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舞] 天啟之門 (全文完)

蔡仲子

第六百二十一章　【逃離曼哈頓】

　　陳小練的眉頭緊鎖著。

　　從剛才開始，遠處傳來的爆炸聲就讓他的心不斷往下沉著。

　　藍海先生，你……不會出事吧？

　　瞥了一眼身後坐在便利店門口的那三人。楊林面色帶了一些擔憂，不時向著爆炸傳來的方向望著；丹尼爾一臉無所謂的樣子，吹著口哨，但兩隻拳頭卻捏得緊緊的；那個瑞士女人格蕾絲，已經將槍端在了手裡，不住反復拔下彈匣看一看，確認裡面的子彈已經裝滿。

　　陳小練聽見了遠處傳來的動靜，他們三人自然也聽見了。

　　但，卻沒有一個人主動開口跟陳小練說話，甚至這三人自己之間，也沒有發生任何交談。

　　如果藍海真的……沒有回來……

　　難道自己真的要指望著這三個人，帶自己回他們的那個「村子」？

　　陳小練心底滿滿的懷疑。

　　更重要的是，陳小練從來不是什麼博愛的聖母。

　　雖然藍海在臨走之前鄭重其事地交待了陳小練，保護好他們三人，以作為交換的條件。但——三個毫無關係的人的死活，和藍海的死活，究竟孰輕孰重，根本用不著考慮。

　　陳小練唯一擔心的，就是如果自己真的去尋找藍海，而導致這三個人出了什麼危險，會不會激怒藍海，令得之前的協定作廢而已。

　　畢竟現在的藍海，已經不是他曾經熟悉的那個藍海了。

　　陳小練正在心中猶豫時，耳中又一次傳來了聲響。

　　而這一次的聲音，讓他的面色微微一變。

　　那是怪獸的吼叫聲，雖然遙遠，但卻比之前怪獸所發出的更為雄渾粗壯。

　　走！

　　陳小練立刻就在心中下了決定。

　　不管怎樣，也要先保住藍海的性命！

　　陳小練打定了主意，立刻抬腳就向著街道一旁停著的一輛車走去。

　　「陳小練，你……去哪兒？」

　　楊林看見陳小練要離開的樣子，連忙站起身來，猶豫了一下，開口問道。

　　「去接應你們的隊長。」陳小練打開一輛車門，頭也不回地坐上車：「動靜都聽見了，你們該不會打算就這麼任他死在外面吧。」

　　楊林沉默了一下，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此時此刻，他也沒有攔阻陳小練的理由。

　　倒是那個女人格蕾絲一下站了起來，神情有些激動：「等等！藍海他說過，要你守在這裡保護我們的！」

　　「他比你們更需要我。」

　　陳小練沒有片刻停頓地發動了汽車，開始掉頭，但格蕾絲卻飛快地沖到了車前，張開雙手攔住了陳小練：「你不能走！」

　　「為什麼？」

　　陳小練隔著玻璃冷冷看著格蕾絲。

　　「你和他有過約定！你……要有契約精神！」格蕾絲瞪著眼睛看著陳小練，高高挺著胸膛。

　　「如果連契約的訂立人都死了，那哪兒還有什麼契約？」陳小練冷哼一聲：「讓開，讓我去把藍海帶回來，然後我們一起離開。如果藍海真的死了，信不信我立刻就丟下你們掉頭走人？」

　　陳小練看見格蕾絲的身體果然微微縮了一下，猶豫了片刻：「你……說話算話？」

　　——白痴！

　　陳小練在心裡暗暗駡了一句，但還是强壓著心中的怒火，點了點頭。

　　這個女人……難道心裡當真不明白，如果藍海真的死了，他們也根本不可能活得下來麼！

　　「那……我們去店裡等你……你找到了藍海之後，就……」格蕾絲咬了咬牙，讓開了身子，但馬上一臉慌亂地轉過頭，端起了手裡的槍，對準了身後的街道。

　　街道盡頭，一輛跑車拐過街道，正全速向著他們駛來。

　　「是……是誰！」

　　格蕾絲的手指已經扣住了扳機，顫抖著聲音大聲喊了起來。明明還隔著老遠，聲音根本傳不過去，也不知道她喊話的對象究竟是車上的人，還是身後的陳小練，又或者是自己。

　　話剛出口，格蕾絲眼睛一花，端著的槍管已經被陳小練捏在了手上。

　　陳小練冷冷看著她，將槍倒提了起來：「你知不知道，不要隨意端槍，也不要隨意開火？」

　　「可……」格蕾絲張開嘴，還想要說些什麼，陳小練卻懶得再聽，將槍丟還進她的懷裡：「那是藍海。」

　　全速飛馳的跑車轉眼就到眼前，一個急剎停了下來。藍海翻身跳下車，快步沖向陳小練，卻險些一個踉蹌跌倒。

　　陳小練一把扶住藍海，藍海卻搖了搖頭，伸手推開了陳小練的攙扶：「不妨事，只是有些虛脫罷了。上車，走。」

　　說話間，藍海已經走向了那輛SUV。

　　陳小練點點頭，也不多問，立刻便搶先走向了駕駛座：「我來開。」

　　「等等！我們就這麼走了？！食物還有一大半沒有裝完！而且我們的彈藥也不夠了！」格蕾絲茫然了一剎那，然後連忙追在了藍海身後。

　　「沒時間了。這裡太危險，食物和彈藥，以後再想辦法。」藍海一把拉住格蕾絲，打開車門，將她强行推了進去：「追兵就在後面，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聽見敵人兩個字，格蕾絲全身一顫，再也不多說什麼。

　　地上等待著搬運的食物被放棄，五人飛快地坐上車，陳小練發動了引擎，飛快地向著藍海來的反方向開去。

　　「遇到敵人了？」陳小練一邊開車，一邊轉頭問向身旁的藍海。

　　「嗯。」靠坐在副駕駛位置上，藍海這才稍稍緩過了些：「除了剛才的怪獸之外，還有一輛……坦克。」

　　「坦克？」陳小練眉間一凜：「什麼型號？」

　　「不認識。不是現實中任何一國的裝備。」藍海搖了搖頭，伸手指了指前方：「前面左拐。」

　　陳小練順著藍海的指向拐過轉彎，轉頭繼續問道：「它的炮管，是不是方的？發射的不是炮彈，而是能量光束？」

　　藍海點頭：「你……見過？」

　　陳小練輕輕嘆了口氣：「見過。那玩意的名字，是雷暴戰車。這下有點……頭疼了。」

　　「可能也暫時未必。」藍海打開車窗，讓迎面的風吹著自己的臉：「那輛雷暴戰車追了我好久，但是卻被一頭怪獸給攔了下來。」

　　「之前那種？」

　　「不。更大。大很多。」藍海從車窗探出頭向後望了望，確認了身後沒有追兵：「幾十米高吧。幸好有那怪獸攔了一下，他們彼此之間打了起來，我才順利地逃脫。只不過不知道那怪獸和那戰車，最後究竟是誰獲勝了。」

　　「幾十米高？」陳小練笑了笑：「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勝者應該是那頭怪獸了。」

　　「你怎麼知道？」

　　「因為不久以前，我見過一頭。就算有二十輛雷暴戰車，正面作戰也不會是這種怪獸的對手。」陳小練想起了當日在零城見到的那只怪獸：「其實那一次……你也見過的。」

　　藍海看了一眼陳小練，卻沒有說話。

　　「算了，那些等到回去之後，再慢慢跟你說吧。總之我們現在應該暫時比較安全。」陳小練想了想：「這只是副本的廢墟而已，沒有了系統的指令，裡面的怪物應該不會做出長途追擊的舉動。」

　　「好。」藍海點了點頭：「雖然不明白你在說什麼，但我信你。」

　　「謝謝。」

　　……

　　曼哈頓並不算大，但不少街道卻已經被之前的戰鬥所破壞堵塞。陳小練按著藍海的指示一路避開了好幾條不通暢的道路，一直向南開去。

　　所謂的「南」，也只不過是按照現實中的曼哈頓島，虛擬出的方位而已。在世界的盡頭中，天空看起來只是一片均勻的發光白板，看不見任何日月星辰，也沒有什麼白天黑夜，自然更沒法去判斷東南西北。

　　按照藍海的講述，從這裡往「南」，離開了曼哈頓島之後，下一個區域是一片戈壁灘，荒涼而幾乎沒有什麼生物，好在地形平坦，汽車通行沒有什麼障礙。

　　再過上兩塊副本區域，才能抵達藍海等人村子所在的副本，

　　車轉過幾個街角，已經漸漸接近了曼哈頓的最南端。

　　「再拐一個彎，前面是一座大橋，越過橋，就出了曼哈頓島了。」眼見即將離開這片副本區域，藍海心裡漸漸放鬆了一點。

　　但陳小練剛剛轉過方向盤，過了彎，卻猛地心中一跳。

　　前方就是曼哈頓大橋，但大橋之前，卻靜靜停著一輛——

　　雷暴戰車！

蔡仲子

第六百二十二章　【戰鬥吧，少年！】

　　就在SUV剛剛拐出街角，露了個頭時，雷暴戰車也開火了。

　　方形的炮口驟然亮起，一道光束向著陳小練一行射來。

　　陳小練不慌不忙，左手把著方向盤，右手已經從背後抽出了刀來。刀身一振，一道金光已經罩住了整輛車。

　　光束射在金光屏障上，微微一閃爍，就消失於無形。

　　「你開。一直往前，不要停。」

　　陳小練只簡短地交待了一句話，就一拳打碎了前方的擋風玻璃，人已經自破口處鑽了出去。

　　藍海沒有片刻猶豫，一個翻身就換到了駕駛位上，飛快地接手了操作。車只是略微歪斜了一下，幾乎沒有減速，繼續向前飛速行駛著。

　　直到此刻，身後的格蕾絲才突然發出了一聲尖叫。

　　陳小練此刻根本懶得管車裡的事情，已經翻身到了車頂上，半蹲著身體，右手握著的刀鋒斜斜橫在腰間。

　　雷暴戰車又接連開火了三炮，但卻沒有一發能夠穿透陳小練布下的屏障。在這短短片刻間，SUV已經沖過了半條街道。

　　雷暴戰車雖然體積龐大，但也沒法擋住整個雙向四車道的大橋入口。藍海此刻行車的路徑，正對著雷暴戰車側面的一條車道。

　　只要一路開下去，SUV就將會與雷暴戰車擦肩而過，駛上大橋。

　　當然，前提是，SUV不會被炮火擊中！

　　不知道為什麼，藍海在第一眼見到陳小練時，心中就隱隱有一絲親近感。在陳小練在地下停車場斬殺了那三頭怪獸之後，藍海更是開始無條件信任起了這少年。

　　雖然從來沒有明說過，但藍海心裡，已經將陳小練視為了自己這一行人的領袖。

　　當陳小練下達指令時，身為軍人，藍海第一時間的本能反應，就是服從！

　　儘管身後的格蕾絲尖叫個不停，藍海卻絲毫不理，眼裡只盯著前方的道路。哪怕雷暴戰車一炮接一炮地轟來，他也只視若無睹，油門踩到了最深，全速向著大橋的入口開去。

　　陳小練雙眼死死盯著前方的雷暴戰車，將天刀的力量籠罩在了身周幾米方圓之內，看著彼此之間的距離飛快地拉近。

　　在又開了兩炮，卻始終無法穿透屏障之後，那雷暴戰車裡的駕駛員也似乎意識到了這麼做的徒勞，停下了開火。

　　戰車在原地轉了半圈，竟然——退了！

　　履帶飛快轉動中，雷暴戰車向後退上了大橋，只是炮口仍舊平平指著前方。

　　陳小練的瞳孔一縮，心中冒出了不妙的預兆。

　　「藍海！踩死油門往橋上繼續開！不要管發生了什麼！相信我！」

　　陳小練低吼了一聲，雙腳一蹬車頂，向前一縱身落下了地面，竟然以比SUV更快的速度奔跑了起來，沖向了前方的大橋。

　　而與此同時，那輛雷暴戰車也已經退到了橋後二百多米的距離。

　　陳小練已經確定了，那輛雷暴戰車的駕駛員想要做什麼了。

　　但此刻他的位置，距離橋頭還有一百多米的距離！

　　雷暴戰車開到了第一個橋墩的位置，停下了履帶，炮管向上微微抬了幾厘米，對準了前方左側的主鋼索。

　　然後，開火！

　　光束猛地射出，路徑上的主鋼索在電光下瞬間被切斷，上面掛著的一根根延伸索失去了依托，從原本綳緊的狀態一下鬆弛，帶著凄厲的尖嘯彈開，抽在下方的橋面上。

　　這種時候，如果在延伸索一旁有人站著，將會被那巨大無匹的彈性勢能生生劈成兩半！

　　鋼索斷裂，左側的橋身頓時向下重重一沉。

　　這是曼哈頓區最南端，跨越東河，連接布魯克林區的大橋，是一條懸掛鋼索橋。兩個橋墩上橫掛著兩條粗大的鋼索，將沉重的橋身拉在半空中。

　　只要切斷兩條鋼索的前端部分，那麼橋墩到岸邊這一段距離的橋身失去了拉力，瞬間就會被自重壓垮，沉入河底。

　　而在橋墩這一段橋面上的雷暴戰車，卻可以安然無恙！

　　一側的鋼索被切斷，前方的橋面已經搖搖欲墜。就算是什麼都不做，在時間的推移之下，也將會很快扯斷另一側的鋼索，墜落河底。

　　而雷暴戰車卻很明顯並不會等到那個時候。

　　第一炮射出，炮口飛快地轉向了另一側的鋼索。

　　而此時陳小練的腳步，這才剛剛踏上橋面！

　　兩者之間的距離，還有二百多米！

　　陳小練眼看著炮口已經對準了另一側的鋼索，一咬牙，手中長刀揮動，卻斬向了身前的橋面！

　　……

　　兀牙好整以暇地坐在雷暴戰車的駕駛艙內，看著前方陳小練還在腳下不停，飛快地向自己沖來，嘴角微微一彎，冷笑。

　　你以為你，來得及麼？

　　瞄準框鎖定了第二根鋼索，顯示屏上的主炮充能正在飛快上漲，再有兩秒，就可以開火！

　　而前方那個漏洞者，沖到車前至少還需要五秒！

　　看他方才能夠擋住雷暴戰車的炮火，應該是有一件不錯的防禦道具吧——不，所有漏洞者在死後抵達世界盡頭後，個人系統都無法打開，原本所擁有的任何系統物品也都無法被取出。這麼說來，他應該是撞上了什麼狗屎運，在這裡撿到的吧。

　　能夠抵擋雷暴戰車主炮的便攜護盾發生器，至少也應該是A級的道具了。

　　不過——這已經不重要了。

　　只要打斷這條大橋，就能把你們困在這個曼哈頓副本區域。

　　借著雷暴戰車的觀瞄設備，儘管距離那麼遠，兀牙也已經看清了那輛SUV上的人數。

　　一共五人，正和德爾哈之前說過的人數一樣。一個漏洞者，與四個前覺醒者。既然他們混到了一起，那反而更好。省得自己還得花時間分頭去找。

　　跳下車向自己跑來的那個少年，很顯然就是那個唯一的漏洞者了。

　　在世界的盡頭裡，只有兩種人——漏洞者與曾經的覺醒者。而後者不但沒有任何能力，甚至也沒有自己曾經身為覺醒者時的記憶。

　　準確說來，他們就是一群普通人！

　　只要破壞了這座大橋，四個開著車的普通人，兀牙不信他們還能夠飛到天上去！

　　至於那個漏洞者少年……

　　他就是再强，也不可能是自己的對手！

　　兀牙的手已經按在了發射鈕上。

　　但他的眼中卻看見了不敢相信的一幕！

　　一道飛火流星，正在向自己飛來！

　　……

　　陳小練一刀斜斜向著身前斬出，看似威勢十足，但落下時卻變得輕巧無比，只將橋面削下了兩人大小的一塊。

　　幾乎渾然天成的運勁，連削帶挑，那一塊水泥已經飛到了半空之中。

　　然後——陳小練做出了一個標準的棒球擊打姿勢！

　　身體彎成了一張弓，猛地彈出。長刀像棒球棍一樣揮出，在空中劃出一道完美的弧線，然而劈在水泥塊上的，卻不是刀刃，而是平直的刀身！

　　水泥塊劃破了空氣，瞬間突破了音障，與周圍的空氣劇烈摩擦，帶著一道長長的火光尾跡，向著雷暴戰車飛去！

　　在摩擦中，水泥塊的表層飛快地剝離，不過是數百米距離的飛行，在到達雷暴戰車之前時，水泥塊已經縮減了一半的體積。

　　就在水泥塊離雷暴戰車只剩下不足一米時，一層藍光閃爍了一下。

　　是雷暴戰車的護盾！

　　水泥塊碰撞到了雷暴戰車的護盾，飛行的勢頭一滯，然而護盾僅僅閃爍了一瞬間，便被那水泥塊擊穿！

　　水泥塊精準地撞到了炮口之上。於此同時，炮口也迸發出一道電光！

　　原本已經精準鎖定了那根主索，但那水泥塊的轟擊，卻讓炮口被硬生生打歪。電光與粗大的主索擦身而過，只掃斷了主索下方的幾根延伸索。

　　幾根延伸索劈裡啪啦地斷裂，右側的橋身也微微向下一沉，但幸好大部分的鋼索還連著橋身，一時半會不至於崩塌。

　　就在這延誤的片刻時間裡，陳小練已經沖到了雷暴戰車之前！

蔡仲子

第六百二十三章　我拒絕

　　沒有絲毫的猶豫，陳小練一刀就斬向了雷暴戰車！

　　手起刀落！

　　在之前那一次兀牙與卡拉獸的對轟中被波及，雷暴戰車的護盾發生器能量殘餘所剩無幾，需要充能時間來恢復。剛才又被陳小練打出的那一塊水泥塊突破，現在已經徹底消失。

　　而特種合金的車身，根本沒有辦法攔住陳小練那鋒利的天刀。如同豆腐一般被切入。

　　儘管刀身不過一米多長，但上面泛起的淡淡金光，卻延伸出了數米，將整個雷暴戰車都橫括在其中。

　　結束了。

　　陳小練在刀鋒剛剛切入雷暴戰車之時，心中已經泛起了這個念頭。

　　這個世界裡的漏洞者，明顯要知道得更多。就比如之前的那個瘦子，如果不是怪獸突然出現，陳小練一定可以獲取更多的訊息！

　　雖然不知道這輛雷暴戰車裡究竟坐著的是那個瘦子，還是某個其他漏洞者，陳小練仍舊很想能夠抓到個活口，慢慢拷問。

　　但——現在的情況卻容不得他這麼做。

　　就算心裡有些惋惜，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但就在刀身切入到了一半時，卻猛地停滯住了！

　　如果說原本切入的感覺，是豆腐的話，那麼現在陳小練手中長刀上傳來的感覺，就是切中了豆腐中藏著的一塊石頭！

　　一聲碰撞的悶響從雷暴戰車內傳來，雖然被車體阻隔，但仍舊被陳小練聽得清清楚楚。

　　心下一凜中，陳小練已經感覺到了手中長刀上傳來了一股大力！

　　「萬流，疾！」

　　無數水箭從車體內射出，瞬間便將雷暴戰車的裝甲鑽出了無數小洞，像一個巨大的馬蜂窩。

　　但在那之前，陳小練已經抽回了長刀，插在了身前的橋面之上。一道金光擋在了身前，沒有一根水箭能夠穿透。

　　……

　　此時，身後的SUV也正好開到了橋面之上。

　　儘管橋面已經傾斜，失去了大半吊索的支撐，搖搖欲墜，不住地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吱呀聲，彷彿隨時有可能崩塌。但藍海卻彷彿完全視而不見般，踩死了油門，一路向前疾馳。

　　「停下！停下！我們過不去的！」

　　格蕾絲用力抓著前排座椅的頭枕，瘋狂大叫著。

　　一旁的丹尼爾和楊林兩人也有些緊張。

　　丹尼爾小聲道：「藍海，我們……先退回去吧！從其他地方繞行，總……也能回去的。」

　　「不可能。他們不會給我們機會。」

　　藍海沒有回頭，沉聲道，腳下的油門絲毫不放鬆。

　　距離雷暴戰車還有不到一百米時，藍海看到前面那被斬開了一半的雷暴戰車，上方炮塔猛地被掀開，高高飛起了十幾米。

　　一個身影站在車身上方，居高臨下，臉上帶著冷酷的寒意，望著身下的陳小練。

　　陳小練手握著長刀，與他對峙著。

　　沒有人動。

　　SUV此刻已經開到了橋身之上，整個車體都傾斜了十幾度，但速度卻絲毫不減。

　　仍舊沒有人動。

　　SUV風馳電掣地從雷暴戰車旁開過，帶起的勁風吹動了陳小練的衣角。

　　始終沒有人動。

　　直到雷暴戰車從兩人的身旁駛過，陳小練才輕輕鬆了一口氣。

　　後面那段橋面上方的鋼索還是完好的，至少暫時，藍海四人算是脫離了危險。

　　「在橋那頭等我。」

　　在SUV飛快地從自己身旁擦身而過時，陳小練淡淡開口道。雖然聲音不大，但卻清晰地壓過了引擎的轟鳴聲，一字一句，讓車裡的每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你很有自信嘛，小子。你叫什麼？」

　　兀牙站在高高的雷暴戰車上，俯視著前方橋面上的陳小練，表情似笑非笑。

　　「我不該有？」陳小練挑了挑眉毛：「陳小練。」

　　兀牙聳了聳肩：「自信是一種美德，但前提是——當你的實力配得上這種自信的時候。」

　　「你覺得我配不上？」陳小練冷笑。

　　「嗯……」兀牙突然笑了起來：「到目前為止的表現，還算不錯。除了實力之外，反應和頭腦都很讓我贊賞。雖然你毀了我的雷暴戰車，但我決定暫時原諒你。所以，我稍稍改變了一下自己的主意。」

　　「說吧。」陳小練點了點頭。

　　如果不是必要，他也不想莫名其妙地就動手開戰。

　　從剛進入世界盡頭開始直到現在，陳小練也沒有主動對任何人出手過。之前的瘦子，還有現在這個開著雷暴戰車的男人，都是不分青紅皂白，就突然開始動手，連說上一句話的機會都沒有給他。

　　現在，既然面前這男人沒有進一步動手的打算，陳小練自然樂意聽他想說些什麼。

　　「我叫兀牙，和你之前所見過的德爾哈同屬一個盟約之中。不過那個廢物現在已經死了。盟約需要人手，尤其是你這樣實力夠强的人手。所以，如果你願意加入的話，我可以為你在盟約中做出擔保。」

　　「說清楚點。你們的盟約要和什麼人為敵？」

　　兀牙哈哈笑起來：「為敵？在這個世界的盡頭裡，哪有什麼敵人？我們只不過是在做一些不得不為之的清理工作而已。」

　　「清理？」陳小練敏銳地捕捉到了兀牙話裡最重要的信息，看了看大橋另一邊，已經快抵達盡頭的SUV：「你是說，他們？」

　　兀牙點頭：「對。聽德爾哈說，你只是個新人，剛剛抵達世界盡頭不久。那麼……只要你能夠主動出手，殺了那四個覺醒者，你就算是證明了自己的清白。」

　　陳小練沒有立刻拒絕，腦子裡飛快轉動著：「那麼，我有兩個問題。」

　　「說吧。」兀牙伸出手做了個請的手勢。

　　「第一，你是說，他們都是覺醒者，你怎麼知道這一點？第二，你所說的清理工作，目的是什麼？對了，還有第三，既然你知道我是漏洞者，那麼我應該不屬於你所謂的清理對象。我又為什麼要自證清白？」

　　「這是三個問題。你好像不怎麼識數啊。」兀牙譏諷了陳小練一句，才繼續道：「關於第一個問題，很簡單，會在死後進入世界盡頭的，只有兩種人——漏洞者，以及曾經死過一次，被刷新為普通人的覺醒者。」

　　「沒有普通人？」

　　「沒有。」兀牙搖頭。

　　陳小練點了點頭，這下，他心中一直藏著的疑問終於得到了解釋。

　　全世界有六十多億人，每天的死亡人數都在十五萬以上！

　　如果所有死去的人，都會進入回收站的話，那麼世界的盡頭裡，絕不應該是現在這麼空曠的模樣！

　　在這偌大的曼哈頓島副本裡，陳小練自始至終見到的，都只有六個人而已——德爾哈，藍海一行四人，還有現在面前的兀牙。

　　而根據藍海的說法，他們在這裡過去了那麼久，村子裡聚集的也不過幾十號人。

　　如果兀牙說的是真的的話，那麼一切就可以解釋了。

　　陳小練認識藍海，自然知道他曾經是一名覺醒者。而餘下的楊林三人，想來也同樣曾經擁有覺醒者的身份。

　　只不過這四人，都死過了兩次而已。

　　第一次，是以覺醒者的身份死去，被刷新成為了普通人，失去了一切記憶。

　　第二次，是以普通人的身份死去，進入了世界的盡頭。

　　雖然在世界盡頭裡，他們沒有任何能力，也沒有任何記憶，但是在這裡的漏洞者卻有！

　　這麼久的時間過去，這些漏洞者總會見到一些自己曾經見過的，失去了記憶的覺醒者！

　　再加上人數上的巨大差異，很容易就可以推斷出現在這個結論。

　　「第二個問題呢？」

　　「首先，你要明白，世界的盡頭是什麼。」

　　「回收站。收容所有系統打算刪除的數據的地方。」

　　「沒錯。」兀牙笑笑：「那麼你就應該知道，回收站是需要清空的。就好像你的電腦一樣，世界盡頭裡的數據，也會定期被清空一次。包括了廢棄的副本，也包括了死去的覺醒者。」

　　「只剩下你們這些漏洞者。」陳小練點點頭，關於這點，他之前就已經猜測到了，只是現在才被兀牙證實而已。

　　「是『我們』這些漏洞者。」兀牙刻意加重了那兩個字的發音：「但現在，回收站的刷新出了問題。」

　　「回收站不刷新了？」陳小練想起德爾哈之前就曾說過這句話。

　　「是的。」兀牙點頭：「原本回收站的機制，是每三個月左右刷新一次，將所有除漏洞者以外的東西全部清空。但現在，距離上一次刷新，已經過去五個月了。」

　　「所以呢？」陳小練皺眉：「我不明白這對你們為什麼會成為困擾。難不成，你們更喜歡光溜溜什麼都沒有的世界？」

　　「當然不是。」兀牙冷笑：「誰會覺得那樣的日子過得有滋味？如果不是被打通的副本一直在不停地進入世界盡頭，我們這些人連活都不可能活得下來。我們雖然死過了一次，才會進入這裡，但我們不是死人。我們也要吃飯，也要穿衣，也要睡覺。」

　　「聽起來，你們活得並不容易。」陳小練笑笑：「城市副本並不算太多，難得刷出來一個，裡面的資源一定會被你們瘋搶。」

　　「最近倒是不錯。」兀牙伸出手，指著身下已經毀掉的雷暴戰車：「會進入世界盡頭的，除了人和副本之外，還有在戰鬥中被摧毀的裝備。只不過視摧毀的程度不同，進入世界盡頭的完好程度也不同。前段時間不久，也不知道外面的世界發生了什麼，突然刷新了一大批高等級裝備，甚至包括了雷暴戰車與哨兵機甲這些玩意，而且還都完好無損。這也就意味著……它們之前被完全摧毀了。對了……」

　　他突然盯著陳小練：「你既然是剛剛進入世界盡頭的，你應該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事吧？」

　　陳小練搖了搖頭，目光迎上了兀牙，臉上沒有露出半分破綻：「副本裡發生的事情，我沒有被選中，怎麼會知道？」

　　兀牙一直盯著陳小練，絲毫沒有挪開，陳小練的目光也沒有絲毫閃爍，平靜地與他對視著。

　　「好吧。反正不管發生了什麼，也不用我去操心了。」良久，兀牙才笑了笑：「進入了世界盡頭，就再也不要想著有離開的一天。哪怕外面打出腦漿子來，也跟我們沒有任何關係。」

　　陳小練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你還沒回答完我的問題。回收站停止刷新，難道不是一件好事麼？」

　　「表面上看起來似乎是這樣。」兀牙悶哼一聲：「但你難道沒有想過這件事的後果？」

　　「後果？」

　　「回收站的定時刷新，原本是一個自動機制。但現在，這個自動機制停止了。如果只是短期內，可能還沒有人會注意到。但隨著時間逐漸推移，總有人會發現這個BUG。」

　　陳小練心中一跳，明白了兀牙說的究竟是誰：「你是說，開發組？」

　　「當自動機制失效之後，正常的合理反應，當然是轉換成人工操作。而你認為開發組發現了世界盡頭裡的我們之後，他們會怎麼做？」

　　陳小練點了點頭：「我明白了。我們是漏洞者，是系統的BUG，進入回收站之後，自動清理機制才會沒有將我們清除。但如果是開發組的人發現了這裡的異狀，他們會發現我們的存在。而到了那時……」

　　兀牙冷笑：「到了那時，我們會和那些覺醒者一樣，被徹底清空。我想，應該不會有人願意看到這種結果。」

　　「那麼說，你口中的這個盟約，就是為了讓回收站的刷新功能重新啓動而結成的。不過我還是不明白，你憑什麼推斷出殺掉其他覺醒者，就能夠重啓回收站的刷新功能？」陳小練搖了搖頭：「而且，我是一個漏洞者，不屬於回收站自動清理的對象。既然如此，你和那個德爾哈為什麼會在剛一見面就對我發動攻擊？」

　　「這兩個問題其實是一體的，很簡單。」兀牙攤了攤手：「你可以想像，每一個存在於回收站內的物體，無論是人也好，副本也好，道具也好，都有一個『編號』。當然，除了我們漏洞者之外。而清理機制在執行時，也是按照這個編號來次序執行的。然而這個自動清理機制並不是人，它沒有智能，只能按部就班地一個個按照編號來清理。而現在……當某個編號所對應的物體，無法被清除時，這個機制就失靈了。換句話說，它卡住了。

　　要想將清理機制重新啓動，就必須靠我們『手動』清理掉那個卡住的物體。

　　而在世界盡頭的覺醒者，都已經失去了自己的記憶和能力，變成了普通人。他們完全不明白這個世界如何運轉，什麼是系統，什麼是開發組，什麼是回收站。能夠做到這一點的，只可能是一個漏洞者。一個——漏洞者中的叛徒！」

　　陳小練皺眉：「為什麼？」

　　「誰知道？」兀牙冷笑：「漏洞者自身不會被系統清理，也沒有編號。那麼合理的推測只剩下一條，那就是——有一個漏洞者，用某種能力，或是某種道具，保護了某個覺醒者，讓他逃脫了回收站的清理。至於這麼做會導致的後果，他或許沒想到，或許——是壓根不在乎。」

　　陳小練嘆了口氣，沒有說話。

　　他聽得出來，兀牙沒有說謊。既然是想要將他捆綁上同一輛戰車，兀牙也沒有必要對自己說謊。

　　雖然聽起來確實很殘酷，但陳小練也沒有辦法去指責兀牙，以及這個盟約內的所有人做得不對。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大家都坐在一條船上，現在有一個人想把船鑿沉，拖著所有人一起去死，那麼剩下的其他人打算幹死他，也是很合理的事情。

　　「但你們要殺的人只有一個而已，其他人是無辜的。」

　　「那又怎樣？」兀牙聽了陳小練的話，冷笑一聲：「我們只是推測出了這個結論，又不知道那個人究竟是誰，只能無差別地全部殺掉。你忘了麼，如果不是因為回收站刷新機制出了問題，他們本來就早該被清空了。能活到現在，已經是賺了。」

　　陳小練皺眉：「可你和那個德爾哈，之前都想殺我。而我是漏洞者。」

　　「德爾哈在動手之前並不知道你是漏洞者。」兀牙搖了搖頭：「而且，你和那四個人是一夥的。我說過，那個躲過了系統清理的覺醒者，背後一定有一個漏洞者。」

　　「那你現在怎麼知道我不是那個人？」

　　兀牙笑了起來：「因為你不認識我。而整個世界的盡頭裡，除了剛剛抵達這個世界的漏洞者之外，沒有人……不認識我兀牙！」

　　「而且，我也說過了，要證明你的清白，你還需要殺掉那四個人。」兀牙沖著大橋另一端，停下的SUV抬了抬下巴：「殺了他們，你就乾淨了。我會作為你的保證人，讓你加入盟約。」

　　「謝謝你。」陳小練點了點頭：「謝謝你願意賞臉，也謝謝你告訴了我這麼多事情。不過——」

　　他抬起頭，目光堅定地望著兀牙：「抱歉，我拒絕。」

蔡仲子

第六百二十四章　【快？】

　　「你……你說什麼？」

　　兀牙瞪大了眼睛看著陳小練，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在世界盡頭中，他已經不知道有多久沒有聽過有人敢於這樣拒絕自己了。

　　更不用說，他剛剛不厭其煩地花費了這麼多口舌，來對面前這個新人講清了當下的形勢。

　　兀牙剛才是真的被眼前這少年的實力震驚了一下。

　　雖然肯定還比不上自己，但至少在世界的盡頭中，已經算得上是相當不錯的水準了。

　　在回收站的刷新程序重啓之前，被打通的副本與死去的覺醒者，還是會源源不斷地出現在這裡。為了保證清理的速度大於出現的速度，盟約需要更多的人手。

　　像德爾哈那種廢物，連四個沒有任何能力的前覺醒者都無法清除，殺了也就殺了，沒什麼大不了。但這個少年要是也殺了，那就有些可惜了。

　　「你是不是還沒弄清楚現在的狀況？」兀牙眯縫起眼睛，盯著陳小練：「只要回收站清理機制重新啓動，你在世界盡頭裡，就擁有不滅的生命。在這裡，你身體的數據已經不會再更新。你不會變老，可以得到永生。而如果等到開發組發現了這裡的異狀，轉為人工操作的話，我們所有人都會死！包括你在內！」

　　「我知道。」陳小練淡笑，望了望大橋盡頭的SUV：「但那裡——有我的朋友。」

　　「好。」兀牙壓抑著自己的怒氣，做出了最後一次的嘗試：「那麼，我給你優待吧。你只需要在這裡待著就好。殺人的事，我來做。」

　　……

　　「半天了，他們到底在說什麼？」丹尼爾緊張地抓著前排靠背，透過搖下的車窗望著大橋盡頭。

　　「是啊！明明剛才還在打！怎麼一下就停手了！他們……該不會混到一起去了吧？」格蕾絲小聲嘀咕道。

　　「如果事情能用交涉解決，那豈不是更好。」楊林看了一眼他們倆，沉聲道。

　　「藍海……」

　　見藍海一直沒有開口，格蕾絲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道：「要麼……我們走吧。」

　　「什麼意思？」藍海轉過頭，望著格蕾絲。

　　「他們已經說了那麼久的話了，也不知道在說什麼……」格蕾絲有些吞吞吐吐：「那個叫陳小練的年輕人……畢竟和我們不一樣，他們才是同類。萬一……」

　　「陳小練救過我們，你忘了？」藍海淡淡道。

　　「我覺得格蕾絲說得有道理。」丹尼爾接過了話頭：「我們剛認識這小子，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什麼樣的人。就算他之前曾經救過我們……但誰能保證他一直站在我們這一邊？」

　　「沒錯！」看見丹尼爾也支持自己，格蕾絲立刻激動了起來：「你要知道！他不是普通人！就算你再怎麼信任他，但是如果他要對我們下手，我們根本半點反抗的能力都沒有！聽我的，藍海，我們趕緊走吧！趁他們還在交涉！」

　　「楊林，你怎麼想？」

　　藍海沒立刻回答格蕾絲，而是望向了楊林。

　　「我……」楊林的話一直不多。他低下頭仔細想了想，緩緩道：「不管你怎麼決定，我聽你的。」

　　「謝謝。」藍海沖楊林點了點頭，又轉向格蕾絲：「你擔心，陳小練會與我們為敵？」

　　「你不擔心？」格蕾絲反問道。

　　「陳小練會不會這麼做，我也不確定。不過……」藍海淡淡一笑：「我不覺得如果他決定與我們為敵的話，我們有能力逃得掉。」

　　「可……」格蕾絲剛要說話，卻被藍海打斷，伸出手指了指大橋另一端：「他們和我們之間的距離，也就是一千多米的樣子。就算我們現在開車離開，想要追上我們也是輕鬆無比。

　　何況，如果陳小練沒有被對方說服呢？我們這麼做，豈不是寒了他的心？我們回去的路並不短，我們還需要他的保護。」

　　格蕾絲一時語塞。

　　她方才也見到了陳小練的身手。從全速行駛的車上跳下，卻跑得比車更快，眨眼間就沖到了大橋上。

　　這一千多米的距離，如果現在突然駕車離開，還真的未必能將陳小練甩掉。

　　但格蕾絲還是心有不甘，咬了咬牙：「他要真是對我們沒有惡意，我們就算是走了，也不至於就反目成仇。何況……我們來時一路上不也沒出什麼岔子？既然能來，當然也能回去。」

　　藍海掃了一眼格蕾絲，想要說些什麼，但還是沒有說出口，只是輕輕嘆了口氣。

　　「藍海！你究竟怎麼說！」格蕾絲見藍海不說話，有些著急：「再不走，只怕就走不掉了！」

　　「你們快看！」

　　丹尼爾突然叫了一聲，指著陳小練兩人的方向。其餘三人紛紛轉頭過去。

　　遠處大橋上，一個巨大的火球正劃出一道高高的弧線，向著車的方向飛來。

　　……

　　兀牙一句話說完，根本不給陳小練回應和思考的餘地，右手一張，一朵火苗已經現在了掌心之中。

　　那火苗在掌心中只是一現，立刻便飛速膨脹起來，轉眼間就漲成了一個一米方圓的火球。

　　即便是距離兀牙還有數米的陳小練，都一瞬間感覺到了那熱力撲面而來。但單手托著那火球的兀牙，卻似乎毫不受影響。

　　「萬炎，疾！」

　　兀牙右手一甩，那火球已經向著天空飛去，劃出一道弧線，落向大橋的另一端。

　　陳小練雙眼中精光一現，長刀已經揮了起來，一道金光自刀身上飛出，後發先至，在半空中追上了火球。

　　火球被金光斬上，但卻出人意料地沒有任何爆炸。那金光只是稀薄的淡淡一點，但在追上了火球之後，卻驟然微微一亮。碩大的火球頃刻間變得黯淡下來，輕描淡寫地便消失於無形。

　　兀牙的臉頓時扭曲了起來，望著陳小練的眼神中閃起了殺氣：「小子，你是不是當真以為我兀牙不會殺人？」

　　陳小練看了看兀牙，微微搖頭，嘆了口氣：「說句心裡話，你們做的事情，我想來想去，也找不到什麼反對的理由。按理來說，人不為己，天誅地滅，這道理放諸四海都是沒有錯的。若是換了我在你的位置上，被旁人强行拖著陪葬，只怕也會這麼做。可惜……」

　　陳小練攤了攤手：「我沒辦法看著你殺了我的朋友。」

　　「你難道跟我們不在一個位置上？」兀牙冷笑：「如果開發組發現了這裡的異狀，清空的是所有人，你以為自己就能逃得掉？」

　　「這就……不必你操心了。」陳小練淡笑。

　　「真是可惜。」兀牙惋惜地看了一眼陳小練：「你是我在世界盡頭那麼久以來，第一個，也是唯一欣賞的新人。」

　　「我應該說句謝謝麼？」陳小練笑笑。

　　「無所謂了。死人的感謝，在我看來很廉價。對了……」兀牙也笑了起來：「知道為什麼我會那麼不厭其煩地對你解釋那麼多麼？」

　　「你是想自我誇耀一番自己的友善？」陳小練譏諷了一句。

　　「也不完全是。」兀牙搖了搖頭：「你確實很强，所以……我總得需要一些時間，來布置一些後手。聰明人瞭解了一切之後，自然會願意加入盟約，但這個世界上……不，這個世界的盡頭裡，也一向不缺乏蠢貨。萬刃！疾！」

　　兀牙說到最後，沉聲一吼，一股肅殺之氣瞬間遍布了兩人周圍。

　　「而你，就是那個蠢貨！」

　　兀牙說完最後一句話，右手已經捏成了一個劍訣。

　　周圍的橋身之中，無數道寒光衝破了水泥，懸浮在了周圍的空中。

　　大橋之中的一根根鋼筋，不知何時已經悄無聲息地被兀牙的力量扭曲，凝練成了一柄又一柄的長劍，圍繞著兩人盤旋不休。

　　「你似乎，很會玩刀。那就來看看，究竟是你的刀快，還是我的劍快吧！」

蔡仲子

第六百二十五章　【謝謝你】（上）

　　兀牙一向行事果決，從不拖泥帶水。既然已經確定了陳小練絕不可能加入，再沒有任何猶豫，立刻發動了布置。

　　在兩人對話之時，兀牙早已將自身的庚金之氣暗暗打入了橋身內部，將水泥內的一根根鋼筋盡數淬煉凝聚，熔煉成了數十柄長劍。

　　劍陣甫一完成，兀牙已經一縱身，跳到了一柄飛劍之上，右手的劍訣一揮，周遭的所有飛劍向著陳小練如流水般斬來！

　　劍光如電！

　　陳小練緊握長刀，一刀挑飛了當先飛來的一柄長劍，但虎口卻也被震得有些隱隱作痛，心中還來不及驚訝，第二柄飛劍已經接踵而至。

　　兀牙臨時以能力，將鋼筋扭曲凝練而成的飛劍，看起來粗糙簡陋，甚至連劍鋒都沒有打磨出來，但卻堅固無比，一層寒光不住流轉著。

　　陳小練緊咬牙關，長刀在身邊揮舞不休，一刀又一刀將周圍的飛劍磕飛，但周圍密密麻麻的飛劍輪轉不休，縱使被擊飛，也只是在周圍盤旋一下，隨即又立刻飛來。

　　而這僅僅片刻的功夫，陳小練手中的長刀已經出現了數十個米粒大小的缺口。

　　陳小練心中漸漸焦躁了起來。

　　若是能夠完全運用天刀的力量，全力劈下，那眼前這些飛劍，一刀便可以盡數蕩平。但問題是——他做不到！

　　自從得到了天刀的力量之後，陳小練漸漸已經捉摸到了一絲絲的用法，而不再如之前那樣，只能一次性地爆發出來。

　　如果說原本陳小練使用的方式，是像炸藥一樣，點火就爆炸的話，那麼現在，他已經可以控制力量的釋放，讓它緩慢但持續地釋放出來。

　　而自打進入了世界的盡頭之後直到現在，陳小練還沒有完完全全地讓天刀的力量爆發過。

　　問題不在他自己的身上，而是——那柄長刀！

　　進入世界的盡頭時，陳小練全身上下，除了一套衣服之外就再也沒有任何其他東西了。那柄長刀，還是從德爾哈的手中搶奪過來的。

　　不過是系統內出産的最普通的一柄合金武器，除了堅固鋒利之外，沒有任何特性，也沒有任何技能加成。

　　像這樣的雜貨，怎麼可能承受得了S級的力量？

　　如果陳小練全力釋放天刀的力量，周圍的劍陣只需要一招就能夠破去，但問題是……在力量釋放之前，這柄長刀早就因為容納不了如此浩然磅礡的力量而解體了。

　　陳小練現在無比地懷念石中劍。

　　可惜，在零城那一戰之中，石中劍已經永遠地被辰摧毀了。

　　兀牙並沒有給陳小練太多的時間去感嘆。

　　周圍數十飛劍不住地向著中心的陳小練攢刺，而兀牙卻高高站在遠處的一柄飛劍上，居高臨下地冷冷看著陳小練。

　　這個年輕人確實實力不錯，但——也就只是不錯而已。

　　雖然殺了還是有點可惜，但兀牙卻從不是個拖泥帶水的人。

　　既然已經堅持了不願意加入盟約，共同清理掉所有的覺醒者，那麼兀牙就絕不能容許這樣的人繼續活下去，阻撓到整個回收站的清理程序重啓計劃。

　　兀牙對自己的力量，有著絕對的自信。在世界的盡頭裡，面對的絕大多數對手，都不需要變身，就能夠輕鬆解決。

　　他確定，眼前這個少年，也同樣不例外。

　　周圍的劍陣一邊不斷向著中心盤旋擊刺，一邊還在不住地自我淬煉著。周圍的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鐵腥味，那是飛劍中的雜質在被逐漸排除出體外。

　　而隨著這個過程的進展，飛劍的鋒銳程度也在一點點地提升當中。

　　而陳小練也漸漸變得越發吃力起來。

　　長刀的刀身上，始終籠罩著一層金光，正是靠著那層金光，才能抗衡了那麼多飛劍的刺斬直到現在。但縱使如此，刀身上也已經出現了不少破損。

　　只要再這麼持續下去，陳小練刀斷人亡，就只是個簡單的時間問題了。

　　兀牙看得出來，陳小練自身的真正實力，比現在表現出來的應當更强一些。若是他手裡拿著的不是這柄雜貨長刀，當可比現在發揮得更好。

　　但——這也怪不得任何人。

　　任何漏洞者在進入了世界盡頭之後，實力都會有一次大幅度的衰退，但這種衰退，卻是因人而異的。

　　因為在世界盡頭這個回收站之中，個人系統是無法打開的。除了技能可以被調用，强化的身體屬性不會改變之外，一切存放在儲物空間裡的物品都無法再被取出。

　　如果原本走的是裝備向的路線，無論是科技裝備也好，魔法裝備也好，在這個世界裡，都再也不存在了。

　　換句話來說，就是原本的實力越强，越不依賴裝備，這份折損就越小。

　　兀牙的天賦技能，名為【五方一氣】，能夠調動操縱五行之力。

　　在系統的分類之中，這是少有的可以通過自行修煉，而不需要點數就能强化的技能之一。

　　雖然在死亡時，兀牙也失去了不少高端裝備，但至少這一項天賦技能卻是不會被剝奪的。

　　最恐怖的一點是，哪怕進入了世界盡頭，這項技能也依舊能夠隨著時間逐漸變强！

　　更不用說，兀牙還有一招最終的殺手鐧，機緣巧合之下得到的變身技能【魔龍變】！

　　完整形態的魔龍變，可以讓使用者化身成為北歐神話中的塵世巨蟒約爾曼岡德！

　　而兀牙所得到的魔龍變，卻不是完整版，變身成的約爾曼岡德並非標準的巨蟒形態，而是混雜了龍與巨蟒，又帶著一點點人類體態特徵的怪胎。

　　但即便如此，也足以讓兀牙在世界盡頭建立起如今的赫赫威名了。

　　他高高站在空中，看著陳小練的長刀揮動漸漸左支右絀，暗暗冷哼了一聲。

　　五方一氣調動的金木水火土五行之力，每一項都需要單獨修煉，且費時費力。兀牙生前並沒有對這技能太過上心，直到來到了世界盡頭之後，才將其重新撿起來修煉。由於精力有限，五行之中，最為著重修煉的便是金系。

　　方才布置這劍陣之時，限於時間，兀牙只能粗粗將鋼筋熔煉成飛劍的形狀。但如今已經困住了陳小練，兀牙自有時間一面操縱著飛劍圍攻，一面慢慢打磨淬煉。

　　最多再過上三分鐘，陳小練——就會被自己斬殺！

　　陳小練揮刀，再揮刀！

　　雙臂上傳來的力道越來越大，每一下都震得手臂酸麻，但陳小練卻只能不住地揮動！

　　即便是之前卡拉獸幼體噴出的火焰，陳小練也能以長刀為載體，將天刀的力量外放出來，形成屏障擋在身前。但兀牙如今的這個劍陣，他卻不敢再照葫蘆畫瓢了。

　　若是不靠著實打實的刀身去硬接，以這飛劍的力道，只怕那金光屏障立刻便要被擊穿！

　　然而即便是現在的情形，也維持不了太久。

　　刀身上除了缺口，現在已經出現了幾道裂紋。而飛劍的力道也越來越强，甚至每一劍帶起的勁風，都在周邊的地上帶起一道淺淺的溝壑。短短片刻間，陳小練身周的橋面已經石屑紛飛，布滿了刻痕。

　　叮！

　　叮叮！

　　叮叮叮……

　　鏗！

　　最後一次碰撞，傷痕累累的長刀終於承受不住連續不斷的重擊，從腰間斷成了兩截。

　　那一柄飛劍在撞擊中被磕飛，但緊接著，又是三柄飛劍從三個不同的方向朝著陳小練射來。

　　而陳小練的掌心中，只剩下一柄斷了半截的長刀！

　　就在那三柄飛劍斬來的時候，陳小練的動作卻突然加快了數倍！

　　以一個常人不可能做到的扭曲動作，連續閃過了兩柄飛劍，第三柄飛劍卻被陳小練伸手一招，握在了掌心之中。

　　一道金光自劍柄之上閃爍起來，直至劍尖，而空中的兀牙也猛地全身一震。

　　隨著那道金光，兀牙分化在飛劍上的庚金之氣竟然瞬間被一掃而空，失去了對飛劍的控制！

　　而握住了那柄飛劍的陳小練，身上也驟然爆發出了前所未有的氣勢！

　　一個冷冽的眼神投向半空中的兀牙，隨後將手中飛劍舉過頭頂，虛虛自空中劈下！

　　眼看著那一劍落下，明明離著自己還有數十米距離，兀牙卻心頭突然一緊，似乎連呼吸都有些不暢。

　　陳小練的周遭還有著數十柄飛劍盤旋，將他團團圍在中心。但不知怎的，兀牙卻隱隱聞到了一絲危險的氣息。

　　這是長久以來無數次戰鬥之中磨練出的本能反應！

　　僅僅只是猶豫了片刻，兀牙便做出了決斷，劍訣一揮，腳下的飛劍轉了個半圈，向後飛退。

　　飛劍向後激射的同時，陳小練的那一劍，也自半空中揮落！

　　一道通天徹地的金光，將他身周的一切都包裹在了其中！

　　那金光浩浩蕩蕩，幾乎刺得兀牙睜不開眼睛。

　　幸好他在之前的那一瞬間，已經退到了近百米之外，才脫出了金光籠罩的範圍內。但那劍陣在金光的照射之下，卻如同雪化冰消，瞬間被金光吞噬殆盡！

　　光芒散去，原本漫天的飛劍，只剩下了一柄。

　　陳小練手裡的那一柄。

　　「謝謝你，給了我一柄不錯的劍。」

蔡仲子

第六百二十五章　【謝謝你】（下）

　　陳小練低下頭，目光自劍身上滑過，抬眼看著兀牙，微微一笑。

　　「你……」兀牙站在飛劍上，看著身前孑然獨立的陳小練，瞠目結舌：「你破了我的劍陣？！」

　　在世界盡頭中，所有的物資都來源於那些被打通的副本。

　　食物，衣物，交通工具……等等這些的多寡，完全取決於主世界最近被打通的副本類型。

　　如果系統連續刷進來幾個現代的城市副本，如同曼哈頓島這樣，那麼短時間內物資就會比較充裕。而如果都是一些秦皇陵這類的副本，自然就會進入匱乏期。

　　這些活在世界盡頭的漏洞者，縱使一身能力，終日裡也只能活得像個垃圾場裡的拾荒流浪漢。

　　當物資匱乏時，漏洞者彼此之間為了爭奪物資，自然會互相發生衝突。

　　而兀牙即便是只用五方一氣，也足以在世界的盡頭中建立起自己的赫赫威名了。

　　他雖然也遇到過幾次需要使用魔龍變，才能擊殺的强大對手，但這些人裡也沒有任何一個，能那麼輕描淡寫地擊潰他的庚金劍陣。

　　這個小子，究竟是什麼實力！

　　「破了……」陳小練淡淡一笑：「不就破了？不服氣的話，你咬我？」

　　陳小練屈指在劍身上一彈，登時發出了一道龍吟般的輕響。

　　他方才一直靠著那柄長刀苦苦支撐，看似左支右絀，其實卻只是為了等待。

　　等待兀牙淬煉自己的飛劍。

　　那柄奪自德爾哈手中的合金長刀，實在不堪大用，無法承擔天刀的全部力量。倉促之間，陳小練也不可能找到別的替換武器。

　　而兀牙布下的劍陣，卻恰好給了陳小練機會。

　　將橋身內的鋼筋抽出，扭曲為飛劍，再以庚金之氣淬煉。淬煉得越久，劍身的鋒銳與堅固程度也就越高。

　　當長刀終於承受不住斷裂的時候，就是陳小練奪劍的時候。

　　現在他手中的這柄飛劍，雖然仍舊遠不如原本的石中劍，更沒有其上自帶的技能，但至少已經足以讓陳小練暫時發揮出天刀的全部力量了。

　　陳小練望著身前空中的兀牙，淡淡笑了笑。

　　「你知道麼？曾經有個人對我說過，他的刀，是用來劈的。」

　　陳小練緩緩將手中劍高高舉過頭頂，以劍為刀，一刀——劈下！

　　那道金光再度閃起，而這一次，比方才更加凝練輝煌，耀眼奪目！

　　這一刀，彷彿劃破天際，向著兀牙劈落！

　　── 一聲怒吼！

　　就在陳小練第二刀劈下的時候，兀牙猛地發出了一聲不屬於人類的吼聲！

　　他的右臂驟然膨脹了起來，原本白晰的皮膚上冒出了無數暗黑的花紋，飛快擴張著。

　　那花紋很快便擴張到了整條手臂上，隨後一片片鱗甲長出，手指也變得粗長尖利。

　　就在金光射到了面前時，兀牙的右臂也橫在了身前，攔在了金光的路徑之上。

　　然後，重重揮出，迎上了金光！

　　轟！

　　金光如同有形有質一般，與兀牙的右臂碰撞在了一起，爆發出了一陣驚天動地的巨響。

　　兀牙身體向下重重一沉，腳下的飛劍瞬間崩潰，但他的整個人卻仍舊漂浮在空中，死死頂著那一道金光。

　　右臂上的鱗甲剛剛生出，便被金光衝擊得支離破碎，不斷崩解著。一道道血絲從右臂中滲出，再飄散成血霧化入周遭的空氣當中。

　　兀牙的臉上滿是猙獰，死死咬著牙關，喉嚨裡不住發出著低吼，表情上滿是痛楚。

　　但那金光，卻仍舊是被右臂死死頂在了身前。

　　僵持了數秒，陳小練的刀終於落下，金光也隨之消散。

　　而兀牙，卻仍舊立在空中，只是一條右臂上鮮血淋漓，鱗甲幾乎全部被金光侵蝕剝離，垂在身下，似乎就連裡面的骨頭都已經斷裂成了不知多少塊。

　　此刻那條右臂已經膨脹到了兀牙身體的數倍大小，連在兀牙軀幹之上，就像是一隻螞蟻舉著比自己身體大上好幾倍的米粒一般，看起來詭異莫名。

　　陳小練的面上直至此時，才現出了一絲驚愕。

　　天刀……

　　被擋住了？！

　　除了在零城內面對辰時，這種情況再沒有發生過第二次！

　　「驚恐了麼？害怕了麼？蟲子！」

　　身前的兀牙，看到了陳小練臉上的愕然，獰笑一聲，似乎右臂上的疼痛根本沒有給他帶來半點影響一般。

　　而他身上的變化仍然在進行著。右臂上支離破碎的鱗甲繼續向著身體延伸，轉眼間就覆蓋了全身。

　　而他的身體，也開始了迅速的膨脹。

　　兩排獠牙開始從口中長出，一根紅色的信子伸在嘴邊，絲絲晃動。

　　無數鱗片覆蓋了皮膚，雙手雙足上也延伸出了粗長的利爪。

　　「魔！龍！變！」

　　一聲嘶吼從兀牙的喉嚨中響起，深遠悠長，彷彿來自地獄。

　　陳小練仰起頭，看著半空中的兀牙。

　　數十米長的巨大身軀，靠著一對肉翅撲打著懸停在空中，這姿態……簡直是一條——

　　龍！

　　只是從脖子向上，卻是一個巨大的蛇頭。一雙瑩黃色的狹長眼睛死死盯著陳小練，流露出殘忍的笑意。

　　「你以為，破了我的劍陣，就是贏了？愚蠢的蟲子！現在，為自己感到榮幸吧，因為你終於見到了兀牙大人的真身，約爾曼岡德！」

　　橋下的河水原本平靜無波，就在兀牙化身魔龍的時候，卻突然無風自動，緩緩旋轉起來，很快就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漩渦。

　　無數水汽從漩渦中蒸騰而上，如同龍吸水一般向著兀牙支離破碎的右臂纏繞過去，氤氳蒸騰。

　　而被水汽包裹著的那條右臂，原本鮮血淋漓，現在卻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生長修復著。

　　陳小練面色凝重，望著天空中的兀牙，深吸一口氣，沒有轉頭逃跑，也沒有立刻搶攻，而是雙手握著長劍，緩緩向著頭頂舉起。

　　這一次，陳小練舉起長劍的過程，比以往都要緩慢，彷彿手中劍重逾千鈞一般。

　　而他的目光，死死地盯著兀牙那雙瑩黃色的眼睛，一刻都沒有挪開。

　　眼前這個敵人，只怕……

　　是S級！

蔡仲子

第六百二十六章　【它還沒死】

　　兀牙望著陳小練一寸寸舉起長刀，蛇臉上也現出了幾分凝重。

　　右臂的傷勢雖然還沒有完全復原，但他的左爪之中，一團光球已經開始了逐漸凝聚。

　　靠著身為强者的本能敏感，他已經能夠察覺到陳小練現在身上的力量正在一點點向著頂峰催動。

　　他並不是不願意搶攻，剛才靠著硬生生廢掉一條右臂，才勉强擋下那一道金光，兀牙自然清楚，陳小練手中的那柄劍劈下之時，會有多大的威力。

　　但剛才倉促之間來不及變身，只能竭盡全力在不完全的魔龍變之下，拼著廢掉一條右臂，才勉强擋下了陳小練的那一劍。如今雖然完成了變身，但卻消耗了太多的力量。

　　那光球雖然開始了凝聚，但卻還需要一定的時間，才能成型。

　　兀牙只能一邊竭盡全力催動光球的凝聚，一邊死死盯著陳小練手中的長劍緩緩高舉起來。

　　那柄長劍的周圍，金光若有若無，但卻不再是之前流動的模樣，而是形成了一個長劍的虛影。

　　陳小練的手每舉高一寸，那長劍的虛影就增大一分，輪廓也越發清晰。

　　而他身上散發出的氣勢，也隨之越發凝聚高漲。

　　——這小子，難道也是S級？

　　兀牙腦子裡剛剛轉出這樣的念頭，卻又立刻被打消。

　　對於玩家、覺醒者與漏洞者來說，系統裡確實有很多能夠改變容貌的兌換物品，但在進入回收站之後，所有這些效果都會消失。

　　換句話說，在世界盡頭之內，任何人都不會變老，但同時，容貌也會定格在自己的真實年紀上。

　　眼前這少年，看起來不過才只有十六七歲左右，就算碰上再什麼奇遇，又怎麼可能達到S級的水準！

　　S級的漏洞者，自始至終，兀牙也沒見過幾個。

　　但身前陳小練現在身上所散發出的氣勢，以及半空中那正在凝聚著的金色巨劍，卻又真真切切，是只有S級强者才能擁有的！

　　相比於兀牙的震驚，陳小練的心中卻是一片平靜。

　　摒棄了一切雜念，陳小練現在的眼中，天地萬物都已化為虛無，只剩下了眼前飛在空中的兀牙。

　　天刀的力量灌注了全身，再從雙臂流向手中的長劍。

　　長劍之中灌注的力量越多，長劍也就越是沉重，每舉起一絲，都要耗盡全身的力氣。

　　終於，陳小練的雙臂舉過了頭頂，而幻化出的那金色巨劍，也如同手中的長劍一般，筆直地竪立著，通天徹地。

　　而與此同時，兀牙左爪中那團光球，也終於凝聚成型。

　　那團光球，比之前轟殺成熟體卡拉獸之時更加耀眼，更加巨大，在兀牙手中飛快地盤旋著。

　　右臂已經停止了流血，只是破損仍然沒有全部恢復，碎裂的骨頭無法支撐住，只能軟軟地垂在身體一側，但兀牙已經沒有時間等待自己全部恢復了！

　　左臂高高舉起，借著身體的一個甩動，兀牙重重地將那團光球砸向了陳小練！

　　「死吧，蟲子！」

　　「我的刀，是用來劈的！」

　　望著飛來的光球，陳小練的耳中，彷彿又響起了當日天刀在耳邊的那句話。

　　不管手中握著的，是刀，是劍，是斧，是錘，陳小練現在腦子裡就只有一件事。

　　——劈下去！

　　伴隨著兀牙的咆哮，陳小練的雙臂也重重揮落！

　　雙臂揮動長劍，長劍再帶動頭頂的金色巨劍，自半空中劈向了兀牙揮來的那一記光球！

　　原本凝聚在劍身中的龐大力量，彷彿一個蓄滿水的水庫，一直在洶湧澎湃地想要噴薄而出，卻被陳小練苦苦壓制著。而在這一刻，彷彿大壩猛地被炸開了一個缺口，一瞬間傾瀉爆發出來。

　　金色巨劍一點點落下，彷彿無比緩慢，但卻又迅疾到了極點，迎上了兀牙的光球！

　　巨劍與光球撞在了一起，但這一次卻出奇地沒有任何力量爆發出來，甚至就連一點點碰撞的聲音都沒有。

　　劍身與光球相交，就那麼詭異地同時停下了動作，像是定格了一般。

　　兀牙的一張蛇臉齜牙咧嘴，一條紅紅的信子在嘴外面不住擺動，但身體卻是僵硬在了半空中。

　　陳小練手中的長劍斬落了一半，也同樣釘在了半空中，與空中的金色巨劍一樣，再也不能前進半分。

　　明明是兩股雄渾絕倫的力量相撞，但此刻場中，卻進入了詭異的平靜，如同一波死水。

　　平靜。

　　平靜。

　　還是平靜。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兀牙才猛地爆發出了一聲高亢的吼聲。

　　白色光球隨之突然原地暴漲了數十倍尺寸，將金色巨劍全部吞噬包裹在了其中。

　　「蟲子，你……不是S級！」

　　兀牙發出了一聲獰笑，只是那笑聲雖然在整個大橋周圍轟鳴著，卻依舊帶著一絲掩飾不住的虛弱。

　　「現在，去死吧，蟲子！」

　　那吞噬了整柄巨劍的白色光球，緩慢但無可阻擋，如同一座巨山般向著站在橋面之上的陳小練壓了過去。

　　但陳小練卻完全不閃不避，只雙手握著長劍，仍舊保持著方才劈落的姿勢。

　　他的眼神，死死盯著那團光球，沒有恐懼，也沒有迷惘，只有純粹的堅定！

　　「給我——破！」

　　陳小練緊咬著牙關，從嗓子裡擠出了一聲低吼。

　　白色光球的推動突然停滯，再一次定格。

　　隨後，從它的通體白光之內，一絲淡淡的金光射了出來。

　　那金光最初不過只是若有若無的稀薄一絲，但轉眼間就越來越濃密，自光球的四面八方射出。

　　兀牙的臉色已經變了。

　　但，已經來不及了。

　　隨著內部射出的金光越來越多，光球無聲破碎，在半空中自行解體，分崩離析。

　　那金色巨劍破體而出，卻變得比之前更加閃耀奪目，再度劈向了兀牙！

　　兀牙一聲狂吼，左爪捏成一個拳頭，迎上了空中劈落的巨劍。

　　這一次，才爆發出了一聲驚天動地的碰撞！

　　兀牙一聲慘叫，龐大的身軀在半空中被劈得倒飛而出，一條左臂齊根消失，化成了片片血雨，散落在腳下的河面當中。

　　而那金色巨劍，也同時化為無形。

　　陳小練手中的長劍，直到此時才重重劈落地面。

　　當劍尖觸地之時，陳小練的胸膛也急速地起伏著，面色變作了一片蒼白。

　　自從進入了世界盡頭之後，他已經用了太多次天刀的力量。雖然之前限於武器的强度與對手的實力，並沒有完全催動到極限，但剛才的這一劍，卻是毫無保留地爆發了出來。

　　以他現在的自身身體素質，劈出剛才的那一劍，已經是極限了。

　　全身的細胞都像是被針扎著一樣，爭先恐後地傳遞著劇痛。

　　手中的長劍發出了一聲輕輕的脆響，自劍尖開始直到劍柄，片片寸碎，化作了一片粉末，隨風飄散無蹤。

　　一聲悶哼，陳小練失去了劍尖的支撐，再也無法站立，單膝跪在了地上。

　　只是他的腰杆，卻仍舊挺得筆直！

　　哪怕臉上沒有一絲血色，陳小練也依舊高昂著頭顱，看著半空中被劈得倒飛而去的兀牙。

　　被那長劍一劈，兀牙的身體如同炮彈般向後橫撞，飛向了身後高樓林立的曼哈頓島。

　　而他飛行的軌跡前方，卻正好是兩座並肩而立，高聳入雲的摩天大樓。

　　世界貿易中心雙子塔！

　　兀牙龐大的身軀轟然撞在了當先一棟大樓的半腰側，乾脆利落地將其攔腰撞斷，仍舊其勢未衰，再度撞在了第二棟之上。

　　連續撞上了兩棟樓，這才止住了兀牙向後被劈飛的勢頭。伴隨著駭人的隆隆聲，數十萬噸的鋼梁與水泥失去了穩定的支撐，轟然砸落！

　　陳小練單膝跪地，右手握拳撐在地上，看著前方那兩棟大樓如同山崩地裂般倒塌，將巨獸壓在了底下，心中不知怎的，卻泛起一絲苦笑來。

　　關於現實中，那兩棟大樓的倒塌，陳小練自然沒有親眼在現場目睹，只是在網絡上見過一些當時的視頻影像資料而已。

　　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然能夠親眼看見，那兩棟人類歷史上最著名的高樓倒塌的畫面。

　　並且——轟塌它們的，還是自己的雙手！

　　……

　　看著遠處那駭人的巨獸被陳小練一劍轟飛，撞斷了世貿雙子塔，倒塌的轟鳴聲過了好幾秒才傳到了藍海四人的耳中。

　　藍海看了看身後三人，已經滿臉呆滯，做不出任何表情。

　　遠處橋面上，陳小練單膝跪地，動都不動一下。

　　沒有絲毫猶豫，一推檔杆，藍海用力踩下了油門，向著大橋疾馳而去。

　　過了幾秒，格蕾絲才從震驚中清醒過來，尖叫一聲：「藍海！你幹什麼！」

　　「接他。」

　　「你瘋了麼！那兩個傢伙都是怪物！怪物！我們四個都是普通人，能做什麼！」格蕾絲用力抓著前座的靠背，聲嘶力竭：「你這是去送死！」

　　「藍海，陳小練說過，讓我們在這裡等待的。你這是……」丹尼爾沒有像格蕾絲那麼激動，但明顯聲音裡透著恐懼：「格蕾絲說的沒錯，我們都是普通人，這種怪物之間的打鬥，我們能做什麼！我們只要稍微被波及一下，連灰都不會剩下半點！」

　　「停車！停車啊藍海！你這個白痴！」格蕾絲見藍海壓根不理會自己，車已經駛上了橋面，向著陳小練飛快開去，乾脆一把抓住了藍海的頭髮，向後拉去。

　　「放手。」

　　一個黑洞洞的槍口頂在了格蕾絲的眼前。

　　「楊林……你……你也瘋了？」格蕾絲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看著楊林。

　　「放手，格蕾絲，別逼我開槍。」楊林冷冷看著格蕾絲，哢噠一聲扳動了擊錘。

　　「格蕾絲，鬆開！快點鬆開！這傢伙真會開槍的！」丹尼爾的掌心裡都冒出了汗水。

　　或許格蕾絲還沒意識到，但丹尼爾已經從楊林的雙眼中看見了他的堅定。

　　如果格蕾絲再不放手，楊林只怕真的會立刻扣下扳機。

　　格蕾絲轉臉看了看丹尼爾一臉焦急的表情，再看了看眼前黑洞洞的槍口，緩緩鬆開了抓著藍海頭髮的手。

　　楊林也慢慢放下了槍，只是眼神仍舊警惕地看著格蕾絲。

　　而自始至終，藍海都沒有再說過一句話。

　　車飛快地在大橋上行駛著，很快就到了陳小練身後不遠處。

　　陳小練聽見了身後傳來的引擎聲，猛地回頭，看見藍海駕駛著SUV已經距離自己不過數百米，面色頓時一變。

　　「回去！」

　　但陳小練的吼叫聲，卻不可能傳到藍海的耳中。

　　轉眼間，SUV已經一個急剎停在了他的身後，藍海沖下車，就要扶起單膝跪地的陳小練：「上車，快！」

　　「藍海先生，你……」

　　陳小練看著藍海，苦笑了一下，搖了搖頭，推開了藍海的手。

　　「陳小練！你在磨蹭什麼！」藍海一楞，皺著眉頭。

　　陳小練嘆了口氣：「那傢伙，還沒死。」

　　數公里外，倒塌的雙子塔廢墟下，一聲震耳欲聾的吼叫劃破天際。

　　沉重的無數水泥塊如同爆炸般被從下方掀飛，彷彿天女散花，布滿了整個天空。

　　那頭龐大的巨獸從廢墟中拔地騰空而起，向著大橋重新飛來。

蔡仲子

第六百二十七章　【不死不休】

　　「愚蠢的蟲子！你真的以為！你能夠殺得了兀牙大人麼！」

　　兀牙的怒吼聲如同雷鳴一般，響徹了整個天空。

　　他的左臂已經完全消失無蹤，鮮血流滿了左半身。

　　右臂雖然仍舊是以一個古怪的姿勢扭曲著，但卻已經不再像剛才那樣軟軟垂在身旁，看起來已經有了一定的活動能力。

　　而那個巨大的蛇頭上，也布滿了傷痕，半邊臉的鱗片都被掀飛，露出下方鮮血淋漓的表皮和肌肉。

　　一雙龍翼的皮膜上破了十幾個大大小小的洞，但在拍打之下，還是能讓兀牙勉强飛在空中。

　　陳小練膝蓋用力，强忍住全身萬刀攢刺的痛苦，站起了身，挺直腰杆，看著正撲打著翅膀飛來的兀牙，臉上露出了一絲苦笑。

　　頃刻間，兀牙已經飛到了大橋之前，瑩黃色的眼睛裡滿是暴怒，死死盯著身下小如螻蟻的陳小練幾人。

　　「蟲子！你的招數已經用完了麼！」

　　……

　　「我們要死了……我們要死了……」

　　車上，格蕾絲整個人癱在座位上，雙眼無神地望著車窗外的天空，喃喃自語。

　　重新飛臨的兀牙，那龐大的身軀遮蔽了天空中的光線，在地面上投下巨大的陰影。

　　在拉近了距離之後，那巨獸帶來的恐怖壓迫力，遠不是之前遠遠望去時可以比擬的。

　　格蕾絲毫不懷疑，兀牙只要輕輕動一動手指頭，就能將整輛車碾為齏粉。

　　丹尼爾雖然沒有如格蕾絲那般被恐懼嚇得癱軟，但也綳緊了全身，用力捏著車門把手，指關節都因太過用力而發白。

　　唯有楊林端起了槍，伸出車窗，指著兀牙，雖然也緊張地大口深呼吸著，但表情還算得上鎮定。

　　藍海仰頭看著天空中的兀牙，轉臉望著陳小練，表情平靜：「你能打過他的，對吧？」

　　陳小練與藍海對視了一眼，苦笑一下：「我……也不知道。」

　　這傢伙……真的好强！

　　陳小練倒不是沒有遇見過與他類似的對手。

　　在零城，剛剛得到天刀的力量，參加血裁時，陳小練就對上過一個能夠變化成巨龍的傢伙。

　　那個叫做雅各布的男人，也是黑暗騎士團裡有數的高手了。但它變化成的巨龍，陳小練卻僅僅只用了一刀，就劈掉了腦袋。

　　從那一天過去到現在，陳小練對於天刀的力量，已經領悟得更深。而他方才劈出的那一劍，也比當日代替刀山火海參與血裁時，威力更强。

　　但這個名叫兀牙的蛇頭巨龍，卻僅僅只是受了重傷而已。

　　陳小練低下頭，看著地上那一灘風化的粉末，暗暗嘆了口氣。

　　如果自己手裡拿著的，是天刀，或者石中劍的話，或許還能有一戰之力。

　　但……

　　雖然從天刀那裡得到了S級的力量，陳小練卻只知道唯一的一種使用方法借助手裡的武器，將力量外放出來。

　　當自己手無寸鐵時，陳小練就完全不知道該如何使用了。

　　畢竟，這份力量不是自己修煉出來的啊。

　　……

　　兀牙喘著粗氣，右臂高高舉起，又是一團白色的光球現在了爪中。

　　大橋靠近曼哈頓部分的三分之一已經斷裂倒塌，陳小練的身前空空蕩蕩，站在斷裂的邊緣，望著天空中的兀牙。

　　而他的身邊，也再找不到任何武器。

　　兀牙這一次凝聚的白色光球，無論是大小還是形成速度，都遠遠不如之前的那一發。很明顯，剛才陳小練那一劍的傷勢大大折損了他的力量。

　　但無論兀牙身上的傷勢多重，現在的陳小練，也絲毫沒有了反擊的機會。

　　天刀靠著一己之力，為刀山火海打下偌大名頭，在零城中掙得一個常駐團隊席位的天刀，絕不可能只有一把刀在手時，才能夠發揮得出力量！但偏偏他在化身為刀，將力量「借」給了陳小練時，卻只告訴了陳小練用武器釋放的法門。

　　陳小練原本强化的方向，與自身在團隊中的定位，就是體術肉搏與武器，根本沒有什麼能量外放的技能。

　　而四眼戰貓與白起這兩個召喚獸，自從進入了世界盡頭之後，也再也無法使用。

　　自始至終，陳小練都只能靠著搶來的一刀一劍，用天刀的力量戰鬥。

　　但他方才全力劈出了那一劍，如今已是强弩之末。何況這橋面之上空空蕩蕩，上哪裡再去找一柄能夠承受天刀力量的劍？

　　陳小練低下頭，片刻之後再抬頭時，緩緩伸出了右手。

　　就這麼簡單地，用掌心對著前方天空中的兀牙。

　　「謝謝你，冒著性命危險來救我，藍海先生。」陳小練偏過頭，對著身旁的藍海笑了笑：「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殺得了他，但待會，麻煩你幫我搬上車。」

　　「好。」藍海看了看天空中面目猙獰的兀牙，與他手中已經逐漸成型的白色光球，簡單地點了點頭，面色依舊平靜，看不出半點恐懼。

　　兀牙掌中的白色光球，也終於在此刻凝聚成型。

　　「雖然已經很接近了，但你終究不是S級！化成灰吧，蟲子！」

　　光球被高高舉起，正要向著大橋拋下，此刻的兀牙充滿了自信，這一擊，一定能夠殺掉陳小練！

　　就在此時，陳小練的眼中寒光猛然一閃，在他的背後，一個虛影幻化了出來。

　　披掛著華麗盔甲的女武神，手中的長劍飛快舉起，落下！

　　曙光女神！

　　日曜洗練！

　　陳小練只覺得全身的力量都在傾瀉而出，身體飛快地變得虛弱下去。不僅是自己本身的力量，也包括了天刀的力量！

　　這就……對了！

　　將全身屬性徹底燃燒，釋放出的一次性攻擊，果然也能夠包括了天刀留下的力量！

　　雖然天刀留在陳小練體內的力量，並不是他全盛期的所有力量，並且這無根之水，用上一些就少上一些，但無論折損了多少，這也是一名S級强者的力量！

　　洶湧澎湃的力量，隨著女武神虛影的揮劍，化作一道光柱自陳小練的背後轟了出去，轟上了兀牙的身體！

　　「這不可能！！！」

　　兀牙在看見那女武神的身影時，頓時高聲尖叫了起來。

　　日曜洗練？！

　　燃燒所有屬性，一次性攻擊的日曜洗練？！

　　一個準S級强者燃燒所有屬性，一次性攻擊的日曜洗練？！

　　兀牙當然見過這個技能，但卻從沒有見過任何一個A級以上的强者使用過它！

　　還沒有來得及將光球脫手扔出，兀牙已經被光柱正面轟在了身上。

　　伴隨著凄厲的咆哮聲，兀牙的身體表面開始了土崩瓦解。黑色鱗甲像是落入了强酸中一般飛快地消融，露出了下面的血肉，還在一點點地被侵蝕著。

　　兀牙瘋狂扭動著身體，想要將手中的光球丟出，但卻怎麼也用不上力氣。那光柱不住地轟擊在身上，轉眼間就在小腹處轟出了一個大洞。

　　高舉著的右臂原本就被陳小練的天刀劈得筋斷骨折，如今再也無法勉强支撐，手一軟，那光球沒能被丟出，反倒是向著自己的頭頂滑落。

　　悄無聲息的，光球便暴漲到了原來的數十倍體積，一團巨大的閃光吞沒了兀牙的身體。

　　無論是藍海還是陳小練，都被那一瞬間的閃耀光芒刺得閉上了雙眼。

　　背後的女武神虛影揮動了兩下翅膀，漸漸消失於無形。

　　而陳小練全身一軟，再也支撐不住身體，頽然倒在了地上。

　　半空中，閃光消失，半隻殘缺的巨獸身體緩緩墜落，砸在了橋下的河水之中。

　　「陳小練！」

　　藍海勉强睜開正在流淚的雙眼，沖到了陳小練的身邊，將他扶了起來：「沒事吧！」

　　陳小練睜開眼，看見藍海的面孔，卻已經虛弱得說不出話來，只能緩緩點了點頭，用目光看了看大橋的另一端。

　　「走！」

　　藍海一咬牙，將陳小練扛在了肩頭，飛快地向著身後的SUV跑去。

　　車發動了起來，一路向著大橋的另一端行駛而去。

　　聽見車已經開始了移動，陳小練終於緩緩鬆了口氣，閉上了雙眼。

　　……

　　當藍海一行人遠遠消失在大橋盡頭時，原本平靜無波的水面突然掀起了一片漩渦。

　　兀牙赤裸的身影緩緩從水中浮起，掙扎著爬上了岸邊。

　　他從小腹到胸膛上破了一個大洞，透過那洞，甚至可以看到身下的泥土。除了那大洞之外，也只剩下一條殘缺的右臂。

　　胸膛裡，正發出如同風箱般的嘶啞喘息聲，簡直像是馬上就要破裂一般。

　　但他還是勉力向前爬著，好不容易才支撐起身體，轉了半圈，重重倒在了地上。

　　幾乎整張臉都已經被灼傷得看不清面容，大片大片的斑駁皮膚脫落，露出下面焦黑的肌膚。

　　但仔細看去，在他身上的所有傷口處，卻有著一根根細碎的肉芽，正在不斷生長，緩緩修復著。

　　「陳……小……練！」

　　兀牙的雙唇都已經消失，露出兩排森森白牙，一張一合著，用世間最怨毒的聲音，念出了陳小練的名字。

蔡仲子

第六百二十八章　【險境】

　　當陳小練再度醒來時，窗外的景色已經變了。

　　車仍在開著，但卻已經沒有了道路。周圍是一片鬱鬱蔥蔥的熱帶草原，零星點綴著些參天大樹。

　　「我昏迷了多久？」

　　陳小練用力坐直身體，看了看身旁的藍海。

　　「兩小時了。」藍海一邊開著，一邊道：「因為擔心還有追兵，所以沒有停下車來讓你靜養。還是等到了鎮上之後，再好好休息吧。」

　　「嗯。」陳小練點了點頭：「還有多遠路程？」

　　藍海想了想：「過了這個草原之後，再走過一個沙漠，就回到我們那個小鎮了。大概一個多小時吧。」

　　「很好。」

　　「我們之前已經經過了兩個副本，都很安全。接下來的那個沙漠……我們來路上曾經遇見過一些螞蟻，不過還好，它們的速度不快，追不上汽車。」藍海看了看陳小練。

　　陳小練看了看藍海，輕輕點頭，卻沒有說話。

　　「還累的話，你先休息一會吧。在回到小鎮之前，我們應該都是安全的。對了……」藍海看了看陳小練：「謝謝你救了我們。」

　　「不用客氣。只要記得，回到了你們那個鎮子之後，幫我問到我要找的人就好。」陳小練閉上雙眼，重新靠在了座椅靠背上。

　　他剛才醒來時，已經試了一下，果然全身的屬性都降到了普通人的水準。

　　看來，曙光女神技能燃燒所有屬性的代價，即便在世界盡頭裡也是同樣要付出的啊。

　　更重要的是……

　　體內天刀的力量，如今也完全蕩然無存！

　　陳小練原本的綜合實力，最多也不會超過A+的級別。

　　但這，僅僅是綜合實力！

　　在計算的時候，包括了召喚四眼萌貓、白起、石中劍以及一系列其他雜七雜八的裝備。

　　單獨論起陳小練當前自身的實力，最高的一項基本屬性，也不過只是A級的體質而已。

　　如果光是靠著燃燒基本屬性，釋放出來的日曜洗練，攻擊强度絕對不足以擊倒兀牙這樣的S級强者！

　　唯有連同天刀的力量一起燃燒，陳小練才有可能釋放出這麼强力的一次攻擊。但代價就是——

　　他被洗了個乾淨，變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普通人！

　　好在之前在東京副本時，陳小練注射過一支强殖藥劑。藥劑的功效，是能夠讓使用者的各項基本屬性擁有自動恢復能力，直到回到原本的狀態為止。

　　但問題就在於，這需要時間！

　　陳小練上一次使用日曜洗練，還是在零城那一戰面對辰的時候。事後基本屬性恢復到原本的水準，大約花了十天左右的時間。

　　而這一次，陳小練在世界盡頭裡能待著的時間，只有140個小時。

　　自從他進入世界盡頭後到現在，差不多已經過去了四五個小時了。餘下的時間只剩五天多一點，遠遠不夠恢復到正常狀態。

　　更重要的是，陳小練失去了天刀的力量！

　　「好了，到沙漠了。」

　　藍海的聲音打斷了陳小練的沉思。

　　睜開眼，陳小練看見前方遠處，出現了一道明顯的分界線。

　　原本的稀樹草原突然消失，沒有任何過渡，就變成了一片茫茫無際的沙漠。

　　「大家都把槍拿起來，小心點。」藍海回頭看了一眼後座三人，表情嚴肅，又回頭對陳小練解釋道：「那群螞蟻有時會藏在地下，突然暴起。雖然速度追不上汽車，但還是有時會有些麻煩。」

　　其他兩人都點了點頭，檢查了一遍手中的槍械，但格蕾絲卻撇了撇嘴：「怕什麼？不是還有他麼？他那麼厲害，幾隻螞蟻又算得了什麼？」

　　「陳小練剛剛和那個怪物打了一場，需要休息。何況……」藍海淡淡道：「我們憑什麼只依賴他一個人？」

　　陳小練嘆了口氣，轉頭望向藍海：「也給我……一把槍吧。」

　　藍海看了一眼陳小練，目光中流露出詫異的神色，但沒有多問什麼，只是點點頭，將放在座位旁自己的自動步槍交給了陳小練：「會用吧？」

　　「會。」陳小練接過槍，仔細檢查了一遍彈夾與槍膛，轉頭望向窗外，不再說話。

　　車很快駛入了沙漠，輪胎的摩擦力立刻變大，車速為之一滯。而後座的幾人神情也立刻緊張了起來。

　　開了十幾分鐘之後，前方的地平線上果然出現了幾十個黑點。

　　「抓穩了，儘量節約子彈，不到一定的距離，不要開火。」藍海一面開車，一面沉聲道。

　　後座三人都低聲答應了一聲，看起來並不算太慌亂的樣子。

　　畢竟之前已經見過了這群巨蟻，而相比於在曼哈頓副本中曾見過的卡拉獸與兀牙而言，這些巨蟻根本就算不上什麼了。

　　聽見了汽車引擎的轟鳴聲，那些巨蟻也立刻發現了這裡的獵物，紛紛邁開六條長腿，向著汽車爬了過來。

　　藍海搖下了四個車窗，除了坐在後排中間位置的格蕾絲與他自己之外，餘下的陳小練楊林丹尼爾三人都端起了槍，對準了窗外。

　　當車駛近了之後，陳小練才看清了這些巨蟻的外形。

　　每一隻都有一人多長，比放大鏡下看得更加清楚，頭頂的觸角隨著爬行微微顫動，複眼閃爍出詭異的五彩光芒。

　　這些巨蟻爬行的速度並不算太快，大約就和一個普通人全速奔跑時的速度相差不多。雖然發現了汽車，正從前方圍追堵截過來，但以這樣的速度，卻對汽車造不成太大的威脅。

　　「打掉正前方那幾隻。」藍海微微調整了一下方向盤，向著前面的包圍圈最薄弱的方向徑直開去。

　　陳小練點了點頭，端起槍瞄準了一隻巨蟻，打出了一串五連發點射。

　　雖然身體素質降低回了普通人的水準，但原本的射擊技巧卻還在。沒有一發落空，子彈紛紛打在了那只巨蟻的頭上，輕鬆擊穿了角質殼。

　　那巨蟻被子彈的衝擊力打得向後一滯，從彈孔中流出了一些黃黃綠綠的體液，細長的節肢揮舞了兩下，在地上翻滾了起來。

　　很弱。

　　陳小練立刻就做出了判斷。

　　自己手裡端著的只是普通的一把M4自動步槍而已，但依舊能夠對這種巨蟻造成傷害。

　　與此同時，楊林與丹尼爾也同時開火了。

　　兩人的射術雖然也算是不錯，但畢竟也只是普通人的水準而已。車在沙漠中行駛著，而巨蟻也不住地在爬行。動對動的射擊條件下，有些子彈打中了巨蟻，但更多的卻落了空。

　　即便是擊中的子彈，也未必都能如陳小練一般打中巨蟻的頭部。螞蟻的腹部雖然更加柔軟，但吃上兩三發子彈之後，卻仍舊能保持著一定的行動能力。

　　「你們停火。」陳小練頭也不回地對身後說道，同時手裡的自動步槍飛快開火，轉眼間又打中了兩隻巨蟻的頭部。

　　那兩隻巨蟻也掙扎了一下，翻身倒地，只是還沒死透，六條長腿還在空中胡亂擺動著。

　　SUV在藍海的駕駛之下，向著前方飛快沖了過去，但藍海的眉頭卻也皺了起來。

　　前方的沙地上，冒出了更多的巨蟻來。

　　「分一個人，坐到副駕來。不到萬不得已，都別開槍。」

　　陳小練望著前方不住從沙地裡鑽出的巨蟻，臉沉了下來，伸手打開天窗，雙手一撐便坐上了車頂，只留下兩條腿在車內，對準前方的螞蟻一隻隻點射起來。

　　「知道。」楊林毫不拖泥帶水，貓著身子鑽到了副駕駛位上，三個人各自端著槍，瞄準車外的螞蟻，卻沒有輕易開槍。

　　只有車頂的陳小練，每一次點射，都會打翻一隻巨蟻。

　　車行駛過的路徑上，除了輪胎印之外，也留下了一連串的巨蟻屍體。

　　但問題是……

　　數量太多了！

　　「彈匣！」

　　「彈匣！」

　　「彈匣！」

　　陳小練已經打空了三個彈匣，但前方的巨蟻卻仍舊在密密麻麻地出現，向著車的方向湧過來。

　　而不僅是陳小練，楊林三人也開始了零星的開火。時不時有巨蟻從車前方不遠的沙地中鑽出，陳小練一個人兼顧不了那麼多，當靠近到了一定的距離時，楊林三人也只能不得已之下扣動扳機。

　　彈藥的消耗比預期中要快了許多。

　　藍海一行人離開小鎮時，原本就不可能帶上太多的彈藥。經過這幾次戰鬥的消耗，已經所剩無幾。而他之前在警局中找到的武器，卻又沒能順利帶回便利店。

　　「報數，還剩幾個？」陳小練將一個打空的彈匣丟進天窗裡。

　　「三個。」

　　「四個。」

　　「我就剩最後兩個了！這麼打下去我們沖不出去！你為什麼不下去跟它們打？」格蕾絲激動地叫了起來：「你連那種怪獸都能打過，去殺了它們啊！」

　　陳小練默然扣動扳機，打翻前路上一隻已經沖到了車前十米的巨蟻，沒有理會這個令人厭煩的女人。

　　不過他的心裡，也隱隱有了些擔心。

　　前方的螞蟻還在不斷從沙地裡鑽出，簡直像是無窮無盡一般。要是再這樣下去，等到子彈打光時，只怕真要活活被拖死在這片沙漠上。

　　「繞路吧。這麼沖恐怕沖不過去。」陳小練對著天窗下喊了一嗓子。

　　「不行。」藍海也扯著嗓子喊道：「油不多了！這群螞蟻占地面積太大，如果再繞路，我們不夠開到鎮上！而且我們現在已經被包圍了，沒法掉頭！」

　　陳小練回過頭飛快掃了一眼，身後密密麻麻的蟻群確實看起來也並不比前方更少。

　　「媽的，你們之前是怎麼沖過去的！」

　　陳小練低吼了一聲。

　　藍海雙眉緊鎖：「我們之前只遇到了十幾隻，根本沒那麼多！」

　　「操！你們都別開火了，把彈藥留給我！」

　　陳小練深吸一口氣，將手裡的M4調成了單發模式，扣動扳機的速度更加小心，每一顆子彈都正中巨蟻的兩隻觸角中央，彈無虛發。

　　但前方沙漠中，巨蟻卻仍在不住鑽出，向著車的方向湧來。

　　陳小練一面屏氣凝神，專注於射擊，另一面也暗暗確認了一下自己的身體狀況。

　　沒用。距離使用日曜洗練只過去了幾個小時，此刻的陳小練仍舊是和普通人沒有區別。何況此時手上什麼武器都沒有，跳下車去和這群巨蟻近戰，幾乎就是找死。

　　陳小練在心中不斷駡著娘。

　　媽的，如果儲物裝備還在身上，還能使用的話，這群螞蟻根本就是一盤菜！

　　以這群巨蟻目前表現出的戰鬥力來看，這個副本原本的難度只怕是最低的那種，純粹是給新人玩家和覺醒者練級用的。除了數量之外，單體戰鬥力根本不足為懼。

　　之前幫刀山火海搶下了那個星辰砂礦區的時候，陳小練可是大大撈了一筆。別說雷暴戰車和潮汐戰機了，就算是放出幾台哨兵機甲來，也能把這群巨蟻給殺得乾乾淨淨！

　　可問題就在於——這些東西都無法取出了啊！

　　雖然車裡三人都停下了開火，陳小練也切換成了單發模式，但現在手頭的彈匣仍舊不夠消耗。

　　按照陳小練的估計，車最多還能再往前開上一公里，彈藥就要消耗一空！

　　到了那時，只怕車上的五個人，都得被這群巨蟻生生撕爛車廂，吞噬殆盡。

　　「你……你下車去打啊！」格蕾絲眼看著前方更多的巨蟻還在不斷從沙地裡鑽出，忍不住尖叫了起來：「你說過要保護我們的！」

　　「少他媽跟我廢話！要下車，你自己下！」

　　陳小練終於怒了。

　　這女人從一開始到現在，除了壞事就是尖叫，半點忙都幫不上，還只知道抱怨。

　　如果她不是藍海的人，如果陳小練不是一心向著回到鎮上之後，問到喬喬的行蹤，早就一腳把她給踹下車了。

　　「小練，這麼下去不是辦法，你有沒有什麼主意？」藍海咬牙問道。

　　「我也……沒有。要是子彈打光了，那就一起等死吧！」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陳小練只能苦笑了一聲。

　　而且，藍海既然這麼問了，就意味著他也意識到了，在與兀牙那一戰之後，陳小練已經不再擁有之前那種神奇的能力了。

　　「等等！」

　　陳小練目光突然一凜。

　　在左前方不遠處的一個沙丘之後，一塊閃亮的金屬板正在熠熠發光！

　　陳小練深吸一口氣，沖著天窗裡吼了起來：

　　「藍海！往左前方開！」

蔡仲子

第六百二十九章　【吞噬者】

　　當陳小練喊出這句話之後，藍海沒有半點猶豫，立刻向著沙丘的方向開去。。

　　在陳小練的火力掩護下，車飛快地開到了那沙丘近前，只留下車後一隻隻螞蟻的屍體。

　　在接近了之後，陳小練忍不住在心中歡呼了一聲。

　　自己的運氣果然很好！

　　剛才看見的那閃光金屬板，果然如他所料，來自於一架完整的吞噬者戰機！

　　這種戰機不是系統內的出産，而是零城系統內獨有的裝備。雖然比潮汐戰機要小上不少，裝配的引擎和武器系統也遠不如潮汐戰機那麼先進與威力强大，但也算得上是一種昂貴和罕有的裝備了。

　　在零城的最後一戰之中，突圍的飛行器序列裡，就有不少這種吞噬者戰機。

　　——果然，這是零城的裝備，在被徹底毀滅之後刷新到了這個沙漠副本之中！

　　「掩護我！」

　　車停在了吞噬者戰機之前，陳小練只拋下了一句話，便丟下槍，雙手在車頂上一撐，跳下了車，向著戰機用盡全身力氣奔去。

　　藍海一腳剎車剎住，撿起了陳小練從天窗丟進車裡的槍，瞄準了距離最近的一隻巨蟻射擊起來。

　　這架吞噬者戰機只有一半露在外面，還有一半埋在了沙子底下。當陳小練跑到了戰機之前，才發現艙門也被掩埋住了一小半。

　　「該死！」

　　陳小練按了一下艙門的開啓按鈕，門卻被沙子卡死，只格格響了兩聲，沒有打開。

　　「藍海！」陳小練吼了一聲，用力低下頭開始刨起沙子。

　　車停止了運動，周圍很快又冒出了更多的巨蟻，向著幾人飛快爬來。

　　藍海飛快地跳下車，端起槍開始掃射：「楊林，你去幫忙！丹尼爾，格蕾絲，火力掩護！」

　　楊林點點頭，跳下車快步跑到陳小練身旁，兩人並肩刨起艙門前的沙子來。

　　沒有工具，兩人只能拼了命用手扒拉著。

　　「兩分鐘！」

　　陳小練一面奮力刨著沙子，一面沖身後藍海吼了一嗓子。

　　「快點吧！彈藥不多了！」

　　藍海也跳下了車，將手中的槍架在了引擎蓋上，穩穩地一槍槍點射著。

　　周圍的螞蟻越來越多，雖然藍海三人不停地射擊，包圍圈還是在緩緩縮小著。

　　……

　　「最後一個彈匣！陳小練！你還沒好麼！」

　　藍海背對著陳小練大叫。

　　艙門前已經被刨開了一個大坑。陳小練用力一拳錘在開關上，艙門吱呀呀響了兩聲，終於緩緩向外打開了一道小縫。

　　陳小練沒有絲毫猶豫，側過身子立刻鑽了進去。

　　「藍海！你看！他……他怎麼一個人進去了！」

　　藍海與丹尼爾都在奮力瞄準開火，只有格蕾絲聽見了身後的動靜，轉過臉來嚷了起來！

　　就在格蕾絲這一分神的時候，火力頓時便出現了一瞬間的空隙。幾隻巨蟻邁開長足，沖了過來。

　　「格蕾絲！」眼見著三隻巨蟻就要衝到面前，藍海臉色頓時變了，掉轉槍口，也顧不上瞄準點射，一連串子彈掃去，將那三隻巨蟻打得抽搐了幾下，倒在地上掙扎。

　　但藍海的彈匣，此刻也打了個精光。

　　「我們進不去！」

　　楊林面色鐵青，用力扳動了兩下戰機的艙門，但卻怎麼也沒法將艙門的開口再拉大一些。

　　藍海一行人裡，三個男性都身材高大。身材瘦削的陳小練能鑽得進去的縫隙，對他們來說卻是太小了些。

　　格蕾絲望了一眼身後，表情只現出了片刻的猶豫，便立刻一咬牙，轉過頭向著吞噬者戰機跑去。

　　而她的手裡，依舊端著那柄突擊步槍。

　　失去了藍海與格蕾絲兩個火力點，只剩下丹尼爾一個人，周圍的巨蟻立刻洶湧向前，轉瞬間就幾乎沖到了面前。

　　「藍……藍海！」

　　丹尼爾惶然無措地大叫著，緊張之下也顧不上再解約彈藥，瘋狂地向著前方掃射起來。然而一個彈匣轉眼間就被打空，卻沒有幾發子彈打在了巨蟻身上。

　　藍海深吸一口氣，雙眼中已經閃出了絕望的眼神。

　　而格蕾絲此時已經沖到了戰機艙門口，看了看開著的艙門大小，深呼了一口氣，側著身子就要向艙門裡擠進去。

　　但她只剛剛探了個腦袋進去，便迎面看見了一張飛來的鞋底！

　　砰！

　　格蕾絲被陳小練從門裡一腳揣飛，摔倒在了沙地上。

　　「接住！」

　　陳小練壓根不理會在沙地上打滾的格蕾絲，從艙門內拋出了兩柄流線造型的槍械來：「退遠一點！」

　　一柄槍械丟到了楊林手上，另一柄則落在了沙地上。藍海二話不說，立刻沖上前，撿起了槍械。

　　陳小練丟出的能量炮與普通步槍的設計並沒有太大的不同，藍海只是掃了一眼，就知道了怎麼使用，瞄準了最近的一隻巨蟻扣動了扳機。

　　肩膀處沒有任何後坐力傳來，槍膛處也看不見半點火焰，只有槍彈的細細破空聲響起，如同下雨一般。

　　而在藍海正前方已經不足二十米的那只螞蟻，卻像是無數鋼針攢刺一般，身上突然冒出了一個個細小的孔洞，轉眼間被打成了一團破布！

　　藍海見到這槍的威力，頓時心頭一振，向著身前掃射了一圈，立刻清理出了一個半圓，也沒忘了對身後的楊林大叫道：「楊林！把格蕾絲扶起來，離開戰機！丹尼爾！跟在後面！」

　　藍海一面吼著，一面向前快步奔跑，將丹尼爾擋在了自己身後，向著身前的巨蟻掃射著，也不管陳小練丟給他的這柄槍裡有多少彈藥。

　　楊林右手端著槍配合著藍海掃射，左手用力拉起了地上的格蕾絲，艱難地快步奔向藍海。

　　待到兩人剛剛踉踉蹌蹌地跑出十米，身後猛地騰起一道藍光來。

　　吞噬者戰機半埋在砂礫之下的引擎啓動，怒吼著騰空而起，轉眼就飛到了數百米的高空，隨後一個俯衝下來，低空掠過了幾人的頭頂。

　　在戰機機身下方，一塊看似平滑沒有半點縫隙的金屬板突然反轉，露出了兩根黑洞洞的炮管，向著地面上的巨蟻掃射過去。

　　只是在空中盤旋了片刻，炮火已經如同犁地一般，將SUV周圍的地面洗了一遍。

　　藍海望著頭頂呼嘯而過的戰機，終於長長鬆了一口氣。

　　陳小練操控著吞噬者戰機，又盤旋了兩圈，清理出了一片空地，確保更遠處的螞蟻不會立刻湧過來，這才緩緩下降，重新停在了SUV一旁。

　　「走！」看見戰機艙門打開，藍海用力一揮手，當先向著戰機跑去，但楊林卻有些猶豫地看了一眼SUV：「食物……」

　　「先走，現在沒空去搬了！」藍海表情雖然也有些猶豫，但動作卻沒有絲毫停留：「先順利回去再說！」

　　楊林也知道輕重緩急，點了點頭，快步跟上跑進了艙門之中。

　　「人齊了？」

　　陳小練在駕駛座上轉過頭，掃了一眼身後，確認了人數，立刻關上了艙門，重新發動了引擎。

　　吞噬者戰機本身就不是完全的空優戰機，還是以搭載乘員與移動為主，大約只有一輛大型集裝箱貨車的大小，除了前排的雙駕駛座之外，後艙的兩排座椅還能夠容納十個乘員與兩個火力手。

　　除此之外，在後艙的盡頭，還有一個被打開的槍械儲藏櫃，只是現在只剩下了三柄槍，餘下的兩個空格正是被陳小練剛才打開之後，丟給了藍海與楊林。

　　「藍海先生。」當戰機重新離地之後，陳小練終於鬆了口氣，對身後的藍海招呼了一聲。

　　藍海快步走到陳小練身旁，在副駕駛位置上坐下，也用力長長出了一口氣，倒在了靠背上。

　　「都沒受傷吧？」

　　「沒有。」藍海搖了搖頭，又轉過頭看了看身後三人，猶豫一下，壓低聲音：「你那些奇怪的能力……沒了？」

　　陳小練望了一眼藍海，點了點頭。

　　「不能恢復？」

　　「能。但……」陳小練想了想，沒有繼續說下去：「等回到了你們的小鎮之後再跟你細說吧。只是有一件事，我得跟你談談了。」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藍海臉上露出一絲苦笑。

　　陳小練嘆氣：「當斷不斷，反受其亂。有些人，不值得保。」

　　「我知道。」藍海點了點頭：「我不是蠢貨，也不是什麼老好人。只是在出發前，挑選人的時候，我許諾過，我怎麼把他們帶出來的，就一定會怎麼把大家一起帶回去。至少，在回到鎮上之前，我不會隨意拋棄我的責任。」

　　「那就好。」陳小練深深看了一眼藍海，稍稍放心了一點。

　　他認識的那個藍海，雖然一力扛起了刀山火海那麼多年，但卻絕不是一個婦人之仁的領導者。

　　「為什麼沙漠裡……會有這種東西？」藍海換了個輕鬆點的話題：「還有之前那輛……你說叫雷暴戰車的東西，都是從哪兒來的？」

　　「被毀滅之後，刷進來的。就和你們死後一樣。」陳小練笑了笑：「大概是我的運氣比較好吧，要不是零城淪陷的時候，被摧毀了那麼多的武器裝備，我也不可能這麼巧地就在這裡撿到一架。」

　　說到這裡，陳小練深深望了一眼藍海。

　　兀牙之前曾說過，會進入到世界盡頭的，只有漏洞者、失去記憶的覺醒者、被打通的副本，以及一切系統出産的裝備。

　　而這架吞噬者戰機，能保持著這麼完好的狀態，甚至連配裝的單兵武器都保存在了其中，這也就意味著——

　　它之前是在一瞬間被徹底摧毀的。

　　陳小練腦中一瞬間又回到了零城淪陷的那一戰，又一次看見了無數的飛行器排列成整齊的隊伍，在無數地面炮火中向著唯一的出口拼死飛行的畫面。

　　那時候，這輛吞噬者戰機裡，也是裝滿了零城的成員，然後在剎那間被打成了粉末吧……

　　「往右邊一點。」藍海的提醒打破了陳小練的沉思：「來的時候我們在地面，所以現在只能辨認個大概的方向。不過到了副本的邊緣，我會認出來的。」

　　陳小練點了點頭，按照藍海的指示調整了吞噬者戰機飛行的方向。

　　原本預計中有一個多小時的車程，但換乘了吞噬者戰機之後，只過了五分鐘，陳小練就已經看見了這個沙漠副本的邊緣。

　　越過沙漠，前方是一片荒涼的平原，雖然也是一片昏黃色，但卻好歹還是多了一些仙人掌之類的植被。

　　「就是這裡了。」藍海指著前方：「沿著那條公路飛下去，很快就能看見那個小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