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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大頭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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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滾開] 我的屬性修行人生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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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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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3-11 19:51:44 |只看該作者
390難處 下

  很快,兩人快步衝上一處小山包,其中一人迅速取出一個煙火棒,揭開火折子蓋子,吹燃明火,點燃。

  嘶。

  煙火棒頓時燃起淡淡紅煙,飄向遠處。

  「那邊過來要多久?」一人沉聲問。

  「應該不超過一刻鐘!」

  「慢了點。」

  「沒事,只要確定了情況,張影不可能帶人直接消失,只要他下不了手,不能立馬殺掉張軒等人,我們的目的也就達到了。」

  動搖道子,動搖岳德文和皇權之間的關係。這本身就是他們的目的。

  「小心些,那張影的實力極強,萬一被發現了,你我都難逃一死!」

  「知道!」

  「你們是什麼人!?」

  就在這時,山包另一側,兩個身著同樣夜行衣的男子,第一時間發現這邊兩人。

  這兩人是跟著張榮方一起前來附近,負責在周圍偵查巡邏的暗哨。

  只是張榮方的身法速度太快,以至於他們之前沒跟上,此時才跟著到位,卻發現另外還有人在鬼鬼祟祟搞事!?

  當即兩人大喝出聲。

  戴黑面具的兩人頓時交換視線,朝著張榮方的兩個屬下猛撲過去。

  「速戰速決,馬上離開!」

  「好!」

  四人才一交手,張榮方所屬的兩人頓時如遭雷擊。

  力量差距太大了。

  兩人連連後退,不過幾招,便被打得面色漲紅,一口口血水從嘴裡湧出。

  他們一個七品,一個八品,都是巫山府招攬到的頂尖高手。

  在松鶴觀內也是數一數二的高手。

  可此時此刻,沒想到的是,隨便冒出來兩個黑面具,居然也比他們要強這麼多。

  嘭!

  忽地一聲悶響,一人倒飛出去,摔倒在地,當場斃命。

  堂堂七品高手,居然在對方面前走不過五招。

  另一人也踉蹌後退,招架得狼狽不堪,面白如紙,眼看就要喪命。

  剎那間一道黑影驟然出現在他身側,伸手一攔。

  噹!

  黑面具一刀正好砍在黑影手臂上。

  居然發出金鐵交擊聲。

  來人正是張榮方。

  此時他掃了眼自己帶來的兩個手下,眼中泛起寒意。

  右臂閃電般往前一抓。

  許久沒用了的鷹爪功再現,空氣裡激盪起尖銳撕裂聲,宛如雄鷹飛撲而下,捕殺獵物。

  銳利的氣流還沒逼近,便讓黑面具胸膛隱隱作疼。

  他想要後退,閃避,但這一招的速度太快太快。

  以至於他根本沒辦法躲閃。

  「手下留人!!」忽地遠處一聲渾厚聲響急速傳來。

  聲音其實要比張榮方出手更早,只是此時此刻…

  嘭!!

  張榮方面色不變,一招鷹爪功,狠狠從黑面具胸膛,往下一抓。

  撕拉一下,巨大力量結合速度爆發,加上他如今無比堅硬鋒利的五指。

  一下便將對方胸膛撕開,將裡面的內容器官,嘩啦一下拉扯出來,撒了一地。

  「不是拜神?」他微微一愣,隨即若無其事的看向另一黑面具。

  「殺了我的人,還敢對我喊手下留人?」

  他沒有去看渾身發抖的黑面具,而是抬目看向其後方遠處。

  「你算什麼東西!?」

  夜色中,一道身材高大,帶著金邊黑面具的斗篷人,正飄然而至,急速落在二十米外的空地上,朝他看來。

  這人看了眼地上死得不能再死的黑面具之一,眼中閃過絲絲怒火。

  「好好好…!不愧是岳德文的徒弟!兩人一樣的狂!周嶺松,此事你們若是不給我一個交代,我便捅到大都去!」

  這人扭頭看向另一邊暗處。

  「交代?你們先動手殺人,要我們交代什麼?」夜幕裡,一有些消瘦的道袍男子,緩步走出暗處。

  此人留著花白長鬚,面相俊美,眼角上挑,可以看出年輕時必定是風流人物。

  「我們先動手確實如此,但,區區一個品級凡人,能與我道門超品相比!?況且,這次之事,你們道子勾結義盟亂軍,這可是和我等無關吧?說起來,我們還是幫了你們一把。」金邊黑面具嘿嘿冷笑。

  大道教玉虛宮鎮壓了多少亂軍,殺了多少義盟高層高手?

  兩者早已是水火不容的局面。

  大道教在岳德文執掌下,大局便是堅定的護皇派。

  而結果道子居然如今被發現勾結亂軍。

  這事若是傳出去。不管如何,岳德文為了自己和皇權之間的關係,都必須做出反應。

  周嶺松也是面色難看,他是岳德文安排在這邊,專門負責山省整個教派事務的總領。

  聽到這話,當即他的面色就變了。

  「什麼意思?勾結亂軍!?」

  當即,那金邊黑面具便將張榮方見面張軒等人的事說了出來。

  所有人都知道,大道教是堅定的皇黨。

  此時此刻敏感時期,道子一旦傳出和義盟勾結的消息…岳德文必定要做出對應舉措,再度申明自己的立場。同時…他必定會逼迫張影也表明自身立場。

  而如何表明立場,最簡單的方法,就是讓其直接對義盟下手。

  這些也就算了。

  眼下更麻煩的一點是…

  此時最重要的是,張影道子,到底是如何獲得如此強悍的實力的?他…到底還是不是張影??

  周嶺松出現在這裡,起到的便是一個關鍵點的作用。

  張榮方的武功如此之高,殺剛剛的內法超品如殺雞。大家都看到了。

  而這樣的武功,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出現在張影或者張榮方身上。

  這樣一來。

  只要是正常人,都會不得不懷疑,張影極有可能早就被人掉包…

  「周嶺松,勿怪老夫言之不預,此張影,恐怕早就被替換成了義盟之人,你等若是再不小心,未來…嘿嘿。」那金邊黑面具冷笑出聲。

  周嶺松看向張榮方,眼中流露出難以決斷的遲疑猶豫。

  無論從哪一方面計算,張影還是張榮方,都不可能擁有這等層次的武功。

  只有那些苦修多年的老傢伙,或者拜神高手,才能有這般威勢。

  所以情況很明顯了。

  張影到底是誰?

  周嶺松面色流露出遲疑,猶豫。

  「道子,眼下最關鍵的,還是麻煩您先證明自身身份。」

  「如何證明?」張榮方此時也認出了對方,正是山省大道教總領。他心中凜然,知道不好。

  無論如何,他才過來瞭解情況,沒想到對方下手設計這麼快,這麼狠。第一時間就將此人引過來。

  「身份令牌!只要您給出隨身攜帶的身份令牌即可。你令牌有辨別真偽功用。」周嶺松沉聲道。

  「……」張榮方頓時沉默了。

  如果是別的方法,他還能想辦法。

  但令牌…

  此時還真不在他身邊。

  而且…他此時文功已經是煉神圓滿…若是被令牌測出…

  之前沒令牌,這一身的文功修為,都引得血神雕像和那願望之女出現搞事。

  若是此時再接觸令牌…

  此時他已經早已明白,從師傅張軒等人被神秘人引來,到此時周嶺松兩人現身抓個正行。

  這一切根本就是個局。

  一個第三者佈置的局。

  他沒有防備,如今算是入局了…

  之前被願望女引動了大半精神,注意力全集中在了那邊上,卻沒想到還有額外的人,突然跑來算計自己。

  現在麻煩了…

  師傅等人中毒,他不能不管,這邊還好,若是曝光他張榮方的身份,還能用報答曾經師恩的理由帶過去。

  但周嶺松這邊需要自己證明身份,就是真的兩難…

  「道子,可否顯出令牌一觀?」周嶺松眼神也有些不對勁了。

  「令牌不在我身邊。」張榮方回答。

  「可派人取來。」

  「……」張榮方沉默。

  一旦取來,被發現他此時的文功修為…那就代表,拜神,可能勢在必行了…

  對方誤打誤撞,卻是正好打在了他的關鍵點上。

  「看來…你真的不是道子…」周嶺松此時終於長嘆一聲。

  「我自然是,…令牌也在我那兒,只是…我有不能說的苦衷。」張榮方微微搖頭。

  「有何苦衷!?」周嶺松上前一步,「只要令牌一拿,就沒人能質疑你到底是不是道子!你有何擔心!?」

  「……」張榮方默然。

  「好,既然你為難,還有個辦法,也能暫時證明你的清白!」周嶺松繼續道。

  「什麼方法!?」張榮方問。

  「很簡單…殺了義盟的那些人!」周嶺松斷然道。

  「如此大義滅親,才能洗刷你身上可能出現的懷疑!」他一步步逼近,面色肅然嚴厲。

  「…殺了…他們?」張榮方聲音低沉下來。

  「不錯!只要如此,你便能不染一點點的懷疑。」周嶺松正色道。

  張榮方藉著夜色,雙目微微瞇起,他視線掃過金邊黑面具人,又看向側面前方的周嶺松。

  「要殺他們…」

  「我先殺了你!!!」

  剎那間他面色一厲,一步踏出,地面轟然裂開,炸起泥土。

  巨大反作用力下,泥土如黑雨,高高濺起,宛如瀑布。

  噗!

  瀑布正中,一道全身血管凸起,皮膚暗紅的高大三米人影轟然衝出,一掌從上往下,宛如寶蓋壓頂,當頭打向周嶺松。

  此乃炎帝符中殺招——以天覆地!

  轟!!!

  周嶺松面色劇變,倉促雙臂抬高,全力格擋。

  兩人之間碰撞之處,瞬間血肉橫飛,傳出骨骼炸裂聲。

  「你瘋了!!我乃山省總領省道司司長!!」周嶺松渾身染血,全速後退,口中怒吼。

  呼。

  張榮方站在原地,反手單臂抬起。

  嘭的一下擋住另一側那金邊黑面具老者的一招重拳。

  他腳下炸開黑泥,但身體只是微微一晃,便若無其事的擋住對方殺招。

  「你偽裝得很不錯。知道我能看穿易容術,所以挪骨易肉,真的把臉變成了周嶺松的臉…一開始我還真沒看出來。」

  「但可惜…」張榮方抬起頭。雙眼中眼白有無數線蟲一般的血絲匯聚到瞳孔。

  「你瞞不過我這雙眼睛…」

  他張開雙臂。

  「今天,你們都得死!」

  話音未落,他全身再度膨脹變大一圈,又是一層極限態疊加上去。

  無數白色熱氣從其身上蒸騰飄起,彷彿雲霧。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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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3-11 19:52:33 |只看該作者
391迷幻 上

  夜風呼嘯。

  低沉的吼聲眨眼傳遍周圍百米範圍。

  遠處正聞聲朝著這邊靠近的張軒等人,遠遠看到這邊。

  飛熊王迅速伸手攔住其餘人。

  「等等!先別過去!」

  他目力最好,第一時間便看到那邊有問題。

  那幾人的氣勢,以及站位,顯然不是鬧著玩。

  「怎麼回事!?剛剛的聲音。」張新泰面色微白,毒素有些發作了。

  他眺望遠處,不怎麼看得見情況。

  如今他已經踏入了四品層次。這還是這幾年勤學苦練,瘋狂進補才得到的成績。

  可此時,他望著遠處月光下,正在急速交手的幾人,只覺得眼花繚亂,根本看不清幾人身影速度。

  「有人交手…是在和榮方動手!不知是哪邊的人。」張軒沉聲道。「我們盡量噤聲,不要拖累他!」

  他現在已經看清楚了,自己等人的實力雖然在普通人眼裡很不錯,但對比張榮方如今的層次,差太遠太遠。

  所以,他們唯一能做到的最好幫助,就是不成為張榮方的拖累,被抓住要挾。

  「為什麼也有大道教的人在和他動手?他們不應該是一起的麼?」蕭青瓔壓低聲音,心頭越發揪起。

  從晴川到這裡,一路上顛沛流離,她們現在唯一的希望,便是寄托在張榮方身上。

  若是他出了什麼事…

  聞言,張軒和張新泰也是面露擔憂。

  飛熊王深吸一口氣,就要說話。

  嘭!!

  剎那間一道渾身是血的人影從他身側擦身而過。

  嗖的一下狠狠摔在地面,翻滾幾圈,渾身急速化為黑灰,消失崩塌。

  他渾身一抖,再度看向遠處。

  那裡剛剛和張榮方交手的對手,此時已經只剩下兩個。

  之前是三人,這才幾句話幾個呼吸時間,就少了一人…

  轟!!

  張榮方單手下壓,重重如戰錘,砸在周嶺松招架的雙臂上。

  第二次血肉濺射開,周嶺松雙臂終於不堪重負,卡嚓一聲,折斷內陷。

  一旁金邊黑面老者身法鬼魅,急速圍繞他手持利刃,以穿刺殺法為主。

  但無論他從任何一個角度出手,都會被張榮方輕鬆卡死。

  噹!

  又是一次穿刺,老者手中短匕被彈飛離開,人也渾身劇震,連退數步一口逆血湧出。

  「你…到底是何方神聖!!?」

  此時此刻他已經絕對不會相信,眼前此人會是張影了。

  張影被傳是超品外藥,都已經是天下有數的天才了。

  而面前這人,實力遠遠超越了外藥超品,面對面能壓著他們兩個三空拜神打。

  簡直可怖!!

  「沒有其他花樣了麼?」

  張榮方活動身上肌肉,一掌將再度試圖躲閃的周嶺松壓了回去。如同大人打小孩。

  這兩人根本用的都不是大道教武學。

  黑面具老人就算了,可笑的是周嶺松,用得也完全沒有大道教武學的影子。

  從這一點上看,也能輕易發現他是個冒牌貨。

  「如此,就這麼結束好了。」

  張榮方抬起頭,微微往後偏轉,已經發現了遠處躲藏起來了的張軒等人。

  他不想被人發現自己殘暴的一面,他指向把自己好的形象留給師傅他們。

  「等等!閣下我等完全可以合作,我們都是對大道教有所謀求之人,為何不聯手…」

  周嶺松此時雙臂盡斷,渾身是血,狼狽不堪。

  只是他話沒說完,眼前一黑。

  張榮方已然到了他身側。

  抬手一掌。

  這一掌速度比起剛才更快了!快了太多太多。

  掌心眨眼便到了周嶺松脖頸,然後宛如獸夾,尖銳的指尖嗤的一下刺入其血管。

  大量鮮血被吸出,張榮方平靜的看著對方顫抖的面孔。

  單純只是開啟兩層極限態,如今的他已經能輕鬆應付這群人的圍殺。

  這個結果,已經足夠讓人滿意了。

  黑夜裡,他背對張軒等人,將周嶺松用後背遮擋住,看著對方不斷顫抖,直到徹底乾枯下去。

  收回手,張榮方再度出手,狠狠一掌打在其額頭正中。

  嘭!!

  巨響之下,周嶺松眼耳口鼻同時溢出大量銀線。

  所有銀線急速變黑,硬化,掙扎了幾下,便掉落下地,化為黑灰。

  周嶺松也倒地,迅速乾癟,黑化,蒸騰消失。

  張榮方抬頭看向另一人,那金邊黑面具老者此時已經逃出了百米有餘。

  他微微搖頭,腳下一踩,大塊黑泥往後炸開,濺起,人已經消失在原地。

  兩人距離急速接近。

  老者聽到聲響,面容扭曲的扭頭往後望去,卻正好看到一張近在咫尺的大臉,距離他只有不到一米!!

  他此時無比後悔,原本以為之前的安排一切妥當,萬無一失。

  沒想到現在…

  這個偽裝成張影的傢伙,實力居然…

  「住手!我是太極宮長老!你殺了我就是和真一作對!!有話好好說!你想不想知道到底是誰走漏了你的消息!?是誰在故意引導張軒他們!!?」

  老者瘋狂的想要表現自己的價值。

  「太極宮?」張榮方手下一頓。

  「難道是真一教的道兄?」他怎麼也想不到會和真一教勾到一起。

  如果真的是真一教,那就麻煩了…

  他們為什麼會針對自己,為什麼會知道自己的行蹤細節?

  「我可以告訴你!所有的一切秘密!!只要你以你祭拜的神發誓,放我離開!活著離開!」金邊黑面老者急速道。

  「我以我祭拜的神發誓,若是你告訴我答案,我一定放你離開!」張榮方迅速眼睛也不眨的發誓了。

  「呼…洩露你行蹤的,是大道教玉虛宮商家,他們在你的府衙有眼線,另外我們是受太極宮直接下令,只要拿到你和亂軍勾結的證據,送到大都去就好。另外,若是能逼你殺掉你以前的師傅等人。

  那麼同樣也能在岳德文心裡扎一根刺。只要能讓岳德文噁心之事,我們都有安排!」老者一股腦迅速說出。

  「真一太極宮會這麼處心積慮針對我一個小人物?」張榮方皺眉。

  「張影這個身份,從岳德文登頂大都集賢院後,就不是小人物了。在張清志消失後,你就是岳德文唯一的最合適繼承人。

  若是能解決掉你,無論是直接殺了,還是其他方法廢掉你和岳德文的聯繫。

  都是對他的一個重大打擊。

  這等事,若是他處理不好,雪虹閣那邊也會……」

  老者頓了頓,看了眼張榮方。

  「雪虹閣怎麼了?」張榮方眉頭緊蹙。

  「雪虹閣,如今軍主多支持岳德文,維護皇權靈廷正統。

  所以基本上,他們大半的力量都和天誠宮一個陣營。

  一旦道子這邊出現立場問題,可能會動搖本就搖擺不定的雪虹閣諸多烈將軍主!」

  老者一番話,聽得張榮方無言以對。

  他以為對方只是小小的算計,卻沒想到,後面居然還有這麼多牽連之事。

  「現在,我知道的都給你說了,你答應了放我…」

  嘭!!!

  巨大氣爆聲驟然炸開。

  張榮方一巴掌轟然抽在老者頭部。

  巨大恐怖的力量,伴隨著速度加成,瞬間便將其腦袋打得鑽了三百六十度一大圈。

  老者呆呆站在原地,兩眼瞳孔急速渙散,淡化,消失。

  張榮方同樣不動,單手放在其頭頂,之間刺入血脈。

  十秒,二十秒,三十秒…

  唰!

  老者眼瞳中陡然亮起銀色光芒,但還沒來得及反應,便被巨力一捏,頭蓋骨猛然往裡塌陷。

  很快,一攤黑灰慢慢散落在地,然後蒸發,消失。

  「弱者就是如此,將自身的一切,寄托在他人的仁慈之上…」

  張榮方輕聲嘆息。

  至此,在場所有麻煩,都死了個乾淨。

  鬆開手,他轉身看向自己還僅存的一名手下。

  「收拾下,回去吧。他不會白死。」

  那人渾身發抖,幾乎被嚇呆了。

  此時被聲音震醒,才迅速回神過來。

  「是!」他單膝跪地,看著身旁同伴的屍體,心中在升起對張榮方強大到無解的震撼和顫動之後。更多的,還是對自己和同伴的悲哀。

  在巫山府,他們以為自己算個人物了…可現在…

  一種莫名的悲涼瀰散在他心頭。

  這人背起同伴的屍體,朝著張榮方行禮,然後迅速離去。

  而張榮方此時,才有時間看向飛熊王張軒等人。

  「接下來,還請師傅到我的地方小住一陣,我請人來解毒。」

  「可是…」飛熊王還想說話,但被張榮方眼神一掃,頓時渾身一抖。

  回想起剛剛看到的場景。

  四人前後不超過一分鐘,就全部嗝屁…

  其中還有兩人,都是不弱於他的頂尖高手…還有一人是拜神。

  可結局…

  宗師!?

  一個恐怖的猜測推算,從他心頭跳了出來。

  一想到這個稱謂,他頓時渾身一抖,只有經歷過被摧殘的人,才會明白宗師有多強大離譜。

  「多謝張兄仗義相助!以後我飛熊王定當銘記在心!時時刻刻不敢忘!」他立馬大聲回答。「然後報答您的大恩大德!」

  「不用客氣。」張榮方微笑,「其實我這個人很好說話。不用這麼拘束。」

  幾人紛紛默然。

  如果這話不是在周圍到處是血跡屍體的情況下說,或許會更有說服力…

  當即,張榮方也不耽擱,為免夜長夢多,帶著幾人前往附近的另一處松鶴觀分點。現行隱藏起來再說。

  而就在幾人一併離開後。

  這片被收拾了下的黑土上。

  就在剛才周嶺松等人身死的方位,一道披著灰白長袍,面部一片黑色陰影的人形,悄悄出現在屍體所在位置。

  人形蹲下身,伸出蒼白的手,在地上浸染了鮮血的泥土中抓了一把。

  拿起來,他聞了聞。

  「張影,張榮方…有意思…」

  微風吹拂而過,人形眨眼消失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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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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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3
匿名  發表於 2023-3-12 16:57:59
392迷幻 下

  大都。

  一個銅鍋,炭火燒灼。

  其中暗紅的粘稠液體在裡面沸騰,跳動。

  一雙象牙筷子伸進去,攪拌了幾圈,夾起一片暗紅色的肉片,輕輕聞了聞,然後沾了點乾辣椒面,送入口中。

  「嗯…味道不錯,這豬血鍋誰調的啊?可以啊!」岳德文摸著肚子滿意的笑道。

  「你現在威風了啊。」對面同樣有人坐著,是一直和他一起的黑鎧甲老者。

  老者沒吃火鍋,就這麼隨意盤腿坐著。

  兩人身邊守衛環顧,森嚴冰冷。

  唯獨中間的銅鍋冒著熱氣。

  「你看這眼下,像不像當今天下?」岳德文笑著指了指火鍋。

  「狼心狗肺,我前段時間吃過了狼心,今天來試試狗肺。切片了你還別說,味道真不錯。」

  「三大神將乃是帝國柱石,他們不會隨便表現出對任何一方的傾向,如今你既然登臨第一教的位置,所有人都視線盯著你。」鎧甲老者沉聲道,「五王不是什麼狼心,只是這種時候,不爭就可能會死。所以,說吧,你看好誰?」

  「都沒怎麼接觸,我能看好誰?」岳德文笑道,「我現在要忙重整集賢院,西宗那伙禿驢就知道禍害陛下,如今陛下駕崩肯定和他們脫不了干係!」

  「一點準信也不給?」

  「沒準信怎麼給?」

  「老奸巨猾。」鎧甲老者不滿道,「枉顧我還在雪虹閣支持你。」

  「你我聯手,天下無敵。你這不是在幫我,也是在幫你自己。」岳德文笑著回答。

  「那你知道你徒弟麼?張清志算了,但另一個呢?你可是寄予厚望了吧?」鎧甲老者問。

  「張影那小子,到處搞事,我派人救火都來不及。」一提起這個,岳德文臉上的笑容就沒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深深的疲憊。

  「到處跑,追都追不上,早知道這小子這麼麻煩,我就不放他出去了。」

  「張清志被你藏起來了,張影如今成了眾矢之的,你可知道,他現在不在晴川府了?」鎧甲老者問。

  「自然知道,去了巫山府嘛,那邊人傑地靈,美人眾多,多生幾個血脈再回來也是不錯的。」岳德文繼續從銅鍋裡夾肉吃,津津有味。

  「那他文功到哪了?」

  「額……」岳德文愣了愣,「我看看。」他當即從自己腰上取下一塊黑紫色金屬令牌。

  拿起令牌一按,中間龍首花紋的眼珠頓時亮起紅光。

  岳德文看著那紅光,凝視了一會兒。

  忽然他面色一變。

  「這臭小子!沒帶令牌!」

  「你可知,外面有人傳言,說張影早已在刺桐港,便被掉了包,如今已經不再是真正的張影。」鎧甲老人沉聲道。

  「…令牌有核對,只要靠近就能確認是不是。如今還有誰敢貿然對乾坤下手?西宗那些廢物?還是真一那老陰比?」岳德文面色不好看起來。

  他近來過於關注大局,關注佈局,確實有些忽略了兩個弟子的情況。

  當即,他站起身,來回走了幾趟。

  「來人。」

  他忽地高聲道。

  唰!

  兩道黑影驟然穿入大廳,在一旁地面單膝跪地。

  「掌教有何吩咐?」

  「明源呢?」

  「還在悅山未歸。」

  「那就讓欣悅去一趟晴川,找到乾坤的令牌,帶去巫山府。」

  岳德文明顯有些生氣了。

  那令牌不光是有檢測文功的作用,還能在關鍵時刻,感知張榮方的安全健康。

  如今他居然帶也不帶…

  這是什麼意思?

  是知道了令牌的特殊,想要防著他?

  還是…

  岳德文回想起剛剛老友的提醒,心裡有些擔心。

  「明白!」

  兩人迅速退下。

  「欣悅能確定張影的身份?」老友從背後出聲問。

  「不能,但令牌能…」

  岳德文不相信張榮方這麼機靈的人,會無緣無故的不帶令牌。

  不帶最大的原因,只可能有兩個。

  「他應該發現什麼了,故意不帶…」他這麼輕聲說著。

  「你徒弟好像一直在隱瞞著什麼。」鎧甲老者出聲。

  「誰都有秘密,但只要他還認我是他師傅,只要他還願意帶上令牌,他就一直是我大道教道子!」岳德文沉聲回答。

  *

  *

  *

  1188年11月。

  靈帝駕崩後,五王爭霸,各地硝煙四起。

  義盟趁亂起義,戰火瞬時點燃十一行省。

  短短半月時間,便有上百處義軍蜂擁而起。

  同時間,關於當年東宗三大密藏的傳說,迅速瀰散開來。

  其中義軍中出現了三大密藏中提到的兩位人種——尤世飛,徐清幽,也在其中,並擔任主要將領職務。

  而關於密藏中隱藏的特殊秘密,也隨著某些神秘渠道,漸漸傳開。

  同月,大道教派遣高手配合雪虹閣一道,前往鎮壓各地亂軍。斬首數萬,取得豐碩成果。

  巫山府,松鶴觀。

  張榮方看著從師傅房中走出的老藥師,連忙上前一步。

  「藥師,敢問裡面的人,情況如何?」

  「毒很麻煩,傷掉的元氣也需要重新補上。」藥師微微搖頭。

  張榮方點頭。

  「還要藥師費心了。」

  「無事,能為大人效力,也是老朽的福分。」老藥師溫和的回答。

  張榮方又問了一些毒性來源,種類,禁忌方面的情況。

  直到所有的東西都瞭解了,才讓人送上禮金,將其送離。

  在看望了其餘幾人後,他才回到主廳,聽清素匯報最近的情況。以及丁瑜那邊的反饋消息。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丁瑜一直沒有任何回信。

  「最近情況如何?」張榮方坐下在主位上,看著走近過來的清素。

  「巫山府周邊一切安好,只是山省其餘地方,有十三處爆發起義,帶領者沒有任何義盟痕跡,全是當地望族,且很多都是年輕一輩帶頭。他們的共同特徵,就是很愛妻子的男子,或者很愛夫君的女子。

  而他們的另一半,幾乎都是起義核心人員。」清素調查能力遠比幾年前強了太多。

  「另外,根據外省大道教反饋來的消息,其餘省份,已經在流傳,關於如何殺死拜神怪物的方法。」

  「……是人種密藏之事麼?」張榮方默然了下,回答。

  「正是。起義軍隊這一次規模遠比之前浩大,並且不再如以前那般一觸即潰,反而極為堅挺。

  至於流傳的殺死拜神怪物的方法,我們還沒頭緒,之後會繼續跟進收集。」

  「好…那麼,願望女那邊呢?調查得如何了?」張榮方腦海中驟然閃過一個人,但還是迅速壓下去。繼續問。

  「已經有部分結果了,我們的人在裡面有三十人陷入沉睡,經查看,是某種迷幻毒氣中毒。他們聲稱在夢中夢到了您所提到的那個怪異女子。」

  清素提起這個,自己雞皮疙瘩都全身狂冒。

  若不是張榮方主動吩咐,她在巫山府這麼久,都不會發現,這裡居然還隱藏著這等詭異之事。

  若非她親口一個個的詢問,她到現在也不會相信此事。

  「其餘人呢?我記得調動了上百人進去了吧?」張榮方皺眉。

  「其餘人…」清素頓了頓。

  「怎麼了?」張榮方眉頭緊蹙起來。「說!」

  「剛剛得到的消息,有三十幾人失蹤了,現在還沒找到,其餘的…死了。」

  「死了!?」張榮方聲音驟然提高。雖然他都是懸賞和發佈任務的方式,派遣人手進去赤炎峽。

  雖然那些人大多都不是松鶴觀的人。

  可…一口氣死了這麼多人!?那些可不是雞,而是每一個都習練武藝的好手!

  「怎麼死的?」張榮方眼神肅然起來。

  「屍體大多死於某種小型毒獸襲擊,少許像是自殺身亡。」清素迅速回答。「不過您不必擔心,您需要的資料,地圖,我們都到手了。」

  「毒瘴的解藥配出來了麼?」

  「出來了,效果不錯,只是沒能預防裡面毒獸的襲擊。」

  「那好,差不多了,帶路吧,去赤炎峽。」

  張榮方沉聲回答。

  「我要親自去看看,這地方到底是什麼龍潭虎穴…」

  願望女之前襲擊過他,但從上次的表現來看,這傢伙似乎不怎麼強。

  他心中有預感,若是想要深刻的瞭解神佛神像所在的世界。

  或許這一次,會是最好的機會。

  當即,清素調派人手。

  張榮方則回去和師傅他們叮囑了一些話,自己穿戴上裝備,帶上各種藥品,便親自朝著赤炎峽方向趕去。

  從巫山府城區往北離開,一直朝著一條偏僻的山道往前,越過兩條溪流,一個山坡。

  在太陽快要下山前,張榮方一行人迅速來到了赤炎峽所在的位置。

  一個V型的巨大峽谷中,到處瀰漫著淡黃色迷霧。

  隨便吸口氣,都能感覺肺部一陣火辣,顯然這霧氣有毒。

  張榮方一行人一共上百人,這一次是真正調集的松鶴觀的好手,一起準備妥當,前來封鎖周邊。

  「地圖拿來。」張榮方伸出手。

  一旁馬上有人將一份手繪地圖送上。

  展開圖紙,上面清晰的記載了一個個細小地名。

  整個赤炎峽由三部分組成。

  『赤林口,谷底,炎獸溪。』

  「我們的人沉睡之處,便是在炎獸溪。」清素介紹。

  「出來的那些人呢?」張榮方皺眉抬頭,望著那可視度不超過三米的霧氣。

  「都在休養。不過我下了重金,有兩人願意再進去一次。人我已經帶來了。」清素迅速回答。

  「做得好!」張榮方點頭。

  清素迅速從隊伍裡,將兩個女子都點出來。

  這兩人都是人高馬大,胳膊比一般男人都要粗。

  面上滿是風霜之色,顯然家境不太好。

  「鍾望。」

  「徐思怡。」

  「見過大人。」

  兩女一同朝著張榮方恭敬行禮。

  「不必多禮,現在你們帶路,去你們上次到過的地方。」張榮方迅速道。

  「是。」

  兩人顯然早就說好,此時毫不猶豫,背著包袱便走到最前面。

  張榮方揮手,和他一起的十多人,也迅速跟上,一起攜帶上各式各樣物事,跟上兩女。

  只時沒有人注意到,帶路的那兩名女子,眼底莫名的閃過一絲藍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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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濃霧籠罩峽谷,兩側是暗綠色爬滿藤蔓的石壁。

  流水聲從前方飄來,隨著風的氣流時強時弱。

  張榮方位於眾人正中,手中取出一個火折子,打開蓋子,輕輕一吹。

  火折子燃起火焰,點燃一根油火把。

  「所有人提前點火把。」他沉聲吩咐。

  一同進入的有帶路的徐思怡和鍾望。

  然後張榮方自己,加上十五名擅長山林奔襲獵人好手。

  這一次主要是以探索為主,單純的武力在這種環境下並不佔優。

  所以張榮方帶來的人,也是擅長其餘方面的獵人。

  濃霧包圍下,峽谷中,朦朦朧朧只能透出他們一行人的模糊黑影,在往前緩緩移動。

  周圍不時有細微鳥叫聲響起,大多都嘶啞難聽。

  「藥都提前服下了麼?」張榮方出聲問。

  「服下了。」負責帶隊的獵人頭目,名叫宋新業,原本是打算學文習武,結果家道中落,只能以打獵為生,沒想到反倒在山中得遇奇遇,之後習得一身山林輕身功夫,身法極快。

  同時他也是上一次統籌安排探索隊伍的總領負責人。

  這一次親自跟隨張榮方一道進峽谷。

  「大人,前面便是赤林口,這裡沒什麼問題,就是普通的峽谷口,但進去後,會遇到不少數量的毒蜂,還請小心。」宋新業提前提醒道。

  「沒事,你們小心自己就好。」張榮方點頭。

  一行人再不多言,繼續沉默的舉著火把往前。

  腳下全是高低不平的石塊和硬土,偶爾會有一些不知名野獸的骨骸,被人踢到,發出嘩啦脆響。

  往前走了約莫十多分鐘。

  終於地形發生了變化。

  溪水聲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

  但霧氣也越發變濃了。

  更奇怪的是,峽谷裡的風居然也變大了。

  「有點不對勁!」張榮方沉聲道,「正常情況,風大霧氣不會變濃。兩者不可能同時存在!」

  「大人…」宋新業正要開口,忽地他眼瞳一縮,往前看去。

  「不對!帶路的那兩人呢!?」

  眾人都是一驚,紛紛往前看去。

  卻見前面帶路的徐思怡和鍾望,兩個之前的倖存者,此時居然早已沒了蹤影!

  張榮方也是一驚,兩女的消失居然連他也沒感覺到任何問題。

  他往前踏出幾步,雙眼努力往前方望去。

  但暗光視覺發揮到最大,也沒辦法看透前面情況。

  「不對!你們…」

  他猛地回過頭看向宋新業等人。

  卻見他身後空空蕩蕩,只有深邃的灰色濃霧。

  剛剛還在他身後兩米的十多人,此時居然一聲不吭,全部消失了!

  張榮方左右環顧,周圍一個人也沒有,除了他自己。

  「厲害!不聲不響便能孤立我…以我此時的感知居然都沒有絲毫發覺…」

  他沒有慌亂,而是沉穩的屏住呼吸,眨了下眼,看向屬性欄的直覺警示。

  可惜上面沒有任何提醒。

  或許是對方並未針對他個人,而是針對他周圍的人。

  只要不是對他自己,那麼便不會出現問題。

  「宋新業!」張榮方舉著火把,放大聲音。

  聲音在鳥叫和溪水聲中迴盪飄遠,隱約於回聲傳來。

  沒人回應。

  張榮方冷哼一聲,快步往前,乾脆大步行走。

  沒了其餘人的拖累,他此時健步如飛,一步便能跨越十多米。

  躬身掠動間,很快便來到一條流動的溪水邊。

  溪水水流晶瑩,兩邊有綠色水草浮動。

  「這裡應當就是谷底了…」

  張榮方左右看了下,周圍空無一人。

  再度開啟屬性欄看了下,直覺警示依舊沒有動靜。

  順著溪流往下,沿邊前行。

  他很快便看到,溪流下游處,岸邊亂石之間,矗立著一座小木屋。

  木屋通體褐色,有兩扇圓形窗戶,頂上樹立著一根煙囪。

  「木屋!?」張榮方瞬間想起之前傳聞中提到的要素。

  『難不成我是在夢裡?』

  傳聞中,很多人都會在這個峽谷裡沉睡,然後夢見一個可以許願的木屋。

  只要在這裡許願,自己的願望就能實現。

  現在看來…

  張榮方心中有了個猜測。

  他一步步朝著木屋靠近。

  明明周圍霧氣瀰漫,隔了幾米便看不清任何東西。

  可他和木屋之間,彷彿有著一根無形的管道,將所有霧氣隔離開來,讓他能一眼看到底。

  「你來了?」

  忽地一個溫柔恬靜的女聲,從木屋裡飄出。

  屋子木門緩緩無聲開啟,露出裡面有些陰暗的擺設環境。

  一張圓形彷彿長在地上的黑色木桌。幾張高背粗糙的木椅。

  其中一張椅子上,還坐了一個人。

  一個背對著他,穿著白色長裙,頭髮梳理整整齊齊的高挑女性。

  女子的皮膚很白,裙子也很白。

  兩者幾乎混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是你把我故意引過來?」張榮方在距離木屋還有十米的位置停了下來。

  對於對方這等手段莫測的存在,他保持著極大的戒心。

  「我本已經沉寂了很多年…可現在,你讓我看到了希望…」白裙女子輕柔說著。

  「你是誰?」張榮方皺眉問。

  「現在,你來到了願望木屋。」女子緩緩站起身,依舊背對著他。

  「說出你的願望吧…無論是什麼,它都能實現…這是你的幸運該得的報酬。」

  「你先回答我你是誰?」張榮方沉聲重複自己的問題。

  「說出你的願望吧。」

  女子重複道。似乎根本沒有聽到他的詢問。

  「回答我的問題。」張榮方彎腰撿起一塊石頭。

  「說出你的願望吧。」女子再次重複。

  噗!

  一塊飛來石正中她腦門。

  女子毫無防備,當場頭部飆血,倒地不起。

  「狗屁的願望!我的願望就是弄死你!!」

  不過發洩之後,張榮方也微微有些愕然,他試想過很多情況,可眼下這個…是不是死得太容易了?

  他嘗試往前走近。

  忽地眼前猛然一暈,周圍的視野迅速大變。

  他眨了眨眼,再度看向周圍。

  「大人!?大人您沒事吧!?」身後傳來宋新業發顫的聲音。

  霧氣依舊很濃,隔了幾米便看不清人,只能看到一點影子。

  「我沒事!」張榮方抬起手,看了看手心的一抹白灰。

  那是他撿石頭時沾上的…

  他再往前望去,隱約聞到前面飄來一抹淡淡的血腥味,頓時心頭一頓。

  張榮方來不及多想,迅速往前趕去。

  沒走出百米,便看到之前給他們帶路的鍾望,那名上次倖存下來的女子,此時正頭部被石頭砸穿,倒地不起,流了一地的血。

  「她剛才…怎麼死的?」張榮方默然了下,問。

  「是大人您…您忽然撿起一塊石頭,往前一砸…」宋新業在後面聲音小心翼翼回答。

  「我們剛才一直在趕路?」張榮方感覺有些不對了。

  「是啊,大人您剛剛悶頭趕路,我們和您打招呼也不理…」宋新業和其餘十幾人的表情都有些發白。

  這帶隊的老大,忽然一聲不吭,撿起石頭就把帶路的其中一人砸死了。

  怎麼看怎麼都像是忽然發病…

  「另外一個徐思怡呢?」張榮方默然了下,再問。

  「跑了…」宋新業回答。

  是了,看到帶路的同伴忽然被砸死,她肯定是嚇得轉身就跑。

  張榮方心情有些凝重。

  「鍾望的事,是我的錯,回去後必定善待她的家人!」

  他很討厭這種連目標也無法確定的感覺。

  「現在,我們走到哪了?」

  「按照地圖,應該是到谷底了。」宋新業回答。

  「先退出去!」張榮方迅速做出決斷。

  「後退!離開這裡!」在沒有破解這種忽然將人拉入幻覺的能力前,他不打算再來這裡探索。

  本想著以他的直覺警示,應該能有所反應,沒想到,這一次居然毫無反應。

  當即,宋新業一行人掉頭往來路走,張榮方反變成殿後。

  眾人加快速度,朝著進來的峽谷口趕去。

  只是很快…張榮方擔心的事發生了。

  他們一路疾行了半個多小時,居然前面還是一如既往的霧氣山道。

  兩邊一直是暗綠色的峽谷岩壁。

  中間V型的道路一直往前,延伸到霧氣最深處,看不到盡頭。

  一群人一路狂奔,按照他們進來的路程,應該早就到了峽谷口…

  可現在…

  *

  *

  *

  此時赤炎峽入口處。

  清素正帶著人守備此地,一票人帶著弓弩甲盾,全副武裝,等待張榮方從裡面返回。

  「大人進去多久了?」清素沉聲問。

  一旁的女子拿出懷錶看了下時間,回答。

  「有半個時辰了。」

  「應該有結果了。不出意外的話,無論如何,都會有傳訊煙花升空。大家注意盯著。」清素沉聲道。

  「是!」一群人齊聲應道。

  清素滿意的點點頭,正要去周邊巡查其餘人的戒備狀態。

  忽然一陣熟悉的聲音從前面峽谷霧氣裡飄出。

  「清素,你帶點人快過來一趟,這邊有情況!」

  是張榮方的聲音,低沉而嚴肅,語氣隱隱有些凝重,顯然遇到了麻煩。

  清素猛地一頓,遠遠確定了霧氣裡走出的人,正是大人張影,當即她立馬打起精神,點了十來人,迅速朝峽谷內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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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對!」忽然清素猛地頓住腳步。抬頭看向那人。

  「大人,其餘人呢?怎麼只有你一個!?」她眼中泛起警惕之色。

  「其他人都在裡面,我先回來多調些人進去。」張榮方迅速回答。

  「敢問大人可有我松鶴觀的令牌!?」清素沉聲問。

  「是這個麼?」張榮方迅速從腰間取出一塊墨綠方形令牌,上面雕刻有一隻振翅欲飛的松鶴。中間還刻了一個碩大的金色張字。

  清素確定了令牌,眼裡的警惕頓時鬆了些。

  「抱歉,是屬下過於小心了。」

  「沒事,快帶人來幫忙,晚了來不及了!」張榮方沉聲道。

  「是!」

  清素迅速帶人往峽谷內趕去,不多時,便沒入其中。

  另一側。

  噗。

  張榮方停下腳步,轉身看了眼身後氣喘吁吁的十來名老獵人。

  所有人面色都有些發白,連續狂奔半個多時辰,也就是他這般的修為,以及堪比拜神的強橫體力,能支撐無事。

  「不對勁,我們跑了這麼久,不可能還沒回到峽谷口…所以,有什麼東西在影響我們…」

  他看向宋新業等人。

  「大人,我們以前也在山林裡遇到過鬼打牆,這種時候,一般是蒙上眼睛,往前一直走。不要怕撞牆,撞了再說。然後大家跟著蒙眼的人走,就能走出困境!」

  一名老獵人提議道。

  張榮方也是第一次接觸神佛之類的存在。

  比起實實在在的武者拜神等等,神佛虛無縹緲,從沒有人真正接觸過實體。

  他一時間也沒什麼好辦法。

  「可以試試。」

  當即,那名老獵人自告奮勇,蒙眼閉目,走在最前面。

  一群人跟在他身後亦步亦趨。

  只是嘗試了十多分鐘。

  那老獵人除了撞了個滿頭包,毫無用處。

  眾人只能留在原地。

  嗤!

  忽地一聲輕響。

  張榮方從腰間取下一枚傳訊煙花,點燃後直衝天際。

  嘭。

  煙花炸開,隱約照亮不少霧氣。

  「煙花也沒用麼?」張榮方眉頭緊蹙起來。

  他有種不妙的預感,這樣下去時間長了,峽谷口的清素很有可能會帶人進來搜救,到時候…怕是會越陷越深!

  「你們在這裡等我。」他左右看了下,從右邊山壁,伸手一刺。

  噗嗤。

  他手掌小臂居然硬是刺入岩壁,宛如一根釘子,扎進其中。

  然後另一隻手往上一刺,同樣如另一根釘子,刺入岩壁。

  就這麼一下接一下,張榮方迅速沿著岩壁往上攀爬。

  只是爬了十幾分鐘,他忽地感覺不對,往上看去。

  上方依舊一片霧濛濛。

  而下方。

  下面一樣是看不見底的霧海。

  他就這麼懸在半空,上不去,下不得。

  『以我的速度,就算是三千米的岩壁,也該到頂了,可現在居然還是沒影。』

  張榮方記得來之前他大概估算過這峽谷兩邊的岩壁高度。

  不至於這麼高。

  當即,他迅速拔出手臂,任由身體往下急速墜落。

  每隔一段再猛然刺出手臂,以此減速。

  嘭!

  他再度回到地面。

  而宋新業等人,果然不出所料的,再度不見了…

  「我就不信了!」張榮方心頭有些憋屈了。這麼長時間連人影都沒看到一個,帶來的人也和自己走散了。

  他手緩緩摸在自己後腰一個大一些的腰包上。

  「我勸你還是別亂來比較好。」忽然一個疲憊的男聲,從張榮方身後傳來。

  「誰!?」張榮方迅速轉身,透過霧氣,只能看到朦朧的一點人影,正在朝自己迅速靠近。

  這詭異的霧氣,完全阻擋了他強大的五感感知。甚至連暗光視覺也沒辦法突破。

  「我叫薛僮。」那人走到距離張榮方還有五米時,停了下來。

  「被你剛剛的煙花吸引來的。這裡,說起來已經很多年沒有進來新人了。」

  「什麼意思?這裡難道進來很難?」張榮方隔著霧氣仔細打量此人。

  這個自稱薛僮的男人,身材只有一米七出頭,一頭長髮亂糟糟的披在身後,如同背了一床黑毯子。

  身上衣服隱約可以看出又髒又破,不知道多久沒有縫補和清洗。

  只是靠近一些,張榮方便能聞到一股子惡臭。

  那是屎尿汗臭,混雜了衣服餿掉了的綜合氣味。

  「你是誰?」薛僮此時也在打量張榮方,「為什麼會進來這裡?我記得很久以前,我就吩咐過,這裡不允許進入生人。」

  「我是張影,就住在附近巫山府的人。聽聞這邊峽谷的怪異,所以帶人過來查探,沒想到…」

  張榮方簡單介紹了下自己。

  「你不該帶人進來…而且,按道理你也進不來才對…」薛僮搖頭道。「現在好了,你也出不去了。我也更難出去了。人一多,她的力量又強了…」

  「她的力量?她是誰?」張榮方皺眉。很顯然眼前這人絕非簡單角色。

  「她就是她,許願女,也有人叫她瑪娜塔。很多年前就被剿滅過一次的密教密神。」薛僮簡單回答道。

  「真的…有神?!」

  張榮方瞇起雙目,雖然之前一直有猜測,都能此時此刻,親耳從別人口中聽到,他更能感覺到一絲莫名的震撼。

  「當然…我以前在大道教時,就專門寫過這方面的書冊,可惜…那時候出了一件事,我被人算計,困在了這裡…」薛僮嘆息。

  「我反思了很久。覺得是自己對很多東西,對人性,對事物,都沒有學通,所以…便將自己的名字改成了薛僮…」

  「大道教?」張榮方一愣,沒想到到了這裡,居然還能碰到一個教派的人?

  而且看樣子,對方被困在了這裡很多年。

  「敢問這位道兄出身大道教哪一支?」張榮方心中半信半疑,他雙手迅速結印,擺出文功中獨有的兩個特殊手印。

  「咦?」薛僮頓時一愣,也跟著迅速擺出手印,剛好是和張榮方的手印續接下去的部分。

  「你真是大道教的!?」他一下露出驚喜之色。

  張榮方也是驚喜了。

  「晚輩天寶宮道子張影!見過前輩!家師岳德文,不知前輩道號?」

  既然是同門,趕緊拉關係才是真。

  「道子?」薛僮頓時靠近一步,露出一張讓張榮方異常熟悉的面孔。

  那張面孔上滿是驚愕。

  「你師傅怎麼可能是岳德文?!這不可能!」

  張榮方隱約感覺有些不對。

  但還是迅速回答。

  「晚輩是在前幾年被家師收入門下的,此事整個教內都清楚。千真萬確。若是您不信,可以隨意核對相關大道教的諸多消息細節。」

  「我說不可能就不可能!」薛僮斬釘截鐵反駁,「你師傅無論是誰都有可能,唯獨不可能是岳德文!」

  「為何不可能?」張榮方有些不滿了。「當初我拜師時,整個天寶宮都有人見證,大都靈廷靈帝陛下也親口承認,前輩何出不可能之言?」

  「這世上再沒有人比我更有資格說這句話。」薛僮沉聲道。

  「為何!?」張榮方忽地感覺心中有些不妙。

  「因為。」薛僮再度上前一步。雙目在這一刻,和某個莫名的雙眼重合。

  「我就是岳德文!」

  他擲地有聲,雙目明亮。

  「不可能!!」張榮方斷然出聲,面色已經帶上不虞之色。「前輩既然知道我師名諱,當清楚他如今乃是大道教當代掌教。執掌教派數十年,勞苦功高。

  若你再敢如此羞辱吾師,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薛僮看著他,眼中莫名的流露出絲絲奇異之色。

  「當年我親手打死感應門月王,之後被神秘人引到秘地,和願女靈將兩敗俱傷,之後被困於此。轉眼已有七十個春秋。你既然說你師傅才是岳德文,你可有證據?」

  「證據?」張榮方心頭一凜。

  這要證明師傅是師傅本人,他去哪找證據?

  「我有證據!」薛僮猛地提高聲音。

  「你可知玉虛宮金玉言!?」他朗聲道。

  「知道,是晚輩師叔祖!」張榮方迅速回道。

  「七十年前月王一戰之前,我還是掌教,那時她才絕情絕欲,沒能徹底完成極境,失神落魄,求助於我。我答應幫她,但有一個條件。」

  薛僮神色陷入追憶,面容安詳,隱隱有種飽學之士的書卷氣。

  「我和她做了一個約定。」

  「一個約定?」

  「不錯,你若能有機會出去,可以去問她一個問題。不管現在的掌教到底是誰,他絕不會知道此事。」薛僮沉聲述說道。

  「你若還不信,所有大道教文功武學,我全會。你想問什麼,盡可以在此解答。」

  張榮方此時已經有些混亂了。

  但不管如何,不管現在的岳德文是真是假,他對自己好,才是真的。

  所以…

  他思路迅速清晰。

  是了,他不在乎師傅身份真假,真正對他好,庇護他的,是現在外面的岳德文。而不是眼前這個薛僮。

  所以真真假假,有什麼關係?

  「你是否覺得真假也沒有干係?」薛僮忽地出聲,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

  「可你有沒有想過。」他神色落寞,語氣幽然。「月王當年被我親手打死,化為黑粉消散不見。所以他不可能是月王。

  而我這個真岳德文又在此被困多年。那…此時此刻,位於天寶宮的那個…到底是誰?」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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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5幻滅 上

  霧氣瀰漫的峽谷中。

  清素帶人緊隨前面的張榮方,快速朝谷內趕去。

  一路上因為速度極快,眾人都一聲不吭,只顧著趕路。

  如此行進十多分鐘後,清素隱約感覺不對。

  「大人,敢問我們還要走多久?」

  「快到了!就在前面!」張榮方頭也不回道。

  「是!」

  一行人心頭稍定,在見識過張影道子的實力後,他們對其都相當信任。

  若是換個人,或許眾人還會心情忐忑。

  但在道子大人帶隊下,所有人都信心十足。

  嗡…

  恍惚間,清素似乎聽到了遠處有什麼細密的聲音響起。

  那聲音迅速接近,變大。

  「大人,您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清素面色微變,迅速問。

  只是她左右環顧後,再抬頭往前看,卻駭然的發現。

  大人居然不見了!?

  周圍霧氣也比之前濃密了許多。

  「所有人停下,警戒!原地不動!」清素迅速出聲。

  「取出頭套!」

  因為預料到有毒蜂,所以大家都提前準備好防範的皮質頭套。

  頓時一行人紛紛戴上。

  嗡嗡的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急。

  「大人…我怎麼感覺頭有點暈?」隊伍裡的一人忍不住出聲道。

  「我也是!」

  「我一樣!」

  一行人紛紛出聲。

  「解毒藥馬上含服!」清素厲聲道,將壓在舌下的解毒藥一口咬破,嚥下。

  但沒用,一股極強的睏意,湧上她的心頭。

  清素甚至都沒來得及再多吩咐幾句,便身子一軟,歪倒在地。

  朦朧間,她彷彿看到了,霧氣中,有一白皙的赤足,正緩緩朝她們走近。

  而她的周圍,有無數的漆黑色蜜蜂。

  *  *  *

  「不管你是真是假,現在我們的目標,應該都是離開這裡!」張榮方面色冷然,沉聲道。

  此時在霧氣瀰漫的峽谷另一端。

  他和薛僮對峙而立,比起之前的和諧氣氛,此時兩人之間明顯要緊張許多。

  「離開這裡…我試過很多年了。」薛僮捏著下巴上的白鬚,「離開這裡,仔細來說,對你們其實不難。如你們這般沒被盯上之人。願女不會分出大部分力量困死你們,只要能做到幾個條件。」

  「前輩可否直言?」張榮方如今對這地方已經有些明白了。

  這些霧氣明顯有干擾感知的作用。

  若是有明確的敵人對手,他不怕,可現在的問題是,他連對方在哪都不知道。

  這就麻煩了。

  「知道越多,對你越是不利。」薛僮嘆道,「你可知道,神佛本身的存在方式。」

  「不知。」張榮方搖頭,他如今對神佛的瞭解,僅限於典籍,傳聞,傳說。

  其餘都不清楚。

  偶爾可以從屬性欄上的提示,反推出一點東西,但都是隻言片語,零零散散。

  「我知道,但是我後悔了…」薛僮緩步走到張榮方身側,站在溪水邊,俯瞰流動的溪流。

  他欲言又止,卻又深吸氣,沒有再開口。

  聲音一下彷彿安靜下來。

  張榮方眉頭緊蹙。

  「前輩可否明示?」

  他很討厭這種話只說半截的方式。

  「…不是我不願意明示,而是…」薛僮嘆道,「若是告訴了你,情況會更糟。」

  「你只需要知道,遇到它們,不要直視,不要去試圖瞭解它們,可以用替代符號,名字,代替去稱呼,但決不可真正接觸。」薛僮認真告誡。

  「你的任何一次真實接觸,都會讓他們變得更難纏。」

  他這句話,頓時讓張榮方心頭產生絲絲聯想。

  「明白了,多謝前輩告誡,那麼現在我們應該如何出去?還請您告知。

  若能成功,晚輩必有所報。」張榮方認真道。

  他不管對方到底是不是岳德文,有何企圖,他只要盡快找到離開這裡的方法。

  「有三個辦法。」薛僮沉聲道。

  「第一。順著溪流往上,你可以沿著兩邊山壁,找到一處隱蔽岩洞。

  岩洞內,有一神像,便是願女的,你需要摧毀它。只要能摧毀它,就能離開這裡,打破這裡的疑雲封鎖。」

  「疑雲封鎖?」

  「是的,神佛們只要降世,便會自然產生疑雲詭霧,此乃天地之理,自然而然所生。這層雲霧,可以讓他們避免被更多人發現。對普通人也會有迷幻迷惑、讓人失去方向感的效果。」薛僮嘆道。

  「原來如此…」張榮方了然。

  「走吧,我帶你先去岩洞。你手下來了不少人,若不盡快,可能會更麻煩。」薛僮當即毫不拖沓,帶頭朝著溪水上游趕去。

  張榮方緊跟其後。

  現在與其在這疑雲詭霧裡亂竄,不如和這人一道,闖一闖試試。反正若是實在不行,他還可以…

  白霧中。

  兩人踩在溪水邊有些濕潤的碎石地上,迅速往前趕去。

  兩人速度都極快。

  薛僮發現身後人居然能跟上自己速度,當即也再度加速。

  沒想到張榮方居然還能跟上。

  他頓時來了興趣,再次提速。

  於是兩人一前一後,你追我趕,居然不一會兒便趕出了十多公里的路程。

  終於,薛僮身法一斂,放緩速度,停在一處岩壁邊緣。

  他伸手輕輕在岩壁上撫摸,似乎在尋找什麼標誌。

  「好了。就是這裡!」他忽地手掌一頓,輕輕一拍。

  頓時岩壁緩緩發出隆隆聲,往左移開,露出一個半圓形的深邃山洞。

  張榮方微微愕然,他愕然的不是這個山洞,而是剛剛他們趕路的距離,十多公里是有的,但這明顯不應該全是溪邊的平路。

  要知道他進的可是峽谷,其中應該滿是碎石石塊才對。

  但剛才,他們走的都是平路…地上彷彿鋪滿了精細的砂石。

  「不要多想,現在,蒙眼。」

  「蒙眼?」

  「不錯,不能看。閉眼去最裡面,然後打掉神像就好。做法很簡單。神像針對每個人都有不同的硬度。若是我去,面對的難度和你就完全不同了。」薛僮沉聲道。

  張榮方瞇眼看著他,沒動彈。

  「怎麼?你怕了?」薛僮詫異道。

  「當然,我怕這山洞裡面有陷阱。」張榮方回答,「不過,我現在似乎別無選擇。」

  「那就你自己決定了。」薛僮面不改色。

  他的面孔,此時張榮方才發現,完全就是師傅岳德文面容的年輕一些樣式。

  難怪他之前感覺眼熟。

  扭過頭,張榮方看向山洞。

  裡面一片深邃漆黑。

  不能看,只能閉目摩挲著去打破神像。

  這樣一來,誰知道裡面藏著什麼怪物危險?

  沉默許久。

  忽然遠處傳來一聲隱約的慘叫。

  張榮方眼神一冷。

  這個時候的任何人聲,都有可能是他帶來的屬下出事。

  他必須盡快了。

  「你猜得沒錯,它開始了。你現在每拖延一點時間,對你的屬下就是多一份危險。」薛僮在一旁冷聲道。「做決斷吧。」

  唰!

  張榮方驟然踏步,閉目進入山洞,轉眼已經消失不見。

  他竟是毫不猶豫的筆直進入。

  洞外的薛僮眼裡閃過一絲讚賞,但同樣沒有進去的意思,而是盤膝在洞口打坐起來,入定靜靜等待。

  洞內一片漆黑。

  張榮方閉目,沒有蒙眼,而且還低著頭。

  他不敢賭薛僮所說的是假的,既然對方說了不能直視,面對自己不熟悉的領域,他先遵守了再說。

  看不見東西,他便摸索著走,雙腿由快到慢,宛如木杖一般往前試探移動。

  不時的,他會從牆壁上挖一把碎石,往前不斷丟出去,根據回聲來確定自己前面是什麼情況。

  『還是不怎麼方便。』張榮方眉頭緊蹙,停頓下來。

  他忽然想起盲人慣用的導盲杖。

  當即手摸著右側石壁,掌心成刀狀,驟然一切。

  嘩啦!

  很快,幾下掌刀後,一根長兩米的石頭手杖,便出現在了張榮方的手裡。

  他試了試手,往前探路還算可以。

  這根長兩米,粗如成人小臂的導盲杖,讓他的行進速度快了不少。

  黑暗中前行了約莫兩百米後。

  忽地張榮方腳步一頓。

  前面到頭了。

  他手裡的導盲杖似乎也觸碰到了一個豎立的東西。

  嘭。

  他用力往前一砸。

  導盲杖斷了。

  那東西似乎安然無恙。

  張榮方緩緩伸出手,靠近一些,去觸碰那東西。

  慢慢的…

  慢慢的…

  他摸到了一隻手。

  一隻冰涼,觸感柔和的手臂!

  張榮方心頭一凜。

  不知為何,他心中豁然升起無數寒意,全身皮膚冒出陣陣雞皮疙瘩。

  順著手往上,他慢慢移動。

  摸到了肩膀,然後是脖頸。

  對方的皮膚光滑細膩,沒有衣物阻擋,但異常冰涼,且柔軟。

  可明明剛才,張榮方清晰的記得,自己用石柱導盲杖咋過去時,是碰到的堅硬之物。

  連導盲杖都被砸斷了。

  現在他摸到的卻又是柔軟的皮膚?

  他心中提高警惕,緩緩往上。

  手順著脖頸,朝著對方面部抓去。

  噗!

  忽地一雙手掌,穩穩的抓住他的小臂,巨大的力量讓張榮方根本沒法繼續往前抓。

  嘻嘻嘻…

  怪異的女孩笑聲在身前響起。

  張榮方猛地握拳,往前一砸。

  嘭!!

  一聲巨響,他單手震開那雙手掌,狠狠一拳往前砸出去。

  但砸了個空,正中岩壁,打出大片碎石石塊。

  既然已經動手,張榮方心頭一橫,管他三七二十一。雙臂宛如戰斧般不斷橫掃。

  唰唰幾下。

  他便在周圍岩壁上砍出一道道深邃傷痕。

  轟隆聲中,整個岩洞都開始顫動起來。

  那是手臂和岩石撞擊產生的聲響導致。

  他強忍著睜眼查看的衝動,急速往後退去。

  「快出來!洞要塌了!」忽地外面傳來一聲呼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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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6幻滅 下

  張榮方加快速度,遇到什麼就狠狠用肩膀往後一撞。

  嘭!!

  一大塊岩壁邊緣被他硬生生砸斷,飛出,滾落進溪水。

  張榮方也在地上連點數下,好不容易穩住身形。

  他睜眼回頭望去。

  岩洞裡正堆滿了大量灰白石塊。

  那些石塊猶如湧出的水,活物一般,迅速從內往外擠滿整個岩洞。

  薛僮就站在一邊,微微搖頭。

  「你失敗了。奇怪了,你進去遇到了什麼?怎麼會連神像岩洞都垮了?」

  他奇怪的看向張榮方。

  「按道理而言,有我的看護,你應該不算麻煩,只要壓住恐懼,幾下就能打碎神像,安全出來才是。」

  「前輩…我沒在裡面遇到神像,但我遇到了一個人!」張榮方靠近過去,迅速將剛才自己的情況說了一遍。

  「人?身體還是軟的?」薛僮神色驚訝,顯然從未遇到過這等情況。

  「我當年進去時,遇到的也一樣是黃金神像…你這…」他百思不得其解。

  「前輩,現在怎麼辦?」張榮方回想剛才的情況,感覺越發不妙了。

  他不知道這種感覺是從哪來,但莫名的,他心中就是湧出這等感覺。

  「不急…還有辦法。你隨我來。」薛僮仔細看了看張榮方。

  他換了個方向,靠著岩壁一路往前。

  張榮方緊隨其後。

  回頭看了眼剛剛倒塌的岩洞,可就這麼幾個眨眼的功夫,那岩洞居然莫名消失了。

  「你帶來這裡的人有多少個?」薛僮忽然問。

  「大約十六人。」

  「都很重要?」

  「當然!他們是為我進來。我理當為他們負責!」張榮方沉聲回答。

  「如果有人要傷害他們?」

  「那他必死!」張榮方斬釘截鐵。「敢動我的人,我讓他點天燈!」

  「你是個好首領。但不是個好領袖…」薛僮嘆息一聲。

  「我本就不想成為領袖。」張榮方回答。

  「既然如此,我明白了。」薛僮道,「從現在起,你如果不想自己手下的人死傷,那就控制住自己,不要殺人。任何人,都不能殺!」

  「任何人?」

  「是,在這裡,你遇到的任何人,都可能是你的手下。」薛僮邊走,便回答。

  「現在,我要告訴你一個我自行總結出的隱秘。關於這些神佛的隱秘。你答應我,不許對外傳播。」

  「好!我發誓,絕不對外傳播!」張榮方發誓如吃飯喝水,毫不猶豫。

  「你這發誓太輕描淡寫了,想來平時經常這麼幹吧?」薛僮瞥了他一眼,搖頭道。

  「我……」張榮方還想辯解。

  「不用多說,此事你若是說出去,首先不會有人信。其次,洩露後,全天下的教派都會將你作為必殺對象。你自己考慮好就是。」薛僮回答。

  「……」張榮方心頭一頓,知道這隱秘非同小可。

  「你還要聽麼?」

  「當然。」張榮方斷然道。他若是怕,便不會走到如今這個程度。

  最初的時候,就在清和宮附近找個地方隱居,山清水秀,過一輩子不是很好?

  何必出來四處闖蕩?

  「我開始有些喜歡你了。」薛僮嘆道,他總是喜歡嘆氣。

  似乎心裡有太多說不完的事,做不到的事。

  無能為力,力有不逮,才會喜歡嘆息。

  「前輩請講,我洗耳恭聽。」張榮方催促道。

  眼下多耽擱一點時間,他的那些手下便多一份死傷的可能。

  所以得盡快!

  「當今天下,神佛眾多,一般分為明神,密神,兩大類。

  明神,就是靈廷承認,能夠公開傳教的正規教派供奉之神。

  密神,便是密教供奉之神。

  兩者區別在於,一個合法,一個不合法。」

  薛僮整體介紹道。

  「我們現在遇到的,便是密神,且還是密神中相當特殊的一類。」

  「而你要記住,不論是哪一類神,他們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

  「那便是不死!」

  「不死?」張榮方陡然想起被他錘死吸收的諸多拜神武者。「是和那些拜神武者差不多?」

  「不……神佛是絕對不死的…和拜神武者並不相同。它們只能被遺忘,被丟失在某個角落,漸漸陷入死寂。但不會死。」薛僮回答。

  「另外,告訴你一個隱秘,東宗當年苦苦追尋的拜神不死之謎,其實被分成了三份,分別由三處密藏保存。」

  「……您連這個都知道!?」張榮方心頭一驚。

  「當然。這三份…哦,到了。」薛僮忽地停住腳步,站在原地,抬頭眺望前方。

  張榮方同樣駐足不前,抬頭往前看去。

  前方赫然是一片茂密草地。

  草地上一座褐色小木屋,清晰可見。

  木屋有兩個窗戶,一個煙囪。

  和之前張榮方見到的那座木屋一模一樣。

  「現在,你走過去,不要快,慢慢走,在這裡,你需要心裡放慢下來,不能急迫,急躁。急躁在這裡,反而會讓你永遠無法接近木屋。」

  「走過去後,只要你能觸摸道木屋的任何一處地方。

  你就能脫離這片疑雲。」薛僮解釋道。

  「我明白了!」張榮方點頭,往前,就要一步步的靠近。

  「對了,我還沒給你說關於神佛的隱秘,對吧?」薛僮忽地再度開口,壓低聲音。

  「是的。」張榮方回應。

  「那麼,現在,我告訴你這個隱秘…那就是…神佛之下,所有的拜神武者,他們其實並非真的……」

  吱呀。

  忽然,木屋的門自動打開。

  開門聲打斷了薛僮此時的話語。

  門內,一名白膚白裙的漂亮女子,緩緩看向薛僮和張榮方兩人。

  「來了!」薛僮頓住話語,語氣急迫起來。「現在,我幫你爭取時間,我吸引它的視線,你從邊上繞過去,不能被它看到。

  記住,絕對不能被它看到,否則你永遠也沒辦法觸碰到木屋!」

  「好!」張榮方注意到,那白裙女子的雙眼,真的沒有在他身上,而是落在了薛僮此人身上。

  他頓時心中一輕,繞步從另一側,來到木屋背面,往前悄悄靠近。

  只是往前走了一段距離,張榮方忽地感覺不對。

  從木屋的邊緣,他看到一抹白裙邊,正朝著自己這邊走近過來。

  當即,他迅速轉圈,繞著木屋跑動起來。

  他所在位置距離木屋只有百米左右。

  這個距離,要想衝過去,張榮方只需要兩個眨眼。

  心中計算了下後。

  繞過女子,張榮方當即毫不猶豫,往前踏地一衝。

  噗!

  他躬身彎腰,貼近地面,朝著木屋疾馳而去。

  五十米!

  三十米!

  十米!

  一米!

  張榮方伸出手,去摸向木屋褐色外壁。

  噗!

  就在這時,他下方的泥土中,陡然伸出一隻手,死死抓住他手腕。

  那手臂蒼白堅硬,表面全是腐爛霉斑,但卻力氣奇大。

  巨大的力量瞬間便將張榮方衝刺的身體擋了下來。

  「差一點,掙脫掉,去碰!」薛僮的聲音在後方傳來。

  嘭。

  張榮方手臂鼓脹,進入極限態,強行掙脫對方抓握,五指朝前,狠狠抓向木屋牆壁。

  忽地又是一隻手臂,從泥土中穿刺而出,死死抓住他小臂。

  巨大力量泉湧而來,這是比起之前那些拜神宗師還要誇張的恐怖巨力。

  張榮方甚至都沒來得及反應過來,便被高高拋起,往後飛出數十米。

  嘭的一下,他狠狠摔在溪水邊,正好就在薛僮所站的位置右側。

  「怎麼回事!?我計算的方位,不應該出現問題啊!?怎麼會出現兩隻手?」

  薛僮神色凝重,手上飛快的捏出各種手印手決,似乎在用某種方式計算什麼。

  他已經很多年沒有遇到這等情況了。願女的情況也一直很穩定。

  之前也有意外進入這裡的人,都被他用這等方法送了出去。

  可現在…

  「看來…前輩你的方法不行啊。」

  一旁的張榮方從地面站起身。

  他低垂著頭,長髮被摔得四散開來,遮住面孔。

  「與其這麼麻煩…還是我自己來吧!」

  嘭的一下巨響。

  張榮方腳下泥土炸開。

  他身體爆射而出,筆直朝著木屋再度衝去。

  「不要亂來!你現在殺的人都是你自己的下屬!」薛僮面色微變,在後方大聲提醒。

  張榮方看著木屋前那個面容柔和的白裙女子,身法疾衝,面色漸漸猙獰。

  「我不殺人!」

  「只殺它!」

  猛然間,他距離木屋還有十米時,閃電從後腰腰包一抓,往前一砸。

  唰!

  一道紅影驟然飛出,直射木屋。

  同時間,張榮方狂吼一聲,身軀急速膨脹變大,從兩米多驟然竄高,化為三米。

  他一掌當頭抓向女子。

  其手掌掌心幾乎和對方臉一樣大,宛如泰山壓頂!

  呼!

  劇烈勁風呼嘯炸開。

  張榮方手掌投下陰影,急速覆蓋在女子身上。

  她仰起臉,面上依舊帶著淡淡微笑。

  嗤!

  瞬息間,手掌懸停在半空。

  下方一道道慘白手臂破土而出,死死抓住此時的張榮方手臂,腰部,肩膀。

  巨大力量湧入,讓他渾身僵直,根本動彈不得。

  「你…」白裙女子抬起雙臂,輕輕朝著張榮方面部捧去。

  「現在,是我的了…」

  就在這時。

  轟!

  剎那間,女子後方的木屋轟然爆炸。

  震耳欲聾的巨響中,無數血水從木屋內洶湧炸開,湧出,凝集成一道高達十米的巨大人形。

  嘭!!

  血液巨手從天而降,轟然砸在女子所在方位。

  轟鳴巨響中,女子炸裂,泥土爆炸,碎石化為粉末爆射。

  恐怖的氣流橫衝直闖,形成圓環擴散,將所接觸到的一切全部沖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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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7脫困 上(+1)

  腥臭的血氣朝上衝散霧氣。

  張榮方高大的身軀也在巨大氣流衝擊下,失去平衡,倒飛出去,在地上翻滾數圈,墜入溪水。

  吼!!!

  木屋所在的位置,此時無數血液匯聚成十多米高的巨大人形,仰天怒吼。

  而周圍半空中,無數的藍色蝴蝶從遠處飛撲而來。

  蝴蝶在血色巨人身上覆蓋一層又一層,它們在吞噬血液,同時也在被血液淹沒吞噬。

  血色和藍色在巨人身上不斷交替。

  兩者難解難分。

  百米外的薛僮此時目瞪口呆,仰望著這一幕,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他不明白,為什麼這個突然又冒出的神,會和願女打起來。

  而且還打得這麼慘烈…

  不過…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密神,或許可以…

  他眼中閃過一絲希冀。

  被困這麼多年了…如果能抓住這次機會出去…

  一旁的張榮方從溪水中站起身,除開頭有些暈外,毫髮無傷。

  皮厚這個時候就展現出好處了。若是換個人,在剛才的劇烈衝擊下,或許脖子都會被撞斷。

  他此時也看到了木屋那邊誇張的變化,神色也被驚住了。

  「這就是…神麼!?」

  他曾經以為自己身處的是武俠時代,可眼前這一幕,讓他有些懷疑自己到底…

  「不要被嚇住了。」一旁的薛僮出聲道。

  他雙眼緊緊盯住不遠處的戰況。

  藍色蝴蝶和血色巨人,兩者不斷發出咆哮和扇動翅膀的繁雜聲。

  「這裡…其實並非現實。」他轉過頭,伸手在張榮方身上一點。

  「疑雲之中,和我們生活的環境,並不相同。」

  這一點之下,張榮方全身驟然一沉,感覺自己彷彿變重了許多。

  但馬上他渾身血氣一震,頓時將這種感覺震開。

  「嗯?你的體魄…有些古怪。」薛僮瞇起眼。「算了,我只是在告訴你,他們並沒有你看到的那麼強大。不說這個了,現在,趁你弄出來的這個密神在幫你。我們必須解決願女在這裡的根基。」

  「怎麼解決?血神不能搞死她麼?」張榮方反問。及時頭一歪,避開一團蝴蝶和血水混雜一起的混合物。

  「神不會死。」薛僮認真道,「記住這點。」

  他轉身腳尖一點,急速朝著溪水方向走去。

  「跟我來。」

  他幾個縱步,輕輕一躍,人頭朝下撲入溪流。

  那溪流明明不深,但他這麼一跳進去,居然整個人都淹沒進去,彷彿跳入了深海,消失不見。

  「??!」張榮方回頭看了眼血神和願女。

  蝴蝶越來越多,血水也彷彿無窮無盡,兩者根本看不出什麼時候能分出勝負。

  他再次看向薛僮跳進去的溪流。

  「這鬼地方…」他是第一次接觸所謂的神,但也是絕對不想再接觸第二次。

  太煩太鬼祟了。

  當即,他毫不猶豫,幾步一躍,跟著薛僮同樣從溪流的一個位置,跳了進去。

  噗。

  咕嚕的水聲在耳邊響起。

  大量氣泡從張榮方身邊上浮,宛如串聯的銀色風鈴。

  他整個人往下望去。

  溪流下方,完全不是淺淺的水底,而是一望無際的深沉藍色。

  他朝周圍望去。

  前後左右。

  所有的方向,都是一片暗藍。

  彷彿這一跳,真的跳進了深海。

  張榮方往下望去。

  更下面的深處,薛僮正遙遙向他招手。

  他頓時急速朝著那邊游去。

  兩人匯合,一起往暗藍色水下潛去。

  一百米,兩百米。

  這水彷彿沒有浮力一般,任由他們不斷下沉。

  終於。

  水底慢慢顯露出來。

  薛僮游到底部,雙手在白色泥沙裡扒拉開來,露出一座淡紅色滿是掉皮斑塊的座鐘。

  那座鐘鐘盤都變成了黃白色,彷彿被太陽曬了很久。

  時針分針居然還在慢慢轉動,指向了十一點十一分。

  薛僮抱起座鐘,往上游去。

  張榮方緊隨其後。

  兩人一同往上。

  暗藍色的水中,四周,不時有暗淡的影子游來游去。

  不知道是魚,還是其他什麼東西。

  嘩啦!

  很快浮出水面。

  薛僮抱著座鐘往草地上一放。

  「這是願鐘,來,你來打碎它!只有你能打碎她!我見過她,我不行!」他退後一步,看向張榮方。

  「趁現在,願女被纏住,沒空照顧這邊,快!」

  「前輩你確定?」張榮方沉聲問。

  「確定,只有你可以。她應該對你有額外的意圖!我現在才明白,為什麼之前的兩次法子都不行。

  不是我錯了。而是她關注你,比關注我還要多!」薛僮迅速道。

  「我想知道為什麼?」張榮方從進來這裡後,便一直有種被牽著鼻子走的感覺。

  此時突然要他打碎這鐘,他打心眼裡不是很願意。

  「願鐘是願女的本體載物,打碎它,她將再沒有實體存在於此!在和你帶來的那尊密神爭鋒下,會迅速落入下風!」薛僮面色有些急切了。

  「快!再慢點被她發現就來不及了!」

  張榮方深吸一口氣,打開屬性欄,看向願鐘。

  屬性欄中的直覺警示這一次有了反應。

  『直覺警示:這是一個神秘的殘破座鐘,當它的指針指向兩個十二時…或許會發生某種不好的事發生。』

  「打碎…」

  張榮方頓了頓。

  猛然間他一拳轟然打出,正中座鐘表盤。

  嘭!!

  整個鐘盤凹陷,扭曲,碎裂,往裡破開一個大洞。

  裡面的齒輪被巨大力量擠壓,發出無數叮叮噹噹的崩斷聲。

  「這樣可以了麼?」張榮方收回手。忽地感覺有些不對。

  他扭頭一看。

  剛剛還在鏖戰的血神和願女,此時早已消失。

  木屋依舊還在原地,草地依舊隨風輕搖。

  一個血神像,正靜靜躺在木屋邊的地上,一動不動。

  沒有血色巨人,也沒有藍色蝴蝶,更沒有之前打鬥的任何痕跡。

  彷彿剛才的一切都是幻覺。

  「薛僮前輩?」張榮方四處看向周圍。

  沒有回應。

  薛僮也彷彿從未出現過,草地上甚至連他之前留下的腳印也沒有。

  張榮方看著地上的座鐘,這就是個看起來破破爛爛的西洋座鐘。

  「不對…霧氣也沒有了!」

  他忽地反應過來。

  四週一片空曠,身後溪水流動,聲音清脆。

  一切安寧和諧。

  張榮方沉默了下,快步朝著木屋方向走去。

  他先站到門前,撿起血神像。

  神像上多出了一道清晰的裂痕,彷彿是被某股大力硬生生擠壓崩裂。

  但神像的眼眸裡依舊慈和,平靜。

  輕輕吐了口氣。

  張榮方重新將它收回腰包。

  然後看向木屋。

  他先伸手,輕輕去觸摸木屋。

  沒有反應。

  然後跨步,進門。

  裡面一片安靜,桌椅上都是積滿了厚厚的一層灰。

  沒有白裙女子,只有零零散散長了綠芽的一些木傢俱。

  發霉的鐵鍋,長滿綠苔的窗台,沾著大量黑色粘稠物的衣櫃等等。

  「我這是算,出來了?」張榮方彷彿明白了什麼。

  回想起以前直覺警示的提醒記錄。

  他反手狠狠一掌,打在木屋木牆上。

  嘭!

  木牆被破開一個大洞,木料炸飛,小屋搖搖晃晃,彷彿要垮塌。

  「帶上座鐘,去找你的屬下…快去!」忽然一道若有若無的聲音,悄悄鑽入張榮方耳中。

  那聲音彷彿幻覺,又彷彿是外面風聲。

  他聽不怎麼清楚。

  明明聲音不是薛僮的音色,但此時此刻,張榮方卻莫名的就是認定,這話就是他在說。

  當即,他提起座鐘,迅速對著木屋就是一頓亂打。

  嘭嘭巨響下,整個木屋不多時,轟然垮塌。

  張榮方這才縱身朝著峽谷深處趕去。

  沒有霧氣,他此時的速度快了極多。

  遠遠往前眺望,暗光視覺便能穿透極遠距離,看到前方上千米的視野。

  很快,在一片谷底的林地邊,他找到了倒地不起的清素等人。

  其中還包括之前他走失了的宋新業等人。

  只是…其中已經有一半,永遠的失去了氣息。

  他們的屍體血肉萎縮,彷彿一下老了很多歲。

  張榮方嘆息一聲,扶起一具屍體,準備全部帶出去後好好安葬。

  忽然他神色一動,微微晃了晃屍體。

  「重量不對。」

  伸出手,他捏了捏屍體手臂。

  骨頭消失了。手彷彿烏賊章魚一般,柔軟毫無硬度。

  再捏開嘴部。

  嘴裡一口的牙齒早已消失不見,只有滿嘴的黑灰。

  「黑灰…」張榮方一眼便認出,這黑灰,似乎和銀線死掉後,所化的黑灰如出一轍。

  嘶…

  就在他識別時,黑灰迅速如水汽般,蒸發,消散,莫名消失。

  「果然。」

  此時其餘人被餵了醒神藥後,慢慢甦醒過來。

  「大人…我們…」

  清素揉著太陽穴,她最後一刻,只記得看到那大量的黑蜂在靠近。

  其餘便什麼也不記得了。

  「差一點,你們就完了,現在所有人馬上起來,帶上屍體,離開這裡!」

  張榮方沉聲道。

  這一次是他太過低估所謂的神。

  以為依靠自己和血神像,能夠安全進退,可惜…

  一行人不明所以,但看到周圍死了一半的屍首,紛紛面色劇變,忙不迭趕緊起身,收拾東西,帶上屍體馬上離開。

  「宋新業呢?」張榮方忽然問。

  「大人…宋新業…也沒了…」一名老獵人沉聲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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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8脫困 下(+2)

  張榮方沉默下來。

  他此時才深刻的體會到,在這等存在面前,普通人真的是來多少死多少…

  一行人迅速收拾,清素面色不變,雖心中驚恐,但畢竟是經歷過大風大浪之人,安排好所有人,跟隨張榮方最快速度離開谷底。

  直到一行人重新回到進入峽谷前的守備隊伍駐地,大家才紛紛鬆了口氣。

  「大人,此地凶險至極,我等懷疑是之前的霧氣可能帶有致幻毒性,導致我們產生幻覺,然後被幻覺引導入谷。最終被毒蜂攻擊,死傷慘重。」

  清素重新復盤之前的情況,總結出原因。

  「致幻毒素麼…」張榮方看向峽谷深處。那裡沒有了霧氣,但依舊有風不斷嗚嗚吹出。

  風聲中,彷彿有什麼人在說著什麼。

  但模糊不清,他聽不清。

  雖然無法聽清,但他能隱約感覺到,那聲音,很像之前遇到的那個薛僮…

  「先在附近駐紮,不要靠得太緊。這裡毒霧太過厲害。我們的所有解毒藥只能解除身體痛感,幻覺無法解除。」張榮方出聲吩咐道。

  「是!」

  清素此時面色泛白,都並未受傷,只是被莫名的死傷嚇到了。

  帶了這麼多精銳進去,結果莫名其妙便死了一半人。

  任誰遇到這等事,都心情沉重驚悚。

  張榮方卻已經沒空理會他們了。

  他緩緩往前,走到峽谷那條流動的溪水邊。

  「小友?」

  「小友??」

  溪水的聲音,風聲,混雜在一起,彷彿變成有人在呼喊他。

  「薛僮前輩!?」張榮方輕聲喊了句。

  沒有人回應。

  風聲水聲彷彿也沒有了剛才的相似,彷彿剛剛他聽到的喊聲,只是錯覺。

  「前輩,我的人都救出來了。現在…作為報答,你需要我做什麼?儘管說!」

  張榮方不相信剛剛的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覺。

  以他的身體生命力抗性,那點毒素,不可能影響到自己。

  依舊沒有回應。

  周圍一片祥和安寧。

  遠處峽谷中,空氣清澈,猿聲鳥鳴不斷。

  暗綠的岩壁,灰白夾雜黑色的谷地,零星的綠色林地,蔚藍無雲的天空。

  以及山壁投射下來的巨大陰影。

  「前輩,我說話算數,若是你有需要幫助,可來找我!」

  張榮方再度出聲。

  依舊沒有回答。

  四周只有風聲,水聲,鳥鳴,猿啼。

  除此之外,再無他物。

  張榮方提著願鐘,轉身朝谷外走去。

  如果沒有願鐘,或許他還會以為剛剛的一切都是毒霧導致。

  可手中的物事正清晰的表明,剛剛的一切都是真的。

  「大人,您這手是…?」回到封鎖峽谷入口的松鶴觀隊伍中。

  清素靠近過來,正打算向其匯報情況。

  忽地她眉頭微蹙,看向張榮方右手。

  「這是我在谷底找到的。」張榮方晃了晃破爛的願鐘。

  「什麼?您手裡有什麼東西麼?」清素微微愕然。

  張榮方一愣,提起願鐘。

  「就是這個。」

  「…您掌心裡…有什麼東西麼?」清素遲疑看向張榮方的手心。

  「……」

  張榮方忽然有些默然。

  他將願鐘拿起,懸到清素面前。

  「這個。」

  但清素依舊雙目透過座鐘,看著張榮方,彷彿有著透視眼,能看穿鐘盤,看到這邊的情景。

  「大人…您別和我開玩笑了。」她神情有些變了。

  張榮方沉默了。

  他深吸一口氣,提著願鐘換一個人。

  「問一下,我手裡有什麼東西?」

  「回大人,沒有東西。」

  「我手裡有什麼?」

  「沒有啊…」

  「我手裡…」

  「額…沒看到啥啊?」

  「我手裡……」

  「榮耀!大人手握榮耀!定能戰無不勝!」

  「……」張榮方不去看這個戲精,提著願鐘,將其放到一旁,然後,又取出之前得到的血神像。

  「現在,我手裡有什麼?」

  清素略微有些遲疑。

  「一座血色的雕像。」她還是老實回答。

  張榮方此時終於明白了。

  在場的所有人,除開他之外,沒有人能看到願鐘。

  他回到願鐘面前,打開屬性欄。

  『直覺警示:你在相信什麼?又在懷疑什麼?』

  莫名其妙的提示,反而讓一切更加撲朔迷離。

  張榮方沉默的關上直覺警示,以免影響視覺。

  他坐在一旁,深吸了口氣,感覺之前發生的一切,就像個夢…

  夜晚慢慢降臨。

  張榮方給姐姐那邊托人送了信,自己則就待在峽谷入口,慢慢等待著。

  他必須理清楚這一切的脈絡!

  神佛,薛僮,座鐘,神像,他們之間的區別,聯繫,都是什麼?

  山風吹拂,偶爾細雨濛濛。

  轉眼間便是三天過去。

  張榮方每日進食後,便在溪水邊打坐,入定。

  在這些時間裡,他總能隱約的聽到,那溪水中彷彿有人在喊他。

  可每當他仔細用力去聽,便會一無所獲。

  願鐘依舊就在他身邊,破破爛爛,一動不動。

  血神像也在他腰包裡,表面多出了一道裂紋。

  清素帶隊返回松鶴觀,去處理善後補償事務了。

  附近就留下了十人作為封鎖峽谷口的守備者。

  張榮方也不再允許普通人隨意進出峽谷。

  *

  *

  *

  明月高懸,從峽谷頂端投射下一條縫的光,照在溪水上,泛起鱗光。

  張榮方端坐在溪水邊,兩米多的身材,魁梧健壯。

  他赤著上身,背後展露出清晰的血蓮紋路,正在安寧打坐。

  打坐入定原本是一個凝神靜氣,將全部精神投入行功的狀態。

  但今天,張榮方卻忽地心血來潮,不打算運轉太上明虛功。

  而是簡單的按照上輩子看過的一些冥想入定之法,靜坐。

  上輩子裡,東西方都有類似的入定技巧。

  西方叫冥想,東方叫入定,觀想等。

  其中不用如今最複雜的功法套路,張榮方只用最基礎的步驟。

  那便是:想像自己的內心是一片空曠。傾聽自己平緩的心跳,在有節奏的跳動聲,逐漸將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心跳上,集中一點,忘卻其他一切,最後慢慢走神,進入物我兩忘的境界。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做。

  但自從遇到薛僮後,在從他那裡,聽說了對現任大道教掌教岳德文的懷疑後。

  他便對太上明虛功,產生了一絲絲細微懷疑。對大道教天寶宮之前只修文功的策略,產生懷疑。

  從最初,到現在,他一直都是修行的大道教文功。

  但此時,換一種文功,他想要全新的嘗試一下。

  看看會出現什麼結果。

  這是一種心血來潮。

  沒有理由,沒有來由。

  只是想這麼做,僅此而已。

  很快,有其餘文功的根基在,最基礎的入定迅速便達成了。

  張榮方端坐溪邊,閉目,耳邊只有自己的心跳。

  慢慢的…

  慢慢的……

  在他不去在意時。

  外面的一切聲音,風聲,水聲,鳥聲,等等等等,彷彿顏料一般,混雜在一起,形成一個模糊的聲音…

  『道,存乎一念之間。』

  『有意無意,順其自然,千變萬化,無為自成…』

  『小友,你終於回來了…』

  那聲音慢慢的,越來越清晰,越來越明確。

  終於,張榮方緩緩睜眼。

  在他正前方的山壁下,一片槐樹林前。

  有一模糊的黑色人影站立,衣袍隨風搖曳,晃晃悠悠,正背對著他。

  「前輩?」

  「是我…」薛僮的聲音混雜在風聲中,若隱若現。「你成功了。但神不會死,她如今盯上你了,要小心。」

  「多謝前輩相助,您現在可有晚輩能做之事?」張榮方此時已經隱約摸到了某種訣竅。

  「我說過。」薛僮回答,「神具備不死性,它們絕對不死。但可以被遺忘。而如何讓它們被遺忘?先要看還有誰記得它們。」

  「您是說!?」張榮方猛地腦中閃過一道電光。

  大靈之前時常為了一點點密教教眾便直接屠城。最初搞得民怨極大。

  現在看來……

  「是的,只要殺掉所有信徒,以及所有還記得它真實神容的人,才能讓它們永遠墜入遺忘深淵。」

  「所以,我要你,徹底清除願女所有的信徒。不要讓人記得她,不要讓人提起她,不要有任何記在記錄流傳…」薛僮的聲音斷斷續續。

  張榮方忽然明白了,為什麼大靈會將部分的神佛,記錄成密教。不允許任何傳播。

  「晚輩謹記!」

  「好…記住…你身上有某種特殊之處,能讓它們為之爭奪,不要輕易在其他地方展露此處…」薛僮繼續道。

  「作為回報。我來告訴你,那些神佛之下的拜神武人之秘密。」

  「秘密……」張榮方凝神傾聽。

  「這個秘密……」

  聲音忽然變小,變弱,完全聽不清。

  張榮方心頭一凜,知道不對。

  他這才發現自己已經不知不覺脫離了冥想入定狀態。

  當即,他再度靜氣。

  時間點滴流逝。

  約莫十幾分鐘後,他重新進入入定狀態。

  「前輩?」

  「記住,有意無意間,現在,我再說一遍…拜神的不死…並非不死,只是轉移。」

  「轉移!?」

  張榮方心頭一震。

  「它們每死一次,便有一名信徒教眾代其受過,此為轉移…」

  薛僮的聲音漸漸低沉下去。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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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3-12 17:16:08 |只看該作者
399隱患 一

  「不死轉移…」

  張榮方還想問,卻忽地發現自己已經再度,不知不覺從入定中回神過來。

  而薛僮的聲音,也重新分解成了風聲,鳥鳴,水聲。

  他站起身,遙遙看著遠處那人影,當即腳尖一點,急速越過溪流。

  幾下衝到人影近處。

  靠近了才看到。

  那根本不是什麼人。

  只是一片垂落下來的樹枝和灌木結合一體,形成的人形黑影…

  噗!

  張榮方一掌打散樹枝。

  人影也豁然消散。

  『…難怪!難怪!』

  此時他再無懷疑薛僮的存在。

  回想起之前直覺提示的內容,張榮方終於有些明悟了。

  為何拜神武者都能不死了,實力強大至極,碾壓凡人武者,卻還要不斷擴張教派範圍。

  為何諸多宗教還會因為信仰地域,而各種爭鬥。

  這一切都紛紛串聯起來。

  「前輩,既然我答應你了,那就一定會做到!」

  他看著面前的樹枝,斬釘截鐵道。

  他不知道薛僮為何要整治願女,但願女本就對和他有仇,能一舉兩得自然更好。

  *

  *

  *

  尹省・雷鳴俄達山。

  一望無際的草原上,一側是頂部覆蓋白雪的雪山,一側是野馬野牛悠閒散步的廣闊草地。

  「駕!駕!」

  一匹通體漆黑的軍馬,急速狂奔著。

  馬背上的騎士已經盡量的俯下身,可依舊面色蒼白,嘴角泛出細沫。

  黑馬一路狂飆,驚得周邊野牛和野馬紛紛避讓。

  不多時,草原前方漸漸浮現一座白色哨塔。

  塔頂有兩個弓手,身著毛領灰袍,背上背著箭筒,根根白羽箭在其中整齊排列。

  遠遠看到黑馬靠近,其中一名弓手仔細手搭涼棚,眺望。

  「是緊急軍情!快快!」

  其中一人迅速下了哨塔,主動朝著黑馬迎上去。

  「緊急軍情!

  快避讓!」黑馬上的騎士奮起餘力,大吼出聲。

  弓手推開柵欄,然後迅速放出一管煙花。

  黑紅色的煙花沖天而起,炸開。

  黑馬一騎絕塵,衝過哨塔,朝最裡面的建築群趕去。

  「如果不仔細分辨,還以為這裡真的是我大靈治下的軍營重地呢。」

  兩個弓手才鬆了口氣,忽地聽到一陣低沉的聲音,遙遙從黑馬來的方向傳來。

  兩人迅速取弓,搭箭,瞄準那個方向。

  但儘管他們訓練有素,依舊沒有看到任何人影。

  「黑十教在這裡根深蒂固,已經經營多年,如今更是試圖悄悄將尹省分裂出去,其罪當誅!」另一名女聲冰冷道。

  「這理由你信?」之前的男聲笑了。

  「如果他們給不出反對的理由,那就是事實!」女聲冷冷道。

  就在兩弓手驚疑不定時。

  哨塔下方兩道影子驟然一閃,彷彿憑空出現一般,從天而降,穩穩落地。

  兩人身後收起黑色皮翼,赫然是兩個身著緊身黑皮衣的高大生人。

  這兩人的衣著是彷彿潛水服一般的貼身皮衣。

  應該是為了在飛行時減少空氣阻力。

  他們身上的前胸後背,都有拳頭大小的太極圖標記,代表他們出身道門。

  另外,更加清晰的是,他們的右肩處,都繡有一個清楚的紅色道字。

  這是大道教如今統一兩派後,由岳德文和金玉言一同設定的簡易標記。

  「敵襲!」哨塔上的弓兵再度取出示警煙花筒,可惜還是太晚了。

  嗤嗤兩聲輕響,兩人從哨塔上歪倒墜落下來。

  「十二宗府,你我正好來打第一箭。」

  男子黑色長髮被輕輕放下,手中有著三角鏢的金屬光澤一閃而過。

  女子冷哼一聲,取出腰間別著一件物事,往天上一甩。

  一道尖銳響聲沖天而起,遠遠朝著四周擴散傳開。

  「黑十教犯上作亂,意圖謀逆,罪大惡極,勾結亂軍,涉嫌刺殺聖上!當滅!」

  女子高聲喝道。聲音不斷朝四周震盪迴響。

  慢慢的,一陣陣隆隆聲從遠處響起。

  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重。

  整個草原慢慢開始顫抖。

  兩人回首望去。

  只見草原上,漫山遍野的重型鐵騎,正全速朝著這邊衝刺。

  鐵騎無邊無際,一眼望不到頭,宛如黑色海洋。

  每一騎士連人帶馬,全都披掛了沉重黑色鎧甲。

  黑色重騎兵的前排,是重槍兵。後方則是一片手持重弩巨盾的弓騎兵。

  黑海中,一桿黑旗迎風飄揚,上書一個碩大的冉字。

  軍旗下方,一匹比起其餘馬匹都要高大強壯不少的黑軍馬,正噴著響鼻,不耐煩的緩步前行。

  馬背上是一高達兩米五的強壯男子。

  其全身披掛重甲,雙目泛紅,脖子到面部,有著一片青綠色的花型紋路。

  「冉軍主,可有把握對付黑十教尹省的神道法壇?」

  一旁一名衣著暴露,身著鮮艷藍裙,雪白肌膚有著無數血色紋路的漂亮女子,正手持白羽扇,輕輕微笑道。

  「連錢府主都來了,區區神道法壇,無非就是幾個所謂聖使,有何懼之?」

  男子聲音沉穩,不疾不徐,在周圍護衛軍的護持下,跟隨大軍往前。

  「說起來,也有很多年沒與冉軍主並肩作戰了。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能再現當年圍剿感應門時盛景。」女子輕聲感嘆。

  「必然之勢。」冉軍主平靜道,「岳師早有佈局,如今我等不過順應大局罷了。」

  「說得也是。」姓錢女子點頭,忽地抬首往前望去。

  「來了。」

  遠處黑色大軍此時已經迎面撞上了一支全身灰白的同樣騎兵。

  對方試圖以輕裝快速放箭游鬥。但不料前方的黑旗軍丟下重型騎槍,縱馬狂奔。

  兩者速度迅速被拉近,轟然相撞。

  黑白對撞下,白騎兵們紛紛人仰馬翻。宛如被黑色洪流衝散的白色泡沫。

  但泡沫中,終究還有少許頑固分子。

  十多名白騎士縱身躍起,人馬分離,手中彎刀雪亮閃光,不斷將一個個黑騎兵砍翻在地

  重鎧在他們手中的利刃寶刀下,彷彿紙湖一般。

  「muenbada!」

  其中一名大鬍子白騎士怒聲高舉彎刀,朝著黑軍旗這邊望過來。

  頓時一行人瘋狂的掩護大鬍子,朝著冉軍主兩人這邊衝來。

  「勇氣可嘉。」冉軍主面色平靜。「但只是區區一個三空拜神。」

  他臉頰微側。

  身後一名三米高的徒步巨漢,渾身黑色尖刺重甲,手裡提著臉盆大小的漆黑流星錘。

  流星錘的沉重鎖鏈纏繞在他身上,隨著走路前行時,不斷發出嘩啦響動。

  巨漢沒有聲音,只是無聲朝著冉軍主微微鞠躬,行禮,然後大步朝著迎面衝來的大鬍子白騎士走去。

  兩者急速靠近。

  遠遠望去,只是交手十幾招。

  大鬍子無論如何劈斬在巨漢身上,都不痛不癢,只能破開鎧甲,卻無法破開甲胃下的皮膚。

  嘭!

  豁然間一聲悶響。

  流星錘狠狠一下,帶著殘影砸在避之不及的大鬍子身上。

  大鬍子連著身邊的兩人,同時被帶起狠狠落地,化為一片血肉模糊。

  血肉中銀線剛要冒頭,便被巨漢一把按住,大手彷彿海綿,瘋狂吸收一切。

  「走吧。」冉軍主縱馬往前。

  「岳師所言不錯。」錢府主微微一笑,跟隨其後。

  「這天下的教派,還是數量太多了點。」

  *

  *

  *

  11月19。

  巫山府。

  張榮瑜輕輕撫摸著手中的灰鴿,小心取下其腿上的皮紙卷。

  「小鳥啊小鳥,你如今可是要辛苦一下了,多跑幾趟…」

  放飛鴿子,張榮瑜展開皮紙,看完上面的字跡。眼裡閃過一絲若有所思。

  將皮紙小心收好,她轉身出了花園,卻是正面遇上剛剛從衙門回來的速達合奇。

  「怎麼樣?」速達合奇顯然知道她的收信。

  「那邊很亂,我們送過去的眼線,現在收集到的都是尋常情報。

  不過…大道教和雪虹閣連成一體,實力勢力極為龐大,五王只要爭取到他們的支持,也相當於得到兩位神將的支持了。

  這種時候,宗家想要你回去,怕是…」

  張榮瑜沒有說下去。

  「我明白的。」速達合奇點頭,「之前事做那麼絕,如今忽然跑來勸我,沒有企圖又怎麼可能讓那群老頭子低頭?只是為了你們,我無論如何都想要掙一掙。」

  「我可以什麼都不要。」張榮瑜搖頭。

  「不說這些了,來,榮方也剛剛回來了。一起吃頓飯。我們一家人也好久沒有一起用過飯了。」速達合奇微笑道。

  張榮瑜聞言,也露出柔和微笑。

  「好,對了,還記得我之前救下的那位重傷老人麼?」

  「當然,怎麼了?我記得,你當時還為了給他治傷,到處找了不少好藥。」速達合奇好奇道。

  「當真是好人有好報,他如今沒事了,他的師弟知道此事,剛剛來信,說是要報答我們的情誼,希望能來府中擔當護衛。」張榮瑜回答。

  「哦?他師弟實力很強麼?」如今他身居高位,眼界也遠不是以前那般,只在宗家和周圍打轉了。

  「正好榮方他們也在這裡,還有木供奉他們都在,可以讓他們好好看看,若是實力當真不錯,也能為我們增添不少底蘊。」張榮瑜笑道。

  「說得也是。」

  兩人閒聊著,一邊來到餐廳。

  張榮方,盧美紗,早已在席位上坐好等著了。

  看到他們進來,兩人紛紛起身。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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