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開] 我的屬性修行人生 (全文完)

大頭寶珠

640相對 二



　　聽著張清志的話，張榮方隨意回了幾句。



　　但心中卻是第一次的真正認識到，師兄張清志，恐怕並不是真的愛林淺鶴。




　　他…或許正在走一條，從未有人走過的路。




　　他不是愛人而愛，而是單純的而為了愛而愛。




　　至於那個人是誰，似乎並不重要。




　　這和師傅一開始所失望的，所判斷的，完全不同。




　　「師兄，你當真想一輩子留在這裡，隱姓埋名，過平凡日子？」張榮方忽地問道。




　　「外面太亂了，我就在這裡就好。」張清志笑著點頭。




　　「也是…外面確實太亂了。」張榮方點頭，「等以後我和師傅不想幹了，也來找你一起隱居。」




　　「歡迎之至。」張清志笑著抱拳。




　　「告辭。」




　　「一路順風。」




　　紅影一閃，張榮方驟然消失在原地。




　　*




　　*




　　*




　　二月十三日。




　　太淵。




　　一處位於岩壁的神佛平台，從內往外，轟然迸發出無數月白色光束。




　　一道道月光宛如鋒利長矛，將整個平台通道的牆面，地面，紛紛刺穿。




　　一種宛如風鈴輕響的聲音，不斷從平台內部核心往外傳遞。




　　「月神！放過我，我願尊你為神主！」




　　月光中，一道高大人影飛射而出，沿著岩壁不斷往遠處狂奔。




　　那人影身披龍袍，手持一團藍金色光暈，慌不擇路，宛如平地一般，在近乎直角的峭壁上飛奔。




　　若是有靈廷之人在此觀看，便能認出，這正在狂奔逃命的男子，正是之前提前逃遁的靈飛教神子，攜帶靈印離開的靈信帝。




　　只是此時的他，雖然身著龍袍，但早已沒了當初的從容和威嚴。




　　只有破破爛爛的黃袍和滿身的傷痕，顯示出其此時的狼狽和淒慘。




　　唰！




　　忽地一束月光從其頭頂飛掠而過，輕飄飄落在其前方，化為一人形，攔住去路。




　　「靈印，交出來。」人形正是依舊用著岳德文外形，全身散發白光的月神。




　　「靈印…月神，你就算想要獲取所有積累，也不該摧毀整個靈飛天系統！」靈信帝厲聲道。「你可曾想過，若你失敗，靈飛天也徹底消失，未來希望何在？火種何在？」




　　靈信帝此時似乎並非純粹的人，而是以神佛的身份在說話。




　　「借助徹底激發靈飛天，我能獲得的力量遠比奪取積累更強。」月神淡淡道。「至於以後如何？我若成功，便不需要以後。而我若失敗…」




　　他停頓下來。




　　「失敗後，我會消亡，那麼以後如何，對我而言，也毫無意義。」




　　「你個自私自利，卑鄙無恥的…」




　　嗤！




　　剎那間月光閃耀，無數月白光束宛如飄帶，從靈信帝身上一閃而過。




　　他身體僵直在原處，手中藍金色光團終於輕輕滑落，被一條飄帶纏繞托住，飛向月神。




　　而靈信帝自己，則身體浮現無數裂痕，緩緩淡化，消失。




　　他失去了太虛，本就已經隨時快要崩散，此時被月光神威擊中，更是加快了這一過程。




　　堂堂大靈一代帝王，就此無聲無息，隕落在太淵中。




　　他既是帝王也是肉身神佛，但如今，一切都煙消雲散。




　　月神伸出手，輕輕捏住飛來的藍金色光團。




　　光暈散去，露出光團內包裹的物事。




　　那是一個暗金色大印，其頂端有著盤龍纏繞，還有藍金色豎瞳鑲嵌盤龍中心。




　　「靈印…又到手一個。接下來，便是靈人大貴族手中掌握的部分…」




　　月神單手一捏，頓時將整個大印無聲捏碎，化為大量藍金色光點，融入他皮膚。




　　「所有靈印獲取之時，便是我完整奪取靈飛天所有積累之日！」




　　但人間有乾坤道人阻攔，他不能隨意進入，搜索靈印。若是被這群人藏入隱蔽之處，短時間無法找到，那就難辦了。




　　『按照之前乾坤子展現出的力量估算，只要我再吸收少許幾個小靈印，應該就能借助簡單神像，下界展開太虛，壓制此人！』




　　『到時候…沒人能阻止我完成一切！沒有人！』




　　感受著身上不斷湧入的新的力量，月神面色冷厲，橫向站在太淵岩壁上，倏然化為一道月光，朝著上方飛射而去。




　　*




　　*




　　*




　　大都，人仙道宮。




　　新任的靈元帝，將靈廷內的一處原本屬於真一教的道宮，直接劃撥給了人仙觀。




　　確切的說，是將所有道門所屬的設施，產業，人手，等等，除開大道教所屬外，全部劃撥給了如今的人仙觀。




　　人仙觀的人仙武道，因為其不老容顏，能治療絕大部分疾病，且不忌任何體質。




　　而迅速開始在整個大靈流行。




　　其中天字院，地字院，人字院，三大分院紛紛在各地建立了人仙武道道場，傳授傳說中的三花聚頂，五氣朝元精義。




　　短短一月時間，整個人仙道的人數飛速暴漲，胡亂吸血之事開始頻繁發生。




　　張榮方因此不得不傳令下去，凡以人血為食者，皆為邪魔外道。




　　並且針對性的列出了九九八十一種對血裔道人幫助極大的各類鮮血菜譜。




　　其中不少奇珍異獸皆在此列。




　　張榮方還提出了飲食多樣化更利於健康長壽的建議。




　　經過短時間內的追捕截殺，很快吸食人血的現象迅速消失。




　　畢竟比起菜譜越發多樣化，各種菜系迅速發展的正統血餐，人血只能偷偷摸摸，且味道還不咋地，還有著一旦被發現便被抓住斬立決的風險。




　　出現這樣的發展也屬正常。




　　人仙觀總部。




　　血河流淌，貫穿整個願女峽谷。




　　大量生存在此的各類植物動物，也因為血河緣故，漸漸體表浮現各種血色花紋，眼瞳也都變成血紅色。




　　道觀主殿內。




　　張榮方撩起長袍下擺，端正坐下，準備用餐。




　　在他面前，一道道美味佳餚流水般被送上。




　　「五香豬血，酸辣兔血，九味鹿血，麻辣血旺，風乾羊血，爆炒雞血，清蒸蛇血蛋，牛血皮蛋豆腐……」




　　一大桌子上，酸甜苦辣鹹，各種血菜應有盡有。




　　等到全部上齊，已經是擺滿了一大桌。




　　二十多道菜，每一道都份量十足。




　　張榮方拿起快子，慢條斯理的嘗起味道。




　　此時門外迅速走進一女子，身著修身黑皮甲，背負短刀，身段凹凸有致，異常火辣。




　　正是許久沒見的張真海。




　　「大人。」她抱拳行禮。




　　「找到了麼？」張榮方微微抬頭，指了指對面的座位，「來，坐下一起吃。」




　　「不敢，找到了部分，九支靈人大貴族，分別乘坐海船，前往了大靈之外的各處。大海茫茫，我們派人前去追尋，都失去了線索。」張真海肅然稟報道。




　　「繼續尋找精準位置。」張榮方吩咐了句。




　　「是。」張真海點頭，「另外，還有一事。」




　　「說。」張榮方看了眼她，伸手一點，頓時一股無形力量，拉扯張真海落座入位。




　　「大人…！？」張真海還想掙扎，但她身為一代血裔，這麼近的距離下，體內所有鮮血都在張榮方隨意掌控範疇。




　　根本不可能脫離控制。




　　掙扎了幾下，她只能認命。繼續恭敬道。




　　「是上都那邊，現在隱隱有人開始按血脈劃分尊卑。有傳出天血，地血，人血，三種分化階層。」




　　「這不就是天字院，地字院，人字院的分割麼？」張榮方失笑。




　　「正是。」張真海點頭。




　　「隨他們去吧，如今各地兵災迅速平息，抄家的抄家，滅門的滅門，所以喜歡鬧騰的都殺光了，自然就天下太平了。




　　師兄說得對，這天下，確實太亂了。」張榮方輕聲道。




　　「大人，各省如今收集到的一些極難摧毀的神像，此時都已經匯總到了上都，聖上那邊的意思是，想由您抽空去一趟，徹底解決。」張真海繼續道。




　　「可以。」張榮方知道靈元帝是什麼意思。這些極難摧毀的神像，估計就是各教派的核心神像。




　　這種物事，和普通神像不同，單純依靠魔兵，也沒法摧毀。




　　畢竟兩者材質一樣。




　　唯一的辦法，就是如前朝一樣，將其內部的神佛意識殺死，然後分割成碎片，四散丟開。




　　而此時靈元帝派人匯聚一起，顯然是用了某種辦法，暫時隔絕這些神像。




　　稟告完事務後，張真海老老實實和張榮方一起吃飯。




　　用餐後，她起身行禮，離開。




　　留下張榮方一人，擦了擦嘴，閉目調息。




　　月神在收集靈印，實力恐怕會飛速變強，這點他已經從靈廷皇家藏書中發現了。




　　最近一有時間，他便在靈廷四處搜索可能存在的藏書。以此來瞭解神佛，天光者，天幕等等的隱秘。




　　也確實讓他找到了不少信息。




　　此時閉目入定，他第一時間便看向已經積攢了許久的可用屬性。




　　不知不覺間，屬性點已經達到了103點。




　　而屬性欄上，屬於血族始祖的血脈，已經全部收起，看不到一大堆的各種能力天賦。




　　只有後面一個括號內，寫著三個大字：完全體。




　　『接下來，血族始祖血脈完成了，不知道還能獲取什麼。』




　　張榮方心中升起一絲期待。心念一動，點在生命值後面的加號上。




　　嘶…




　　可用屬性點飛速減少。




　　而生命值屬性飛快增加。




　　從1600，飛速提升到1703。




　　很快，屬於特質天賦的一欄，有新的字樣緩緩在最下方浮現而出。

大頭寶珠

641相對 三

　　天賦能力一欄，緩緩模糊消失，然後很快顯示出新的字樣。

　　『超級自癒：你的個體能夠在受傷後，極大速度的恢復傷勢。』

　　這個能力…

　　張榮方微微蹙眉。

　　他已經有了鮮血始祖完全體，恢復速度，只要天地間精氣不絕，他便能重塑身軀。

　　在這種狀態下，這個能力明顯重複了。

　　他視線落在這項能力上。

　　一股股詳細信息湧入他腦海。

　　這個超級自癒，似乎是某種一系列能力天賦中的其中之一。

　　「不對，如果是進入太淵，沒有天地精氣補充自己，這個能力還真有大用。」

　　仔細體會了下新的天賦能力。

　　張榮方伸手在自己手臂上一劃。

　　頓時一道血口浮現而出。

　　但很快，血口幾乎是眨眼間，便自動癒合。沒有消耗精血。

　　「可惜，這次的天賦不能直接提升完整實力，算是多了一項保命能力。」

　　他心中有些惋惜，但屬性點加在生命值上，本身對他的鮮血始祖完全體也有增強。

　　想到這裡，張榮方拋開心緒，閉目，準備呼喚白鱗，進入太虛，然後轉入太淵。

　　大地之上有很多進入太淵的隱秘通道，但最安全的莫過於白鱗這邊。

　　只是當他正準備通過背後血蓮，遠程召喚時。

　　忽地直覺警示開始閃爍。

　　『直覺警示：你的精神本質已發生質變，進入太淵後，將可能引發未知現象。』

　　「？？」

　　張榮方一愣。

　　他之前才進去過，怎麼現在再進就變成這幅模樣了？

　　他仔細一點點的查看自己所有屬性欄。

　　面色微微凝重。

　　如果說之前進入和現在進入，前後兩次最大的區別，便是在新獲得的這個能力上。

　　屬性欄中，新產生的那個超級自癒能力，正閃耀著細微的黑紫微光。

　　他視線落在其上，後方竟然一下拉出了三種不同分支樹杈。

　　這些樹杈末端每一個都是灰色，暗淡無光，顯然都沒點亮。

　　而三個分支，從上到下，分別是：

　　第一——最終究極生物。

　　第二——上古凶獸九嬰。

　　第三——塵世巨蟒耶夢加得。

　　從上往下，後面還標記了成功率和適配度。

　　最上面的最簡單，適配度最高，其次是九嬰，然後是耶夢加得。

　　『這是和當初鮮血始祖一樣的起始能力啊……』張榮方看著這三條分支，精神一振。

　　除開第一個不知道是什麼外，其餘兩個，那都是極其誇張的強悍存在，是神話中吞天噬地的超級怪物。

　　他注視著這三條分支，耶夢加得的路線確實很誘人，但後面那一串串密密麻麻的各種能力組合，看得他有點眼暈。

　　那至少三位數的各種能力，若是要他慢慢組合，不知道要虛耗多少時間。

　　反倒是第一個最終究極生物，有不少能力天賦，是和鮮血始祖重疊。

　　比如鋼鐵皮膚，天生巨力。

　　之後只需要再獲取十幾個天賦能力，便能順利組合成新的血統。

　　『暫時先不選擇。』

　　關閉屬性欄，張榮方思索了下。

　　『白鱗？』

　　他輕聲心中呼喊。

　　「來了來了！又要進太淵是吧，你自己悠著點，最近月神到處在太淵內移動搜尋，也不知道在找什麼。若是遇到他就麻煩了。」白鱗叮囑道。

　　「沒關係。我只是進去試試。」張榮方沉聲回答。

　　太淵的空間不小，他要測試，如果自己從白鱗這邊進入，月神是否會隨時隨地發現。

　　這干係到他之後的安排和佈局。

　　『那好，你一定要小心，一旦發現不對，馬上撤回。』白鱗叮囑，她現在已經和張榮方綁在一起。

　　若是張榮方出事，她現在出賣了那麼多的神佛，回頭必定是死無葬身之地。

　　『開吧。』張榮方微微點頭。

　　話音剛落。

　　一團灰白色圓形洞口，頓時在他身前緩緩張開。

　　洞口內有無數白霧，旋轉成漩渦。

　　張榮方往前一步踏出，進入霧氣。

　　穿過一條彩色旋轉通道，他驟然出現在白鱗太虛的高空處。

　　下方白鱗正仰頭朝他點頭，揮手一指。

　　頓時張榮方下方又多出一道灰白拱門。

　　唰！

　　他筆直往下墜落，正好掉入拱門中。

　　眼前瞬間變黑。

　　周圍轉眼化為一片灰黑，有白色霧氣在深淵中緩緩飄動。

　　這裡已經是太淵了。

　　張榮方站在白鱗太虛之門外，左右看了看，身影一展，往左衝出通道。

　　這一次和之前幾次似乎完全不同。

　　他在衝出白鱗平台時，身體閃耀出淡淡透明輝光。

　　這輝光中，似乎有某種莫名的不知名聲音緩緩響起。

　　就像很多很多人在祈禱吟唱。

　　張榮方眉頭一蹙，看向自己屬性欄，但上面沒有任何提示。

　　此時他身上的輝光漸漸消散，彷彿一開始壓根就不存在。

　　仔細檢查了下，沒有發現任何問題。

　　張榮方壓下心中疑惑，檢視起周圍情況。

　　『看來月神沒辦法隨時監控我的動向。那麼…倒是可以往上探索一二。』

　　他背後蝠翼一展，騰空而起，沿著石壁飛快往上攀爬。

　　白鱗現在的平台已經是在第七層，出來後，只要往上衝過一層，便能再度進入靈飛天和月神所在的第五層。

　　速度不斷飆升下，一層無形隔膜，不斷被張榮方一衝而過。

　　周圍的太淵景色，也從到處是破舊普通的小平台，漸漸變成了修建更大，裝修更華麗的神佛通道。

　　很快，第五層隔膜陡然一頓，讓張榮方速度猛地下降下來。

　　他減緩速度，環顧四周。

　　兩面太淵岩壁，從左右兩側，一直延伸到視野盡頭。

　　其中零零散散的坐落著幾座體積龐大，宛如一座座小城鎮的精緻神佛平台。

　　不多時，張榮方遠遠眺望到，遠處霧氣中，隱約有淡淡紫光不斷閃耀。

　　除此之外，再無動靜。

　　『月神果然不在。』他心中猜測，但也沒有停留，而是繼續往上，振翅衝去。

　　為了避免自動離開太淵，他每隔一段距離，便會接觸一下岩壁。

　　一路往上飛行，忽地前方一陣模糊扭曲，有無數灰白霧氣凝聚成一片巨大白牆，死死擋在他更上一層的去路。

　　張榮方緩緩停下，身上血水化為觸鬚，掛在岩壁上，仰頭望著這片模糊的霧氣。

　　他伸出手，輕輕撫摸那白氣凝聚的牆體。入手清涼堅硬，像是某種光滑的動物鱗甲。

　　『倒要試試，我現在能不能繼續突破！』

　　他如今的實力，已經達到了此時最巔峰狀態。

　　沒有遲疑。

　　他猛然往上一衝。

　　身體破開霧氣，彷彿一下失去了所有方向感。

　　唰！

　　霧氣消散，眼前一下豁然開朗，張榮方忽地感覺自己彷彿進入了某種極其粘稠的膠質內。

　　他的一舉一動，都變得相當困難。

　　眼前依舊是灰暗空曠的太淵岩壁，張榮方繼續往上衝，霧氣變得漸漸淡化，消失。

　　終於，又過了他眼前豁然開朗，太淵的兩邊岩壁上，層層疊疊的坐落著一片片各色建築通道。

　　只是這些建築通道，相當破舊，看上去毫無人煙。

　　張榮方被空氣中的膠質阻礙，速度大減，但還是輕輕落在了最近的一處神佛平台上。

　　平台外側，通道入口的右邊，牆面上正刻著一行字跡。

　　『神經交互平台，第146區。』

　　字樣是用的鎖文，張榮方一看便懂。

　　只是…

　　『神經交互平台？』這個明顯應該是神佛平台的建築，居然標記了這麼一個名字。

　　他沉默了下，這名字，讓他想起來上輩子某些研究所的形象。

　　看了眼地上亂七八糟的深深劃痕，顯然有什麼特殊的傢伙，已經從這裡離開出去。

　　他往前，一步步走進這條通道平台。

　　地面通道牆壁，全是各式各樣的深深劃痕。

　　很快，穿過陰暗通道，他站到了應該屬於太虛之門的位置，凝視這扇門扉。

　　門上刻印著細小工整文字。

　　『交互區切換。』

　　他伸出手，輕輕一推。

　　太虛之門輕而易舉便被推開，露出裡面一片幽暗的空曠大廳。

　　大廳內不是自成一界的神佛太虛，而是一顆巨大的，高達十多米的無數管道線路組成的巨樹。

　　巨樹周圍是一片狼藉，擺設和紙張文件什麼的隨處掉落。

　　幾具白得發亮的乾屍，橫七豎八倒在地上。

　　他們身上穿著某種特別的灰色制服長袍。

　　張榮方往前走近，蹲在一具屍體邊上，輕輕將其翻開。

　　屍體面部有著一隻獨眼，似乎不像人類。

　　其手裡還緊握著一份灰白文件。

　　張榮方將文件拿起來，輕輕翻開。

　　『光照越來越強，我們不得已採取了進入太淵的規避措施。但光依舊對我們的身體造成巨大傷害。』

　　『……時間過去不久，但各大聚集區的聯繫已經開始被大面積削弱。』

　　『對精神意識脫離身軀的研究，已經進入到最後階段。有人以曾經的古代神話神祇作為命名。這簡直就是個新的時代開始。』

　　張榮方心頭凜然，其實從一開始，他便有些猜測，猜測這些靈線神佛什麼的，壓根就是某種寄生科技生命。

　　而現在，這份文件也就是真正證明了這點。

　　『帝恩切斷了和外界的其他聚集地聯繫，他妄圖成為唯一的神！』

　　『他失敗了…』

　　張榮方合上最後一頁，雖然這本小冊子上的內容不多，但其中的含義，徹底吻合了他之前對神佛的猜測。

　　他小心在這這大廳內轉了幾圈，完全沒找到有意識的個體存在。

　　然後，他離開這處通道，前往其餘各處通道平台。

　　通道內的太虛之門都大同小異，是鏈接其餘聚集地的轉接處。

　　但都已經徹底失效。

　　第四層的阻礙非常大，就算是張榮方，單單移動搜索，速度也只能發揮原本的小半。

　　正當他心中越發失望時，在最後一處平台通道內，太虛內的大廳中。

　　一扇圓拱形的黑色漩渦門扉，正緩緩矗立在張榮方眼前。

　　黑色漩渦門扉邊緣，有模糊不清的銀色靈線浮現而又消失。似乎不知道存在了多久。

　　它們就像忽明忽暗的燈泡，快要失去效力。

　　很明顯，這個漩渦門快支持不了多久了。

　　但還好的是，張榮方在它還存在的時候，找到了這裡。

大頭寶珠

642相對 四

　　站在門前，張榮方環顧四周，試圖找到一些能給予自己提示的東西。

　　但很可惜，周圍一片狼藉，只有散亂斷裂的某些管道。

　　他往前了兩步，蹲下身，在這扇門前的地上，發現了兩道很沉重的拖曳痕跡。

　　似乎是有什麼很重的東西被拖了進去。

　　進去，還是不進去。

　　這是個問題。

　　他不清楚裡面有什麼，但線索就在眼前。

　　噗！

　　忽地張榮方一把抓住自己左臂，狠狠一拔。

　　鮮血控制的配合，加上他自身故意放鬆肌肉，左臂頓時被硬生生拔了下來。

　　傷口處迅速覆蓋上一層血膜，止住流血。

　　他將手臂往地上一扔，然後雙手理了理身上的各種雜物。

　　嗯！？

　　忽地張榮方一愣，他看了看自己左手斷臂處，那裡不知道什麼時候居然已經長出了一條新的手臂。

　　而且沒有消耗任何精血。

　　要知道他的血族始祖恢復力雖強，但也是要消耗大量精血才能再生軀體的。

　　畢竟他的軀體強度極高，密度也極大，要想完全恢復，需要的耗損也極多。

　　但現在…

　　『這就是超級自癒？？』他之前無法理解什麼叫極大的增強自癒能力。

　　現在看來…這能力當真變態。

　　看著地上丟下的斷臂，這種感覺非常奇妙，他可以隨時將意識轉移到那條手臂上，然後依靠那條手臂迅速再生。

　　「現在好了。」張榮方抬頭看向那黑色漩渦門。

　　當即一步跨出，進入其中。

　　嘶！

　　眼前瞬間一黑，然後渾身上下一股刺痛迅速湧來。

　　他噗通一下跪倒在地，渾身肌肉彷彿抽搐般，不斷收縮。

　　這種渾身抽筋的痛楚，就算是張榮方也一時半會沒能反應過來。

　　他雙眼發黑，趴在地上大口喘息著，好一會兒才慢慢緩和過來。

　　等視力恢復了些，他環顧四周。

　　這裡是個圓環形大廳。

　　地面，牆壁，天花板，全部都包了一層暗紅色血膜，看上去異常怪異。

　　這些血膜還在不斷蠕動，表面還分泌出細密的某種粘稠液體。

　　張榮方站起身，看了看自己手背身上。

　　他皮膚表層，被剛才那扇門切割得滿是血痕傷口。

　　以他的身體強度，居然都扛不住那門的傷害。

　　他懷疑，這扇門要想進入，本身就必須要穿戴很多的防護裝備。

　　否則誰進來一次都得脫層皮，當然，也不排除曾經在這裡工作的人擁有某種資格，可以豁免這種傷害。

　　畢竟他相當於硬生生擠進門。

　　抬起腳，他能感覺到這裡的空間裡，充斥著比外面更強的阻礙力。

　　空氣裡彷彿填滿了看不見的膠質，一舉一動都得花費更多力量。

　　好在對他而言，這種影響並不算什麼。

　　一步一步，張榮方小心的觀察著周圍動靜，先朝著正前方的一處看上去很像操縱台的位置走去。

　　走到操縱台前，上面和他想像的場景完全不同。

　　不是一堆按鈕操縱桿，而是一顆不斷跳動著的，類似心臟一樣的東西。

　　那東西足足有人頭大小，周身連接著大量血管軟骨和血膜。

　　整個操縱台上，就只有它佔據了全部位置。

　　『這…什麼玩意兒？』張榮方完全不知道該怎麼下手。

　　他左右掃視了下。很快在右側的操縱台一角，發現了一副簡單示意圖。

　　只是，這示意圖有點…

　　他沉默了下，很快循著示意圖，找到了操縱台心臟上的一個圓形小洞。

　　猶豫了下，他還是決定試一試，都走到這個份上了，不弄清楚一切真相，他自己也不甘心。

　　伸出手，他猛然對準自己眼睛一挖。

　　噗嗤一聲，他的左眼被硬生生摳了出來，然後塞進操縱台上那個黑色小圓洞。

　　卡嚓。

　　馬上，一聲輕響中，操縱台心臟的跳動開始飛快加速。

　　噗通的跳動聲不斷傳遍整個環狀大廳。

　　跳動聲越來越急，越來越快。

　　噗！

　　猛然間，跳動完全停止下來。

　　操縱台的右側，牆壁上緩緩鼓起一個黑紅色膿包。

　　嘩啦一聲，膿包炸裂，裡面各種粘液血水撒了一地。

　　但膿包內，也有一個圓環手鐲一樣的東西露出來，掛在牆壁上。

　　張榮方摸了摸自己剛長出來的眼珠，走過去，伸手捏住那圓環，往外一拔。

　　輕輕便將其拔了出來。

　　將圓環拿在手中時，頓時剛才掉落在地上的大片血污膿液，自動在地上匯聚成一個橢圓形水窪。

　　水窪中開始浮現一行行鎖文文字。

　　『檢視完畢，可聯繫235，772交互區。其餘分區暫無回應。』

　　張榮方拿著圓環，看了看這圓環的材質。

　　這東西似乎是用某種骨骼包著皮膚製成，看上去不像個道具，更像是一圈切割出來的某種動物血肉。

　　『那麼，該怎麼聯繫其他分區？』他看著地上的顯示字樣，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操作。

　　他伸出手，試著用圓環碰了碰水窪裡的字樣。

　　一陣波紋後，字樣緩緩模糊消失。

　　而整個大廳的天花板，忽地緩緩亮起紅光。

　　『嘗試鏈接中…』

　　水窪中再度浮現一行鎖文。

　　『鏈接成功。』

　　很快，新的字樣顯示。

　　『235號交互區已鏈接完成。現在可以語音交流。』

　　語音交流？

　　張榮方眉頭微蹙。

　　這裡的一切無一不顯露出極強的科技水準，可就這樣的層面，居然只能做到語音聯繫？

　　很快，一陣細微的嘶嘶聲傳來。

　　然後是一陣劇烈的咳嗽聲。

　　「這裡是235區留言，很抱歉，我們的神也瘋了。外出的次數太多，神復甦次數太多，會對意識精神造成永久性損傷。

　　接下來，如果不出意外，我們打算建立完全自主的內循環神佛系統，如果成功，一切安好，你將無法聽到這段錄音。如果失敗，那麼這裡的留言照常進行。」

　　外出？

　　神佛復甦？

　　張榮方敏銳的抓關鍵詞。

　　很早很早以前，他就感覺，所謂神佛的存在靈線，和他上輩子聽說的納米機器人有異曲同工之處。

　　現在看來…神佛的存在，似乎有著很深的前提。

　　他又試著去碰了碰另一個交互區772的數字。

　　很快，又是一陣紅光閃爍。

　　新的聲音再度響起。

　　「這裡是772留言，很高興你能聯繫我們，上周我們舉行了特別的測試活動。對新模擬的幾種武功有了全新的修正。如果你們的交互區也有新的靈感想法，可以隨時歡迎和我們交流。」

　　聲音戛然而止。

　　這段話中的信息非常多。

　　『武功…？這些人居然也在研究武功？』

　　武功是鎖文翻譯的字樣，但實際上具體在鎖文裡是什麼意思，張榮方也不清楚。

　　但從這兩段留言，以及之前的諸多探索線索來看。

　　一個有些奇妙的怪異文明輪廓，漸漸浮現在他腦海裡。

　　接下來，他拿著圓環在這大廳裡轉悠了好幾圈。

　　再沒有發現其他線索。

　　於是便回到那黑色漩渦門前，重新跨步出去。

　　這一次，黑門就如清風拂面般，沒有對他造成任何傷害。

　　『有意思，看來這東西還是個身份證明？』張榮方拿起那圓環，索性將其戴在自己手腕上。

　　收回斷臂，走出交互區大門，他又回到之前那個類似神佛平台的通道中。

　　月神還是沒有蹤影，很顯然，在這裡，太淵實在太大，不可能他每時每刻都能監控到任何動靜。

　　走出通道，站在出口處，張榮方看著周圍破敗的其他平台。

　　心中忽地有種莫名的奇怪感覺。

　　『從現在的消息來看，外界極其危險，月神也說過，天光者是死了很多很多人後，其中的極少數倖存者。

　　所以這些人為了躲避外界天光，打造了各種交互區。而交互區之間，都能通過一定手段相互聯繫。

　　交互區中，神佛似乎是他們製造出來的，用來外出探索的個體。

　　而且他們也流行著各種武道，這點是以前沒能注意的。』

　　「看來，關於第五層以上的這些神秘人，還得繼續積累情報。」

　　他不再停留，張開蝠翼，往下一撲，閉目。

　　頓時整個人在半空中一下模糊，迅速變透明，消失在空中。

　　就在他離開後不久。

　　整個第四層緩緩瀰散出更多的白霧。

　　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從各個廢棄的交互區平台內傳出。

　　*

　　*

　　*

　　三月。

　　各大教派的拜神基本在人仙觀和逆時會的追擊下，損失殆盡。

　　特別是人仙觀天生克制拜神靈絡，稍不注意便是一擊必殺。

　　整個大靈的拜神數量正在飛快縮減。

　　太淵中的神佛們不甘敗退，四處組織反抗軍，試圖抵擋血虹閣和人仙觀。

　　但都一敗塗地。

　　有逆時會的幾個手持魔兵的頂尖高手在，這類準備不足的降神，根本無法撼動如今的大局。

　　這便是張榮方解決掉所有教派靈將後，導致的局面。

　　解決靈將後，他也回歸人仙觀，繼續浸泡血池，加速屬性點的獲取。

　　實際上血池的浸泡必須一整天都不做其他事，雖然屬性點積攢很快，但極其無聊。

　　索性張榮方便開始嘗試著和身上的血神、願女交流。

　　同時他也吩咐金翅樓隨時盯著月神感應門那邊的情況。

　　雖然確定了互不干擾，但自從他去了第四層太淵後，便對這些神佛和外界，有了極濃的興趣。

　　並且天幕收縮是否是真的，還需驗證。

大頭寶珠

643離去 一

　　「報！」

　　忽然人仙洞內，一道紅影疾馳而至，單膝跪地。

　　「感應門高手於伏省東辛崖，伏擊靈人貴族車隊。車隊內無一活口。」

　　「這是第幾起了？」血池內，一個低沉朦朧的聲音慢慢飄出來。

　　「按照記錄，是第五起。」血裔高手低頭回覆。「根據觀主吩咐，我們核對到，這家靈人貴族車隊，表面只是普通貴族，實際上卻是大都當年靈人大貴族的一員。」

　　「你下去吧。」張榮方吩咐。

　　「是。」

　　來人紅影一閃，消失在原地。

　　血池內，張榮方閉目思索著。

　　『看來我一旦不理會，他的進度也加快了不少。』

　　『月神到底在做什麼？』白鱗疑惑道，她明顯不清楚其中緣由。

　　『收集靈印。掠奪靈飛天積累多年的龐大力量。』張榮方簡單給她解釋了一遍。

　　『既然他也說了，互不干擾，那我們也別去理會他就是。能不打架不是最好？』白鱗建議道。

　　『就怕人無傷虎意，虎有害人心。』張榮方回想起太淵第四層的所見所聞。

　　『對了，你去打聽過沒，天幕到底是否真在收縮？』他復又問道。

　　『我認識的幾個神佛都說沒注意，不過要想驗證這點，她們提出了一個方法。』白鱗回答道。

　　『什麼方法？』張榮方問。

　　『去測量各地的峽谷，裂縫，山脈，它們的寬度，應會隨著天幕的縮小，而不斷縮小。只要多測量幾年，應該就能得出結論。』

　　『好辦法！』張榮方聞言搖搖頭，『但太慢了。』

　　作為現代人，他何嘗沒想到過這個辦法，但月神馬上就要集齊靈印，他需要的是短時間內證實的辦法。

　　『那就沒法了。』白鱗無奈道。『其實就算你證實了又如何？月神是等了太久，迫不及待，但你還年輕，如果真按照他說的，還有五十年出現災難，那你也有足夠的時間嘗試解決。』

　　『說得也是…』張榮方自然明白這個理，只是…

　　『別想太多了，好好過好每一天才是硬道理，你不是還要去找天女成親麼？』白鱗認真道。

　　『是啊，我還要找…嗯？』張榮方反應過來，『我什麼時候說了要找天女成親？』

　　『你五天前睡著的時候說過。』白鱗打了個哈哈。

　　『我已經十天沒睡過覺了。』張榮方木然道。

　　『哎呀，反正就是這個理，他月神想衝出去那是他的事，你瞎操什麼心？』白鱗道。

　　『我怕他死在外面，到時候老岳可就跟著他一起死了。』

　　這句話才是張榮方的真心話。

　　『我就喜歡你這點。重情重義！』白鱗認真道。『可擔心也沒辦法，他收集靈印的速度太快了。你時間根本不夠。』

　　『而且，你查到的情報顯示他收集了六家，但實際上，你的情報網不可能查到所有細節。所以，現在月神極有可能大大超出了你查到的進度。』

　　話語剛落。

　　忽地一陣無法形容的季動，同時在張榮方和白鱗心中升騰而起。

　　『萬靈護佑…飛天，飛天，飛天……』一陣低沉的彷彿無數人的呢喃，在腦海響起。

　　『難不成！！？』兩人同時心中一凜。

　　『進太淵！』張榮方一躍而起，衝出血池，頭頂上自動張開一圈灰白圓洞。

　　他扔掉一根手臂，衝入圓洞。

　　太虛中，他身前浮現太虛之門。

　　衝出太虛之門，他眼前赫然已是太淵的幽暗景象。

　　一個箭步衝出通道，抬頭往上望去。

　　上方隱約有一點光亮若隱若現。

　　張榮方沒有遲疑，往上振動雙翼，飛向那光亮處。

　　以他的高速，很快便穿過第六層，進入第五層。

　　到了第五層，那光亮明顯要刺目多了。

　　就算相隔甚遠，遠望過去，也能看到那座代表靈飛天的藍色水晶神殿，正通體散發著璀璨的藍光。

　　張榮方迅速振翅靠近，停在靈飛天入口外的一處岩壁上。

　　「你來了？」月神的聲音似男似女，直接傳入他耳中。

　　「你成功了？」張榮方也沒想到對方會這麼快。

　　「是的，所有靈印都收集成功。我已經獲取了所有的靈飛天積累。

　　接下來…我將離開這片大地，去往那無限自由的故鄉！」

　　月神的語氣裡，充滿了期待和希冀。

　　「你就沒有想過，外界當真和你想像的一樣麼？」張榮方不進入靈飛天，都能感覺到其中輻射出來的龐大柔和力量。

　　那是一種類似輕柔的風的特殊力場，他嘗試往前移動，但根本無法做到。

　　只要他往前一點，那股輕柔的力量便會瞬間變得堅硬無比，擋住他去路。

　　「我當然想過。所以我奪取靈飛天力量，就是為了之後做準備。」月神回答。

　　「其實，原本我是以為，你會在我收集靈印時各種阻礙我。沒想到你說到做到，真的沒有任何干擾。」月神繼續道，「所以，我邀請你一起，見證這歷史的一刻！」

　　「你走前能不能把岳師還給我。」張榮方默然了下，出聲道。

　　月神頓時發出一陣震耳欲聾的笑聲。

　　「他即是我，我即是他。他的一切，都是我編織出的虛假，就算他出來，又能如何？一直活在虛假中麼？他的存在從根本就沒有意義。」

　　「那你出去後，記得保重自己，別死了。」張榮方繼續道。

　　他知道自己阻止不了對方，月神搜集靈印的速度太快了。如今的他，獲取靈飛天的力量積累，要想殺自己這具身軀，恐怕費不了多少勁。

　　如今大局已定，他還是慢了。

　　「我不會死。」月神語氣裡帶著無比自信。「我之力量，此時已經達到了前所未有的最巔峰層次。如果連這樣的我都死了。

　　那麼外面的一切，或許根本就不是故鄉，而是地獄。」

　　「或許真的是地獄。」張榮方回想起之前查探到的內容。

　　「好了，別說喪氣話了。我已經經過多年探索，計算出了天幕中最薄弱的一個位置。走吧。」

　　月神站在靈飛天神殿中心，輕輕一揮手。

　　頓時他和張榮方一起消失在太淵內。

　　等再出現，兩人已經到了一處荒涼金色沙漠中。

　　陽光毒辣灼熱，沙塵被狂風吹起，隱隱遮擋遠處景色。

　　月神此時正站在張榮方身前。

　　他依舊是岳德文的外形，但身姿挺拔了許多，頭頂上隱隱多出了一對白玉鹿角，這是以前所沒看到過的。

　　張榮方從那對鹿角上，感受到了強烈的刺目感。

　　就像普通人去注視太陽，明明那鹿角不是什麼刺目的東西，卻給他一種雙眼幾乎睜不開的不適。

　　「可惜…如此歷史性的一刻，見證者，卻只有你一個。」月神微微嘆息。

　　「如果在外面混不下去了，記得回來。」張榮方回道。

　　「你倒是有趣。」月神回頭看了他一眼。「你身上，已經有了淺淺的我們的特質。如果你願意，可以去天幕，採集黑色靈線融入自身，成為神佛的一員。」

　　「靈線原來都是源自天幕麼？」張榮方這才了然。

　　「是啊，你記得就好，人的壽命終究有限，而神佛無垠。就算天幕收縮，所有人都死了，神佛也能離開天幕，前往外界。

　　而普通人，先不說能不能飛上那麼高的天空，就算飛上去，黑色靈線具備的反應機制，也會攻擊和吞噬所有非同類。」月神似乎是臨近夢想就要實現，心情似乎非常好。

　　「受教了。」張榮方點頭。

　　「你小子可是很難露出這般謙虛之色…」月神面色的笑容忽地一滯，剛才這句話的語氣，他幾乎是習慣的本能說出。

　　可說出口後，才發現，則是岳德文的語氣，而非他月神的。

　　他面色平息下來，笑容收斂，抬頭望向天空。

　　「走吧。」

　　他單手一抬。

　　屬於靈飛天的柔和力量，頓時環繞在兩人身旁，將他們托起，朝著天空飛去。

　　張榮方仰頭望著天空。

　　很快，兩人穿過雲層，穿過大氣，穿過那片淡藍色光暈。

　　來到間層。

　　間層上方依舊是不斷蠕動的漆黑天幕。

　　月神沒有停留，而是繼續往上飛。

　　張榮方跟隨在他身側，看著他臉上眼裡的期待幾乎快要滿溢出。

　　很快，兩人距離天幕只有二三十米。

　　「你就在這裡吧。」月神看了眼張榮方。「記住這個距離，再往前，你會受到天幕襲擊。」

　　他本能的叮囑一句。

　　「知道了，師尊。」張榮方忽地回了句。

　　月神正要回話，卻忽然愣住了，定定的看著他，眼中神色不斷變幻。

　　就如張榮方所言，岳德文上百年的記憶經歷，雖然身份是虛假，但所經歷的一切，都是真的。

　　記憶的融入，哪有那麼簡單就能祛除？

　　確實，他月神就是岳德文，但岳德文，本身也是他的一部分。

　　不可能不反過來造成影響。

　　「我不是你師尊。」月神回了句。

　　張榮方沒有回話，只是靜靜注視著他。

　　兩人在天幕前一時間沒有了言語。

　　十幾息後，月神悵然一笑。

　　「算了，不和你計較了，看好了。」他扭頭看向天幕，猛地往上，一頭朝著蠕動的黑色天幕撞去。

　　奇怪的是，那天幕似乎感應到了他的接近，自動停止蠕動，然後內陷，撕拉一下，裂開一條黑色口子。

　　那口子深邃無比，一直延伸到看不見盡頭的極深處。

　　月神在口子面前停頓了一下，然後義無反顧的，一頭衝入其中。

　　他飛進去後，身後的天幕頓時自動癒合，封閉，再也看不見任何東西。

　　張榮方懸浮在半空中，望著對方離開的位置，久久沒有言語。

大頭寶珠

644離去 二

　　月神離開後的第二天。

　　張榮方便浸泡在血池內，意識通過木偶調動著血裔道人們，不斷四處打壓各大教派。

　　沒有了月神作為最大支柱，首先徹底垮掉的，是感應門。

　　這群油混子見勢不妙，不少人跑來主動投誠人仙觀，和左韓拉關係。

　　張榮方也來者不拒，全部轉化成五代血裔。

　　這是最底層的一代。

　　血裔在面對上一層時，會自然而然受到精血濃度的壓制，在精神和意識上，都有不少萎縮。

　　這顯然是血族本身的特性導致。

　　處理掉感應門後，就剩下那些隱藏在暗地裡的真一教，或者天鎖，黑十等教派。

　　張榮方索性為了斬草除根，開始在太淵中，四處尋找這些神祇的神佛平台。

　　如今大勢已了，姐姐那裡也一切安定，還似乎憑藉自己的關係，越混越好。

　　他也沒什麼好擔憂的。

　　太淵。

　　三清太虛。

　　縹緲朦朧的霧氣在周圍不斷縈繞。

　　張榮方扇動翅膀，靜靜懸浮在平台外的半空中，任由太淵風吹而不動。

　　「沒想到你會主動引我過來。」他目光凝視著對面神佛平台上，靜靜站著的一個三頭長袍老人。

　　這便是真一教的信奉神祇，道門三清，神主級別的強大神佛。

　　一開始，張榮方看到名號一樣，雕像也差不多，一直以為這個三清，就是他上輩子認為的那個三清。

　　但現在看來……

　　「乾坤子道友，形勢逼迫到如今這個地步，也怪不了我等出此下策。凡間我等能夠降臨的載體太小太弱，但既然你主動進入太淵，那麼形勢當逆轉了。」

　　三清手持枴杖，三張臉上一個面無表情，一個喜氣洋洋，最後一個怒髮衝冠。

　　「那就試試。」張榮方對這些神佛沒半點耐心。

　　他雙翼一振，筆直衝向對方。

　　在太淵內，摧毀對方最好的辦法，是摧毀神佛平台。

　　而非是主動進入其太虛斬殺其本體。

　　進入太虛斬殺本體，確實能夠一下將其打落遺忘深淵，就算神佛不死，也得復甦很多很多年才行。

　　這種方法效果最好。

　　但張榮方從自己現有的力量來推斷，他的話，或許可以做到，直接砍爛對方的神佛平台。

　　這方法其餘人力量不足，做不到，但他不同。

　　紅光飛射間，他身軀猛然變大，膨脹，急劇增高。

　　轉眼間便提升到五十米之巨。

　　巨大的體型隨之而來的是恐怖的重量。

　　而且這個體型下，蝠翼是會自動收縮，喪失飛行能力的。

　　可謂是有得必有失了。

　　曾經張榮方不清楚太淵有多寬。

　　但這一次，他或許能猜到具體寬度了。

　　他此時龐大體型基本佔據了太淵五十分之一的寬度。

　　趁著還沒墜落下去，他三條手臂同時凝聚血斧，猛然朝三清平台揮去。

　　「無量無法。」

　　三清雙手在身前結出一個奇異如油燈般的手印。

　　頓時他的身軀也同樣開始急劇膨脹，從之前的兩米多，飛快拔高到二十多米。

　　其脖子上的三顆頭顱分別被拉長，彷如葫蘆，看上去畸形而又怪異。

　　此時面對張榮方的飛撲血斧劈斬。

　　他雙臂往前一推。

　　一圈黑白太極圖憑空浮現，開始吸收周圍霧氣，迅速凝實，阻擋過去。

　　嘭！！

　　巨斧和太極圖才一接觸，便分出勝負。

　　太極圖不堪重負，瞬間炸碎，無數碎片雨中，血色巨斧衝開一切阻礙，轟然落在三清…的神佛平台上。

　　嗤啦一下。

　　血斧深深嵌入平台通道外側，一下砍出不知道多深的縫隙。

　　三清面色大變，一聲怒喝，手中不斷飛出一樣樣閃耀金光的特殊法寶。

　　諸如神話中的金剛鐲，天地玄黃塔，盤古幡。

　　這幾種法寶看上去都金光閃閃，威嚴精緻，透射刺目神威。

　　但樣子貨就是樣子貨，張榮方三條手臂中的另外兩條，直接兩斧頭揮斬過去。

　　一力降十會。

　　所有金光瞬間崩潰。

　　不過效果還是有，起碼張榮方的兩斧頭還是被抵消了，潰散化為無數血霧。

　　三清剛剛才鬆一口氣。

　　卻猛地發現不對。

　　他和張榮方此時都是掛在自己的神佛平台上交手。

　　此時神佛平台被砍出一條巨大裂隙。

　　張榮方還用斧頭掛在那裂隙搖來晃去，使得裂隙中的碎片越來越多，裂紋越來越大。

　　他預想過，這乾坤道人的實力或許會很強，但卻沒料到會這麼強。

　　「諸位還等什麼？此時不上更待何時？？」他忽地一聲大喝。

　　頓時間，太淵周圍，數十道模糊身影，紛紛從遠處霧氣中飛射而來。

　　這些身影中，每一個散發出濃烈的神威威壓，但在這時，他們身上的神威都隨著接近張榮方，而迅速收束起來。

　　既然神威散發無用，那便收斂一切力量消耗，全力爆發，打出自己最強大的一擊。

　　這些模糊身影飛快接近，漸漸變得清晰。

　　其中當頭的，赫然便是白十教的一個手持白金權杖的無面人。

　　這是白十教神主上帝。當然，和張榮方上輩子聽說的聖經中的上帝，相差甚遠。

　　但此時在一群神佛中，他的存在感也是最強的。

　　「剿除逆賊！！」一群神佛宛如飛蟲般，環繞張榮方不斷轉動。

　　一道道各色光芒從他們身上迸發出來。

　　仔細看，那光芒中隱隱包含著各種花紋符號，甚至一些乾脆便是各種龍蛇猛禽法寶形態。

　　冰冷，熾熱，遲緩，壓抑，腐蝕等等各式各樣的神威效果，宛如煙火般，砸落在張榮方身上。

　　但所有這些神威效果，都在其體表上冒出道道白霧。

　　那是鮮血和神威相互侵蝕抵消造成的異象。

　　其中最強的幾道神主攻擊，擊破了鮮血皮膚屏障，刺入了張榮方肌肉骨骼。

　　但在這幾道攻擊被侵蝕消散的瞬間起，被它們打傷的傷口便急速蠕動，自行修復。

　　就如時間倒流一般，極其詭異。

　　「混沌重開！」

　　三清道人三顆頭顱同時眉心亮起金光。

　　其頭頂分別浮現三朵金蓮，旋轉著飛上半空。

　　噗！！

　　三朵金蓮盡數爆炸，釋放出無數金色光點。

　　奇異的是，這些金色光點散落下來，觸碰到張榮方龐大的皮膚表層，瞬間便將其侵蝕分解。

　　海量的金光光點如雨般落下，將下方的張榮方完全覆蓋在內。

　　周圍諸多神佛不斷膨脹變大，恢復原本體型，從各個角度束縛住張榮方，讓其無法動彈。

　　「快！殺了他！！」

　　太淵內，一群體型至少有二三十米的神佛，在神威攻勢無效後，便乾脆上去親手用力氣控制張榮方。

　　遠遠望去，就像一群穿著奇形怪狀的肌肉小孩，橫七豎八，抱在一個巨大成年壯漢身上。

　　無論是四肢還是軀幹，甚至是頭部，三條手臂，都被抱得嚴嚴實實。

　　看上去頗為辣眼睛。

　　太多的神佛合力，就算是張榮方也一時間沒法掙脫，只能硬生生的硬抗三清的金光攻勢。

　　他的身軀飛速分解著，從頭部開始，一直到軀幹，到雙腿。

　　隨著時間推移，

　　他全部的軀體只剩腳後跟一點點皮肉。

　　在最後的一點金光落下後，這點皮肉也徹底消散，化為無形氣體，完全消失。

　　到此時，金光也終於維持不住，被氣喘吁吁面色慘白的三清揮手散去。

　　「消耗過大，還是不如以前了。」他嘆息一聲。「諸位，我們成功了。」

　　「是的。成功了……解決了乾坤道人，月神也莫名失蹤，看來，大地之上，如今終究該輪到我們的時代了。」

　　白十教的無面人上帝沉聲道。

　　唰！！

　　剎那間三道血光一閃而過。

　　神佛群體中，起碼七八位沒能及時避開，被當場掃落葉般砸在太淵岩壁上。

　　然後是靈線爆炸，被大片血霧包裹，侵蝕，化為白霧。

　　「倒是沒想到，你們又一次的聚集到一塊。如此也省得我好找。」

　　血霧瀰漫間，眾神右側，一道新的五十米血色巨人，正渾身瀰散著無數鮮血觸鬚，將自己懸掛著，如同蜘蛛般，朝這裡靠近。

　　「怎麼回事！！？血裔的要害不是頭部麼！！？」

　　三清面色劇變。

　　「保命的能力有幾個也很正常，這次讓我來！」白十教上帝往前飛出，手中權杖高舉。

　　「神意，創世！」

　　無色透明的光，從他權杖頂端放射開來，照耀在靠近的張榮方身上。

　　同樣的，類似效果出現了。

　　張榮方的皮膚肌肉，骨骼，都開始不斷分解，融化。變成一團橡皮泥一樣的莫名物質，掉落下去。

　　其餘神佛再一次衝上去，一群壓制住張榮方的劇烈掙扎。

　　數分鐘後。

　　一切銷聲匿跡，張榮方再次溶解身隕。

　　嘭！

　　嘭！！

　　但血霧中，又有第三個五十米體型的血色巨人浮現而出。

　　他周身形成的血色觸手，一下接一下，黏著在石壁上，發出清晰的巨響。

　　「還有……！！？」一群神佛此時早已損耗極多。雖然死後可以回到太虛重生恢復。

　　但恢復也要看速度時間。

　　眼下的張榮方明顯不可能等它們有時間復甦。

　　「既然已經到了這個地步，諸位，上吧。」三清沉聲道。

　　其餘諸神眼神中紛紛流露出決然之色。

　　再一次朝著那龐大的血色巨人衝去。

大頭寶珠

645離去 三

　　十多分鐘後。

　　一切神威盡數湮滅，消散。

　　已經被打斷兩條手臂的血色巨人，再度手臂一張，傷勢盡數恢復。

　　吼！！！

　　他狂暴的怒吼著，一斧接著一斧，劈斬在三清平台上。

　　而此時，再沒有任何神佛能夠出現，阻止。

　　周圍只有逐漸濃郁起來的無數紅霧。

　　遠處，另一座殘破的神佛平台上。

　　張榮方收回注視那邊的視線，轉身緩緩離去。

　　『就連神佛，也需要凡人的腦髓才能長存，而我現在，無論受到什麼傷勢，都會自動痊癒，飛快恢復。

　　這樣的無限再生，居然只是成為那三條分支中的先決條件。

　　或許…那些傳說中的永恆生物，真的存在？』

　　他心中閃動著無數想法。

　　縱身跳下平台，背部展開巨大蝠翼，朝上飛去。

　　巨大的蝠翼，一下接著一下，飛速提升著高度。

　　所過之處，捲起無數血色迷霧。

　　他這是在無限的釋放自己身體的精血。

　　他之前就有一個猜想：如果傷勢能無損耗的痊癒，那麼是否他可以無限制的釋放精血，然後利用這個能力，迅速恢復？畢竟失血也是受傷。

　　此時此刻，正是測試之時。

　　張榮方飛速往上衝去，但很快，他便感覺到，隨著自己體內的血液自動恢復癒合。他留在外界的精血所化血霧，也自動消失一空。

　　沒有任何徵兆，就像是被某種橡皮擦憑空擦除，瞬間消散一空。

　　而消散的同時，他體內的血液也自動恢復圓滿狀態。

　　「看來，這種能力似乎是一種還原，而非真的無限制的癒合恢復。也就是說，它極有可能記錄了我最初的最健全狀態，然後一旦出現問題，便完全還原到這個狀態。」

　　他此時大概明白一點這其中的原理了。

　　很快，一層隔膜瞬間被衝破。

　　他再度進入第五層。

　　從這裡進入，位置正好處於靈飛天神殿的另一端。

　　但此時的這座藍色水晶神殿，已經不再散發光芒。

　　而是到處可見崩解，毀壞，斷裂的痕跡。

　　屬於神佛平台的地面，也開始出現一道道粗細不定的裂紋。

　　或許要不了多久，這裡就會墜落下去。

　　『靈飛天所有力量積累，都被帶走了，再加上如今我在大地之上消除一切神佛影響力，如今怕是沒辦法再繼續穩在第五層了…』

　　張榮方心中判斷了下，沒有意外。

　　這從月神離開那一刻起，便已是定局。

　　他想了想，雙翼振動下，衝入神殿。

　　可惜，裡面四處一片空蕩，沒有任何東西殘留。

　　神佛們似乎從不依賴外物，他們從頭到尾都是依靠的自己。

　　自己的軀體便是最強的武器。

　　而交手這麼多次來看。

　　張榮方已經大概瞭解到。

　　神佛本身的武器，其實就是神威。

　　他們各式各樣的真印術法，看似種類繁多。

　　其實都是高濃度的神威，通過各種組合巧妙施展而出。

　　畢竟神威結合意識情緒，武道境界，也能爆發出完全不同的威力。

　　就如同同樣的武者修行武功，練的都是一口氣和精血。

　　可威力就是天差地別。

　　想明白這點。

　　他振翅飛出神殿，不再回頭，而是仰面朝著上方第四層衝去。

　　月神走了，其餘神主都在剛剛的那一戰中，被他損耗本體太多。

　　就算能在太虛復甦，也不會有大地上的諸多力量支持。

　　到時候惡性循環，注定只有墜入遺忘深淵的結局。

　　一切算是大局已定。

　　現在，他也該好好探索一下太淵的更高層。

　　他不信，月神得到更強力量後，會沒嘗試過去探索更高層。

　　而探索後，他還執意要外出，或許真的有他的緣由。

　　很快，一層白色雲霧形成的牆體，浮現在他眼前。

　　張榮方沒有遲疑，一頭往上撞去。

　　噗！

　　他一下彷彿進入了膠質般的世界。

　　周圍的一切都帶著極大阻力，讓其每扇動一次蝠翼都異常費勁。

　　很快，他前方白煙一下空掉。成功進入第四層。

　　第四層一片陰暗，頭頂的光也比下方暗淡不少。

　　兩側岩壁上，隨處可見各式各樣的交互區平台。

　　一眼望去，便能看到十幾個。

　　『上次來還沒注意，這裡的天光，居然暗淡了這麼多。

　　如果這天光當真是如月神所說，是神佛們對外界天光的期盼和希望，那麼…現在變暗，是否代表著…』

　　他沒有細想下去。

　　也沒有繼續停留，而是繼續往上。

　　他這次想要試試，看能不能繼續往上攀爬到這太淵的更高層。

　　巨大的蝠翼不斷震動，張榮方在白霧中，宛如血色箭失，飛快往上攀升。

　　不多時，一層新的白色雲霧組成的牆體，擋在他的前面。

　　他減緩速度，伸出手，去觸摸那雲牆。

　　入手處，雲牆極其堅硬，就像是石壁上雕刻出雲朵的圖案。

　　但看起來，明明那雲牆還在不斷變化，浮動，流轉。

　　這種奇異的感覺，讓張榮方心中升起一絲異樣。

　　『如果這雲牆和隔膜，代表著區分實力強弱的界限。靈飛天和月神也才第五層，那這第四層，第三層，又到底存在著什麼樣的東西？』

　　他想了想，退後數十米，然後猛然往上一頭衝去。

　　嘭！

　　他狠狠撞得雲牆往裡凹陷了一圈，但自己也被彈了開來。

　　晃了晃腦袋，張榮方額頭的鮮血自動止住。

　　『看來是上不去了。』他不打算以終式衝上去，如果說終式也只是勉強夠上去的資格，那麼他上去決計也討不了好。

　　不如先就在安全之地，積累更多力量。

　　反正他的實力，並非如神佛般，依靠普通人的腦髓來積攢。

　　正當他打算轉身往下時。

　　忽地周圍諸多的交互區平台中，窸窸窣窣的發出細微響聲。

　　『什麼聲音？』

　　張榮方身形一頓，環顧四周，目光不斷在一處處的交互區之間跳動。

　　身邊的聲音隨著他這一頓，似乎又安靜下來。

　　但，兩秒後。

　　一道白影從一處交互區平台上爆射而出，朝著他筆直飛來。

　　白影身形半透明，呈人形，面容扭曲無法看清。

　　其體內隱隱有一道宛如熔岩般的細長線條，在不斷閃耀微光。

　　如果是之前沒有探索過那些平台的張榮方，或許無法看出這白影的身份。

　　但此時他一眼便認出，這白影身上的模糊制服，就是那些平台內的乾屍所穿。

　　白影速度極快，但對他而言，也就是第四層的水準。無論是阻攔還是反攻，都有足夠餘暇考慮。

　　血幕！

　　忽地一片血霧在張榮方身前自動凝聚，形成宛如紅玉般的水晶牆體。

　　隨著他對鮮血操縱的運用越來越熟練，以前很多無法做到的動作，現在也能輕鬆達成。

　　噗！

　　那道白影狠狠撞在血幕上，頭部瞬間潰散，緊接著是身體。

　　其身體內的那條熔岩般紅線，沒了阻攔，正面刺在血幕上。

　　噗！

　　血幕竟然被刺穿了大半。那道熔岩紅線才被侵蝕消散。

　　張榮方眼神一凝，看向其餘平台。

　　果然，周圍的所有平台上，全都出現那種一道道的半透明人形虛影。

　　它們身體扭曲著，飛舞著，循著不規則的弧線，紛紛朝他這裡匯聚湧來。

　　「血河！」

　　張榮方雙臂張開，無數鮮血從其身上墜落而下。

　　血水化為血霧，瞬間瀰漫到四周。

　　就算沒有天地精氣輔助，他如今的生命屬性，也已經達到了一個極其恐怖的地步。

　　此時精血化為血霧，頃刻間便將方圓兩百米空間，完全籠罩。

　　為了達到效果最強，他還將血霧的濃度提升到最大。而不是無腦的隨便擴張。

　　噗噗噗…

　　密密麻麻的白色虛影瘋狂的衝入鮮血雲霧，它們在衝入一段距離，便開始渾身潰散，消失。

　　等抵達張榮方所在位置時，已經徹底消散一空。

　　時間緩緩流逝。

　　約莫十多分鐘後。

　　周圍慢慢安靜下來。

　　張榮方心念一動，撤銷血霧，環顧四周。

　　剛才所有的白色虛影，全數在對抗中消滅一空。

　　這些虛影的力量，就像是一大堆擁有神主一擊之力的消耗品。

　　解決這些傢伙，給他的感覺，消耗居然和解決之前的諸神區別不大。

　　『但這裡是第四層。不可能真的和第六層一樣。所以……』

　　他目光瞬間一凝，鎖定身側一道飛速接近的黑影。

　　那黑影背後和他一樣有著寬大羽翼，但不是紅色，而是黑色。

　　隨著距離靠近，黑影漸漸露出外形。

　　他四肢是人形，但面部只有一張巨大圓形口器。

　　其胸膛正中，鑲嵌著一顆紫紅色猙獰豎瞳。

　　隨著對方不斷靠近，一股讓人極其不適的壓抑感，不斷湧上心頭。

　　張榮方眉頭微蹙，緊盯著對方。

　　「你是誰！？」他用鎖文率先開口。

　　對方身形一頓，似乎愣了下，隨即其佔據了整個面部的大嘴，驟然一咧，猛地朝張榮方衝來。

　　「還有活的…哈哈哈！！還有活的！！」

　　這人大笑著，發出癲狂的吼叫。

　　「以汝之靈，融吾魔功！！」

　　他身影驟然分化出數十道，同時從不同方向撲向張榮方。

　　「無法交流麼？」張榮方身前自動浮現無數血水，凝成血牆。

大頭寶珠

646決斷 一

　　天幕外。

　　天色陰暗，雲層密集。

　　黑暗崎區的廣袤泥地上。

　　一個渾身月白色長袍的高大男子，正緩緩一步步的順著路面前行。

　　路面模糊不清，若不仔細看，根本無法識別那曾經是一條修建完整的寬闊車道。

　　男子不斷往前，走出一段後，又抬頭去看天色。

　　「希望雲層不要再散了。」他低聲喃喃著。

　　天空的黑雲依舊雲集，越來越密，沒有消散。

　　但正前方也模模糊湖的靠近一道黑色影子。

　　那是一道有著黑色雙翼的強壯人形。

　　其面部只有一張巨口，眼睛巨大，長在胸膛正中，宛如紫色晶體。

　　「活靈…！活靈！！」人形大叫著，宛如野獸。

　　路邊兩側都是連綿起伏的漆黑丘陵。

　　沒有樹木，光禿禿的全是泥土和黑石，根本不知道這人形是從什麼地方冒出來的。

　　「又來了…」月白長袍男子神色一凜。

　　他是月神，也是才從自己的交互區出來，攜帶了靈飛天積累所有力量的最強神佛。

　　一開始出來時，他的心情異常欣喜，但隨著感受到的環境的惡劣，以及根本看不到活口的這片大地。

　　他心中的血氣慢慢沉下來。

　　他開始懷疑，自己是否真的回到了自己夢寐以求的世界。

　　『不過世界極大，或許我只是碰巧出現在一個荒涼無人煙的地方。』月神這麼想著，開始四處尋找人類痕跡。

　　很快便找到了一條不知道多久以前殘留的道路痕跡。

　　於是便開始循著道路往前。

　　道路連接著城鎮，只要循著一條路走，那就一定能找到人類活動聚集地。

　　而眼前這種怪物，他已經遇到不止一次了。

　　這裡這種怪物簡直到處都是，每隔一小會便會遇到三五個。

　　最麻煩的，還不是這個。

　　而是……

　　月神抬起手，體內龐大的神威力量，不斷湧動，但就是釋放不出來。只能作為增強自身使用。

　　而且…

　　這裡完全沒有什麼大宗師的勢。

　　他能分裂出岳德文，自己自然也是武道登臨極點的大宗師。

　　對於勢一道，瞭解非常透徹。

　　但此時此刻，他能體會到。

　　自己的勢發散出去，對對方根本毫無作用。

　　而且，似乎不是對方的問題。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測試了，但月神還是不由得心頭一沉。

　　勢的存在，是神威的基礎。

　　兩者都是源自意識，發展出來的無形精神攻擊。

　　但這種精神攻擊，似乎在此時沒了用處。

　　沒了勢，沒了神威增幅。他唯一能依靠的，便是自己的武道境界，和這具身體的全方位素質。

　　「殺！！」

　　那黑翼人形猛撲上來，速度極快，眨眼便跨越數十米，撲到身前。

　　其右手張開，五指彈出道道紫色尖銳刀刃，閃電般朝著月神一抓。

　　唰！！

　　紫光一閃。

　　月神往後差之毫釐退出一步，精準避開這一擊。

　　這便是大宗師的禦敵先機，他之前和這種怪物交手時，已經採集了其大概的行動規律，出手習慣，招式連貫軌跡等。

　　唰唰唰！

　　那怪物人形狂躁怒吼著，見無法抓到對方，頓時更加憤怒，瘋狂揮動雙手，帶出一道道紫色爪痕。

　　但無論他如何癲狂，都無法觸碰到月神一點。

　　「定。」

　　忽地月神手中多出一把短棍，閃電往前一刺。

　　這一刺，正好是在那怪物人形躲閃不及的空檔處。也正好點在了其胸膛的紫色眼睛上。

　　嘭！

　　紫色豎瞳一片炸裂。

　　怪物人形踉蹌退後兩步，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再沒了聲息。

　　月神站在原地，看著手裡冒出黑煙已經開始慢慢扭曲溶解的黑色短棍，隨手將其丟掉。

　　這是他剛才隨手在路邊撿到的，防備的就是此時這種情況。

　　那怪物人形倒在地上後，沒了動靜，便一直停留在那。

　　不像神佛會自動爆炸化為無數靈線，很顯然，這是一種沒有脫離實際身體的生物。

　　『這個地方……真的是我父親當初的故鄉麼？』月神抬頭望著遠處，看著那看不到盡頭的模糊視界，心中忽地升起一絲懷疑。

　　但多年的心性磨礪，讓他堅如磐石，當即繼續往前趕路。

　　就算不能運用神威和勢，實力消減大半。

　　他也還有一身的恐怖靈線在，也還有武道登臨頂點的境界和手段。

　　只是…

　　一個新的疑惑，在此時的月神心中升起。

　　『如果在天幕外這個世界中，神佛的神威和勢都不能有實際殺傷力，那麼為何在天幕內還要大力發展這方面？』

　　他在掠奪靈飛天積累時，是仔細查看過這個系統的設定的。

　　靈飛天控制著一大批的地母神和天神，這些神祇大部分都已經陷入了瘋癲遺忘自我的狀態，就如張榮方身上的願女和血神類似。

　　但也有不少是依舊清醒的。

　　他們被整個靈飛天系統，源源不斷的暗中吸收著力量。

　　在明神錄的約束下，靈飛天自有一套完整的懲戒系統，不允許任何神祇膽敢脫逃。

　　而在外，神祇們只會感覺到靈飛天高高在上，冷酷無情，三聖巨頭實力強大無比，代天巡視。

　　所以說，靈飛天系統的目的，從一開始，便是積累收集大量的神佛神威。

　　可現在。

　　月神忽然發現。

　　神威在外面不能用？？？

　　那麼靈飛天收集那麼多年神威有何意義？

　　難道是以前的先驅者們都錯了麼？

　　月神心中不解。

　　*

　　*

　　*

　　太淵。

　　張榮方皺眉凝視著面前被打出各種凸起的血牆。

　　外面那道怪異人形，依舊在以極高速衝來衝去，似乎沒有章法。

　　但一道道殘影幻象之間，卻隱隱有著某種更加隱晦的惡意。

　　這種惡意…不是源自對方的攻擊。

　　張榮方眉頭緊蹙起來。

　　他如今的境界本能，已經到了極高層次，稍有不對，馬上便能察覺一二。

　　此時明明他輕而易舉，便將對方格擋在外。可……

　　忽地張榮方目光一凝，打開屬性欄。

　　屬性欄下方，一行屬於直覺警示的位置，正緩緩開始閃爍微光。

　　『直覺警示：某種深沉的惡意，正在不斷侵蝕你的意識。』

　　『惡意？？』張榮方忽地心念一動。

　　之前格擋過對方攻擊的血牆，頓時散開，循環到他眼前位置。

　　只見被擊打過的那些部位，全部都呈現出一種細微的紫色。

　　他單獨將這些紫色血液分離出來，發現這些部分血液已經沒辦法進行操控。

　　其中的血液細胞，已經完全失去活性了。

　　「這種東西…」

　　張榮方伸手一抓。

　　無數血水在他身側形成一隻血色大手，猛地往對方抓去。

　　「殺！」

　　那怪異人形雙臂張開，胸膛的紫色豎瞳猛地明亮起來，對著張榮方爆射而來。

　　紫色光束穿透血手，威力遠超之前的幻影攻勢，正中張榮方手臂皮膚。

　　一陣細微痛覺傳來。

　　他抬手看了看，自己手上血肉居然少了一小塊，且這一小塊傷口還在飛快朝其他地方蔓延擴散。

　　控制著傷口血肉自動隔離飛出。

　　『這東西…是個什麼玩意？』張榮方眉頭緊蹙。

　　他看著這團傷口血肉迅速化為紫色，並且還是散發出濃郁的不適。

　　他思索了下，看著還在血手之間不斷閃避，試圖朝這裡攻過來的怪異人形。

　　「血河。」

　　大片血水泉湧而出，化為無數血色尖刺，雨點般朝對方爆射出去。

　　在一秒數百根血刺的射擊下，只是短短幾秒。

　　那道怪異人形接連被刺穿軀幹，終於無力飛舞，往下墜去。

　　轟！！！

　　猛然間，他全身化為一輪紫色小太陽，徹底爆炸。

　　耀眼的光朝著四面八方輻射開來。

　　只是看一眼，張榮方便感覺眼珠刺痛，迅速升起血幕擋住自己。

　　不多時，紫光消散。

　　一切歸於平靜。

　　他才放下血幕，環顧四周。

　　『看來是結束了。』

　　那道怪異人形消失了。

　　懸浮在半空中，張榮方神色凜然，看著直覺警示中慢慢消失的提示。

　　還有他變成紫色的那部分血液。

　　這些血液，似乎從那紫光爆炸後，便開始自行蠕動，擴張，彷彿想要掙脫束縛。

　　這種現象完全脫離了他的鮮血控制能力。

　　『這到底是什麼？』

　　「這是惡靈。」

　　忽地一個聲音從遠處傳入他耳中。

　　「誰！？」張榮方目光朝著那邊看去。

　　「一個已經忘記自己叫什麼的老頭子。」

　　朦朧光線中，一個渾身穿著灰布長衣，頭髮鬍鬚亂糟糟拖到腳背的髒老頭，慢悠悠的從一側岩壁爬過來。

　　他側身掛在岩壁上，手指腳趾都遠比一般人細長，能夠很容易的抓住岩壁。

　　「很久沒見過有誰來這裡了，你好，陌生的年輕人。」老頭老鼠一樣的眼珠從濃密的頭髮眉毛間透出來。

　　「你知道剛剛那個是什麼？」張榮方沉聲問。

　　「自然知道。」老頭笑道。「那東西，在外面很常見。其名為惡靈車。」

　　「惡靈車？」

　　「說起來，這片交互區如今也已經淪為鬼蜮了。只剩下最後的一點殘存時光。」老頭嘆道。

　　「這是什麼意思？」張榮方心頭微動，面上不動聲色。

　　「天幕開始收縮了。這意味著內循環快要無法繼續了。」老頭回答。

　　「當然，也可能是外面的天光更嚴重了。反正，我記得我那時候進來時，天光還沒這麼厲害。

　　現在……嘖嘖…」

　　「之前有個月神，想要離開天幕，外出探索，你見過嗎？」張榮方直接問。

　　「見過。還和他說過話。」老頭笑了笑，「他說自己想要回故鄉。我說外面什麼都沒有，只有一片毀滅荒涼的世界。他不信。」

　　「你之前還說很久沒見到誰來這裡。」張榮方皺眉。

　　「啊，那是我說著玩的，哈哈哈哈。」老頭笑起來。他的鎖文很不標準，口音也有些模糊不清。

　　「外面的世界，到底是什麼樣？」張榮方沉默了下，雖然感覺對方不靠譜，但還是問出來這個問題。

　　「我不是說了嗎？毀了，一切都毀了。所有人都躲進了交互區，苟延殘喘。」

　　老頭舉起一隻手，只靠單手猛地往岩壁裡一刺，便刺出了一個坑洞，掛住了自己的身體。

　　他的身體強度似乎很高，這個動作做起來極為輕鬆。

　　也同時讓張榮方心中一凜。

大頭寶珠

647決斷 二

　　「啊，別害怕。其實我只是個很弱的老人家，已經沒幾年可活了。」老頭和藹的安慰。

　　「現在，內循環不足，想出去也能理解，只是你能衝到這一層，倒是讓人出乎預料了。

　　至於更上層…」

　　他頓了頓。

　　「那裡已經失效了，你不用去了。」

　　「什麼叫失效了？」張榮方問。

　　「就是沒用了，失聯了。這片太淵，本就是供各大交互區聯繫，交換意識情報知識武道所用。

　　三二一層，已經沒辦法聯繫上了，自然也就開不了了，去不了了。」老頭回答。

　　「那麼你呢？你為什麼還留在這裡，你吃什麼？」張榮方再度問。

　　「我不吃不喝，也不會死。」老頭再度笑起來。「至於為什麼還留在這裡，那是因為，我出去…會死。」

　　「會死？」張榮方蹙眉。

　　「你以為，外面還能讓你像剛才那樣隨意施展各種術法麼？不可能的。」

　　老頭大笑，「想想你也該清楚，世界上怎麼可能這麼容易就能用意識驅動物質？你一個正常人，哪怕用盡全力，對著一根繡花針瞪眼睛，瞪上一天，也沒辦法用意念讓它挪動分毫。」

　　張榮方微微默然。看著這老頭繼續自顧自的說著話。

　　「年輕人，有些話我對之前那傢伙都沒說。這裡也就給你提點一些。

　　剛才那樣的神佛能力，只是為了在交互區內，能將意識精神錘煉到極致，所產生的自然具現效果。

　　我們的身體無法承受越來越嚴重的天光，但如果換個身體呢？是不是說不定就可以了？」

　　老頭笑呵呵道。

　　「於是交互區便開始建立了。於是剎那塔便開始建立了。最強的精神，最強的身軀。結合起來…一定能離開那無盡的天光……」

　　話語聲漸漸低沉，老頭細小的眼珠越發明亮。

　　張榮方還想問什麼，但那老頭的身體卻緩緩的，自動變得半透明，就這麼直接消失在他眼前。

　　『純粹的意識體麼？』他眉頭緊鎖。

　　如果說神佛是意識體結合靈線組成的存在，那麼剛才能老頭，作為純粹意識體的話，能夠不吃不喝，還能憑空在他面前消失。

　　這些也都能理解了。

　　懸浮在半空，思索了下，張榮方不再停留，今日得到的線索足夠多了。該回去消化下。

　　他雙翼一振，往下俯衝而去。

　　*

　　*

　　*

　　新歷元年三月。

　　大靈恢復穩定，各地動亂平息，各大教派殘存勢力在白十教船隊護持下，逃亡西意。

　　張榮方親自帶隊，率人仙觀天字院高手，遠赴海外。

　　搜尋魂佛遺跡，且剿滅最後殘餘勢力。

　　西意國。

　　參差不齊的異國尖頂房屋，順著海濱的山坡，一路往上蔓延。

　　彩色的磚瓦，黃白藍的小花，操著一口聽不懂的流利本地西意語的大肚子大媽，咬著煙斗癱坐在躺椅上休息的肥胖大爺。

　　這裡是西意最大的港口莫西比思。

　　負責巡邏的王國守備軍士兵，在海灘邊一邊吃著燒烤肉串，一邊大大咧咧的討論著昨晚篝火雜技裡的哪個妞身材更辣。

　　漁民船和軍艦戰船分居一角，船上不時有細小人員來回走動上下。

　　此時天色明朗，陽光柔和。

　　海鷗振翅翱翔，不斷發出怪叫。

　　忽地一陣細微的震動聲，從遠處蔚藍色海平線傳來。

　　呼。

　　呼。

　　呼…

　　那聲音極其有節奏，且越來越響，越來越近。

　　「什麼東西？」

　　「海鷹麼？」

　　「好像朝我們這裡來了啊？」

　　海港的人們紛紛疑惑循聲望去。

　　入目之處，藍色海面上方，正有一道黑紅小點，急速朝著這裡靠近。

　　隨著距離接近，小點的體積也飛快放大。

　　直到普通人眼力也能看清其輪廓時，整個港口絕大多數的人，都呆住了。

　　就算一些沒注意到的人，也被看到的同伴拍打起身，看到了那道飛快接近的身影。

　　那是一個長著巨大蝠翼的黑髮紅袍男子。

　　他飛翔在天空中，正筆直朝著這邊俯衝下來。

　　呼呼的有節奏聲響，那赫然是黑紅人形背後不斷扇動的巨大蝠翼聲。

　　他每扇動一次蝠翼，便會發出巨大的鼓動氣流的風聲。

　　蝠翼和海風相碰撞，平日裡一向囂張強悍的海風，此時也在這人面前乖乖蟄伏。

　　呼！

　　終於，蝠翼人帶起一片尖叫聲，從港口上方一衝而過，穿過大片城區，筆直朝著內陸衝去。

　　很快，他減速停在一座裝飾華麗的白色十字教堂上方。

　　神佛已經不敢再露面，世間再沒有誰能夠阻擋他。

　　『若不是手下偽裝身份調查，我還真不大可能查到，魂佛的神殿原址，原來會在這裡，一座白十教神殿教堂的正下方。』張榮方略微感慨道。

　　『看看能有什麼收穫吧。』白鱗贊同道。

　　最近她總有種感覺。

　　感覺張榮方可能再過不了多久，就會忽然消失一般。

　　這種感覺來得相當莫名，但她對此深信不疑。以至於現在開始悄悄觀察起來。

　　嗤嗤。

　　忽地幾支瘦小的箭失打在張榮方身旁引燃的血霧上。

　　看似單薄的血霧，其實濃度提升了不少，擋住這種軟綿無力的箭失簡直輕而易舉。

　　箭失被彈開，掉落下去。

　　張榮方也懶得廢話，兩點子彈般血水反彈回去。

　　然後他雙臂一張。

　　無數鮮血從其腳下空地，憑空湧出，衝入這座看似古老精緻，實則已經是空殼的白十教神殿。

　　嘭嘭！！

　　血水宛如觸鬚，從門窗衝破阻礙，湧入內部。

　　很快，在周圍居民的驚恐叫聲中。

　　整個教堂緩緩歪斜，從內到外都染上了一層血色。

　　轟隆一聲悶響，教堂垮塌，被內部的血水摧毀成一片廢墟。

　　張榮方身形不動，緩緩下落，站到地面，身後蝠翼收攏融入長袍。

　　他一步步往前，朝著教堂廢墟中心走去。

　　其所過之處，所有血水自動分散，露出乾淨地面。

　　血水不光摧毀教堂，還順帶打掃了這裡的衛生。

　　『在地下。』

　　他單手一抬。

　　地面裂開一個大洞，露出下方一條不知道多深的台階。

　　台階深處湧出一股股腐朽的臭味霉味。

　　嘶。

　　無數血水自動湧入，很快便將台階地面牆壁全部覆蓋了一層血膜。

　　張榮方緩步走進其中，很快，便又拿著一卷黑色卷軸出來。

　　那卷軸上繡著一座沒有頭的蓮花座佛陀。

　　就在原地，他展開查看起來。

　　『般若無心生滅佛功。是魂佛留下的修行文功。號稱能修煉到極致，佛即是我，我即是佛。』

　　『這種東西，上面一般有聯繫的神佛本相，你看看。』白鱗馬上反應過來。

　　張榮方直接翻到最後，那裡有著一樣的一個無頭佛陀圖案。

　　『無頭是他的本相？』張榮方詫異道。

　　『應該不是，大概率可能是完了。臉被遺忘了。』白鱗惋惜回答。

　　『等等，有東西。』忽然張榮方捏了捏這功法的最後一頁，那裡似乎有夾層。

　　他手指一彈，頓時夾層撕裂開，露出裡面的物事。

　　這是一張薄薄的紙頁，被折成了三疊，藏在最後一頁夾層內。

　　『大寂滅涅槃。』

　　表面上露出的幾個大字，第一時間便吸引了張榮方的注意。

　　他展開裡面內容。

　　上面記錄了一種邪門武功真印。

　　是開啟了終式後，才能施展的特殊秘術。

　　號稱能以特殊的音波震動，引起敵對者心中最悲慘的記憶，若長時間中招，敵對者會產生種種自行寂滅，世間萬物皆虛妄的念頭。

　　簡單的說，就是類似催眠，讓人催眠去死的功法。

　　『既然能喚醒悲慘記憶，那麼轉換一二便一定能喚醒其他記憶。由此延伸，或許我能根據此物，找出解決岳師的辦法。』

　　張榮方心中靈光閃過，立馬有了想法。

　　他收起紙頁，振動蝠翼，朝著天空一下衝起。

　　*

　　*

　　*

　　時間緩緩流逝。

　　大靈以人仙觀為先鋒，帝師乾坤道人為矛頭，直衝西洋諸國。

　　在沒有神佛阻攔的情況下，諸國調動高手嘗試抵擋，卻一觸即潰，宛如海灘沙堡遭遇海浪。

　　不過半月，西意平定，人仙觀配合後續趕來的大靈諸多高手，繼續前往其餘陸地，島嶼。

　　張榮方則獨自返回，開始潛心隱居修行大寂滅涅槃真印秘術。

　　他要徹底將其吃透後，再創出自己想要的秘術。

　　四月。

　　人仙洞內。

　　張榮方緩緩從血池內漂浮而出，看著再度滿百的可用屬性點。

　　他時不時的回來泡泡血池，也讓時間縮短了不少。

　　但這樣一來，之前猶豫不決的選擇，終究還是得確定了。

　　漂浮在血池水面，他閉目，看著眼前的屬性欄。

　　看著上面三個分支。

　　『最終究極生物。』

　　『上古凶獸九嬰。』

　　『塵世巨蟒耶夢加得。』

　　第一個的所需天賦，只有十五個。而且他已經有了好幾個，不用重複獲取。

　　第二個需要天賦五十七個。

　　第三個看上去非常誘人。但後面密密麻麻如同巨大蛛網展開的天賦需求單，也一樣嚇人。

　　粗略數了數，耶夢加得至少需要一百三十四個天賦疊加，才能完成最終血統激活。

　　『算了，還是先拿看得見的摸得著的。』張榮方心中終於下了決斷。

　　心神直接在第一項上輕輕一觸，傳遞出確定的意思。

　　頓時超級自癒後面的選擇緩緩消失，只留下最終究極生物一項。

　　『最終究極生物：聚集所有接觸基因，天賦，能力，體系等因素，你將獲得無與倫比的適應性。

　　真正的究極生物是什麼，不同環境有不同答案。』

　　適應性？

　　張榮方瞇了瞇眼，看上去不怎麼樣的感覺。

　　但既然選了，就不用後悔。

大頭寶珠

648決斷 三

　　屬性欄上，在確定分支後，張榮方第一時間便將所有的可用屬性點，堆砌到生命值。

　　生命從1703，暴增到1803。

　　而新的特質天賦，也開始順其自然從模糊慢慢變得清晰。

　　『基因模擬』。

　　這是一個新的，屬於最終究極生物的特質天賦。

　　而解釋也非常簡單。

　　『你能從基因層面讀取並模擬其他生物的部分片段，模擬狀態的完整度，以你對目標的基因瞭解程度為基準。』

　　『這能力……有意思。』

　　張榮方抬起手，感覺到自己的皮膚下，血肉細胞正在某種特殊的力量下，獲得調整和改造。

　　這種改造並非某個單一部位，而是整個身體全方位進行。

　　『模擬……那麼，來試試看。』

　　不多時，他感覺能力已經改造完畢，當即抬起右手。

　　嘶。

　　剎那間，他的手掌開始變長，指甲變尖，膚色也開始變黑。

　　不一會兒，甚至還長出了一根根粗重黑色汗毛。

　　這是一個其他男人的手掌，他記得是被他打死的某位宗師。

　　那時候進行血肉補全，所以留下了對方的基因。

　　現在倒是本能的一想便用了出來。

　　這種使用的感覺很是奇妙。

　　張榮方只是感覺自己能變出來，然後就轉變成功。

　　頓了頓，他活動了下手掌，乾脆站起身，在血池內閉目靜息。

　　嘩啦。

　　他忽地張開雙臂，往上，縱身一躍。

　　其身體轉眼便騰空而起，在半空中急速變化。

　　長髮變短，皮膚變黑，面孔便寬，毛孔更粗糙，肌肉線條更粗。

　　不到一秒，張榮方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完全陌生的不知名黑髮大漢。

　　他輕輕落到血池邊，抬腳往前邁出一步。

　　一步後。

　　他全身再度變化，眨眼化為西宗光頭宗師僧人。

　　再一步。

　　化為一枯瘦發白老者。

　　隨著張榮方不斷往前走出一步步。

　　他的外形也隨著不斷變幻，換成各種形態外貌。

　　無論是身體的哪個部位，都能隨意改換。

　　來到洞內的一面巨大銅鏡前。

　　他抬頭看向鏡中的自己。

　　那張幽冷的面容在光焰的照耀下，迅速變成一張張不同的面孔。

　　玉虛宮的宗師商丁燁，金翅樓程輝，西宗金源禪師，烈將周琰，甚至更久的孔玉輝，上官止，身邊的清素，逆時會的宗師唐心怡，徒弟常玉清，姐姐張榮瑜，冉欣悅…

　　密密麻麻的面孔和形態，不斷改換著張榮方的身軀。

　　直到最後，他徹底縮小，變成一張熟悉的少年面容。

　　那是張煥清。

　　從一個成年人，急速縮小，變成一個不到之前一半高的小孩子。

　　這種誇張的變化，瞬間嚇到一直在旁觀的另一人了。

　　『我…！！你都幹了啥？？！』白鱗已經抑制不住自己心頭的驚恐了。

　　如果說之前那些變化還能用異形換骨等武功來理解，那最後這一下…就真的太誇張了。

　　『沒什麼，只是剛剛自創了一門可以用來易容的武功。不用大驚小怪。』張榮方淡淡回道。

　　『你這速度也太快了吧！？』白鱗看著鏡子裡還在不斷變換的張榮方面孔，心頭寒毛直豎。

　　等等！

　　她剛才好像還看到了她的面孔！？

　　『等等你易容成我做什麼！？』她驚悚道。

　　『只是試試，不用急。』張榮方平靜回答。

　　此時的他，已經變成了聖帝孟牽的外形，手中折扇輕輕一展，外形一模一樣。

　　當然，在基因模擬中，相似的並非只是外形。

　　只是他沒有取得孟牽的基因，所以這裡無法獲得其天賦資質。

　　而外袍道具折扇之類，則是以血液操縱變形而成。

　　轉過身，張榮方收起折扇，閉目往前踏出。

　　嗤！

　　他整個身體無聲溶解，竟然轉眼化為一頭龐大赤紅獵豹，輕輕落地。

　　獵豹再度一躍，化為一頭紅色雄鹿。

　　雄鹿落地，轉身，化為一頭收攏蝠翼的巨型蝙蝠。

　　蝙蝠張開雙翼，最終恢復張榮方的原本外形。

　　『！！！！！？』

　　白鱗在自己太虛中看得是目瞪口呆。

　　『你管這個叫武功！！？』她聲音幾乎是在張榮方耳邊尖叫。

　　『當然是武功。』張榮方面不改色。

　　他已經測試過了，自己取得過基因的人和生物，他模擬後，能夠獲得部分對方的資質天賦。

　　而沒有取得過基因的對象，只能模擬外形。

　　『武功有你這麼變態的！？』白鱗雖然經常被張榮方震撼，但這一次，她是真的被震麻了。

　　她活了這麼多年，就沒見過有哪家的易容換骨鍛型武功，能做到這麼誇張效果的。

　　『這不算什麼。』張榮方右手一抬，指尖一點。

　　頓時血池中撲騰撲騰的飛出一群一模一樣的小紅鳥。

　　『你看，這也是易容術。』

　　他手指繞彎，指揮著小紅鳥環繞洞內不斷飛行。

　　再一指。

　　血池內緩緩走出一個獨眼白裙窈窕女子。

　　正是白鱗。

　　「主人我是一號白鱗。」

　　很快，第二個獨眼女子繼續走出。

　　「主人我是二號白鱗。」

　　「我是三號。」

　　「我是四號…」

　　很快，密密麻麻十多個白鱗不斷走出血池。

　　『你是不是覺得很好玩…』白鱗在張榮方腦海裡氣急道。

　　『是蠻好玩。』張榮方笑了笑。

　　他雙手輕握，所有白鱗自動化為血水散落地面，然後化為一片片血色植被，花叢，遍佈整個洞府。

　　頃刻間，整個人仙洞便化成一片生機盎然的秘境洞窟。

　　雖然看上去很厲害，但張榮方也清楚，這些其實都只是外在。

　　他不能完全理解構建植物基因，所以構建出的植物只是虛有其表。

　　『你越來越和我們一樣了。』白鱗複雜道。

　　『不，本質上，我和你們完全不同。』張榮方微微搖頭。

　　本質上，基因模擬這個能力，對現在的他，提升的不是交手對戰力，而是對環境的適應性。

　　他只要願意，只要能取得對方的基因，就可以變成任何人。

　　這裡的變成，並非虛有其表，而是變成和對方擁有完全一樣天資的真正個體。

　　『可惜，這個能力如果在我很早弱小時出現，就好了。現在暫時用處不大。』

　　張榮方吐了口氣。

　　『白鱗。』

　　『幹嘛，怎麼了？』

　　『我接下來，準備不問世事，隱居閉關。你幫我盯著外面的情況。』

　　『好吧，反正那些比我強的都被你砍了，都在太虛內慢慢復甦。剩下的都不堪一擊。』白鱗還在對剛剛的一切耿耿於懷。

　　『那就好。』張榮方笑了笑。『對了，你有沒有想過，去天幕外看看？』

　　『天幕外？』白鱗愕然起來，『你…不會被月神那傢伙傳染了吧？』

　　『天幕如果真的一直會收縮，那麼出去，或許是我們必然要面對的選擇。』張榮方回答。

　　『……』白鱗沉默了。

　　『好好考慮吧，如果願意，或許你可以跟我一道外出。』

　　張榮方提了一句，走出洞府，他抬起頭，望著已經開始漸漸變得暗淡的天空。

　　『誰又能知道，這片看上去無垠的天空，竟然是有限的？』

　　『以有限擬無限，終究只是謊言。』

　　他伸出手，掌心向上。

　　如果是之前，不知道這片天地真相時，他還沒什麼感覺。

　　但此時此刻，知道真相後，他忽然有種強烈的衝出樊籠的衝動。

　　忽然間，他覺得自己似乎有些理解月神了。

　　*

　　*

　　*

　　天幕外。

　　噗。

　　兩具黑翼豎瞳人形靜止不動，數秒後，才緩緩撲倒在地，胸口處的紫色眼睛溢出紫色粘稠液體。

　　月神收回手，指尖沾染了一點點這種液體。

　　他迅速蹲在地上，將其擦拭在地面泥土上。

　　但手指還是感覺一陣陣刺痛。

　　他抬起手，看到指尖指腹處都有著淡淡焦黑。

　　嗚~~~~

　　忽然間，一陣宛如號角般的輕柔聲響，從遠處隱隱飄來。

　　月神面色一變，猛地環顧四周。

　　天空陰雲密佈，偶爾有細微電光在雲層縫隙劃過。

　　下方是一片焦黑城池廢墟，廢墟中地面隱約有裂開的岩漿流出，散發紅光。

　　刺鼻的毒煙充斥在空氣中，人類根本無法呼吸。

　　月神早已離開了之前的那片黑泥丘陵地帶，他循著道路，也確實找到了城鎮。

　　但找到的城鎮，早已不知何時毀滅成了廢墟。

　　此時那嗚嗚聲漸漸開始變弱，變小。

　　月神終於找到了一處可以藏身的位置，一個衝刺，閃電般鑽入一處歪斜的橋洞內，縮成一團。

　　嗚嗚聲終於徹底消失。

　　天空的雲層開始漸漸裂開一道道縫隙。

　　璀璨的白色天光，宛如白玉石柱，從天而降，墜入城鎮廢墟，連接天地。

　　嘭！

　　嘭嘭嘭！！

　　密密麻麻的天光光柱墜入廢墟，竟然隱約發出沉重的撞擊聲。

　　將城鎮中的一些焦化建築穿透出一個個大洞。

　　月神縮在橋洞內，一動不動，靜靜側面望著那飛落而下的光柱。

　　這天光光柱只要不被正面照射到，便不會有傷害。

　　此時一根根光柱，彷彿探照燈般，將原本陰暗的整個世界慢慢照亮。

　　『這個世界…到底怎麼了？』月神怔怔的望著天光柱，一時間有些失神了。

　　天光的時間好在並不長，只持續了幾分鐘，便慢慢被雲層又擋住。

　　月神這才從藏身處走出來，鬆了口氣。

　　忽然間他身體一頓，猛然轉身看向身後。

　　唰！

　　一道人影正好在此時憑空出現在他身後。

　　「老大，快來看啊，這裡有個活人？」來人看向他，也是一臉詫異。

　　他說的語種同樣是鎖文，但語音稍微有些變化，適應了下，並不難聽懂。

大頭寶珠

649決斷 四

　　「你們…」月神心中提高警惕，正要發問。

　　忽然又是兩道人影，急速出現在他身側另兩方向。

　　一共三人。

　　兩男一女。

　　最先出現，並且說話的，是個穿綠色修身風衣的綠髮男子。

　　其身高約莫在兩米左右，容貌線條硬朗，眼珠和頭髮都是綠色，氣質相對柔和，一副很容易接觸的樣子。

　　另外兩人，一個是頭髮花白，眉毛也是白色的強壯男人。

　　這人國字臉上帶著溫和的微笑，但其五官本就凶戾嚴酷，就算是笑，也隱隱給人一種不寒而慄的感覺。

　　最後一人，也是唯一的女子，身上穿著很多口袋的寬大灰袍。

　　其五官秀美，嘴角彎彎，眉毛彎彎，臉頰一側畫了一個可愛的紅色桃心。

　　「活的獨行者啊！！這還是第一次見！」女子驚訝的大聲道。

　　「不是獨行者，他身上沒有任何防護裝備。應該是才出來什麼都不知道。既然這裡有活人，那說不定周圍會有肉庫。」白眉男子抬起手，活動五指，一步步朝著月神靠近。

　　「看來，你們是把我當軟柿子了？」月神心頭才升起的見到活人的喜悅，頃刻間便被澆滅。

　　「軟柿子？不知道他在說什麼？」女子疑惑道。

　　「老大，我來吧。」她看向正準備出手的白眉男子，「前面幾次都是你們，這次怎麼也該輪到我了啊。」

　　「行吧…小心點，玉閣。」白眉男子點點頭。

　　「放心，我會小心的…」

　　那柔美女子朝著月神走近過來，其身形和聲音隨著靠近，開始急速變化。

　　呼！

　　一片火光憑空燃起，將女子從腳到頭包裹籠罩。

　　一秒後，火焰散開。

　　裡面走出一頭高達三米，渾身紫色鱗甲的怪異人形。

　　人形背生雙翼，黑色羽毛層層疊疊宛如鋼錐。

　　除開身上亂七八糟的血管一樣紫色花紋外，這人形胸膛上還有一個不斷閃耀著紅光的橢圓心臟。

　　「雖然殺人沒法獲取惡靈線，但權當飯後運動，放鬆心情了~~」人形張口，發出的聲音竟赫然是剛剛那女子嗓音。

　　月神眉頭緊蹙，身形微微調整成方便動手的姿態。

　　沒了神威和勢的輔助，很多武功招數都回歸本源，變得樸素本真。

　　「殺！」

　　轟然間，空氣爆開巨響。

　　女子雙翼一張，胸前紅光心臟一下燃起火焰，只是一瞬便同時出現在月神四面八方。

　　一共十多道人影同時朝他出手抓來。

　　這樣的攻勢速度很快，但對月神而言不算什麼。

　　他手臂連點，精準將每一個人影當面點回去。

　　砰砰砰砰！

　　連續不斷的撞擊聲中，月神每接手一次，都心頭為之一沉。

　　對方的出手力道，遠比他想像的要重很多很多。

　　他腳下地面隨著不斷的接招，不時震開一圈圈漣漪般的震盪波。

　　這震盪波沒有破壞任何地面，但卻一圈圈的擴散到周圍數百米範圍。

　　「這是將受力分散到整個這塊地面？」白眉男子挑眉道，認出了這種武功。

　　「很古老的武道手法。但也很高明。」

　　「確實，能夠做到不破壞自己腳下地形，維持自身方位姿態，還同時以這等速度超快散力，確實不錯。」那綠髮男子贊同點頭道。

　　「看來不是一般人，應該是和我們一樣，從交互區爬出來的怪物。」白眉男子笑道。

　　「估計現在還沒適應外界環境吧？看他一身打扮衣袍就知道，在交互區誰不是飛天遁地的絕頂神佛？」綠髮男子補充道。

　　兩人心頭頓時有了數，拉開距離靜靜觀戰。

　　場中變形後的女子速度力量驚人的恐怖，拳腳羽翼末端的利爪，全部都化為武器利刃，紛紛攻向對方。

　　每一秒都有宛如海浪般的上千道虛影，完全將月神包裹其中。

　　月神同樣心情凝重，對方的速度和力量，太強了，如果有神威可用，他自然不懼，但現在神威不能用，只依靠這具肉身的素質，他根本遠遠不如對方。

　　也就是他禦敵先機比對方強，所以才能一直僵持這麼久。

　　啪，啪，啪。

　　「足夠了。」

　　白眉男子終於此時靠近一些，雙手輕輕拍掌。

　　場中兩人驟然分開。

　　那女子接連退出十幾米，雙翼振動，懸浮半空。

　　「他沒熔爐？居然能和我打成這樣，真厲害！」她似乎很驚訝。

　　「沒有熔爐？」白眉男子笑了，「看來，這既是我們的運氣，也是你的運氣。」

　　他最後一句，看向的是月神而說。

　　月神微微平息氣息，凝神看向他。

　　「什麼意思？」

　　「焚心熔爐系統，你的交互區估計沒有給你這個東西。」他解釋道。「成為靈線寄生體，只是第一步。之後，成功離開交互區，並且能在外界存活下來，你就必須要融合外面的諸多惡靈線。」

　　「惡靈線？」月神似乎回憶起了什麼。他曾經在太淵中，搜索消息時，得到過一些線索。

　　「你自身的靈線，融合惡靈線，再懂點武功圖譜，就能編織打造出屬於你的焚心熔爐。

　　只有擁有焚心熔爐，你才不會被外面的惡息侵蝕。否則……」

　　白眉男子忽然停頓下來。

　　「否則…你很快就會變成之前的那種惡靈車。」

　　「……」月神沉默下來。他明顯不相信對方所說內容。

　　莫名遇到這幾人，莫名給他說了這麼多東西，對方的目的，到底是？

　　「我們的目的很簡單。」一旁的綠衣綠髮男子笑著接話。「遇到合適的，夠強的種子，將其拉入隊伍，如此才能始終將我們小團的實力維持在最頂點。」

　　「惡息是什麼？」月神沉聲問。

　　「是對意識精神的侵蝕污染，沒有焚心熔爐的很快就陷入瘋癲。」綠髮男子朝著他伸出手。

　　「怎麼樣？要不要一起？這個世界到處都是我們這樣的旅團，獨行者一般都要麼死，要麼團。」

　　月神看著他伸在自己眼前的手，依舊皺眉。

　　「我加入你們有什麼好處？」

　　「我們打算在周圍找找倖存的交互區，一般這些交互區裡面，都能翻找到不少好東西。

　　靈線，血肉，奴隸，這些都是好貨。摧毀一個就能吃好久哦~~~」

　　*

　　*

　　*

　　太淵，第四層。

　　「惡息？」

　　張榮方緩緩懸浮在半空中，注視著對面岩壁上盤坐著的神秘老頭。

　　從對方口中，他得知了他之前為什麼會感受到不對勁。

　　也明白了之前那種紫色血肉到底是什麼。

　　老頭子手裡捏著張榮方帶來的果脯，嘴裡喝著小酒，一臉陶醉。

　　「惡息是外面一切怪物都有的污染。惡靈車就是被污染的靈線聚集體。

　　一開始出去的人不會注意，但隨著時間推移，惡息會讓你的意識，精神，不知不覺產生偏移。把你原本的一些好的想法，好的願望和目標，悄然隱蔽的引導成歪斜，邪惡，毀滅的性質。」

　　「這個時候，你如果有外人提醒，還有可能覺醒注意。但若還是沒提醒，你就會徹底進入瘋癲，失去自我，淪為惡靈。」

　　老頭解釋得非常清楚。

　　「那麼，怎麼樣，才能克制外界的惡息？」張榮方認真提問。

　　「一次一個問題，不要貪心。」老頭豎起一根手指。

　　「好吧。」張榮方潛修一陣後，沒事便進來又找這老頭聊天。

　　這傢伙明顯知道很多，不好好抓住抖清楚，以後出去說不定還要走不少彎路。

　　先別管真的假的，記錄下來回頭出去了慢慢對比研究就是。

　　「不過你小子比那個月神懂事多了，那傢伙只會喊打喊殺，傲慢得緊。所以，我倒是可以給你一個提示。」老頭醉眼朦朧道。

　　「什麼提示？」張榮方心頭一定，連忙問。

　　「武功結合靈線，以天外科技發展到極致，出現了一種名為熔爐的事物。

　　只有擁有熔爐，才能消融掉自身不知不覺沾染的惡息。

　　否則，就你這一身的神佛能力，就想外出，那是必死無疑。」老頭最後仰頭喝完一口酒，轉身縱身一躍，倏然消失在半空中。

　　「熔爐…」張榮方若有所思。

　　這是他最近搜遍了第四層所有區域平台，都沒能找到的線索。

　　「對了，我這一身，算是神佛能力？？」

　　他摸了摸下巴，有些遲疑。

　　不像吧？

　　那些被他砍死的神佛，都說他這是實體。

　　他張榮方哪裡長得像神佛了？？

　　從始到終，他都是走的三花聚頂五氣朝元的人仙路線。

　　『對了，我的五氣朝元還沒練完…正好時間足夠，這次做好完全準備後，看月神回不回得來，如果一直不回來，天幕也真的一直收縮，那…』

　　他心中定下定計。

　　『這老頭就和那底爬一樣神秘。對了，或許還能從底爬那裡打聽點東西。』

　　想到這裡，張榮方迅速振翅往下飛去。

　　十多分鐘後。

　　遺忘之海上方，隔膜邊界。

　　「嗨，你又來了？」依舊掛在岩壁上，底爬以一種極其詭異的姿勢看著飛來的張榮方。

　　「哇塞，你現在看起來很厲害的樣子。一看就是不得了的大人物。不像我，我只會一直淒慘的掛在這裡，連名字也不配被人記得。」

　　「你要是多幫我，我就答應一定幫你找回名字，怎麼樣？」張榮方給出一個條件。

　　「好啊。」

　　底爬伸手接住被扔過來的滷肉和美酒，拿起一根鹵牛腿，美美的大啃一口。

　　「真香！」

　　「問個問題，我在第四層，遇到一個奇怪的老頭……你認識麼？」張榮方描述了一下那老頭的外貌，說話風格等等。

　　「啊，那個啊…是以前的管理者大人。他早就捨去身體很多年了。因為身體會被惡息侵蝕污染。

　　據說前三層的封鎖，也是因為惡息污染。唉，那時候上面掉下來的傢伙可真是多啊……」

　　底爬一副搖頭遺憾的語氣。

　　「像下雨點一樣，全都是高高在上的大人物，靈眼族的也有不少，這些天外人一樣擋不住惡息，擋不住天光，真是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