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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大頭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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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滾開] 我的屬性修行人生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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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3-15 01:10:48 |只看該作者
510種心 四

  科西沃再度嘆道:「如今岳兄在勢之一道突破極限,本該慶賀,但無奈神主催促,不得不來做個惡客。還請岳兄如實告知。」

  他也好,清易也好,為何前來,便是源自他們背後神主的意志。

  這點,其實不說,岳德文也明白。因為就連他,也接到了數次關於禁忌的神諭。

  聞言後,他盤坐原地,一時間沒有出聲。

  但不出聲不代表便沒事發生。

  科西沃清易不動,不遠處陰影中,又有新的人影浮動出現。

  西宗元師面帶冷笑,快步現身。因為被排擠在外,他麾下真佛寺如今高手十個去了八個,聲勢大弱,自己之前還被岳德文單對單教訓一頓。被逼讓出了大量利益位置。

  現在一聽到大道教出事,便第一時間趕過來,幸災樂禍。

  「看看,這便是我佛慈悲,天道輪迴!這便是報應!你岳德文算計天下,害得無數人屍首不全,妻離子散。我西宗最多不過是抓點美人,比起你大道教天道不仁可差多了。

  我們是只要女子,你們可是要人全家啊!到頭來好處全拿,惡名還要讓外人給你背,嘖嘖嘖…厲害,當真厲害!」元師面色虛弱泛白,但嘴還是點也不饒人。

  黑暗中,一道四米高的強壯人形,身披重甲,氣如牛喘,慢慢走出。

  「岳掌教,神主神諭,要本座前來質詢禁忌之事。」

  「命鏈莫古杜亞,你也來了?」岳德文微微一愣。

  真一和西宗和他有矛盾,過來很正常。

  科西沃和他本就是暫時利益合作,受神諭而來,同樣正常。

  但天鎖教…該是純屬中立。

  「不止,禁忌之事,比你想像的影響還要大。」

  另一側陰影中,一金髮碧眼男子,眼如純淨翡翠,身披黑袍佩戴黑十字在胸前,緩緩走出。

  「聖天一……才剛死了復甦,虛弱期便又馬不停蹄過來。不怕再死一次?延長復甦時日?」岳德文看向此人。

  「神諭所致,岳掌教還是好好考慮考慮自己。諸多神主可都是盯著此事。」

  岳德文環顧四周。

  真一教清易道人。

  西宗元師。

  教盟科西沃。

  天鎖教命鏈莫古杜亞。

  黑十教聖天一。

  除開月神月後之外,這次聯盟的靈將,幾乎都來了。

  「怎麼?你們這是想要逼宮?」岳德文聲音平靜,緩緩從地上站起身,拍了拍袍子上的灰。

  「岳兄,此事非你我能決斷,還是早做打算最好。」科西沃勸道。

  「這不就是逼宮?」岳德文笑了笑。

  他環顧周圍,眾人眼中神色,有擔心,有戲謔,有漠然,有憎惡。

  「若我說不呢?」他忽然道。

  沒有人回答。只是地宮內的氣氛一下似乎變了。變得更冷。

  眾人身上緩緩升騰起透明無形氣息,一道道氣息自然凝聚成常人無法看見的特殊神主標記。

  龐大氣息幾乎眨眼便將整個地宮徹底充斥。

  空氣顫動,氣流急湧,無形氣息對現實的影響,甚至讓周圍光線隱隱開始扭曲模糊。

  「岳兄還是莫要衝動的好。」科西沃皺眉道。「不過只是個弟子,如今以你地位,再在全天下找一個新的,也不算多大事。」

  「若是岳兄不願出面,便由我幫你去處理。拿下禁忌如何?」他認真道。

  「如今靈印缺失,帝位不正,大事未竟全功,岳掌教還是不要感情用事的好。」清易道人同樣出聲。

  其餘人沒再說話,只是注視著岳德文,等待其回答。

  他一人的答案,將決定未來整個大靈國教是否帝位穩固。

  若是在這個節骨眼關頭,出了岔子…

  時間緩緩流逝…

  十分鐘,半小時,一小時,兩小時…

  時間對於靈將並非可貴之物,但等待這麼久,終究還是有人不耐煩起來。

  正當西宗元師還要出聲時。

  「好!」岳德文終於開口。

  「可以…我親自處理禁忌。」他沉聲回答,一字一頓。「待我將人抓起來,要殺要剮,謹遵神諭。」

  「好!不愧是天下第一,氣魄果真不凡!不輸於當年帝師!」元師陰陽怪氣道。

  「不過我老岳最近身體不適,有點累。」岳德文臉上再度露出笑容。「可能得晚點再去。好在我那弟子已經保證了,不會有擴散禁忌行為出現。」

  在場幾人再度沉默下來。

  這裡誰都能聽出,這是所謂的緩兵之計,晚點再去?誰知道你的晚點是什麼時候?

  一個月?一年?十年?

  「既然岳掌教身體不適,便由本座替你前去就是。」天鎖教命鏈莫古杜亞冷聲道。

  「此乃我大道教教內之事,還是不勞煩莫兄操勞了。」岳德文溫和道。

  「岳兄,這是何苦來由?」科西沃嘆息。他看出了岳德文的意思,也看到了未來可能出現的後果。

  「你們可以退下了。」岳德文微笑閉目,負手而立。

  清易道人沉聲冷笑:「看來岳兄是執意如此了。那就莫怪貧道…」

  「我說,退下!!」

  轟然間,岳德文抬手拂袖,一圈如雲浪般恐怖氣壓,以他為中心,轟然朝著四周擴散炸開。

  嗡!

  他掌心中的靈字驟然亮起銀光,熠熠生輝。

  整個地宮一片嗡鳴震動下。

  無形雲浪以岳德文為中心,化為圓形波紋,宛如海潮,又如雷霆,狠狠衝撞在周圍眾人散發的氣勢上。

  卡嚓!

  頃刻間,所有人的氣勢力場紛紛如琉璃般破碎潰散。

  龐大雲浪瞬間將所有人囊括進入其中。

  屬於頂級靈將的神佛意志,結合岳德文頂級大宗師的天下第一個人意志,配合登臨國師之位凝聚的大靈萬民氣勢。

  三者融合形成的恐怖重壓,瞬息便將在場幾人心神意志背上沉重負荷。

  這是心神的交鋒,是意志場的壓制。

  只是一下,幾人同時感覺自己和神主之間的聯繫似乎都被隔離。

  身為靈將,竟然還感受到一絲呼吸困難。

  清易冷哼一聲,第一個抽身離開。

  元師小眼睛瞇起,其中滿是逸散殺意。但又無可奈何,只能憤然退離。

  其餘人沉默片刻,感受到明顯被壓制得越來越強,還是無聲隱入陰影,消失不見。

  不過片刻,場上便又只剩下岳德文一人。

  他抬手,掌心攤開,其中的靈字銀光慢慢暗淡。

  同時間,周圍的無形氣勢壓制,也緩緩退卻消散。

  「岳師…您,真的要對乾坤…?」天寶宮內,丁銳慢慢走出,眼露擔憂之色。

  「禁忌什麼的…」岳德文呵呵笑了起來。「神佛凌空,哪有那麼嚴重,只是個苗頭罷了。況且,我早就想好了,乾坤如今只是一時想不通,等他明白開悟了,前來教中拜神,到時候禁忌成了自己人,不就再沒意義了?」

  「您的意思…?」丁銳似乎明白了。

  「既然他現在不願,便讓他去過自己想過的生活就是…」岳德文臉上的笑容慢慢消失。

  「去吧…去吧…早晚,他們會明白的…都會明白。」

  丁銳沉默下來。

  他明白了岳德文的意思。

  或許還抱著一絲希望,就如如今的張清志一般,岳德文還是選擇了同樣的處置之法。

  那就是——等待。

  就像之前,不管張清志如何不成器,如何廢物,他終究是道子,所以岳德文一直護持著他,嘴上說是放棄,但實則一直將其放在身邊。

  而現在,乾坤道人,也是一樣…

  只是丁銳擔心的是,如此行事…神主真的不會在意麼?

  *  *  *

  一月後。

  巫山府。

  朝廷派遣將領,前往各省鎮壓動亂。大隊靈軍從各處調集而來,掃蕩周邊殘餘暴徒。

  巫山這邊情況也開始好轉,因暴徒危害過大,無論是義盟還是靈廷,都默契休戰,配合進行掃蕩任務。

  張榮方在人仙觀默默修行等待,每日調教徒弟,整理仙道修行典籍,完善人仙道各類資料。

  日子過得悠閒又自在。

  一個月裡,他沒有等到大道教的公開通緝,也沒有等到岳德文的諒解回信。

  只有明源帶回了一句話:好自為之。

  然後便再沒有教派前來尋麻煩,人仙觀也彷彿被所有人遺忘了般,除開逆時會還在附近外,張榮方甚至都感覺好像之前所謂禁忌之事,從未發生過一樣。

  他心中明白,此事短時間內,或許是大都動盪,導致諸多教派沒功夫理會這邊。

  但一個月都沒人理會他,便一定是有人壓制住了這些教派追查。

  而現如今,有這個能力和可能做到這事的,只有一個。

  岳師。

  如今天下已定,沒了外敵對手,教派神佛也不找他。

  張榮方也就不再製造血裔了,並嚴令麾下血裔,不得對外隨意製造血裔。縮小影響。

  然後,他忽然發現自己無事可做了…

  修行武功是為了自保,是為了過上想過的生活,而如今沒有敵人了。

  義盟因為血裔之事,和他關係很好。天下第一是他師傅,其餘教派默不作聲,眼線也全從巫山撤離了。

  靈廷新帝也是師傅扶持起來,朝廷方面一片安定。

  姐姐姐夫那邊也一切安定,姐姐肚子裡的孩子終於要生了。

  當即,張榮方放下手裡雜事,趕到木赤府照顧姐姐。

  同時他也驚訝的發現第二朵血蓮締結後,他本人的身高開始縮小精煉起來。從兩米五,漸漸縮小到兩米三。

  同樣的,隨著身材縮小,他的肌肉骨骼密度,也得到了不同程度的提升。

  這似乎走向了另一種發展方向。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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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1閒暇 一

  5月29,夜,十時三刻。

  木赤府內。

  張榮方,速達合奇,盧美紗,以及其餘府裡的幾個供奉,主管,都聚集一起,等著後院產房內傳來的動靜。

  「小魚身體一向不錯,藥師檢查很多次了,說沒問題。氣血兩健,大人孩子都很好。肯定沒問題。」速達合奇低聲笑道。

  只是那笑容多少有些緊張。

  他看向一旁的張榮方。

  「榮方弟,聽說你打算就在巫山府定下不走了?」他試圖轉移話題,緩解焦慮。

  「是啊…現在算是離開大道教,不當道士了。」張榮方溫和道,「我在教內習得一點醫術,打算在城裡開家醫館。」

  「你如今也是高品高手,為何不開個武館?反倒是醫館?」速達合奇疑惑道。

  「其實醫館這也算是以後的生活營生,錢什麼的,我也賺夠用了。但人多少得有些寄托,有些事做。武館太忙,換成醫館,每日只接待幾人,悠閒度日不是更好?」

  張榮方笑道,他心中確實是這麼想的。

  如今岳師天下第一,最近他的情報體系不時便會傳來,岳德文又把誰誰誰收服了,幹掉了,解決了。如此這般的訊息。

  整個大靈宗教體系,正在被大道教為首的五大教派徹底主導。

  現在人仙觀的事也沒人在意了。

  張榮方一邊每日積累屬性,一邊當真是打算好好生活享受時光。

  如今一個月過去,他又有三十點進賬,這次,他打算嘗試把宗師境界能點的點上,看看能達到何等層次。

  「人活一世,很多時候,不正是為的如今?有錢有閒,不懼不惑,你也算無缺了。」速達合奇嘆道。

  張榮方笑了笑,還想說話,卻忽地神色微動,看向裡屋。

  啪啪隨著幾聲輕響,似乎是拍打嬰兒的聲音。很快,一聲細微的啼哭衝破阻隔,傳到在場所有人耳中。

  哭聲越來越大,越來越響。

  「恭喜夫人!是個男孩!」產婆的聲音帶著笑意祝賀道。

  速達合奇握緊的拳頭一下鬆開。他幾步就往裡衝去,面上戴著濃濃喜色,和緊張後的徹底放鬆。

  站在他身後,張榮方負手看著這一幕,忽地心中越發寧靜。

  他能感覺到,裡屋內的大人孩子都兩安,這樣就好。

  *

  *

  *

  姐姐的兒子取名煥清,靈人名為杜拉煥清・木赤。另外還有一個蠻人名,叫張煥清。

  然後,整個府邸開始了流水般的各種人客來往,賀禮源源不斷送來。

  連續三日,都是歡聲笑語,喜氣連連,沖淡了之前紅巾暴徒帶來的一片哀慟凌亂。

  張榮方第一天幫著招呼了下客人,之後便開始鼓搗自己醫館。

  如今一切安定下來,人總是要生活。

  另外,童願續命也要著手開始了。境界提升也得花費時間。還有調查神佛本質到底是什麼,為以後做準備,也得開始進行。

  莫名的身上多了三個神佛標記,其中原因,張榮方總要弄清楚,總不能就這麼糊塗著什麼都不管。

  要知道這三傢伙雖然幫了他不少,但終歸是自己身上多出來的物事。

  不弄明白,張榮方自己也心頭不自在。

  而關於神佛這方面,最瞭解的,莫過於逆時會。

  所以他派人幫著買房裝修醫館的同時,第一時間,便去找了逆時會之人。

  昏黃夕陽光照下。

  冉欣悅坐在桌邊,正擺弄著一個夕陽風格的白色小座鐘。

  座鐘只有手臂長短,放在木桌上,鐘擺一下一下,頗有節奏的發出噠噠聲。

  敞開的房門處,張榮方跨步進門,一眼便看到了那個白色座鐘。

  「你知道我來找你作甚?」他詫異道。

  「猜到了點。」冉欣悅回道,站起身,伸手示意請坐。

  「在你入駐願女峽時,我們便猜到,你和願女殘神必定有著聯繫。只是我們猜不到的是,你之前明明還到處搜刮願女信徒屠殺。為何願女還願意庇護你麾下勢力?」

  「其中原因,我不便細說,不過這次來,我是想詢問,關於神佛更多的情報。」張榮方坐下認真道。

  「之前時間緊迫,事務繁多,如今總算閒下來,才有空想起處理這些事。」

  「神佛…我們打交道的也不多,雖然確實得到了不少情報,可總不能就這麼白白給你。要知道這些情報很多都是我們付出極大代價才到手。」冉欣悅正色道。

  「什麼條件?」

  「看你想要神佛相關的哪方面?」

  張榮方沉默了下。

  「存在方式。」

  他已經知道了,如何讓一位神佛被徹底遺忘。但對於神佛這種存在,為何會在他身上留下標記,標記有何用處,如何剔除等等,都不清楚。

  「有人說,他們存在於人心之中。也有的說,他們存在的地方,是一個名叫太虛的位置。那裡沒有人能接觸進入,只有人夢境或者癲狂進入幻覺時,你才能接觸。」冉欣悅回道。

  「我在岳德文身邊幾十年,也沒見過他去過太虛。見得最多的,便是在神像面前祈禱祭拜。然後便能得到神佛神諭。」

  「那見過了神佛真容本相之人,能否自行脫離?神佛只要不被遺忘,便能永存。可否有什麼方法,能徹底將其遺忘?」張榮方再問。

  「當然有,極境啊?」冉欣悅笑道。「不然你以為為何那麼多極境的後遺症,都是遺忘?或者你覺得,那真的是自然帶來的後遺症麼?」

  張榮方忽地心頭一震。沉默了下,他又道。

  「除開極境呢?」

  「那就不知道了。不過…」冉欣悅顯然明白了,所謂的看過神佛本相的人,應該就是張榮方自己。

  「不過,神佛也是有著不同類別的,有的神佛能夠溝通,你可以嘗試著仔細研究研究。找個弱小的殘神測試一二,以你現在的層面實力,只是試探的話,小心些問題不大。

  若是能弄清楚為何神佛本相留在人心中,便能永存,或許就能找到解決之法了。」

  張榮方緩緩點頭。

  「我早就這麼想過了,不用你說。」

  「……」冉欣悅無言以對,總感覺這傢伙臉皮越來越厚了。

  「另外,神佛之間的爭鬥,會導致什麼結果?你可知曉?」張榮方再問。

  「神佛之間,是可以相互吞噬的。有的神佛被重創後躲起來,便是為了防備自己被吞噬。他們每個神佛所住的太虛位置並不相同。一般不會碰撞。」冉欣悅道。

  「也就是說,太虛和太虛之間並不相連?」張榮方反問。

  「我不知道。」冉欣悅搖頭,「我只是個普通拜神,只是靈絡,和你們這些大老不一樣。知道的不多。」

  張榮方思索了下,覺得這傢伙的利用價值好像越來越小了。

  「那算了,我先走了。」他當即起身。

  「……」冉欣悅無言以對。這也太現實了…

  「對了,你知道附近還有什麼殘神麼?」張榮方走到門口轉頭問。

  「往東面有個廢墟城鎮,那裡兩百年前曾經有個裕豐神,不過後來因為各種原因被剿滅了。你可以去去看看。

  大靈殘神其實不少,畢竟勝利者就那麼點,失敗者可就多了。

  以前沉寂被遺忘的有很多,他們的本相都被深埋在地下,無人得知。你問這個幹什麼?難不成……你打算…!?」忽地冉欣悅雙眼睜大。

  「沒事,只是打算去看看。」張榮方微微一笑。轉身就走。

  「等等!」冉欣悅一下站起身,追出去,但已然不見人影。

  到了如今這個層面,倆人的實力差距已經大到了一個極為明顯的程度。

  「這傢伙…難不成打算…!?」冉欣悅心中想到了那個可能的猜測,心中忽地有些驚悚起來。

  她馬上便同樣出屋,去通知會內高層。

  *

  *

  *

  山人醫館。

  巫山府城內的一角,無聲無息間,便開出了一家裝修古樸的普通醫館。

  醫館不大,也就佔了兩間連鋪,坐館藥師就一個。請來的夥計只是隨便在附近請的兩個良家子,都是十一二歲的年紀,一男一女。算是招呼客人用。

  六月初。

  醫館掛上做好的牌匾。山人醫館四個大字寫得是輕鬆自然,不潦草,不故作風雅扭來扭去,有的只是端正,從容,字跡裡透出平靜和規整。

  張榮方拒絕了姐姐姐夫那邊的來人祝賀,只是就這麼門板打開,兩個藥童往門口放了一塊木牌子,上面寫上能看的病,價錢,以及營業時間。

  自己便在醫館內打坐修行,調整身體。

  說是調整身體打坐,實則是心神放在童願能力上,不時附體出去尋找孩童心願。

  放出了一大堆木偶,等待觀察仔細後,便選擇其中一個轉化為自己木偶。

  他的目的便是從中找到一些便宜的孩童心願,然後迅速轉化成藍蝶。

  畢竟小孩心思多變,有的心願那是根本不可能實現的存在,若是像上次那樣綁死一個孩子,木偶被發覺,直接就被打斷了。

  所以這次張榮方學乖了。

  「先生,門開了,可外面識字的不多,我們也看不懂,沒法給人念啊…」

  兩個藥童,一個叫小冬,一個叫小夏,都是窮苦人家的孩子,之前暴亂下也沒了爹娘,孑然一身,乾脆便進了醫館,不要工錢,只求住處和吃喝學習。

  「沒關係,回頭我一個字一個字教你們,你們現在先背下內容,出去喊話便是。」張榮方閉目盤坐,眼睛也不睜回答道。

  「是。」小夏連忙點頭,離開。

  她才走開沒多久,外面便傳來一陣熟悉的說話聲。

  「你們藥師老闆呢?怎麼就你們兩個在外待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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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3-15 01:11:34 |只看該作者
512閒暇 二

  醫館外。

  人來人往的路面上,沒什麼人去看立在門口的木牌。

  大部分人根本不識字,識字的人路過的也不多。一時間沒什麼人停下查看。

  正當兩個藥童百無聊賴時。一個臉頰有些嬰兒肥的桃花眼女子,走到醫館門前。

  「你們藥師老闆呢?怎麼就你們兩個在這兒?」

  女子身著粉色金線邊連身裙,腰上深青玉石腰帶一看便知不是尋常人家。

  「先生…在裡面打坐休息…」身為男孩的小冬一下便被眼晃得有些結巴起來。以前他哪裡和這麼好看的富家大小姐說過話。

  女子抬頭看了看醫館牌匾。

  「山人,倒是取名很普通,不過字跡很自然寫意。」

  盧美紗一大早便起來梳妝打扮了,之前她偷偷聽到哥哥和張榮方對話,知道張榮方回來開了醫館,打算以後都留在巫山府。

  當時她心裡沒什麼感覺,但等到回去後,想到之前分手的那個窩囊廢,對比現在回來已經明顯踏入高品武者的張榮方。

  她心頭一下便有些不對了。因為她忽然回想起自己這些時日裡,所遭遇的一切。

  隨著哥哥在家族裡的地位水漲船高,給她這個妹妹說親的人也越來越多。

  但每次看到說親之人,她都不由自主的拿對方和張榮方比較。於是每次都不歡而散。

  「美紗,給你介紹的白家白鏡言公子,相貌堂堂,實力也不錯,怎麼你見了一次便不去了?人家約你秋遊也不去?」哥哥的聲音彷彿又在耳邊迴響。

  「連張榮方也不如的廢物!看也不想看!光長得好看有什麼用?可能擋得了刀兵?擋得住城外暴徒?」

  「這…那瓦刺連家的那位長子呢?他可是文武雙全,如今年紀輕輕便有了一身好武藝。」

  「連張榮方都打不過,那麼好的條件也是個庸才!不堪入目!」

  「那上都太史院大公子呢?他如今三十出頭,便已修到七品之高。」

  「都三十歲了才七品,若是張榮方有他的條件,怕是現在都八九品了,這等貨色有何可見的?」

  回過神來,盧美紗低下頭,她原本是打算只在界山隨便逛逛,但不知不覺,便找到了醫館這裡來。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但既然來了,便進去看看好了,看那張榮方能把醫館開成什麼個鬼樣?

  進了大門,盧美紗一眼便看到大堂一側,櫃檯後面盤膝打坐中的張榮方。

  比起之前,他似乎身材個頭小了一圈,不過這些練武之人,總能出現一些奇奇怪怪的事,倒也不用在意。

  「喂!」她一巴掌拍在櫃檯上,發出脆響。

  「有事?」張榮方一隻眼睛睜開,看了眼她。

  「你這醫館人也沒有,能不能行啊?」盧美紗忽地感覺自己沒什麼話說,她和張榮方關係也不好,莫名其妙的跑來,甚至連原因也說不清。

  「有人便看,沒人便休息。隨緣而已。」張榮方回道。

  他此時還在一個個的附體木偶,觀察尋找小孩,看哪個好糊弄。

  「我路過這邊,看到你這裡一個人也沒有,才開業便是這麼冷清,怕是開不了多久就要關門。」盧美紗不客氣道。

  「你武功不是很厲害麼?聽說都到六品以上了。」她又道,「我最近也在習武,等我到了六品,到時候和你交手試試。」

  「好啊…」張榮方忽地想起最初清和宮時,那些為了提升一品,便苦修幾年的少年少女們…相比之下,眼前的盧美紗…一句輕飄飄的話語,就好似高品隨隨便便就能修到一般…

  心中搖搖頭,他不再出聲。

  兩人忽地又陷入沉默。

  氣氛有些尷尬,但盧美紗卻不知道怎麼的,腳像是生根了般,紮在原地,就是不走。

  「對了,你家金袖現在怎麼樣?」她又問。

  「送她回去了。以後分開了。算是保她一世富貴吧。」張榮方回道。

  他現在算是看出來了,自己身體強度太大,一般人根本不可能合適。

  「分開了?」盧美紗心頭一跳。

  忽地想起嫂子張榮瑜的話語。

  『說不定,榮方一直未娶,如今又回巫山,上次還故意讓你再度孤身一人…』

  想到這裡,盧美紗忽地心頭閃過一個念頭。

  「難不成…他真是對我…!?」

  這個想法一出來,便如扎根一般,再也脫離不開了。

  「不行,還得仔細觀察觀察,索性我今日無事,便留在這裡多呆一會兒也好。」

  盧美紗當即便向著張榮方請教習武醫藥之事。有一搭沒一搭,隨性搭話。

  *

  *

  *

  木赤府,地下。

  一處幽暗石室內。

  油燈如豆,照亮一圈周圍石壁。

  石室中,一白髮鬍鬚長得幾乎拖曳到地的紅面老者,正閉目凝神打坐,調息身體。

  老者身著一身白色儒衫,雙臂上臂戴了兩枚黑色玉環,身姿不動,彷彿雕塑。

  若非其胸前有極細微的起伏,定會被人看作是坐化屍首。

  不多時,石室一面牆體緩緩翻轉,露出兩個寬大通道。

  通道後是更加寬敞的巨大石宮。

  這處石室竟然鏈接著一座體積龐大的地下石宮。

  一名身著紅裙,戴著黑面紗的柔美女子,款款走進石室。

  「榮瑜,見過老師。」她盈盈一拜,恭敬行禮。

  石室內,老者緩緩睜眼。

  「你剛生產完,何必這麼急著下來?多休息幾日也是好的。」

  「本脈大事要緊,再則弟子也需多少活動活動。」張榮瑜微笑道。雖然隔著面紗還能看出其面色有些蒼白。但看上去並無病態,應該是無恙了。

  「辛苦你了…」老者嘆道。

  對於張榮瑜這個半路入門的女門徒,他其實一開始並不怎麼重視。

  直到後來,她展現出的各種謀略計策,都遠勝於其餘弟子。

  再加上其出身背景的一點人情,老者這才將其收入門下。添為最後一位弟子。

  「如今巫山府有你所在的木赤府作為掩護,我等才得以避開靈廷監察司巡查司的數次調查。只是為了我等,而去應付那靈人貴族,當真是難為你了…」老者嘆道。

  「老師言重了。只是夫君待我至誠至信,希望日後舉事之時,能為其網開一面。」張榮瑜認真懇求道。

  「自然之理。」老者點頭。「如今,你為本脈成功產子,你子當為本脈親授門徒。脈主不日將至,你做好準備。」

  「是。」張榮瑜肅然道。

  儒教七脈,每一脈脈主都是絕對神秘強大之人。其身份都極為隱秘。如今她生子居然引得七脈之一脈主的重視,顯然…計劃真正開始了。

  「你子煥清,將承繼義之一字。待得日後七君子再現,便是我儒門重歸之時!」老者正聲道。

  「弟子,明白!」張榮瑜低頭應聲。

  儒教佈局甚大,她能幫助夫君這麼快重新崛起,並且在家族中取得地位越來越高,靠的,其實就是背後儒教的幫助。

  七君子計劃中,為了避開靈人血脈的絕對關卡,都是選的混血子出生。

  如今她終於擊敗了其餘候選,讓自己之子真正成為了唯一承繼者!

  這也代表著,煥清日後,將得到儒門七脈之一的全力栽培。

  七君子,代表的是在當年陳君沉之下的七位絕頂高手。

  而他們的位置是代代相傳,每一代的君子都各有不同。

  每一位君子,都隨著承繼先賢,執掌一柄君子之劍。

  此劍有斬卻鬼神之威!

  而如今,張榮瑜費盡心思,終於成功奪得唯一承繼之位…

  一時間,她眼中淚光盈滿,感覺這麼多年的艱辛,忍耐,終於有了回報。

  「另外,雖然我等暗中在你懷胎之時,便為煥清打下各種根基,種入不同印記。但出世後,你還需用三種不同藥方為其每日沐浴。」此時老者再度開口叮囑。將需要的藥方一一道出。

  所謂儒教七君子,便是相當於其餘宗派教派的聖子聖女,道子佛子之流。甚至因為傳承君子之劍的原因,七君子的地位更高。

  這類存在,只要不中途夭折,幾乎必定是未來執掌一脈的絕頂人物。

  「好了,你退下吧。」老者說完藥方後,輕聲道。

  「是。」

  張榮瑜緩緩離開。

  石室重歸平靜。但不多時,又有一人無聲進入,在老者身前站定。

  「老師,孤鶩學宮來人了,應該是為了東方穆的暴露而來。」

  「東方穆…」老者眉頭微蹙。「既然暴露,便不要再去接觸他。此人已經被外面盯住。」

  儒教主要勢力便是七脈。除此之外,便是以曾經的一個個零散大儒為帶頭領袖的單獨勢力。

  東方穆便是這類單獨勢力的代表之一。

  此人隱居多年,一直在巫山府暗中傳播其師理論思想。言行多少有些激進和不謹慎。

  他們義之一脈對其只是保持若即若離的聯繫。

  「那麼張榮方此人呢?」這人再度道。「榮瑜師妹的弟弟,似乎和那道子張影有直接聯繫。有勢力傳出兩者是同一人。但這明顯不可能。我們從師妹那裡打聽過,她弟弟張榮方在入清和宮時,還只是個普通人。」

  「所以,很可能是張影在用張榮方的身份在外行動。結合張榮方才短短幾年便踏入高品的神速進展,其背後應該便是站著張影此人。」老者贊同點頭。

  他話音一轉,又道:「不過這些和我等無關。大道教也好,其餘諸教也好,未來也都是我等全面剿滅對象。我等的對手,從一開始便並非他們…而是他們背後…」

  「弟子明白。」男子抱拳道。

  「快了…快了…待到七君子齊聚,便是七脈之主重歸之時。到那時…」老者輕聲道,眼中流露出絲絲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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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3閒暇 三

  夜深人靜。

  願女峽內人仙台。

  冷風呼嘯,懸崖半壁之上,張榮方仰頭望向夜空,天上彎月如鉤,黑夜如幕。

  「明天是個好天氣。」他輕聲道。

  遠處峽谷內,隱隱能聽到丁瑜,清素,常玉清等人的交手對練聲響。

  人仙觀的人手如今漸漸在谷底深處,形成了一個以洞窟為住所的小村落。

  因為那裡沒有毒瘴,所以大部分人都在村落中活動。

  而他親自收下的幾人,則不時依舊會來人仙台附近修行。

  這部分人因為受了血裔改造,所以並不懼瘴氣。

  感受著晚風吹拂全身,張榮方心中越發安定平和。

  慢慢的,從最初開始,他一身所學武學,紛紛在腦海流淌而過。

  不多時,他緩緩閉目,屬性欄一下展開。

  忽略其餘項目,張榮方視線直接落在武道境界上。

  『虛像符法——宗師弦月。』

  『可用屬性:34。』

  心念一動,他點動虛像符法後方的加號。

  唰,一下十點屬性消失。

  虛像符法後方字樣消失。但只是模糊了下,便很快重現。

  新出現的字跡,轉變成『宗師滿月』。

  剎那間,數十年感悟武學武道,透徹自身的記憶,宛如海洋般湧入他腦海。

  張榮方閉目,仔細體會感受大量的記憶畫面衝擊。

  這其中,包含了許許多多關於宗師的細節和感悟。特別是關於終式的隱秘最多。

  「原來如此…終式…便是宗師所有武學的結合昇華,配合身體狀態,融合形成的最強形態。能夠將所學武道發揮道極致,而武道也能反過來將身體狀態天賦優勢發揮到極致。

  兩者相輔相成…缺一不可…」

  「宗師的境界提升,主要在於身體和精神對終式狀態的適應程度。身心越能適應,得到的好處便越多,宗師境界也就越能更上層樓。

  這其中,精神方面的影響極重。」

  明白這些後,張榮方回過神來,忽地心頭一動,低頭看了看自己。

  他的身體居然又進一步縮小了。

  從之前的兩米三,又小了一圈,都快到一米九了。

  而同樣的,他明顯感覺到,身體的密度強度,又上了一個台階。

  顯然是長時間的終式狀態,讓身體越發適應,變得越來越強。

  嘶!

  剎那間,他身上衣袍撕裂,兩道血蓮覆蓋全身,整個人拔高而起。

  從兩米不到,一下衝開,身體如同吹氣一般,急速長高變大。

  兩米,兩米三,兩米八,三米,四米!

  四米五!!

  終於停下了…

  『果然…常態雖然縮小了,但血蓮態展開,卻能變得更大更高。』

  張榮方低頭俯瞰自身,之前的褲子已經沒法穿了,好在血蓮態會把全身都包裹上一層血色肉狀膜。

  他摸了摸,這層膜極其堅韌,似乎是某種角質。

  彈了彈,發出邦邦響聲,似乎比之前的皮膚強度更高了。

  『再來。』適應了此時的狀態後,張榮方再度心中一動。

  「終式!神速!」

  剎那間,周圍環境的一切都陷入遲滯。

  天上的雲停止流動,地上的風停止吹拂,上方飄落而下的葉片,凝固在了半空。

  一隻剛巧飛過的紫黑夜鶯,被懸停在張榮方前方的半空中。相距不過十來米。

  牠尖銳的鳥喙微微張開,正要發出鳴叫。白色的腹部絨毛,被風吹得緩慢抖動。

  一切都彷彿被按下了多重減速。

  無聲無息間,張榮方背後伸出一條新的手臂。

  手臂覆蓋暗紅網狀花紋,猙獰而血肉模糊,彷彿沒有了皮膚的剝皮人手。

  同時間,他的身高個頭再度拔高一截,竟然快要到了五米!

  這等高度,就連張榮方自己也完全沒想到。

  三條手臂,五米高身軀,體寬達兩米五,全身暗紅網狀花紋。不用照鏡子,他都能猜到自己此時這幅形象所擁有的誇張壓迫感。

  嘶…

  很快,一陣滾燙氣息從他身體周圍放出,張榮方的體型也迅速縮小。

  不過幾秒,便恢復到接近兩米的高度。

  他隨意拿起一旁地上的外袍披上,遮住要害。

  『滿月已經能長時間使用終式了。接下來,便是大宗師…試試看,能不能靠苦修突破!』

  沒有猶豫,張榮方再度看向虛像符法。

  『表面看,大宗師和宗師之間,最大的差距就是終式。大宗師能無限終式。

  但按照我具體的接觸交手來看,大宗師的出手明顯要強出宗師很多。這其中必定有緣由。』

  他此時不知不覺回想起當年在玉虛宮時,師叔祖金玉言出手演示的各境界區別。

  其中大宗師的痕跡,比宗師要強出許多。

  還剩二十幾點,張榮方當即再次點了下加號。

  屬性巋然不動。已經無法提升了。

  『果然……』他雖然有些失望,但其實心中也有預料。

  『精神方面,牽涉到對神智心智的影響,屬性點若是也能做到,那我反倒要擔心,自己是不是會受影響變成另一個人了…』

  既然再也升不上去,他也不強求,當即將剩下的全部屬性,一堆加在了生命值上。

  二十四點屬性上去後,生命值變成了324。

  熟悉的熱流在體內席捲散開,張榮方閉目等待了一會兒,等待身體變化徹底消失,安靜。

  他才仔細查看了下全身。

  「嗯??」

  這次,讓他沒想到的是,在其後背兩朵血蓮側面,又有了一朵新的血蓮凸起,開始生長。

  並且不止如此,三朵血蓮的位置正下方,還長出了密密麻麻的很多葉片一樣的凸起。

  他隨便一摸,感覺這些葉片每一個都只有指甲蓋大小,上面紋理清楚,就像真的有葉子在他皮下血肉裡培植出來一樣。

  「為何會如此?」張榮方眉頭緊蹙起來。

  如果說之前的一系列變化,是因為受了血神影響,那麼現在他身上都有了三種殘神,他上次在疑雲裡看到的那三個神佛形象,應該都代表了他身上的三種不同神佛。

  都有多重神佛標記在身了,為何還會繼續朝著血蓮的路線發展?

  這其中難道真的只是受血神影響?

  張榮方心中隱隱有些感覺不對。

  他想了想,轉身進了洞窟,換一身衣服出來。

  等出來時,已經有一道人等在人仙台邊,似乎有事稟報。

  「何事?」

  「觀主,您要找的地方找到了,名叫會臨縣,早在很多年前便被荒廢了,說是周圍土變得非常貧瘠,種什麼都活不了。然後又遭了兵禍,以前住的人都死完了,後面也沒人再過去住。」道人回答道。

  「知道具體位置麼?帶路。」張榮方沉聲道。

  「是!」

  *

  *

  *

  會臨縣距離巫山不遠,張榮方親自連夜趕去,只花了三個時辰,便找到了具體位置。

  確切說,是具體遺址。

  若非夜晚光線不明,加上地形陌生不熟,在山林間繞來繞去好久。他恐怕早就找到準確位置了。

  會臨縣位於一座大山山腳,有一半的區域建築,是建在山體內部的大洞裡。

  那座大山就像一個底部被挖了個大洞的粽子,形狀相當古怪。

  而會臨縣的位置,又剛好是在山的南面,背陰陰冷。

  咕~~咕~~

  遠處有怪鳥發出奇特噪聲。

  此時山林剛剛被晨起的天光照亮。

  林間便有一高一矮兩人走出,遠遠朝著山腳處的會臨縣遺址望去。

  這兩人都披著紅色道袍,前面一個矮一些,形容古板有些嚴肅。

  後面那人高大魁梧,臉上帶著一張白色面具,五官邊緣都是用紅線畫出來,遠遠望去,隱隱有些詭異。

  「觀主,那邊便是會臨縣遺址了,現在是一個人也沒了。這麼多年下來,房子都垮得差不多,只剩下一點廢墟。」矮個子道人手指向前面,介紹道。

  「你在此等候,我去看看。」

  張榮方遠遠眺望一眼,暗光視覺下沒有任何發現。

  當即他腳尖一點,人輕飄飄的飛掠出去。越過大片荒草從生的野地,很快來到滿是黃土碎石瓦礫的廢墟之中。

  整個廢墟只有些許斷牆還殘留立著,牆上有半掛著的木門,隨風被吹得搖搖晃晃,發出吱嘎吱嘎的聲響。

  張榮方放緩步伐,緩緩走在廢墟之間。

  兩側都是沒了屋頂的廢棄石頭房屋,亂七八糟的野草見縫就鑽,從石縫裡不斷往上攀升。

  這種環境下根本不可能找到什麼神佛線索。

  但張榮方早有準備。

  他從袖中拿出一份圖紙,按照上面的劃分,開始在廢墟中快步行走起來。

  整個會臨縣,一共有十三條街道,其中最裡面的一條,正好位於大山山洞內側,那裡全年陰涼,正是最好的拜神祭祀方位。

  張榮方讓人弄到的會臨縣地圖,便是從當年搬出會臨的老人口中描繪重制的。

  這便是有著人力物力的好處了,如今的人仙觀雖然人數不多,也就幾百人。但調查這點事,還是輕而易舉。

  這種附近的情報,張榮方什麼也不用管,直接等著手下收集完畢出發便可。

  不多時,他來到一處殘破不堪的石頭祭臺前。

  祭臺一半連接著山體石壁,顯然是直接從山石裡雕刻出來。

  祭拜的方向上,有著一攤碎石,除此之外,什麼也沒有。

  『看來是被處理乾淨了。』

  張榮方沒有失望,而是左右開始仔細觀察起來。

  他記得,製造神佛雕像的材料,非常堅固,難以被破壞,所以,也許可以從這方面入手,尋找到線索。

  只要能找到一塊殘片,再慢慢收集補全,終究能找到希望。

  他可沒忘記,曾經他的直覺警示能力,可是有著幫助拼湊殘片的能力。

  當初他便是靠著這個能力,硬是湊齊了一尊神像,見識了拜神的殘酷後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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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4閒暇 四

  有著暗光視覺的幫助,很快,張榮方發現了這裡的玄機。

  這個露天祭臺右側地下,有著一個被偷偷埋起來,沒被發現的石盒子。

  走到那處位置邊,張榮方腳尖往下,刺入地面一挑。

  嘩啦聲中,碎石泥土濺開,一個巴掌大小的黑色石頭盒子,被一下挑飛出來。

  啪的一下,張榮方單手抓住,仔細查看了下。

  盒子外邊普通,打磨粗糙,沒有任何花紋,顯然是趕急著完成使用,做工很急促。

  輕輕打開盒子。

  裡面存放了一卷疊了幾疊的黃紙。

  張榮方拿出黃紙,輕輕展開,定睛一看。

  只見上面正畫著一名只有一隻獨眼的青衣女子。

  女子衣裙上繡著稻穗,蔬菜,打獵等圖案,肩上還盤著一條白色巨蟒。

  其人小嘴微張,吐出細長暗紅蛇信子。

  這是一副畫卷,畫卷的下方,清晰的印著三個大字:玉芒白鱗神。

  看到這幾個字的瞬間,張榮方腦海裡轟然一聲嗡鳴。

  他的意識一下迷糊了一瞬,等再清醒過來。

  周圍已經佈滿了灰白雲霧。

  『疑雲詭霧?果然來了!』張榮方心頭了然,沒有絲毫驚惶。

  他現在已經清楚,自己對於神佛到底有多大的吸引力。

  高達煉神圓滿的恐怖文功,讓他和神佛之間的聯繫難度,大大降低了。

  所以,只要他稍微涉及到神佛相關內容,馬上就引來了想要的結果。

  朦朧白霧中。

  忽地隱隱有一絲蟒蛇滑行的聲音,從遠到近,慢慢朝著這裡靠近。

  張榮方站定不動,靜靜等待著。

  十秒。

  二十秒。

  五十秒…

  終於。

  在他前面的雲霧,慢慢朝兩邊散開。

  從中,顯出一條高達三米,身軀粗如水桶的巨大白蟒。

  白蟒頭上只有一隻獨眼,碧綠的眼睛死死盯著張榮方,嘴裡不斷吐著信子。

  「多少年了……」牠輕輕開口,竟然說出標準的大靈話。

  張榮方微微一驚,馬上便反應過來,那不是大靈話,而是對方的聲音傳入他腦海裡,自然便轉化為了最方便自己理解的語種。

  「多少年了…終於,有人再一次發現我了…年輕人…」獨眼白蟒靜靜的凝視著張榮方。

  「我乃白鱗神,你將我從沉睡中喚醒,只要你為我完成一件事,便能獲得強大力量,不死之身,滿足願望,得到權力,財富,交配…」

  「強大的白鱗神,請問我該如何做,才能獲得您所說的一切!」張榮方神色認真道。

  「首先,在祭臺背面,山壁內部深處,藏著我最後一座真身本相雕塑。

  你去將其挖出,帶到有人聚集地,傳播我之名,傳播我之本相…」白鱗神繼續傳音道。

  「好!」張榮方斷然應下。

  很快,他眼前一暈,頓時雲霧消失了,白鱗神也消失不見。自己又回到了空空蕩蕩的廢墟祭臺前。

  「去吧,找到我之塑像,傳播我之名,作為交換,我將賜予你神一般的身軀,神一樣的力量。」白鱗神的聲音再度在他耳邊傳來。

  「是!」張榮方隱隱感覺自己後背上,有一朵血蓮下方的一片葉子,似乎有些發脹。不知道是不是這位白鱗神標記了自己。

  他也不以為意。找到祭臺後方的山壁,然後運足力道,施展鷹爪功,一下接一下的開始挖。

  很快,挖到第六下時,山壁已經被挖出一個一米多深的坑洞。

  裡面終於掉出一個用厚油布包著的小臂長物事。

  「就是這個!」白鱗神不愧是迄今為止唯一一個張榮方見到的能交流的殘神。

  在看到這物事掉出來,它頓時激動起來。

  「快!打開它,這其中,便是我之真正本相!牢記它,讚頌它!祭拜它!我將賜予你一切!!」

  「是!」張榮方也激動起來。

  迅速拆開油布,將裡面包著的物事露了出來。

  嘩啦一下。

  油布徹底打開。

  裡面是一座滿是裂紋的銅色雕像。

  那是一尊長著兩個腦袋的青衣窈窕女子,她左邊的腦袋是蟒蛇頭,右邊的腦袋,是獨眼黑髮女子頭。

  下身沒有雙腿,只有一條巨大的蟒蛇尾巴。

  在看到雕像的一瞬間,張榮方猛地感覺背後的血蓮下方,一片葉子的花紋緩緩一顫,變得又漲又癢。似乎有什麼東西鑽進去了。

  「就是這個!從現在起,你將其帶到人群聚集之地,讓更多人看到我,朝拜我。為我傳教,塑像越多,你能獲得的力量也將越強!」白鱗神在張榮方腦海中急促咆嘯催促道。

  「好的白鱗神大人!」張榮方拿起雕像,仔細端詳了下。

  然後猛地往地上一砸。

  嘩啦一聲脆響,本就滿是裂紋的雕像,在巨力破壞下,頃刻間便碎成一地的殘片。

  幾乎是同一時間,張榮方腦海裡的白鱗神聲音戛然而止。

  「不!」緊接著,便是一聲尖銳的刺耳叫聲。

  「你都幹了什麼!?」

  撕拉。

  張榮方一把拿起之前的畫像紙,輕輕一撕。幾下便將其撕成碎片渣子,隨便一撒。

  「好了,白鱗神大人,傳教什麼的就別想了,現在整個世界見過你本相的就只有我一個了。乖乖聽話,別讓我難做。」

  「你!?」白鱗神顯然是完全沒想到會發生這等事。

  為什麼會這樣!?

  她不明白。

  為何眼前這人會一點也不懼怕她?難道他做出這些事,就不怕她當場報復?

  難道他就不怕死麼!?

  「你這該死的凡人!我要殺了你!」終於,白鱗神似乎反應過來,一聲咆嘯。

  周圍疑雲詭霧再度浮現。

  巨大獨眼白蟒瘋狂從白霧中衝向張榮方。

  嘶…!

  只是才爬到跟前,牠正要攻擊,便見對方身後不知何時,正立著三道遠比她龐大的巨型身影。

  一個血色巨人,腳下到處有黑色觸鬚漩渦蠕動旋轉。

  一個慘白女子,身旁不斷有藍色蝴蝶環繞飛舞。

  一個龍頭人身,雙臂手拿玉杵和蓮花。

  三個巨大身影緩緩低頭,燈籠大小的眼睛從三個角度照射向牠。

  「……」獨眼白蟒渾身一僵,開始後退。

  「白鱗神,有了我一個難道還不夠?為何還要再去找其他人?」張榮方顯然看明白情況了,面帶微笑。

  他朝著對方伸出手。

  「別怕。以後大家就是親人了。」

  白鱗神看著這傢伙惡趣味的笑容,心中的憋屈幾乎要滿溢而出。

  但對方說的也確實是事實,現在世上唯一能製造出新雕像和畫卷的,就只有此人。

  因為唯一見過她白鱗神本相的,就只剩這麼一個人。

  也就說,就算她再不情願,也得咬牙死保這傢伙。

  否則,她真的會永遠墜入遺忘深淵,再也無法記起自己!

  「卑鄙之徒!」她咬牙道。

  「看來,你們真的和人一樣,喜怒清楚,言語清楚…」張榮方仔細觀察白鱗神。

  「廢話!本神乃是人身成聖!又不是天生神!自然會說話有情緒!」白鱗神怒道。

  「人身成聖?天生神?」張榮方雙目一瞇。

  這可是聽到新東西了。

  「可否詳細說說?」

  「為何要說!?」白鱗顯然還在氣頭上。

  「說得好,我便給你重塑神像。」張榮方認真道。

  「你當真?」白鱗頓時一怔。

  「當真!」張榮方斷然嚴肅道。「我以我張榮方先祖之名發誓!」

  白鱗冷哼一聲,眼神閃爍了下,等了一小會,還是開口了。

  「大靈神佛一共分為兩類,肉身神和天生神。肉身神基本就是從靈將晉升上來之人。天生神便是一開始便存在於世的神祇。他們都擁有獨屬於自己的太虛。你背後三個都是天生神,你自己居然一點也不知道?就敢往身上帶?」

  張榮方皺了皺眉。

  雖然這白鱗神給人感覺有點傻乎乎的,很好騙的樣子,但她說的話,似乎有些深意。

  「也就是說,天生神比肉身神更危險?」

  「這個自然,但也並非絕對,天生神大多行事怪異,感興趣的東西也多有不同。溝通起來也多是冷漠詭異。只要你能摸清其言行規矩,說不定也能加以利用。但因為天生神神秘莫測,一不小心就容易觸犯禁忌,然後遭遇極端危險。」

  「不愧是白鱗神,一下便將核心點明說透。」張榮方頓時了然。

  「若是感謝我,便給我弄點腦髓!我餓了快上百年了,力量虛弱,急需滋補。」白鱗冷哼道。

  「一定奉上!」張榮方頓時回道,「另外,若是之後有什麼想要詢問之事,不知道能否隨時溝通白鱗神閣下?」

  「可以是可以,但要更多的腦髓!我急需恢復元氣!」白鱗回答。

  「沒問題!」張榮方點頭道。

  終於找到一個可以溝通的神佛,之前從那些教派得到神諭,他便猜測,神佛是有能夠溝通的。

  但接連遇到的血神,願女,都是神智混亂之輩,讓他根本無法迅速得到更多相關隱秘。

  於是他便想到了,通過尋找殘神,來獲取更多相關信息的辦法。

  原本是想著一個不行就多搞幾個,沒想到,才第一個便找到能溝通者。

  現在看來,該是他之前運氣太差了,接連遇到的都是無法溝通的天生神。

  退出疑雲詭霧後,張榮方看了眼地上的塑像碎片,彎腰將所有碎片全部撿起,用油布包好。轉身離去。

  至於答應的腦髓,正好丁瑜那裡新進了不少小豬,剛好能試試,神佛吃豬腦會有什麼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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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5閒暇 五

  人仙台上。

  張榮方將所有碎片重新拼湊起來,唯獨只剩最後一塊,放在一旁。

  奇異的是,這些碎片似乎自帶磁性,只要以靠近便能自己黏合在一起。

  但以前他買到的銅色殘片可沒有這功能。

  這讓張榮方心中猜測,是否和這個殘神只剩下這麼一個雕像有關。

  此時天色剛明。

  人仙台這裡一般若無要事,基本沒人會主動前來。

  人仙觀內的人,一般沒有要事大事,不敢過來打擾。而幾個徒弟弟子下屬,則是多是血裔,同樣不喜歡時常面對張榮方這個血裔始祖。

  那種自身安全被對方隨時能夠拿捏的感覺,隨著對自己鮮血的掌控越來越強,也讓他們感知越來越清晰。

  這種感覺,若是普通人或許能接受。因為還有血脈相連的親近感抵消。

  但但凡習武之人,再差,意志力也遠比一般人強悍。

  那點親近感前後一對比,更是感覺怪異,知道是受血脈影響。

  所以,到頭來,這裡除開兩個負責專門守衛在入口的下屬,其餘便沒有人在。

  張榮方站立起身,看著面前的白鱗神塑像。

  「你現在可以說說,肉身神到底是怎麼回事了吧?」

  「……」白鱗神已經見識到了張榮方的狠辣,一言不合就要壞人根基,再加上其身上有著三大天生神的庇護。

  她就算想反抗,也無力掙扎。

  「你既然有三神庇護,為何還要單獨尋我?」她沉聲問。聲音並非傳遞在外,而是直接進入張榮方腦海。

  這似乎是神祇們獨有的能力。

  「有點好奇,我身上的三神,其實當初也是機緣巧合才能找到。特別是第二位願女神,當初為了得到她,我也是費了不少心思。要知道,那時候她的信徒潛伏著的還是有不少。光找出來把這些人全殺掉,也花了我很久時間。」張榮方嘆道。

  「……」白鱗聽得渾身發冷,如果她現在還能感覺到冷的話。

  「你別不高興,這種事,本就應該雙向奔赴,你們這些神佛,信徒太多了不就不珍惜了?」張榮方道。「好了,你塑像我也幫你重塑了。你該回答我的問題了。」

  「……你這叫重塑?還有一塊呢?」白鱗質問道。

  「這一塊,看你表現。」張榮方微笑著將最後一塊碎片揣起來收好。

  「……」白鱗心頭一股邪火不斷往外冒。她活了這麼多年,頭一次見到這等拜神之人!

  不對,此人根本就沒拜神,還只是文功修行者!

  雖然心中憋屈,但比起被關禁閉沉睡近百年,和人交流的感覺,確實比以前好很多。

  白鱗壓下心中情緒。

  「你想瞭解什麼?」

  「肉身神如何成就?」

  「其他我不知道,但我當初是成就靈將最高層級,之後獲得祭拜之神的許可,得賜太虛之種,然後種入體內,徹底褪去凡體血肉,建立神廟,得到祭拜,構建自身太虛。

  成功後,就捨棄身體,進入太虛,成就肉身神了。」白鱗回答。

  「也就是說,你以前也是最高層面的靈將?」張榮方反問。「感覺不像啊?你這…」

  「你什麼意思!?」白鱗怒道。「你是在說我傻!?」

  還挺敏銳。

  張榮方面色不動,又問。

  「再一個問題,神佛到底能否直接降臨?你們的太虛在哪?又該如何進去?神佛到底有多強?能比靈將強多少?」

  「…這個問題…你確定是一個問題?」白鱗終究不傻,只是沉睡太久,有點遲鈍。此時頓時反應過來。

  「別這樣,難得糊塗,有時候話說得太明白,大家面上都不好看。」張榮方道。

  「……」白鱗已經對著卑鄙無恥之人無言以對了。

  如果她現在能降臨,恨不得一巴掌立馬拍死這傢伙。

  「好,但我只回你一個。我們不能直接降臨,只能通過兩種方式,一個是通過這種太虛殘片塑造的塑像,第二個,是通過靈將大降神。但第二種只能降臨一小半。」白鱗簡單道。

  「至於其餘的問題,你得拿東西換。」

  「好吧。」張榮方拍拍手。

  頓時外面一道人上來,被他吩咐了幾句,便又迅速下去了。

  很快沒過多久,道人手裡端著一個盤子快步衝上來。

  「觀主,您要的東西到了。」

  盤子被放在人仙台邊的一張石桌上。

  石桌石椅是張榮方專門在邊上打造出來休息用。

  此時正好用來放東西。

  盤子裡,存放了一份剛剛取出的鮮活腦花。

  張榮方揮手示意道人下去。然後走到腦花邊上。

  「來,我請你吃腦花。」

  白鱗:「這不是人的吧!?」

  「你就說吃不吃吧?」張榮方反問。

  「……」白鱗感覺一股熱淚從心底湧上眼眶。

  看著盤子裡還鮮嫩的腦花,她不知怎麼的,忽然感覺一陣難言的心酸填滿心底。

  「吃!」她努力壓住自己聲音,不讓自己爆發顫抖。

  「說起來,你們是怎麼進食的?」張榮方又問。

  「你把我的塑像拿近一點…」白鱗道。

  聞言,張榮方將其塑像放到腦花邊緣。

  很快,塑像頂部,那只獨眼正中,嗤的一下緩慢飛出一道銀色靈線,精準刺入豬腦中。

  然後張榮方便眼看著那腦花迅速乾癟下去,變得失去水分,微微發黑。

  他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

  「看來你們對腦髓是來者不拒啊…」他在想著,是否可以大規模飼養豬腦,供養這些神佛。

  「吃多了不好。」白鱗冷聲道。

  「有何不好?」張榮方問。

  但這一次,白鱗沒再回答了。無論張榮方如何詢問,他都一句話也不說,顯然是徹底自閉了。

  張榮方也不急,收起塑像,想到剛剛缺了一塊也能飛出靈線來,他索性又從塑像扳掉一塊碎片收起來。

  這樣就保證安全了。

  做完這些,他心滿意足的起身離開,帶著兩塊碎片,返回巫山去了。

  *

  *

  *

  巫山府南部,一處有些陰暗的木質平房內。

  一個梳著包子頭的七八歲小女孩,正藉著窗口的月光,玩著手裡的小木偶,然後一邊等著爹娘做工了回家。

  家裡就只有她一個人。爹娘最近因為城外附近有不少房屋需要重建,找到了活計,經常早出晚歸。

  她一個人便時常無趣的待在屋子裡,從窗縫處看著外面有人路過的胡同。

  旺!旺!

  忽地外面傳來一陣細微的狗叫。

  「哎呀我的糖葫蘆!」一個小男孩焦急的叫道。

  「掉了就再去買一串,別叫了,狗都咬過了,你還要吃啊?地上那麼髒。」一個婦人不耐煩的聲音傳來。

  小男孩依舊不依不饒的亂叫,然後被婦人硬拖著拉走了。

  等到人走遠了,小女孩才從窗縫處往外看。

  果然看到,地上掉了兩顆紅燦燦的冰糖葫蘆。

  一條瘦骨嶙峋的老狗,正低頭啃食著其中一顆,全然不管糖葫蘆上沾了地上灰土。

  吱呀一下,小女孩開了門,一個箭步衝出去,撿起其中一顆糖葫蘆拔腿就跑。

  老狗對她叫喚了兩聲,想追,但還是低頭迅速啃著到嘴的那顆糖葫蘆。

  屋子裡,女孩拿著手裡的糖葫蘆,在衣服上擦了擦,用手搓幾下,就這麼放進嘴裡舔了一口。

  「好甜…」她開心得眼睛都瞇了起來。

  「要是能有好多好多冰糖葫蘆,就好了…這樣,我可以天天吃…當飯吃!」

  「這就是你的願望麼?」忽地一個聲音在一旁傳來。

  小女孩一愣,隨即注意到,她之前撿到的那個小木偶,居然此時動了起來。

  它從桌上爬起來,舒展身體,活動四肢。

  「我看了你很久,你是個好孩子,所以我決定滿足你一個願望。」木偶人說話道。

  「木偶…說話了!?」小女孩眼睛一下睜大。

  「如果你誠心誠意,向我請求,我便會實現你的願望。」木偶回答道。

  「願望……真的嗎!?」小女孩驚訝道。

  「當然。」木偶微微彎腰。

  不多時,一個身著勁裝的黑衣男子,抱著一百根糖葫蘆,來到木屋門前。敲了敲門,然後將所有糖葫蘆放到門前,轉身離開。

  不多時,等男子離開後,小女孩才敢小心的打開門,看到糖葫蘆,頓時開心的低呼一聲,將所有糖葫蘆全部抱進去,緊緊關上門。

  遠處樓閣上,張榮方看向這邊方向,微微嘆了口氣。

  那小女孩的願望只是一百根糖葫蘆,這是他第一個實現的童願,同時也是一個極為簡單的童願。

  站在三樓窗前,他伸出手,指尖停住緩緩飛來的一隻深藍色美麗蝴蝶。

  「咦?這蝴蝶是從哪來的?」一旁的張榮瑜走近過來,伸出手想去觸碰藍蝶,卻被其輕輕振翅避開,飛走。

  「不知道,或許是最近天氣慢慢到了季節了。」張榮方回道,收回視線。

  他這些天不斷找機會試圖完成童願。

  但那些童子一聽到他的木偶人說話,不是被嚇暈,就是抓起他大喊大叫,去找大人。

  還有的就是願望相當誇張,比如想要天上的星星,想要去月宮,想要死去的姥爺活過來,等等各種完全無法實現的願望。找了很久,也就這麼一個性價比高,算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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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6閒暇 六

  收回心思,張榮方回頭看向閣樓內。

  今日是姐姐找城裡的姐妹好友們,一同開展的一個賞花會。

  說是賞花會,但其實後面還會有小型拍賣花種和成花的步驟。

  而拍賣的錢款,都將用來給城池周邊賑災重建使用。

  也算是支持姐夫如今的主持工作。

  而張榮方則是被叫來擔任安保工作,護衛四周情況。

  畢竟他如今可是正兒八經的高品武者。被姐姐請來全權負責整個賞花會的安全,也只是小菜一碟。

  此時閣樓內,回字形的天井裡,有著不少城裡的夫人小姐,帶著家丁侍女,在一盆盆擺放好造型的花卉前走動欣賞。

  價格都標在花盆下方了,此外還用木牌寫上了這些花的來歷,資料,典故,寓意等。

  整個賞花會,全部就是在這個閣樓裡舉行,來的人現在已經有三十幾個了。

  張榮方手下能調動的,有二十五人,都是府邸的僕從家丁帶來臨時充數。

  除開他這個六品高手,其餘好手便只有三個品級好手,和一些粗通拳腳棍棒打法的強壯家丁。

  這些家丁也就是氣血旺盛一些的壯漢,都是普通人。維持秩序還好,遇到麻煩肯定全廢。

  不過張榮方也不在意這些,反正只是個賞花會,也鬧不出什麼花樣。

  他此時一邊聽著姐姐在身邊嘰嘰喳喳的說著各種花的情況,價格,入手難度。

  一邊目光隨意掃視閣樓內各處。

  關鍵部位都有家丁守著,問題不大,主要是控制來客之間的矛盾衝突。

  童願終於得到一個藍蝶,這讓他心情不錯。起碼保命能力得到大幅度提升。對他接下來的打算有很大幫助。

  *

  *

  *

  就在距離這棟樓閣數百米外。

  一處路邊小酒肆裡。

  幾個拿著扁擔,挑著貨物,才坐下喝小酒的貨郎,一邊低頭說著話,不時用眼角餘光,看向賞花會閣樓。

  「整個閣樓一共三層,目標便在第三層活動。如今城內高手盡出,配合掃蕩周邊殘餘暴徒,配合重建。我等只要在半刻內完成任務,便能脫身。」

  一人低聲道。

  「區區無教無養之人,和個靈人瘋子結合,所生之子便想執掌承繼?今日,便教她明白,這世上並非什麼東西都能靠算計得手!」

  幾人眼神交錯,復又迅速低頭。

  不多時,吃過幾杯酒後,一行五人,挨個分批起身,散開陣型朝著賞花樓閣走去。

  「樓閣中情況已經清楚了,負責安全的高手不多,只需要注意三人。

  兩個才入品的普通好手,學的是長棍,剩下一個張榮瑜親弟,據說是高品武者,出身大道教。」

  「不過是個六品罷了,到時候由我來解決此人,你們速戰速決,若有遲滯,老師也自會出手。只要張榮瑜身死,其子沒了依靠,必定無法承繼君子之位!」

  幾人小聲交流著,距離樓閣越來越近,也紛紛閉口不言,神色越發冷厲。

  樓閣上。

  張榮方似有所覺,朝著樓下街面上看去。

  樓下人流湧動,搬動貨物的牛車依舊還在往城外運送。

  「怎麼了?榮方?」張榮瑜在一旁拉著一藍衣女子開心的朝這邊走近。

  「快快快,來認識一下,這位是我好友蘭夫人親妹,也是在外習武多年,如今回城,在城內府衛中任職!」

  張榮方看向那女子,對方明目皓齒,膚色是健康小麥色,身材線條前凸後翹,雙腿矯健修長有力,確實是習武之人身段。

  「妹妹姓李,單名一個甄字,來來,甄妹妹,這便是姐姐親弟榮方,張榮方。你們認識一下!」張榮瑜將兩人拉到一起,笑瞇瞇的介紹道。

  李甄其實沒什麼興趣,但架不住張榮瑜熱情似火,非要拉她過來。

  她出身儒教義之一脈高層,天賦實力遠遠超出一般人想像,對這些外門所謂的品級高手,並不放在眼裡。

  也就是張榮瑜之前幫她甚多,兩人關係莫逆,她心底裡也認作張榮瑜為義姐。才不得不暫停平日苦修學書時間,前來幫忙。

  卻沒想到…

  她抬頭,雙眼對上對面張榮方的眼睛,卻發現對方居然也是一副平淡無奈的神色。

  「你們好好聊聊,都是習武之人,總歸比我們這些弱女子有話題。」張榮瑜在一旁眨了眨眼,對兩人分別使了眼色,開心走開了。

  若是弟弟還是以前那樣,她自然不會把主意動到李甄身上,但如今榮方不是不一樣了麼?

  年紀輕輕便踏入高品之列,未來發展如何,尤未可知。

  這樣的實力潛力,有資格和李甄接觸試試了。

  說不定兩人剛好緣分來了,情投意合好上了呢?

  李甄天資卓越,背景深厚,若真能好上,也是一大助力。

  張榮瑜走遠。

  李甄看著面前的張榮方。

  「看起來,你也很無奈,不願小魚姐拉你認識我?」

  「姐姐開心就好。」張榮方笑了笑。

  「你倒是有意思。」李甄對其印象一下好了不少。一個能為自己親人如此遷就之人,終歸不會是壞人。

  「你也有些意思。」

  張榮方微笑,暗光視覺一眼便能看出,眼前這女子似乎有些底子,比起尋常的品級武人還要強出不少,和丁瑜他們這些超品差不多。甚至比張真海的氣血湧動還要強。

  這樣的年紀,這樣的武功高度,可不是尋常勢力能培養出來的。

  毫無疑問,姐姐能接觸到這等層次的武人,應該和其背後的隱秘有關聯。

  「我什麼意思?」李甄反問。

  「姐姐認可之人很少,但一旦認可一人,便必定有其過人之處。」張榮方回答。

  「你在恭維我?」李甄笑道。

  「只是實話實說。」

  「那這實話聽起來不錯。」李甄走到天井圍欄邊,往下看去。

  「說起來,你既是武人,曾經又出身大道教,對如今天下大勢,可有看法?」她朗聲問。

  這就是有點本事之人的天性了。

  張榮方心中失笑。有些本事之人,總喜歡指點江山,口若懸河。覺得這天下棋盤,自己也能算一號人物。

  「天下大勢,如今趨於穩定,大道教為首,締結大教盟,整合所有散亂宗教,很大程度會加強對各地方的控制。」他隨口回道。

  「這麼說,你是覺得以後還會越來越穩定了?」李甄挑眉道。她一身修身武人裝束,類似馬裝的打扮,將身材曲線凸顯得淋漓盡致,此時反問,隱隱透著一股莫名魅力。

  「不管是否穩定,我要做的,便是努力習武,為以後護持家姐做好準備。」張榮方回答。

  「小魚姐我也會保護。要能護持她,可不容易,需要實力很高才行。聽說你天賦不錯,有空切磋切磋?」李甄道。

  「還是算了,習武是為止戈,並非用來爭強好勝。」張榮方微微搖頭。

  「這麼說你是不敢?還是擔心輸給我臉上不好看?」李甄挑眉。

  張榮方還想說什麼。忽地樓下一陣騷亂湧動。

  兩人同時被吸引注意力,走到窗前往下望去。

  嘭!

  一名貨郎從扁擔中抽出單刃劍,往前全速一斬,狠狠劈斬到閣樓大門上。

  門閂斷裂,幾人疾衝而入,一路上輕鬆點倒衝來護持的家丁護衛。

  然後直上二樓。

  二樓兩名品級好手,手持鋼刀,大吼衝來。

  「不自量力!」一人冷笑一聲,抬手一劍,劍光分散成兩點,剛好精準刺中對方兩人手腕。

  「撒手!」

  哐堂兩下,鋼刀落地,家丁退開,勝負瞬間分出。

  趁著這人制服護衛時,其餘人魚貫衝上三樓。

  樓上張榮方眉頭微蹙,往前走向樓梯,準備出手。

  鏘!

  就在這時,一片燦爛銀色劍光,陡然在樓梯口爆開。

  那劍光如花綻放,異常絢麗。只是一瞬間,便將衝上樓的幾人紛紛刺中。

  叮叮噹噹的斷劍散落一地。

  然後便是一片安靜,沒了聲響。

  張榮方雙目微微一瞇,上前看去。

  卻見剛剛衝上來的幾人,居然全部倒地不起。

  樓梯拐角處,一個一直坐在那裡假寐的白髮老者,此時站起身,一手抓起一人,隨手一扔,便將人丟出窗外,遠遠落地。

  轉眼扔完幾人後,老者默默下樓,身形一閃,竟然就這麼沒入人流,消失不見。

  「大家別擔心,剛剛闖入之人已經被解決,賞花會繼續。」張榮瑜此時已經站到了閣樓正中,對著所有賓客朗聲道。

  她似乎早有所預料。

  看到弟弟朝她看去,張榮瑜調皮的對他眨了眨眼。

  人群騷動了下,很快便被安撫穩定下來,繼續賞花。經歷了大動亂的人,如今還能安然無恙的,就沒一個簡單的。

  張榮方回想剛剛的那一劍,那是他之前從未見過的武功路數。

  有些類似東方穆的儒教味道,但又混雜了很多其他東西。

  「看到了吧?要想保護你姐姐,你那點武功,還早著。」李甄嘆道。剛剛那一劍是本脈中的老一輩高手所使。

  就算是她,要達到那般火候,也需繼續努力。

  而從最近開始,小魚姐身邊可能就會多出不少人保護了。

  「確實很厲害的一劍…」張榮方閉目回憶剛剛那道燦爛劍光,就算以他此時的層次,如果將力量速度壓制到和對方同層面,要想完美閃避,也很難做到。

  劍響,劍光,劍刃,三者完美融合到一起,讓人無法定位感知,甚至還形成了空間方位的錯誤判斷。

  最後誘導對手應對失誤,從而露出破綻,被一劍擊潰。

  「努力吧,小魚姐,比你想像的,還要厲害很多很多。」李甄拍拍他肩膀。

  「看出來了…」張榮方微微點頭。

  從剛剛的那一劍中,他已經看出,姐姐很可能是和儒教有所關聯。

  儒教…那可是當年獨佔天下的龐然巨物。

  能壓得諸多教派無力抵擋,按照東方穆所言,帝師擊敗當時儒教領袖陳君沉,也是借了勢借了力。

  帝坤是其一。

  另外還有靈廷靈飛教正面打壓,屠殺大儒,學宮以及各大文脈門庭。

  在東方穆口中。

  陳君沉原本不一定會敗,只是在僵持之時,傳來弟子門人好友接連被刺殺消息,以致心神失守,惜敗一招。

  回過神,張榮方輕聲認真道:「其實沒關係,她厲害是她的事,我想要保護她,是我的事。」

  李甄聞言,品味其中意思,頓時有些對張榮方刮目相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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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7採集 一

  一盤灰白色,還在微微冒著熱氣的腦花,靜靜擺在桌面上,氣息隨風飄蕩,彎曲打著旋。

  「吃吧。今天的份。」張榮方盤腿坐在人仙洞內,雙目微闔,看著對面放置的白鱗神塑像。

  塑像顫抖了下,沒有動靜。

  「現在只有這個,不吃就端下去好了。」張榮方淡淡道。

  沉默了下,塑像還是緩緩從獨眼裡飛出一根細小銀線,慢慢鑽入腦花。

  「環境就是這樣,你不適應,便會吃虧。」張榮方嘆息一聲,「你想想,比起你之前一直在地下沉睡,現在天天都有吃的,不是好上很多了?」

  白鱗神:「……」

  她覺得自己哪裡有什麼不對,對方說的也有點不對,可不知道怎麼反駁。

  看著腦花慢慢失去光澤,張榮方眼裡閃過一絲憐憫。

  「放心吃吧。後面還有,隨時可以端新鮮的。」

  果然……

  經過五天的測試後,果然,白鱗神吃豬腦吃多了,腦子已經有點傻了。

  之前她還會有理有據的針對反駁,但隨著天數增加,現在她已經明顯遲鈍了許多。

  這讓張榮方心中越發對神佛的存在方式,有了新的認知。

  等到白鱗神連吃了兩份腦花,他讓侍者端走後,才再度開始今天的話題。

  每天吃過東西,然後聊聊他感興趣的密辛,這都慢慢成了兩人之間默契的小秘密了。

  「今天我想知道,疑雲詭霧,到底有什麼作用?為什麼會有這個東西存在?」

  「疑雲詭霧…」白鱗神想了想。「那其實是源自於天生神。天生神最初,據說是從天外而來,它們生來便會對周圍的一切活物造成不好的影響,於是大道衍生出疑雲詭霧,將其包裹其中。

  實際上,按照我們的理解,疑雲詭霧,並非是屬於神佛的一種能力,而應該是保護神佛周圍生物的一種手段。」

  「保護神佛周圍其他生物的手段?」張榮方瞬間明白過來。

  「難道說,疑雲詭霧,是為了隔絕神佛的特殊能力?」他問。

  「正是如此。」白鱗肯定道,「天生神們天然就擁有一種能力,那便是融心!」

  「融心?」

  「融於心,便不可忘,便能永存!」白鱗解釋道,「只要有任何智慧生物,看過神佛的存在,記憶下神佛的本相,便能成為標記,提供一部分的太虛,塑造我等的居所。」

  「等等,你是說,太虛,是因為人看過神佛本相才會產生並塑造的?」張榮方忽地問道。

  白鱗不說話了,估計是不小心說出什麼不該說的。

  塑像也迅速停止顫動,失去一層細微光澤。

  這代表今天的問答結束了。若有疑惑,等待下次。

  張榮方也不急,來日方長,慢慢來就是。

  反正對方就在他手心,逃也逃不掉。

  確定了白鱗神沒動靜了,他站起身,緩緩走出洞窟,站到人仙台上。

  每日例行的事情結束了,該去開醫館了。

  如今他每天的生活便是如此,早上起來道這邊鍛煉修行,指點一下弟子們,和白鱗問答收集情報。

  然後靠近正午時,回去開醫館,在醫館裡一邊看病,一邊分神給孩子們完成童願,收集蝴蝶。

  醫館開到晚上七點,收工,去姐姐那邊府裡吃飯用餐。

  吃完飯,逗逗外甥。和下班回來的姐夫聊聊時事,吹牛打屁。

  一天時間就這麼過去了。

  有時候姐夫出去出差,他晚上不便留在府裡內院,便會在城裡新開的小吃街,買點零嘴喝點山莓果汁解膩。

  這樣的生活,平淡簡單,卻又讓人安心。

  張榮方以前一直想要過的,便是這般日子,如今當真過上了,心中卻又不知怎麼的,感覺隱隱有些無聊。

  山人醫館。

  剛進店,張榮方才坐下沒幾分鐘,館裡便進來一個熟悉身影。

  盧美紗今天又換了一套習武之人常穿的淺綠色修身勁裝,腰上還綁了一雙帶護腕的白色軟皮手套。長髮高高綁起,顯得幹練又有英氣,看起來架勢不錯,和外面那些習武女子很像。

  但只要看看她雙手,便能明白,這傢伙只是在打扮上單純模仿而已。

  習武之人,別的不說,雙手是肯定會有老繭。

  練手上功夫的老繭一大堆,而練兵器的,也會有特定部位的老繭。

  像她這般,一雙手細嫩發白,宛如小豬皮的膚質,一看就是大小姐出身。

  「今天你這裡還是一如既往的沒生意啊。」盧美紗進門後,不由得感慨。

  「隨緣就好。」張榮方盤腿打坐,依舊一副塑像般坐在櫃檯後面,一動不動。

  「說起來,你難道真的會看病麼?」盧美紗盯著對方,有些好奇。

  她是那種臉頰嬰兒肥,眼神又自帶嫵媚的狐媚子臉,若不是嘴太毒,恐怕桃花運要比現在多出很多倍。

  只要不亂說話,她看起來還是很不錯的。

  「會一點。」張榮方淡淡道。

  「那你能給我看看麼?我最近感覺有點不舒服。」盧美紗眼眸一轉,輕聲道。

  張榮方睜眼看了看她。

  隨即從一旁抽屜裡取出一個小袋子,丟了過去。

  「拿去每天一顆,晚上飯後服用。」

  「!?」盧美紗一臉懵逼,有些手忙腳亂的接住袋子,她還沒說是什麼毛病,這就藥都來了?

  張榮方只是暗光視覺掃一眼,便將其看得清清楚楚。

  就是有些地方血脈鬱結,吃點通脈的藥就好了。

  「好吧,我回去吃吃看…」盧美紗半信半疑道,「對了,過兩天有個西洋茶園會在城裡舉辦,你要一起去參加麼?我正好有多的邀請文書。」

  「茶…沒興趣,多謝。」張榮方如今雖然閒,可也不至於完全沒事浪費時間。

  盧美紗繼續沒話找話,又在醫館裡待了很久,才有些不捨的慢慢離開。

  時間如此一天天過去。

  第三天下午,張榮方正要起身關門,讓小冬小夏兩個孩子收拾門板。

  便看見盧美紗急急忙忙的又跑了進來。

  她一雙眼睛明亮如火,緊緊盯著張榮方。卻又不說話。

  「?」張榮方疑惑的看著她,等她說話。

  「沒事。」盧美紗忽地燦爛一笑,轉身就走。

  她幾步跑出醫館,跑了上百米,到街角處,才站到一個新開的餛飩攤後面,回頭看向醫館。

  現在她終於明白了,哥哥姐姐所說的,原來都是真的。

  張榮方表面故作不屑一顧,實際上卻在暗地裡對她默默關心。

  證據便是那份藥。

  她回去後,半信半疑的吃了兩天,便明顯感覺身體輕鬆了很多,之前身上的幾處隱疾,也一下消失了。

  現在是第三天,她感覺整個人都彷彿輕快了起來。心情也一下明亮了。

  之後她另外去找了不少醫師,得到的答案,都是一樣。

  只憑藉望,就能精準下藥,藥到病除,那基本不可能。

  除非是以前的醫聖再世。

  可張榮方明顯不可能有這般程度。

  所以,唯一的可能就只有一個。

  那便是…張榮方其實一直都在默默的關注她,觀察她,收集她的各種身體情況狀態…

  一想到這裡,盧美紗心頭不由得一蕩。

  『現在回想起來,這等身體毛病,他怕是早就為我準備好了藥丹,否則為何我一問,便馬上就拿出成藥?

  怕不是他早已做好了藥丸,就等找個藉口送給我治療。』

  盧美紗心中不知不覺,隱隱有些甜蜜起來。

  但馬上,她便迅速一搖頭,甩掉這點感覺。

  『不對,我怎麼會對他張榮方有感覺,肯定是錯覺!就他那樣…!就算是高品武者,還不是在外面混不走,最後還要回來求我哥照拂安家。』

  想是這麼想,只是剛剛心底閃過的那一抹季動,終究無法忽略。

  盧美紗伸手摀住胸膛,感覺自己先要調整下心情。

  無論如何,雖然張榮方實力不錯,可家族裡給他介紹的那些天之驕子,家中背景可是遠比他強大許多。

  無論怎麼選,都會比選張榮方好…

  畢竟靈人大貴族們手下的高品武人難道還少麼?難道還比不上一個蠻儒出身的武道天才?

  可……若是他真的很喜歡自己,願意付出一切,甚至生命呢?

  自己會不會…

  這個念頭在腦海裡一閃而過,盧美紗心臟猛地一跳,不敢再想下去。

  當即,她壓下心思,迅速轉身快步離開。

  她現在已經明白了,為何張榮方會甘願回來巫山府,而且還故意把自己之前的好友氣走,估計就是為了自己而來……

  要不…就給他一個機會?

  *  *  *

  山人醫館內。

  張榮方緩緩伸手,撿起一個剛剛丟進來的小紙團,展開看了眼。

  看完後,將紙團搓爛,丟入火盆燒燬。

  「小冬小夏,你們乖乖看著醫館,要吃什麼自己去買,抽屜裡有你們的用錢。」

  「好的先生。」兩個孩子乖乖回答。

  張榮方點點頭,走出醫館,抬頭看了眼天色。

  夕陽下沉,僅留一絲邊緣掛在天際。

  紅光如箭,穿透梯雲,將天地一切都染成一種顏色。

  他低下頭,快步朝著城外方向走去。

  才走沒幾步,遠處左面,隔著一條街道的一戶人家,忽地傳來劇烈鞭炮聲。

  然後是吹嗩吶,敲鑼打鼓的樂聲。

  樂聲喜慶,還有女子跟著哼唱歌詞,似乎是某些地方的山歌。

  大意是請新娘不要急,搭好蓋頭,等著騎著高頭大馬的新郎趕走妖邪,用紅線和鼓聲,來把人娶回家。

  這一抹濃濃的喜氣,也將之前暴徒動亂造成的哀慟之意沖淡了些。

  收回視線,心中有些感慨,張榮方加快腳步,出城,朝著紙條所描述的方向趕去。

  趕路半個時辰左右,終於來到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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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8採集 二

  這是一處距離巫山府四百多里外,同樣瘴氣瀰漫的山谷。

  山谷中有著一片白色土牆搭建的小村子。

  這裡與世隔絕,僅僅靠著村子裡的上百人,打獵種田採集養殖,過著自給自足的生活。

  因為地勢偏僻,周圍有著天然毒瘴保護,這裡這座名為白瓜的村子,就算是紅巾暴徒也嫌棄費事,沒進入搜刮。

  村子中,一個個面上如同塗了白粉的村民,此時正手裡敲著木頭梆子,一起聚集到一戶人家門前。

  「今年,該你們了…小蓉家的。」帶頭的村長是個滿面皺紋,眼神陰鷙的糟老頭子。

  他手裡杵著枴杖,腰背微駝,身上穿著一套灰黑色寬大不合身的袍子。

  這袍子上用紅線繡滿了各式各樣的人臉花紋。哭的,笑的,怒的,喜的。老的,少的,男的,女的,應有盡有。

  看上去就像一套傳了很久的神官袍服。

  「今年輪到他們家,不能再用獵物抵消了,否則石神發怒,到時誰也保不住村子!」

  「怎麼還不出來?」

  「再等等,小蓉家是個知趣的,兩夫婦也是個明事理的,他們會出來的…」村長慢條斯理道,安撫周圍有些急躁的村民。

  屋子內。

  兩個面容樸實的中年夫婦,正忍著哭泣,抱著自己兩個孩子。

  「一會兒…我一開門,你們就往山谷外跑…那條小路,彤兒記住了沒?」

  男子輕輕在大女兒耳邊叮囑。

  「爹…記住了!」大女兒彤彤眼圈發紅,似乎知道要發生什麼。

  反倒是小女兒希希才只有五歲,什麼也不懂,還懵懵懂懂的伸出手,想要去幫母親擦掉臉上淚水。

  「娘親,不哭…」

  「娘不哭…你們一會兒跑得快些,過後爹娘就來找你們。記住,希希要乖啊,要聽姐姐的話。」婦人眼淚止不住的還是流了下來。

  「記住,跑的時候不要出聲,從後面狗洞出去,一直跑,別回頭!」男子再度叮囑道。

  「嗯!」大女兒彤彤用力點頭,只是才九歲的她,或許壓根不知道之後可能會發生什麼。

  最後幫女兒整理了下衣服,婦人將兩孩子用力推向後門。

  「去吧,從洞口出去,別回頭!千萬別回頭!一直跑!」

  兩個孩子手牽著手,走到後門處,彎腰一個個從狗洞爬進去。

  站在洞口,兩個孩子停下腳步,回過頭,還想看看爹娘一眼。

  「走!快走!」婦人在洞口趴著對他們壓低聲音揮手,只是淚水如珠,斷了線般往下落。

  「快走!」姐姐彤彤用力拉起妹妹,轉身朝著山谷籠罩霧氣的斜坡跑去。

  忽地後方屋子裡傳來一陣撞門聲。

  嘩啦一下,門被撞破了。

  「人呢!?小蓉家的,你們女兒該去侍奉石神了!」

  「村長,我們兩孩子還在裡屋睡覺,等她們多睡會,精神好些再去也不遲對吧?」父親的聲音傳出來。

  兩個孩子聽到動靜,忍不住放慢腳步停了下來,回頭朝著家的屋子望去。

  從山坡往下看,能看到屋子裡,父親還在和村長說著話,態度討好而卑微。周圍其餘人一聲不吭,關鍵時刻,誰也不敢吵鬧。

  只有兩個女孩的娘親發現孩子不動了,焦急的在屋子牆邊躲起來,朝她們擺手,讓她們趕緊走。

  彤彤站在原地,她想走,可雙腳就像生根一樣,怎麼也動不了。

  她想爹娘,想家裡溫暖乾淨的床,想聽娘親抱著自己溫柔的唱著歌。想爹爹給自己用小刀做著木雕小玩偶。

  如果走了…這些或許都會沒有了。

  「走啊!」娘親用力的無聲揮著手,不斷的朝屋子前面看去。

  「姐姐,爹娘為什麼不和我們一起走啊?」妹妹希希忽然道。

  「他們後面會來的…」彤彤低聲回答。她握緊妹妹的手。

  「不怕,姐姐在,姐姐在這兒。」

  「姐姐…那是狼嗎…?」希希忽地聲音顫抖道。

  彤彤猛地轉過身,看向斜坡上方。

  那裡有一頭頭毛髮灰黑的綠眼狼,正迅速從草叢林地間跑出,朝著她們接近。

  「別怕…姐姐…姐姐在!」彤彤將妹妹拉到身後,學著爹娘的樣子,用身體擋住她。

  但希希還是一步步的吞嚥著唾沫,往後倒退。

  忽地一不小心,希希往後一下摔倒在地,小腿被劃出一個血口。

  哇!

  她頓時忍不住大聲哭起來。

  『不好!』

  彤彤心裡一頓,回頭看去。

  果然。

  嘭!

  一聲悶響從後方屋子裡傳來。

  「祭品跑了!小蓉家的,你們膽敢壞了規矩!」村長憤怒的聲音遠遠傳來。

  「在後山,快追!」

  「快跑!」爹娘尖叫的聲音傳出。

  可彤彤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跑,只能呆呆站在原地。看著那群狼迅速朝她們靠近,加速,飛撲而起。

  尖銳的狼牙彷彿還在滴落涎水,距離兩人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噗!

  野狼狠狠撲在兩個小女孩身旁的地面上,然後一頭接一頭,瘋狂繞開兩人,朝著村子空處跑去。

  牠們就像河水遇到礁石,自然分成兩股,繼續狂奔往前。

  很快,數十頭狼全數跑過。

  到此時,兩個孩子才緩緩反應過來。發現那些狼彷彿根本就不是在捕獵,而是更像在……逃命!

  嘩啦一聲。

  林間草叢緩緩被分開,從中走出一人。

  一個雙瞳泛著濃鬱血色,血瞳黑目的紅袍男子。

  月色下,一道道狼嚎從遠處淒厲的沖天而起。

  男子眼珠轉動,輕輕落在兩個手牽手的孩子身上。

  「看來是找對地方了。」他微微一笑。

  嘭!

  忽地小女孩身後的小屋後門,被一下暴力撞破,一群手持各種農具扁擔的壯碩男子大叫著朝這邊追過來。

  「抓住祭品!否則我們都要死!」

  「別讓她們跑了!」

  「就在前面!」

  一群人面色猙獰,大呼小叫朝著這邊衝過來。

  「看來這些都是教徒了。」血瞳男子面色不變,「找到神像,所有典籍不准翻閱。至於神的信徒,只需要我一個就足夠了…」

  「是,觀主。」

  忽地一群人聲響起。

  男子身後驟然霧氣瀰散,一道道血影騰空而起,宛如一隻隻血色巨鳥,撲向衝來的白瓜村村民。

  人仙觀的規矩:不許傷害普通人,但對敵對者,可隨意處置。

  這些留在願女峽的高手,如今也是頓頓吃豬血吃得受不了了,現在終於有機會改換口味。

  張榮方看也不看這些普通村民,而是看向前面呆呆站著的兩個孩子。

  「我喜歡孩子。」他微笑道,走上前去,熟練的從懷裡取出兩個木偶人。

  「來,一人一個,拿去玩吧。」

  兩木偶人被硬塞給彤彤和希希兩人,張榮方便不去理會她們,而是朝著這個村子方向望去。

  他找到這座與世隔絕的殘神村了。這裡祭祀著一個名叫石神的神祇。

  原本他在典籍上查到記錄,還以為這裡已經徹底荒廢了。

  可到了這邊,才發現這裡居然還有人生活。

  村民那邊宛如白色的稻草,被血色人影一衝便倒,幾個來回,所過之處,所有人沒有一個能撐得過一招的。

  幾個人仙觀弟子抓起村民便開始慢慢品嚐。

  其餘血影則騰空而起,發出興奮笑聲,撲向村子深處,去狩獵其餘村民。

  張榮方微微搖頭。他其實早就來了。但一直在慢慢觀察,所以沒現身。

  他發現這個村子裡的人,似乎都有些神經質,情緒極其容易激動,而且還有著用活人對石神祭祀的習俗。

  那所謂的祭祀,其實是村子食物不足,然後祭祀只是將腦髓獻給神,其餘身體大家分食。

  「能夠滋生出如此邪惡行為的巢穴…未來必定還會再度滋生新的罪惡…」

  張榮方輕聲感嘆。他想起了最初和血神相遇時,血神盜不也是如此?

  「如此邪惡巢穴…合該由我人仙觀徹底蕩盡。」

  無視了不遠處還在貪婪吸血的弟子們,他縱身一躍,雙臂下翼裝展開,宛如一頭龐大血色蝙蝠,從斜坡上滑翔撲向村子。

  「懲惡揚善,這便是我人仙之道!人仙之路!」

  唰!

  人還在半空中,張榮方忽地腦海一暈,瞬間又恢復清醒。

  他眼前已經是一片灰白霧氣,完全沒了村子的輪廓。

  「疑雲詭霧!?」張榮方面色不變。身形落地,站定。

  正前方,一道高大五米的龐大人形,正一步步緩緩從霧氣中走近。

  嘭!

  嘭!

  嘭!

  霧氣朝兩邊分開。

  露出一道渾身由灰白石塊組成的巨大石人。

  石人寬大的面部,長著半截滿臉痛苦的男性人體。

  他上半身在石人額頭的位置鑽出來,長著纖細雙臂,朝著張榮方發出痛苦的吶喊。

  「吾乃古塔里!生命之石!偉大之石!痛苦之石!」

  「感受我!正視我!臣服我!信奉我!!」石人發出震耳欲聾的怒吼。

  聲波震盪得周圍地面都在顫抖。

  張榮方抬起頭正視它面孔,微笑。

  「你的信徒快死完了。」

  「…?信徒?」石人聞言,忽地身體一顫,也似乎感覺到了什麼。

  當即他憤怒的抬手,一拳砸向張榮方!

  「該死!!」

  「他們死完了,就只有我看過你了。」張榮方笑道。

  唰!

  巨大拳頭在距離他只有半米的空中頓住。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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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3-15 01:15:12 |只看該作者
519潛心 一

  劇烈的氣流吹過張榮方長髮,將其往後拉扯飛舞。

  石神拳頭死死懸停在了半空,沒再動彈。

  它呼吸急促而粗重,灰色的石頭雙目死死盯著張榮方,就像看著殺父仇人一般。

  某種意義上來看,兩者此時的關係,確實和滅門之仇差不多了。

  「這就對了。」張榮方在從白鱗神那裡得到了神佛的不少底細後,便心中明瞭了,該如何和這類存在打交道。

  而他煉神圓滿的文功修為,便是溝通的真正渠道。

  雲霧中,張榮方仔細打量著對面這具龐大石人。

  這傢伙全身都由一塊塊的不規則岩石堆砌而成,關節處完全沒有連接物,就是一層空隙。

  不知道靠的什麼將其鏈接起來。

  「好了,今天就算是認識了,以後我的事,便要請你多多關照。」

  他感覺到這傢伙已經進了自己背後的血蓮葉片,心情頓時好了不少。

  上次白鱗神時,他便發現了,這些神佛的標記,都是可以進入自己新出現的血蓮葉片的。

  事後他也通過文功修行出的強大感知,內觀出了背後潛伏蓮葉中的神佛紋路標記。

  就如剛剛得到的白鱗神紋路,他便在蓮葉內感覺到了。

  「卑鄙無恥之徒!」石神渾身顫抖著,怒吼出聲。「古塔里……古塔里…不接受逼迫!!」

  轟然間,石神居然再度揮動手臂,全速朝著張榮方狠狠一拳砸下。

  這一次,似乎和上次不同了。

  在拳頭還未砸落之前,一股龐大如同膠水的威壓,轟然先一步籠罩住張榮方。

  山!

  山!

  山!

  山!

  張榮方恍忽間眼前一花,看到一座龐大灰黑高山,從天而降,狠狠朝他重壓而下。

  他不自覺的抬起頭,甚至能看到山體地步崎區的岩石表層,灰黑的細膩紋理。

  山體遮住光線,遮住所有視野,將他能夠躲避的所有位置全部籠罩。

  恐怖的重壓,讓他甚至連呼吸都無法吸氣,身體像是被綁上了無數負重,完全抬不起雙腿。

  卡嚓。

  忽地他後背的血蓮微微一顫。

  血神,願女,龍首人身神,三者同時一動。

  三股不同氣息壓力,同樣從張榮方身上擴散開來。

  三種力場交纏一體,化為巨大螺旋,沖天而起,撞向上方山體。

  轟!

  一聲巨響,張榮方眼前迅速清晰過來。

  他看到那山體消失了,那根本就是石神帶來神威力場,就如上次打桑蘭時,對方大降神帶來的恐怖力場。

  這一次…有了三個神祇的輔助,他完全沒有上次那般狼狽。

  此時石神巨大拳頭轟然落下,沒了神威壓制,這也就是一個稍微大一些的拳頭。

  單純看,其速度力量還要比之前交手的大宗師差上一些,所以…

  張榮方猛然往左一閃。

  嘭!!

  石拳砸落地面,炸開泥土霧氣。

  但出乎預料的是,伴隨著石拳落地,一圈黑色波紋,以拳頭為中心,驟然朝周圍炸開。

  波紋速度極快,幾乎是看到的同時,便已經中招,撞在張榮方胸膛正中。

  他身體一僵,瞬間完全失去知覺。

  『不好!』

  這一下麻痺幾乎致命,張榮方身體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看著石神再度揮拳,從側面一記擺拳,狠狠砸向他腰部。

  嘭!

  他人應聲飛出,腰部大半部位,完全被打成一片血肉模糊。身體幾乎被打成兩截。

  飛出老遠後翻滾落地,張榮方一個翻身,再度從地上爬起身。

  「自帶麻痺效果麼?」他幾乎斷掉的腰已經在飛速癒合糾正,恢復正常。

  強大的硬功疊加,加上身體密度的提高,讓他不至於被這一擊打成兩截。恐怖的生命屬性,讓他迅速便能再次站起身。

  他懷疑現在的自己,就算頭骨沒了,也能很快長出來。

  看著再度朝自己衝來的石神,張榮方深吸一口氣。

  『接下來,試試純粹依靠我自己的力量,不借力,能否對抗一個殘神吧…』

  血蓮帶來的標記,讓他能依靠身上標記的神佛之力。

  但這種力量是屬於外力,一旦不靈,便是他出事之時。

  所以他必須清楚,自己和殘神之間,到底有多大的差距。

  看著飛速接近的石神,張榮方沒有絲毫猶豫,血蓮開啟。

  兩重血蓮同時綻放,血色花紋覆蓋他全身。

  嘶!

  他身高一下拔高,兩米,三米,四米五!

  『終式・神速!』

  心念一動,他身軀再度拔高,達到五米!

  第三條手臂從背後長出,伸到前方。

  周圍的一切瞬間陷入極度緩慢狀態。彷如停滯。

  「那麼……試試看…」

  看著對面緩慢朝著自己衝來的石神,張榮方抬起手臂,渾身肌肉鼓脹,心跳加速,發出戰鼓般悶響。

  「仙法…」

  「縮步!陰虹!」

  腳下踏地,他身形驟然如閃爍,加速朝前衝去,在極度緩慢的狀態下,縮地的速度也能被看清。

  那是一瞬間在地面爆發數股不同力道,靠著同時爆發帶來的巨大反作用力,讓人得到巨大衝刺速度的技巧。

  張榮方身形浮現到石神身側,雙臂張開,匯聚出一團血霧,往前一推。

  嗤!!

  血霧化為血光,精準落在石神體表。

  嘶…

  血光附著上石神皮膚,確實起了效果,冒出絲絲白煙。

  但也僅止於此了。

  白煙散去,血霧消散,石神身上甚至沒有留下半點痕跡。剛剛浮現出一丁點黑點,便瞬間癒合消失。

  「無效麼?」

  張榮方面色不變,再度繞開,換個方位。

  這一次,他沒有動用陰虹,而是直接三臂同揮,上次打死桑蘭的仙法再度重現。

  肌肉壓縮,以武道破限技的原理,催動張榮方此時的身軀,一同爆發出恐怖力量。

  『仙法・三尖兩刃刀!』

  三條手臂同時化為三道尖銳虛影,全力落在石神後背。

  轟!!

  手臂同時折斷,大片血肉狠狠湖在石神背部,發出腐蝕般的劇烈聲響。

  濃煙升起,張榮方急速後退。

  忽地他神色微動,看向石神的視線隱隱有些不對了。

  他感覺到,對方在掙脫…

  不…不是掙脫,而是加速!

  石神,在同樣調整自己的速度!反應速度、動作速度!

  在他視野裡,石神開始轉身,同時動作越來越快。

  它身上的血肉骨頭還在冒出大量白煙,可隨著張榮方打上去的血肉消耗殆盡。

  石神下面露出的軀體,再度光潔如新,依舊還是灰色岩石體表。

  「還是無效麼?」

  「你不可能撼動神。」白鱗的聲音在腦海響起。

  「為何?」張榮方面不改色。看著石神動作越來越快,顯然已經將速度調整到了他此時的神速狀態。

  雖然依舊比他慢很多,但已經能勉強追得上他了。

  只是石神的調整,似乎是用身體內部滲出的一層黑色線條覆蓋全身,強行加速。

  神速狀態下,張榮方不斷閃避開對方攻擊,一邊思索如何破敵。

  這次對上石神,他沒有叫身上的神祇出手相助。反而發出意願,希望它們不要出手,讓自己真正體會神的力量特徵。

  他知道,自己不可能永遠依靠外力。

  所以在有依仗的前提下,先摸清對手的打量特點,才是最應該做的事。

  「神佛的一舉一動皆帶神威,你若是沒有它們相助,連靠近都很困難。

  更何況,我們隨便出手一擊,便會攜帶大量麻痺衝擊,這是對心神的麻痺,無法規避,只能承受。若是意志不足,前會陷入徹底僵直,甚至被活活嚇死。」白鱗回答道。

  「還有最關鍵的一點,神佛的軀體遠比你想像的要堅硬,我們擁有著遠超出靈將的恐怖硬度。最弱的神佛,也是由三種靈線構造身軀。

  這三種靈線分別是黑色,紅色,銀色。其中構建神佛軀體的核心是黑色靈線,如果要按照人來類比,那麼黑色靈線便是骨骼,紅色靈線是皮肉,而銀色靈線是血液。

  而你之前面對的拜神靈將等個體之靈線,都是神佛靈線的衍生物,強度要差很多。」

  「難道就沒有人傷到過神佛麼?」張榮方心中一沉,問道。

  「沒有。」白鱗回答。斬釘截鐵。

  「當初的帝師呢?逆時會的極境呢?」張榮方不信道。

  「帝師靠的是帝坤,帝坤同樣也是神佛之力,確實當初對我們造成了一定威脅,但也僅僅只是威脅。而且實則屬於我們的內鬥。

  而極境…帝師本就是?極境唯一能做到的,便是比其餘凡人更能在神威之下支撐自我。」白鱗回道。

  看著張榮方似乎不信,她又出聲強調。

  「你不可能能傷到石神,它雖是殘神,但一直有著少許供奉,實力比起你身上的血神和願女都要強得多。也就大靈欲天能和它相比。但大靈欲天不會真的為你出手,因為它並不止你一個標記。」

  「大靈欲天…」張榮方想起了那個在五鼎派看到的神祇形象。

  確實,徐夢嫣沒死,五鼎派還有人,它確實還有退路。

  「放棄吧。除非你能成就靈將,使用大降神,才有可能傷到它。否則它的身軀堅不可摧,毫無要害。你就算打一輩子也對其無用。就像你對著水缸裡的水出拳,無論你如何出手,水都不會因此減少。

  這是人和神的區別,是永遠也無法跨越的鴻溝。所以,你的路是錯的。」白鱗勸說道。

  「放棄?」張榮方不斷告訴閃躲著,避開石神揮舞的拳頭。

  神速狀態,他如今已經能一直動用很久。根本不急。

  此時他雖然奈何不得對方,但石神也根本追不上他。

  所以完全可以有空餘時間觀察測試。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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