一眼。

  「我有幾道食單要賣,想跟掌櫃的談談,覺得好的話就開個價錢。」

  趙掌櫃聽了卻一臉興致缺缺,「我不能買你的食單。」

  「爲什麼不能買?」

  還沒聽聽看就說不買,這是什麼道理?

  他輕蔑一笑,「恐怕小姑娘的菜,我們的貴客吃不慣的。」

  「怎麼會吃不慣?我這道金玉滿堂……」喬淇報出特別篩選過的一些大飯店名菜,豈知連菜名都還沒說全,就被掌櫃的打斷。

  趙掌櫃塞了十個銅板過來,「小姑娘你別鬧了,我不會買你的食單,這十文錢拿去買東西吃吧,請你離開。」

  喬淇看著手中的銅板,臉漲得通紅,又羞又怒。她過去養尊處優,誰看到她不是恭恭敬敬的喊聲「大小姐」,這兩個古代人竟敢瞧不起她!胸中一把火熊熊狂燒,這點錢她不看在眼裏!

  一把將那銅錢丟到對方身上,「誰希罕你的破錢,什麼一品香,真是欺人太甚!」

  小二見狀氣沖沖上前,「臭要飯的,給你臉還不要臉,再不走我就……」

  趙掌櫃喝住他,彎腰把銅錢一個個拾起,「別跟他們一般見識,貴客就要來了,趕緊准備好。」

  話剛落下,一輛氣派的馬車就駛到近前,小二立刻將喬淇姊弟趕到一邊,和掌櫃的和和氣氣的迎客。

  喬淇遠遠瞪著他們,氣得眼睛幾乎要噴出火來,也不管八兒催促著要離去,雙腳像紮根似的硬是不動。

  盡管那勢利小二很討厭,但那掌櫃的更是可惡,外表文質彬彬、客氣有禮,實際上和小二一樣都瞧不起他們。喬淇平生絕不吃虧,更討厭被人看輕,這令她想起當初繼承家族事業時,一些人見她年紀輕,擺出倚老賣老的嘴臉對她冷嘲熱諷,如今這兩人可是貨真價實踩到她的地雷。

  「一品香有多了不起?來日我定要開一間更大的酒樓,把你們踩在腳下!」

  她怒啐一聲,眼角余光無意間瞥到那個從馬車上下來的人,眼底的憤怒瞬間澆熄,取而代之的是驚愕。

  「晨……晨風」

  她腦海一片空白,嗡嗡作響,當年孟晨風死前的情景又在她眼前浮現,他慘白的面色令她心驚,寒涼的體溫令她心疼,而那個相約來世再見的誓言,宛如還在耳邊低回……

  不可能,孟晨風死了,他怎麼會在這裏?

  「姊姊,你怎麼了……」八兒見她神色震驚,愣了愣後沖了出去,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好跟在她後面跑。

  「晨風!」

  喬淇大聲喊著,心中的驚訝和狂喜源源湧出,她確定自己沒看錯,那張俊秀的臉龐她至死也不會忘記。

  「臭丫頭你幹什麼?」小二看到她突然發狂似的疾沖上來,嚇得急忙攔下她。

  「晨風,是你嗎?」

  她被小二攔住,使勁想擺脫他的手,喊了這一聲後,就見那個身穿錦衣的男子回過頭。

  那確實是一張和孟晨風相同的容顔,可對方皺著眉,微眯著眼睛睨了她一眼,眸子裏盡是冷淡陌生的疑惑,令喬淇不由得一怔。

  「不是讓你滾了嗎,臭丫頭!」小二氣得把喬淇推倒在地。

  「沈公子趕緊裏面請,瘋兒鬧事呢,這點小事交給我們處理,萬萬不能擾了您的興致。」趙掌櫃上前,擋在那錦衣公子與喬淇的視線之間。

  那人進了酒樓,喬淇和八兒再次被小二攆走,她如今也沒心情賣食單了,帶著八兒返家。

  一路上她都在想,晨風曾經說過,來世還要再見,雖然她沒有投胎轉世,而是來到這個奇怪的地方,雖然這個像晨風的男人不認識她,但對她來說都一樣,都是一個希望,這個希望在她的心裏埋下,像一顆種子發芽抽長,長出許多喜悅,也有幾許悵惘。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6
發表於 2022-12-13 00:40:14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到賭坊賺第一桶金

  虎落平陽被犬欺,千金落難是心酸手也酸哪!

  近日喬淇攬了洗衣的活兒,過去她十指不沾陽春水,自然做不慣這種苦差事,剛開始也吃了不少苦,爲了活下去,她這短短幾個月做的活比前生三十二年做的分量多了不知多少倍,如今雖不能說做得很熟練,但至少已慢慢習慣,不得不說人的潛力真無窮。

  自從上次在一品香遭到羞辱之後,已過了十二天,她不死心,趁空拿著食單往各家酒樓跑,沒想到情況不如預期,好幾天過去了,只賣出了兩道菜,共得幾十兩。

  這筆錢暫時解了家中困境,但畢竟日子還很長遠,再者她現在心懷開間酒樓與一品香一較高低的野心,自然得要掙得更多的錢。

  她這份洗衣活兒的主家是城裏的一戶商家,因原本的洗衣婆子跌倒傷了腰,臨時找人幫忙。他們給的工錢不錯,有許多人都爭著攬下,原本是輪不到喬淇的,多虧她之前工作認真,前雇主與這主家娘子熟識,從旁說了許多好話,又講了她家的難處,這才獲得雇用,在這段期間內,八兒也會幫主家跑跑腿,賺點小零花。

  不過,那洗衣婆傷好就會回來幹活,她這份工作到今天就要結束了,喬淇爲此發愁不已,不知下一份工作在哪裏。

  「辛苦你啦,七兒。」許娘子和氣的招呼她,「這是你的這些日子的工錢。」

  喬淇道謝,接過錢袋,點清後發現多了五百文錢,奇怪道︰「大娘,怎麼是三貫錢,原本我們說好的工錢是兩貫五百文錢啊?」

  許娘子笑道︰「那五百文是多給你的,王家嫂子說得沒錯,你做事果然盡心,我也很想繼續雇用你,可李婆子在我們這裏做得久了,也從沒什麼過失,同時雇兩個人又嫌多余……不過日後我若知道有人還缺幫傭,定會告訴你。」

  「那就謝謝大娘了。」她感激許娘子的好心,也讓八兒跟著自己再道謝一番。

  「謝謝大娘,八兒下次再來找你吃糖!」八兒開心地笑,每次他跑腿回來,許娘子都會給他一塊糖,讓小家夥很高興。

  「好好,八兒乖,大娘等會給你一袋糖讓你帶回家吃,往後再想吃就來找大娘。」她憐惜八兒癡傻,也喜歡他的純真可愛,平時對他疼愛有加。

  「大娘,你別太寵他了。」

  「沒關系,八兒這麼可愛,當然得人疼。」

  雙方又客套一番,喬淇就要帶著八兒離去。

  「七兒,你回去的時候去找找我家那老頭,讓他趕緊回來吃飯,這都日正當中了,還混在那鬼地方,整天無所事事。」

  喬淇應好,這家主人愛賭,鋪子裏的事務都交由底下人來打理,他早上到各家分號巡視一圈後,就轉到賭坊去搞自己的第二事業。

  喬淇過去也曾受許娘子囑托到賭坊去尋人,自是熟門熟路的帶著八兒來到這間「八方賭坊」。

  「來來來,下好離手……」

  「押大押小,快點下注,莊家要開了!」

  「嘿!就賭這一把了,想贏大錢就趕緊丟銀子,一、二、三,小啦!」

  一踏進賭坊,果然就聽到五喝六聲此起彼落,搖著骰子的莊家大聲叫喝,攢著銀兩的賭客賭紅了眼,一次又一次地掏光懷裏的銀子。

  賭是十賭九輸,唯一贏家是賭坊老板,他數錢數到手軟,笑得闔不攏嘴。

  賭徒骨子裏的賭性是改不了,不相信自個兒的賭運差,明知賭之一途害人傾家蕩産、典妻鬻兒,還是一頭栽進去,總以爲輸得精光的不會是自己。

  富商仕紳、販夫走卒,只要有錢就能走進八方迎客的賭坊,人頭攢動的台子邊擠滿形形色色的人,爲一博手氣掏金掏銀。

  喬淇拉著八兒在擁擠的賭坊內尋找許老爺的身影,但小小的屋子裏擠了這麼多人,走動起來都極爲困難。

  「姊姊,這裏好吵,八兒不喜歡。」聲音好大,頭很痛。

  「我也不喜歡,你忍一忍,等找到人就走了。」

  走沒多久,八兒又拉拉她的手。

  「八兒別怕,我們找到許老爺就回家。」

  她以爲八兒是見人多害怕,卻見他伸出小手一指,順著看過去,就見一個穿著藍袍子,袖子高高挽起,一腳踩在凳子上,瞪著牛鈴大眼,口中大聲喝著「中!中!」的中年人,可不正是那許老爺?

  喬淇很識趣的等著這一局結束才開口道︰「許老爺,大娘要你趕緊回去了。」

  許老爺今天似乎贏了幾場,笑咪咪道︰「等等,我再玩兩把,手氣正好呢,待會買包子給你和八兒吃。」

  喬淇本想傳了話就離開,但聽到他說要請吃包子,決定再等等,能省一餐是一餐。

  她在旁邊乾等無聊,不禁觀察起賭桌上的情形,原來他們是在比大小,且賠率不低,看著許老爺又贏了一把,她也有點躍躍欲試。

  比大小的規則並不難,單純就是靠運氣,因此第二局時她也掏出五十文錢來賭,想說試試運氣,沒想到真的贏了,還得了五百文錢。

  她興奮得身子都微微顫抖,雖說清楚沈迷賭博的可怕,但這回一試就得手,嚐到了勝利果實的美味,頓時來了勁頭。

  八兒拉拉她,「姊姊,我肚子餓。」

  喬淇只得再喚了許老爺一聲,「許老爺,大娘等你回去吃飯呢。」

  許老爺見好就收,帶著姊弟倆出了賭坊,到一邊的小吃攤上買了兩個熱騰騰的大肉包,遞給喬淇姊弟,聽見八兒興奮地道謝,他和藹的摸摸他的頭,心情極好地離開了。

  喬淇卻還念念不忘剛剛的甜頭,想再去賭一把,她已看出些門道來了,想藉此賺點錢……應該大有可爲。

  不過爲避免麻煩,她想了想後還是先回家去,換了八兒的衣服,又戴了頂家中本來就有的破鬥笠,裝成一副農家小子樣,本來她想讓八兒待在家裏,沒想到他直呼著要跟,只好再找出一頂以前七兒八兒爹的舊青布帽讓八兒戴上,帽子略大,頭臉都蓋住大半,喬淇看著他,滿意的點點頭。

  賭片電影她也看過幾部,麻將大俠把人家贏到脫褲子後,一到暗巷就被蓋布袋拳打腳踢一番,她可不想落得如此下場,喬裝後要躲人比較方便些。

  她從今早得來的工錢裏拿了一貫錢,連同剛剛贏得的五百文當作賭資,其余一概放進瓦罐裏藏好。

  回到賭坊,兩人姊弟很低調,以不引人注目的方式,慢慢地擠到一張賭桌旁。喬淇打量四周環境,她和八兒沒有成人隨行,總覺得心裏不太踏實。

  「姊姊,八兒怕……這兒的人都好凶!」

  賭坊嘈雜,人人都得大聲說話,在八兒看來都像在罵人般。

  喬淇安撫他,敏銳地注意到在場有幾個打手模樣、四下走動的剽悍大漢,爲防萬一,她先看好逃走路線。

  接著她小心翼翼掏出五十文加入賭局,見那一臉凶悍的莊家看過來,趕緊把銅錢舉給他看。

  「下好離手。」嗓門奇大的莊家蔑然地看了一眼,酷酷的指了指滿是銀子的台面。

  喬淇露出卑微的笑,故作小心翼翼地問道︰「一賠十的意思是不是我下一枚銅板就有十枚銅板?」

  莊家嘲笑地一勾唇,「那也要你能贏才成。」

  「喔,那請大叔搖骰了。」她把銅板捏在兩指間,一副想下又怕輸掉的樣子。

  「哼,還用你催,押大押小,下好離手!賭桌勝負乃常事,贏了自當繼續試運氣,輸了也別氣餒,有福氣的自然能大豐收。」他手裏迅速的搖骰盅。

  不像剛剛順利,喬淇這一回輸了,她一臉不甘心的又掏出用帕子包得密密實實的銅板,這一回,下了一百文銅錢。

  看她小家子氣的玩法,旁人訕笑了幾聲也不在意。

  直到第三回,喬淇終於贏了,這一下賺進一千五百文錢,將方才輸的錢都賺回來,她忍住心裏的喜悅,保持鎮定,把錢收好。她這一次贏得雖多,但比她更瘋狂的賭徒亦有,賭坊內灑大錢的爺兒多得是,頂多有人瞟了她一眼,當是運氣好,並未引起太多人關注。

  接下來的回合,她都只下五十文錢,這玩法是有竅門的,叫賭金加倍法,每輸一回便將賭金翻倍,若是贏了即以原始金額下注,因爲賠率高的關系,盡管前面的回合輸了許多,一旦贏了就能全數賺回來,只是這種玩法仍有缺點,因爲逢輸必賭金加倍,賭客必須准備足夠的賭本才行。幸好剛剛贏了那一把,要不她早就輸光回家了。

  之後的情況亦是如此,盡管輸的次數多,看起來輸得很慘,被莊家當成肥羊宰,但實際上喬淇贏得荷包滿滿,懷兜裏都快裝不下了。

  「姊姊,我們回家吧,都快輸光光了……」八兒見喬淇輸了這麼多回,也會心疼錢,拉拉她的袖子,急得額頭直冒汗,但他沒發現,他們輸錢輸很多是沒錯,可是銅錢始終輸不完。

  「噓!別說話,下完這一把我們就走了。」她懷兜沈沈,覺得差不多該收手了,否則贏得太多易招來橫禍。

  「喔!我不說話。」八兒乖巧的用手捂住嘴巴。

  「哎呀!又輸了,我就這幾枚銅板……竟都輸光了,不玩不玩了,回家肯定被阿爹打斷雙腿……」低嚷著,喬淇順勢而退。

  一間賭坊裏什麼樣的人都有,誰會留心一個小鬼頭?她退場得無聲無息,隨人群推擠慢慢走出賭坊。

  八兒雖傻,但很聽話,從賭坊離開,直到他們來到一處僻靜的小巷子裏,喬淇示意安全了之後,他才抽抽噎噎地開口,眼睛盈滿了眼淚。

  「姊姊,我們輸了好多錢……」

  看他哭得一臉眼淚鼻涕,喬淇好笑地往他腦門一拍。「誰說我們輸錢了,走,姊姊帶你去吃好吃的。」

  「我們還……還有錢吃好吃的嗎?」他用力吸鼻子,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

  「有有有,八兒想吃什麼,姊姊買給你吃。」瞧他一聽到吃就笑了,果真是個孩子。

  此時天色早就黑了,這附近的人家都已歇息,除了賭坊還有燈火,其他巷弄裏都很昏暗。

  喬淇牽著八兒想趕緊回家,畢竟她現在揣著這麼多錢,萬一出了什麼意外就不好了,不知是不是這麼想的緣故,她心裏也有些不好的預感,腳步走得更急,沒想到跟在後頭的八兒突然一個踉蹌,重重摔倒。

  「哇!」

  喬淇趕緊扶起他,見他膝蓋上跌出一大片擦傷,摔得不輕。

  她安撫他兩句,兩人正要走出巷子時,前面的路卻被人堵住了,有個彪形大漢攔在巷口,一臉不懷好意的看著姊弟兩人。

  喬淇當即轉身,拉著八兒往回跑,不想跑沒多遠,就見前方有道人影截住去路。

  他們身處小巷子裏,路的兩頭都被堵住了,猶同甕中之鼈。

  這下子不妙了,喬淇不得已停下腳步,攬著嚇得發抖的八兒,安撫他別哭別嚷,這種情形下最好不要引起騷動,若呼救能因此無事是僥幸,如果這兩個壞蛋起了殺心就不妙了。

  看著兩人嘴邊的那抹壞笑,喬淇認出是賭坊裏的打手,心裏暗暗叫糟,她以爲自己夠小心了,沒想到還是被人看穿。

  「兩、兩位大哥……有事?」盡管慌得心若擊鼓,她還是努力保持鎮定。

  其中一人對她笑道︰「小兄弟,你今日贏得很多嘛……」

  「沒、沒有,這不是都輸光了才趕著回家嗎?輸了這麼多,回去准被我爹罵死……」

  她還想假裝,哪知話說到一半,對方重重「呸」了一聲,上前要來拉她,她敏捷閃躲開,另一人卻轉眼間抓住八兒。

  那惡漢凶巴巴的一吼,「把錢交出來,不然今天別想走!」

  喬淇害怕萬分,八兒被逮住了,她必然走不了,她不可能丟下八兒,兩人這幾個月相處下來,感情形同真正的姊弟,八兒是那樣乖巧體貼,即便愚笨,還是努力幫忙減輕她的負擔,在她受傷時也是他殷勤的照顧她,因此她沒多想就把手摸向懷兜,牙一咬,想把錢交出來,只是又怕對方不肯輕易放人。

  「我認了,兩位大哥,我將錢交出來,但請兩位放了我弟弟。」

  兩個大漢見她識相,點點頭略松了松手。

  喬淇歎了口氣,早知道就別心存僥幸來賭坊賭博,這種地方向來牛鬼蛇神群聚,最容易滋事,這回她是被賺錢的念頭沖昏腦袋了,只可惜這世上沒有後悔藥吃。

  她拿出裝著錢一坨鼓鼓的帕子,遞了出去,沒想到那大漢竟用力的一推八兒,奸笑地道︰「小子,雖然我想放你一馬,但你這種贏了錢就想走的態度可是不對,人家讓我教訓你呢。」

  「你、你們想幹麼?我已經把錢都給你們了,你們行行好,放過我們,我求求你……」

  喬淇一緊張,忘了壓低聲音說話,那兩人一聽她的聲音頓時笑得更加詭異。

  「原來是個女的啊,女娃跟著人上賭坊做什麼?」

  「是啊,如果想要錢,不如陪陪我們兄弟,包准比你賭來的多!」

  兩個大漢越說越興奮,一步步逼近喬淇。

  「你們這兩個畜生,拿了錢還不走……」喬淇此時已不顧一切,大聲喊了起來,剛剛是擔心對方起殺心,但現在的情況變得更爲嚴重,她只得指望能有路見不平、仗義勇爲的救星出現了!

  「臭丫頭,誰讓你叫這麼大聲的!」

  大漢怒咒一聲,兩三下就抓住喬淇,八兒嚎啕大哭,那抓住他的人啐了一聲,抓起他敲了一記,可憐的八兒當場軟倒,暈厥過去。

  「八兒!你們幹麼傷害我弟弟……」喬淇惡狠狠地瞪著那大漢,恨不得痛扁他一頓,只可惜無能爲力,她此刻連掙脫箝制住自己的那個男人的桎梏都是艱難。

  「閉嘴,你也給我安分點!」

  那大漢搧了她兩巴掌,喬淇被打得眼冒金星,另一人竟要動手脫她的衣服,她又驚又怒的手腳亂揮亂蹬,口中放聲大喊,「放開我!來人啊——」

  眼中越來越絕望,難道自己今日就要毀在這兩個惡漢手上?

  「閉嘴,臭丫頭……誰打我!」

  那大漢正要再賞她巴掌,忽地被一顆石子打中了腦袋,他立即東張西望,喬淇本想趁機大叫卻被捂住了嘴,再也發不出聲音。

  這時,有道纖瘦的人影出現在屋檐,雖然光線晦暗,看不清容貌,但顯然是個男子。

  「臭小子,給我下來,站在那種地方算什麼英雄好漢!」大漢破口大罵。

  那人朗亮的聲音嗤笑道︰「怪了,那你們趁著夜色欺侮女子幼童,又是哪門子的英雄好漢?」

  「少管閑事!敢壞我的好事,還不快下來讓我教訓你一頓,或許還能饒你一命。」

  「笑話,我若下去,你們這兩個龜孫子就要給我磕頭,喊一聲好爺爺!」

  「少說大話,你下來才該給我磕頭喊爺爺!」

  那男子一聽嘴角噙起一抹笑,身姿俐落的跳了下來,喬淇感覺好像只是眨眼之間,他就來到另一個大漢面前,出拳如風的一拳襲向大漢,大漢吃了這一記重拳,毫無招架余地,砰然倒地。

  「現在又如何?」男子輕笑兩聲,踹了踹那個已昏迷不醒的漢子,又看向抓著喬淇的惡漢,聲音裏帶著張狂的笑意,喬淇只聽見他問道——

  「那你呢,承不承認你也是龜孫子?」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7
發表於 2022-12-13 00:40:33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買下蓮香樓

  天還沒亮喬淇就醒了,瞧見窗外仍是黑漆漆一片,她猜現在約是……寅時?反正應是淩晨三四點鍾左右吧。

  她從沒這麼早起過,看見身旁的八兒睡得沈,不忍吵醒他,便又躺回去想再睡一會。

  昨夜裏的那番驚魂,她作了惡夢,夢見自己和八兒被那兩個惡漢追趕,那條不過幾公尺的小巷子怎麼也跑不到盡頭,還衍生出許多小岔路,幾次驚險時她避入岔路中,又見其中還有無數支道,岔路越來越多,她的心也就越亂,最後都快被那股壓力逼瘋了。

  兩個惡漢在後頭拚命追,卻始終沒追上他們,即使如此,唯恐被追趕上的恐懼依舊盤繞在她心頭。對她來說,這種不見結果的惡夢格外折磨人,一顆心在被抓與逃脫的惶恐情緒之間不斷擺蕩,沒能安定,與其這樣,她反而希望乾脆點給個痛快,大不了一死。

  昨夜那見義勇爲的男子擊退了惡漢,又將錢討要回來,之後什麼都沒說就走了,沒問候也沒接受她的道謝,一如電視劇裏那些刻意耍酷的大俠,然而喬淇心靈上可是個成熟女子,自然不會像年輕小妹妹一樣,覺得這種行徑很帥,而是覺得莫名其妙,不過還很感激他就是。

  實在躺不住了,她索性起來,輕手輕腳的怕擾了八兒的好夢,這孩子昨日被人敲了頸後暈過去,被她又推又拍臉的折騰半天,好不容易醒來,哇哇大哭個不停,喬淇費力安撫後他才恢複平靜,半扶半拉的帶他回家,一段半小時的路程,硬是拖了快一個時辰到家。

  想到因爲自己魯莽的決定,讓八兒和她一同經曆危險,喬淇不禁心疼的撫摸著他的頭。八兒黑黑的細發像春天新生的草一般柔軟,總角的發型最初看見時喬淇還覺得好笑,現在看久了倒覺可愛非常。

  套了外衫,她步出房門後,轉到廚房舀水洗漱,之後繞到外頭去給先前從野外移植回來的菜蔬灑水。

  古代的生活真的很不容易,凡事得靠自己動手做,不像現代有許多科技能夠減輕負擔,現在家裏的用水也是她和八兒去河邊合力挑回來的,這種苦差事以前的她難以想像,本來很不習慣,時不時妄想著能回到現代,好從這種天天爲柴米油鹽愁苦的日子裏解脫。

  不過自從與八兒熟稔,産生感情,她漸漸發現這種單純的生活也有優點,加上前幾天遇見的那個和晨風有著相同面貌的男子,她忍不住想,或許自己會穿越到這時代是命運的安排,爲的是和早逝的戀人再續前緣。

  想到晨風,想到那男子,她心中頓時充滿企盼,很想盡早再見到他……

  等喬淇打理好,天光已是大亮,八兒也起床整頓好了,姊弟倆准備再到街上攬活兒,可臨出門時,阿龍來了。

  他今日身邊只帶著兩個乞兒,一進門就笑咧了嘴問好,「七兒、八兒早啊,看來我來得不巧,你們正要出門?」

  「正要上街攬活兒呢,你今天來,難道是那事情有著落了?」

  自從幫朱角做飯後,阿龍那一群小乞兒就和喬淇姊弟常有來往,雖然雙方都窮成鬼不理了,但有好東西還是會互通有——只是這種機會其實極少,大多他們分享的還是無形的資産,比如一些小道消息,八卦一下排解排解生活苦悶。

  上回喬淇把遭到一品香羞辱的事情說了,小乞兒們知道後也氣得不行,阿龍自告奮勇說要幫她的忙,號召來一衆同伴,幫她想法子惡整一品香。

  她覺得不妥,要挫挫一品香的銳氣,還是得在生意上打敗它才能夠解氣,便說出想開酒樓的想法。她自然知道做事要一步步來,現在沒那麼多錢去經營酒樓,她只想先找個地方做生意,讓收入更多更快些,阿龍聽了允諾會幫忙打聽打聽哪裏有便宜的攤位要頂讓。

  「確實是那件事情,不過……」他突然支支吾吾,表情也變了。

  阿龍一向快人快語,這會兒這樣扭捏很不像他,喬淇問︰「怎麼啦?」

  他跟著喬淇進屋後才道︰「我有兩個消息,一好一壞,你想先聽哪個?」

  喬淇見他表情凝重,態度也嚴肅起來。「先說壞的吧。」先苦後甘,她如今也只能如此苦中作樂了。

  他歎口氣道:「我看你想整垮一品香的事還是算了吧。」

  「爲什麼?」雄心壯志被人澆了冷水,喬淇很不滿,語氣也有些冷颼颼。

  「不是我觸你黴頭,是那一品香金主的來頭可大著呢,欸,這內情小三子知道,你聽他細細說吧。」他把一旁的矮個子男孩推向前。

  這小三子長得小鼻子、圓圓眼,兩顆暴牙特別突出,看起來像只兔子,因咬合不正的關系,講起話來稍微漏風,平時爲人諂媚,尤其在乞討時更是狗腿。

  「嘶這樣的七兒,那一品香背後的大金主可嘶靖王府啊,靖王爺嘶皇帝的親兄弟,咱們跟他比起來就跟臭蟲一樣,他一根手指就可以把咱們戳死……惹不起啊!」

  「對啊,如果是這街面上的事情還好擺平,我不行還有老前輩在呢,可是人家是高高在上的王爺,最好別招惹,否則我看就算有十個老前輩出馬也擺不平這事的。」

  喬淇出身現代的平等社會,不如他們對階級觀念看重,雖然知道得罪皇親貴胄下場淒慘,但還是覺得貴族們不過出身高貴些,終究是人,只要是人就沒什麼好怕的。

  「你們別慌,我是想光明正大做生意贏過一品香,哪裏算招惹他們了?他們要是不服,想辦法贏我就是,難道靖王爺還雞腸小肚的不准別人做生意太賺錢?」

  阿龍等人覺得她的話有幾分道理,不過心裏依然畏懼得很,又不知道該怎麼勸她,只好面面相覷。

  「唉,我看你先把另一個消息也說了吧。」阿龍另一個高個子的同伴,名叫阿狗的開口道。

  「是啊,另外的好消息是什麼?」

  阿龍吞了吞唾液,帶著些不可置信的口氣道:「這消息其實算半好半壞,你不是想買酒樓嗎?東城那邊有家酒樓要以五百兩便宜頂讓,正常來說沒個幾千兩怎麼可能盤得下一家酒樓?這價格簡直可以說是賤價了,但還是乏人問津,不過這價錢雖低,對我們來說還是天價就是了。」

  「五百兩啊……」喬淇忖度著,昨天僥幸得回來的賭資,加上先前賣食單、自己努力幹活存下的錢,也不過逼近百兩,這其余的四百多兩,賣掉十個她都不夠。

  難怪阿龍要說這消息半好半壞,沒有用的好消息,可不是當場變壞消息嗎?

  阿龍瞥了失望的她一眼,「其實我們也打聽到,那家掌櫃的好像挺好商量的,你錢如果還不夠,可以和那掌櫃的說說,他們的酒樓遲遲賣不出去,掌櫃的也苦惱著呢,價錢應該好談。」

  喔,有這樣的好事?天下沒白吃的午餐,裏頭一定有問題。「既然掌櫃的這麼好商量,爲什麼還遲遲賣不出去?」

  「阿龍,你話說得不清不楚,重點都沒講,我來說好了。」這消息是阿狗第一手聽來的,他最清楚其中的來龍去脈,「那家酒樓叫蓮香樓,早年很有名氣,生意興隆,可後來不知怎麼得罪了一品香,遭受打壓,生意一落千丈。自從去年底老掌櫃的死後,酒樓由他的獨生女接管,老掌櫃死前便欠下債務,酒樓的生意也始終沒有起色,這才想賣了還債。」

  喬淇略一想就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說,因爲蓮香樓得罪了一品香,其他人怕得罪一品香背後的金主靖王府,所以價錢再怎麼低也沒人敢買?」

  「就是這樣,我聽到風聲說,靖王府是想給他們難看呢,要是盤下蓮香樓,讓掌櫃的一家償了債務,豈不是和靖王府作對嗎?」

  「那靖王府竟然這麼惡劣,真是人渣!」喬淇氣得忍不住低咒。

  阿龍等人聽到她這大不敬的話,嚇得臉上變色,小三子還跑到門外去看有沒有人。

  阿狗嚇白了臉,「小心隔牆有耳啊!」

  「你這嘴巴怎麼這麼沒遮攔呢,以往看你凶巴巴的,但罵我們也就算了,怎麼連靖王府也敢罵?」

  「做這種肮髒事,弄倒別人的酒樓,還想逼得人走投無路,還怕人罵?」

  喬淇最恨欺侮弱小,雖然商場上講求狠勁果斷,但對於已經失敗的人狠狠相逼,不僅對自己沒什麼好處,還很缺德。

  「七兒,你行行好,別硬要和那種大人物鬥,我們嘶鬥不過他的,你有那個膽,我們可沒命陪你玩。」小三子也在一旁勸著。

  喬淇見他們三人這副德行,睨他們一眼嘲笑道︰「真是沒用,就你們這點膽子也敢跟人家出來混!」

  阿龍撓撓頭勸道:「七兒,我們是爲你好,老前輩也說了,不必要的麻煩別惹,小心引火燒身。」

  「你要我別惹一品香和靖王府,那告訴我蓮香樓要賤賣的消息做什麼,哄我開心嗎?」她不以爲然的反駁。

  阿龍一臉爲難,「我看你一心想盤間客棧酒樓的,也是想幫你,但惹到靖王府可是大大不妙。總之,我既然答應幫你打聽消息,自然會遵守約定,至於這其中糾葛,也不能當作不知道。」

  喬淇心中贊道阿龍果真好義氣,權衡再三後,她不想錯失這個好機會,再者也對蓮香樓的那個掌櫃的有些同仇敵愾起來,畢竟酒樓的價格已壓得如此低,恐怕還不夠還債呢。以前她就時常行善,現在變窮了沒法救濟他人,但也不願坐視好人被欺壓,總之還是想走一趟蓮香樓吧,不論最後能不能做成交易,她或許能替對方想想辦法。

  阿龍等人離開後,喬淇坐在外間廳裏盤算良久,八兒見她呆坐著,乖乖的也在一旁坐下並不吵鬧。

  她不是在爲買蓮香樓會得罪靖王府的事煩惱,而是爲了盤下蓮香樓的五百兩銀子。手頭的這些錢,她本來還想先補補自家屋頂的破洞呢,看來得再緩緩,只期盼老天爺別下雨才好。

  自己的錢連開價的五分之一都不到,如何能成?雖然還有殺價這一法子,但既知對方也有難處,她實在開不了口。

  吃過午飯後,她就帶著八兒去了東城。

  東城是天涼城內極熱鬧的商業活動區,因附近有間香火鼎盛的百年寺廟,周遭商家多是一些與大衆吃食有關的營生,其余是玩賞器物的古玩鋪和賣香品、果品的。

  喬淇姊弟倆對這裏路不熟,幸好蓮香樓本身就是明顯的地標,她一路問,很快便找到地方。

  蓮香樓的地段相當好,主建築是棟三層樓閣,飛檐翹角,屋後是小橋流水的園林造景,別有一番清幽雅趣——本該是如此的,但園中一個人也沒有,反倒顯得蕭索荒涼。

  她探頭進了大門,喊道:「掌櫃的在嗎?」見板凳和長椅都倒放在桌上,又喚了一聲,「有人在嗎?」

  沒多久,就見一個少女從裏間出來。

  「誰來了?」穿著秋香色襦裙,梳著少女發式,蓮步款款而出的莫香問道,她的聲音清亮,帶著些許怯意。

  「我聽說這裏要頂讓,來問問情況。」喬淇向她露出一笑,手壓著八兒的背,讓他也行禮。

  莫香年紀大七兒兩歲,模樣清秀,白膚若雪,星眸如點漆,只是態度有些畏縮,似是怕生。

  她聽說喬淇是來談頂讓酒樓的事情,多打量她幾眼,見她年紀小、衣著破舊,這樣一個丫頭要買一家大酒樓?雖十分訝異,不過想想,自己母親早亡,父親去年過世後她獨力接掌酒樓,受盡外界輕視,現在她也不想這樣以貌取人。

  擠出個笑容,她客氣的招呼姊弟倆進裏間坐,爲他們倒了茶水。

  喬淇資金不夠,苦思一番後決定以入股合資的方式來談合作,她臉上噙著自信的笑容,想起二十歲那年,第一次出馬說服客戶簽下合約的事,那時對方覺得她根本是個大學生,經過她一番精辟解說自家飯店的優勢及合作遠景後,客戶迫不及待的催促她簽約。

  二十歲的喬淇辦得到,三十二歲的她更是沒問題……呃,肉體是十四歲啦,但相加除以二還是比二十歲大。

  蓮香樓目前情況窘迫,急於突破困境,加上掌櫃的也是女子,只要她提出的方法足以說服對方,那成功的機率應該還是有的。

  喬淇先分析各項利害,因目前蓮香樓的售價過低,壓根不能解決老掌櫃留下的債務問題,若合資重新經營雖有風險,畢竟是一個機會,想要東山再起並非不可能。

  只是,蓮香樓已經蕭條了一陣子,又有一品香的打壓,想要出頭再次吸引顧客,必須要有更爲驚人強勁的做法才行,針對這點,喬淇已有了幾個點子,這時便一一說出。

  「莫姑娘,我們若能合作,首要之務便是令蓮香樓再次得到顧客們的注意。」

  讓客人回流,才有機會銷售。

  喬淇天生有領導人的魅力,又有現代經營經驗爲基礎,莫香聽了她這一番分析,提出經營期間會遭遇的情形及解決方案等等皆是面面俱到,佩服之余已是動心。

  當初她是因急於處理債務才打算賣掉蓮香樓,如今若以合資方式,不僅償還債務有望,未來生計也不成問題,這法子應該可以一試。

  不過她並沒有立即答應,打算先聽聽喬淇要以什麼方式來挽救蓮香樓的人氣。

  「一開始我們的資金不多,得節省成本,所以推出的菜色種類力求簡單,打響名聲,使它們成爲店裏的招牌菜,這樣一來食材的開銷就能壓低,至於如何吸引顧客上門,就得以噱頭取勝。」

  莫香聽得頻頻點頭,緊接著問道︰「這要怎麼做?」

  「很簡單,開張初期推出優惠,只要是人都貪小便宜,如果我們推出一道菜一文錢,或是用餐免費的優惠,先給了人們好處,還怕他們不來?」

  「這……這方法恐怕不妥吧,這麼做的話,縱使咱們真能吸引顧客上門又如何?只怕沒能撐上幾天,咱們就給先吃垮了,萬萬不可行。」

  「莫姑娘別急,先聽我說,咱們得先訂出規矩,讓顧客們以抽簽的方式取得優惠,並限制優惠數目,如一天僅提供二十位一道菜一文錢或三人用餐免費的優惠,另外能以用餐消費減少一成、兩成、三成的優惠,而其中大部分的簽都是沒有優惠的。」

  「原來如此,用抽簽的方式取得優惠,聽來新鮮,再者限制了數目,咱們的負擔就不會那麼大了。」

  「沒錯,這方式有贏有輸,趣味性高,客人獲得優惠之余,還能得到像賭博般的刺激感,玩得盡興定然會再上門,不論有無抽中,這種事情都使人著迷。」喬淇笑著解釋,這其實是結合她去賭博的感想,只要獲勝一次,那勝利的滋味實在教人難忘。

  「所謂物以稀爲貴,一天只有三人用餐免費、二十位一道菜一文錢的優惠,利用人愛新奇,貪小便宜的習性,確實可行,或許還有客官會爲了想試運氣而頻頻上門呢。」莫香彷佛已預見酒樓裏大排長龍的景象,笑得闔不攏嘴。

  別以爲她的手段只有這樣,現代人物慾高漲,這些刺激消費的銷售法子是功不可沒。

  「再來呢,咱們可以先賣出優惠餐券,未來來店裏即能以餐券代替銀兩。」

  莫香雙眼一亮,「我明白了,你說的這個餐券,就是像銀票一樣的東西吧?」

  喬淇含笑點頭,越說越有信心,這筆交易應該十拿九穩了。「對,我們讓顧客買餐券,就像他在咱們這兒存了一筆錢,屆時用餐直接以餐券付款,而我們能用賣餐券得來的資金維持酒樓的開銷。」

  「這法子好,而且互惠,有利於咱們經營,客人也得了便宜。再者客人買了餐券,將來自然得再到咱們酒樓裏用餐,成爲老主顧。七兒姑娘,你太厲害了,小小年紀竟有這般出奇的想法,眼光獨到深遠,真是做生意的奇才,聽你說了這些,我覺得蓮香樓肯定能東山再起。」

  「我相信咱們一起努力,蓮香樓肯定能變得更好。」見莫香話裏透出答應合作的意思,喬淇高興得握住她的手。「其實這些點子也是我聽來的,不算什麼,不過我還有個主意,不知莫姑娘可願意聽聽?」

  「那當然,好妹妹還有什麼絕妙的點子,姊姊都洗耳恭聽,一一領教。」

  人被逼到絕境時,突然天降救命繩索,就算是根稻草她都會牢牢抓住。莫香心想,一定是她爹娘在天之靈保佑她,讓這麼個好姑娘來幫忙。

  喬淇回笑道︰「現在時值秋季,正是食補的好時節,我想以時令食材做成食補宴應該不錯,此外秋闈將至,咱們酒樓也能推出住宿包餐點的優惠,對於那些應試士子而言能省下一筆開銷,必然會優先考慮咱們酒樓。」

  「這主意好,就這麼辦吧。」

  「真是太好了,那我們這幾日訂好合作契書,就能著手准備了。」事情順利成功,喬淇很高興,不過還有件事得先解決。

  「莫姊姊,不知你的債務能否再延一延?」見莫香皺了皺眉頭,似乎犯難,她問道:「是不是不太好辦?」

  現在她們資金不多,客棧要重整旗鼓開銷勢必不少,要應付已是勉強,若債務方面不能緩些,恐怕會有困難。

  「倒不太難,那些債主多是我爹舊識,我再請他們幫幫忙,最多是多付點利錢罷了。」

  兩人於是約了三日後正式簽合資契書,莫香送喬淇姊弟倆出門,到了門前她拉著喬淇的手,懇切地道︰「七兒姑娘,雖說今後是合作關系,但我心底明白,你對我們蓮香樓是雪中送炭的恩情。我想你也聽說了,蓮香樓會落到今日這樣的境地,是因爲我爹得罪了靖王府……」

  見她神情一黯,本不想多問此事的喬淇安慰了幾句,「只要咱們東西好吃,實實在在做生意,不怕沒人上門的。」頓了頓,她還是忍不住問了,「得罪靖王府……到底是怎麼回事?」

  歎了口氣,莫香說得眼眶都紅了,「前年一品香的趙掌櫃曾帶了個人來,說要買下蓮香樓,改做珠寶生意,讓我爹婉拒了。這蓮香樓可是他老人家多年的心血,他無論如何也不會賣了它,我原本也應如此的,只是這一兩年欠下的債務太多,酒樓的生意也始終不見好轉,這樣下去不是辦法,這才想賣了還債。

  「我要賣酒樓的消息剛放出去時,一品香的趙掌櫃也有過來,但我不答應賣他,我萬萬不願我爹的心血落到那種人手裏,可自從那日之後,就沒人上門來談頂讓的事,我實在是沒了辦法……

  「昨日我嬸娘來跟我說,讓我乾脆嫁給京城府尹的堂兄王老爺當妾室,他願意幫我家償債,只是那人年紀比我爹還大,要我白白葬送了青春,我實在……幸好今日你來了……」

  她說到最後已是泣不成聲,喬淇好生安慰。回家的路上,她仍爲哭成淚人兒的莫香氣憤不已,心裏對於靖王府與一品香的厭惡更深了,她下定決心,絕對要把蓮香樓經營得有聲有色,絕對不會低頭認輸,要替莫香出一口氣!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8
發表於 2022-12-13 00:40:51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我不是偷兒

  十日後,蓮香樓重新開張,閉幕前兩天,優惠的風聲便傳了出去,一大早竟就有人來排隊。

  喬淇這開張當日用餐即享九折優惠,且每人多送一道四寶糟米粥,果然成功吸引來人氣,之後推出的「秋闈考生優惠方案」,不僅包吃包住,還開放三樓住房爲考生專用樓層,避免士子們讀書時受到其他客官幹擾,這項別家客棧酒樓沒有的優待在士子間廣受好評,甚至還有人直接預約春闈時的房間。

  而最主力推動的「抽簽享優惠」活動,更是大成功,造成滿城轟動,一時賓客如雲集,日日貴客滿座,好不熱鬧。

  「太好啦,本大爺這回走了大運,可終于讓我抽中免三成飯錢的好簽嘍!」一名藍衣大漢樂得大喊,激動地站了起來,用力拍著一旁捧著簽桶的小二肩膀。

  「賀喜牛老爺,您老一看就是貴人面相,遲早要享盡富貴榮華的,就憑這好手氣哪有抽不中簽的道理,前幾天只是時候不到罷了。您瞧瞧,今日就抽到這支好簽,這一日在座的貴客中也只有十人才有這樣難得的好機運,您搶先享了福氣,實在可喜可賀。」

  酒樓裏的小二當然都經過喬淇的「客服特訓」,保證讓每一位上門的客官滿意度百分百。

  「牛老爺,你別聽他的,瞧他這一張玲瓏嘴舌燦蓮花,什麼都能硬和富貴扯上邊,您不過才免了三成飯錢,哪裏是他說的那樣呢,若要說真正的好運氣,肯定是指劉秀才了,人家前兩天整頓飯菜錢都省了呢。」

  小二也不惱,笑臉盈盈的開口,「李公子你這麼說就不對了,劉秀才那自然是天大的好運氣,不過能免了三成菜錢也不是尋常人能得的福氣啊,再說凡是光臨小店的客人都是貴客,又抽中好簽享了福氣,正是既福氣又富貴,所謂以小見大,僅是吃這一頓飯菜就能享得福氣,將來必是能夠飛黃騰達,得享大富大貴的!」

  「他說得對,李家小子,大爺我難得撞大運,你刻意潑我冷水做啥?我看你連連來了幾日都沒抽中,八成是你每次來都點些幹果木耳粥那樣小家子氣的菜色,如何能招來好運,連財神都討厭你這雞腸小肚的窮酸性子,不給你一筆小財花花呢!」

  「牛大爺,我不過說說而已,你怎麼損人呢?」李公子被一語道中心中郁悶,惱羞成怒,不由得提高音量。

  「我抽中好簽正高興著呢,誰讓你潑我冷水……」牛大爺哼聲道。

  眼看兩位客人快吵起來了,小二連忙阻止,「兩位貴客別動怒,讓各位嘉賓高高興興地用餐是小店的最高宗旨,不如我給兩位上碗菊花雪梨茶,消消火氣解解渴。」

  說完他便到廚房吩咐一聲,沒多久就捧著兩碗茶盞回來,手腳俐落的爲兩位客人上茶水,解說道:「這道涼茶是小店新推出的食補宴中的一道甜點,取梨的甘甜、菊的馨香,加了枸杞、冰糖熬制而成,清肝明目,滋潤肺燥,在金秋時節裏喝最是合適。」

  小掌櫃說,這叫「試吃」,有很強大的宣傳效果。小掌櫃說的話他有些雖聽不明白,但弄懂意思後,還是佩服她佩服得緊,客官試喝完這盞茶,皆對食補宴産生興趣,特意會再來嘗鮮,這兩日他用這招不知招練多少筆生意了。

  他過去在蓮香樓做小二多年,名叫小伍,爲人有情有義,一聽說蓮香樓要重新開張,二話不說馬上歸隊。

  「小二,我們的馬蹄鮮蝦餅和松菇烤兔肉怎麼還不來啊,你趕緊去廚房催一催,我們酒喝得正盡興,沒了配菜多無趣?」

  「客官別急,咱們大廚說了,這兩道料理的火候很重要的,您且耐心等等,好菜馬上就能上桌!」

  他答了一聲,快步跟到廚房門前,就見大掌櫃正問著小掌櫃,何時該將兔肉下鍋。

  爲了節省聘請人的開支,也是避免招牌菜做法外流,莫香自告奮勇擔當大廚,她對下廚很有興趣,打小就在竈間繞著廚子腿邊學藝,才十六歲年紀,做菜資曆超過十年,喬淇一說菜,她領悟力極強,偶爾還能舉一反三,給出不錯的建議。

  「七兒,你怎麼知道這猩唇的做法?這可不是普通常見的食材呢。」莫香曾疑惑的問她道,事實上,在更加了解七兒後,她真不懂憑七兒那家徒四壁的家境,怎麼能如此見多識廣,她甚至還識字。

  喬淇每每都打哈哈岔開話題笑著帶過,總不能告訴她,自己前輩子過著錦衣玉食的大小姐人生吧。

  小伍問了何時能出兔肉後,見小掌櫃也出了廚房來,笑道:「小掌櫃,您想出的秋季食補宴菜色很受客人歡迎,有不少人詢問,想定日子辦筵席呢。」

  喬淇聽了很高興,這食補宴的主意是她曾經用過的食品企畫之一,從前晨風身子虛弱,時常生病,她聽人建議中藥食補能改善體質,且藥性溫和、無副作用,便著手研究,孟晨風吃了一陣子雖頗見療效,卻依舊不足以挽回他生命的流逝。「那就太好了,今日抽簽的情況如何?」

  「目前還沒有人抽中免餐費的簽,一文錢菜的也是,免三成的被牛老爺抽中了,還剩四個名額,至于免兩成、免一成的分別是三個和七個。」

  「知道了,看來還行,現在才晌午,記得每個時段抽中簽的人數得平均些,才不致惹得晚上上門的客人們抱怨。」她囑咐一聲,探頭看了看滿座的大廳,又問道:「我弟弟到哪兒去了?」

  「剛剛給三樓的客人喚去提水了……」

  兩人說話間,大門外卻來了三個意想不到的客人。

  「阿龍、小墨子,你們說看看,那丫頭是不是很不夠意思,如今都成了這座氣派酒樓的掌櫃,也不懂得弄些好吃的來給我這老頭嘗嘗,以前倒還提懂得做人的……」

  這來人正是當日喬淇做菜給他吃的老乞丐朱角,四處張望打量著蓮香樓,嘴裏喃喃抱怨著,充滿委屈。

  「師父,您老人家能不能長點記性,我都說多少遍了,別叫我小墨子!」聽起來像公公,他可是堂堂正正的男子漢。

  跟在老乞丐身旁另一個少年,他不像衣衫檻樓、頂著蓬頭亂發的阿龍和朱角,一看就是十足的乞丐樣,縱然穿得一身黑,卻是整齊幹淨,只是盡管口稱師父,對朱角的態度卻不能說是尊敬。

  「老前輩,我想是這幾日酒樓剛開張,七兒太忙碌才沒去找你,她心裏肯定是念著你老人家的,咱們現在去找她和八兒,看看他們還有什麼需要幫忙的。」

  因爲了節省人事開銷,蓮香樓大門外並不像一品香那樣還有夥計看著,三人于是大刺刺的進了大門,走在小徑上。阿龍看到蓮香樓三重飛蒼反檐,美輪美奐,頗受震撼,他從沒出入過這樣的地方,多半只是遠遠觀望,真正站到近前就覺得有股壓迫感襲來,會覺得局促,舉步艱難,正猶豫著該不該進門,那一對師徒倒是毫無顧忌的直接進去。

  「哇!好香哪,你也快聞聞,這是烤兔肉的香味,光聞這焦酥的香,肯定是只又肥又壯的大野兔。欸,你說這丫頭真是的,有好肉也不留給我,就只惦念著臭銅錢,無情無義!」

  朱角發完牢騷,肚子立刻很配合的發出咕嚕叫聲,墨盡日完全不想理他,徑自擡頭往滿座的客人掃了掃。

  「小二,你這是怎麼回事,怎麼放了兩個乞丐進來,難怪我聞到一股臭味,真惡心!還不快把他們趕出去,這教我怎麼吃得下飯?」席間客人發現三人立刻叫嚷起來。

  「哎喲,客官抱歉了。」小伍接著趕緊大呼上前,「喂,那老頭和小子,要飯別往人家的門面來行不行?懂不懂得規矩啊,還不先到門外等著。」

  阿龍和朱角已被小伍推著往外走,阿龍大喊道:「我們來找七兒!」

  推拉間,忽地聽到一聲呼喊--「等等!」

  喬淇到二三樓巡視完畢,剛好下樓,就見小伍在驅趕兩人,一旁有個少年冷眼旁觀,像在看好戲。

  「小掌櫃?」小伍聞聲擡頭一望。

  「他們是我的朋友,我帶他們進雅間裏坐。」對喬淇來說,朋友不分身分貴賤、衣飾新舊,只要認定是朋友,自是真心誠意招待盡興。

  如果不是因爲要做菜給朱角吃,她和阿龍也不會認識,蓮香樓要買掉的消息更不可能傳進她耳裏,說起來,招待他們吃一桌當作「仲介費」也不爲過。

  吩咐小伍後,她旋即招呼朱角和阿龍到二樓雅間,卻見方才在一旁看好戲的少年也跟了上來,阿龍立即介紹--

  「七兒,這是老前輩的徒弟墨大哥。」

  喬淇見對方約是十六七歲年紀,眼大而長,眼尾上挑,是對十足的桃花眼,盼睞間流波閃閃,雖然面上斂著冷漠,表情酷酷的,眼底卻有抹藏不住的興味。

  喬淇向他問候了聲,墨盡日卻只一點頭,不知爲何,這耍酷的作風讓她想起那日救了自個姊弟的那個恩人,不禁又打量了他片刻,不過當時自己根本沒瞧見對方的模樣,此刻自然看不出什麼。

  墨盡日倒是趁機打量喬淇一番,這七兒和八兒近來老是聽師父掛在嘴邊,他曾偷偷跟蹤觀察過,有回還救了他們,那八兒還好,這叫七兒的丫頭倒真是有些特別,行事跟一般的閨女或是村姑野婦很不一般,似乎像介于兩者之間,多了點他形容不出的什麼。

  將三人安排到雅間坐好,喬淇便往廚房去了一會,沒多久就送了幾道菜來,朱角見了滿桌的菜,笑得合不攏嘴,光聞香味就連聲贊好吃,高興得直和阿龍搶菜吃。

  經過一番激烈的搶食,祭了五髒廟後,阿龍滿足地撫著圓圓的肚子,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道:「七兒,你們最近應該沒遇到什麼麻煩吧?」

  他這一說,立即引起朱角的注意,就連墨盡日也瞧了喬淇一眼。

  喬淇心知阿龍是擔心一品香和靖王府來找碴。她搖搖頭,「沒有,本來還擔心著呢,不過這幾天挺順利的,就是忙了些。」

  「麻煩?!誰會找你麻煩?」朱角不解地問。

  等兩人向他解釋後,他竟反常的收斂了嘻皮笑臉的態度,嚴肅地陷入沈吟,「這事情竟還扯上那個人,確實不是普通的麻煩……」

  見朱角這樣異常慎重,喬淇原本僥幸的心也跟著凝重起來,正要開口說什麼,又聽朱角問向墨盡日。

  「你看這事該如何是好?」

  喬淇有些摸不著頭腦,難道墨盡日能搞定靖王爺不成?不由得看著墨盡日,期待他說出什麼好法子來。

  豈知他只是冷嗤一聲,語氣輕蔑,「哼,放心,那老家夥最近可沒心思管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

  對方可是王爺欸,這麼不屑?!喬淇猜想莫非墨盡日也和靖王爺有什麼糾葛?

  朱角的態度更加凝重了,「這話怎麼說?」他挪了姿勢,不再懶散的歪在椅凳上,而是坐得端正。

  「那老頭最近不在城中,忙著他的大事業。」墨盡日嘴邊的笑意十分冷淡。

  朱角聞言表情變得更嚴肅了,喬淇和阿龍都不懂他爲何有如此反應,靖王不在城內,代表著不會有麻煩找上門來,這不正是好事嗎?

  察覺到他們兩人困惑的目光,朱角一怔之後哈哈笑了笑,撫著肚皮打算拍拍屁股走人了,「七兒丫頭,這一頓飯真是不錯,尤其是那道烤兔肉……嘖嘖,那好滋味我可是許久沒嘗到啦,老乞兒沒錢,也不興賒帳那一套,不如允你一個要求,說吧。」

  喬淇黑溜的眼珠子轉了轉,笑道:「老前輩您盡量吃,隨時來蓮香樓都歡迎,至于這要求還是先賒著吧,等我想到了再告訴你心。」

  嘿嘿,她是真的有件事想求他,不過一頓飯可能不夠用,還是多讓他欠幾頓再說。

  這一日,蓮香樓下午才開始營業,前一晚有個客人臨時追加五桌食補宴,導致部分食材和藥材提前用罄,小伍的娘一早摔斷腿,小伍早上也告了假,喬淇和莫香商量後決定休息半天,兩人外出采買,趁機到處繞繞,看看市面上有什麼特別的食材,多些做新菜的靈感。

  市集和藥鋪都衆集在東城,兩人徒步走去,先是前往幾家藥鋪和菜鋪,一番討價還價後講定價錢便讓對方晚點把東西送到蓮香樓。

  之後兩人四處閑逛,東看看西看看,一邊討論著,不多時便討論出幾道當季新菜色,畢竟都是女孩子,辦完正事後,她倆來到一個賣首飾香粉的攤子前,莫香看得高興,喬淇沒見到喜歡的,就在一旁等她。

  就在這時,前方的人群裏起了騷動,一陣鬧烘烘的,隱約聽見有人喊提賊,莫香發現不對,緊張得要命,喬淇本來想去看看情況,卻被她死死拉住。

  「前面的混亂不知道是什麼狀況,我們還是離遠起了免得被波及……啊!」

  莫香正跟她說先避一避,不想突然有一個頭戴高窟笠帽的男子,往她們這邊撞了過來,喬淇一個踉蹌,勉強穩住了身子,莫香卻因防備不及而摔倒在地。

  同一時間,喬淇驀地感到手裏一沈,又聽見那男子的聲音低低道--

  「接著!」

  接什麼接?莫名其妙!她一時反應不過來,這人爲何突然塞一包沈甸甸的東西給她?正想問清楚,對方轉眼就不見了,接著一個大漢氣沖沖地排開人群朝她們而來。

  她心道不妙,下意識地把手裏的東西放進袖子裏攏緊了,眼看大漢無視自己,徑自去追人,提著的一口氣正要松下,手卻被人從旁一把揪起,那顆好不容易放下的心頓時又高高懸起。

  「站住,給我回來!」一聲冷然的聲音喝道,但不是針對被揪住的喬淇,而是對那個去追人的大漠。

  喬淇被人栽贓到被人揪住的過程,不過轉瞬之間,直到現在看到這「人贓俱獲」的場面才恍然大悟,想要辯解,一回頭又怔楞當場。

  這人竟是晨風……不,是那個與晨風有著相同容貌的沈公子,他一身雪白錦衣飛揚,衣擺翩然,如冰霜傲雪,白得張狂。

  在此之前,喬淇一直都想再見他一面,怎知兩次見面自己都是如此狼狽?!她無力的垂下頭,心裏萬般酸澀,同時也感到羞恥,過去她是高高在上的,晨風總是將她當成公主般捧在手心呵護,怎麼一遇上這個沈公子她會落得這麼恥辱的境地,尤其這回還……

  「好大的膽子,連本大爺的錢袋也敢偷--」沈天洛壓低聲音,面上沒什麼表情,瞪著喬淇的眼神森冷駭人,尤其那一個「偷」字重重的撞在喬淇心上,令她身上失溫。

  「偷……」她頭皮微微發麻,不安地看著地面,臉色越來越難看,揪著袖子的手抓得更緊了。

  沈天洛的手下祁安怒罵道:「無知小賊,你可知我家主子是何許人也,竟然敢在太歲頭上動土,你那雙賊手不想要了嗎?」看這個小姑娘長得清清秀秀的,豈知膽大包天,竟敢偷到他家主子身上了!

  「你說誰是賊……喂,你幹麼?」

  她原想耍賴到底,哪知沈天洛的手居然猛地探入她的袖中,兀自掏出一個繡工精巧的鍛布袋,一看就知道是極貴重的物品。

  喬淇被他唐突的舉動嚇了一跳,正想痛罵他一頓,卻聽見圍觀民衆傳來竊竊私語,看她的目光盡是鄙視與厭惡,氣勢馬上弱了下來,她想解釋這東西是別人塞給她的,卻也清楚即使這是事實,說出來又有誰會信呢?

  「還想狡辯,那你不妨說說這錢袋爲何在你手上?這上面繡了個洛字,是我的名字,莫非你名字裏也有個洛字,還和我用相同款式的錢袋,同樣繡了名字?」沈天洛嗤之以鼻地道。

  喬淇的臉被他用力的扳過,那個錢袋湊近到她面前,用力撞在她鼻子上,她一瞧,確實上面有個奇特字體的「洛」字。

  看著貌似晨風的男人以蔑視的眼神看著自己,儼然把她當成犯人,喬淇的心一寸寸寒冷,那因爲過于思念愛人,連帶著對沈天洛産生的好戲頓時全轉化成憤怒與怨恨。

  是啊,就算有著相同的容貌又如何,她怎麼會愚蠢的錯認呢?這家夥狂妄的態度壓根比不上她的晨風,她最愛的男人擁有著那樣溫柔細膩的心,時時念著她、爲她著想,一舉一動、一言一語都牽動著她的心,然而,他死了,不再有呼吸,不再說愛她。喬淇的心作痛起來,撕裂的心窩淌著血,只因沈天洛此際的無情,令她再次深刻的明白,那個溫柔寵著她的人早已不在了。

  晨風的死奪走了她的幸福和開懷笑聲、奪走她想爲某人下廚的、爲他做些什麼的沖動,她沒辦法再愛,再沒一個男人能引起她的注意力,除了眼前的這個男子,只是,他真的不是晨風。

  「我真是太蠢了,你們根本不是同一人啊。」她眼眶紅了,鼻頭酸了,嗓子嘶啞,近乎絕望的道。

  「你說什麼?」沈天洛見她臉色變得蒼白,莫名的,她那悲淒的表情意外地牽動他的心。

  喬淇冷笑一聲,諷刺道:「我不識這種字,看不懂繡的是豬狗牛羊還是禽獸畜生。」她好歹曾是商界頂尖龍頭的繼承人,莫名其妙受了這一頓氣,原就不可能忍氣吞聲,此時再也不甘居于弱勢,狠狠反譏。

  「放肆,你這刁嘴的賊丫頭,竟拐著彎辱罵我家主子,今天不抽你十大板你不知道怕!」祁安大聲斥道,說著就要街上前教訓喬淇。

  「住手,誰讓你自作主張!」沈天洛制止他,轉過視線,冷哼道:「你這賊丫頭真是跟老天借了膽,做賊非但不心虛,還這般趾高氣揚。」

  不過令沈天洛更加在意的是,她剛剛的哀傷是爲了什麼?還有那頃刻間變化的氣質。他當然不知道,喬淇可是當了三十幾年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大小姐,天生的嬌氣欲蓋難掩,一顰一語之間流露無遺,都帶著小戶人家暗秀所沒有的矜貴和高雅。

  「那東西確實不是我偷的,你硬要人認罪,還教唆手下威逼良民,仗勢欺淩百姓,若是逼死無辜是你造孽,王法之下還有天理呢!」論起辯舌,她少有敵手。

  還真是能辯,沈天洛眉頭輕揚,不怒反笑,「倒像是我的不是了!你所持之物爲我所有,縱然一開始偷竊的人不是你,但肯定是你的同夥,你想撇清責任實是狡辯!」

  「我不是偷兒,更沒有什麼同夥,那東西是方才有人丟給我的,我壓根不認識他!」喬淇自知理虧,索性把話說白了。

  「你認爲我會信你?」他又冷笑。

  「信不信在你,我坦然無愧。」她該說的都說了,他如果不相信,死咬著她不放,自己說再多也是無用。

  見喬淇雙手抱胸前,一臉倔傲,做了賊還拚命強調自己是清白的人不是沒有,但多半是刁鑽的慣犯,否則犯罪者總有心理壓力,可這丫頭卻說得理直氣壯,沒有一點心虛害怕,使得沈天洛對她不禁風興趣起來。

  他打量著喬淇,怔怔出神,說美,這丫頭頂多只能稱清秀,外表看來約十二、三歲,可那雙靈璟臻的眸兒十分鮮活,不似秋水多情,卻有遠山標渺的靈性,藏著早熟的睿智,若只盯著她的眼,定然不會把她當成個不解世事的黃毛丫頭。對他而言,女人容貌再美又如何,不夠有趣的,他就是瞧一眼也嫌多余。

  莫香在旁邊越看越擔心,怎麼無端端七兒會被當成賊,身上還搜出贓物,更加不知所措,雖說明白七兒的爲人,想幫忙澄清,但見沈天洛主仆倆氣勢洶洶、出身非凡,根本就提不起膽子上前。

  如今見喬淇反駁了幾句,情勢似乎也略緩和了起了不再如前一刻劍拔弩張,嚥了嚥口水,鼓起勇氣道:「兩位公子,我想這其中必然有誤會,我可以爲七兒擔保,她絕不會偷竊的,剛才確實有人撞了我們一下,說不定正是那個時候……」

  「閉嘴,誰讓你說話的?多你一個人狡辯,我們也不會信!」祁安怒罵一聲,見莫香害怕地噤了聲,又轉向對沈天洛道:「主子,別聽她們多說了,統統提拿到官府去,自然能徹查明白,到時我看她們還怎麼說!」

  他說得氣勢十足,以爲主子肯定同意,不料--

  「祁安,你退下。」沈天洛唇畔微勾,對喬淇笑得有如三月春花,「你叫作七兒?姓什麼?」

  「問那麼多幹麼,你要拿我問官?」見沈天洛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喬淇很不服,偏是不從。

  「問官倒是不必了。」他打開隨身的折扇,嘴巴湊到她耳邊,悄聲說道:「你這丫頭頗有膽識,很是不凡,令本世子感興趣了,所以決定放你一馬。」

  喬淇被弄得莫名其妙,更不懂爲何沈天洛突然放過自己,狐疑地看他一眼,不過她也知道現在不是解答疑問的時候,趕緊偕同莫香回去,還想著順路到附近的廟裏上香拜拜,去去這一身晦氣!

  看著喬淇離去的背影,沈天洛一語不發,他身後的祁安問道:「王子,你爲何要放了那個小賊?」

  那錢袋裏裝的可不只有銀子,還有能證明沈天洛身分的玉印,若是失竊非同小可。

  「你還不知罪嗎?」沈天洛平淡的聲線冷得透出寒意,此時他臉上已沒了笑容。

  「別忘了我現在的處境,東西能要回來就好,豈能鬧得人盡皆知?」

  祁安馬上下跪,「小的知罪,請主子饒恕。」

  「算了,你也是忠心耿耿。」沈天洛擺擺手,讓他起來。

  祁安站起後,猶豫的道:「主子,有件事得跟您說一聲,剛剛替那小賊說情的姑娘,應是蓮香樓已故掌櫃的女兒。我這幾日聽說,蓮香樓重新開張,推出的食補宴不日即名滿天涼城。」

  「喔,原來是她。」沈天洛一挑眉,「那叫七兒的丫頭居然和那莫掌櫃的女兒在一起,這倒是有趣了。」

  搖了搖折扇,腦海裏時不時閃現出喬淇那憤怒的臉龐,小臉被她那股強烈的氣焰染上紅霞,此刻回味起來,只覺得明豔動人。

  他沈吟半晌,忽然又問道:「你最近有無聽到什麼消息?」

  「主子是指王……老爺的消息?」祁安搖搖頭,「仍和前幾日一樣,老爺仍未回城。」

  沈天洛點點頭,沈吟一會後道:「你剛說蓮香樓重新開張,本世子有興趣了,找一日就去會一會它!」

  或是,她。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9
發表於 2022-12-13 00:41:10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用美食賺到一個師父

  「七兒,你剛剛不該和那位公子硬碰硬的,我看他衣著華貴,不像尋常人家,那家仆又生得孔武有力,萬一你被他們傷著了可該如何是好?」

  遠離了方才那是非之地,莫香還是忍不住擔憂地道,想起剛剛的情景她心有余悸,不由得抓住喬淇的手。

  喬淇拍拍她的手安慰道:「讓你爲我操心了,可我就是看不慣他們兩人那咄咄逼人的蝕樣,都說我是冤枉的,還硬說我是賊,實在欺人太甚!」說著,氣憤地踩一下腳。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畢竟那賊人早跑了,東西又是在你身上搜到的,唉,怎麼會突然遇上這種事?我看待會就去寺裏上香,去去晦氣,求求菩薩保佑。」莫香雙手合十,向天空拜了拜,「幸虧那公子最後不計較,若是硬將你送官府可就大大不妙了。」

  喬淇也覺得如此,只是對于此事心裏還是有些疙瘩,撇撇嘴道:「但話說回來,你不覺得那個沈公子很可惡嗎?什麼態度嘛,一下惡狠狠說你是賊要嚴懲,一下心情好了又說放你一馬,真搞不懂他在想什麼,根本是要人」說到一半,忽地想起沈天洛最後的那句話,「對了,香兒姊姊,你可知世子是什麼?」是她想的那個意思嗎?

  「世子?」見她突然問這問題,莫香有些摸不著頭腦。

  「目前後那人跟我說話時,自稱本世子,這世子是什麼了不起的人?」

  「本世子……姓沈……」莫香面色一變,惶惶不安起來,「不好了,七兒,我們可是得罪了不得了的人了!」

  喬淇見她急得就要落淚,嚇得停住腳步,「這話怎麼說?你別急,慢慢告訴我,他究竟是什麼人?」

  莫香深吸幾口氣,「那位公子姓沈,名字裏有個洛字,又自稱世子,肯定是靖王世子沈天洛。」她急得哭了出來,哽咽道:「怎麼辦,咱們蓮香樓才剛開張,居然又惹上這個煞星,難道我們莫家做錯了什麼,老天爺不高興,才要這樣懲罰我們……」

  喬淇連忙攬住莫香的肩頭,見她哭成淚人見似的,不由得暗惱自己的魯莽惹事了。

  「別怕,那姓沈的都說要原諒我們,不會再追究的,若再追究,就說明他這人也不是什麼君子,而是雞腸小肚的小人……啊,不說他了,你別哭,這件事是我一人引起的,怎麼說也不會連累蓮香樓和你,若他真的還要計較這件事,我會擔起這個責任!」

  一人做事一人當……雖然,這件事並不是她做的就是。

  「這可不成,你也是被栽贓的,這不是你的錯……」

  見莫香臉上淌著淚,還善良地說不怪自己,喬淇備受感動,正要安慰她,就見一道黑影子從一旁的屋檐上跳下,幾個起落來到兩人面前。

  對方突然出現,不僅令喬淇莫香一怔,也引起旁人的側目,但他並不在意,要兩人跟著他到一邊無人的巷子裏。

  來人是墨盡日,喬淇頓時想通了一些事,認出那個栽贓她的賊人的聲音就是他!她氣憤地罵道:「墨盡日,你這是什麼意思?」

  「東西呢?」墨盡日卻不理會她的怒氣,徑自問道。

  「要東西就自己去拿,別假手他人,你一個大男人犯下了錯事,竟要女人庇護不成?」藏頭藏尾,小人行徑。

  墨盡日狠狠瞪她一眼,卻依舊不做解釋,只關心那東西下落,「你把東西給他了?」語氣裏壓抑怒氣,似乎就要爆發。

  他這樣不講理,連莫香也看不下去,責怪道:「這位公子,你既認識七兒,爲何要陷害她,你可知她差點就被送到官府了……」說著又替喬淇委屈,聲音再度哽咽。

  「香兒姊姊,不用跟這種小人多說。」喬淇回瞪他,「本姑娘可不愛做人家的代罪羔羊,你不管我的死活,我何必顧忌你,自然得想辦法自己脫身了。」

  「臭丫頭,你可知那東西有多重要!」他可是費了不少時間才逮到那家夥出府。

  「臭小子,那東西多重要與我何幹,我只知道某人惹火了姑奶奶我,現在正向我討打呢!」喬淇氣得口不擇言,壓根忘了自己比墨盡日矮小許多,真要動手起來,人家一根指頭就能捏死她。

  「我不跟女人動手。」墨盡日冷嗤一聲,心底卻莫名地對凶悍的她感到讀賞。

  「現在裝君子也沒用,根本就是個陷害女人以求自保的小人!」見他死不認錯還裝酷,喬淇更是鄙夷他。

  「我跟你道歉,你別得理不饒人。」墨盡日見她連連罵自己小人,十分不悅,但也自知理虧,只得放軟態度。

  「你道歉可得有誠意些,這麼隨便我不接受。」害她受了侮辱,又是這副跋扈態度,她才不肯輕易算了。

  「隨便你!」難得放下身段道歉,沒想到吃了癟,墨盡日怒啐道。

  「當然隨便我了,這回可是我救了你,難不成還要我求著跟你討道歉?」

  「妳……哼,這回確是我錯了,只因情勢險急,才想將東西托給你,以爲手腳快,應該不會被他發現才是……」他咬牙道,別別再扭扭地解釋。

  「算了,我接受了。」喬淇並非咬著他人錯誤不放的人,退了一步地道:「這回就當你救了我和八兒那回抵銷吧。」

  墨盡日詫異的看她,「你怎麼知道那是我?」

  「就憑你那副臭態度和那化成灰我也認得的可恨聲音,我想忘還忘不了。」喬淇哼道。

  他也哼了聲,本來打算轉身就離開,卻被喬淇趁機敲詐,要他到蓮香樓當一日長工,幫忙砍柴,不知是否出于陷害喬淇的愧疚,他意外的答應了。

  等他們回到蓮香樓,朱角和阿龍竟都來了,阿龍坐在大門邊等候,朱角則在園子裏和八兒說話,兩人還擺著奇怪的姿勢。

  「今天到底吹的是什麼風,你們這一個個都往我這裏來了?」

  自從喬淇成了蓮香樓的小掌櫃,適逢有天夜裏下了雨,知道喬淇家裏的破茅草屋頂沒修理,莫香幹脆要他們姊弟和她一起住在酒樓後的自家廂房,反正她如今也是孤女一個,有人相照應也能心安。

  「老前輩說要來看看八兒……」

  阿龍回答到一半,就被朱角高聲打斷--

  「哎喲!正等著你呢,老頭我今天特地來找你蹭飯,自從上回吃了那桌好菜,我作夢都想著它的滋味呢。」

  喬淇笑道:「今日你們來得不巧,酒樓裏沒什麼好菜,中午我打算讓香兒姊姊弄道白玉百菇芙蓉粥簡單吃吃,不嫌棄是寒酸東西,就留下來一道用吧。」

  「好,就吃這道!老頭我早說了,丫頭你的菜特別合我的胃口,你有什麼我就吃什麼,絕不嫌棄。」一想到有好東西吃,朱角興奮地擊掌歡呼。

  「哈哈,我托了老前輩的福,連著兩回來都趕上有好吃的。」阿龍說著又狐疑道:「你剛剛說什麼白玉芙蓉的,名字聽起來好別致,究竟是什麼?」

  「阿龍,這你就不懂啦,凡是酒樓客棧裏的菜名都極爲講究的,要取得動聽還要寓意吉祥,才能討得客人歡心,豈能讓你一眼看出吃的是什麼。你問的白玉和芙蓉,依現在這個時節來看,白玉不是節瓜就是冬瓜,這兩樣瓜肉水煮之後如玉石剔透,至于英蓉就是指蛋白了。丫頭,我說得對不對?」

  朱角有滿腹的美食經,一開口就滔滔不絕,喬淇懷疑他過去肯定是個大財主,大概是爲了吃食散盡家財,晚景才這般窮途漂倒。

  「老前輩說得不錯,那我和香兒姊姊就去准備了,你們先進屋吧。」她殷勤招呼。

  朱角卻搖搖頭,「你們忙吧,別招呼我們了。」見八兒要隨喬淇進屋,又連忙喊道:「欸,八兒你去哪兒?」

  「我要和姊姊一起……朱爺爺你忙,我不招呼你了。」八兒憨憨一笑,擡腳就要走。

  朱角趕緊拉住他,訕訕說道:「八兒等等,我還有事要和你說呢。」

  喬淇一瞧他似乎挺喜歡八兒的樣子,又想起剛剛進門前看到他和八兒擺那些姿勢,會不會在教八兒武功?心想巴不得他看上自己的傻弟弟,最好收他爲徒,此時哪會阻止,笑道:「八兒,你留下來陪老前輩吧。」

  八兒聽話地點點頭,朱角讓他又去練方才的動作。

  等喬淇離開,墨盡日對朱角使了個眼色,兩人走到角落,低聲交談。

  「師父,事情搞砸了。」

  朱角一挑眉,不需多問對他所說之事了然于心。「不礙事,他既離了家,那下手的機會多得是,我們反而不可操之過急,那小子被惹毛了,可能比他老子還難纏。」

  墨盡日師徒長期留意靖王的動靜,近日得知靖王找上一名老匠師,似是要仿造玉璽,意圖不明,但想來鐵定不是什麼好事,他們才想竊取世子印信,假作世子的人前去探聽。

  「再難纏我也不怕,我只要靖王府付出代價……」他聲音壓得更低了,語氣卻變得狠戾,話裏的怨恨濃得藏不住。

  「稍安勿躁,你的脾性不改改,恐難成就大事。」朱角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地勸道。

  墨盡日卻不領情,嘴角噙著嘲弄的笑意,「都淪落爲乞丐了,還妄想成就什麼大事?」

  朱角不以爲然,「當乞丐有啥不好?以天爲蓋地爲輿,終日只需煩惱三餐和一處棲身地,壓根不需理會世俗那等糟心事,比那些富貴人家汲汲營營、忙于心計好多了。」

  對于被徒兒駁斥,他不以爲忤,此時看來不如平常瘋廳,像是個真正替徒弟著想的師父。

  「師父眼下說這些,和你讓我去做的事情可不是自相矛盾?」

  他問得犀利,朱角也只能露出苦笑,「唉,這些年過去,我很多事情都看開了,也就唯獨這一件放不下,老頭我一生只欠人這一次,卻重得壓在心頭上,時刻喘不過氣。」低低一歎,眉間凝聚的憂愁更深了。

  「師父沒忘記便好,我也不會忘了,直到那喪盡天良的老家夥得到報應爲止。」墨盡日恨恨道。

  朱角喟然感慨,「你年紀輕輕,遇事別盡鑽牛角尖,縱然這仇必然要報,但被仇狠蒙蔽雙眼,會使你失去很多東西,該看開時就得看開。」

  墨盡日聽了他這一番勸,提起低垂的頭與他對視,良久才道:「我曉得了。」

  「你曉得,也得做得到才行。」朱角話音剛落,就見小伍走過來,他遂收起凝重的臉色,恢複慣常嘻笑的神情。

  「七兒姑娘找你呢,要你趕緊到柴房把柴劈一劈。」小伍說完便到前堂裏幹活了。

  朱角聞言眼神露出奸詐的喜意,嘿嘿廚房的方向又瞧著徒弟,「喲,小墨子這麼好心要幫忙砍柴啊,那待會順便幫爲師跑個腿,去街上那王二的酒鋪買體劍南春?」

  墨盡日沒好氣的回道:「想得美,我的錢可不花在酒鬼身上,還有不許再用那稱呼叫我!」

  遭到拒絕,朱角立刻擺出臭臉,撇了撇嘴,「行了行了,你翅膀長硬了,老頭我可管不住你。」

  「要不你老人家就收了那個傻小弟當徒弟,像他這樣才是永遠不會違逆你的好徒弟。」他斜脫了在一旁練蹲馬步的八兒,見八兒小臉因努力維持姿勢漲得紅彤彤的,不由得輕笑,師父的那點心思,他這個多年的徒弟又豈會看不出?

  朱角聽他說八兒傻,不太服氣,辯道:「說這什麼話呢,八兒傻歸傻,我看他挺有資質,我若收了他,將來好好鍛煉,必然能勝過你!」

  他大聲說道,不過墨盡日已轉身走遠,對他搖了搖手,也不知究竟有無聽見。

  「臭小子!」朱角低罵一聲,卻拿他無可奈何。

  約過了半個時辰,日頭轉到中天,淡淡的粥香也從廚房裏飄了出來。

  八兒和朱角在園子裏蹲了一陣子馬步,早就餓得肚子咕嚕叫,不等喬淇來喊吃飯,早已進到前堂,隨意坐在一張桌子旁。

  沒多久,去柴房劈柴的墨盡日也過來了,在朱角身邊坐下。喬淇從廚房出來,瞧見他們都已經在此等候,微微笑道:「粥已經熬好了,我再讓莫香弄兩道小菜就能吃飯了。」

  說完,她喚了小伍,轉身回廚房,而小伍捧著兩大碗粥送往二三樓給住店的房客們後,廚房裏忽然飄出一陣惡臭。

  「這是什麼臭味啊,丫頭不是說要弄兩道小菜,怎麼臭得像屎?」朱角掩鼻大叫,拉著八兒三兩步退到門邊大口呼吸。

  「說不定是菜壞了,我去廚房看看怎麼回事。」阿龍也受不了,他們雖是乞丐,乞討人家吃剩吃食,卻也不吃餿掉的豬食。

  來到廚房門口,他被臭味嗆得不敢進去,向裏頭喊道:「七兒,怎麼這麼臭?」

  他看見莫香掌著油鍋,而喬淇手上抓個一塊灰黑的豆腐往鍋裏丟,豆腐下到鍋裏,立刻響起劈哩咱啦的聲響,隨之而來的是一股臭不可聞的氣味撲鼻而來,黑得他接連退了三步,心生狐疑,那塊豆腐之所以呈現灰黑色,分明就是發黴所致,七兒爲何要拿發黴的豆腐給他們吃?

  面上猶帶驚懼的回到前堂,見連墨盡日也避到門外,他吞吞吐吐地道:「老前輩,墨大哥……」

  朱角性急,最討厭人要說不說地吊人胃口,催促道:「阿龍,你到底看見什麼?臉色怎麼這麼難看,快說來聽聽。」

  阿龍撓撓一頭亂發,「你們誰何時得罪七兒,她居然要拿發黴的豆腐給我們吃。」

  墨盡日聽他問是否得罪了喬淇,頓時心虛,眉頭不悅地皺在一起,面上卻強作鎮定,只裝作毫不知情。

  朱角咳聲歎氣道:「莫不是丫頭不高興我們來騙吃騙喝,這才拿臭掉的豆腐來整我們?」

  「臭豆腐好吃,八兒喜歡。」八兒不曉得他們的心思,聞到臭豆腐的惡臭雖也捏著小鼻子,卻是一臉開心。

  三人一聽全訝異地看,向他。「八兒也吃過這比狗屎還臭的豆腐?」

  不會吧,七兒一向疼八兒,怎麼會拿這壞掉的豆腐給他吃?

  八兒還未回應,就見喬淇已端著一鍋臭哄哄的東西過來。

  「你們怎麼都站在門口?」喬淇瞥了一眼心知他們定是被臭豆腐的惡臭嚇到了,偷偷好笑,卻故意道:「快過來吧,菜要上桌了,馬上就能開飯。」

  「你、你手上端著的是什麼東西?」親眼見到她手上端著悚目驚心、惡臭沖天的黑色物體,就連墨盡日也無法再保持淡定。

  「這個呀,可是人間美味呢!」喬淇朗笑道,卻不想她溫和的笑容在三人眼裏卻像七爺八爺的催命符般使人儡障。

  「丫頭,莫非咱們真是哪裏得罪了你,要給咱們餿食吃,這東西的味道如此可怕,怎麼會是人間美味?」朱角直挺挺地站在門口,絲毫不敢靠近,「你大人有大量,就別跟我們計較了吧,往後我不敢再上你這兒蹭飯就是。」

  喬淇噗啼笑了出來,她走進前堂裏,將臭豆腐放在桌上,再過去招呼著朱角,朱角不情不願地來到桌邊,以一臉看到怪物似的神情盯著那一盤臭豆腐。

  「老前輩,七兒怎麼會惡整你呢,相反地我是有求于你,這才請你吃這一餐的。」

  她說得誠懇,見朱角仍半信半疑,又耐心解釋,「你別看這東西臭,其實味道香酥可口,若不信,我先嘗一口給你看看,」

  說著,她夾了一塊上頭灑著一點蒜泥、蔥花、油膏的臭豆腐,並夾了些泡菜,將豆腐送入口中。

  她滿足的咀嚼著,臭豆腐一點都不臭,人間美味,至高享受。

  阿龍見狀瑟縮了一下,嘖,看來這七兒真有當乞兒的天分,這麼可怕的東西也塞得入口。

  「七兒,朱爺爺他們果然不敢吃吧?」莫香端著粥也來到前堂,見了朱角三人臉上驚懼的表情,心下明白,好笑地解釋道:「這道菜叫臭豆腐,味道聞起來實在嚇人,我一開始也以爲七兒怎會要拿饅豆腐做菜呢,禁不住她頻頻勸說,我勉強吃了一塊,口感酥脆,只嘗一次那濃郁的獨特香味真令人難忘,連八兒被逼著吃過後,也是喜歡得不得了,直喊好吃。」

  「話是這麼說,但我看它黑抹抹的,忍不住頭皮發麻,怪惡心的。」朱角舉箸艱難,緩緩夾起一塊,又想轉移話題,「丫頭,你說有事要我幫忙,到底是什麼事情?」

  喬淇笑道:「咱們飯桌上不談公事,晚些再談也不要緊。」見朱角把臭豆腐夾進碗中就不再動作,她快手往阿龍、墨盡日兩人碗中也夾了一塊,催促道:「快吃吧,若是怕這股臭味,可以多加點蔥蒜和泡菜壓壓味,敢吃辣的話淋些辣油也行,是男子漢大丈夫就別拖拖拉拉,不過是塊小豆腐也難得住你們?」

  她索性用了激將法,三個愛逞面子的男人這才動了筷子。

  不出她所料,才吃了一口,朱角就誇張地嚷嚷道:「啊!燙……唔,這味道……天哪!又香又臭,這味道真是曠古絕今,外皮焦酥、內中軟嫩,配著調味料又酸又麻又辣又好吃!老乞丐要哭了……」

  另兩人安靜的埋頭吃著,沒一會就主動動手夾三四塊,喬淇見狀,滿意的對莫香笑道:「看來我這項實驗也成功了,往後酒樓裏的菜單就加上這一道吧。」

  「沒這麼簡單,你沒見他們剛才死命拒絕嗎?到時候我們可不能拿刀架著硬逼客人吃,光聞味道恐怕還是要嚇退一群人的。」莫香謹慎的道。

  喬淇想想她所言也有道理,只得歎了口氣,「你說得也是,看來這麼好吃的菜只能我們自己人獨享了。」

  見他們幾下就把臭豆腐吃光,喬淇又爲每人盛了一碗百菇粥,莫香也到廚房裏端出其他的菜。

  衆人正吃得胃口大開,沒多久又將這一桌好菜一掃而空,喬淇見朱角吃得眉眼帶笑,時機差不多了,于是開口道:「老前輩,我瞧你對八兒挺照顧的,不知你覺得八兒如何呢?」

  「好啊,小家夥雖腦袋不靈光,但手腳勤快,又聽話,我覺得他比某些天資聰穎卻不懂得敬老尊賢的家夥好多了。」朱角說著瞧向墨盡日,果然見他一臉不悅地回瞪。

  「老前輩記得曾說過要答應我一個請求的事吧?我想讓老爺爺收了八兒爲徒可好?」

  這念頭其實已盤桓在她心中多時了,那回從賭坊離開遇到麻煩的事,讓她深深覺得活在沒保鏢的古代,學些武功來防身是必要的,不過她懶,知道這武功學起來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還是讓不聰明可耐心十足的八兒來學就好,反正他們姊弟形影不離,他有本事了她這姊姊自然就靠他保護。

  再者,她看出朱角和八兒很投緣,願意教八兒武功,不如索性讓八兒拜他爲師,定了這名分,往後八兒也好多個依靠。

  之所以有這份心思,是因爲喬淇慢慢想起七兒殘留的記憶,隱約知道八兒和七兒並非血緣至親,八兒是爹娘拾來的棄兒,不過關于八兒的真實身分、爲何被父母舍棄,她一概不知,想得越多越苦惱,總而言之多些靠山准沒錯。

  見朱角未置可否,喬淇又送上頂高帽道:「我看墨大哥的功夫不錯,定是老前輩教得好,雖然八兒天生愚笨,但只要能得名師教導,也能開竅,就算不能上天入地,有功夫能防身也很足夠了。」

  朱角沈吟一會,不知是在考慮什麼,片刻後笑著看,向八兒,點點頭道:「就算丫頭你不提這事,我也正有這打算呢,我看八兒這孩子筋骨奇佳,是塊學武的料子,又甚投我眼緣,我其實也想收他當徒弟,就怕你不樂意讓他跟著我這老乞丐吃苦,嫌棄沒出息。」

  喬淇聞言大喜,連忙對八兒道:「快過來,給師父磕頭。」

  「磕頭?」八兒一臉茫然,但向來姊姊說什麼他就做什麼,于是挪動身子來到朱角面前,雙腿一跪連磕了三個響頭。

  「省了省了,我可沒這麼大的規矩……」

  朱角拾須笑開懷,急忙拉起八兒,墨盡日卻在一旁直翻白眼,埋怨他是差別待遇。喬淇笑著又指示八兒,「要叫聲師父。」

  「師父。」

  憨直的八兒喊得響亮,朱角像得了金孫似的,眉眼笑得更開了,歡悅地指指墨盡日道:「叫他小墨子師兄。」

  「小墨子師兄!」

  朱角樂極,又追加要求,「再喊我們兩個一聲。」

  「師父、小墨子師兄!」八兒乖巧,一一應了。

  「對對對,真乖……」

  「師、父!」墨盡日忍無可忍,氣得臉色發黑。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0
發表於 2022-12-13 00:41:29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世子爺當房客

  八兒跟著朱角學武之後,酒樓這兒更加不時有乞兒出沒,多少影響到一些客人的觀感,她和莫香頗爲苦惱,但想憑著蓮香樓的收入救濟這群乞兒,卻是杯水車薪,所謂給他們魚吃不如教他們怎麼抓魚,在某日見幾個乞兒聚在門口討論著街頭巷尾的新八卦時,喬淇腦中靈光一閃後,想到個解決的法子。

  如今她白日裏處理酒樓瑣事,還要充當帳房,夜裏既要想入冬後要推出的食補菜色,又要想新計畫的執行,忙得昏天黑地。

  准備了一段時日,她終于打定主意,去找朱角等人商量,持著兩個食籃,來到朱角平日歇息的破廟。

  今日這裏聚集的不只朱角、阿龍和墨盡日,還有東西南北城各處的乞丐頭子,喬淇特意請朱角將這些在地方上具有影響力的乞丐找過來,見人都到齊了,她緩緩說出今日要他們來的目的。

  「你想整合乞丐的各方勢力?」

  毫不意外的,這想法一說出立刻引起衆人的質疑與訝異,乞兒們竊竊私語不斷,有的以好奇的眼光看,向她,有的則是一臉警戒地猜測她的意圖。

  「這真是個不得了的想法,若真可行,我等便能自力更生,再不受人白眼。」一個中年落拓的乞丐思索片刻後,點頭贊同,對她的提議很感興趣。

  喬淇認得他,他是西城一個屢試不中的秀才,家中本就貧困,幾年前他娘先是因病去世,娘子沒多久也操勞過度暴斃而亡,他大受打擊之下萬念俱灰,淪落成乞丐,卻因識字,平日教導一些上進的小乞丐讀書,在西城再帝的乞丐圈中頗受敬重。

  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這道理看來在乞丐界裏也適用,瞧瞧衆人在他說完之後都點著頭,沒有表達任何異議,那些本對她有輕視之意的,見他沒持反對意見,難看的面色也稍緩了起了

  「柳先生,就像我說的那樣吧,這丫頭年紀雖小卻非比尋常,總有些獨特的想法,我一聽也覺得這法子可行。」朱角得意地笑,又轉頭對喬淇眨了眨眼。

  喬淇深吸口氣,知道這是老前輩在給自己暗示,這些人是因自己年輕又是女子,無法信賴,她板起臉來,讓自己看來精明能幹些。

  其實面對這種場面,她並不陌生,想起當初繼承家族事業時,面對親戚與股東的第一場會議,當時她以一番完美的論說贏得支持,而這回她同樣有信心。

  清了清喉嚨,她朗朗說道:「建議整合各方勢力,我的用意是想成立一個情報網絡,乞兒們遍及城中角落,聽到各式各樣的消息,除了因爲咱們善于打聽,懂得許多門路之外,百姓一向看不起我們,容易掉以輕心,不加防備,如果我們能妥善利用這些情報,肯定能從中獲得商機。」

  一個老乞丐譏嘲道:「說得好聽,那你說說看,你要如何整合各方勢力,該不會以整合爲借口,想並吞我們的勢力吧?」

  乞丐的勢力畫分和黑道有異曲同工之妙,誰能乞討哪條街都得事先講好,免得大家搶食的結果是人見人憎家家趕,最後餓得還不是自己的肚皮。

  「這位老人家言重了,我今日既然敢跟各位提這件事,自然是希望能獲得各位的認同,怎敢有所欺瞞或是得罪各位,不過是希望能給雙方開一條財路罷了。關于如何整合勢力,絕不會影響各位的地盤,首先得由各位頭子們建立起合作關系,往後互相配合,再選出一位負責統審、發號司令的總指揮即可。」

  「總指揮?」衆人面面相覷。

  「就是丐幫幫主的意思。」她巧笑情兮地解釋一句,連日的思考與觀察,她發覺這個朝代並無丐幫這類組織。

  朱角喃喃道:「丐幫?有意思!就知道這丫頭的花樣多。」

  「七兒姑娘,我想知道,你究竟想如何開通這一條財路?」

  「你說的幫主人選並非容易,得是個衆人信服的人才行,否則萬一起了沖突,如何有能耐調解平息?」

  喬淇一一應付衆人的問題,因她答得誠懇且循循有序,大夥不再認爲她別有意圖,或是天馬行空的妄言,對她有了些信心。

  「各位應當曉得,我是蓮香樓的掌櫃,我們酒樓裏來去的人多,商機也多,因而我想以酒樓爲情報網中心,進行情報買賣,依需求發出情報搜集的工作,再由總指揮分派工作,進行調查,酒樓只充作牙行,事成也只抽成,其余則論各位的功勞計酬……」

  柳先生一路聽下來卻沒有表示任何意見,只是靜靜看著衆人討論,阿龍越聽喬淇的想法越是心動,有了錢,就表示能有穩定的生活,當乞兒自由自在的生活雖好,不過只要是人,都渴望過上更好的日子。「柳先生,你覺得如何?」不管是出自私心還是站在朋友的立場,他都希望喬淇能夠獲得衆人的贊同。

  「阿龍,在問我的想法之前,不如先說說你的看法吧。」柳先生從面前的盤中拈起一塊蓮心酥送入口中,輕松說道。

  阿龍如實地道:「我覺得這想法挺不錯的,如果能多一條掙錢的路子,大家就不用再這麼辛苦乞討了。」

  柳先生點點頭,喝了一口茶,沒什麼表示,但見阿龍一臉想追問的神情,不禁笑道:「阿龍,你如此好奇我的想法,我怎麼想也不過是一己之見,不是嗎?」

  阿龍卻搖頭,「柳先生的話比起我們說的分量要重得多了,您和老前輩一樣,都是了不起的人物,只要你們都說好的事情,那就絕對錯不了。」

  了不起?不過是考運奇糟的窮酸秀才罷了,這輩子已不奢望能有何作爲,平安度日便是。柳先生暗歎一聲,開口道:「阿龍,你年紀雖小,但也是東城這一群小乞兒的頭兒,既然身爲一個頭兒,自然得爲同伴們考量,這點在場的諸位都是一樣的。如果你認爲七兒姑娘的想法很好,那肯定也有人這麼想,若是你們都認同七兒姑娘,那不論我答不答應這件事都能成的,比起相信我,你應該更相信自己才對。」

  阿龍迎上柳先生的目光,用力點點頭。

  衆人談了一個下午,卻沒有談出一個結論,喬淇心想,自己畢竟是外人,怕有些事她在場他們會不好談,便借口要回去忙酒樓生意,先回去了,總之,靜待結果就是。

  這日午後,忙碌的午餐時段剛過,酒樓裏的人漸漸少了,讓八兒和小伍看著前堂,喬淇到裏間算帳,算到平十突然感到嘴讒,想吃南瓜餅。

  秋季正是南瓜的收成期,將南瓜蒸熟後搗成泥做成小圓餅,再加些豆沙錯,裹了糯米粉和芝麻下鍋油炸,咬下一口金黃香脆的餅皮,芝麻香與南瓜香盈滿口中,內能松軟有嚼勁,綿密的南瓜泥散發淡淡香氣,配上甜而不膩的豆沙餡更教人難以克制的想一個接一個往嘴裏送,若能再配上一盞熱茶,便是相當美味的下午茶了。喬淇光是用想的,口水就差點流出來,心下立即決定到廚房請莫香做一些來吃。

  豈知她剛動了心思,莫香就很有默契地推開裏間的門進來。

  「七兒,我有個好消息,你猜猜是什麼事?」莫香神秘兮兮地,俏皮的對她道。

  「好消息……難不成你做了南瓜餅?」喬淇滿腦子都只想著吃的。

  「你又嘴讒了是嗎?」莫香噗嚇一笑,公布答案,「剛剛兵部尚書府差了人來,說要在咱們這兒辦一桌筵席呢,想想咱們重新開張也不過快滿一個月,竟然就有貴人要來設宴,真是神明保佑。」

  喬淇聽了也喜笑顔開,「他們可有說要什麼樣的菜色,什麼時候辦?」

  「要辦在後天午時,主客是一位駱公子,這人口味挑剔,他們給了一張單子列有那位駱公子的喜好,你瞧瞧,當天咱們出什麼菜好?」

  喬淇接過單子,眼一掃大略瞧過,得出結論,「看樣子這人喜食海鮮,偏好清淡口味,倒是不難辦。他們這一桌預計多少價位?」

  「聽了你可別嚇著。」莫香今日心情好,特別喜歡吊她的胃口,只見她伸出一只手,展開五根手指。

  「五兩銀子?」一兩銀子就能叫上一桌好菜了,不過他們要辦海鮮宴,海鮮稀有,價格,自然高,五兩銀子差不多了。

  「是五十兩!」莫香興奮喊道,語調激昂。

  喬淇訝異地挑眉,「真是財大氣粗,好大的手筆,不過有這充足的資金,咱們也能放手去做了。」

  「對方已預付二十五兩銀子的訂金,那兵部尚書府的家人還說了,若是這次菜色讓駱公子滿意,另外還有賞,咱們得趕緊把菜單列出來,我再讓人送過去給他們過目。」

  莫香高興道,靠過來拉著喬淇的手,「你可有什麼想法了?」

  「這人要求這麼多,我得仔細研究研究,等擬出一些菜色後再和你商討。」

  莫香出去後,房內剩下寂靜,只有些微清風拂動門簾引起的輕響,喬淇將身子靠著椅背,深深呼了一口氣,手上拿著那張記載著駱公子喜好的單子,楞怔出神。

  這位駱公子喜歡鱸魚、鯛魚與蝦,喜歡蟶子不喜牡蠣,喜歡就魚不喜墨魚,也不喜歡魚生……天下竟然有這麼巧的事情,他的喜好竟然和晨風一模一樣?!

  喬淇歎息一聲,晨風死後,她用忙碌的工作填滿生命空白的時光,想藉此忘卻他,但再怎麼繁忙也都還是會想起來,似乎不論經過多少年,她依然無法忘懷,對他的情感不只跨越時間,也跨越了空間,來到這個陌生時代,無論看見什麼,都會牽動她對他的思念,她不禁要懷疑,自己是否會抱著這一份對晨風的眷戀孤獨死去……

  搖搖頭,她將注意力放到菜色的挑選上,或許在感情上她是剩女,但拚起事業來她絕對是勝女,永遠的女強人。

  喬淇擬的宴客菜單很順利的獲得贊允,兵部尚書府還慎重其事的派人來試菜,令喬淇莫香相當好奇,不知這一位駱公子究竟是什麼來頭?

  這一日,街上十分熱鬧,中秋節將近,節慶味濃,這陣子蓮香樓應景推出的秋菊桂花宴也廣受好評,每日平均席開十幾桌,賓客們吃的菜飯點心也都有鮮花入菜,喝的茶湯酒散發芬芳,每個人吃完都是口齒留香,實在風雅詩意,極得文人雅士捧場。

  中午時分,兵部尚書府的人如期來到,在小伍的殷勤招呼下,到了雅間。

  「客官,稍坐片刻,先喝杯用山泉泡的枸杞菊花茶解解渴,小的就去廚房傳菜,好菜馬上就能上桌。」小伍說完立刻出了雅間。

  「沒想到這蓮香樓十分別致,從前我竟沒曾來過。」

  說話的人是兵部尚書之子燕蝶衣,他是個標准的紈绔公子哥兒,成天結交各種人士到處遊玩,此時他憑攔倚窗看著樓外的園林景色,頗有種對蓮香樓相見恨晚的感慨。

  「你沒來過是正常的,京城裏那些酒樓青樓衆多,各色紅粉佳人集天下大成,就夠迷得你暈頭轉向了,小小天涼城裏的一家尋常酒樓,如何能引起你的興趣?」沈天洛歎了口茶,甘甜的茶水散發清香入喉,使人頓感舒暢。

  「是了,都是托了你這個浪蕩子的福,我這尊大佛才有機會離開我那舒適的大廟,來到這小地方。」他搖搖手中扇子,一雙靈動媚眼似乎本該爲女子所有,卻生錯了身軀,他笑眯眼地湊到沈天洛身邊,低聲道:「你這回出門,王府裏鬧得雞犬不甯,你還有心思來這裏吃好吃的,等王爺回來,你吃不完的可是一蘿筐的麻煩。」

  沈天洛一笑置之,隨手揀著幾個桌上的幹果吃,絲毫不在意。「我若怕麻煩就不會出走了,至于我父王找我的麻煩,從小到大我何曾少吃過他的排頭,豈會害怕?」

  「我聽說,你這回是爲了婚事不滿?」燕蝶衣又問。

  他哼了哼,「這只是其一,我這回鬧的是家變。」

  「家變?!你真是跟天借來的狗膽,你父王是什麼性子你自己最清楚,你偶爾發發脾氣也就罷了,學人家鬧什麼家變,這次我實在不敢多幫你,萬一王爺怪罪下來,我爹的烏紗帽哪還能保得住?」

  燕蝶衣誇張地嚷嚷著,沈天洛嫌他太吵,瞪他一眼,不屑地道:「你懂什麼,他不就是個王爺,官員聘任是奉皇上之命,他哪能有那麼大的能耐?」

  「哎呀,你這個像個閨女一樣平常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世子爺才不懂呢……呃!」一道細影「咻」地從耳邊劃過,一根槽木鎮象牙筷「篤」地一聲釘入他身後的柱子,燕蝶衣驚覺失言,結巴地連連道歉。

  「說話小心些,把本世子比成暗女,你是不想活了是吧?!若非要松懈我父王的戒心,你以爲我喜歡待在那個悶死人的鬼地方?」撂下警告後,他轉而露出陰側側的笑容,「我倒想問問你這成天往外跑的,究竟聽到什麼絕妙的好消息了?」

  「這事我想你也該知道了,你父王他這些年看似安分守己,但私底下在朝廷的勢力不小,有謠言傳王爺他恐怕……」

  「恐怕心懷不軌?」沈天洛一語道出,似是早就心知肚明。

  「嘿,這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講啊,小心隔牆有耳,萬一給人聽去了,你我可就不妙啦!」

  沈天洛本還要開口,卻突然頓了一頓,「你說得對,這話咱們擇時再議。」

  他話一說完,小伍和八兒就推門進來,兩人合力擡著一個特制的箱籠。

  「客官上菜嘍!」小伍從箱籠裏首先端上一道蜜汁山藥,嘴裏介紹道:「這道開胃小菜是山藥下水入水燙後,再灑上枸杞,冰鎮後再淋上糖漿和蜂蜜,吃起來清脆香甜,是本店的招牌菜之一。」

  兩道小菜之後,即是主菜,菜色有發菜竹筍魚肚、蟹黃豆腐羹、幹燒海魚頭、清蒸魚肉獅子丸、醬燒鰻魚、酒釀繪明蝦、主黃繕魚、三椒水晶蝦球、淡菜做魚肉餅、咖哩炒香蟹等道,湯品則是冬瓜幹貝湯,甜點是糖霜南瓜球和山獐銀耳羹,滿滿一桌海鮮,小伍見這雅間裏只有兩位客人,不由得懷疑這一桌子菜真吃得完嗎?

  燕蝶衣看著滿桌菜早已食指大動,就連沈天洛也迫不及待而舀了一碗蟹黃豆腐,嘖嘖贊道:「金秋時候吃蟹才夠享受。」

  「我不就是知道你愛吃海鮮,才讓廚子給你專挑海鮮做,除了這道蟹黃,那道炒香蟹聽說用的是南洋香料,吃起來別有風味,等會兒你也嘗嘗。」

  兩人邊吃邊聊,連將幾道好菜掃入腹中,沈天洛突然想起一件事,朝門外喚了一聲,守在門外的祁安馬上進來。

  「主子,有何吩咐?」

  「你去找小二,讓他告訴掌櫃的,說這筵席辦得極好,讓她務必來領賞。」

  埋頭猛吃的燕蝶衣聞言擡起頭,「菜好吃不是應該賞廚子嗎?怎會是賞掌櫃的?」

  「本世子心情好,今日就想賞掌櫃的。」他勾唇一笑,沒說出口的是,他真正屬興趣的是那個當街與他力爭的小賊七兒,他讓人調查之後,才知她是蓮香樓的小掌櫃。

  喬淇聽說有客官找她過去,也沒多想,跟著小伍來到雅間前,就聽到門內傳來一陣劇烈的咳嗽聲,那熟悉的聲音,眼前仿佛閃過纏綿病榻的孟晨風身影,心頭狠狠揪痛,一股濃烈的悲傷一擁而上,淹沒過她的喉嚨,讓她發出的聲音嘶啞不已。

  應和她的叩門聲的,是一道忍著笑的聲音--

  「進來。」

  她推開門,正好聽見那道陌生的男聲嘲笑著另一位客人不敢吃辣,擡眼一掃,就見到那捂著嘴巴猛咳不送的沈天洛,祁安站在一旁遞茶水,當下腦海裏一聲轟隆。

  原來這位「駱公子」竟是「洛公子」?!喬淇想到那天他誣指自己是賊的事,頓時沒好氣,本想立刻轉身離去,雙腳不知爲何卻始終挪不動,就連眼睛也移不開,她看著沈天洛斯文白皙的臉色因劇咳而泛起微微紅暈,清亮犀利的眼睛因爲辛香料的刺激而滿布血絲,讓喬淇不禁想起病弱的晨風,她無法視若無睹,即使她討厭眼前這個男人。

  「別給他喝熱茶,那樣根本解不了辣。」她努力告訴自己,這人不是晨風,勉強自己掛上笑容,擺出一個掌櫃應有的形象,吩咐道:「小伍,你到廚房去拿些碎冰,淋上釀梅子汁,送來給這位公子。」

  「你就是掌櫃的?」燕蝶衣在接收到無數個沈天洛的白眼後,止住了笑意,問向喬淇,她根本還是個小丫頭,不由得多打量兩眼。

  喬淇壓根沒注意到他的目光,就算發覺了也不在意,每個初到蓮香樓的客人都會把她當哪個來用餐客人家的丫鬟,但只要一聽她對答幾句,馬上就放下對她的輕視之意。

  沈天洛喝了幾口熱茶,依舊受辛辣的燒灼感所苦,但咳嗽稍微緩下,他皺著眉,訕訕道:「我不是吩咐過不要放太多調味料?」

  雖然他語氣含怒,那泛著紅暈的狼狽臉色卻讓他看起來顯得無比委屈。

  喬淇見了頓覺好笑,難道他說不要重口味,是因爲他不敢吃辣嗎?

  她態度恭謹地回道:「確實有吩咐不宜重口味的菜色,但這道香妙螃蟹是因咖哩粉本身帶有辛香,並不算太辣,頂多是有些輕微的辣味罷了,不過未顧慮到客官的狀況,的確是我的疏失。」

  盡管她表面恭敬,沈天洛卻看得出她眼底的不以爲然,眉頭不禁皺得更深。

  燕蝶衣不知兩人恩怨,在一旁點頭附和,「你也別太刁難人家掌櫃的,我剛剛也嘗了這道菜,真的不太辣……」

  尚未說完,就招來沈天洛一大白眼,他立刻住了口。

  小伍沒多久後便送來一盅梅汁冰沙,喬淇再次致歉,親自替沈天洛盛了一小碗,這似乎很合他的口味,他連喝兩小碗,心情也好轉不少。

  接過喬淇遞來的手巾擦嘴,沈天洛瞧了她兩眼,啓唇輕道:「不說別的,你這一席海鮮宴確實做得不錯,那道炒香蟹是辣了些,也算得上美味。」

  他的贊美令喬淇受寵若驚,頓時不知該做何反應,只能順著他的話客套一番,「多虧公子寬容,不計較小店過失。」

  沈天洛點點頭,突然又說:「知道你們廚子廚藝不錯,我就放心了。」

  放心什麼?喬淇弄不清他想表達什麼,心裏的不安更濃,難不成這家夥打著什麼壞主意,例如想挖角廚子?這思緒一動,她立刻想起靖王府之前對付蓮香樓的下三濫招數,臉色也冷了下來,她倒不認爲莫香會被挖走,但人一旦起了壞心,爲達目的可不知會做出什麼事情來,不得不防。

  「我聽人說,你們蓮香樓推出的食補宴不錯,一直有心來嘗試……」

  說到一半冷不防頓住話頭,喬淇的心也被提得高高的,卻遲遲等不到下一句話,定眼一瞧,就見沈天洛看著自己的眼神熱烈,就像一只狩獵的豹子般,令她不寒而栗。

  她在商場上一向不是保守防衛派,索性直接問道:「沈公子,你究竟想說什麼?」

  沈天洛見了喬淇的反應覺得有趣,這丫頭無疑是會主動出擊的性子,兩人上回在街上起了沖突,她被逼急了也是豁出去和他理論,那種自信強悍的美麗,對他來說散發著難以抗拒的吸引力,在他面前哪個女子不是溫和柔順的?唯有她,與衆不同。

  而即便當時覺得她在狡辯,事後想想,她也並非是無理取鬧,光是這點就足夠使他對她心生好感了。

  燕蝶衣插話道:「沒什麼,沈公子想在這兒住上一陣子,不放心吃食……」

  喬淇馬上拒絕,「想在這裏住,不可能!」她才不做引狼入室的笨蛋!

  「爲什麼?」沈天洛琵異,眼光變得淩厲。

  「小店不是什麼人都歡迎的。」喬淇板起臉。

  沈天洛聞言面上浮起怒色,祁安察見主子不悅,立刻出聲罵道:「臭丫頭,你這什麼態度,我家主子不計較你上回的過失,如今要住你這破店是你的福氣,不歡迎是什麼意思?!」

  「住口,祁安!」沈天洛怒斥,他這小廝雖忠心,急躁的性子卻常把事情搞砸。

  「我想請教姑娘,爲什麼我不受貴店歡迎?」

  她哼道:「沈公子家中不就有一家盛名遠播的大酒樓一品香嗎,爲何不去那邊住?我這間小破廟很有自知之明,不敢不自量力收容你這尊大佛了。」

  嘖,瞧瞧這丫頭是在用那安的話諷刺他呢,沈天洛冰冷的臉色丕變,可心裏已爲了她的反應軟了下來,原來她是因一品香的緣故。

  「很不巧,我這尊大佛暫時不便住在大寺廟裏,如果姑娘願意讓我住在這兒,來日定當全力回報。」

  喬淇一挑眉,「這是什麼意思?」

  「詳細內情我不能多說,不過我保證絕不會虧待你,關于這住店費,價錢隨你開。」他說著起身,走近喬淇,「如果姑娘還介意上回的事,不如我破例幫上一個忙,向你賠罪。」

  「什麼忙?」

  「一品香與蓮香樓的恩怨,這其中肯定有我父王的意思,只要我出馬,這件事就能一筆勾銷。」嘴邊的笑意很深,他確信這項提議定能打動喬淇的心。他現在的處境的確不能到一品香住下,但不可否認,硬要在蓮香樓住的決定是出于他的私心--他想多認識這個特別的丫頭。

  喬淇微眯起眼睛,一番思量後終于給出答複,「好。」

  王爺世子的面子的確夠大,她這是以退爲進,若讓一品香掌櫃知道世子爺竟住在蓮香樓,也算是讓他沒面子吧,如此想著,她的嘴角忍不住上揚,已迫不及待地想把這消息大大宣傳出去--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5-8-7 14:26

© 2004-2025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