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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1820梯,在連上則是傳說中的617期,為什麼是傳說,我不知道,連上是這麼流傳的,我到現在還是搞不清出為什麼?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我既是政戰卻也同時兼軍械、參四、參三、經理得代理人的關係,或者連續背三個禮拜值星沒休假,還是只要背值星,則我該禮拜的睡眠時間加總不超過2小時。
不過說到當兵,真的是有點苦,或者說是有點傷心。
我是軍人子弟,應該說從我曾曾爺爺在大陸之前就都是軍人世家,到我父親從大陳撤退到台灣之後,也跑去當軍人,有著這種家族歷史,自然對軍人這種職業有著超越常人的喜愛與憧憬,甚至以當軍人為畢生的抱負,當時想的是,我要延續家族的傳統,我要當軍人,將來我的後代也會是軍人。
從入伍開始,我就特別興奮,班長在操戰技的時候,別人痛苦的要死,我卻快樂的不得了,因為我將當軍人當做是一種家族的榮耀,尤其是傳了好幾代,這種榮耀對我來說更是意義非凡,我終於可以稍微觸摸到我爺爺、父親所處的那一環了。
我的體格一直都不錯,我是家中的長子,父親對我也有所期待。我15歲的時候3000公呎大概17分左右可以跑完,19歲的時候則15分可以跑完,我要入伍的前一個月是13分,退伍前一個月,則是進步到12分內。雖然無法達到父親11分的標準,但也不算太差。可惜的是我的醫官告訴我,因為近視讓我的體位從甲等降到乙等,不能進入海陸,真是莫大的恥辱啊!我的父親是沒講什麼,我想他大概也覺得很無奈吧。
我一直認為軍人所信奉的是忠誠與榮耀,這是即便犧牲性命也一定要保護的,達成任務而戰死則無上的光榮。無奈,我在部隊裡看到的,沒有一個人認為這是件重要的事,真是糟糕。我在隊上的弟兄們認為,比忠誠與榮耀更重要的是自身的利益,我原本認為我可以說服他們,結果卻成為軍中孤鳥...。
我所屬的部隊是飛彈營,飛彈營其實也不錯,但倒楣的是,我呆的居然是營部連,連砲操都不能跳...真的是不知道該講什麼?更氣死人的是,我還是政戰士...或許有人認為我是沒事找事做,因為我分配到的單位,正是許多人喜歡的,但如果有著與我一樣的家族淵源的話,當家族傳承的壓力壓在身上的時候,這就不是件光榮的事,我應該要在太陽底下出操、打靶、學習殺人技術,而不是在悶死人的地方寫莫名奇妙的文件!這種文謅謅的文件,看都看不懂。好在我們營區每個月會演習一次,算是有些安慰。
那我傷心的是什麼呢?
就是軍中奇怪的體制,我下部隊之後,當天晚點名之後,連同我在內10幾名新兵,就被全連的學長們,操到早點名,說是震撼教育,根本就是惡整!
連上還有一個怪異的規定,就是沒破冬之前,不能讓任何一位學長發現我們有以下的情形發生:
一、不能洗澡。(所以要半夜偷偷洗,只是半夜沒熱水,所以冬天會很慘,我們營區在山上,冬天的時候只有4度...)
二、不能吃飯。(所以要半夜偷偷吃)
三、不能喝水。(所以要半夜偷偷喝)
四、不能上廁所。(所以要半夜才能上)
五、不能比學長早睡,亦不能比學長晚起。
六、不能午睡。
七、不能坐下,意思是只能站著。
八、會客不能超過10分鐘。(通常不可能超過10分,所以每次會客完,就要被操到早上)
九、學長點名時,即便你在別的地方而沒聽到,也要在10秒內出現在他面前。
十、即便連長批准假單,但學長不同意就不能離開營區。(這是逾越職掌,連長知道,卻不想管)
十一、放假時,要比最後一名離開的學長晚一個小時離開。
十二、收假時,要比預定時間提早6小時回部隊。
十三、除非長官或學長命令,不然就不能說話。
這些怪規定,讓我在破冬之前,吃盡苦頭。
破冬後幾個禮拜,我升下士,從我背值星便開始想要將這些錯誤的規定消除,無奈軍中學長學弟的觀念實在太重,一直都徒勞無功。直到有一天,連上最後一名中士在在兵上哨時,用五七步槍自殺,事情才有了轉機。
當時連上發生了幾件事:
一、上面下達對中士自殺的封口令。
二、部隊裡的中士都退伍了,連上又只有連長和輔仔兩名軍官,上面又遲遲沒有軍官補入,所以連上背值星原本是兩人一起,現在減少為一人,雖然背的都是下士,卻必須揹起紅帶子。
三、湯曜明上將來軍中視查,幾天後另一名少將進駐營區(我們營長只有中校),可以想見的,整個營區當然是超究級大地震,原本只有一個月才跳的戰備,少將近駐的期間變成是天天跳,天天裝檢。
四、原營輔導長、副營長調單位,換人來做。
五、軍隊操課正常化。
六、營長被少校要求,將所有上兵以上含所有的士官叫去訓話。從此學長學弟制被徹底壓制,特別強調階級服從。
七、所有犯錯達可送禁閉者,全改送明德班。
原以為,連隊終於走上正軌,但沒想到送走惡鬼來了瘟神。當時軍隊特別強調申訴系統,導致許多軍、士官都被後面來的新兵申訴,申訴到多誇張呢?
我帶部隊的時候,是按表操課的,這也是我所期待的,但早晚3000、伏地挺身20,這樣居然還可以被申訴不當管教...這是我當初所想像不到的。
我剛下部隊的時候,就被學長叫去做600伏地挺身、100仰或起做、3000開合跳、7000公尺跑步,20下引體向上,500障礙拉長成3000障礙,結果現在的新兵卻連國家要求的標準都做不到,甚至有些新兵在中心的時候連槍都沒碰過,沒跑過3000,500只跑一次,我的想法是,這...這將來要怎麼打仗?
從此以後,軍心變的更渙散了,學長學弟是不對的,但過度安逸也是不對的,我的長官為了要升官,而極力避免被申訴事件發生,於是士官的權力都被回收了,我的簽呈通通被扣住了,即便是依造軍中規定所簽的懲處建議,也被扣住了,於是根本就管不動小兵。
衛兵不想站、不想升旗、不想跑步、不想做打掃,想睡覺、喝酒、打牌的新兵一大堆,真的是...走了一堆麻煩的學長,結果來了更多的只想享樂的死老百姓,後來更離譜到,如果要叫他們做事,就必須拿好處去跟他們換,有一次叫他們去掃餐廳,沒想到我的同期竟然帶頭作亂,說要3天榮譽價才願意掃。革命軍魂全都不見了。我的長官,他心中的榮耀,也被升官的欲望所掩埋。
大家說,識時務者為俊傑,同期要我別再堅持什麼軍人的理想,一點意義也沒有,我又再次成為軍中的孤鳥。
過去,學長是部隊正常化的障礙,現在則變成同期是正常化的障礙,同期是比學長和學弟更難應付的一群人。因為我和他們一同到這營區,在痛苦時彼此取暖而建立起的革命情感,本應牢不可破,然而,現在卻在墮落的影響之下,成為我理想的最大障礙,這是非常令人難以忍受的。
在我破大冬之後,也想 通了,我的理想不是一點意義也沒有,而是整個環境容不下有理想的人。儘管士官長、輔導長、連長、營長都説我天生就是個當軍人的料,都希望我能在簽下去,但我卻想到:「牛驥同一灶,雞簺鳳凰食」的句子,聽起來或許有點驕傲,但其實是一種悲嘆。
最後我來是離開了原本以為會一輩子待的地方,軍隊要是再這麼墮落下去,真的會完蛋的。
現在回想起來,有一件式印象很深刻,那是一次正中午要巡哨所的時候,天氣非常的悶熱,我看了寢室的溫度計,幾乎逼近44度,超誇張,可能是因為營區不通風的關係吧,所以特別的熱。那時幾乎只有我會去巡哨所,而且是穿著迷彩服背著值星帶去巡,士官長說我其實可以穿著襯衣去巡就可以了,但軍方規定除了在寢室內以外,均不得著襯衣,所以我還是穿著迷彩服巡哨所,每次巡都要快20分,由於天氣超熱,而我又除了睡覺以外是不會脫掉迷彩服的,因為我認為有必要給其他小兵做個榜樣,沒想到中暑了,背了七天值星,就吐了五天,連胃酸都吐了出來,燒傷了喉嚨,導致現在講話只要連續講超過5分鐘,喉嚨就會痛,當時的堅持,沒料到會造成這種傷害。
《 本帖最後由 傑瑞 於 2007-11-18 07:08 編輯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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