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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大頭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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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滾開] 我的屬性修行人生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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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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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3-17 00:45:17 |只看該作者
540再謀 二

  山人醫館。

  張榮方小心的給又一個病人開了藥方,然後讓小冬去抓藥,自己則取出藥本,查看最近煉丹還需要的副藥是否需要補充。

  忽地一隻血童紅羽的小鳥從窗口飛落進來,站到他桌上,衝他唧唧叫了兩聲。

  「小紅?」張榮方笑了笑,伸手揉了揉牠頭上的紅毛。「又來信了?」

  唧唧。

  小紅往前跳了兩步,張開一邊翅膀,露出下面腿上綁著的竹管。

  張榮方取了點乾蟲丟給牠,自己則取下竹管,打開裡面的紙卷細看。

  頓時關於人仙觀被抹黑的消息文字印入眼簾,除此之外,還有一道關於丁瑜的消息。

  收起紙卷,張榮方面色不變,閉目。

  黑暗中,一根根血裔絲線浮現而出。

  他開始查看鮮血追蹤下的一代血裔紅線,仔細數了數其中數量,沒有一根減少。

  於是頓時明白,要麼此事根本就是栽贓,要麼,就是二代三代血裔做出的。

  血裔的控制,他不打算管。

  大量被製造出的血裔,本就是他為了分散神佛注意力製造出的分點。

  如今這些人一部分在合國那邊建立了一個另外的據點,也算是成功為他分散了威脅。

  倒是丁瑜…

  張榮方再度看了眼信紙。

  『丁瑜已成功斬殺兩位海龍分部頭目,如今正遭受海龍王派遣鮫人超品高手許開寧追殺。』

  收起紙卷,他吩咐了下小冬小夏,讓其看店,自己則出了醫館,來到側對門的一家小餐館內。

  「張藥師,您來了?」店小二主動迎上來,笑呵呵的取下毛巾給其擦桌子椅子。

  「你們老闆呢?」張榮方隨口問。

  「在後院呢。您這是…?」

  「讓老九走一趟,去找小丁,搭把手。」張榮方吩咐得沒頭沒尾的。

  但店小二卻是面色不變,聽懂了意思。

  「明白了,您請歇著,我馬上就去告訴老闆。」

  張榮方微微點頭。

  丁瑜的事,他也只能派在外的人仙觀道人出手相助了。

  老九是一代血裔中品行不是很好之人,之前也有過偷偷吸人血的案底,雖然沒弄出人命,但這次便讓其將功補過。

  張榮方自己終究不能親自出手,西宗如今是大教盟中一員,他一旦出手,萬一壞了岳師那邊盤算…

  心中嘆息一聲,他傳達了人仙觀所有人全力配合丁瑜的命令後,才離開店舖,回到醫館。

  有諸多人仙觀在外高手接應,丁瑜應該問題不大,關鍵是向海龍復仇後,如何善後。西宗又該如何動作。

  這些才是應該擔心的關鍵。

  處理了丁瑜之事,張榮方又恢復到之前的日常生活。

  看病,關門,回去習武,和姐姐一家吃飯。

  只是沒過幾天,在他為薛僮的脫離設計計劃時,又有新消息傳來。

  新派去的排名老九血裔,死了。

  木赤府內。

  張榮方正和姐姐一家人一起坐著吃飯。

  忽地手裡的快子一頓,稍微停在半空了下。

  「怎麼了?」張榮瑜注意到弟弟的一絲異樣,出聲問。

  張榮方搖頭。「沒事,只是剛剛想到一件事沒做,回頭再去補上便好。」

  「那就好。吃完飯,我也打算去送煥清學鎖文。」張榮瑜點頭道。

  張榮方點點頭,掃了眼一旁正一邊吃飯一邊拿著公文仔細閱讀的姐夫。

  還有乖巧坐在位置上,一聲不吭由奶娘餵食的小煥清。

  這裡的生活依舊一片寧靜祥和。

  收回視線,他低頭吃菜時微微閉目,眼前頓時浮現出一片密密麻麻的一代血裔紅線。

  其中他單獨分出來的兩根紅線,一根就是丁瑜的。另一根則是老九道人。

  而現在…屬於老九道人的那根線,斷了。

  『這應該是代表徹底死亡…』

  他心頭明瞭。

  要去動手麼?誰下的手?針對報復回去?

  張榮方剛剛升起這個念頭,便馬上壓下。

  『老九已經是三空級別高手,連他也身死,說明海龍出手的已經是頂層。海龍屬於西宗,西宗如今已經是岳師麾下大教盟一員,我若出手針對…必然會引來更多對大教盟的質疑,岳師庇護人仙觀,肯定已經承受了極多壓力…我如今隱居,若是再給岳師增加麻煩…』

  心中思緒流轉下,張榮方還是嘆了口氣,放棄了自己親自出手的念頭。而是外派其餘人前往。

  吃過飯,他陪著小煥清到後花園玩拋皮球,球是用牛胃紮好做的,不是很圓,但能用。

  「舅舅,你一點也不專心。」小煥清有點不滿道。

  拋了幾次他便看出了張榮方的心不在焉。

  「是啊,舅舅心裡在想東西。」張榮方回答。

  「你既然陪我玩,就應該專心些。不然就別在這裡礙眼,好嗎?」小煥清認真道。

  「嗯?」張榮方一愣,注意力迅速回來,盯住小煥清。「誰教你說的這種話?」

  「沒人教我。」小煥清道,「而且這個和你也沒關係。」

  「……你說得對,確實和我沒關係,你有爹娘,他們自然會管教你。」張榮方點頭。

  「所以說,舅舅你不陪我玩,就給我滾出去,可以嗎?」小煥清再度不滿道。

  張榮方仔細觀察小煥清的神色,這種話,沒人教是不可能說得出口的。

  他打算回頭和姐姐提一下,應該給小煥清糾正一下這方面的教育。

  而現在。

  「我覺得你不應該這麼說我。」張榮方認真溫和的抱著球,走近過去,蹲下身和張煥清道。

  「我是你舅舅,是長輩,你應該對我有足夠的尊敬。」他再度道。

  「可你並沒有我覺得要尊敬的地方。」張煥清回答。

  「但這是禮節,你對我說的話,讓我感覺不舒服,所以你該向我道歉。」張榮方認真解釋道。

  如果換成外面的孩子,他或許早就一巴掌抽過去了。

  但眼前是親姐姐的兒子,所以他只能忍著性子,給對方解釋。

  「好吧,我道歉,現在你可以滾了麼?」張煥清再度回答。

  張榮方無言以對。剛剛一瞬間,他差一點就抬手一掌抽過去。

  以他現在的力量,這一下足以把張煥清打成永久性植物人。

  「你再這麼說話,我會告訴你爹娘。」再度忍下不滿,張榮方彎下腰,認真看著小煥清的眼睛道。

  「好吧,我下次不會了。」小煥清看出了一絲危機,立馬回答。

  張榮方微微皺眉,看了他一陣,才直起身。

  他上次發現端倪後,第一時間去告訴了姐姐張榮瑜,張榮瑜也進行了仔細排查,但沒有任何問題。

  張煥清的所有老師,都從未在其面前展露出任何負面言行。

  之後過了些時日,也就慢慢淡化下來。沒想到今天,好像又來了。

  張榮方索性將牛球丟給一名侍女,讓其和張煥清一起玩。

  他自己則站在一旁靜靜觀察。這一次,小煥清卻沒再出現之前的情況。

  接下來的幾天,生活恢復平靜。

  但讓張榮方沒想到的是,派出人手才沒過幾日,丁瑜那邊又傳來消息。

  後續去接應的人仙觀血裔,又有兩人一下失蹤身隕。

  *

  *

  *

  距離巫山府數千里外的一處邊陲小城內。

  城池破敗不堪,早已空無一人,到處房屋裡都是空空蕩蕩,滿是灰塵。

  丁瑜小心謹慎的躲藏在一棟沒了窗戶的小樓一樓,背靠牆面,靜靜聽著外面遠處緩緩移動的腳步聲。

  他在上次刺殺成功後,在這裡待了足足十天。

  而追殺者,也同樣在這裡待了十天。

  這中間,曾經有人仙觀的人同樣進入此地,然後又迅速沒了動靜聲音。

  丁瑜心驚之下,迅速察覺到了不對勁。

  對方似乎並不打算迅速將他從城鎮裡逼出來。而是用他當作魚餌一般,靜靜放長線釣魚。

  而且這個陷阱,似乎非常強悍。

  這讓他不由得擔心起後續可能前來的人仙觀高手。

  『希望後續觀裡別再派人來了…我自己的事,不希望牽扯到其他人!』丁瑜眼神堅定。

  這一次出來報仇,是他想了很久很久做出的決定。

  兄弟之仇,不共戴天。

  他無父無母,師傅也不是個好東西,唯有兩個兄弟一直陪伴左右,可惜當初被海龍超品所殺。

  之後他發誓要剿滅海龍。

  曾經他將希望寄托在老大身上,可惜,老大如今身不由己,處於兩難境地。

  這些,他都明白。

  所以他決定獨自出走,為了不讓老大為難,也為了完成自己之前一直埋藏的心願。

  「一開始便是一個人…而現在,又是我一個人了…」

  坐在牆邊,他輕輕嘆息,正要起身換個位置。

  忽地他神色一凜,看到房間內,角落裡,正有一座渾身墨綠,巴掌大小的女子雕像,張開如蓮花般的一對對手臂,眼神慈和的注視著這邊。

  「那是…!?」

  嗤!

  一道綠光從雕像中飛射而出,精準刺入丁瑜胸膛正中。

  雕像也緩緩消失,彷彿一開始便從未存在過一般。

  丁瑜被綠光打中後,仰面就倒。

  過了約莫幾分鐘後,他又緩緩爬起身,若無其事的拍了拍身上灰塵。

  只是此時的他,神色表情似乎和之前有些不同了…

  漠然,冰冷,眼瞳深處有著一抹淡淡的綠意一閃即逝。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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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3-17 00:45:39 |只看該作者
541再謀 三

  願女峽・人仙台。

  「查得怎麼樣?」

  張榮方盤膝坐在高台上,望著遠處飄動浮散的霧氣,背對台階。

  他在靜修,無論是仙法,還是武道,還是文功,隨著生命屬性的越發增強,他都重新有了新的感悟。

  身後台階邊,張真海微微低頭,腰背筆直。

  「已經仔細派人查過了張煥清身邊的所有人,沒有發現任何問題。每天的課程教導都是公開的,並未有對人掩蓋偽裝。就連侍女侍衛都能隨意觀看。」

  「這樣麼?」張榮方眉頭微蹙,「他一共幾個老師?」

  「一共兩個,分別負責學識和武藝兩塊。但因為年幼,教導的都是非常基礎的內容。而且…」張真海欲言又止。

  「而且什麼?」

  「而且…屬下發現,那兩位老師,似乎也和您一樣相當緊張。只要張煥清稍微有點不對的表現,便會馬上嚴令喝止。」

  「哦?」張榮方微微訝異起來。難道其老師不是緣由?

  一道道線索在他腦海裡聚集。張煥清昨天的表現,絕對不會是自己就有的。

  必定有個引子。

  如果按照張真海所言,這個引子不是來自於其老師,那麼…會不會和他身為君子劍承繼者有關?

  也就是說,要想弄清楚小煥清為何如此的原因,必須先弄清什麼是君子劍。

  劍鈴傳承到底又有什麼影響?

  張榮方心中思索,決定抽時間專門去一趟東方穆那裡,詢問情況。

  如果是老師有問題,那便果斷出手解決此事,如果是君子劍劍鈴有問題,那就直接介入干預。和姐姐明言此事。

  畢竟是親外甥,不能不管。

  趁現在還小,好好教育一頓,還能扭轉得回來。

  「丁瑜那邊呢?現在還有回信麼?」話音一轉,張榮方再度問道。

  「是……那邊,如今暫無消息傳回。之前趕去的人手已經是觀內最大的派遣力度了。」現在人仙觀內,不少人都遠遁外面,不願回來。

  「……」張榮方沉默了下,血裔之事,當初趁一時之快,如今卻要仔細處理後患了。

  「聯繫下逆時會吧,巫山府這邊請他們暫時管控一二。丁瑜那裡…我親自去一趟。」

  不管如何,他答應過丁瑜,要處理海龍,既然說出口了,便要做到。

  之前遲疑,終究是他對不起丁瑜。

  現在他面臨危險…

  不管是丁瑜,還是他後續派出的人接連失蹤,這一次,對方擺明了是要針對他。

  而且極可能是拿丁瑜做誘餌。

  嘆息一聲。張榮方站起身。

  「樹欲靜而風不止…」

  「觀主…您若是現在出手,大道教那邊…」張真海還是擔心出聲道。

  「是啊…我也是在擔心此事。」張榮方回轉身,「但事已至此,非常事,只能以非常手段處理。無論如何,人家極可能要的是我出面。是想針對我,甚至可能是針對我背後的岳師。」

  「此事是那丁瑜自己找死!觀主你沒必要親身犯險!」張真海有些急了,上前一步,就想繼續勸說。

  她不在乎丁瑜如何,雖然和其相處一段時間,但她一直看不上此人。

  此人性情衝動,極容易惹事,雖然天賦很強,但這樣的人,這樣的心性,太容易吃虧。

  為了這樣之人親身犯險,根本不值得。

  只是她上前一步,話音還未說完,眼前已經失去了張榮方的身影。

  「放心吧,我自有分寸。」半空中,留下張榮方越來越淡,越來越遠的聲音。

  分寸??什麼分寸??

  這種時候出手,不管什麼理由,就一定會給外界之人藉口。

  無論是打擊人仙觀,還是打擊大道教,都會帶來把柄。

  張真海心頭一急,迅速下了人仙台,朝著峽谷人仙觀內趕去。

  她必須馬上通知觀內其餘人,集結高手前往接應。

  這也是她現在唯一能做的事。

  *

  *

  *

  邊陲小鎮上。

  此時丁瑜快步在廢棄房屋間穿梭跳躍,他身法盡可能做到無聲無息,避免引起身後追蹤者的發覺。

  自從昨晚上,自己莫名倒在那間屋子裡後,他便感覺後背有些發癢,這種感覺一直持續了好幾個時辰,都沒消退,反而越演越烈。

  如今無論是抓撓,還是塗抹身上攜帶的解毒粉,或者是服用解毒藥,都沒辦法止癢。

  隱約間,他恍忽記得自己昨天似乎忘了什麼東西。

  但仔細想,又好像沒忘。

  唰的一下停在一處巷道中,他仰頭望天。

  天空陰雲密佈,似乎快要下雨。

  看著晦暗的天色,他心頭不知為何,莫名湧出一股淡淡的悲哀和絕望。

  「這次…或許是真的在劫難逃了…」

  他能感覺到身後的追蹤氣息正在逼近,前面也有新的氣息出現。

  左邊一樣。

  唯獨右側。

  右側一片安靜空蕩,似乎很安全。

  但他身為超品的警覺卻反而對著這邊瘋狂示警。

  他明白這是對方留出的空檔,看似安全,其實只是陷阱。

  現在…他該怎麼做?

  就在他不遠處後方,一棟樓房頂端。

  三個身著勁裝的魁梧男子,正靜靜看向丁瑜所在的方向。

  其中一人面容俊秀,面相年輕,卻眼角有著紅色魚尾紋細絲,那細絲彷彿用筆細描而出,異常邪異。

  此人正是一直追殺丁瑜,名義上的帶隊之人,許開寧。

  同時也是海龍中名列鮫人職位的超品。

  只是,此時一向性情狂傲的許開寧,在面對他身邊的另外兩人時,卻是態度異常謙恭,身位也稍微落後一截。

  「千象大師,傅山長,一切都佈局好了,就等那人仙觀再來人。只是…若是那人仙觀主一直苟著不出怎麼辦?難不成我等就一直在此地候著?」許開寧不解問。

  「他一定會出來。」兩人之中,一個長鬚垂至胸前的丹鳳眼老者,輕輕捏著鬍鬚,一隻眼睛隱隱有著銀光閃爍。

  若有人仔細看,便能看見,那是有無數細小銀線在其眼瞳中不斷游弋。此人便是傅山長。

  「傅兄也是有些等不及了吧?」一旁另一人笑道。

  此人一身黑色袈裟,光頭,黑鬚,面部有著漆黑蜘蛛花紋覆蓋,一看便給人陰冷污穢之感。

  這年頭很少有人會在面部紋上花紋,因為在大靈,只有奴隸和刺配者,才會被刺面。

  但此人似乎並不在意。

  他曾經出身西宗,如今早已叛離,受學宮招攬,最終寄居於神將奧都娜麾下。

  如今奧都娜被殺,還未復甦,他身為臣屬,自然是第一時間便想法報復。

  「那人仙觀主據說能力敵靈將,實力超絕,能力扛靈將的極境高手,不知道和逆時會相比又如何,真正交起手來又當如何?這世間沽名釣譽之輩甚眾,當年我也是殺了不少逆時會之人,這次,希望別讓我失望才是…」

  比起當初的桑蘭,他實力自然遠超,否則如今也不敢正面前來設伏。

  而這次的伏殺,一切行動便是以他和一旁的傅山長為首。

  他代表神將皇族。

  而傅山長則是代表三大學宮。

  可以說,這次的局,根本是學宮,神將,皇族,靈人大貴族,三者聯手設下。

  一開始其實沒人注意丁瑜,但隨著海龍接連損失人手,有人查出,丁瑜此人上一次在五鼎派,也是被人仙觀主出手相救。

  於是有人便建議,以丁瑜為誘餌,釣人仙觀之人離開巫山府。

  畢竟大道教只說了巫山府不能亂,卻沒說其他地方也不准動。

  沒想到,這個誘餌居然真的奏效了。

  千象和傅山長便是後續聞訊而來,帶人佈局。

  兩人一個是後續拜神靈飛天的神將之下靈將,一個是孤鶩學宮山長之一。

  傅山長全名傅承濤,和常學義不同,他是真正和靈將交手,且正面對抗過的頂尖大宗師。

  其人身負儒教絕學,執掌魔兵冰杏,在整個孤鶩學宮,實力也僅次於祭酒。

  如今兩人並肩而來,為的便是防備大道教還暗中有人護持。

  畢竟這個人仙觀主張影,雖名義上被岳德文放棄了,但本質卻是大道教曾寄托厚望了的最強道子。

  此時三人看著已經被控制了的丁瑜,都是安靜下來。

  丁瑜加上之前抓到的人仙觀高手,這麼多人在手,除非人仙觀主完全放棄整個人仙觀,否則,他一定會來。

  「來了!」忽地千象眼神一動,看向小鎮外遠處林地。

  稀疏的灰綠色林地裡,一道暗紅人影正快速朝著這裡飛馳而來。

  遠遠望去,那人面戴白色面具,身材魁梧高大,道袍一片暗紅,卻透著一股端正肅然氣質。

  完全沒有傳聞中人仙觀的邪異感。

  「只有一人?」傅承濤訝異道,「難不成岳德文真打算放棄此人了?」

  「看來是了。」千象面色不怎麼好看起來。若真被放棄了,他豈不是白跑一趟。

  為了報復岳德文,他可是這次千里迢迢,放下手裡的諸多事情,專為此人而來。

  結果現在…

  「算了,準備動手吧,雷霆一擊,迅速殺了人就走。」千象神色冷下來。

  「他岳德文殺了奧都娜大人,現在…便是輪到他付出代價之時!到時候,再把周邊的兩座小鎮屠了,全部栽給人仙觀,我等也就算是替天行道了。

  我倒要看看,他大道教如何收場!」

  「這倒是不錯。」一旁的傅承濤捏著鬍鬚長笑起來。

  「是很不錯。殺了人就走,順帶再搞點事嫁禍一下,這種手法,真的很像以前的靈飛教啊…」

  忽地一個聲音在兩人身後驟然響起。

  那聲音低沉渾厚,卻又帶著某種莫名的愁苦。

  傅承濤和千象猛地一驚,急忙轉身,朝後看去。

  兩人一個是靈飛教靈將,一個是學宮儒教大宗師,居然這樣都會被人欺到身旁,這種事簡直…

  只是看到身後之人時,兩人的瞳孔瞬間收縮成針尖。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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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3-17 00:45:58 |只看該作者
542再謀 四

  「你…是!?」

  千象倒退數步,幾乎要從樓頂邊緣墜落而下。

  他面容扭曲,身體甚至開始不自覺的發生抽搐。

  他認識此人!

  不僅認識!當初他為何從西宗叛逃,也是因為遇到了此人,放棄了當年的任務,不得不叛逃!

  而現在,時隔數十年,他居然……

  相比他,一旁的傅承濤則冷靜許多,緩緩握住腰間黑劍,拔出。

  只是就算魔兵在手,他此時心頭也是一片冰涼。

  無論怎麼預想,他們都完全想不到,一向神出鬼沒,數十年不得一見的逆時會極境至強者,會這麼巧合,剛好出現在這種地方!

  「一會兒可能會下雨。」

  來人緩緩往前,一步步靠近。

  他身穿黑白花紋虎皮,滿頭亂糟糟的短髮間,雙眼彷彿星光般,清澈明亮。

  「雨中送葬,總是會讓我想起,當年大哥離開的樣子…真是悲哀…或許,我應該讓你們死得和當年那場葬禮一樣…」

  「天鵬烈虎!此事和你逆時會無關!別逼我大降神!」千象猛地厲喝道。

  「你降吧。見見老朋友,說不定我能多想起什麼。」烈虎面色愁苦,伸手比了個請的動作。

  「……」千象頭皮發麻,別人不知道,但他是知道烈虎這傢伙到底有多恐怖。

  不過還好…身邊還有人和他一起,兩人聯手的話,未嘗不能…

  忽地他眼神一顫,猛地視線焦距落在烈虎身後的不遠處。

  那裡……一個灰色長袍的黑冠老人,正慢悠悠的從木梯口爬上樓頂,手裡還拿著一把煙桿,一邊走,一邊拿煙桿在旁邊輕輕敲擊,似乎想抖掉裡面的細碎煙絲。

  「藏山河范恆!?」又是一個在靈將中也聲名赫赫的恐怖人物!

  這位和烈虎一樣,也是手底下有過複數次殺靈將記錄的逆時會絕頂之人。

  「還有人認得老夫?不錯,小輩,有眼力。」范恆詫異道。

  「快點結束吧,我還要回去給我的君兒煮薺菜麵…春天來了,又到了薺菜復甦的季節……」

  又是新的聲音從側面想起。

  一長髮及腰,鬍茬凌亂的灰袍男子,慢慢悠悠的從一側樓頂一躍而起,輕輕落到這邊樓頂上。

  「……帝江…!?」千象咬牙幾乎是擠出這兩個音。

  「你好。」帝江安然道,「你現在可以選了,我們三人,隨意一個都可。提醒一下,我出手最快。」

  「……」千象和傅承濤此時心中在滴血。

  這人仙觀主難不成是逆時會會主的親兒子!?

  這麼多整個大靈都排行前列的頂級極境大宗師前來護持。

  逆時會這是要瘋了麼!?

  『不對…逆時會…血裔…』忽地傅承濤腦海裡閃過一個恐怖的想法。

  在他看來,逆時會這些瘋子,唯我獨尊,怎麼也不可能和血裔扯上關係。

  若是願意,他們早就可以選擇成為拜神大宗師,過得可比如今能好上太多。

  可現在……

  血裔血統的極境至強者…若是能成…!

  兩人心頭震撼,知道自己可能無意中撞上了某個驚天隱秘!

  唰!

  剎那間,傅承濤和千象迅速分散兩邊,拔身而起,利箭般從樓頂飛射而出。

  同一時間,范恆,帝江,烈虎,三人一齊抬手。

  「臨解!」X3。

  *

  *

  *

  張榮方身上道袍蓬起,人已觸地一點,從小鎮外騰空而起,在屋頂上方穿梭進來。

  他循著鮮血追蹤的方向,直奔丁瑜所在方位。

  這一次他為了以防萬一,第一時間便聯繫上了巫山內一直守著隱居的天女,聯繫了逆時會的高手相助救人。

  如今逆時會將人仙觀視作核心合作對象,為的便是隨時可以利用血裔的改造,在極短時間內,大幅度增強極境高手們的生存能力。

  血裔的恐怖自癒力,對於一般武人來說,也就是能讓對手多砍幾刀。

  但對於自損嚴重的極境高手們而言,這便是極大增加實戰能力的恐怖提升。

  因為…成為血裔後,他們基本可以無限制開啟臨解終解。

  爆發時帶來的後遺症和暗傷,也能全部無視。戰鬥力提升何止一籌。

  所以,連張榮方自己也沒想到,逆時會第一時間便聯繫了所有附近的極境大宗師。

  而願意出手的,正是之前出手過的三位。

  范恆,烈虎,帝江!

  轟隆!

  忽地不遠處小鎮內的一棟酒樓,足足三層樓房轟然塌陷,木料碎石炸彈般飛射四濺。

  灰塵升騰間,隱約間還能看到似乎有藍色電弧一閃而過。

  一股屬於神佛的氣勢場一閃即逝,張榮方甚至都懷疑自己是不是感應錯了。

  但很快那電弧便徹底消融,彷彿從未出現過一般。

  他沒有停留,往前飛躍,越過幾條街區後,終於看到了藏在一條巷道中的丁瑜。

  此時的丁瑜渾身衣服破破爛爛,身上血跡斑斑,神色疲憊,不知道經歷了多少麻煩危險。

  「丁瑜!」張榮方遠遠叫出聲。

  「觀主!?」丁瑜還在被剛剛爆炸的酒樓吸引注意力。

  忽地聽到叫聲,渾身一震,連忙朝聲音方向扭頭看來。

  他面色一喜,但很快便轉為焦急。

  「觀主快走!你不該來,這是個陷阱!」

  「我當初答應過你。」張榮方平靜道,「儒家有言,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觀主!」丁瑜心頭一急,就要再說話,卻忽地身體一軟,跪倒在地,渾身無力,面色慘白。

  張榮方心中一凜,迅速落地,上前,一把扶起丁瑜,馬上以暗光視覺配合把脈,查看情況。

  就在這時,他忽地感覺有異。

  啪。

  他的手被丁瑜雙手抱住,死死不放。

  同時間,丁瑜雙眼猛然睜開,瞳孔有幽暗的墨綠色光芒急速亮起。

  嗤!

  一道綠光從他眉心爆射而出,驟然打向張榮方眉心。

  但綠光彷彿被張榮方早已預料到一般,面部一側,剛好避開。

  被避開後,綠光卻詭異的拐了個彎,從後方飛射回來,再度衝向張榮方。

  不等靠近。

  嘭!

  綠光徹底炸開,化為一片淺綠霧氣,籠罩周圍數十米範圍。

  「疑雲詭霧!?」張榮方瞬間認出這霧氣本質。

  他面色肅然,站起身。

  『不!不只是疑雲詭霧,這是…地母靈線自爆短時間換來的意志降神!

  它們要拉你的意識進太虛!』忽地腦海裡殘神白鱗的聲音一下炸響。

  「快逃!」

  「太虛!?」張榮方面色凌然,將丁瑜輕輕放下,仰頭看向正前方霧氣。

  「我身上的諸位不能扛住麼!?」他沉聲問。

  「我們什麼層次!?地母什麼層次!?你現在馬上打坐閉目,切斷靈核,自廢文功!我助你脫離疑雲詭霧!快快快!」白綾語速極快回道。

  嘶…

  此時正前方的霧氣中,一片宛如淤泥般的綠色光影,正迅速朝著這邊蔓延開來。

  綠色光影中有著無數綠色細線,如蟲一般鑽來鑽去,蠕動,爬行。

  整個綠光彷彿在慢慢取代疑雲詭霧,將周圍一切環境,都拉入另一個完全是綠色細線的龐大光影。

  張榮方抬腳想退,卻回頭髮現身後也是一樣有著大片綠光蔓延。

  「完了…完了!靈飛天地母親自動手,你好大的面子!這是拿對付其他神佛的手段針對你!」白鱗語氣裡帶著絲絲絕望。

  「我還沒動手你就知道完了?」張榮方卻是反而不如她那麼慌亂。

  「你以為就你身上的那三個天生神,就能抗得過靈飛教地母這樣的頂級神佛太虛!?就算只是她們的一根靈線所展開,他們頂多擋住大半,剩下一點點漏過來你也必死無疑!

  別看現在是在疑雲詭霧裡,等出去後,你的身體會變成活死人,不能動,不能死,不能活,沒有意識,什麼也不知!」白鱗咬牙急切道。

  「你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馬上自廢文功靈核,否則…」

  「為什麼不先試一試呢?」張榮方面色平靜。

  「試一試?你打算怎麼試,你現在可是在疑雲詭霧裡啊!」白鱗暴躁道。她想不出還有還什麼翻盤的機會。

  嗤!

  陡然間,張榮方抬起手,對著自己手腕就是一劃。

  鋒利指尖一下將手腕動脈切開,大片血水湧出,染紅衣袖,滴落在地。

  「你的血是能對抗神佛意志,可地母神實在太強,她這次來的是太虛本源靈線,甚至比最高靈將的黑色靈線還要高一層的極限靈線。那是神佛最根本之物!你這點血不可能抗得過!」白鱗急聲道。

  「是嗎?」張榮方雙眼微微泛紅。

  大量血水如同粘稠泥漿,從他手腕滴落下地,形成圓形血泊。

  詭異的是這些血液宛如活物,以張榮方腳下血泊為中心,開始不斷朝著四面八方蔓延,擴大。

  而隨著腳下血泊擴張。

  周圍的疑雲詭霧,也開始彷彿遇到敵人一般,迅速變濃,朝著血泊撲去。

  霧氣血液一接觸,頓時發出劇烈的腐蝕嘶嘶聲。

  「不行的!你就算把全身的血放乾也不夠。」

  白鱗還在叫。

  嗤!

  張榮方一手刺入自己脖頸側面血管,指尖拔出,硬生生抓出一把猩紅血管。

  大片的血水從血管中飛灑噴出,散落得到處都是。

  血越來越多…

  越來越多……

  從他的腳下不斷擴大,蔓延。

  血泊從三米直徑,到五米,到十米,到二十米。

  白鱗一開始還在繼續叫,但等到血泊擴大到十米以上時,她慢慢聲音小了下來。

  等到擴大到二十米,血泊上方隱隱有一道龐大怪異的血色虛影浮現時。隨著那蝠翼人身的虛影逐漸成型完整。

  血泊已經開始慢慢壓制綠色光影的擴張。

  「你這傢伙…到底有多少血!?」白鱗感覺自己的世界觀遭受了重創。

  「你的血流不完麼!?」她完全無法理解張榮方此時的狀態。

  「流血?」張榮方此時卻是露出一個前所未有的舒適神情。

  「我沒有流血啊。」他輕聲回答。

  同時伸出手,指向自己腳下的血泊。

  「你還沒看到麼?它們在循環。」

  「循環!?」白鱗猛地一怔,往下看去,她此時才駭然注意到。

  張榮方腳下的血泊,根本還在不斷湧入他身體,然後身體皮膚又再度湧出新的血液。

  也就是說,這片血泊,雖然在體外,但依舊還在和張榮方的身體心臟進行著循環!

  這就像是…整個這片血泊,都是他的身體!

  「這是…這是什麼招數!?!」

  白鱗已經無法想像了,這樣的招數,這樣的應對…前所未有!生平僅見!

  「很早以前我便在想著,既然我的血是最強的對神武器,那麼應該用什麼樣的方法,將其充分運用起來?

  所以我想出了十二仙法。」

  張榮方一步步往前,腳下的龐大血泊,也同樣沸騰著,往前不斷蔓延擴張。

  霧氣和血泊不斷抵消,周圍濃霧越來越淡,越來越稀薄。

  「而這。」

  張榮方張開雙臂。

  「我將其命名為…血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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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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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3調查 一

  荒廢小鎮中。

  一棟棟房屋和民居之間,腐朽滿是灰塵的街區裡。

  一片圓形紅色區域此時格外引人注目。

  「那是什麼?」范恆拿起煙桿慢慢抽了口,感覺那邊那一塊有點不對勁。

  「不知道,要不你去看看?」烈虎靜靜的站在酒樓廢墟邊,正低頭看著什麼,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好像是地母神的氣息啊……」帝江算是三個人感應最敏銳的。

  實際上他當初隻身屠滅過數個小教派,對靈將降神,神佛氣息之類最熟悉。

  「另外,還有一種很奇怪的氣息…就像是血裔…像很多血裔聚集在一起…」他微微蹙眉。

  剛剛的一個儒教大宗師和一個靈將,抵抗太過脆弱。

  特別是其中那個叫千象的靈將,開啟的終式居然在退化…顯然是自身意志已經被嚇破了。

  「我打算去看看。你們來麼?」

  「別去了。做人,有時候還是要難得糊塗一點。」范恆吸著煙道。

  這麼近的距離,三人都在這裡。

  作為極境中最強的幾人,他們三個,加上逆時會長,便是如今整個逆時會的九成力量。

  可以說,他們在哪,逆時會總部就算在哪。

  這等力量,只要張榮方稍微高呼一聲,三人便能迅速趕去。

  如今那邊沒有任何動靜,張榮方的氣息也越發濃厚,再加上那一大塊大得有些誇張的血泊,實在有點亮眼。

  三人哪裡還不明白,那是張榮方使出的應對威脅危險的某種招數。

  人仙觀很神秘。

  就如張榮方此人一樣。而做人,自然不能什麼都窮根問底,留點餘地才是最好。

  三人一時間陷入沉默,不再開口。只是靜靜等待。

  帝江收起手中魔兵,其實他剛才感應到地母神氣息時,是準備上前出手相救的,但現在,似乎並不用他出手了……

  *

  *

  *

  霧氣慢慢散去。

  綠色霧氣正中,所有細線紛紛如幻影潰滅,只留一根墨綠靈線,如蟲子一般扭曲掙扎。

  但很快,便被大量紅色鮮血覆蓋上去,淹沒,發出腐蝕般的嘶嘶聲。

  張榮方站在血泊中,此時周圍環境重新恢復現實的模樣。

  他的血泊也自然覆蓋到現實周圍。

  地面,四周房屋牆壁,血液宛如活物,不斷攀爬,四處蔓延,將周圍徹底染成和自己一樣的色彩。

  張榮方舉目望去,周圍三十米內,所有的一切,整個街區,都已經變成了和血液一樣的顏色。

  只有他自己。

  身上還是原本的衣服,也只有他自己,在這片區域內,還有著額外的色彩。

  很快,地母神靈線的位置冒出一個鼓包。隨後一聲輕響,一蓬綠色煙霧衝破血液阻攔,蒸騰而起,緩緩消散在周圍空中。

  至此,地母神的所有氣息徹底消失。

  「她……沒了!?」白鱗到現在還不敢相信。

  居然沒了!?

  這種純粹針對意識的襲擊,而且還是地母神這等級別的襲擊,居然就這麼簡單沒了!?

  而應對一方的張榮方,此時看上去,彷彿毫髮無傷。

  『你是在想我看起來很輕鬆麼?』張榮方反問。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

  「難道不是麼!?」白鱗現在已經不知道該如何看待張榮方了。

  這個人…一開始,她以為只是一個算是天才的武者,自創了一套莫名的武功,強化了自己特殊的血裔天賦。僅此而已。

  但現在……他的這種名為血裔,或者說叫人仙之道的天賦,居然能擊退地母神的核心靈線!?

  這…已經超出了她所預料的極限。

  就算只是純粹的精神意識攻擊,也非常恐怖了。

  能硬抗地母神級別的意識攻擊,就意味著,地母神以下的所有強者,氣勢精神攻擊都對他無效。

  甚至連壓制,可能都做不到。

  在其展開血河那一招的同時,他將在意識意志的對抗中,立於不敗之地!

  頭一次…

  白鱗頭一次,想要真正看下去。

  看著這個自創人仙之道的男人,最後能走到何等高度!

  「現在結束了?」白鱗問。

  「嗯,結束了。該回來了。」張榮方心中一動。

  頓時腳下無數血液開始重新湧入他皮膚,進入他體內。

  血液開始壓縮,變濃,重新充斥回他身體內部,宛如鐵水填滿模具。

  短短十幾秒內,整個三十米直徑的血泊,便全數回到張榮方體內,消失得一乾二淨,無影無蹤。

  在他身上的傷口重新癒合後,一切又彷彿什麼也沒發生過一般。

  做完這一切,張榮方環顧四周,此時才發現在一邊歪倒在地的丁瑜。

  這傢伙跪在地上,後背處長滿了各式各樣的綠色肉瘤,宛如土壤里長出的蘑孤群。

  人已經昏迷過去了,但剛剛他其實也被張榮方的血徹底覆蓋住,也不知道會引起什麼變化。

  提起丁瑜,張榮方再度朝著逆時會三人方向看去。

  接下來,該去解決剩餘周圍的所有埋伏者,以及,救出還活著的人仙觀殘餘高手。

  他腳尖一點,縱身躍起,朝著帝江方向接近。

  三人之中,他和帝江最熟。兩人亦師亦友,也算是老熟人了。

  逆時會如此給面子,他自然會投桃報李。

  只是等他才靠近,包括帝江在內,三人三大極境同時目光瞬間聚集,落在他身上。

  「事已了,我等不可能一直在此護持於你。」烈虎打量著張榮方,第一個開口道。

  「晚輩明白。」張榮方點頭。「援手之情,我記下了。」

  烈虎不再多說,轉身踏步離開。

  三人中,除開帝江外,其餘兩人其實都是因為逆時會長的調動,才會前來。

  本質上,極境多是自我之人,能夠給面子連續出手兩次,對於范恆和烈虎來說,已經是非常難得了。

  范恆也深吸一口旱煙。

  「小友看來也是同道中人,可惜神不自知。」說完這句,他也轉身一步踏出,眨眼間便沒入一側巷道消失不見。

  原地只留下帝江一人。

  「前輩。」張榮方頓時感覺輕鬆許多,畢竟三個神經病和一個神經病,應付起來完全不是一個量級。

  他又不能甩臉子不理,這三位可都是來幫他的,而且還是大老。

  現在一下走了兩,他也放鬆不少。

  「好久不見。你更強了…很好。」帝江點頭,他的規律便是每天總有一些時間是正常的。

  顯然,現在還算正常。

  「前輩能明言,逆時會如今是怎麼決斷的麼?」張榮方問。

  「會長還在猶豫,有不少人很適合,但自己不願。」帝江搖頭。

  適合改造成血裔,但不願受制於人,所以一直在內部糾結。

  張榮方瞬間秒懂。

  「人仙觀這邊,隨時敞開大門。」他認真回答道。

  「好。」帝江點頭。

  他頓了頓。

  「對了。這次伏擊你之人,來自學宮,大貴族,皇族和神將。你自己心中知曉便好。」

  「好。」

  仔細將這三個勢力記在心裡,當即,張榮方也不耽誤,前往血線指引的方向,救援被抓住的其餘人仙觀高手。

  同時,在救援過程中,他遠遠便能聽到,逆時會的高手在四周絞殺殘餘之人。

  這也是他特地的請求。

  為了盡可能的減少岳師那邊的壓力。他自然不能出手。所以出手的,是義盟逆時會。

  而同樣的,為了掩蓋他出面的痕跡,周圍一切活物都得處理掉。

  所以看似逆時會只出動了三位大老。但實際上…他們第一時間調動了周圍大部分高手,全面封鎖了這一片區域。

  天色漸漸暗淡,小雨灑落,風吹斜雨線。

  之後的接連兩天時間,張榮方帶著丁瑜返回願女峽養傷。

  被地母神靈線侵蝕的傷,身體上並不存在,似乎是存在於丁瑜心神。

  足足兩天丁瑜才稍微恢復了些,但還是人有些虛弱,偶爾還會露出癡傻之色。反應比之前慢了不止一拍。

  無奈之下,張榮方也檢查不出什麼毛病,只能讓其回去繼續養豬,等待時間自癒。

  接下來他還要調查關於外甥那邊的情況。

  外甥牽扯到儒教,他唯一能和儒教有牽扯的,便是東方穆。

  在處理好丁瑜那邊之事後,他便第一時間前往拜訪東方堡。

  *

  *

  *

  「言行有些不對?」

  東方堡內。

  東方穆端正跪坐在張榮方身前,神色有些愕然。

  仔細聽了張榮方對外甥的描述後,他眉頭緊鎖。

  「能確定和教導的老師無關麼?」

  「差不多確定了,我親自去觀察看了,兩個老師都很正常,所有教導過程都不忌諱圍觀。而且…」張榮方皺眉道。「而且,他們似乎顯得有些緊張。」

  其實原本他是準備抓人審問的,但現在和儒教關係未知,又是姐姐那邊的後備支持勢力,貿然出手不太好。

  「緊張?」東方穆思索起來。「是否,是對小煥清本人的緊張?而不是對其他什麼?」

  「正是。」張榮方心頭一跳,明白東方穆或許是想到什麼東西。

  沉思了一會兒,東方穆起身,從側面的書架上翻找了下,找出一本小冊子。

  冊子封面滿是瘢痕,頁面發黃,他翻開時很是小心。

  翻看了一會兒,他才慢慢開口。

  「老夫對七脈瞭解不多,我等雖名為儒教一體,但實則整個儒教儒道,非常分散。

  就如武林中的各大幫派宗門,不同幫派宗門之間,甚至還會有私仇。我儒道也是一般,因為不同大儒曾經有過間隙,也會導致我等支脈相互並不一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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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4調查 二

  「所以…東方先生也不怎麼瞭解其中內情?」張榮方問。

  「此乃七脈內部絕密,我確實不瞭解。」東方穆沉聲回答。

  「如此…打擾先生了。」張榮方嘆道。

  「但我不瞭解,先父卻是瞭解一些…」東方穆道。

  「那先生父親在……?」張榮方頓時升起一絲希望。

  「嗯,仙去很多年了。」東方穆回道。

  「……」張榮方。

  「別擔心,我其實曾經聽先父提到過一點。只是我能說給你的不多。」東方穆這才又道。

  「願聞其詳。」張榮方肅然坐正,畢竟是自己親外甥,不能讓其長歪。

  東方穆整理了下思路,開口道。

  「七脈承繼的君子劍,聽先父提過,其中似乎是分別鍛造自七支曾經最為凶殘惡毒暴虐的邪魔教派。所謂的七君子劍,本身其實是最初七脈高手負責鎮壓封存的七種隱患之物。

  因此,承繼君子劍,需要的限制和條件其實很高。」

  「很高?是看資質麼?」張榮方詫異道。難不成姐姐是隱藏極深的武道天才?遺傳給了外甥?

  「不…不是,是看血脈。承繼君子劍,必須是要有一半的靈人大貴族血統。具體原因,老夫也不清楚。其餘的更詳細的,就不知道了。」東方穆解釋道。

  「必須靈人大貴族血統…?」張榮方心中一動,顯然靈人血統中還隱藏著某些他不知道的秘密。

  「別的更多,老夫也幫不上,但觀主外甥之事,若是確定老師沒問題,那就很大可能是和承繼君子劍此事有關。此事,還得觀主仔細斟酌。」東方穆肅然道。

  「明白了…」張榮方忽地有些心累。

  他原本以為能夠就這麼一直安安穩穩的生活,日子柔和,安寧,靜謐。

  可惜…不論是姐姐這邊,還是外界侵擾,都讓他不得不奔波出面。

  當即,他起身道謝,告辭。

  得到線索後,自然是事不宜遲,第一時間前去檢查一下張煥清那小子。

  從東方堡出來,張榮方回城,來到木赤府。

  天色漸晚,吃過晚飯後的小煥清,正和侍女在一起玩皮球。

  只是不知道怎麼的,那侍女表面上衣裙整潔,並無傷痕,實則額頭微微冒汗,眼神看著小煥清時,也會帶上一絲驚懼。

  不知道之前又發生了什麼。

  後花園內,兩人看似在玩球,但小煥清臉上卻沒有任何笑容,只是一片平靜,一雙眼睛宛如水潭,幽深不可測。

  張榮方在一名侍衛的引領下,來到後花園,看到的便是眼前這一幕。

  「煥清。」他喚了聲。

  「舅舅你來了?」張煥清丟下球,迅速朝著張榮方這邊跑過來。

  還不到一歲的他,此時隱隱已經和兩三歲孩童差不多大。

  而且,讓張榮方驚訝的是,這才幾天不見,小煥清似乎就又長大了一點。

  真的是一點點,微乎其微。

  但因為他如今血統改變,對於活物的血液變化非常敏感,所以第一時間便察覺到這點不同。

  這一點點的長大,主要是血液上的體現。

  「舅舅你和我玩皮球。」小煥清抬頭道。

  「不是有人和你玩麼?」張榮方看向之前那個侍女。

  「我就想和你玩。」小煥清道。「舅舅你必須聽我的,否則我就讓爹娘把你趕出去!」

  「是嗎?」張榮方隨口應付道,眼神卻在小煥清身上掃來掃去。

  「可你娘親是我親姐姐,她不會捨得趕我的。」

  「那我就說你虐待我。」小煥清道。

  「你還知道虐待啊?」張榮方應付道。

  忽地,他目光一頓,看到了小煥清脖子上掛著的一個東西。

  那是一個紫色劍型配飾,看上去似乎是金屬的,表面有著各種複雜的花紋圖案,有些年代感。

  他心中回想起東方穆所說,如果說七脈的君子劍承繼,真的會影響到外甥的本性,那麼,這種影響,必然是有關鍵點在。

  他發現了這些變化,姐姐呢?以她的玲瓏心,難道會比他更晚發現麼?

  不……她肯定早就發現不對了。

  那她為何不採取措施?

  是不願,還是無法?

  唰!

  陡然間,趁小煥清不注意,張榮方伸手一把抓住對方脖子上掛著的紫色劍型配飾,指尖如刀,鋒利切斷掛繩。

  然後將這配飾收入袖中。

  這一下動作極快,他自信,就算是超品高手,恍忽之下,也不一定能看到發覺。

  「舅舅你幹什麼!你敢搶我東西!?」

  不料就在劍型配飾脫離身體的一瞬間,小煥清猛然扭頭盯住他,面色大變,尖聲大叫。

  「什麼叫搶?舅舅這是疼愛你,怕那個東西戳到你。所以幫你收起來。」張榮方單手抵住他,讓其不能撲過來靠近自己。

  既然被發現了,他也就不再掩飾,拿出那劍型配飾,仔細查看。

  「你還我!還我東西!」小煥清掙扎著,小小的身體,居然爆發出不亞於常年人的猛烈力氣。

  他瘋狂的捶打著張榮方,似乎那劍型配飾對他來說非常重要。

  此時張榮方也明顯感覺不對勁了,區區一個還不到一歲的孩子,居然就有這麼大的力氣?

  這明顯不正常。

  看著還在大喊大叫亂罵的小煥清,他想了想,從懷裡掏出一個小木人。

  「來,舅舅賠給你這個,這個好玩。」

  「誰要你的破木人!你還我東西!我的東西!」小煥清尖叫著,宛如發瘋一般繼續撲向他。

  這讓張榮方越發覺得自己拿走的那東西很是關鍵。

  眼看著聲音動靜越來越大,遠處隱隱傳來有人趕過來的聲音。

  張榮方完全不會哄小孩,更別說小煥清這種不正常孩子。

  他頓時心頭有些急了,這要是被姐姐看到,終歸還是有些不好。

  情急之下,他左右看了看,周圍沒人,剛剛那個侍女早就不知道什麼時候跑掉了。

  嘭。

  他閃電出手,一把打暈小煥清。然後將其抱在懷裡。

  他體格魁梧,盤坐在地,抱著小煥清,完全將其遮住剛好。

  但抱著歸抱著,聲音卻沒有絲毫停止。

  「舅舅還你,還你,別叫了好吧?」

  「這還差不多…舅舅你壞!」小煥清的聲音再度響起。

  「好了別哭了,人家看到還以為是我欺負你了。」張榮方無奈道。

  「你下次再拿我東西,我就去告訴娘親!」小煥清的聲音再度道。

  張榮方面對圍牆,抱著昏迷過去的張煥清,背對著趕來的侍衛侍女,正和小煥清親暱的說著話。

  只是沒人想得到,兩個聲音都是從他一個人的嗓子裡傳出來。

  從背面看去,眾人只能看到小煥清躺在張榮方懷裡,露出一點腿腳。

  看到這一溫馨的一幕,侍衛和侍女們,才放鬆下來,面上泛起笑容,各自離開。

  不愧是舅舅啊,小魔王一樣的小煥清,看到舅舅一來,馬上就這麼乖巧。

  眾人心裡都升起這個念頭。

  對於張榮方,沒人不會放心。畢竟是夫人唯一的親人,也是小煥清最親近的親人之一。

  而且之前小煥清那麼對張榮方惡語相向,張榮方也從不生氣,脾氣不是一般的好。

  所以沒人會相信,他會對小煥清有不好行為。

  很快,人再度慢慢散去。

  張榮方依舊抱著小煥清,他沒在搞那個劍型配飾,而是一隻手在小煥清身上不斷檢查。

  翻開眼皮,撥開頭髮,鼻孔嘴巴耳朵,乃至身上各處,全部被檢查了一遍。

  「舅舅…」此時小煥清居然出乎預料的甦醒過來。

  他的昏迷時間,和張榮方出手時的預估,完全不同。

  要比預計時間早了不止一倍!

  「別怕,舅舅在呢。」

  嘭。

  又是一聲悶響,小煥清再度兩眼一翻,暈厥過去。

  仔細裡裡外外全部檢查過後,張榮方都沒發現有任何問題。

  他想著,或許真正的核心,就是那個紫色劍型配飾了…

  從小煥清剛剛那麼急切的表現來看,這個可能性很大。

  想到這裡,他想要拿走配飾,但若是拿走,很可能會引起儒教七脈之一的義脈警惕。

  在不清楚配飾的丟失是否會對小煥清造成損傷之前,他還是不能把這東西拿走。

  萬一這東西關係到小煥清的生命安全,兩者相互牽連,一枯具枯一榮俱榮,那就麻煩了。

  「舅舅…我要殺了你…」小煥清忽地再度清醒過來。

  可惜話被及時發現的張榮方一把摀住。聲音頓時變得囫圇不清。

  他張開小嘴就咬。

  卡嚓。

  可惜沒長牙…咬在張榮方鋼板一樣的皮肉上,反而痛得自己滿頭冒汗。

  「不要怕。舅舅在。」張榮方此時壓根沒注意他在說什麼,正在思索如何解決此事。

  看小煥清醒了,他一隻手摀住其嘴,一隻手輕輕又去其後腦處一敲。

  於是小煥清再度暈厥過去。

  不料似乎是產生抗性了。不過幾分鐘,小煥清居然又清醒過來。

  他張口就又想再罵。

  然後不到兩秒,便兩眼一翻,又暈過去。

  張榮方一手暈住小煥清,一手把玩著那劍型配飾,正在細細看上面的花紋和鎖文。

  是的,這配飾上居然有一種極其類似鎖文的文字。

  可惜,看了半天,他也只認出其中一點內容,其中多是歌頌讚美君子之義的內容。

  『除開材料有些不同外,其餘好像並無多少特殊…』張榮方沉吟。

  然後重新將配飾掛回小煥清身上。

  小煥清此時又清醒過來,就要大叫,然後對上正在思索的張榮方的眼睛。

  他渾身一抖。

  這短短十幾分鐘時間裡,他已經被接連打暈八次。此時後腦一片劇痛。

  感覺到配飾回到自己身上,小煥清這才鬆了口氣,臉色慢慢恢復過來。

  「醒了?你剛才太睏了,舅舅就抱著你睡了一小會兒。現在好點了吧?」張榮方微笑道。

  「…你等…」小煥清話還沒出口,便被張榮方一把卡住脖子,出不得聲。

  「還想睡是吧,那就再說一會兒好了,看來是昨晚沒睡好。」

  張榮方的笑臉在小煥清視野裡慢慢模糊…變暗,消失。

  他再一次昏迷過去。

  張榮方把握力度很好,畢竟暗光視覺加上對脖頸血液的把控,再加上掌握醫道,這方面不會有人比他更精準。

  只是看著再度沉睡過去的小煥清,他此時卻是在考慮。該如何和姐姐溝通此事了。

  於是…他就這麼抱著孩子,坐到晚上九點多快十點,中途姐姐和姐夫過來兩次,看到孩子睡得乖巧又安靜,也欣慰的離開了。

  最後,張榮方將『熟睡』小煥清交給侍女時,天色已經到了深夜。

  他索性就在小煥清邊上的房間休息下來。

  仔細檢查後,找不出原因,他便已經決定,等天亮便和姐姐好好溝通一下。

  交代小煥清的情況,趁其還小,還來得及挽救,交給他來打基礎,或許會比較好。

  他也打算好好和姐姐透個底,關於自己的實力,自己的身份。

  以增強對小煥清此事判斷的可信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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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5調查 三

  天剛濛濛亮。

  木赤府如同往常一樣。

  張榮瑜起身給孩子整理衣服,安排吃食。姐夫速達合奇則收拾身上,換上官服,例行前去府衙報道。

  張榮方,李甄,和張榮瑜小煥清一起,四人坐到食廳吃早食。

  清晨時分,薄霧朦朧,外面偶爾能聽到有路過小販的叫賣聲。

  果汁,牛奶,包子饅頭,樣樣都有,很是熱鬧。

  「算起來,自從上次暴亂後,不少逃難到城裡的人,留下了不少,如今各行各業好像都比以前繁華一些了。」張榮瑜聽著叫賣聲,忽然有些感觸。

  「是這樣,經歷過才明白,只有什麼樣的城池,哪些城池,才能應對得住那樣的威脅危險。」李甄點頭贊同道。

  「可城裡的屋子價位一天比一天高…人太多了,我昨日外出,還看到城南那邊多了不少新建的木棚。應該都是給這些新進的人住的…」張榮瑜不知不覺想起了自己和弟弟當年。

  「都是亂世人,不容易…常營,一會兒帶幾個人去城口布幾個粥鋪吧。」她扭頭吩咐。

  「是。」一旁候著的管事名叫常營,此時聞言,連忙低頭應道。

  「姐姐是有仁心之人,終歸是見不得平民受苦。」李甄伸手輕輕握住張榮瑜手背。

  這邊兩人閒聊著城中如今的變化,另一邊,張榮方和張煥清四目相對。

  張榮方對著外甥親切一笑。

  張煥清張了張嘴,其實他剛才就想開口告狀,可…剛想開口,便看到舅舅一笑。

  那笑容…和昨天他夢中夢到的一模一樣…

  不對…他昨天到底是夢裡看到,還是清醒時看到…他分不清了…

  「多吃點,吃飽了才有力氣學習。」張榮方看著乖巧的外甥,覺得孩子還是要多管教才是。

  「好的舅舅。」小煥清乖巧道。

  張榮方幾口一個肉餡包子,就著馬奶酒下肚,很快便是三籠下去。十幾個拳頭大小的包子吃完,算是墊了個底,才轉頭看向姐姐這邊。

  「姐,一會兒,關於小煥清,我這邊有些話和你聊聊,你可有閒?」

  張榮瑜輕輕放下手裡的蟹餃,抬頭看向弟弟。發現張榮方的面色肅然,顯然是真有要緊事要說。

  當即沉吟了下。

  「一會兒應該沒事,我可能猜到你要說什麼了,不過也好,你我好好聊聊也行。」

  「好。」

  一旁的李甄眼神一閃,有些好奇,但還是沒說什麼。

  關於小煥清的問題,在府裡看到的不是一人,大家都長著眼睛。

  實際上,她背地裡也和張榮瑜聊過此事。所以也能明白此時張榮方想說的是什麼問題。

  吃著早食的張煥清在一旁蒙頭不語,似乎剛剛發生的事根本和他沒關係。

  半個時辰後,早食結束,小煥清被拉去早課。

  張榮方和姐姐張榮瑜在後院一處小園林裡散步,周圍角落處隱現侍衛護持。

  顯然自從上次夜襲後,府裡的戒備森嚴了許多。

  春芽剛冒頭,院子裡的樹杈枝丫也慢慢有了綠色生機。

  張榮瑜一身淡藍長裙,胸前繡了一片同樣藍色的花團葉面,足下踩著寬鬆的小羊皮木底拖鞋,此時走在前面,腳下每一步都發出清脆的敲擊聲。

  「榮方,我知道你想問什麼,小煥清那裡,其實我也注意到了。他其實也只是表現得頑劣了點,實際上他本性還是好的。」

  「本性好,意思是他如今的表現,並非他本性?而是有外物影響?」張榮方聽出其中隱意。

  他不信姐姐那麼有心計之人,會被小煥清一個屁大點的孩子哄騙。

  所以這麼看,姐姐應該是早就知曉了。

  果然,張榮瑜沉默了下。

  「他是靈人血脈…有些東西,注定是掙脫不了的。也剔除不了。」

  「靈人血脈一樣有姐夫這般的好人。」張榮方反駁。

  「是啊,所以小煥清這樣也只是暫時。之後…很快他會擺脫影響,恢復正常。你也不必擔心。」張榮瑜似乎知道什麼。

  「……」張榮方輕舒了口氣。「是儒教麼?」

  沉默。

  張榮瑜腳步一頓,徹底停在了原地。

  她美目流轉,始終沒有回頭看弟弟。

  良久,不知道是十分鐘,還是更長。

  她才緩緩出聲。

  「看來……你也聽到了風聲。」

  「畢竟一起生活這麼久,多少也該知曉一些。」張榮方回道。「姐你該給我透個底了。否則若是出事,我根本不知道該如何幫你。」

  「……幫我?」張榮瑜臉上微微露出笑容。那是一種欣慰的,帶著某種希望的笑容。

  「榮方,你如今也長大了…知道體諒姐姐了…但…小煥清此事,不用你管。我自有分寸。」

  「姐姐你……」張榮方微微蹙眉。

  「小煥清…我很愛他,但沒辦法。這個世道便是如此。我所想要的,夫君想要的,總要付出一些代價。」張榮瑜眼中閃過一絲無奈。

  她再度背對過去,不看張榮方。

  「榮方,你還記得,當年我給你找來道籍,那時候對你說的話麼?」

  張榮方一愣,那時候的記憶很模糊,是屬於前身張榮方的,但他還是能回想起。

  「記得。」他道。前身可是狠狠打了張榮瑜一巴掌。

  張榮瑜點頭,笑了。

  「這個世界如此殘酷,要想更多,就必定要付出更多。往上爬,就必定要為了超越更多的人,而付出更多…」

  「可小煥清…」張榮方隱隱明白姐姐的意思了。

  「姐姐很愛他…但沒辦法…而且,儒教對我保證過,這只是開始如此,之後他們會慢慢將其引導上正軌。」張榮瑜認真道。

  「為了促成此事,我付出了很多很多心血精力…所以,此事不用再說。」張榮瑜認真道。

  「姐…」張榮方完全沒想到會是這個回答。

  此時此刻,他彷彿是頭一次認識這個一直關愛他的原身親姐姐。

  之前在他心中的印象,姐姐張榮瑜一直是一個對弟弟關愛,對夫君真心,有點心計的漂亮女子。

  但現在…

  他忽然有點看不懂她了。

  在這個吃人的世道,姐姐能從底層一步步往上爬,爬到現在這個高度。

  靠得,到底是什麼?

  最開始,姐姐確實很愛弟弟,但卻依舊狠心放任其獨自流浪,最後弟弟才加入清和宮。

  之後這些年來,張榮瑜確實不斷給他支持,可…很多時候,她從不感情用事,她一直從頭到尾,都沒有耽誤,都在做著自己的事。

  這樣的言行,不為任何人所動搖!

  一時間,他彷彿明白了很多。

  「榮方,別這樣。」張榮瑜此時也輕輕嘆息一聲。「人生在世,很多事便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而退,或許會船翻人亡。」

  「姐姐可是擔心上次夜襲那般的情況?」張榮方沉默了下,問。

  「不止…人總是會向前看。所以你看看,我們現在過得比以前好了多少?」張榮瑜張開手,臉上露出一絲真誠的微笑。

  「這便是我們努力的結果。但這些還不夠。」

  她轉過身。

  「有些事,我們的力量還不夠。我自己資質不足,但我兒子還有機會。

  為了得到,些許的代價沒什麼大不了。」

  她伸出雙手,輕輕抓住張榮方的胳膊。

  「榮方,我真的不想,不想再想以前我們那時候那樣,被人瞧不起,為了一點看病的藥錢到處求人。」

  「你需要的力量,我有!所以不會了…現在不一樣了。我可以保護你…」張榮方認真道。

  「你還不懂麼?我不需要人保護。

  人活這一世,為何別人能站在高處?高高俯視一切?為何他們一出生便錦衣玉食,而我們卻要拼了命付出一切,才能活得像個人?」

  張榮瑜認真說著話,清澈的美目裡流動著某種莫名的東西。

  「榮方,從小你便很有主見,當初和我吵架也是。姐知道,你有自己的感悟,有自己的想法。但我也一樣。而現在看來,你也好,我也好,我們都過得不錯。

  看得出來,你隱藏了很多秘密,或許比我想像的還要強。

  這很好,真的。

  這說明我們的想法都有用,都能在這個世道活出人樣。所以…」

  她頓了頓。

  「所以很多事,姐姐知道怎麼做。你走你的路,姐姐也有自己的路。我們相互扶持,但不要相互干擾。好嗎?」

  張榮方無言以對。

  直到今天,他才回味過來,姐姐張榮瑜,並非只是他心中印象的那樣,只是個單純善良,顧忌親情之人。

  她還有著自己不瞭解的另一面——心狠!

  「姐……其實你不用如此…」他嘆息一聲。「我現在很強…比這裡,整個府邸內,所有人,都要強!你已經不用如此了…不用付出這麼多,也能活得更好。

  所以,只要你說一聲,我幫你解決一切。將小煥清拉回來!」

  「榮方…不夠的……那是你的路…」張榮瑜搖頭。

  「如何才算是夠?」張榮方反問。

  「我不知道。不過快了…快了…」張榮瑜眼神迷濛,輕聲回答。

  很多時候,她其實自己也快分不清,自己是在借報仇的名義往上爬,享受得到的一切。還是單純為了報仇而甘願付出一切。

  張榮方感知何等敏銳,隱隱看出了姐姐此時的狀態。

  他沉默良久,明白小煥清的事並非源頭,真正的源頭,其實根本就是姐姐本人。

  她真的愛自己孩子麼?嘴上說著為小煥清好,但自己卻又眼睜睜的看著孩子落入如今境地,而無動於衷。

  「很快就會好的。榮方。」張榮瑜輕柔笑著,面容依舊和以前一樣明艷動人,但此時此刻,卻莫名帶著某種其他的東西。

  張榮方不再說話,他忽然失去了說話的慾望。

  他以為姐姐一直都很善良,很單純,只是偶爾有點小心機。

  可如今……或許是只緣身在此山中的錯覺,讓他忽略了姐姐更多的細節。

  人總是會忽略自己最熟悉的人事物很多細節,就如燈下黑。

  他吐了口氣。

  「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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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6調查 四

  「好了,話也說完了,煥清的事,榮方你別去管了,他很快會恢復正常的,放心好了。」張榮瑜笑道。

  張榮方沒有回話,只是轉身朝著院子出口處走去。

  臨到門口時,他再度頓住。

  「姐。」

  「?」張榮瑜抬頭。

  「拿孩子做賭注,值得麼?」張榮方道。

  「每個人出生,都有自己的命。」張榮瑜笑了笑,「他的命很好,既然有機會,為何不能讓其更好?」

  「如果輸了呢?」

  「輸了?」張榮瑜眼中露出一絲傷感,「那也是他的命。不過儒教之人已經給我提了,此事成功可能很大,否則也不會有那麼多人爭搶。你放心好了。」

  張榮方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他此時已經沒有立場再說話了。

  原本他還打算問下小煥清身上的東西是什麼用?但現在看來,姐姐什麼都清楚,什麼都明白。

  甚至,這些可能本就是她求來的。

  大步走出後院,他重新又回到小煥清所在的院落裡。

  此時張煥清正在一名儒教老師的教導下,學習文字短句。

  用的是類似三字經一類的蒙學經典。

  奇怪的是,在老師這裡,小煥清表現明顯要正常很多。專心聽講,回答詢問都很有禮貌。

  雖然稚嫩,但小孩便是如此。

  似乎是發現了張榮方在遠處觀看,小煥清眼神掃到這邊時,猛地微微一顫,當即坐得更端正了。

  張榮方面無表情,再度想起姐姐剛才的回答,心中有種莫名的複雜意味。

  「你們都知道麼?」他忽然開口問道。

  在其身後,不知道什麼時候多出了一個人影,來人一身黑色紅邊的緊身勁裝,皮膚呈健康的小麥色,身段火辣,面容卻冷淡清秀。

  正是如今擔任整個木赤府護衛工作的李甄。

  「知道。」李甄回答道。「你應該也知道了很多東西了。那我也不瞞你了。」

  「請說。」張榮方轉過身看向對方。

  「這是必然階段。劍鈴會逐漸讓小煥清的體質更適合習武,但過程中會多少有些不好影響。

  一般這種影響大概一年左右就會消除。這中間需要源源不斷的隨身管教,糾正,引導。」李甄解釋說。

  「劍鈴就是他身上佩戴的那個紫色劍型配飾?」張榮方問。

  「正是。」

  「如果我將其拿走呢?」

  「現在已經進行了大半了。劍鈴一旦拿走,小煥清會心神徹底失常,或者性情大變,變得比現在更糟,甚至,可能會瘋掉。」李甄回答。

  「……」張榮方的五感感知,告訴他,李甄或許真的沒說謊。

  她的血流速度和心跳都依然如舊。

  沉默片刻,張榮方才再度開口。

  「好,那我就等滿一年。如果一年時間,他不能恢復正常,我會拿走你所謂的劍鈴。」

  「不用你說,到時候我們也會取走劍鈴。」李甄回道。

  她確實沒騙對方,劍鈴的目的,其實就是為了改善體質,讓人能更適合承繼君子劍之一。

  如果一年時間還不成,那就代表張煥清極其不適合承繼君子劍,那就必然要被淘汰。

  到那時,他就算想繼續也不成。

  張榮方不再多說,轉身離開。

  *

  *

  *

  一月後…

  願女峽。

  張榮方緩緩從盤坐狀態起身。

  一個月時間,加上之前的數量,他又積攢了40點屬性。

  這一次,他沒有第一時間提升堆上生命值。

  到現在位置,生命值他其實已經暫時夠用了。

  後續要完成整個血族始祖的血統,需要的也不是這區區四十點屬性。

  馬上便要給薛僮配合脫離,為防變數,他需要更多的即時實戰力。

  所以…

  張榮方目光一頓,落在屬性欄上武道境界的一項上。

  『虛像符法——宗師滿月。』

  這個境界代表他已經卡在宗師境界很久了。

  嗯,大概有一年了。

  如果是其他宗師,才短短一年時間,怕是根本不在乎。

  但他不同,他從開始習武,到現在為止,也才幾年時間。

  一年,對他而言,真的很長。

  『再試試吧。』張榮方心中定下。

  大宗師的晉級,需要感悟精神意志氣場的運用。

  普通大宗師能以自身的精神意志氣場,自我保護。同時能無限時間處於終式的層次,因為終式形態消耗極大,對身體精神也有極大持續影響,時間長了可能會減壽。所以普通大宗師對身體素質和精神調和,要求更高。

  身體強度肯定沒問題。但精神,張榮方自己也不清楚自己達到要求沒。

  宗師之後,基本都是靠自行感悟,沒有定勢可走。

  畢竟每個人的意志心神都獨一無二。無法照抄。

  他定下心來,習慣性的對著虛像符法後面的加號,輕輕一點。

  因為在此之前,這些天他其實試過很多次了。

  啪。

  加號一下模糊,然後再度出現。

  「嗯?!」

  忽地張榮方感覺有些不對。

  一種莫名的刺痛感,從他後背的第一朵血蓮中傳出。

  『血……拿去吧…都拿去…哈哈哈哈!你是最適合的!』

  一個模糊扭曲的聲音,忽然在他腦海裡微微迴響。

  不等張榮方回神過來,他眼前的虛像符法再度浮現字跡。

  『未知武道:大宗師(守勢)』

  成了!?

  張榮方忽地一怔,隨即睜大眼睛,仔細盯著屬性欄看去。

  屬性點少了二十點…

  而虛像符法確實消失了,換成了未知武道,後面確實變成了大宗師字樣!

  『居然真的成了!』他自己也沒想到,會突然的莫名突破。

  不對…

  忽地張榮方想起了一個月前,逆時會的某個大老提過一句話。

  當時他沒聽明白。

  但現在……

  張榮方一時間面色的欣喜慢慢淡下來。繼續將未知武道改成虛像符法,沿用。

  『難不成我真是精神病了?』他自我疑惑。

  『在沒注意到的情況下,慢慢潛移默化變成了精神病??』

  『不對,或許只是因為我意志增強了,所以才勉強達到界限。和精神病無關。』

  張榮方微微搖頭。

  回想起剛才後背傳來的刺痛,他連忙感應身後血蓮所在位置,以確定沒什麼問題。

  現在他每走的一步路,都是從未有人觸及過的領域,所以必須小心小心再小心。

  只是張榮方才將感知聚集到血蓮處,便忽地面色一變。

  第一個血蓮內部,屬於血神的花紋,似乎更小了!

  比起前幾天,起碼小了一大圈。

  聯想起之前聽到的那段模糊聲響,張榮方隱隱感覺,這必定和血神有關聯。

  想了想,他又將剩餘的二十點屬性,全部加在了禦敵先機上。

  這項能力自從出現後,他便從未加過,但不得不說,這能力是相當的好用。

  就算是完全陌生的對手和武道,只要稍微交手熟悉一陣,很快就能將對方完美掌握節奏。

  用得好,很多時候可以說是神技。

  禦敵先機的選項並沒有任何境界字樣描述,只是在二十點屬性眨眼消失後,這個選項顏色從淡紅,變成了白色,同時後方緩緩多出了一個符號。

  『禦敵先機+1』。

  張榮方微微愕然,二十點屬性加上去,就這麼點變化。

  他迅速將注意力集中在這個選項上,很快,新的信息流入腦海。

  『同一境界下,你的禦敵先機判斷速度,將比對手縮短一秒時間。』

  『厲害!』張榮方心頭一喜。

  對於一般人來說,提前一秒預判不算什麼,但對於他這樣的層次,一秒時間,代表的是可以提前出手數十招。

  這樣一來差距就極明顯了。

  再加上他的禦敵先機本就經過帝江特訓過,如今怕是根本不知道達到了何等程度。

  站直身體,張榮方仔細感受了下身體變化。並無更多發現,然後才長吸一口氣,縱身一躍,從人仙台上跳躍而下。

  正下方的峽谷底部,無數純白霧氣瀰漫四周。

  他這一下跳出,正好如墜落雲海,沒入其中。

  周圍霧氣不斷劃過,或許是五秒,或許是十秒。

  嘭!

  張榮方陡然落地,雙腿狠狠在地面砸出兩個澡盆大小土坑。直接扎進地裡,齊至膝蓋。

  拔出雙腿,他只是感覺膝蓋腳掌有點微微發麻,除此之外,再無損傷。

  此時此刻,一道人影正緩緩從霧氣中走近。

  灰袍大袖,頭戴紫冠,正是隱居此地不知多久的薛僮。

  「小友果真信人。」比起最初見面,此人比以前乾淨太多了。

  「前輩,可有想好出去後想做什麼?」張榮方問。

  對於這個薛僮,他心中始終抱著一絲警惕。

  不過現在的他,比起之前強出太多太多了。底氣也足了很多。

  「你擔心我出去後給你師傅找麻煩?」薛僮似笑非笑問。

  「有這個想法。」張榮方不加掩飾點頭。

  「那你不必擔心了,多少年了,大道教如今所有的我的親信下屬,怕是早已被替換消失。就算我回去又能如何?除了傳聞中多出一個冒充掌教的瘋子外,世間不會有任何變化。」薛僮似乎看得很清楚。

  他笑了笑。

  「所以,我打算找個地方隱居。過過以前想過卻沒有機會的生活就好。」

  雖然心思不是如此,但話還是要如此說才是。

  他自然不會告訴對方,要想脫離此地,必須要一換一。

  畢竟,這裡可不只是願女這個殘神當初所設的封印,還有他自己降神後設置的自我封印。

  而另外一點,他若是想出去,其實早就能做到…之所以找張榮方,有著額外的算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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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7調查 五

  「如此甚好。」張榮方似乎信了。「接下來外界儀式什麼的,已經備好,先生這裡如何?」

  「一樣,只差最後一項。小友請隨我來。」

  薛僮面帶微笑,轉身引路。

  張榮方緊隨其後跟上。

  兩人身法如影,轉眼便在迷霧中穿行數百米。來到一處黝黑山洞口。

  洞口兩側插著淡藍火光的火炬,不知是什麼材料製成。

  洞內從門口地面,便能看到有不少白骨碎片變成一條條紋路線段,組成一幅幅不同花紋圖案,綿延至洞內深處。

  「小友,請。」薛僮伸手笑道。

  到了這個地步,他在洞內已經佈置了不少東西,只要張榮方一腳踏入,佈置生效。

  不管他身上有多少殘神護持,都將被徹底隔離。

  薛僮很清楚,張榮方身上最大的依仗,便是標記了他的幾個殘神神佛。

  單個神佛或許不算什麼,但數量多了,就算是他也不好處理。

  畢竟神佛們能力千奇百怪,再加上太虛會隨著信徒多寡有所變化,誰知道其中哪個神佛會不會心血來潮,搞點什麼麼蛾子。

  張榮方卻是不知道他這麼多心思。

  只是站在洞口往裡看,感覺這些地上的花紋圖案有些新奇。

  「先生這些花紋是陣紋?」他好奇道。

  「自然,這些都是鎖文。」薛僮笑道,「我們進去再說,裡面還有更多,你可以慢慢看。」

  「鎖文?不是用來專門祭祀神佛所用的讚美語麼?」張榮方詫異問。

  「鎖文是有這個作用,起源也是如此。

  但發展到後期,人們發現,鎖文能夠對應的影響神佛的部分力量,引導部分力量,所以,他們便將其作為溝通神佛之力的工具。」

  薛僮解釋道。

  「我這裡用鎖文佈置儀式,便是起到引導願女力量的效果。讓其將此地發生的一切,都視而不見。小友也算是學過部分鎖文,應該能看到,裡面很多文字都是隔離隔絕之意,對吧?」

  他直言不諱道。

  欺騙的最高境界,便是以真作假。

  他此時佈置的陣法儀式,確實是他所說的這個效果,但…隔絕神佛的目的,卻並非讓他自己脫離。

  而是…另有所圖。

  「原來如此。」張榮方恍然點頭。

  「那麼,可以開始了麼?實話說,貧道還是有些迫不及待。些許失態讓小友見笑了。」薛僮『坦白』道。

  「哪裡,先生也是被關押在此地數十年,如今有望重見天日,高興期待也是人之常情。」張榮方點頭。

  「那我們,進去?」薛僮問。

  「請。」張榮方點頭。

  「請。」

  兩人魚貫進入洞口。

  「對了。」忽地張榮方腳步停在洞口,距離進入儀式陣法只有幾厘米。

  「這些儀式陣法的材料,是骨頭麼?」他露出疑惑之色。

  薛僮停頓下來,轉過身,眼神微微有些幽深的看著他。

  「確實是骨頭。而且,都是人骨。」

  「這願女峽人骨有這麼多麼?」張榮方皺眉。「應該不是無辜之人吧?若是無辜之人的屍骨,說實話,張某於心不忍。畢竟,我一向與人為善,心中常懷悲憫。」

  「觀主說笑了。這些都是峽谷內被毒霧瘴氣迷惑,中毒枉死之人的屍骨,老夫被關押此地多年,難不成還能跑出去殺了人,再帶回來給自己擺這等離開儀式的陣法?」薛僮認真道。

  「先生說的哪裡話,晚輩並非質疑您,只是…忽然有些感慨。」張榮方嘆道。

  「世道多艱,小友也確實不容易。」薛僮臉上再度露出笑容。

  「請。」

  「請。」

  兩人一起進入洞口。

  洞內一片幽暗,地上倒是密密麻麻,全是佈滿的各種白骨儀式陣紋。

  一直往裡行進了上百米,兩人抵達一個碩大的寬闊白骨圓陣正中。

  一根根藍色白燭,分散點在四周。將洞內照亮得一片陰冷。

  「這裡就好了。」薛僮吐了口氣,轉過身,看向張榮方。

  「小友,儀式開始前,可還有什麼話想說?」

  「先生何出此言?有話等您出去後再說也不遲。」張榮方疑惑道。

  「說得也是。」薛僮笑道。「那便開始吧。」

  他走到另一處位置,站在陣法內的另一個核心中。

  手裡剎那間結出一連串各種手印。

  「天池,雷光,地火,重谷,結光之地,心魔之影,萬象撫痕,了我殘軀!」

  薛僮猛地所有手印結合停下,化為一個宛如蓮花般的綻放手印。

  一切重歸安靜。

  什麼也沒發生。

  他微微愕然,抬頭看向張榮方。

  「你在外面…佈置的陣法儀式怎麼不生效??!」

  「難道是有什麼地方弄錯了?」張榮方一樣有些疑惑。

  「小友說笑了。其實,就算字符錯了,只要東西和陣圖對,也會生效。我之前可是去檢查過,一切完整,沒有任何問題。」薛僮臉色慢慢冷下來。

  「那就是陣圖可能錯了?」張榮方臉上依舊是疑惑之色。他自然不會說,自己專門叫了人守著,剛剛才進行陣法改動。

  薛僮靜靜看了他一陣,忽地笑了起來。

  「沒關係,其實,就算沒有外面的陣圖,我單獨用力,也能解決情況,只是需要耗費多點罷了。我們再來。」

  「先生當真?果真是大才!」張榮方認真拱手道。

  薛僮不再廢話,腳下一踩。

  嘭!

  地面微微一震,所有陣紋轟然光明大作,亮起白光。

  一圈圈陣紋宛如水池,之間有著白色明亮鎖文如魚群般在陣法內游動,中間兩個圓圈內,分別站著張榮方和薛僮自己。

  「通明之心,通轉通識,開!」

  猛然間,薛僮一個個繁複手印迅速結出,同時腳下白光往上蔓延,一下將其全身都染成白色。

  只是在他扭頭看向張榮方時,對方卻早已離開了陣法的位置。

  「小友這是何意?」薛僮面色平靜道。

  「先生既然都做出來了,又何必多說呢?」張榮方反問。「這裡的陣法儀式,怕是並非隔絕願女的效果吧?」

  薛僮微微挑眉。

  「不出我所料,小友確實聰慧,這類別的鎖文,一般人可能連聽說也沒聽說過,小友卻能認出大部分。當真博聞強記。」

  「先生到底有何目的?」張榮方此時也不演了,正色道。

  「目的?」薛僮搖頭,「小友資質世所罕見,又正逢如今天下動亂,大道將落,老夫見小友宗師蝸居小城,不思進取,心中總會升起恨不得已身替之的想法。」

  他頓了頓。

  「小友空有如此絕代天資,如今才雙十之齡,便踏入宗師之境,自創人仙之道,堪比當年帝師。如今…既甘願平凡,不若將你身讓於我?也能外出做一番大事!」

  「先生…當真是大道教掌教?」張榮方嘆息道。

  「你還在指望身後的那幾個殘神?」薛僮笑了。「放心吧,這裡隔絕一切神佛感應,就算你身上有特別標記,也是無用。」

  「先生,難不成是覺得晚輩沒了身後神佛相助,就只是一廢人?」張榮方訝然道。

  「試試看?」薛僮笑道。

  「好。」張榮方同樣笑了。

  就在這時,一道黑影無聲無息從張榮方身後影子中飛撲而出。

  他宛如純粹由陰影組成的怪物,手中漆黑短劍,毫無徵兆的狠狠刺入張榮方背後心臟處。

  噗嗤!

  短劍深深刺入,攪動。

  張榮方恐怖的身體防禦,在他面前彷彿紙湖一般,輕易便被刺破。

  「魔兵晶城,當年老夫一手持之,接連斬落三位邪教靈將靈核。」薛僮嘆道,「此兵器只斬心意,不斬肉軀。能死在此兵之下,也算是你的榮幸了。」

  「我的…心……」張榮方一下面色蒼白,手緊緊摀住心口,血順著心臟處的傷勢不斷往下滴落。

  「先生…原來你…一直都在騙我麼!?」他難以置信的看著薛僮。

  「非是欺騙,只是太過欣賞小友罷了,臨時想換個活法。」薛僮搖頭笑道。

  「這麼說…先生也不是什麼真的大道教掌教,而是另有身份?」張榮方咬牙道。

  「這點傷可不至於致你於死地,小友是在套話麼?」薛僮失笑。

  「被前輩看穿了。」張榮方面色恢復正常,摀住心口的手也鬆開,露出一個血肉模糊的血洞。

  只是那個血洞裡,心臟壓根無影無蹤。只是一個單純的傷口大洞。

  「不過這一劍,真的很痛啊……」他輕聲道。

  「那便放棄如何?」薛僮道。

  「放棄?」張榮方忽地笑起來。「前輩怎麼會如此天真?如果今日你的依仗就只是我身後那個人不人鬼不鬼的傢伙,那…」

  他抬起手。

  「您可以去死了。」

  剎那間,無數濃紅色的血漿宛如瀑布般,從他眼耳口鼻全身皮膚泉湧而出,墜落在地。

  地面被染紅,擴大,蠕動,蔓延。

  薛僮面色微變,身體急速炸開,化為數十道黑影飛散。

  每一道黑影落地,便都自動化為一道之前那般怪物一樣的漆黑影子。

  所有影子手中都持有一把黑色短劍,那短劍劍柄鑲嵌有暗金色豎童一般的寶石,在陰暗洞窟內泛著瑩瑩光暈。

  「道生一,一生三,三生萬物!」一聲長吟中,所有黑影怪物同時朝著張榮方飛撲而下。

  只是所有黑影在觸碰到張榮方身旁的血水瞬間,都宛如肥皂泡一般,噗的炸滅。

  眨眼間便有足足一半的黑影潰滅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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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8調查 六

  「萬影人蹤滅!」

  此時此刻,所有黑影怪物同時開口。

  聲音化為聲浪,隆隆震動整個洞窟。

  最後一個滅字時,聲波達到最高,全數凝聚起來。

  無形音浪扭曲空氣,扭曲光線,化為一團橢圓形還在不斷變形的震盪波,狠狠撞向張榮方身上。

  「血蓮!」

  「終式!」

  血泊之中,張榮方仰起頭,七竅流血的面孔陡然變得猙獰粗大。

  無數肌肉血管宛如蚯引爬蟲,急速在他皮膚表面凸起,形成蓮花花紋。

  他整個人身高迅速提升,變大。

  三米。

  四米!

  五米!

  六米!

  他的頭頂在洞窟頂部,直接將洞頂戳出一個大洞。

  面對巨大聲波衝擊波,他雙手往中間一拍。

  嘭!!

  聲波潰滅。

  張榮方腳下一踏。

  轟隆!!

  洞窟內的所有陣紋同時亮起白光,阻擋他的踩踏破壞。

  無形立場硬生生架住張榮方右腳麻將其懸在半空。

  「陰陽。」角落中,一道人影再度從陰影中浮現,正是薛僮,他平靜看著此景。

  恍忽間,一道黑色怪物影子從其腳下飛射而出,其手中的魔兵晶城,驟然從漆黑,轉為純白。

  劍刃頂端一點點金光瑩然而生。

  唰!!

  魔兵從張榮方胯下開始,從下往上,閃電一劍。

  這一劍被張榮方的第三條手臂從後背伸出,擋住。兩者劇烈撞擊,發出巨響。

  噹!!

  爆炸般的氣浪從碰撞正中炸開,形成一圈白色雲氣,四散衝擊到洞壁。

  「千華。」薛僮面色不變,似乎早有所料。

  他腳下再度飛出一道道黑影,全部都是手持白色魔兵的猙獰怪物影子。

  這些怪物一個個額頭生有歪斜獨角,身體如人,有些句僂,四肢末端都有尖銳利爪。,可抓持兵器。

  一道道影子怪物不斷撲向此時的張榮方。力量比之前最初強出了一大截。

  黑影和血液相互抵消,不斷發出劇烈的腐蝕嘶嘶聲。

  「厲害……」薛僮到了此時此刻,也不得不承認,張榮方的進步實在太快了。

  「若是再給你一段時間成長,或許我早晚也不會是你對手。可惜…你命數如此。」

  張榮方的實力招數,確實超出了他的部分預料,但沒關係。他拜神數十年,如今積累眾多,一隻腳早已踏入了殘神境界。

  數十年積累碾壓下,就算張榮方再強,也頂多只是曇花一現,能支持多久?

  看著此時血液和黑影抵消,相互蒸發,薛僮心中也不免生出惋惜。

  「若是沒遇到老夫,你的未來真不知會達到何等地步。可惜…當真可惜…」

  張榮方沒有回答,他已經被陣法白光,還有黑影衝刺,應付得疲於奔命了。

  疲於奔命到他開始不斷吐血。

  血水越來越多,從他腳下開始朝著周圍蔓延。覆蓋的面積越來越大。

  一分鐘後。

  他在吐血。薛僮面色惋惜。

  兩分鐘後。

  他在噴血。薛僮微微皺眉。

  三分鐘後。

  他全身飆血。薛僮感覺有點不對了。

  五分鐘後…

  噗。

  洞口被一大片血水粘稠堵塞住。徹底封死。

  薛僮此時的面色已經變得凝重無比。

  陣法的作用,將神佛隔絕在外,同時也將他隔絕在內,和張榮方獨處一室,一個空間。

  也就是說,他和張榮方兩人,必須要有一個死掉才能出去。

  這個法陣在曾經神佛動亂時期,相當有名。

  其名為,封神法陣!

  而現在…

  「這些血……」薛僮低頭看著已經將自己周圍完全淹沒了的血水,再抬頭看向張榮方。

  此時的張榮方全身浴血,但這些血水就如噴泉般,緩緩順著他身體往下流淌,而其雙腳部位又有無數血水攀岩而上,回到其體內。

  周圍一道道黑影怪物,已經只剩下最後三道,還在垂死掙扎。

  但無論它們落地觸碰到任何一處血液,觸碰處都會冒出濃密白煙。

  腳下法陣的白光已經暗淡如風中搖燭。

  薛僮目光直視,看向張榮方。

  「我收回之前的話。你現在…已經不是天才了…」

  「你已經有足夠的資格…成為當今大靈的一方霸主。」

  話音未落,張榮方龐大身軀驟然一動。

  六米高的身體,躬身,前衝,飛撲。一剎那穿過洞窟數十米空間,一爪!

  尖銳破空聲化為鷹鳴,血水從張榮方身上脫身飛出,在其後方彷彿凝結成一頭血色雄鷹。

  雄鷹雙翼大展,利爪往下。

  轟!!

  薛僮整個人宛如西瓜般被巨爪壓碎,化為無數黑煙,然後被腐蝕,再化為白煙。

  「我承認你了,小輩。」薛僮的聲音從殘餘煙霧中慢慢迴響。

  「不,應該是,人仙觀主!」

  嘭!!

  洞窟石壁被狠狠抓破,凹陷,崩塌,足足被這一擊擠壓砸入十多米深坑洞。

  收回利爪,張榮方回首望向薛僮炸碎的方位。

  『他死了麼?』

  『不,那是一個分神。不過這等實力,也是相當重要的一個分神。』白鱗的回答響起。

  『我猜也是。薛僮…此人到底是何來歷?難道真的是大道教掌教?』張榮方道

  『不管如何,你殺了他一個分神,我聽聞你們道家神佛,都會有一氣化三清的神通,這個分神之外,應該還有兩個,以後你們還會見面。到時候,你得小心了。』白鱗道。

  『一氣化三清…我繼續練道門文功能練出這種神通麼?』張榮方心頭一動。

  『文功只是用來提高和我們降神難度的,或者是降低拜神時改造血肉的難度。和神通無關。』白鱗回道。

  「原來如此…」張榮方身旁腳下所有血液,開始重新回到他體內。

  血河這招確實很強,但就是放血有點慢,需要鋪滿周圍環境才能威力最大化。

  張榮方伸出手,從地上血泊中一撈,抓出一個還在跳動的心臟,那心臟還牽連著大片血管,如同蛛網一般牽牽拉拉。

  他一把將心臟塞回心空血洞,然後看著傷口急速癒合,轉眼便消失不見。

  『你剛才…把心臟藏到血河裡去了??!』白鱗不用看臉也能聽出她語氣裡的呆滯和震撼。

  「沒有啊。原先的那個炸了,這個是重造的。」張榮方道,「為了防備心臟成為致命要害,所以我重構了心臟周圍經絡血脈。」

  他一把又抓出心臟,然後拉住主動脈血管,兩手像拉橡皮筋一樣拉扯起來。

  眼看著血管在他手裡拉長,縮短,拉長,縮短。

  「你看,我加強了它們的收縮性,這樣可以把心臟藏到我想藏的任何地方。

  而且就算被識破摧毀,幾秒內,我也能再生一個新的,和那些靈絡一樣,是不是很簡單?」

  『……』不,一點也不簡單…靈絡拜神也沒你這麼變態…

  白鱗無言以對。

  張榮方也是感慨,生命值越來越多,他體內積存的血液也越來越多,血肉的活性越來越強。

  看似生命屬性對他沒有任何實力增強。

  但…達到一定高度後…也漸漸開始發生質變了…

  很快,周圍血河完全收入體內,直到最後一滴血也回到皮膚中。張榮方也收回血蓮和終式,恢復原本常態。

  「走吧,薛僮之事也算是暫時了結。該回去了。」

  『不要大意,你只是在疑雲詭霧裡勝過他,這是心神意志中的獲勝。現實碰到,薛僮此人實力絕對驚天動地,務必小心!』白鱗警告道。

  「我自然明白,放心。」張榮方微微點頭。

  *

  *

  *

  薛僮消失後,整個願女峽中的毒瘴迷霧一下少了一大半。

  這讓張榮方明白了,之前願女壓根就是背鍋的,真正製造毒瘴,封閉此地的,其實是薛僮自己。

  此人目的神秘,實力強悍,按照白鱗所說,單純意識意志,怕是已經成了半神一般的存在。

  如果有身體的話,現實裡實力絕對恐怖。極有可能是靈將層次。

  而且還不是桑蘭那種水貨。

  對此,張榮方前去和逆時會的朋友們溝通了下,得到了安全保障的承諾,再加上岳師那邊如日中天,耀武揚威,聲勢正隆,也就不再擔心。

  只要時間越久,他實力就越強,反正急的不是他。

  接下來的時間,他便每日提升武道,穩定實力的同時,也在不斷觀察外甥那邊。

  同時還在調查收集儒教七君子劍的情報。

  轉眼時間便過去兩個多月。

  小煥清也正式滿了一歲。而正如儒教李甄所言,小煥清身上的異常只持續了半年時間,便慢慢淡化,消失。

  很快他的性子也變得溫和有禮謙遜,一歲的年紀,便已經相當於別人家三四歲的個頭。

  而且其記憶力,悟性,體質,精力旺盛程度,都有了極大提高。

  張榮方反覆收取情報確認後,確定了外甥已經度過了艱難期,不會再出現之前那般惡毒心思。這才將心思收回。

  在明確了姐姐的心思和野心後,他心中始終有種去不掉的介懷。

  於是也不再時常去往木赤府,而是更多待在醫館,要麼便是人仙台。

  每日除開修行維護武道,以免生疏技藝,便是研究新獲得的能力用法,以及禦敵先機+1的運用。

  這些能力天賦,很多他都只是會粗淺的使用,完全可以將其組合運用,配合完全態,創出新的仙法招式。

  還有血族始祖的血統,似乎也在隨著體內鮮血的越來越多,出現特殊效果。

  這樣的研究中,時光過得飛快,轉眼,便又是一年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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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9氣機 一

  高高在上的人仙台,清素,張真海,常玉清,丁瑜兩兩捉對,相互拆招廝殺著。

  四人中清素實力最弱,如今也只是超品外藥。這還是有著血裔加持的效果下才達成。

  而最強的,居然是丁瑜。

  這傢伙回來養豬養了一年後,實力居然突飛猛進,神智也托血裔強大恢復力的福,慢慢恢復了過來。

  比起以前,他如今也沉穩了許多,一張臉上幾乎看不到任何衝動情緒化的跡象。

  出手也穩重自如,控制力極強。

  張榮方負手站在一旁觀戰。

  四人頭上都各自有一排排屬性欄浮現。但這些不是關鍵,關鍵是,禦敵先機+1的時機運用,也在此時顯現出來。

  他一眼掃去,便能看到其中一人接下來可以採取的應對方法。

  這才是禦敵先機+1的真正運用。

  能夠在對手出招的前一秒,發現並預測出其準備使用的一秒後招數。

  『這種預測…看起來和之前差不多,但卻不需要對方的武學熟悉度了…奇妙的能力…近似於武學預知。完全沒有道理可言…』

  張榮方經過一年的研究,發現禦敵先機+1的效果,已經脫離了以前的層次,不用再慢慢熟悉對手武學招數,而是硬生生提前一秒就知曉對手要做什麼。

  這種效果極其恐怖。

  但也有限制,如果對手禦敵先機在自己之上,便無法起效。比如他之後去找帝江交手切磋,便還是無用。

  回過神來,他身前的四人已經演練完畢。

  啪啪啪啪。

  張榮方輕輕拍手鼓掌。

  「很不錯,你們四人的進步都很大。只是有些地方需要注意一二。」

  他一一針對四人點評起來。

  以張榮方如今的武學修養,交手實戰經驗,對付幾個超品武者,還是非常輕鬆寫意。

  武學很快考校結束後。

  接著便是人仙觀如今的各種正事。

  「觀主,城內的儒教動作越來越大了,這一次,他們也派人來接觸過我們,說是希望能和您當面交流。」清素稟報道。

  「儒教義脈?」張榮方問。

  「正是。他們現在已經越來越不掩飾自己行動,和學宮勢力在前幾個月發生了不小的衝突,但現在已經似乎談妥了。似乎在籌備什麼事。」清素回答。

  「確實如此,最近我等人手監控中,義脈的不少高手神出鬼沒冒出來,一起結伴離開巫山府,也不知道是去作甚。」張真海在一旁補充。

  「其餘血裔呢?」張榮方問。

  「在您之前下達禁令後,都偃旗息鼓,隱居銷聲匿跡了。」張真海回答。

  她看了眼張榮方,又道:「之前西宗找上天誠宮,質問關於這邊的事,被大道教壓了下來,現在海龍之事也安份了不少。觀主之前提到,絞殺海龍一事…」

  「可以做了。」張榮方回答。「岳師這是在用行動告訴我,我可以。」

  「您的意思難道是…!?」丁瑜在一邊猛地顫抖起來。

  「既然人家都欺負到頭面上來了,不還以顏色,以後還會有更多勢力來隨便壓我人仙觀。所以…」張榮方眼中閃過一絲冷意,「這些時間你們也準備差不多了,一代道籍之人還有誰沒回來?」

  之前海龍,皇族神將,學宮,大靈人貴族,幾方合力,對他圍殺下手,若不還以顏色,真當他脾氣好是吧?

  如今一年時間過去,他也真正徹底穩固了大宗師層面的狀態。

  特別是精神意志場。這種玄之又玄的交手氣機把握,極難進步,也就是有逆時會的帝江一直在原地能找到人對練。

  如今這一步短板也補上了。

  當然,讓張榮方底氣最足的,還是一年積攢的屬性點。

  以及,逆時會。

  逆時會之前便來人,和他詳談了許久。為的便是這一次行動。

  行動的根本原因,便是上次身隕的一名靈將和一位山長。

  本以為學宮早就放棄了,沒想到一直在隱忍著,這一次抓住機會,怕是要一場大戰。

  一番話下來,四人有的擔心,有的振奮。

  「這一次,並非我們單獨行動,逆時會的前輩們也有大行動一道。這一次…是針對西宗。」張榮方再度透露道。

  一年時間裡,他和逆時會的交情越來越深。雙方都視神佛為敵對者,同仇敵愾下,自然走得越來越近。

  除開最神秘的那個會長外,其餘逆時會高層,他都已經見過了。

  「是!」四人心中了然,隱隱升起一絲熱血沸騰之意。

  人仙觀隱沒了這麼久,終於要真正向所有人展現自己獠牙了。

  「師傅,敢問行動時間是?」常玉清問。

  她是觀中唯一的一個靈人,雖然是被放棄了的靈人,但此時心情還是多少有些複雜。

  「不要怕,只是一次所有人都默契的行動。」張榮方微笑回應。

  他在所有人三個字上加了重音。

  常玉清若有所悟。

  等她思路理清時,再回神,眼前已經沒了張榮方的身影。

  「你們去聯繫一代血裔道人們,十天後,排名前五十者,隨我前往明吾山。」

  一道聲音遙遙從風中飄蕩而來。

  常玉清抬頭望著人仙台邊緣的霧氣朦朧,心中明白。

  如今的觀主,終於下定決心,和義盟站在一起了。

  上一次的圍殺,讓他真正明白,人仙觀注定會和諸多教派對立。

  就算是岳德文也不可能全方位的保護照拂這邊。

  所以……

  *

  *

  *

  巫山府。

  比起一年前的巫山,如今這座城池比之前擴大了一大圈,宛如一個吃肥了的胖子,硬生生在外圍加了幾十條居民街區,和集市商區。

  木赤府前。

  此時張榮方一身便服,站在門前,望著正在更換的牌匾。

  距離上次來,已經是兩個月前了。

  自從明白了姐姐的心思,他終究越來越少來這裡。

  最初,來到巫山府隱居,是為了近距離照拂姐姐一家,但如今……

  「哎喲,是榮方少爺回來了!」站崗的門房一眼便遠遠看出了張榮方的身份。連忙主動迎過來。

  門房年紀有些大了也是四十來歲的人,此時看到張榮方是打自真心的笑。

  不為別的,只因張榮方是平日裡對下人護衛們態度最溫和的一個。

  他從不盛氣凌人,面對誰都是平等交流,也會耐心的聽人把話說完,這種下意識的尊重,其實才是很多護衛門房侍者們最看重的。

  「是老盧啊…這牌匾不是還好麼?怎麼又要取下來了?」張榮方問。

  「榮方爺您不知道?老爺高昇了!這一次是準備搬遷此地,去容州擔任府尹。」門房老盧回道。

  「是嗎?」張榮方回想起自己最近閉關,似乎很久沒有看姐夫那邊的消息了…他有些恍然。

  「那夫人呢?在府裡嗎?」他問。

  「夫人和兩個朋友一起出去賞園了。」老盧道。「榮方少爺你是不知道,上個月,府裡的供奉全換了。現在來的人,全是氣勢強得摸不著邊的大人物,比起以前,那是遠遠一看,就感覺強得受不了!」

  他作為門房,眼力那是沒得說,只是識字不多,說話也不知道該用什麼形容詞。只知道用簡單的話形容程度。

  「是嗎?」張榮方眼神一瞇。

  他自然知道是怎麼回事。

  自從外甥恢復正常,展現出恐怖資質後,儒教派了不少高武力前來護持。

  這一次,是明目張膽的出面插手了。

  這說明,外甥張煥清應該得到了他們的承認。

  「走吧,進去看看。」張榮方道。

  「您請進!」老盧趕緊笑著引路。

  兩人穿過正門,順著青花石板一路往裡。

  很快到了內院,老盧不能進去,便換了個身著灰白勁裝,腰懸白玉的年輕好手帶路。

  張榮方沒有亂走,而是筆直朝著外甥張煥清的院落走去。

  院落中,此時張煥清正埋頭用小筆描著名家字帖。

  此時的他,比起一年前,又大了不少。看起來像是五六歲的大孩子了。

  再加上一身幽藍色長衫,頭戴白巾,已經有一絲隱隱氣勢透出來。

  「你舅舅來了。」一旁正閉目盤膝打坐的烏髮老者,忽地睜眼輕聲道。

  「舅舅…?」小煥清手上的筆停頓下來。「我不想看見他。孟爺爺,你出手把他趕走好嗎?」

  回想起當初被一直暈住的悲慘遭遇,他現在心頭還有些說不出的煩躁。

  「你確定?」老者淡淡看了他一眼。

  「確定。」小煥清正色道,「我現在不同了,你們不是說,得到劍鈴承認後,我就是真正的承繼者了麼?」

  「所以呢?」老者面色不變。

  「所以,我不想見他,另外,他一個高品武者,當初居然敢對我動手。您不是常說,以德報怨,何以報德?

  所以還請您幫忙出手小小教訓下他。當年之事我可是還記得。」小煥清認真道。

  老者看向他,眼中微微露出一絲滿意。

  此時的小煥清確實沒有了以前的暴戾,也懂得用道理武裝自己,維護出手的正當性。

  這對於一個才兩歲的孩子,已經是非常了不得了。

  很多這個歲數的孩子,估計連話都說不清。

  「雖然不是很對,但這一次,我幫你出手一次。」

  「謝謝老師!」小煥清頓時一喜,但依舊面容穩住,沒有露出大喜之色。

  老者站起身,拍了拍下擺灰塵,轉身朝著進出的院門走去。

  正好張榮方也從外面步步走近。

  兩人在門口處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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