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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昔邀曉] 回到過去後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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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最後由 為了一口餓 於 2023-7-11 00:52 編輯

回到過去後 作者:昔邀曉

內容簡介】:

   1.
  養母的葬禮結束後,林灼花了兩年完善並啟動地下室的魔法陣,意圖回到養母被入室搶劫犯殺死的那天,保護養母。

  結果魔法陣出了差錯,她回到了一百二十二年前,那時的她還沒出生,她的親生父母和她的養母都還在第一魔武學院上學。

  她來到學校,站在樓梯台階上,看著跟朋友打鬧推搡,嬉笑著從樓梯扶手上滑下來的父親,停頓片刻後,她用一記魔咒把這位精力充沛的精靈小夥錘下了樓梯。

  2.
  林灼非常厭惡自己的親生父母,但這並不代表她要跟自己父親的仇敵發展什麼奇怪的關係。

  一切都是意外。

  一個非常不巧妙的意外。

  讓她在回到過去的第一天,就睡了自己父親的死對頭。

  林灼:嘖!

  一句話簡介:瘋批女主X雙重人格男主

  立意:要相信自己是值得被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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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7-7 01:38:05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這是一間酒館樓上的客房。

  房內僅有桌椅和床,條件略顯簡陋,但好在乾淨。

  房間窗簾沒有拉嚴實,清晨的陽光從縫隙中擠進來,在昏暗裡落下一道斜長的橫,正好將睡著人的床切割成了前後兩個部分。

  床上的林灼從睡夢中醒來,意識還未徹底清醒,就發現自己正被一個男人抱在懷裡。

  熟睡中的男人樣貌英俊,有一頭微捲的黑色短髮,身形比她高大許多,擁抱她時,幾乎能將她整個人都攏住。

  林灼坐起身,凌亂的被子與墨色綢緞似的長髮隨著她的動作從肩頭滑落,柔順的髮絲拂過她赤裸的後背,微翹的髮梢落在她纖細的腰側,在留下了指印與咬痕的皮膚旁輕輕晃動。

  林灼冷漠地垂著眼,花了點時間恢復大腦運行,試圖回憶起「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導致她和一個陌生的男人滾到了一張床上。

  混亂的記憶碎片緩慢拼湊,終於,她在碎片的起點,看到了在地下室啟動魔法陣的自己。

  當時的她站在魔法陣中央,外頭有人撞門,還有人隔著門板喝令她束手就擒,她聽而不聞,逕自將龍血傾倒在了腳下繁複龐雜的魔法陣上。

  落在魔法陣上的龍血宛若被注入了生命,它順著陣法蔓延,點亮一個又一個的符文。

  待符文全部點亮,陣法啟動,層層疊疊的符文與幾何圖案按照早就定好的方向和速度各自旋轉,帶起的魔力流動讓林灼的雙腳離開了地面,沖天而起的光亮將她淹沒,那道光裹挾著她在歲月的河流中逆行,把她送往過去。

  林灼的本意是通過魔法陣回到兩年前,救下被入室搶劫犯殺死的養母。

  魔法陣的繪製涉及「時間」,那是一個無人敢自稱「精通」的領域,就連被稱作天才的林灼也是花了許多時間和精力潛心研究,才繪製出那個能將她傳送回過去的魔法陣。

  可惜魔法陣出了點意外。

  光芒散去,林灼雙腳落地,踩碎一灘散發著難聞氣味的積水。她睜開眼,發現自己已經不在地下室,而是身處一條環境和光線都不怎麼好的小巷子。

  林灼輕聲念出一段簡短的咒語,隨即一道淺淺的光芒匯聚在她眼前,組成兩行文字——

  【尤加特希拉】

  【帝曆100年,小五月二十三日,下午十點三分】

  這兩行文字只維持了三秒,三秒後,文字破碎,重組——

  【阿斯加德】

  【神曆6582年,小五月二十三日,下午十點三分】

  林灼面對這兩行文字,陷入了沉默。

  神曆6604年,尤加特希拉的皇帝,阿斯加德最後一任聖子——巴德爾,宣佈這片土地上再無神明,自此改換新曆。

  通過簡單的加減算術可以知道,魔法陣的時間錨點落錯了位置,林灼沒有回到兩年前,而是回到了一百二十二年前,跨到了上一個紀元。

  毫無疑問,她的計畫落了空。

  接下來要怎麼做呢?

  林灼的頭又疼了。

  這是她的老毛病,但凡她情緒起伏大一點,頭就會一漲一漲地疼,如果不能及時調整好心態,平息疼痛,疼痛就會蔓延到她四肢百骸。

  顯然魔法陣出差錯這件事給她的情緒造成了不小的影響,畢竟那是她多年來的心血,面對失敗,她也懶得開解自己,邁步走出巷子,就近找了家酒館,打算用酒精來緩解之後可能會出現的身體疼痛。

  夜晚的酒館非常熱鬧,戴著兜帽進門的林灼被笑鬧聲撲了一臉,還聞到了烤肉和麵包的味道,以及廉價的酒香。

  她在喝酒時遇到了一位亡靈。

  一百多年前的風氣遠沒有一百年後那麼和諧包容,像魔族和亡靈這類的黑暗種族,無論在哪個國家,都非常容易受到歧視和厭惡。

  大約是想避免麻煩,這位亡靈隱藏了自己身上的死氣,但林灼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偽裝,並對他的容貌和身材產生了極大的興趣。

  林灼平時不喜歡縱情聲色,不是因為她思想保守,而是因為她太過忙碌,且眼光比較高,從未遇到過合胃口的對象。

  跨越百年遇上了,正巧又逢林灼心情不好,不免想要找些樂子討好自己,於是她坐到了那個亡靈身邊,無視對方的冷漠與疏離,主動開口和其搭話。

  結果異常順利,因為對方和林灼一樣喜好偏冷學科,兩人交流起來毫無障礙,甚至有越聊越投機的趨勢。

  可惜眼下的林灼根本沒想把學術討論繼續下去,她只想打破那張臉上彷彿到死都不會變的冷淡,讓其染上失態,狼狽……

  糟糕的念頭在酒精的催化下蠢蠢欲動,林灼把人騙到了酒館樓上的客房,美其名曰:找個安靜點的地方單獨聊。

  再然後,她直白地向這位亡靈提出了自己的目的,亡靈在短暫地錯愕後,拒絕了她。

  「為什麼?是我不夠好嗎?」林灼裝出一副受傷的脆弱模樣,實際背地裡給這間客房上了好幾道禁制,想要困住對方。

  相比林灼那被狗啃過的道德,外表看似冷漠的亡靈則善良得像個天族。他以為自己傷到了林灼的自尊,眼底浮現一抹肉眼可見的猶豫,最後他決定讓林灼厭惡自己,而不是讓林灼因為自己的拒絕而難過。

  「與你無關,是我……」

  林灼:「什麼?」

  他當著林灼的面摘下了自己左手的手套,露出了一隻……骨手。

  在神國阿斯加德,沒有黑暗生物能完美地偽裝自己,他們總會被迫保留一部分能證明自己種族的特徵。

  他的皮膚不像其他亡靈那樣冷硬灰白,他有心跳,有呼吸……和尋常人族無異,唯獨左手,沒有皮肉包裹,是駭人森冷的白骨。

  「我是亡靈。」他說,做好了林灼會因此害怕尖叫,奪門而逃的準備。

  他甚至把一枚刻有傳送陣的銅幣握在了另一隻手中,不等樓下酒館的人因為林灼的告發而來驅逐他,他會率先一步離開這裡。

  然而預想中的害怕尖叫並未到來,眼前的半精靈見怪不怪地握住了他的左手。

  「我知道。」林灼說,她感受到自己布下的禁制被觸動,眼前的亡靈想逃,但失敗了。

  她抓住了他,一隻長在她審美上的亡靈。

  得逞的愉悅讓林灼沒能維持自己的偽裝,她撕下脆弱的面具,笑容張揚豔麗:「所以還有別的嗎?」

  亡靈愣愣地看著她,鬼火一般的靛藍色眼瞳倒映著林灼把他的骨手貼在自己臉頰上的模樣。

  「還有……別的原因嗎?」林灼的唇瓣蹭到了他的掌心,吐息熱得像是能把他的骨頭融化。

  亡靈失去了言語。

  林灼只好主動詢問:「你有戀人?」

  亡靈緩緩搖頭。

  「你討厭我?」

  亡靈又一次搖頭。

  「那不就得了。」林灼靠近亡靈,輕聲道:「抱我,別讓我說第二次。」

  ……

  回憶結束,林灼沒有對自己昨晚的放縱感到後悔,也不打算為昨晚的歡愉投入更多時間精力。

  她掀開被子下床,進浴室洗了個澡,換了身乾淨整潔的衣服,把自己打扮得人模狗樣,離開了客房。

  林灼走得毫不留戀,彷彿昨晚堅持要把亡靈哄騙上床的人不是她。

  不過她還是有那麼點良知的,至少在下樓後,她付清了房錢。

  收錢的小姑娘是酒館老闆的女兒,戴著兜帽遮去半張臉的林灼倚在櫃檯前,一邊擦拭自己的眼鏡鏡片,一邊等待小姑娘稱好錢給她找零。

  跨越百年,曆法都換了個稱呼,錢幣自然也不可能一模一樣,好在本質還是金銀銅,且百年前大陸分割得厲害,出現其他國家的陌生錢幣也不是什麼稀罕事,像酒館旅店這一類地方總會配有稱重且鑑定錢幣真假的儀器。

  酒館的小秤大約是祖上傳下來的,不大靈敏,小姑娘稱了半天才給林灼找好零錢。

  林灼將百年前的古幣掃進錢袋,順口問小姑娘:「附近有傭兵公會嗎?」

  「當然有。」小姑娘熟練地給林灼指了個路。

  「謝謝。」林灼扔出一枚銅幣,算做小費。

  旋轉的銅幣順著拋物線,落進小姑娘手裡。

  於此同時,樓上的亡靈醒了。

  他不像林灼喝了酒,沒有斷片,因此不需要專門回憶,清楚記得自己昨晚抱了那位才剛認識的半精靈。

  對方和他一樣生澀,卻不見半點扭捏,直白又大膽地索取自己想要的愉悅,就像一團熊熊燃燒的烈火,充滿了侵略性和生命力。

  就是太過霸道,開始還會裝一下,有商有量,知道給他甜頭嘗,後面一上頭就只顧自己,好幾次他想要搶主動權,結果都被對方掐住脖子摁回到枕頭上,一直到後來她累了,他才有機會佔據主導位置。

  掐得還挺狠,他下床去浴室洗澡,擦去鏡面上朦朧的水霧,才發現自己脖子上被掐出了青紫的淤痕。

  回憶起當時的窒息感,他猜想自己要不是亡靈,恐怕早就被掐死了吧。

  意識到這點,他竟沒有對林灼產生恐懼,反而有種微妙的滿足——

  他適合她,比會被掐死的其他種族更適合她。

  「不管是誰,隨便施捨一點好感你就走不動道了是嗎?」

  只有他能聽到的聲音響起,滿是嘲弄。

  鏡子上,他的身影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個銀髮金眸的青年。

  青年的長相一看就是天族,聖潔、華美,彷彿落在人間的第一縷陽光,明亮剔透,耀眼到讓人自慚形穢。

  鏡子裡的天族青年和鏡子前的黑髮亡靈,徹徹底底的兩個極端,卻又互為半身。

  亡靈掀起眼皮,靛藍色的眼睛淡漠地注視著鏡子裡的另一個自己,不復絲毫面對林灼時的和善。

  天族也沒像書上寫得那樣溫柔善良,他繼續吐出如利刃般刺耳的話語:「你的自卑令我歎為觀止,阿比斯。」

  驟然炸裂的死氣擊向鏡面,鏡子上爬滿了破碎的蛛紋,將鏡中堪稱神明傑作的天族碎裂扭曲。

  「閉嘴,巴德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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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清晨的傭兵公會沒什麼人,林灼找接待員申請加入公會,只花十分鐘就拿到了公會徽章。

  要說有什麼意外,就是在填寫名字時,公會的水晶球顯示林灼的名字上附著了東籍印記。

  接待員一看林灼可能是東籍的人族或妖族,態度立馬就變了,愛答不理的,還說東籍來客要想加入公會,需要三個小月的稽核期,等公會總部那邊審批通過。

  林灼沒這個耐心,大筆一揮就把「林灼」改成了「貝利爾」。

  水晶球亮起藍光,證明「貝利爾」和「林灼」一樣是真名,且帶有西籍印記。

  接待員的表情變得一言難盡,不是因為林灼有兩個受到大陸認可的名字,而是因為……

  貝利爾。

  ——聽聽這是什麼,貧民窟出來的下三濫都不會給自己孩子取這樣不詳的名字。

  然而這份申請通過了水晶球的稽核,她沒理由不把公會徽章交給對方。

  林灼接過刻有劍與魔杖的公會徽章,起身前往隔壁的任務大廳,轉身離開時,林灼的目光在接待員手邊的水晶球上停留了一會兒。

  當林灼關上接待室的門,門後突然傳來一聲尖叫,林灼沒聽到似的繼續離開,身後接待室的門被接待員打開,慌亂的接待員沖聽到尖叫趕來的公會經理喊道:「水晶球上出現了裂縫,我發誓我沒碰它……」

  伴隨著接待員的聲音,林灼聽到了孩童嗓音稚嫩的歌唱:

  「貝利爾貝利爾,無價值的貝利爾,怠惰的貝利爾,魔王貝利爾……」

  林灼任由幻聽纏身,自顧自看起了貼滿任務大廳整面牆的任務單。

  魔法陣將她送回到一百二十二年前,眼下她有兩個選擇,一是留下,對有精靈血統的她而言,一百年算不了什麼,她可以等到一百二十年後,救下她的養母。

  二是重新繪製魔法陣,再一次前往她想去的帝曆98年。

  她選擇第二條路。

  重新繪製魔法陣需要許多材料,其中絕大多數她都有,就放在她的空間手鏈裡,隨身帶著。

  但還有一些,無論是百年前還是百年後都無法通過正規途徑進行購買,被掌握在教廷或貴族手中。

  林灼對此有經驗,只要通過傭兵公會的任務,找到合適的理由潛入那些材料的原產地,她就能得到她想要的。

  厚底小皮靴在光潔的地面踩出俐落的聲響,林灼一邊走,一邊飛快掃過牆上的任務單,試圖捕捉自己想要的關鍵詞。

  突然,林灼停下了腳步。

  她的視線從滿牆的任務單上挪開,落到了另一面牆上。

  那面牆非常乾淨,只貼了一張來自精靈之鄉的懸賞——

  精靈之鄉的亞爾夫海姆公爵需要雷龍龍骨,用以治療他的妻子。

  巧了不是,林灼缺什麼都不缺雷龍龍骨,但這不是她對這張懸賞產生興趣的主要原因。

  真正讓林灼駐足的,是這位亞爾夫海姆公爵的名字——克洛里斯‧布萊特。

  她的祖父。

  林灼出生前他就死了,關於死因外界眾說紛紜,林灼有幸知道真相,這位偉大的精靈公爵無法接受自己妻子的離世,死於殉情。

  林灼對此毫無觸動,她平靜地思索著,最後決定利用提供雷龍龍骨這份恩情,向克洛里斯公爵索要自己缺少的材料。

  順便,她想要驗證一下,自己能否改變未來。

  林灼邁開步子,上前揭下了懸賞。

  ……

  距離懸賞被揭已經過去五天。

  傭兵公會聯合沿途城市的精靈,多次轉換傳送陣,避開教廷耳目,終於把揭下懸賞的僱傭兵送到了精靈之鄉。

  「一個連名字都沒聽過的小城,你確定那裡的傭兵有能力為公爵大人提供雷龍龍骨?」一名淺綠色長髮的精靈奉命去把傭兵公會送來的僱傭兵領去見公爵,半路上,他向同伴抱怨:「我猜肯定又是一個想動歪腦筋的人族,他們總是這樣,覺得聰明就是他們的種族天賦,自以為能把其他生物耍得團團轉,愚蠢又自大。」

  「這回你猜錯了,古連。」古連的同伴告訴他:「根據傭兵公會提供的資料,對方和我們是同族。」

  「同族?」古連蹙起眉頭:「不可能,要是同族,為什麼不直接回來,向公爵大人獻上龍骨?」

  「或許……」古連的同伴看著遠方那抹身影,道:「對方是混血。」

  古連順著同伴的視線看去,就見在他們跟傭兵公會約好見面的地方,站著一個個子不高的少女。

  少女穿得很嚴實,寬大的帽簷遮去她鼻尖以上的半張臉,有幾縷黑髮垂在她雪白的頸側。

  精靈的髮色都很淺,黑髮的精靈只能是混血,不會有其他可能。

  百年後別說混血,就是魔族和亡靈這樣的黑暗生物都能在這片土地上正常生活,不受歧視。

  但現在,混血無論在哪都不受待見,沒誰能真把他們當成同族。

  古連和同伴從少女——也就是林灼手中拿到了傭兵公會提供的證明,證明她確實擁有雷龍龍骨,傭兵公會已經進行過確認。

  古連和同伴把林灼帶進公爵的城堡,按照公爵的吩咐,暫時將她安置在了會客的小廳。

  公爵的城堡不但恢弘華麗,還覆滿了綠植,巴掌大小的妖精揮舞著透明螢光的翅膀穿梭在花叢間,勤勞地採著花蜜……林灼回憶方才一路走來看到的綺麗景色,感嘆不愧是精靈公爵的城堡。

  她此前從未來過,雖然她的祖父死後,她的父親就繼承了爵位和這座城堡,但林灼一次都沒有踏足過這裡,這裡也沒有成為過她的家。

  身後傳來開門的聲音,林灼回頭,就見一位金色長髮的精靈走了進來。

  精靈向來是大自然的寵兒,他們是這世上最優雅美麗的生物,但林灼篤定,眼前的克洛里斯‧布萊特,她血緣上的祖父,是她見過最好看的精靈。

  對方不僅美麗,還充滿了威嚴和氣勢,明明不像獸族那樣有高大健碩的身軀,卻擁有著令人無法忽視的強大和壓迫感。

  「日安,尊貴的亞爾夫海姆公爵。」林灼嘴上說著尊敬的話語,身體卻沒有要行禮的意思。

  相當無禮。

  公爵還沒說什麼,跟隨公爵一同前來的古連率先發作,他上前一步,正要開口質問就被公爵抬手攔下了。

  與其所展現的威嚴氣勢相反,公爵克洛里斯本身並不是一個拘泥於禮儀的精靈。

  況且眼下他急需雷龍龍骨,因此他沒有跟林灼虛偽客套,直接對林灼說:「開出你想要的條件,女士。」

  林灼也沒跟他客氣,張口報出自己想要的材料,一旁的侍從慌忙找來紙筆,進行記錄。

  林灼索要的材料都非常珍貴,可公爵不見絲毫遲疑,跟林灼結締了契約。

  為了確保不出意外,公爵選用了規格最高,限制最多的血契。

  血契需要畫陣,引起的魔力流動堪比小型的龍捲風。

  站在陣中與公爵結契的林灼被凌亂的氣流刮掉了頭上的兜帽,眼鏡也被吹掉了。

  幸好她的眼鏡上掛著眼鏡鏈,才沒讓眼鏡被吹跑。

  林灼重新戴上眼鏡,用灰色的鏡片替自己擋去刺眼的陽光,同時擋去自己那雙猩紅色的血族豎瞳。

  周圍很安靜,就連站在她對面,剛剛和她定下契約的公爵也陷入了沉默,並用一種奇怪的目光看著她。

  林灼以為是精靈尖耳加血族之眼的搭配令對方感到不適,隨口問了句:「公爵大人厭惡血族?」

  克洛裡斯看著對方那張和自己妻子有八成像的臉,緩緩吐出一個音:「不。」

  林灼不知道自己像極了祖母,但她敏銳地發現克洛里斯對她的態度出現了變化。

  不等林灼找出克洛里斯變化態度的原因,從見面起就沒有一句廢話的克洛里斯忽然問他:「你是精靈和血族的混血?」

  林灼扯了扯嘴角:「誰知道呢。」

  ……

  聖都,阿比斯從那座小城回來就一直待在書塔翻看書籍查閱資料。

  無論怎麼查,有關混血種族特徵的段落都記載著這麼一句話——

  【無論混雜多少種族的血統,混血只能展現出其中兩種種族特徵……】

  只能展現兩種。

  阿比斯拿著筆在做筆記的紙上無意識地涂畫,耳邊響起巴德爾的聲音:「你可真像個變態。」

  阿比斯回過神,發現自己在紙上畫了那個和他春風一度的半精靈。

  畫上的半精靈挑逗似的含住了他一根指骨的尖端,詭異的血族豎瞳就這麼直勾勾地看著畫外的他。

  阿比斯毀掉這幅畫,問巴德爾:「那晚,你閉上『眼』了嗎?」

  哪怕是半身,他們也有不想進行共享的時候。

  「閉上眼」,就能暫時切斷感官共享。

  「不然呢,你喜歡上床的時候被人盯著?你還有這愛好?真噁心。」

  阿比斯無視對方尖銳的話語,又問:「她的眼睛,是血族的眼睛對吧,她是精靈和血族的混血。」

  巴德爾不耐煩:「你到底想問什麼?」

  阿比斯:「……沒什麼。」

  阿比斯沒有告訴巴德爾,半精靈在她自己身上施加了偽裝。

  在那晚後半夜,因為極致的歡愉而失神的半精靈沒能好好維持偽裝,短暫地暴露了自己的秘密,所以當他從背後抱著半精靈糾纏時,曾感受到對方背後多了些冰冷堅硬,玉片一樣的東西。他用手去摸過,確信半精靈的背脊上,從頸椎到尾椎那塊地方,長著龍鱗。

  一個長著精靈尖耳、血族眼瞳、龍族鱗片,擁有三種種族特徵的混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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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阿比斯合上筆記,揮揮筆桿,桌上堆成小山的書便被風溫柔托起,接連送回書架。

  在最後一本書距離書架不到半米的時候,阿比斯聽到樓下傳來一道年邁慈祥的老人聲音——

  「聖子殿下,聽說您提前回來了。」

  托著書本的風消散無蹤,堪比磚塊的厚重書本啪地一聲砸落在地。

  原本坐著黑髮亡靈的椅子上,銀髮天族慢吞吞站起身,從座位走到欄杆邊。

  伴隨著他不疾不徐的步伐,他身上那套過於隨性的黑色襯衣和長褲被替換成了白色制服,制服上用金色絲線繡著光明教的教徽。

  白到彷彿會發光的修長手指搭上欄杆,巴德爾望著樓下的老人,金色的眼瞳不像面對阿比斯那樣充滿了惡意,柔得像一汪聖水,令人甘願溺斃其中。

  「威利。」巴德爾喚出老人的名字,無奈道:「我不喜歡舞會,所以提前回來了。」

  「您沒必要為阿比斯殿下開脫。」老人仰望巴德爾,鷹隼似的眼彷彿看穿了一切:「羅蘭騎士長都跟我說了,是阿比斯殿下自作主張離開,還在途徑的小城裡和一個來歷不明的女孩發生了不正當的關係。」

  「阿比斯殿下從未考慮過您的感受,這是不對的。」

  「威利。」巴德爾打斷老人的怒火,一副想為另一個自己說話,卻又實在找不出藉口的模樣,最後只能把鍋推到邀請他們去舞會的同學身上:「他們討厭阿比斯,阿比斯想離開,情有可原。」

  這是廢話,沒誰會喜歡一個亡靈。

  ——除了那個奇奇怪怪的半精靈,她居然會對阿比斯的身體產生興趣,也不知道該說她大膽,還是該說她膚淺到丟了腦子。

  「她很優秀。」聽到巴德爾在心裡貶低林灼,阿比斯下意識反駁道:「她對符文有獨到的見解,無論是哪個領域的魔法,她都能信手拈來。」

  「是啊,不然她怎麼能把你騙上床。」漫不經心的譏諷絲毫不影響巴德爾在老人面前維持溫和善良的形象。

  老人也明白阿比斯在學校的情況。

  如果說黑暗生物令人討厭戒備,那麼亡靈算是其中之最,甚至連同為黑暗生物的魔族也不喜歡亡靈。

  在這樣糟糕的環境裡,阿比斯沒有扭曲變態已經難得可貴,但人心總是偏的,比起陰鬱寡言的亡靈,老人自然更心疼代表著光明和聖潔的天族巴德爾。

  在巴德爾看似開脫實則拱火的勸說下,老人愈發對阿比斯感到不滿,第不知道多少次遺憾這兩位殿下是一體同生。

  如果他們只是尋常的雙生兄弟,身為聖子的巴德爾殿下就是完美的。

  只要能把他們分開——日常的問候結束後,老人懷抱著這樣的念頭離開了圖書塔。

  圖書塔的大門關上,巴德爾眼底的溫柔一掃而空,他轉身走向書架,撿起那本掉落的書,推進書與書之間的缺口:「你看他們多蠢,總是一廂情願地認定光明就是善良,黑暗代表邪惡。」

  阿比斯沒說話,巴德爾討厭他,他也不喜歡巴德爾,他們相看兩厭。

  巴德爾也沒指望阿比斯能給出什麼讓他感興趣的觀點,他展開雪白的羽翼,微一振翅,飛上圖書塔頂端,穿過用各種顏色的玻璃拼湊出玫瑰圖案的塔頂,就像穿過一層薄薄的水膜一樣輕易。

  他又往上飛了一段,最後停在半空中,將整個聖都收於眼底。

  目之所及,是他的領土,可他看著這片土地,眼底沒有絲毫的情緒。

  「我有些厭倦了。」他說,高處的風吹起他的衣擺,獵獵作響,「但是這樣的國家,就算毀了也沒什麼樂趣,對活在苦難中的大多數來講死亡反而是解脫。」

  他凝出一張看不見的椅子坐下,右腿搭在左腿上,姿態優雅,態度難得和善地向阿比斯提出一個想法——

  「我們來改變這個國家吧,讓她變得富足,變得強大,變得和諧包容、公正平等,讓受她庇護的子民幸福安樂,然後……」

  幻想可能會有的畫面,巴德爾臉上露出了發自內心的快樂,任誰看了都會為之動容。

  「毀了她。」

  ……

  在公爵夫人使用龍骨之前,林灼需要暫時留在公爵的城堡。

  在此期間,公爵會派人去準備好林灼要的那些材料,林灼也開始為離開這個世界進行準備。

  她在紙上重新繪製了魔法陣,一個符文一個符文地進行檢查,確定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避免第二次傳送犯同樣的錯誤。

  她來來回回檢查了兩天,愣是找不出差錯,甚至還發現了可以選定傳送地點的新思路。

  符文沒問題,那就有可能是在魔法陣啟動後發生了什麼意外。

  林灼記得當時有人闖進了她家,還試圖闖入她的地下室,可能是在那個時候,有誰突破了她施加在地下室周圍的禁制,做了什麼影響了她魔法陣上的符文。

  偏偏林灼當時閉上了眼。

  血族畏懼陽光,林灼的眼睛不至於被太陽一曬就燒成灰,但也不能受強光刺激,所以在魔法陣啟動,符文全部亮起之後,林灼閉上了眼睛。

  加上魔法陣中央的魔力流動太強,影響了她的聽覺和對魔力的感知,她根本無法確定自己的猜測是否準確。

  所以還有什麼辦法,能驗證她的猜想呢?

  林灼陷入思考。

  直到她想起,她的母校有一塊石頭,能幫助使用者以第三人稱視角回顧自己的記憶。

  她需要回一趟母校,順便到學校圖書館找幾本書,完善自己的新思路。

  打定主意,林灼寫好一封信,拿著信離開房間找精靈替自己寄到學校去。

  結果她迷路了。

  林灼第三次路過熟悉的雕像,決定下個拐角要還是遇不到能給她帶路的精靈,她就隨便找個窗戶跳出去。

  她繞過拐角,出現在她面前的是一條長廊。

  精靈沒有,只有一幅肖像畫,掛在牆上。

  畫中有一位金髮的精靈少年,手上拿著弓箭,意氣風發。

  林灼踩著走廊上的地毯來到肖像畫前,沉默地看了許久。

  「他叫弗雷。」公爵克洛里斯路過,見林灼看得專注,便做了個介紹。

  「我知道,」林灼一瞬不瞬地看著少年的臉,「他是您的兒子。」

  也是她的父親。

  克洛里斯的目光落在畫上,說:「也是我的驕傲,他半個月前就啟程去了米德加爾特,說是到同學的莊園參加舞會,但我知道他其實去了龍谷遺蹟。」

  去那尋找雷龍龍骨,救他的母親。

  克洛里斯很早就去龍谷遺蹟找過,還預判了自己兒子的行動,在那留了手下,所以他並不擔心自己兒子會遭遇什麼意外。

  林灼聽克洛里斯這麼一說,想起自己忘了什麼——

  她的父親沒有在龍谷遺蹟找到雷龍龍骨,但在返回學校後不久,父親參與了學校組織的探險活動,活動地點非常沒人性,設在毒瘴森林。

  幸運的是父親意外發現森林裡居然有一塊雷龍龍骨,不幸的是那塊龍骨被搶了,父親對此耿耿於懷,萬分痛苦,還消沉了許久不敢回家,險些錯過公爵夫人最後一面。

  她回到過去,讓父親避免了這段痛苦的時光?

  林灼眼球輕顫,本就尖細的瞳孔幾乎縮成一條縫。

  不行,絕對不可以……

  【不能讓他好過。】

  扭曲的幻聽紮進林灼的大腦,林灼忍著頭疼,冷靜地決定無論如何都要讓父親體驗一遭萬念俱灰的絕望。

  「他知道您得到了龍骨嗎?」林灼問克洛里斯,陽光透過窗戶落在她斗篷的下襬上,明明照耀著,卻無法溫暖她分毫。

  克洛里斯:「我還沒來得及告訴他。」

  林灼:「那很好。」

  克洛里斯:「?」

  林灼:「我希望您能幫我一個忙,作為報答,我可以為您提供光明教會把公爵夫人害到如此境地的證據。」

  那對林灼而言不是什麼秘密,百年後的人都知道光明教會是如何在暗地裡害死了公爵夫人,也知道公爵曾苦於沒有證據指認,只能踐踏律法擅自殺了光明教會三位紅衣主教,致使公爵以及他背後的議院聲譽一落千丈。

  公爵死後過了許多年,教會暗害公爵夫人的證據被曝光,這才終於還了公爵清白,也狠狠地踩了教會一腳。

  克洛里斯眼底閃過暗芒,他知道這一切是光明教會造成的,為了穩住局勢,獲得更加穩妥的治療環境他才裝作不知情。

  眼下雷龍龍骨已經到手,他的妻子即將恢復健康,那麼復仇這項事宜,也該儘早提上日程了。

  問題是眼前這位和他妻子長相相似的少女,真的可信嗎?

  克洛里斯問林灼:「你想要我怎麼幫你?」

  林灼:「隱瞞已經找到龍骨這件事,不要讓更多的人知道,包括您的兒子,公爵大人。」

  克洛里斯思索片刻,道:「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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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林灼的母校坐落於阿斯加德的心臟——聖都。

  現任校長是一位名叫古爾薇格的侏儒族,林灼給她寫信希望能借用學校那塊魔石,以及申請自由進出學校圖書館的許可。

  信件從精靈之鄉寄出,用了公爵的名義,很快就送到了古爾薇格校長手上。

  沒幾天,與公爵夫人關係匪淺的校長就給林灼回了信,介於林灼提供了能救公爵夫人性命的雷龍龍骨——公爵在和林灼約定保密前就把這事告訴給了校長聽——對方答應了她的請求。接下來只要等公爵使用龍骨,林灼就能離開精靈之鄉,前往聖都。

  那之後又過了十幾天,小六月十五日這天,公爵結束前期的準備工作,正式為公爵夫人進行治療。

  林灼等待結果,從早上等到下午,再到夜裡。幾乎所有知道內情,同時又被下了封口令的精靈都在祈禱,祈禱治療順利,公爵夫人能就此脫離危險。

  晚上八點的時候,公爵夫人房中突然爆發出刺眼的光芒,那光來得猝不及防,哪怕林灼閉上了眼,依舊感覺光亮透過了她的眼皮落在她的眼球上,導致她不得不在大半夜拿出眼鏡戴上。

  光亮持續了將近五分鐘,五分鐘後,城堡恢復寧靜,林灼緩了一會兒睜開眼,緊接著一種奇怪的感覺籠罩了她,硬要形容的話,就像是她驚動了什麼,導致夜空中有無數雙眼睛睜開,一同從高處注視著她,令她不寒而慄。

  這種感覺來得快去得也快,林灼還沒來得及放出感知去尋找那些視線的來歷,一切就都恢復了平靜。

  而就在十分鐘前的聖都,第一魔武學院,校長室。

  古爾薇格校長正在接待自己的老友,他們喝著紅茶吃著蛋糕,相談甚歡。

  侏儒擅長鍛造,校長室內也擺放著許許多多各式各樣的煉金物品,它們有的是校長自己的設計,有的是校長收集來的作品。

  其中有一個儀器,它看起來像一張桌子,金屬質地,桌身鐫刻著許許多多的符文和魔法陣,還鑲嵌了元素寶石,八種元素都有,非常齊全。桌子上空懸浮著七個金屬球,七個球朝著順時針的方向在桌面範圍內轉圈,高低不一,軌跡也各不相同。

  和友人說著話的古爾薇格感應到什麼,停下話語轉頭看向那張桌子,正好看到桌上的其中一個球分裂成了兩個。

  她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也顧不上和好友解釋,屁股下的椅子唰地一下挪到了桌旁,速度快到在她途徑的空氣中留下了一道殘影。

  她雙手撐著桌沿,直起身子仰望那顆新分裂出來的金屬球,仔細辨認上面的符文,在心裡快速換算出符文對應的文字和編碼,驚嘆:「不可思議。」

  好友捧著一杯茶走到她身後:「什麼不可思議?」

  古爾薇格一瞬不瞬地看著那顆金屬球,語氣恍惚地呢喃道:「就在剛才……有誰改寫了本該屬於我們這個世界的未來。」

  ……

  圖書塔。

  阿比斯正在寫他與巴德爾的假期作業,蘸水筆的筆尖在紙上留下一行又一行流暢端正的字型,寫完一份換另一份的時候,書寫依舊流暢,不過字型發生了改變,變得華麗漂亮。

  兩份作業要是放在一塊,沒人會認為這是同一個人寫的。

  阿比斯顯然習慣了替另一個自己捉刀,他心無波瀾地寫著,突然,壓著紙張的骨手變成了巴德爾那隻完美到不像真人的,修長潔白的手。

  阿比斯愣了一下,探進墨水瓶的筆尖也頓在了瓶口。

  「怎麼回事?」空氣中響起巴德爾的聲音,說明此刻正在使用身體的人是巴德爾。

  可就在這句話剛問完,那隻手又變回了骨手,阿比斯放下筆,起身走到了落地窗前。

  正值深夜,玻璃上除了能看到遠處零星的燈火與懸掛在天空的浩瀚銀河,還能隱約倒影出室內的景象,可以當成一面不太合格的鏡子來使用。

  阿比斯和巴德爾一同看向落地窗,發現他們此刻的狀態非常不穩定,一下子是亡靈形態,一下是天族形態,每次切換間隔的時間都不一定,且他們都無法進行控制。

  過了大概五分鐘這樣的情況才消失,他們各自檢查了一下自己的身體,沒有發現任何的異常。

  而在大陸最北端的荒蕪之地深處,一道深不見底的溝壑內,原本微弱的窸窸窣窣的聲音一下變得吵嚷起來,它們混亂地、情緒不一地、你爭我搶地說著——

  「有人改變了已經發生過的事情……」

  「他沒有騙我們!」

  「他找到了,他,找到了,找到,他,了,他找……」

  「來自未來的生靈。」

  「能觸碰時間,法師,存在……」

  「不夠,只是回到現在,遠遠不夠。」

  「能出去……我們能出去……」

  「回走,往回,走,再,往走……」

  怪異的聲音持續了整整一夜,直到天亮才慢慢平息。

  ……

  公爵夫人的治療進行得非常順利,公爵每天都陪伴在她身邊悉心照料,生怕出現任何意外。

  「我不是瓷做的,沒這麼脆弱。」好不容易能下床走幾步的公爵夫人看著自己被握住的雙手,深刻懷疑自己之前不是被毒害,而是被折斷了雙腿。

  面對妻子的不滿,公爵在她額頭上落下一吻:「你當然沒那麼脆弱,脆弱的是我,為了我,稍微忍耐一下我的神經質,好嗎?」

  公爵夫人能怎麼辦,多少年了,她始終無法習慣西沃大陸這邊特有的「直白」,因此她總是拿自己的丈夫無可奈何。

  公爵夫人在房裡走了一圈,最後坐回到床邊,望著窗外的庭院,和丈夫閒聊些有的沒的:「古連說送來龍骨的半精靈和我很像。」

  公爵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他們眼裡的東籍面孔總是長得格外相似。」

  「在你眼裡呢?」

  公爵:「……她確實很像你,但也只是外貌的一部分長得像,其他地方還是能看出西籍人的特徵。而且她有精靈和血族的血統,所以她不一定來自東方,很可能一出生就在這裡,只是父母輩……」

  「我不會走。」公爵夫人打斷了公爵的話,無奈地表示:「不會因為遇到故鄉的人就丟下你離開這裡。」

  公爵定定地看著妻子柔和的眉眼,半晌才吐出一口氣,告訴她:「傭兵公會提供了一個消息,說那個半精靈最初用來登記的名字叫『林灼』,帶有東籍印記。」

  林?公爵夫人思索,不記得自己有哪門親戚姓林,或許長相相似只是一個巧合。

  「後來她改換了『貝利爾』這個名字,沒有姓氏。」說到這個名字,公爵下意識蹙起了眉頭。

  公爵夫人多瞭解他,問:「這個名字有什麼問題嗎?」

  公爵:「那是傳說中,怠惰魔王的名字。」

  公爵夫人:「她是魔王?」

  公爵笑了笑:「怎麼可能,自從諸神銷聲匿跡,那些傳說中的存在也都成為了歷史,任何生靈都能取用他們的名字——只要能承受得住。不過……」

  公爵斂了笑意:「名字的含義不會因為擁有者的品行發生改變,貝利爾——沒有價值、沒有益處。這個名字本身的意思就不好,還容易遭受歧視,給一個半精靈取這樣的名字……」

  林灼的父母是有多厭惡自己的孩子?

  無法預知未來的公爵大人怎麼也想不到,這個糟糕的名字是他那倒霉兒子的傑作。

  這邊公爵夫人完成了治療,那邊林灼也收到了自己的報償,準備出發前往聖都,要是一切順利,她很快就能重新繪製魔法陣,離開神曆6582年。

  出發那天,古連奉公爵的命令,來為林灼送行。

  「臨走之前,滿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吧。」林灼心情不錯,她當著古連的面摘下兜帽,在對方因為看到她的臉而愣神的時候,用食指把自己的眼鏡往下撥,視線越過鏡片上方看向古連,眼底泛起一層暗紅的光:「我的臉是有什麼奇怪的地方嗎?」

  林灼不是傻子,她沒花多長時間就發現,城堡裡的精靈會在她偶爾摘下兜帽露出臉的時候,展現出奇怪的反應。

  她問過原因,可精靈們似乎是得到了公爵的授意,沒一個肯告訴她,還都防著她——眾所周知,血族的眼睛能魅惑獵物。

  「你長得很像公爵夫人。」古連一時沒有防備,眼底失去了焦距,本想隱瞞的秘密就這麼脫口而出。

  得到答案,林灼先是愣住,回過神來,她微微翹起的嘴角緩緩落下……

  是嗎,原來這就是父親無法下狠手殺掉她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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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7-7 01:39:06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從精靈之鄉到聖都,林灼只花了一天。

  抵達聖都已經是深夜,林灼找了間離學校不遠的旅館住下,準備明天早上再前往學校。

  當晚林灼做了個夢。

  夢裡天色陰沉,空氣潮濕壓抑,連帶著目之所及的色彩也變得十分暗淡。

  林灼記得這裡是墓園,夢裡的她穿著當年參加養母葬禮的衣服,所以時間應該是在葬禮結束當天,來參加葬禮的其他人都走光了,留她一個坐在墓碑前,想再跟養母說說話。

  具體說了什麼她已經不記得,只記得自己說著說著沒了聲,就這麼望著養母的照片陷入了沉默。

  照片上,養母面容柔和慈愛,漂亮的金棕色長捲髮披散在她身後,若非照片下寫了她的名字,任誰都無法想像這麼一位長相溫柔無害的女性竟然叫莉莉絲,與傳說中的暗夜魔女擁有相同的名字。

  或許就是因為養母和林灼一樣自幼時起就飽受名字帶來的惡意,不停地被歧視傷害,所以莉莉絲對林灼總是有著無限的耐心和包容。

  林灼發著呆,身後由遠及近傳來兩道腳步聲。

  葬禮早已結束,她以為是其他來墓園掃墓的人,就沒在意,結果那兩道腳步聲停在了她身後。

  她散發出去的感知比動作更快,扭頭前就確認了來者的身份,於是想要側身的動作硬生生止住,望著養母照片的視線也垂了下來。

  來人中的一個走到林灼身旁,將一大束雛菊放到了墓碑前。

  放置雛菊的手戴著黑色點綴珍珠的蕾絲手套,那隻手收回去後,林灼聽見了一個女人冰冷的聲音。

  她說:「莉莉絲是個善良的人,她最大的錯誤就是收養了你。」

  她還說:「現在你知道了,你的存在就是災難,你總能害死身邊的人,你從一開始就不該出生。」

  女人說著,似乎是想起什麼,嗓音染上濃烈的哀傷與悔恨。

  林灼扭頭看向女人,女人一身黑裙,黑紗遮面,姿態端莊優雅,衣著精緻得體。

  她是林灼的親生母親。

  在母親身後,是同樣穿著一身黑色的金髮精靈,她的親生父親。

  他們是一對恩愛的夫妻——任何人都是這麼評價的。

  可就是這麼一對恩愛的夫妻,他們生下了林灼,並且一點也不愛她,甚至打從心底認為林灼的出生是個錯誤。

  多麼荒謬。

  夢中的林灼望著他們,心中埋藏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憤怒與憎恨在一剎那衝破了桎梏,盪開的殺意囂張地捲起狂風,驚動了林間的飛鳥。凌亂的羽翼撲騰聲中,林灼暴起襲向了離她最近的母親,猩紅色的豎瞳成為了整個畫面中唯一鮮明的顏色,隨著她行動的軌跡留下兩道刺目的殘影。

  從殺意產生到動手,不過半個呼吸的時間。

  林灼沒有傷到自己母親,因為父親及時出手將母親拉開,於是林灼原本針對母親的攻擊立馬轉換了目標。

  林灼徒手貫穿了她父親的腹部。

  然後……他們打了起來。

  林灼的實力根本無法放在同齡人中比較。

  她的情況很特殊,太特殊了,早年甚至有帝國軍的將領企圖把她招進軍隊,還往上遞交了申請,揚言成為兵器為帝國而戰就是林灼的宿命,最後因為林灼的養母不同意,且申請被林灼的父親扣下,不了了之。

  這樣的她對上同樣不是無名小卒的父母,險些把整個墓園都給夷為平地。

  葬禮結束後還未走遠的人們和附近的執法官趕來,讓這一家三口恢復了冷靜。

  林灼不在乎別人的目光,她頂著滿身的傷走到養母莉莉絲的墳墓前——在她的刻意保護下,養母的墳墓完好無損,這就足夠了。

  林灼撿起墓碑前那一束雛菊,萬分嫌棄地往後一扔,正正好扔在了還在接受治療的父親跟前。

  令人糟心的挑釁讓父親再一次說出那句林灼已經聽膩了的話語:「我早該殺了你!」

  而不是等到她長大,想殺都殺不掉。

  林灼也很困惑,父母對她的憎惡自她有記憶起便存在。

  如果說是仁慈讓他們無法對小小一團的嬰兒下手,那為什麼沒在她童年時期殺掉她?

  人族的童年期是兩歲到十二歲,精靈長壽,半精靈的童年期會受另一半血統影響出現波動,林灼的童年期是十歲到六十歲,足足五十年的時間,他們明明這麼想讓她消失,居然沒有把握機會。

  為什麼?

  「你長得很像公爵夫人。」

  古連的聲音穿插進林灼的夢境。

  這就是答案。

  林灼從夢中醒來,她昨晚忘了關窗戶,晨風拂起窗簾,灑落的陽光差點在她睜眼的瞬間把她刺瞎。

  倒霉的一天就這麼開始了。

  林灼罵罵咧咧地從床上爬起來,她收拾好自己,乘坐昨晚預約的馬車,來到第一魔武學院的大門前。

  高大的金屬門擋住了林灼的去路,門內除了直通學校城堡的道路,還有大片大片的草坪,以及……一座林灼上學時沒見過的看門石像。

  石像有兩米高,它向林灼詢問了姓名和來歷,林灼一一報上,並拿出校長的回信,表示自己已經在信中跟校長約好了。

  石像:「哦……是的,我在預約名單上看到了你的名字,信上的字也像是校長的親筆,可那真是你的名字嗎?恕我直言,我在你身上看到了兩個名字,其中一個還不那麼美好,所以會不會是你搶奪了誰的名字和信件,來這冒名頂替?天啊那可不行,我不會放你進去,這是我的職責,我得保護學校裡的每一位學生!」

  林灼像看傻子一樣看著石像:「也恕我直言,你應該去寫偵探小說,而不是在這看門。」

  從清晨醒來就沒停止過的糟糕情緒讓林灼渾身上下每一塊骨頭都在疼,要不是為了完善魔法陣,她肯定會找家酒館把自己灌醉,好熬過這一陣疼痛,而不是在冷風中聽一個石像羅裡吧嗦。

  【粉碎它,讓它閉嘴。】

  幻聽在她耳邊催促。

  冷靜,冷靜……現在是她有求於人,不能太囂張。

  林灼勸自己,等她使用完魔石,借閱學校圖書館的書籍完善了魔法陣,再一個惡咒轟了這座石像也來得及。

  林灼艱難地按耐下動粗的衝動,恰好這時,一位老師來到了校門口。

  這位老師姓米勒,是位衣著一絲不苟,面容嚴肅的人族女性——林灼上學那會兒沒見過這位老師,可能對方在她那個時代已經死了,人族的壽命向來短暫。

  米勒早在幾天前就受校長所托,要在今早來校門口接人。她不像石像那麼招人厭煩,且早就得知林灼來歷神秘,雖然警惕,卻也還是在確認過信件真偽後,把林灼帶進了學校。

  只要自己看好她,把她送到校長室,就不會發生意外——米勒是這麼想的,她嚴重低估了林灼的實力,僅僅因為林灼身上散發出的魔力流動告訴她,林灼才剛成年。

  一個剛成年的半精靈,就算有血族血統也不可能強到哪裡去。

  兩人從校門口走到城堡,路上遇到了許多學生。

  林灼看著這些學生,心想要是運氣不好遇到學生時代的父母,她可千萬要忍住,免得惹怒了校長,對方不把魔石借給她。

  雖然這非常困難,但林灼認為只要強迫一下自己應該就能做到,畢竟連門口的石像她都忍住了沒出手,面對學生時代的父母她也一定可以保持理智。

  一定可以。

  結果怕什麼來什麼,她踏上三樓樓梯,才走一半就聽到樓上走廊傳來一陣嬉鬧,她敏銳地鋪捉到了熟悉的聲線,雖然比記憶中的要更加稚嫩,但應該不會有錯。

  她停下腳步,走在前頭的米勒回頭看她,因為過於警惕,米勒甚至沒來得及呵斥在走廊上追逐奔跑的學生。

  嬉鬧的學生不知道嚴厲的老師就在樓梯上站著,他們跑向樓梯,你推我搡。其中一位精靈捉弄了同伴,他在同伴的追趕和笑罵聲中瀟灑地躍上了樓梯扶手,準備側坐著滑下去。

  誰能想到他一扭頭就看見了樓梯上的米勒。

  完了。

  精靈面露錯愕。

  不過米勒沒有看他,而是回頭看向樓梯上的另一個人,姿勢正好背對著他,所以只要他跑得夠快,沒準能逃出米勒的視線,避免責罰。

  精靈打定主意,立馬調動起了空氣中的風元素,想要借助風力快速滑到底,逃離現場。

  精靈忙中抽空,還分出視線看了眼樓梯上那個戴著兜帽,替他吸引米勒注意的人。

  時間彷彿在這一剎那放慢了腳步,精靈召來的風吹起了那人寬大的帽簷,帽簷的陰影下,精靈看到了一張與他母親十分相似的臉,以及一雙被灰色鏡片遮擋的,泛著暗光的猩紅色豎瞳……

  忽然對上這樣一雙眼睛無疑是恐怖的,但比這雙眼睛更加恐怖的,是眼底冰冷的惡意。

  「弗雷‧布萊特!」

  米勒憤怒的聲音響起,最後一個音落下的瞬間,一股強大的力量彷彿一柄重錘,狠狠地將弗雷捶下了樓梯。

  變故來得猝不及防,米勒甚至來不及把憤怒轉變成驚恐,罪魁禍首林灼就已經率先吐出一口長氣——

  去他的理智,老娘就是愛為所欲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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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阿比斯目睹了林灼把弗雷捶下樓梯的全過程。

  他並不知道林灼會來他所在的學校,或者說他從那天早上起來發現林灼已經離開後,就沒想過他們還會有再見面的一天,因為林灼的態度已經很明顯了——她就是一時興起,不會有後續,更不會有未來。

  阿比斯接受良好,然而理智上清楚是一回事,感情上……他總是會忍不住想起林灼。

  去查有關混血的資料,也是因為自己對她充滿了好奇。

  為此巴德爾沒少嘲笑他。

  他也覺得自己挺可笑的,但同時他又放任了自己,而不是強迫自己把那個有著血族血統的半精靈從記憶中驅逐。

  課上聽見弗雷的朋友偷偷商量要怎麼讓弗雷心情好起來時,他也沒意識到後面會發生什麼。

  他以亡靈的身份入學,同學們排斥他又害怕他,大多數學生都不敢找他麻煩,只能無視且遠離他,假裝他不存在。這麼多年下來他都已經習慣了,除了上課他不會分一點注意力給外界,沒必要也不值得。

  要不是巴德爾坑他,他連之前的舞會都不會去,不過就遇到林灼的結果而言,他覺得巴德爾坑得好。

  下課後,他慢吞吞收拾課本,周圍的喧鬧與他沒有一絲一毫的關係,他如名副其實的亡靈一般離開教室,認真思考待會他跟巴德爾都沒課,自己是要去溫室看看假期前培育的藥草,還是直接回圖書館。

  他一步一步走向樓梯,身後傳來弗雷和他那群朋友的聲音,顯然弗雷的朋友成功了,他們讓從龍谷遺蹟回來後就一直悶悶不樂的弗雷打起了精神。

  在他距離樓梯口只剩幾步的時候,弗雷突然衝出來,越過他跳坐到了樓梯扶手上。

  他幾乎能預測到弗雷因為違反校規被責罰的未來,因為他先弗雷一步看到了樓梯上的米勒。

  阿比斯步伐不改,又往前走了幾步,然後頓在原地。

  他看到了樓梯上的另一個人,那個人被兜帽和斗篷遮蓋去身形和臉,但他還是一眼認出了對方就是自己念念不忘的半精靈。

  心頭突然湧起的鼓噪還沒超過兩秒,弗雷被拍下樓梯的巨響就拉回了他的思緒。

  米勒被嚇壞了。

  她撲向扶手,看到了跌落在下層樓梯上一臉痛苦的弗雷,以及正好路過,被壓在弗雷身下的一位老師。

  還算能接受的一幕讓她提到嗓子眼的心臟稍稍回落,然後她轉身對著林灼甩出一句咒語。

  米勒嚴肅的表情和劍拔弩張的氣氛讓阿比斯往前走了一步,他下意識想要幫林灼,還好忍住了,因為米勒並沒有傷害林灼,她只是給林灼套了一層禁制。

  那層禁制在空氣中形成一座用黃色光柱圍成的豎長鳥籠,林灼被困在籠子裡,所行的任何咒語都無法透過籠子影響外面——前提是米勒的實力在林灼之上。

  如果林灼比米勒更加強大,那麼這座鳥籠對林灼而言,不過就是個好看的裝飾而已。

  林灼沒有想要突破鳥籠,所以沒人知道這個鳥籠對她來講是不是裝飾。

  弗雷的朋友們趕到樓梯口發現弗雷摔了,紛紛跑下樓梯,米勒也想去查看弗雷和那位倒霉同事的狀況,但又怕林灼會再做出不好的舉動,於是她來回張望了一下,決定讓雖然還是學生,但無論是書面成績還是實戰成績都很好,甚至比部分教師還要厲害的阿比斯替她看著林灼。

  阿比斯:「……」

  阿比斯看向林灼,林灼也發現了他,還抬起遮臉的帽簷,透過鳥籠欄杆間的縫隙對上了他的視線。

  四目相對,兩人都想起了一些……少兒不宜的畫面。

  像這樣的,那樣的,還有這樣那樣的。

  林灼絲毫沒有要為此感到羞澀的意思,甚至因為賢者時間的終結,她全然不管自己上回睡醒就走的行為有多渣,認真思考起了離開這個時間前還有沒有和對方再來一次的可能。

  畢竟像阿比斯那樣合她胃口的,實在少見。

  阿比斯不知道林灼的心思有多活絡,他看似平靜且冷漠地別開了眼。

  大約幾秒後,他的喉結不甚明顯地上下聳動,輕而克制地,嚥了口口水。

  ……

  「我無心傷害這裡的學生。」十幾分鐘後的校長室內,被解開了禁制的林灼開始為自己狡辯。

  「米勒女士的反應讓我以為那個學生犯了什麼罪大惡極的錯誤,而且那個學生也是一副急於逃跑的模樣,所以我才出手,我就是想幫個忙。」

  林灼對面,是一桌之隔的古爾薇格校長。

  這位校長看起來……非常可愛,深棕色的長髮盤成髮髻,身上穿著比尋常教師還要複雜華麗一點的衣裙,但因為是侏儒族,這位校長身材嬌小,無論怎麼打扮都像個小女孩,就連椅子也是特製的高椅,能隨她的想法進行移動,彌補她人矮腿短走得慢的缺陷。

  林灼上學那會兒這位校長已經離開學校,但林灼依舊聽說過她的大名,知道她曾創造出過許多別人窮極一生也無法創造出的偉大作品,還獲得過許多榮譽,在校任職期間更是培育出許多後來的大人物,比如林灼的父母就是其中之一。

  林灼曾在一次學院舞會上見過作為嘉賓被邀請來的她,養母去世後,林灼還給她寫過信,希望對方能替她解答一些有關繪製魔法陣方面遇到的難題。

  可惜對方太過敏銳,很快就發現林灼遇到的難題涉及時間領域,不僅拒絕為林灼提供幫助,還回信勸林灼收手,不要觸碰不該觸碰的東西。

  所以林灼在精靈之鄉給她寫信的時候很謹慎,沒讓她察覺到自己的目的。

  古爾薇格通過回溯魔法瞭解了事情發生的經過,魔力深厚的她總能發現一些別人發現不了的東西,比如這位給精靈公爵提供雷龍龍骨的半精靈有著不符合她年齡的強大。

  這種強大很不自然,甚至有些扭曲,求知慾格外強盛的古爾薇格想要探究這背後的秘密,明確林灼的來歷,是以她思索再三,向林灼表達了她的為難。

  「我願意相信你,可那畢竟是我們學校的學生,還是亞爾夫海姆公爵的獨子。」

  古爾薇格的聲音和她的外表一樣稚嫩,但說話的腔調很沉穩很「大人」,配上波瀾不驚的語氣,莫名讓人感到信服和可靠。

  林灼:「我可以提供補償,至於公爵那邊,你知道我就是從精靈之鄉過來的,早前那封信也是拜託了公爵才能送到您手上,或許我可以寫信跟公爵解釋,看在我為他提供過幫助的份上,他或許會願意原諒我的莽撞。」

  空頭支票說開就開,至於公爵是否真的會原諒她,林灼才不在乎,就算對方真的要在打擊教會後卸磨殺驢找她麻煩,那時候她還在不在都是兩說。

  古爾薇格勉強接受了她提出的解決方案,但:「還有一位老師。」

  一位無辜的,恰好路過被砸中,給弗雷做了人肉墊子的老師。

  古爾薇格:「我相信你會去跟他道歉,補償他為此受到的傷害,但還有一點——在他康復之前,他恐怕無法給學生們上課。」

  林灼一臉詫異:「他傷得這麼重嗎?」

  古爾薇格:「他在假期去過一趟毒瘴森林,為這學期的課外活動做準備,結果不小心在那受了傷,本來還能勉強支撐,現在恐怕必須要好好休息一段時間。」

  林灼:「……」

  果然遇到她父母就不會有什麼好事發生,同時林灼也察覺到了校長的意圖,對方難道察覺了什麼,想把自己放在她的眼皮子底下?

  林灼斟酌著,問:「有什麼我能做的嗎?」

  古爾薇格:「那位老師平時負責教授學生魔咒課,或許你能給他代代課?」

  還真是……林灼往後靠進椅背,她並不排斥留在學校,倒不如說這正中她下懷,但她還是意思意思地進行了婉拒:「您這個決定有些草率了。」

  古爾薇格認真地看著林灼:「我只是覺得以你表現出的對魔咒的熟練運用,應該能勝任這門課程。」

  林灼二次婉拒:「我這個年紀,恐怕沒辦法讓學生和家長信服。」

  古爾薇格:「對外我們可以說你是學生助理,或者見習老師,我相信你的能力會讓他們接受你的。」

  意思到位,林灼終於點頭,同意了古爾薇格的委託,作為她魯莽行事的代價。

  在林灼和校長交談的時候,這起事件的受害者弗雷正跟校醫務室的老師鬥智鬥勇。

  弗雷的朋友們不理解弗雷為什麼不肯好好在病床上躺著休息,運氣好的話他甚至能逃過未來幾天的課程,但弗雷偏不,非要他們幫忙,協助他逃出醫務室。

  弗雷的朋友:「我不理解。」

  弗雷忍著身上的疼:「我也不理解。」

  為什麼會有一個和他媽媽長得如此相似的少女出現在學校,還一見面就給了他一下。

  年輕人的娛樂裡頭少不了各種奇聞異志,弗雷受各種野史小說影響,懷疑那個少女會不會是他的妹妹,同父同母,又或者同母異父。

  從對方那毫不掩飾的惡意來看,後者的可能性更大。

  他需要一個答案。

  他前往校長室,試圖去堵人。

  讓他沒想到的是,有人先自己一步等在了校長室外。

  「阿比斯?」和恐懼亡靈無視亡靈的其他同學不太一樣,弗雷毫不掩飾自己對亡靈的厭惡:「你怎麼在這?」

  林灼剛從校長室裡出來就聽到了弗雷的聲音。

  阿比斯?

  雖然有過親密行為,但卻從來沒有交換過名字的林灼看向阿比斯,感到詫異——

  所以,他就是自己父親學生時代的死對頭,在未來重創巴德爾大帝的亡靈法師阿比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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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7-7 01:39:35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關於巴德爾大帝與亡靈阿比斯,林灼知道的並不多。

  雖然她的祖父和父親都是把議院當成自己後花園的亞爾夫海姆公爵,她的母親也出身名門貴族,但她的養母莉莉絲卻是個普通又弱小的老百姓。

  所以林灼沒有住過精靈公爵的城堡,對帝國高層那些繞繞彎彎的內幕也知之甚少。

  她只是聽說,亡靈法師阿比斯潛入天空城,重創了居住在那的巴德爾大帝。

  帶領帝國走向繁榮和平的大帝因此陷入昏迷,長年被大帝轄制的議院和各地光明教又開始蠢蠢欲動。

  可具體亡靈法師是怎樣潛入那座戒備森嚴的天空城,得手後是否逃走,沒人知道。

  還有人懷疑這個傳言是假的,因為如此重罪,亡靈法師阿比斯的下場卻沒有被公開,如果已經逮捕,那就該被處死,如果被逃了,那就該通緝。

  問題是這些都沒有。

  懸浮在帝都頭頂的天空城就此封閉,亡靈法師阿比斯也銷聲匿跡。

  整個事件迷霧重重,唯有巴德爾大帝陷入昏迷,是鐵一般的事實。

  與之相比,林灼對父母學生時代的經歷可以說是瞭如指掌,因為總有一些老師會主動和她提起。

  那些老師不知道林灼從小就被父母扔在孤兒院,是整個孤兒院裡唯一有父母卻沒有家的孩子。因此在學校,人人都以為她是尊貴的公爵之女,老師們也很愛跟她提及她父母在學校裡闖過哪些禍,有過哪些傳奇的冒險和經歷,以及她的父母是如何從互相看對方不順眼,到相知相愛。

  完事兒再感嘆一句:誰能想到當年那對矛盾不斷的小情侶真能修成正果,還有了你。

  聽語氣,彷彿林灼理所應當是浸泡在愛的甜水裡長大的。

  後來會和她這麼說的老師漸漸少了,不僅是因為故事總有說完的一天,也因為他們終於發現林灼的另一個名字叫貝利爾,只有貝利爾,沒有姓氏。

  她那對出身貴族的父母沒有一個願意給她姓氏,甚至好幾次她的父母回母校處理事務,負責接待他們的老師主動詢問他們要不要去見見女兒,畢竟學校是寄宿制,沒有家長來學校辦事會錯過這個和孩子見面的機會,可他們每一次都拒絕了。

  林灼在有關父母的過往中得知亡靈法師阿比斯曾經是他們的同學,而且她的父母——特別是她的父親弗雷,跟阿比斯的關係非常糟糕。

  說是死對頭也不為過。

  林灼的視線在弗雷和阿比斯之間轉了個圈,跟林灼一塊從校長室出來的古爾薇格校長仰頭看著弗雷,蹙眉提醒道:「你現在應該在校醫室,布萊特先生。」

  「我知道校長,但我現在有更加重要的事情。」弗雷不敢在校長面前擺自己大少爺的架子,可他又實在想要知道林灼究竟是誰,且這個話題是他家的私事,不好外傳,所以他向校長提出了請求:「我能單獨和她說幾句話嗎?」

  這個「她」,顯而易見是指林灼。

  古爾薇格拒絕了弗雷的請求。

  一是她不想縱容學生不把自己的身體當回事;二是她並沒有完全相信林灼剛才的鬼話,把林灼攻擊弗雷的行為歸結成「魯莽的意外」。

  如果林灼就是想要傷害弗雷,那麼讓他們單獨說話就是把弗雷置於險境,一旦年少氣盛的弗雷被林灼激怒主動出手,林灼就有了完全正當的理由二次攻擊弗雷。

  所以古爾薇格想先暫時隔開他們,有什麼等林灼進行了學校老師都必須經歷的入職宣誓,確保她絕對無法傷害學生之後再說。

  至於弗雷口中的「更加重要的事情」……從不忽視學生的古爾薇格決定親自送弗雷回校醫室,如果弗雷願意給她透露口風,讓她知道這件事不會危害學校,而且又不那麼緊急,她就不會再過問學生的秘密。

  古爾薇格在帶弗雷回校醫室之前,打算先給林灼找個老師來帶她熟悉一下學校。

  一旁沒什麼存在感的阿比斯突然開口,難得主動地給自己攬事:「不需要麻煩其他老師,我可以帶她熟悉學校。」

  「不行!」弗雷的反應比校長還要快還要激烈,如果林灼真是他流落在外的妹妹,那他決不允許阿比斯靠近林灼半步!

  「為什麼不行?」一直沒聲的林灼終於說話了,校長和阿比斯都注意到,林灼面對弗雷的語氣和面對他們時不一樣,很平淡,淡到彷彿快要沒有說話的慾望。

  可弗雷不知道,這是他第一次聽到林灼的聲音,還以為林灼說話就是這個腔調,甚至用「你肯定能理解」的語氣告訴林灼:「因為他是亡靈!」

  「布萊特先生。」古爾薇格嚴肅地表達了自己的不贊同。

  第一魔武學院是完全獨立於外界紛擾的一個地方,學校不僅對各階級出身的學生一視同仁,還會招收世人避之不及的黑暗生物,所以阿比斯才能在這裡入學。

  雖然學生之間還是會出現不友好的情況,但至少不會像弗雷這麼明目張膽。

  林灼還是那副淡淡的語調:「我知道。」

  弗雷沒理解:「你知道?」

  「所以還有嗎?」林灼問。

  弗雷總算察覺到了林灼的冷淡,也想起了對方一見面就把他弄進校醫室的事實。

  他感到不知所措。

  古爾薇格校長適時出聲,說:「好了布萊特先生,我送你回校醫室。」

  弗雷猶豫了一下:「可是我……」

  校長不容拒絕地看著他。

  弗雷沒辦法,他滿是不情願,三步一頭地跟著校長離開了。

  弗雷和他那全程安靜如雞不敢說話的朋友跟著校長離開後,林灼轉向阿比斯:「走吧。」

  阿比斯:「……好。」

  阿比斯第一次帶誰逛學校,業務不熟練,好半天才想起要先自我介紹,跟林灼報上了自己的名字:「我叫阿比斯。」

  只要遇到父母,心情總是會受到影響的林灼:「我叫林灼。」

  阿比斯默念這個名字的發音,在上面感應到了東籍的印記。他學習過許多語言,其中包括東方大陸的通用語,所以他知道在東方,姓氏是擺在前面的,於是他喚林灼:「林?」

  林灼搖頭:「就是林灼。」

  當年取第二個名字的時候她還很小,對東方的取名體系並不瞭解,只知道選幾個自己順眼的東方文字拼湊就行。

  「林」是樹林的林,沒有精靈不喜歡樹林,半精靈也不例外。

  至於「灼」,聽說那是明亮炙熱的意思,所以她很喜歡,長大了才知道「灼」也有燒傷和急躁的含義。

  填寫表格的時候她也因為記得自己沒有姓氏,直接空出了姓氏那一欄,把「林灼」兩個字填到了名那一欄。

  所以不是姓林名灼,就是林灼。

  阿比斯:「林灼?」

  林灼:「嗯。」

  林灼的回應讓阿比斯感到不安,他察覺到林灼對他的態度,似乎是延續了剛才對弗雷的冷淡。

  阿比斯的感覺是對的,林灼雖然討厭弗雷,可也沒想過要和弗雷的死對頭發展什麼奇怪的關係。

  準確地說,除了養母莉莉絲,她不想與任何跟父母有關的人來往,哪怕那個人和她父母關係惡劣。

  可她又實在饞阿比斯,為此她陷入糾結,態度也變得有些敷衍。

  兩人從最高層的校長室往下逛,一路上,阿比斯明確了林灼對他的疏離,本還懷有期待的心像是被塞進了一塊又一塊的石頭,慢慢往下沉。

  「我以為你已經習慣了被厭棄的命運,沒想到你還抱有妄想。」巴德爾也冒出來嘲笑他。

  阿比斯無法反駁另一個自己,想到過去這些天自己總會回憶起林灼,想到林灼一出現自己就巴巴地往上趕,還專門跑來校長室等她,阿比斯越發覺得自己像個可笑的傻子。

  該清醒了。

  阿比斯強迫自己收起那些不切實際的渴望,本就冷清的面容彷彿覆上了冰霜,變得冷漠至極,把林灼看得心癢難耐。

  她真的很喜歡他這幅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樣。

  所以,她為什麼要因為自己那對糟糕的父母,拒絕這麼讓她喜歡的存在?

  那顯然不合理。

  想通的林灼心情一下就好了起來,兩人逛到二樓,再往前拐角就是一條沒有窗戶的死路。

  非常瞭解學校,根本不需要誰來帶她熟悉校園的林灼指著拐角那條走廊,說想進去看看。

  「那裡什麼都沒有。」阿比斯淡淡道,他想要快點結束離開,找個地方一個人靜一靜。

  林灼堅持:「我想去看看。」

  阿比斯別開視線,不肯對上林灼的眼:「那你自己去吧,我在這等你。」

  林灼挑眉:「不是你要帶我瞭解學校嗎?」

  阿比斯:「……」

  「走吧。」林灼轉身,率先走進了拐角那條走廊,還說:「別讓我一個人。」

  別讓我一個人——阿比斯才想說這句話。

  他在原地站了幾秒,最後還是跟著林灼走進了那條走廊。

  那裡確實什麼都沒有,但林灼上學的時候經常來這,這裡很少有人經過,只要再放下一個混淆感官的咒語和禁制,就能躲開校內所有人的視線。

  「你看這是什麼?」林灼站在盡頭的牆壁前,問阿比斯。

  阿比斯不明所以,他走到林灼身旁,發現牆上什麼都沒有,正要詢問,突然就被一股力量摜到了旁邊的牆上。

  他的後背狠狠撞上牆面,林灼走到他面前,摘下自己的眼鏡,聲音中帶著輕快的笑:「一隻……可口的亡靈。」

  阿比斯愣愣地看著越來越近的林灼,感受著林灼搭在他肩頭的雙手,還有落在他唇上的吐息……和吻。

  這算什麼?

  回過神的阿比斯想要推開林灼,他還在不滿林灼方才的愛答不理,可當他的雙手落到林灼身上,推拒的力道一下子就弱了下來。

  他捨不得。

  短暫的停頓後,他帶著從未有過,並且連他自己都沒發現的委屈吻了回去。

  曖昧的親吻聲在這一方小小的、昏暗的角落響起,阿比斯彷彿回到了那一晚的前半夜,被林灼死死壓制,卻又心甘情願地沉淪。

  兩人的身高差得有點多,阿比斯想要遷就林灼彎下腰,可林灼按在他肩頭的手將他抵在牆上,讓他根本無法動彈。最後他只能順著林灼按壓的力道,靠著冰冷的牆壁一點點往下滑,坐到走廊地上。

  林灼跪在他的雙腿間,雙手從他肩頭離開,捧住了他仰起的臉,低頭時從耳後垂下的黑髮輕輕晃動,遮去他們交纏的唇齒。

  「林灼……」

  兩人結束這個吻,各自調整混亂的呼吸時,阿比斯蹭著林灼的唇,呢喃她的名字。

  方才的深吻讓他的聲音變得沙啞,帶著一點點讓人心軟的依戀。

  林灼輕笑,說:「錯了。」

  又錯了?

  阿比斯迷茫地看著林灼,林灼親暱地蹭過阿比斯的臉頰,在他耳邊告訴他:「我弄傷了你們的老師,作為代價,我要替他來給你們上課。」

  「所以你該叫我什麼?」

  阿比斯眼底浮現遲疑,但還是順從林灼的意思,更換了對林灼的稱呼——

  「老師……」

  林灼吃吃地笑了,阿比斯被林灼的笑聲燙紅了耳朵,他窘迫地偏過頭,又一次吻上林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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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大約十幾分鐘後,林灼和阿比斯從拐角那條走廊裡出來,看著和進去之間沒什麼區別,就是嘴唇都有些紅。

  正值上課時間,外面的走廊上沒什麼人,他們倆繼續方才的路線,彷彿剛才什麼都沒有發生。

  阿比斯在前面領路,走著走著,阿比斯突然問林灼:「你為什麼會來學校?」

  然後又補上一句:「要是不想說的話,可以不用告訴我。」

  林灼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好說的:「我來這借幾本書。」

  第一魔武學院歷史悠久,城堡內有許多神明留下的痕跡,依靠那些痕跡庇佑,即便是戰火紛飛的年代,學校內部依舊保持著祥和與寧靜,許多在戰爭中被摧毀的文獻古籍,都在學校圖圖書館記憶體有副本。

  阿比斯:「如果那些書在圖書館的話,我可以幫你找。」

  林灼:「嗯?」

  阿比斯停頓了一下,他從不愛跟誰抱怨或吐苦水,因為他知道不會有人因此心疼他,他本身也習慣了自我消化,刻意跟旁人賣慘反而會讓他感到難堪。

  而且他剛才的話也沒什麼可疑的地方,以他的成績,熟悉學校圖書館再正常不過了。

  但他還是鬼使神差地,告訴林灼:「我住在圖書館。」

  林灼:「圖書館?你一個人?」

  阿比斯有些後悔,他從來沒有這樣過,可話都已經說出口了,他只能硬著頭皮,裝作尋常的模樣繼續說下去,還撒了個謊給自己找補,不讓林灼發現自己那點難以啟齒的小心思:「分寢室的時候我被多出來了,一個人住四人寢是有點浪費,所以學校安排我去了圖書館,那裡的房間給我正好,我也喜歡那裡的清淨。」

  要不是林灼也在這裡讀過書,還很湊巧在分寢室的時候被多出來,頭一年一個人住四人寢,第二年才被塞進來三個學妹,她差點就信了阿比斯的話。

  肯定是因為其他學生都拒絕和亡靈同寢室,才會讓阿比斯單獨住到圖書館去。

  阿比斯走在林灼前面,他一邊克制自己不要回頭去看林灼的表情,一邊想要說些什麼來略過剛剛的話題。

  可他實在太少和人交流了,找話題這項技能根本就沒在他身上點亮過。

  他帶著林灼下樓,期間林灼沒有再說話,他感到慶幸的同時,又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踏下最後一層台階,他左右看了看,正想問林灼要去中庭看看,還是到城堡後面的靜湖走走,原本跟在他身後的林灼突然上前,握住了他戴著手套的骨手。

  「去靜湖吧。」

  阿比斯感受到兩人交握的手上有不同尋常的魔力流動,好奇地看向林灼,林灼回以一笑:「詠唱過的混淆咒,雖然費了點時間,但應該能瞞過古爾薇格校長的眼睛。」

  讓他們光明正大手牽著手,在學校小情侶們都喜歡待的靜湖邊散步。

  他們不願靠近他又如何,他有她的陪伴。

  阿比斯這才知道林灼方才的安靜是在準備這個,他又一次愣愣地看著林灼,驀然發現,比起想像中那幾句表達心疼和安慰的話語,他更喜歡林灼給他準備的驚喜。

  他們如願在靜湖邊散步聊天,一直到米勒來找林灼,兩人才分別。

  林灼的混淆咒騙過了米勒,她沒有發現林灼當著她的面牽著一個學生的手,還在為剛剛聽到的消息——校長要讓林灼代替她那倒霉同事給學生上課而感到難以理解。

  林灼,一個剛成年的、有血族血統的半精靈,這個玩笑一點都不好笑。

  林灼跟米勒離開後,阿比斯也準備回圖書館,路上巴德爾在他耳邊表達了自己的不滿:「和一個即將成為老師的半精靈在學校城堡接吻,我真慶幸這所學校裡除了古爾薇格沒人知道我們的關係。」

  阿比斯知道巴德爾是什麼意思。

  別說巴德爾,他自己都為林灼的大膽感到驚訝,如果被人發現,他和林灼都將被世俗的輿論所淹沒,作為他半身的巴德爾絕對會是第一個被連累的存在。

  問題是:「你都要毀滅國家了,為什麼還在意這個?」

  巴德爾:「……」

  巴德爾:「她讓你的口才變好了是嗎?」

  阿比斯的心情從未有過的愉悅:「或許是吧。」

  「還讓你的腦子變蠢了。」巴德爾認為自己的評價不算刻薄,而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因為阿比斯不可能不知道,無聲吟唱需要極高的專注力和對魔法的掌控水平,如果專注力和水平不夠,不僅沒辦法達到吟唱魔法該有的加持效果,還容易讓咒語變得脆弱。

  可林灼做到了,不僅能無聲吟唱,其威力還能騙過古爾薇格的眼睛。

  巴德爾斷言:「她絕不簡單。」

  阿比斯:「那又怎樣,她暴露這些,僅僅是為了給我一點安慰。」

  巴德爾:「……你沒救了!」

  阿比斯拒絕說話,並在回到圖書館後直接把身體掌控權扔回給了巴德爾。

  巴德爾猝不及防,幸好學生們的衣服都一樣,沒有讓轉頭看向他的圖書管理員發現異常。

  「你的臉色看起來不太好。」總是板著臉的圖書管理員走向巴德爾,臉上掛著關切。

  和什麼都沒做就讓人討厭的阿比斯不同,巴德爾什麼都不用做就能獲得任何人的好感,就連學校裡出了名叛逆的弗雷‧布萊特也對他交付了信任。

  「我沒事。」巴德爾露出一抹溫和的笑,他看管理員推著一大車圖書,知道那是學生們看完後隨手亂放的書籍,便主動詢問管理員要不要自己幫忙。

  管理員為巴德爾的貼心感到安慰:「如果每個學生都能像你一樣,我也不用天天都衝他們發脾氣。」

  「總有一天他們會理解你的,如果沒有,只能說是他們的損失。」巴德爾替管理員把一部分書籍按照編號放回書架,結束後管理員還請巴德爾吃了他最喜歡的蛋糕作為感謝。

  「對了,這個。」管理員把禁書區的鑰匙放到巴德爾面前:「我記得你說過,你對禁書區裡面的一些古籍感興趣,有兩位老師幫你簽署了許可,但唯獨缺了校長的簽名。」

  巴德爾:「校長也是為學校負責。」

  「是這樣,可你想要借閱的古籍就在禁書區第一層,是個老師都能進去翻閱,你沒幾年就要畢業了,如果你不是教會聖子,以你的成績完全有資格留校任教不是嗎。」管理員衝他眨了眨眼:「去吧,我會替你保守秘密的。」

  巴德爾猶豫片刻,最終還是搖了搖頭:「我不能這麼做,你也不該為我這麼做,如果你因為我違反校規受到責罰,我會無法原諒我自己。」

  管理員簡直為巴德爾的善良感到心碎——他總是這樣為人著想,和那些連書籍都不懂得愛惜的學生完全不一樣。

  巴德爾告別管理員,佯裝離開,實際來到了圖書館頂層,阿比斯的「宿舍」在那。

  宿舍裡面除了簡單的家具,還有一個在古爾薇格允許下建立的傳送陣,可以直接把他們送去位於校外的教會圖書塔。

  身為聖子,巴德爾必須接受一對一的教學,就算教會迫於巴德爾的個人意願做出讓步,巴德爾還是需要在學校跟教會兩邊跑,因為兩邊都有課程等著他。

  今天難得有空閒,卻被阿比斯佔去了大半,這讓巴德爾非常不爽。

  就這樣阿比斯還有臉問他:「你什麼時候要看禁書區一層的古籍,我怎麼不知道?」

  巴德爾臉色糟糕:「當然是騙他的。」

  禁書區最裡層那份神明留下的手札才是他的目標。

  阿比斯注意到巴德爾表情不對,問:「你怎麼了?」

  巴德爾:「想吐。」

  管理員請他吃的蛋糕,上面那些廉價的奶油口感非常差,讓他有點犯噁心。

  阿比斯:「玩弄人心的報應,你應得的。」

  巴德爾冷笑,牙尖嘴利的阿比斯讓他萌生了一個惡毒的想法——

  如果林灼的目光遺忘了阿比斯,只在他身上駐足,可憐的阿比斯還會不會有現在的從容。

  和管理員一樣,因為對巴德爾的偏愛而給巴德爾大開方便之門的教職員工並不少,其中不乏脾氣糟糕性格古板的老頑固,巴德爾不認為一個放蕩的半精靈,會比知曉他和阿比斯一體同生的古爾薇格還難搞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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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7-7 01:40:05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由林灼來代課這件事,遭到了不少教師的反對。

  可礙於古爾薇格的堅持,一眾老師不得不做出妥協,讓林灼先給低年級上一節魔咒課,然後再做決定。

  低年級魔咒課在第二天早上,在那之前,林灼跟校長借來了她此行的目標之一——那塊能夠幫助使用者從第三視角回顧記憶的魔石。

  林灼此前沒有見過魔石,只聽說魔石很高很大,有一面被橫切,橫切面平滑得像一面鏡子。

  使用者在鏡面上塗抹自己的鮮血,就可以選擇進入魔石,身臨其境觀看自己的記憶,或者留在鏡面前,透過鏡面顯示的畫面來看自己的記憶。

  使用者可以在記憶中看到自己原本沒有注意到,甚至沒有用肉眼看到過的細節,這很神奇,林灼想過,或許魔石讀取的並不是使用者儲存在大腦中的記憶,而是讀取了使用者鮮血中蘊含的魔法元素的記憶。

  魔法元素沒有五感,它們只有感知,且一部分魔法元素會永久留在魔法生物的身體裡,所以僅靠一滴血中的魔法元素,魔石就能讀取使用者過去任何時間裡的記憶,甚至是過往半輩子。

  林灼來到據說是放置魔石的儲物間,儲物間很大很空曠,除了靜靜矗立的魔石再也沒有其他東西。

  林灼進門第一件事就是動用魔力把儲物間的門窗全都關上,窗戶邊的窗簾她也沒放過,厚重的布簾刷地一聲展開,徹底隔絕室外的光線。

  接著她走向魔石,幾道禁制隨著她的腳步聲哢哢落下,把儲物間打造成了一個任何人都無法從外面窺探的黑匣子。

  然而意外還是發生了——

  「等等等等,你要幹什麼?謀殺我嗎?」

  熟悉的聲音響起,林灼腳下一頓,接著調轉方向繞到了魔石後面。

  魔石後面,是一張雕刻出的人臉,林灼認出這張粗獷的臉屬於早上她見過的那座被放在校門口看門的石像。

  林灼:「……」

  她說怎麼她入學那會兒沒見到校門口有看門石像,搞半天看門石像就是她要借的那塊魔石。

  百年前這麼奢侈的嗎?居然拿魔石當看門狗來用。

  林灼站在石像面前,一言不發。

  石像被林灼的靜默搞得有些慌:「你不打算解釋一下嗎?難道你真的要謀殺我?」

  林灼沒有回答,轉身朝門口走去。

  ——開玩笑,這座石像那麼多話,誰知道它會不會把她的過往和來歷都嗶嗶出去。

  別的都好說,要讓古爾薇格知道她來自未來,目標是完善穿越時間的魔法陣,說不定會再一次阻止她。

  那就麻煩了。

  林灼思來想去,覺得最好的辦法便是使用完魔石就把它轟掉,毀石滅跡。

  可她要這麼做,後續古爾薇格校長絕不會允許她進入學校圖書館,甚至有可能對她採取強制措施。

  所以她決定先去把自己需要的資料查清楚,最後再來找魔石讀取記憶,讀取完就把魔石毀了,逃離學校。

  看到林灼打算離開,石像又不滿道:「嘿你什麼意思?!你還沒有使用我呢!」

  「沒心情,下回再說吧。」林灼丟下一個滿是嫌棄的背影,去了學校圖書館。

  來到圖書館的林灼並沒有馬上去找她需要的書籍資料,而是拿了幾本低年級的魔咒教材來看,一副好老師專心備課的模樣。

  林灼離開儲物間後,米勒把石像挪回到學校門口,一路上石像都在跟米勒絮叨,說林灼沒有使用它,肯定是因為心虛怕了。

  「她一開始還以為我就是塊平平無奇的石頭,知道我有思想會說話後她猶豫了。」石像肯定道:「她怕我知道她的秘密後會把她的秘密說出去,可見她肯定不是什麼好人。」

  米勒不贊同讓林灼代課,但不代表她樂意聽石像污衊一個剛成年的半精靈:「住口格歐費因,每個人都有自己不想說的秘密,她沒有使用你不代表她就是個壞人。」

  「誰知道呢。」石像堅持自己的想法,畢竟:「『貝利爾』這個名字一聽就不是什麼好東西。」

  米勒愣住:「什麼?」

  石像:「貝利爾,這是她的另一個名字,我親眼看到的,和『林灼』這個名字一塊刻在她的靈魂上。」

  米勒很詫異,校長和她說過林灼來歷神秘且有兩個名字,但沒告訴她林灼的另一個名字叫什麼。

  她放置好石像,警告石像不要隨便把林灼的另一個名字宣揚出去,然後就去了趟圖書館,在那裡找到了林灼。

  幾十年的教學生涯讓米勒十分清楚混血在這世上過得有多艱難,可林灼大膽的性格和校長不理智的決定讓她忽視了這點,直到魔石告訴她林灼的另一個名字,她終於意識到林灼多半也遭受過歧視帶來的痛苦,甚至因為不被父母珍惜,而有了這樣的名字。

  米勒對林灼產生了同情,察覺到林灼在看低年級的魔咒課本,她甚至有了想要給林灼提供幫助的衝動。

  可林灼實在太年輕了,米勒接觸過許多林灼這個年紀的學生,其中像阿比斯和巴德爾那樣的佼佼者太過罕見,且就連他們也未必能成為一個合格的教師,所以米勒明白,她不能因為自己的同情,就把教導學生的重任交給一個剛成年的孩子。

  她按下心中的衝動,遠遠地看著林灼,期間圖書館管理員來和她說話,小聲表示他和所有人一樣不看好林灼,還說校長這個決定簡直昏了頭。

  米勒應了一聲,卻並未附和管理員那些看不起林灼的話語。

  第二天早上,沒有課程安排的米勒鬼使神差地來到了林灼即將上課的教室。

  要知道低年級的學生都很愛鬧騰,有他們在的教室一般都會很吵,吵得人頭疼。

  但是米勒來到教室,發現教室裡很安靜,還沒上課,那些提早到教室的學生們就已經找好了自己的位置。

  還有些學生來得比較晚,他們在走廊上吵吵鬧鬧,一進教室就自覺地安靜了下來。

  至於原因——

  米勒看向教室後面,古爾薇格校長和幾位面色不自然的老師在那坐著。

  「你也來旁聽?」古爾薇格問米勒。

  米勒給出了一個非常爛的理由:「……我擔心出什麼意外,所以過來看看。」

  「真巧,他們也是。」古爾薇格指向在場其他老師。

  那些老師表情尷尬,米勒知道為什麼。

  低年級魔咒課上,學生們使不出魔咒才是常態,且基礎魔咒沒什麼殺傷力,不可能出什麼意外,隨便讓一個高年級的學生來上課,把書本上的理論講一遍,做做演示,雖然不負責任,但也能算完成了這一節課。

  所以他們與其說擔心課堂上出現意外,不如說是來挑刺的。

  他們不希望林灼成為學校的老師,因為他們都不認為年紀輕輕的林灼有這個能力,更重要的是,林灼是混血。

  讓沒有能力且備受爭議的混血成為他們的同事——哪怕只有幾天,也會拉低他們的身價,還容易給學校惹來非議。

  這根本沒必要。

  米勒在古爾薇格身邊坐下,過了幾分鐘,學生們陸續到齊,林灼踩著上課的時間線踏進了教室。

  「真熱鬧。」拿著魔咒教材的林灼一進教室就看到了教室後面的校長和老師們,她衝他們笑了笑,不等他們給予回應,就把手中的課本扔到了講台上。

  「那麼我們開始上課吧。」林灼倚在講台旁,把目光投向在場的學生,問他們:「在這之前,你們上過幾節魔咒課?」

  問題投下,教室一片寂靜,過了一會兒才有學生試探地舉起手:「三節,我們學了召風咒,水球咒,還有火焰咒。」

  林灼笑著抬起右手,揮了揮:「學會召風咒的舉個手我看看。」

  教室裡頭幾乎所有學生都舉起了手。

  「水球咒呢?」接近半數的學生把手放下。

  「火焰咒?」剩下的學生寥寥無幾,他們驕傲地舉著手,因為只有他們成功了。

  「唔……」林灼回頭看了眼講台上的教材:「看來之前三節課你們都學得不怎麼樣,把手放下吧。」

  林灼的否定讓那幾個驕傲的學生遲疑地放下了手,教室後面的幾位老師面露不滿——林灼的話語否定了學生在之前三節課上的努力,低年級對魔力的掌控本身就不好,使不出魔咒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不該因此打擊學生。

  林灼沒有在乎他們的想法,也沒有給學生們產生自我懷疑的時間,直接道:「接下來我們重新學習魔咒,運氣好的話,你們可以在這節課上瞭解,到底什麼是『魔咒』。」

  「現在。」林灼啪地一下雙手合十:「閉上你們的眼睛。」

  學生們齊刷刷閉上眼。

  林灼:「別開小差,不然你會被你身邊的同學拋下,到時候他們都成功了,就你什麼都做不到,他們會用得意的眼神看著你,羞辱你。」

  「我才不會。」一個小女孩閉著眼小小聲反駁,桌下的手握緊了身旁的好姐妹。

  但也有定性不好的調皮學生聽了林灼的話,默默地挺直了腰板,集中了自己的注意力——他們可不願意做失敗者。

  老師們對林灼的不滿則又加了一層,就連米勒也覺得林灼的教學方式有問題。

  林灼繼續,這次開口,她的聲音變得和剛才不太一樣,聽起來輕盈、空靈:「不要睜開眼睛,用心去感受身邊的黑暗……」

  她離開講台邊,腳步落地無聲地走在課桌之間的過道上:「周圍真的只有黑暗嗎?細心去『看』,除了黑暗還有什麼,一定有的……」

  林灼的聲音不像是出現在耳邊,更像是出現在學生們的腦海裡。

  在林灼的聲音指引下,真的有學生看到了。

  那是——

  「是光……」

  有學生下意識呢喃。

  林灼沒有制止,於是越來越多學生出聲,他們的聲音很輕,像是怕驚動他們「看」到的東西——

  「我也看到了。」

  「我也是,好多光,綠色的。」

  「騙人,明明是紅色的。」

  「我這邊是藍色的,所以這是什麼?我們每個人的光都不一樣是嗎?」

  「我的光也是紅色的,我覺得它們喜歡我,一直在我身邊飛呢。」

  林灼環顧四週,見還有學生沒看到「光」,皺著的小臉上滿是著急,她又說:「這些光一直都在,永遠都在,年紀越小越容易看到它們,所以對你們來講應該不難。」

  「所以它們到底是什麼?」

  有學生問林灼。

  「是什麼呢。」林灼給出下一步指示:「把它們聚集起來看看不就知道了。」

  聚集?

  怎麼聚集?

  有學生嘗試用手去攏那些光,還有學生用嘴去吹,可那些光根本不為所動。

  失敗讓學生們漸漸感到無聊乏味,他們開起了小差,之前那個反駁林灼的小女孩睜開眼,對林灼說:「這太難了,告訴我們答案吧。」

  林灼反問小女孩:「你看到了什麼顏色的光?」

  小女孩:「紫色。」

  林灼揮揮手,小女孩桌上躺著的筆立了起來,在小女孩面前的課本封面上寫下一串咒語。

  「我的書!」小女孩不樂意自己的書被人亂畫,有些生氣。

  林灼打斷她的憤怒:「這個可以讓你的光聚集起來。」

  「你不該這樣對我的書。」小女孩嘟囔一句,隨後不高興地念了幾遍咒語,把咒語記下。

  小女孩念的時候沒有壓低音量,教室後面的校長和老師都聽到了咒語的內容,臉上露出奇怪的表情。

  小女孩不知道這串咒語是什麼意思,她閉上眼睛重新感受那些光,然後念出了魔咒——

  魔咒的第一個音節念出口的瞬間,小姑娘就發現自己的光果然動了,她拋開方才的不高興,帶著即將要成功的興奮念了下去,並不知道自己面前有一道電流一閃而過。

  隨著咒語一個音一個音被念出來,教室後面的老師們不由自主地站起了身。

  小女孩唸完咒語,睜開眼睛想要看看那些光集聚起來到底會變成什麼的時候,懸浮在她面前的紫色電光球把她嚇得愣在了原地。

  「恭喜你。」林灼的聲音響起,十分平靜:「學會了高年級在選修課上才會學到的雷系魔咒。」

  教室在這一瞬間陷入寂靜,窗外的風聲和鳥鳴也一併消失無蹤,只剩電光球上的電流在劈啪作響。

  教室後面的老師個個面露震驚,就連古爾薇格也對眼前的一幕感到意外。

  幾秒鐘後,回過神的學生們爆發出幾乎把教室天花板掀翻的歡呼和怪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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