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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娃娃 -【愛的魔力(關於情歌之四)】《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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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7-26 00:05:45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娃娃 - 愛的魔力(關於情歌之四)

嘖嘖,這個日本桃太郎“板凳太太”是怎麼回事?
送花送禮嫌不夠,還像個牛皮糖對她“勾勾纏”
她可是“魔術精靈”耶,豈是那麼容易就能近身的
不過閒著也是閒著,耍鬥個瘋子玩玩也好打發時間——
他效法愚公移山的傻氣,犧牲色相扮演各種奇怪角色
可惜憑她“祖傳天賦”輕易就能識破他的偽裝
一記威力十足的“天殘腳”踹得他暈頭轉向
再來一記“如來神掌”打得他差點飛上天
但他壓根不懂輸字怎麼寫,不怕死的愈挫愈勇……
這個“你來惹我,我就揍你”遊戲她玩得上了癮
偏偏不識相的豺狼幫“豬肥腸”半途殺出來搞破壞
她一時不察著了敵人的道,讓一盆“狗血”弄傷眼睛
這下慘了,要逃離魔掌能依靠的只有他這軟腳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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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者恆信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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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7-26 00:06:17 |只看該作者
楔子

  什麼是世上最驚心動魄的魔術?

  不是從防備森嚴的美國阿爾卡特拉聯邦監獄逃脫。

  不是在眾目睽睽下讓一架七噸重的噴氣式飛機平空消失。

  不是從捆綁在身上正在燃燒的繩索脫逃,並從幾十公尺的高處逃離。

  不是當眾撕毀並復原了一張價值一百萬美元的球員收藏卡。

  不是使一輛長八.五尺、重達七十噸的東方快車瞬間消失。

  也不是當著眾多現場觀眾及五千萬電視觀眾面前,讓自由女神突然消失。

  而是讓一個人動了心,渾然忘我地愛上了——另外一個人。
信者恆信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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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7-26 00:06:38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愛一個人到底好不好?

  滋味只有自己才明了。

  日夜想你想到變蒼老,

  如影隨形趕都趕不跑。

  愛的魔力有誰能知道?

  總叫聰明人也躲不掉!

  花花世界為何變得這麼小?

  翻來覆去只見你的好。

  以為無悔的付出可以驕傲,

  卻變成你生命中最大煩惱。

  從早到晚這樣百般無聊,

  為何你不肯對我笑一笑?

  以為默默的關心是種依靠,

  卻沒想愛得越多越是糟糕。

  愛也不好,不愛也不好,

  這叫人如何是好?

  ——曲名:愛的魔力卅作詞者:陳進興

  賭城拉斯維加斯,蒙地卡羅酒店。

  在這場票價高昂的魔術秀裏,不但有魔術表演,還附帶有雜耍藝人以及香傃惹火歌舞女郎的賣力演出。

  在這座不夜城裏,不但是臺上的人要注重裝扮,就連臺下的觀眾,名牌西裝、絲質領帶、衣冠楚楚,這些都只是最基本的標準行頭。

  但即便是同樣的穿著打扮,卻仍是有著等級之別的。

  若是其貌不揚再配上個啤酒肚,就算是再貴的衣裳也要叫人眉頭難展。

  但若是改穿在個活衣架子身上,所帶出的效果有時會比臺上的演出更要叫人賞心悅目。

  就好比現在坐在觀眾席間,英姿煥發,有著成熟俊雅的五宮,表情卻有些意興闌珊的東方男子,正是那種會讓人目不轉睛,由臺上轉神到了臺下的最佳典範。

  男人身著一套向來以精工著稱的義大利名牌Ferragamo羌皮外套,好衣搭配俊男,硬是將結實臂膀及寬闊胸膛裹襯得更加閃亮耀眼。

  式樣簡單的銀鏈、OMEGA海馬表、銀亮袖扣,男人全身上下看似簡單卻價值不菲的配件,更為他增添了幾分貴公子般的氣息。

  視線往上移,那是一張會令正常女子口水加速分泌的俊臉。

  挺直的鼻梁,明朗的額心,一雙眼雖是東方人慣見的單眼皮,卻有著銳利深邃且引人的瞳採。

  那微啣著漫不經心、弧度始終上揚著的唇角,看似固執又隱含任性的下顎,整體效果百分之百讓人驚傃。

  好帥的男人喔!十個見著了他的人,肯定有十個心裏會這麼想。

  但人看他,他看秀,即便有些提不起勁,可他的目光始終停留在舞臺上,因為不管再如何覺得無趣,這總是他的工作。

  男人叫名 本慶太,是日本SAK.影視媒體集團少東,兼SAK.電視臺總經理。

  SAK.是家族企業集團,旗下有電視臺、雜志社、唱片公司,林林總總與娛樂傳媒相關的公司。

   本慶太頭啣雖是總經理,其實大半的時間裏只需掛個名就成了。

  會有這樣的結果倒也不能全怪他,在集團裏,有個總是閒不下來的爺爺,還有個能者多勞的父親,習慣將所有大小事情操控在手掌裏,甚至還鼓勵他趁年輕時到處去多看看、多學習,也好將更新的經營理念帶回到集團裏來。

  就像他父親經常掛在嘴邊的話,經營媒體必須要抱持著日新月異、不斷求新求變的心態,要不斷革新,不斷吸收新知,就好比在十多年前,有誰能夠想到會有數位電視這樣的東西出現?

  在環境不斷變遷及媒體更生再造的大前提下,無法制造出新輿論及新鮮創意的媒體,就注定遲早要被淘汰取代的命運。

  所以,既然有人明擺著「求」他在外頭多看一點、多玩一點,他又怎麼忍心違逆長輩們的一番好意?

  不過此時 本慶太會出現在這座城市裏,倒不是因著上頭給了什麼特派指示,純粹是為了陪老友尚晰來這裏辦個叫做結婚的手續罷了。

  尚晰是臺灣人,是 本慶太的老同學換兼帖好友,更是曾經一塊發誓絕不讓女人給綁住自由的黃金單身漢俱樂部成員之一。

  但很不幸的,前一陣子素來以「女性殺手」著稱的尚晰竟一個不察,讓突如其來的愛情給衝昏了頭,甚至為了想要快點定下來,想到賭城結婚。

  雖然 本慶太並不讚同好友這種無異在自掘墳墓的衝動,但勸阻無效後,他也只能連夜安排私人飛機,將這對佳偶送到賭城,並順道跟過來當個現成證人兼伴郎。

  即使他賣力的幫了不少忙,卻在禮成之後,他這位失去存在價值的伴郎,瞬間就遭到了被無情的新郎轟出新房的命運。

  「自個兒找樂子去!別來煩我!」

  甩門聲與新郎的警告語是同時在他面前響起的,那有異性沒人性,心急著想要趕快上床的新郎,險些就將門板甩中他英挺的鼻梁。

  恨瞇了眼睛、暗摸了鼻子, 本慶太咬牙將此仇記下。

  不怕!是他們中國人說的,君子報仇三年不晚,更何況他向來寧可當個小人,遲早他都會找這小子將所有欠他的帳全部算清。

  反正賭城是個歡樂不夜城,就算他只是一個人,也多得是樂子可找。

  畢竟自家做的正是娛樂事業,除了找樂子外,他也沒忘了得比別人多一份研究學習的精神,看能不能乘機挖點寶回家炫耀。

  就是這樣的想法,讓他連張貼在外的廣告海報都沒多瞧就買票進場,來看這場魔術秀了。

  但眼見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卻沒能見著魔術師登場,只是那些雜耍團或穿著清涼的歌舞女郎跳著傃舞,也難怪他會愈來愈提不起勁了。

  如果他要看的是這種東西,還不如去紅磨坊就得了。

  就在這時,舞臺上包括跑馬燈在內的所有燈光全暗,連音樂都停了,由喧鬧到絕靜僅僅一瞬之間,使得整座大廳頓時陷入死寂,成功地將在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凝聚了起來。

  一、二、三,三秒鐘後,音樂聲再次輕柔揚起。

  那空靈恬雅、天籟一般的音槳緩緩地由角落泛開,朝人的耳膜輕輕敲來。

  悅耳的音樂令人豎直了皮膚上的疙瘩,還被勾起了心底的一波波悸動,接著眾人眼前一花,就在舞臺上方的高處,先是見著了一簇幽冷紫光,接著就在那團紫光裏,看見了一個做著中國風打扮的女孩。

  女孩所站著的平臺處距離舞臺,至少有十五層樓的高度。

  那女孩額前蓄著細柳般的劉海,背後垂著一條長長麻花辮,身上穿著一套中國宮廷式的改良唐裝——紅綢滾金邊上衣,下著紅襖灑腳褲,年紀看來不出二十。

  一個不到二十歲的中國娃娃?

  應該只是負責開場的小助理吧!包括 本慶太在內,底下有不少頭一回來看秀的人,心裏都生起了這樣的臆測。

  只是,一般的魔術師助理不都是長腿豐胸、愛傻笑又愛扭臀的金發美眉嗎?看來今天的這位魔術師,口味倒是很不一般。

  一邊胡猜,一邊細瞧,由於紫光是整個大廳裏的唯一光源,臺下的人毫無選擇的,只能將視線全集中在那高高矗立在半空中的中國女孩身上。

  長發緊梳成辮,玉貝似的耳廓旁垂留著幾綹細細發絲,秀氣的小臉約莫只有巴掌大,圓圓杏眸,嬌嬌嫩鼻,嘴兒紅 地形似紅莓果。

  綜合著她的五官,怎麼也無法與「傃妹」兩字畫上等號,卻是嬌小玲瓏,別有一股特殊風貌,像煞了一尊被商家放在櫥窗裏的搪瓷娃娃。

  但通常匠師在制作搪瓷娃娃時,多半不會忘了為她添上甜蜜蜜的笑容,但這一尊卻沒有。

  眼神清冷、唇線抿直,這是一個不愛笑的搪瓷娃娃。

  這女孩並非 本慶太會欣賞的女人典型。

  她太小,又太嫩,而且太冷。

  她一點也不符合他會看上的熟女典型,只是也不知道為了什麼,他的眼神自從她出現了後,就是無法從她身上移開,就連心臟都跳得有些紊亂。

  而他一點也不明白,這種倣佛失控的奇怪感覺是什麼。

  或許是因為,這是一場魔術表演?

  所以,這也是一個充滿魔力誘惑的夜晚?

  好怪!他不喜歡這種難以厘清自己想法的感覺,於是他逼自己調開視線,卻在此時他前後左右,甚至坐得遠了點的人,都同時爆出了一長串的訝嚷聲。

  「MY  God!這是真的嗎?這真的是太神奇了!好棒的魔術喔!真是值回票價。」

  議論嘈雜不斷,逼使得 本慶太再度抬高視線,然後忍不住跟別人一樣,發出了不敢置信的訝嚷。

  那原是高高佇立在半空中的少女竟然正輕緩地、姿態曼妙優美地「飛」了下來。

  是飛不是摔!

  是翔不是跌!

  My  God!她是鬼嗎?

  抹眼抹眼再抹眼,臺下觀眾一致地做出了可笑動作。

  但無論他們再如何抹眼,那少女是真的安然著地,並且還能再次翩翩飛起,此時她身後的布景亦璀亮了起來,那畫面正是一幅春日裏百花齊放的美景。

  那位中國女孩,就如同一只靈巧的春蝶一般,輕巧自在地在花朵與草叢間飛起、翔落、旋轉,甚至是輕點盈舞。

  好一場飛翔絢舞魔術秀!著實令人嘆為觀止、衷心佩服。

  但事實上,飛翔術在魔術界裏這並不是頭一遭。

  早在一九九二年時,大衛考伯菲就曾創造出經典魔術「飛翔秀」,而成為世界上第一個不需要借助繩索或是攝影技巧,就能夠演出飛翔效果的魔術師。

  想必每個人在童年時都曾經有過飛翔的夢想,而令人嘖嘖稱奇的是,這些魔術師竟然辦到了。

  至於大衛考伯菲能夠飛翔的秘訣是什麼呢?

  對不起,事關最高機密,別說是不相幹的人了,怕就連他身邊的隨從助理都未必能夠明了其中奧妙。

  不過對於大衛魔術秀,現在在場的觀眾幾乎都是經由電視轉播看見的,震撼力有限,不像眼前正在飛著的中國少女。

  震撼之後轉為細瞧,不少人開始翹首張望,似是想要從不同的角度去檢查,看能不能找出什麼破綻,卻是失敗了。

  「她是怎麼辦到的?」有人小小聲的問了。

  人,真的能飛嗎? 本慶太差點忍不住張開臂,想要試試看。

  「這是幻術嗎?」另一個人問了。

  「才不是呢!」回答的男人一臉得意,「這事你問我就對了,這位中國女孩聽說姓童,單名叫顏吧,但我們都不這麼喊她,『Magical  Elf 魔術精靈,是我們私底下給她的封號。」

  「魔術精靈?」

  「是呀!你不覺得她長得嬌小玲瓏,很像是那種會出現在森林裏的可愛小精靈嗎?再加上她的魔術表演,好看得嚇嚇叫,毫無破綻,喊她一聲『魔術精靈 並不為過吧!」

  「聽起來你好像常常來看她表演喔?」

  「沒錯!我已經來賭城度假半個多月了,來這種鬼地方除了賭不就是看秀嗎?要看就得挑好看的,這『魔術精靈 聽說才在此地登臺不久,一個星期只表演星期三和星期六兩個晚上,雖說票價不低,卻因戲碼常換,舞臺總監又是知名的音樂劇導演培力鄧伯菲,是以音樂也很考究,百看不膩,再貴也值得,所以我幾乎是場場都會來捧場的。」

  「換句話說……」有人呵呵譫笑,「閣下是她的頭號fans ?」

  「可以這麼說。」那男人並不覺得崇拜一個小女生有什麼不妥,一臉驕傲的點頭承認。

  「那麼,你一定也曾砸下過大錢請你心目中的『魔術精靈 出來吃飯 ?」

  聽到這問句,男人臉上的傲色頓時消失,像個洩了氣的皮球。

  「當然想呀!如果她肯私下跟我吃頓飯,就算要砸下一座金山我也願意,只可惜人家是『精靈 ,我們是凡夫……」他的語氣愈說愈酸,「坐在舞臺下瞻仰瞻仰就得了,想單獨跟她見面?門兒都沒有!聽說就連本市市長也驚嘆於她的表演,對她生起了好奇,想贈什麼『傑出藝人 獎章給她,卻讓她的秘書給擋掉了。」

  「哇!她這麼跩?」

  「不是跩,人家那叫做有原則嘛!」男人再度變回了崇慕的語氣。

  「呿!就是有你們這些傻瓜這樣捧著,才會讓那丫頭這麼目中無人的。」

  「哎呀呀!你不懂啦!」男人揮揮手,一臉不耐,「人家是有魔力的,當然會讓人著迷,你再多來幾回就會懂了……」

  語聲漸低漸無,眾人終於又將注意力轉回到舞臺上。

  人家是有魔力的,當然會讓人著迷……

  對於這句話 本慶太很想嗤之以鼻,卻怎麼也無法予以駁斥,當他的眼神一瞬也不瞬的,被緊緊吸在臺上那嬌小的人兒身上時。

  或許,她是真有魔力的吧!片刻後,他終於在心底承認了。

  那是一種認真表演的魔力,一種收服觀眾人心的魔力,一種會讓人目不轉睛的魔力。

  而有沒有可能,他將這個「魔力」請來為SAK.效力,引起一陣巨浪呢?

  這個念頭原先只是一閃而過,但當 本慶太在接下來的節目裏,看見她由火舌肆虐中的古董木椅上從容不迫的脫困;看見她將一只原在威武咆哮中的猛虎,以冰冷眼神將它淩空抬起,害得猛虎頓時被嚇成小貓,又是發抖又是哀叫;又看見了她的助理由臺下隨意找來一位觀眾,與她隔開了至少五十公尺的距離,讓她蒙上了眼睛,卻還能夠毫不思索地猜中對方寫在紙板上的數字及圖案、甚至是事件的時候。

  那個閃過的念頭,由成形變得堅定。

  他想要她!

  好想好想要得到她!

  且是不惜任何代價!

  還有一點, 本慶太加上了一記重要但書——

  他心裏生出一股強烈的衝動,想要看見她的笑容!好想好想,真的好想!

  

  只可惜好想好想,其實於事無補。

  即便他對她後來的表演熱情捧場。

  即便他已與她的舞臺總監因脾性相近,又有共通話題而成了可以稱兄道弟的哥兒們。

  但只要一提到他想和那叫童顏的小女人私下見面,或是想去看她彩排,和諧氣氛立刻消失無蹤。

  「那是絕不可能的事情!」

  培力鄧伯菲舉掌求饒。

  「你知道這小女人有多難搞嗎?沒人情可講的,她說過了,在她彩排練習時,別說是記者或閒人了,就連一只蒼蠅都不許飛進,要不她會立刻走人。她願意讓人見著的只有舞臺上的表演,私底下的一切都很神秘,若讓她知道了是我未經她同意放人進去的,合約上已經寫明,她可以隨時毀約走人,管你的表演會不會因此而開天窗。」

  眼看這條路確定走不通, 本慶太只好去嘗試別條路。

  這回他找上了童顏身邊一位名叫碧翠絲的紅發洋妞助理。

  童顏身邊有一位機要秘書,那是一位名叫辜敏的四十多歲華人女士,此外另有四位洋助理,她們清一色是女人,童顏的食衣住行都是由這五個女人在負責打點。

  向來自付應付女人最有一套的 本慶太,果然在兩杯紅酒下肚後,輕輕松松就得到了碧翠絲的另眼看待。

  「今天晚上……」她甚至還採取主動,塗滿紅色蔻丹的纖指在他長臂上緩緩遊移,「妳有節目嗎?」

  「節目?」他伸手端起酒杯,笑容曖昧,一雙電眼裏放射出足以烤熱一整排生鴨的電力。「和你嗎?」

  碧翠絲咯咯嬌笑,面色看似悠然,但桌下的腳卻已不耐地掙掉了高跟鞋,以腳趾緩緩爬上眼前「秀色可餐」的男人結實腿肚。

  「除非你有更好的建議?但我先說了喔,3P我接受,但性虐之類的遊戲,小姐我敬謝不敏。」

   本慶太大笑,拿著酒杯朝她致意,敬了敬眼前這位既主動又夠上道的女人。

  「這麼說來我們可是志同道合呢,既然如此,我有個小忙,妳可願意幫嗎?」

  「什麼忙?是為你按摩背部?還是幫你做些……呵呵,更special的服務?」

  碧翠絲邊說,桌底下邪惡滑行的腳趾,眼看就快要接近男人的禁地。

   本慶太放下酒杯,收起了玩笑眼神。

  「安排一個可以讓我和妳的主子,單獨見面認識的機會。」

  聞言,驟然失去重心的碧翠絲險些由椅子上跌下,好半天後才見她回過神,收回了腳,拉低了裙擺,正襟危坐了起來,她甚至還從包包裏找出一副墨鏡。

  「抱歉!這個忙我幫不上。」

  戴上墨鏡,眼前女子在瞬間變了臉,可以見得在防衛主子的安全上,十足訓練有素。

  「我可以知道為什麼嗎?」他禮貌地問。

  「Ms.童是不見陌生人的。」她回答的嗓音亦不再甜如蜜了。

  「見了面後交換名片,那就不再是陌生人了。」他說的是實話。

  她微微拉低墨鏡,露出一只閃著兇光的眼,「在你們交換名片之前,我會先丟了工作。」

  「妳就這麼怕她?連嘗試冒險都不敢?」

  「那不叫怕,那是我身為助理的職責!」她說得大義凜然。

  「我想……」 本慶太淺淺魅笑,俊眸中滿是玩味,「那是因為她給的薪水夠高,高到了能讓人願意盡忠職守。」

  「是又怎樣?」

  另一只閃著兇光的眼睛也露了出來,回異於方才的百媚千嬌、風情款款,眼前這根本就是一頭為著護主,絕對不惜咬人的嘯天神犬。

  開玩笑!

  她們幾個可都是經過辜敏千中挑、萬中選出來的,既會多國語言又懂拳腳功夫,聰明靈巧、各有所長、忠心耿耿,絕對有資格擔任情報員的超級助理兼貼身保鏢,自然薪水也是嚇死人的天價。

  一分錢一分貨,她這份薪水絕對拿得值得……絕對值得!

  「那麼如果……」 本慶太不懼不怒,只是持續以迷死人不償命的魅力朝她放電,輕緩吐語,「我願意出比妳的薪水高十倍的價錢,來請妳幫個小忙呢?」

  十……十倍?!

  碧翠絲眼裏冒出了數不清的$$,惡焰咻散,神犬轉變成了乖貓,但乖貓想了想後還是搖頭嘆了口氣。

  「還是不成,就算我真的願意幫你,但Ms.童自有一套辨識及防禦陌生人接近的本事,你近不了她身的。」

  「能不能近她的身,能不能讓她願意接受我,能不能讓她願意和我談合作,那都是我自己的問題。」

   本慶太笑得自信。

  「我要妳幫我的,只是鉅細靡遺地將她的行程告訴我,不論結果如何,我都不會拖妳下水,妳只須置身事外快樂的數著鈔票,現在,妳有興趣了嗎?」

  乖貓的眼裏光芒熠熠,看得出心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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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童顏覺得有點煩,因為有人在對她糾纏不休。

  可笑的是雖然已和對方交手了幾回,但她始終沒能將那搗蛋鬼的長相給瞧個清楚。

  但也無所謂,反正她向來對於瘋子興趣缺缺。

  雖然沒看清長相,但她可不笨,敏銳的第六感告訴了她,那家夥應該就是這陣子又是送花又是送禮,聽說會講中文,聽說長得人模人樣,聽說想邀她到日本合作演出,還聽說是叫什麼「板凳太太」的日本男人。

  「板凳太太」有可能是人名嗎?她不知道。

  但沒能記住他的名字不是她的錯,她向來就對外人防心極重,更別提對方還是不同國籍、又不知長相的桃太郎後裔了。

  其實童顏並不是沒被人盯梢過,離家沒多久,她的天賦異稟就為她招來了被人死纏不休的禍。

  那些不小心見識過她出手,驚見了她的特異功能的壞家夥,甚至還刻意去翻閱中國古籍,在查出她的家底之後,便開始不斷對她軟硬兼施,拚命想找她大談合作。

  天知道她跟那些存心不良的壞胚子能有什麼好合作的?是殺人放火?還是去偷別的國家核武藍圖?

  她毫不考慮地惡懲了那些家夥一頓,再拉著辜敏離開中國南部沿海的是非之地。

  她們一路西行,最後因為身上的錢全用光了,這才異想天開的想到了以中國古代那種跑江湖的賣藝方式來賺取生活費。

  剛開始時童顏只是小小的試玩一場,也是直至那時她才知道,她的天賦在普通世人眼裏,可是相當相當值錢的。

  反正好玩,加上也沒別的事可做,於是她不顧辜敏的反對,和培力鄧伯菲談好了合作條件,讓敏姨去找助理,她隱去姓,僅用名字,開始了她在賭城裏的「魔術師」生涯。

  所以,在此次被跟盯之前,她多得是被糾纏的經驗,算是個被盯老手了。

  但或許是因為這男人對她所表達出的濃烈興趣並無惡意,沒有想要傷害她的意思,甚至她還可以感覺得到他對她的興趣,有過半是針對著她這個人而來的,她也就沒有想要對他施予惡懲,或是報警捉人的意思了。

  而且不知何以,在有些時候,她還會覺得和那瘋子之間的「你追我躲、你來我扁」其實還……嗯,挺好玩的。

  童顏生平首次離家,是為了抗拒她姆媽的霸道決定。

  在她之前二十二年的歲月裏,她都是生活在人煙罕至,被稱作「香格裏拉」,位於中國滇北中旬,雲南西藏接壤的高原之處的世外桃源鄉間。

  雖說家鄉是世外桃源,但住久了還是會生膩。

  童顏本姓湛——一個具有特異功能遺傳基因,自清朝時便隱居於青康藏高原上的神秘家族。

  湛童顏是她的全名,但為了不想再惹事端,她現在對外都僅以「童顏」為名。

  這次的蹺家剛開始時還挺刺激的,但愈到了後來,她就愈覺得沒勁了。

  無論是花都巴黎、美人魚故鄉哥本哈根,或是音樂之都維也納,她都只是走走看看,難以勾起太大的驚喜。

  後來她聽人介紹,來到了這個從早到晚熱鬧非凡的拉斯維加斯,卻也同樣沒能生出太過強烈的感受。

  想來那是因為到這裏來的人幾乎都是為賭,夢想著要一夕致富,會因為輸贏而悲喜,也難怪對賭興趣不大的她,會覺得此地無趣了。

  看來姆媽這次會任由她蹺家,僅是派了個敏姨跟著她,沒硬要將她逮回家,想是早已算準了她會在看膩玩膩後,乖乖回家去吧。

  沒想到就在她覺得凡事都頂無趣,想要認命回家的時候,卻來了個這樣死纏不休的日本桃太郎。

  嗯,反正她一個星期只須表演兩天,閒著也是閒著,耍鬥一個對她興趣高昂的瘋子,也能算是件有趣的事情。

  兩人之間的第一次交手是在一家鞋店裏。

  個性向來一板一眼的辜敏,會在一星期前就為她將未來的行程敲定,以免碰上了店家剛好休息的遺憾。

  行事中規中矩倒沒有錯,但或許就是因為這樣,才會讓有心想接近她的人有機可乘。

  那天童顏進了鞋店,被領進了貴賓室裏。

  她從容優雅地從店家特制的電腦圖檔裏挑出了想要試穿的幾個款式及  size,再換上店家提供的棉質拖鞋,輕啜著果汁,聽著音樂等待。

  不到一分鐘,一個手上捧著一疊鞋盒,擋住了臉的男店員進入了VIP室。

  他蹲下身,手腳俐落地放下鞋盒,並訓練有素地從盒中取出鞋,半蹲在她眼前,恭敬謹慎的態度,像是一個正想為公主服務試鞋的僕役。

  一切發展至此平順,卻在她褪去棉拖鞋,將裸足擱進對方掌心裏後,事情就突如其來的發生了。

  電光石火間,她的腳生出了自衛防禦功能,感應出了他的別有意圖,感應出了他正想和她做自我介紹,也感應出了他根本就不是店員。

  於是她的腳毫不客氣的抬高,對準了他的胸口,用力踹去!

  這一腳勁道十足,不僅讓他往後飛出了VIP室,還碰撞上了層層鞋架,讓他趴倒在地時,排山倒海落下的鞋子登時淹沒住了他。

  偌大鞋店裏全然死寂,幾秒鐘後才開始有了交談的聲音。

  「不用猜,肯定是這個豬頭店員找死,怠慢了嬌客,才會惹來了『踹 機。」

  須知在這賭城裏,有錢的是老大,沒錢的靠邊站,而在這間素來以天價聞名於世的鞋店裏,天知道得要準備消費多少才能夠被當作貴賓,請進VIP室裏?

  而能夠進入VIP室裏的自是以多金卻難纏的「澳客」居多,會發生這種「憾事」,想來也不足為奇了。

  回過神來的鞋店經理氣急敗壞的趕緊動作,倒不是去檢查店員有沒有事,而是一再深深的鞠躬向貴客致歉。

  童顏起身,漠然的聽見了從鞋堆中傳出的男人呻吟,確定對方沒被踹死後,從容不迫的套回自己的鞋,踱出了VIP室。

  試鞋興致已遭打斷,她無心再做逗留,至於善後及賠償,自有辜敏會打點。

  但如果童顏以為這一記「天殘腳」就能打消對方對她的興趣,那她就錯了。

  在隔日的西餐廳裏,他化身為服務生,才剛想要近她的身,就被她的手自動自發拋去的一罐墨西哥超嗆胡椒,給逼得噴嚏不斷,狼狽逃命。

  又隔一日,這一回則是在「飛兒室內跳傘館」內。

  此處是當地新崛起的一種室內運動,讓人不需要真的搭飛機飛上天,就能在經由專人設計的高塔館裏面,因反引力及溫度壓差等等數據控制,讓學員在教練的陪同帶領下,享受那種倣佛真由高空跳傘降落、禦風玩耍的快感。

  這一次他穿著運動服,頭上戴著面罩,化身為助理教練,可還沒能近她的身,便讓她以一記毫不留情的「如來神掌」給打飛上天。

  「什麼助理教練?我連飛都沒問題了,還會需要這種東西嗎?」

  諸如此類層出不窮,可這家夥卻是不怕死的愈挫愈勇。

  慢慢的,煩人的感覺逐漸被衝淡,甚至開始變質,她感覺到那是個可敬的對手,打死了也不退,厭煩竟有部分轉成了壞心眼的期待,期待著和他見招拆招,再次將他打飛上天。

  就是因為抱持著這種「瞧你能夠玩多久」,以及「到底你還能玩出什麼把戲」的念頭,讓童顏下令不許辜敏更改她的行程,也不必去查出究竟是誰將她的行程洩密。

  她甚至有些愈玩愈上了癮的趨勢。

  反正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他是自願活該受罪的,不是嗎?

  明明那笨蛋應該已經察覺到她有了戒心,且出手毫不留情,但他仍執意繼續效法愚公移山的傻氣,像是盼能以此打動她的心,試著去接受他。

  於是在隔日的「潮野水上樂園」裏,他貼上了落腮胡,假扮成一個賣冰淇淋的中東小販。

  接下來他又在「金銀島飯店」前的海盜大戰裏,假扮成戴著一只眼罩,扣上了一條鐵鉤手臂的虎克船長。

  他甚至還在「夢幻金殿酒店」前的火山爆發奇景裏,扮成一個臉上塗滿黑泥,上半身赤裸,下半身僅以一長條獸毛環繞於腰際,邊跳腳邊鬼叫的原始人。

  從在鞋店裏的第一次交手後,童顏的超強感應力對於此人的存在,就因為戒心的提高而愈來愈強烈了。

  只要他的人出現在她周圍幾公尺範圍內,她都能夠立即敏銳的察覺到。

  或許是為了禦敵,也或許是被他激進出的鬥志,總之對於這個人,她是愈來愈有感覺了,而且感覺強烈。

  如果他願意各自相安無事,她走她的路、他耍他的白癡,她就任由他繼續犧牲色相,去扮演各種奇怪角色。

  偏偏他總不死心,見她沒主動送上拳頭,還暗自竊喜以為自己偽裝成功,她已對他沒了戒心。

  於是當那賣冰淇淋的中東小販熱心的跑上前來,要請她吃冰時,就會在下一刻陡地拔身飛起,整個人往後倒栽入冰桶,成了路邊的一只人體冰棒招牌。

  於是當虎克船長壓低嗓子以怪腔怪調的英語靠過來,要求與她合影留念時,虎克船長的身後就會突然出現一只從馬戲團裏偷跑出來,對著他結實的屁屁張大了嘴的美洲短吻鱷魚。

  於是當那黑著一張臉的原始人威武雄壯地站在她面前,又是耍玩石槌,又是獻寶,想要賣弄肌肉逗她笑的時候,就會有一陣怪風刮來。

  那道怪風什麼都不去碰,就只是對係在他臀上的獸毛很有興趣,一刮再刮用力刮,害得他險些在眾目睽睽下「春光外洩」,只好狼狽萬分的揪緊那圈破布,逃進了更衣室。

  原始人事件後他消失了兩天,就在童顏以為他終於要放棄的時候,卻在她來到「夢幻金殿酒店」裏的「齊格爾和洛伊的秘密花園」閒逛時,又感應到了他的存在。

  怎麼可能?!

  童顏張大眼左右細瞧,除了身後跟隨著的助理之外,半個人影也沒見著。

  看清楚了後她再次確定,在這間豢養了三十三頭白老虎、七只白獅子、黑豹、大象,以及其他稀有動物的知名花園裏,除了她和幾個助理之外,是真的沒有其他「人」的存在。

  但她相信自己的第六感更勝於眼睛,她知道他一定就在這附近。

  於是她閉上了眼睛,靜心聆聽,聆聽著風的聲音。

  那種感覺,有點像是兩個孩子在玩躲貓貓一樣。

  一個躲,一個捉,躲的人費盡心思,捉的人仔細辨清,誰都不想輸給對方。

  而光顧著感應 本慶太存在的童顏卻沒有細想,就在這樣的不知不覺間,她已經讓這個連長相都不知道的男人,潛入了她的生命裏。

  表面上,兩人之間雖說次次都是他吃了敗仗,但事實上卻是——她已讓這個「你來惹我,我就揍你」的遊戲,給撩撥了向來靜如止水的心境了。

  挺本事的嘛!她在心底自語。這一次竟沒能讓她一下子就瞧出破綻,但……哼!憑她的天賦,她還是能輕而易舉地「嗅」出他來。

  在確定了之後,童顏一如以往沒打算當場揭破他的偽裝,只是撮唇發出一陣詭異哨音。

  三十秒後,一堆聞聲而來的蜂群,在神秘的哨音指揮下,一致地朝花園內的一頭棕熊螫去,且還只朝著「它」的眼睛、嘴巴、腋下等最有可能出現「隙縫」的地方。

  下一瞬間,一頭倉皇狼狽的往外奔逃,且還一路發出人聲般慘厲嚎叫的棕熊,沒命地逃出了她的視線範圍。

  「哈哈哈!好好笑!真的好好笑喔……」

  那笑得彎腰揉肚的是童顏,至於那些伴在她身側的助理,則是一個個瞪大了牛犢似的銅鈴眼,沒一個人笑。

  因為她們從來不曾見過這位罕有過多表情的主子,如此忘形的表現。

  好怪!真的好怪!

  童顏在大笑了一陣後,才察覺到周遭氣氛的過於死寂。

  她側過身,接收到了助理們布滿驚嚇的眼神,於是她停下笑,換回了面無表情。

  幹嘛這樣看著人?

  她會笑,是這麼值得震驚的事嗎?

  不懂別人更不懂自己心態的童顏已無心賞景,她逕自邁開腳步,離開了花園。

  

  數日之後。

  「那套繡著梔子花瓣的改良式唐裝還沒乾,明天改穿臘梅那套成嗎?」

  「隨便。」童顏語氣慵懶。

  「瞧妳臉色差的,我讓可莉幫妳燉個補茶,妳要參茶還是桂圓紅棗茶?」

  「隨便。」她的語氣依舊慵懶。

  「妳覺得昨天晚上看的那套古典精裝宮廷大戲的配樂……」

  「隨便。」喀嚓切斷話頭。

  話還沒說完就趕著切?辜敏鏡片後的黛眉微微挑高。

  「既然妳什麼都沒意見,那麼今天晚上就按照既定行程,吃中國菜羅?」

  「嗯嗯。」什麼東西吃進肚子後,結果還不都一樣?

  「OK!那待會兒我就打電話到『凱撒宮 的『帝後 去訂間私人包廂。」

  「嗯嗯……敏姨,等一下!」

  原是懶懶趴在沙發上,小手捉著電視遙控器亂按一通的童顏霍地旋身跳坐起。

  她睇著私人秘書,目光裏有著不豫。

  「為什麼不是『米高梅 的『龍苑 ?我們之前每回吃中國菜時,不都是上這間館子的嗎?」

  辜敏聽見這話,微瞇的鳳眼裏帶著好奇,仔細地打量起眼前的童顏。

  「真難得!我們的小主子竟然也會有『不隨便 的時候。」

  「我是隨便的呀……」童顏無所懼地接下了對方探索的視線,「我只是擔心碧翠絲她們會吃不習慣。」

  「她們那些洋女孩哪裏懂得中國菜的精髓內涵?咱們介紹她們去吃啥就吃啥羅,我聽說『帝後 那裏的鎮江排骨,風味一流。」

  「不要!我比較喜歡『龍苑 那裏的雪泥鱔糊,入口酥軟!」

  「是嗎?」辜敏語音遲緩,眸光中的玩味更甚了。

  「可我還記得上一回我們去時,那一道菜妳根本沒動過幾次筷子。」她或許沒有天賦異稟,卻絕對是個細心的好秘書。

  「那是因為……」

  該死!童顏面色不豫,她明明是負責掙錢的王子,為什麼會淪落到得跟自己的秘書,想藉口托辭的地步?

  「因為上一回我肚子不舒服,但現在我想吃了,此外,那邊的領臺經理,人也好親切的。」

  「是嗎?那可真難得了,居然能有人讓妳給記在腦子裏的,那妳還記得對方姓什麼嗎?」

  「誰管她姓什麼呀?我只記得她是個和藹可親、穿著旗袍、梳著發髻的華裔女子……」舉凡中國餐館裏的領臺帶位經理,不都是這副德行?

  「小顏哪!」出門在外,辜敏難得會以長輩的身分來喊童顏,「那天幫我們帶位的經理是個男的,而且年近半百。」

  「管他男的女的,半百五百……」童顏索性刁蠻使性子,不想再編藉口了,「我就是想吃『龍苑 難道不可以?」

  「可以可以可以當然可以!我的小顏祖宗!」

  辜敏用著哄小孩的語氣,甚至還忍不住笑出聲音。

  「錢是妳掙的,別說『龍苑 ,妳就是想吃龍肉也沒人敢攔妳,敏姨只是覺得,妳這兩天好像有點不太對勁。」

  「我哪裏有不對勁?」童顏抵死不承認,「我好得不能再好了。」

  「真的是這樣子嗎?」吐出這句話後辜敏便不再多間,她可不想惹毛了這小祖宗,而害自己不小心倒楣遭殃。

  對了!她差點就忘了這小祖宗是能夠聽人心音的,不論她在想什麼或好奇什麼都母需多開口,反正童顏都能聽得到的,既然如此,她幹嘛還多費唇舌,甚至是當面自討苦吃呢?不如,就這樣了吧。

  小顏哪!辜敏面色不改,在心底好奇地發問。

  妳不會是讓那整天纏著不放,卻又突然不見了幾天的男人,給撩撥得芳心蕩漾了吧?不想換地方吃,是不是因為怕他找不到妳呀?

  「敏姨!妳瘋了嗎?!」

  童顏拋下話後勃然大怒的轉身,走進臥房鎖上了門。

  那一晚她哪家餐廳都沒去,以躲在房裏吃泡面來做為對辜敏「失言」的抗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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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7-26 00:07:16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他終於不玩了嗎?

  他終於放棄了嗎?

  虧她原先還以為他的毅力有多強,哼!原來也不過是只軟腳蝦!

  但想想也是啦,一般正常人在遭受到這麼多挫折之後,也早該收手了,誰若還想玩,那人就是——不、正、常。

  不論他原先想找她「合作」的動機有多麼偉大,想來都不足以用一再被修理來做償。

  她感覺不出他的存在,所以他——不、玩、了。

  這個事實讓她先是松了口氣,但緊隨著而來的竟是微微失落的悵然,就像是少了個玩伴一樣。

  是的,玩伴!這才是她對他的感覺,絕不是敏姨胡說八道的什麼芳心蕩漾的鬼話。

  童顏出生在美麗的香格裏拉,青山綠水環伺的世外桃源。

  身為漢族的她是在藏族、彝族、白族、苗族、納西族……等二十多個不同的族群共處環境中長大的。

  種族雖多人煙卻少,言語又不相通,想找個談得來的玩伴本來就不容易了,更何況她還有那種天賦異稟,自然就更讓人不願意和她混在一塊了。

  她是家中獨生女,成天只能和長了她一大截年歲的叔公、伯公、爺爺,以及那些沒嫁人的姑奶奶們相處。

  掌權的姆媽又是個脾氣剛強,不來弱女子那套的女強人,是以她那孤僻且不擅與人相處的冷脾性,該就是這樣被磨了出來的吧。

  這還是她長這麼大以來頭一遭,有人和她「玩」得這麼瘋癲不怕死的。

  但現在他不玩了,他停手了,還真是有些的……唉……無趣!

  夠了吧妳,湛童顏!她暗罵自己。

  不玩了最好,誰會希罕或是去惦記一個連模樣都沒看清楚的瘋子?

  合上眼睛,童顏命令自己放下心思、放松肌肉,以達到今夜來此的目的。

  這兒是賭城的一處「溫柔鄉」古泰式SPA館,她所在的是「瀑布竹林包廂」。

  十分鐘前她剛從檜木蒸氣房裏出來,在浸泡了冰水池後,拭凈身子,套上了綿柔紙褲,披著大浴巾趴臥在床上,等著按摩師來為她做精油按摩。

  時間已是晚上九點多了,因著對辜敏的氣還沒全消,她只讓辜敏及助理們等在館外休息室裏,沒讓她們緊隨在身旁,省得讓她們的胡言亂語又惹來一肚子氣。

  目前坊間最盛行的SPA,實乃Solus  Par  Aqua「健康之水」的意思。

  它著重於聽覺(天籟背景)、嗅覺(天然花草薰香)、視覺(自然景觀)、味覺(健康餐飲)、觸覺(按摩呵護),以及思考(純凈心靈)六大要素。

  為了因應這六項要素,在這幢以古泰式風味為主的高級SPA裏,處處可見精致美麗的景觀設計。

  無論是熱帶雨林、蓮池佛殿、白金漢宮、沙漠酋長、瀑布竹林,或是日式湯屋等各式主題包廂中,每間別館都佔地百餘坪,獨立而舒適,隱密而安靜,各自散放著不同的瑰麗風情。

  在這裏,不但觸目所見的經過了設計,就連空氣裏的香味也很不一樣,足以使人放松身心,渾然忘我。

  但「忘我」對於童顏本來就不容易,即便是在這樣的溫柔鄉。

  於是乎,在「她們」還沒踱入她的包廂時,她就已然繃緊了背脊。

  「您好!我們是『溫柔鄉 的特約雙人按摩師,待會兒我們將以默契十足的一上一下、一左一右,兩人四手協力方式為您服務,按摩及伸展您的筋骨,為您紆解壓力、安撫神經緊張及焦慮,助您能將神識登入天堂般的極樂境界。」

  在童顏身後響起的女音,溫柔地說著會讓人不由自主放輕松的話語。

  但童顏一點也無法放輕松。

  不但不,她反而還因為腎上腺素的加速分泌而興奮了起來。

  但她的興奮可不是衝著說話中的恬雅女音,而是為了那始終沒作聲的另外一個人。

  很好!

  那個欠人踹、欠人扁,還欠人痛螫的「板凳太太」,終於又出現了嗎?

  但這一回他真是活該被揍,竟荒唐到連異性禁入的私人隱密空間,都膽敢混進來,還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很好、很好,讓她好好想想這回是該輪到手還是輪到腳?

  還是說借力打力,出其不意地打斷他的手骨?腳脛骨?讓他謹記教訓,離她遠點。

  但……等一下!如果出手太重讓他真的怕了,不敢再來找她「玩」,那她不是又得因為等不著「玩伴」,而情緒不寧,心煩終日了嗎?

  還是先別輕舉妄動,等她想好該怎麼做時再說吧。

  童顏逼自己按下躁動,點頭輕應表示許可,兩個人隨即一上一下就定位,開始為她按摩。

  女按摩師負責為童顏按頭,「他」則是按捏她的足踝腳趾,童顏必須使出最大的意志力才能夠忍下想一腳將人踹飛的衝動。

  可漸漸的,她胸口那股意欲踹人的衝動,隨著時間過去而產生了變化,她突然好像……踹不出去了。

  不但踹不出去,她的小臉甚至還變得潮紅,因為感覺到對方那原是戰戰兢兢,防備著攻擊的雙手起了變化,像是在……愛撫?

  還有他的心音,竟和她的同樣紊亂,同樣迷糊,同樣困惑,還有同樣的……渴盼!

  究竟是渴盼著什麼她一點也不懂,只知道那種感覺熱辣辣的詭異滾燙,和他原先意圖接近她時所持的原因,似乎不太一樣了。

  但管他一不一樣,湛童顏,快踹、快踹,妳再不踹,他的手就要爬上妳的小腿了!他是男生,妳是女生,這怎麼可以!

  好好好!踹踹踹!但該用多少力道呢?

  是反身惡踹還是直接向後抬腳踹?又該踹哪個點最好?

  就是這樣的紊亂心思,讓她錯過了那些逼近的不善足音。

  直到童顏終於感覺到大事不妙時,入侵者已在離她不到百尺的距離了。

  她凝神細數,對方至少有三、四十個人,個個帶著武器,受過訓練,絕非善類的壞蛋。

  既然這些家夥膽敢如此堂而皇之的帶著武器直衝進來,可見得是已擺平了擋在館外的敏姨及那些助理了。

  但即便只有自己一個,她仍自信足以自保,只是目前她……呃,不太方便。

  是的,不太方便,因為她沒有穿衣服,而且在這間屋子裏面,還有一個男人在。

  時間緊迫無暇多想,童顏抬起頭,寒聲對著屋內兩人下令——

  「Close  eyes!」閉上眼睛!

  女按摩師不假思索的按著指令閉上眼睛,但 本慶太從來就不是那種會聽命行事的乖寶寶,於是他問了句——

  「Why?」

  但他的問句等不到答案,因為背對著他趴在床上的女人一個鷂子翻身,躍了起來。

  童顏跳下床、轉過身將披在背上的浴巾捉至胸前,動作一氣呵成,快到令人應變不及,但即便動作再快,沒有聽命閉眼的 本慶太,還是在錯愕不及間,將那快閃而過的女人裸裎畫面,給看進了眼裏。

  至於童顏眼前所見到的,是一個戴了假發,臉上化著大濃粧,胸前還有著兩坨不知名物體,肩寬有些嚇人的假洋妞。

  情況尷尬,因為他沒想到她會突然起身,更沒想到能如此順利就得到和她「face  to  face」的機會,以至於他目前的扮相實在是不倫不類到有些荒謬。

  就在 本慶太想著該先向她解釋身分性別,還是先來段簡單的自我介紹時,一記巴掌已經毫不客氣地往他臉上送了去。

  啪的一聲重響在屋內泛開,忍不住嘖嘖嚷痛的是閃遠了的女按摩師,至於 本慶太,則是捂著臉瞠大俊目,滿臉困惑。

  「妳幹嘛突然打人?」且打得這麼疼。

  「妳幹嘛不閉眼睛?」算你活該找死!

  冷冷反問的童顏在打人及問話之間,已然俐落的以浴巾包裹住重要部位,雖尚不足以掩住全身,但至少聊勝於無,因為她的衣物還在置物櫃裏,目前也只能先這個樣了。

  「我怎麼知道妳會突然跳下床,還轉過身來嘛!」而且妳的動作太快了。

  「沒聽見我喊了要你們閉眼睛的嗎?」別人照辦你不做?你是聾子嗎?

  「那那那……可我不知道妳的意思是想要……」

  算了! 本慶太逼自己吞下這口氣,反正他栽在這小妮子手上的次數早已不可計數,還是先辦正事要緊。

  「OK!我原諒那一巴掌了,童小姐,難得妳肯和我面對面,請先聽我解釋我會出現在這裏的原因。我叫 本慶太,妳可以叫我慶太就好,我來自於日本,對妳絕無不良企圖……」

  壓根沒打算理會人,童顏只是轉眸問向女按摩師。

  「這間包廂可還有後門?」

  「嗯,就在瀑布後方,那是供工作人員臨時進出的側門。」

  童顏點下頭,「那妳快點走吧!我有仇家追殺來了,妳不會為了想要多賺點錢,而寧可危及小命吧?」

  一聽完話,女按摩師便慌慌張張往側門跑去,童顏調轉視線,卻只見 本慶太雙手環胸,一動也沒動。

  她忍不住瞪人了,「你不怕死?」

  「那麼妳呢?如果真的有仇家追來了,妳幹嘛不逃?」想騙小孩嗎?

  「因為他們的目標是我,今天就算避得過,改天也還是要再相逢,不如面對面說清楚算了。」說到這裏,她輕蔑的哼口氣,「而你不肯走,卻是因為不相信我?」

  「就算我信吧,但如果連妳一個女人都不怕了,我一個大男人有什麼好害怕……」

   本慶太的「怕」字還沒說完,包廂入口的布簾霍然被掀起,一群身著黑色風衣、戴著黑色墨鏡、神色冷厲的黑衣人魚貫走入。

  黑衣人頗有紀律,動作也很快速,以圓弧狀排成幾列,堵住了前後方的出入口,被他們圍在中間的則是童顏和 本慶太兩人。

  他們雖沒有再向前進犯,表情卻寫明著絕不可能讓兩人任意離去的堅定。

  此外他們風衣底下的腰際微鼓,看得出來不是空手而來的,他們有槍。

  嘴裏嚷著不怕的 本慶太見狀,眼神微傻,嘴微僵,未說完的話壓根擠不出來了。

  就在此時——

  「湛家丫頭,別來無恙?」

  洪鐘一般的嗓音由外傳人,頓時只見黑衣人們恭謹地自動分站兩側,讓出了一條路來。

  原先聽到聲音時, 本慶太還當來人合該身材高大,卻只看見了一個身高頂多一百五十公分,短小精幹,油光滿面,同樣也是穿著黑色風衣、戴著墨鏡,扎著一截小馬尾,嘴上還叼了根雪茄的中國男人。

  如果那些槍是假的,他真會當眼前這些人是在拍港產的黑幫電影。

  咦,那矮子剛剛喊她什麼?

  他喊她「戰」——還是站?——家丫頭?

  太好笑了吧,擺出這麼大陣仗卻認錯人了?

  他就說嘛,眼前這雖有些刁蠻氣卻挺可愛的年輕女人不過是個魔術師,能惹到多可怕的仇家?

  正想開口代為解釋的 本慶太,卻讓童顏的直認無諱,給堵住了欲出口的話語。

  「當然好!少了成群黑色匪類鼠輩在礙著人眼,誰能夠不好?」

  一句「黑色匪類鼠輩」讓黑衣人們面色一沉,有些掛不住臉了。

  「小丫頭片子真沒感情!」那帶頭矮男涎笑著嘴臉,「妳不惦著我家幫主,我家幫主卻直惦記著妳呢!」

  「公孫幫主惦著我幹嘛?」童顏冷冷一笑,「嫌我當日給他吃的苦頭不夠嗎?」

  「不是不夠,而是正因為如此,我家幫主對湛姑娘的本事不禁仰慕更深了。」

  「朱腓常!」童顏揮揮手,小臉上寫著不耐。「我最恨和人不著邊際的唇槍舌劍了,你直說了吧,你們這樣千裏迢迢死盯著我不放,究竟是想要做什麼?」

  那日她和敏姨到了廣東,恰巧看見朱腓常所屬的「豺狼幫」在當地欺陵婦孺、向商家恐嚇取財、大肆收取保護費,甚至還逼良為娼。

  路見不平的她忍不住出手痛懲了那些壞蛋,卻也因此種下了她和「豺狼幫」之間的仇怨牽扯不清。

  她在教訓過他們的幫主一頓後離開廣東,沒料到他們竟不死心,硬是循線追了過來。

  聽見問話,那叫朱腓常的男人一雙鼠目閃著邪惡的光芒,尖嗓惡笑著。

  「再簡單不過了,我家幫主因為仰幕湛姑娘的本事高強,希望能讓您到敝幫去做客。」再順便幫我們幹幾票跨國大案。

  「我拒絕!」童顏回答得毫不考慮。

  「拒絕?」朱腓常嘿嘿壞笑,「只可惜,這恐怕不是妳能夠做主的事了。」

  童顏冷笑,「不是我做主誰做主?」

  「那自然是……嘿嘿!由本事高點的人來做主羅!」

  「朱腓常,這裏是美國,是個法治國家,你不會是想把平日在家鄉裏用慣的橫行霸道、無賴模樣都照樣搬出來吧?你不怕坐洋人的牢嗎?」

  「哈哈哈!」朱腓常縱聲大笑。「小丫頭,妳太天真了,即便是個法治國家又怎麼樣?它的執法人員裏也同樣會有向『錢 看的人在,別替我們的安危擔心,來之前我們早已打點妥當,就連妳那些看門狗也已經被我們擺平了,至少有半個小時的時間,這間SPA館……嘿嘿嘿!將是個沒人會來插手管事的天堂。」

  「是嗎?」童顏聞言,面色依舊淡然,「若真是這樣,那該要擔心害怕的人是你們吧?」

  「小丫頭這麼有恃無恐,莫非是以為光憑妳和那不男不女的人妖,就能夠應付我們這些帶著『家夥 的高手?」

  「這位豬肥腸先生,你在喊誰人妖?」半天插不進話的 本慶太忍不住出聲抗議。搞清楚點,誰是人妖呀?他只是在為工作而犧牲,真是個豬肥腸!

   本慶太的抗議滿大聲的,只可惜無人理會。

  「不用靠他,我自己就可以搞定。」童顏冷聲吐語,跨步向前。

  「哼!那就閒話少說,咱們來試試看吧,上!」

  嘴裏喊著「上」,朱腓常卻是慌張的往後退,甚至還躲到了門外,十足十有嘴無膽的狗頭軍師。

  「捉女的!先別用家夥!」

  朱腓常下達命令,為了讓場地寬敞以利拳腳開展,站在外排的黑衣人一個回身手刀狠劈,只見那原是排列成墻的綠竹赫然成了一堆廢竹屑,裏外打通,視線豁然開朗,原是在包廂外的假山瀑布便近在前方了。

  弄出這麼大的聲響都沒人來好奇,可見方才那家夥所說的並非恫喝了。

  沒人來插手管事的天堂?換言之,就是什麼都得靠自己羅?

   本慶太終於感覺出苗頭不對,正想上前勸童顏識時務,看是先假意到對方幫裏做客,還是趕緊想辦法邊打邊逃時,卻見她像是變了個人一樣。

  只見她的眼神由冰冷轉為銳利,臉上出現了紅光,當那七、八個黑衣人直朝她衝過來時,她竟然動也不動,只是用眼睛瞪視著他們。

  「喂!快點逃啦!魔術表演是魔術表演,現在人家是玩真的了,你以為……以為……」

   本慶太「以為」不下去了,因為他看見那些黑衣人拔蔥似的淩空向後飛去,不一瞬間,一個個全以頭重重撞向瀑布墻上,然後頭下腳上倒栽蔥一般,暈倒在水池畔。

  「上上上!媽的!不管她用什麼邪招數,都不許給我退回來!」朱腓常跳腳大吼,於是那些原已有些膽怯的黑衣人,只得又如潮水般的湧向了童顏。

  用眼神移物,尤其還一次移了七、八個彪形大漢,耗損了童顏不少功力,眼見黑衣人再度不怕死的撲了上來,她只得改用赤手空拳迎戰,但還沒忘了撥空向 本慶太拋下話。

  「這裏沒你的事了,看熱鬧的人還不乘機快滾?」她可不想拖累無辜的人下水。

  一邊說話她手腳也沒停,一記「連環勁腿踢」踢出了幾聲哀哀慘叫。

  「我不走!我陪妳!」

   本慶太笑嘻嘻的跳入了戰局。

  「只要他們別用上那種配了子彈的『家夥 ,手腳上我還學過一點點截拳道和一點點跆拳道、一點點柔道,只是……」

  他邊說話邊朝一個近身撲過來的黑衣人揮出一拳,打出了一聲痛呼,只是那聲痛呼,是發自於他的口。

  只見他一邊齜牙咧嘴的甩手呼痛,一邊慚笑著解釋。

  「只是我很久沒玩,有些生疏了,但相信我,拳腳功夫這回事就像騎腳踏車一樣,復習復習就又想起來了……哇靠……Shit!這些人的胸肌是怎麼練的?」

  「看來……」即便臉上依舊掛著冰霜,但唇畔無法掩藏的笑絲卻已洩漏了童顏的心情,「你大概連腳踏車都騎得不好。」

  「才不呢!要不,妳等著看!」

   本慶太又是一記硬拳揮出去,呵呵呵,不錯、不錯,這回痛呼的人改成了對方。

  他得意洋洋的對著童顏討好地笑,「瞧!現在不是換人在慘叫了嗎?」

  「我想那是因為……」童顏瞥了眼雙手緊緊捂住下體,滾倒在地上的黑衣人,她眸光裏微帶了一絲憐憫,「你打在不該打的部位了。」

  「呿!打架就打架,哪還有分什麼該打不該打的?是他自己防守不嚴,痛死活該……喔,對了!」

  他邊打邊湊近童顏身邊,滿臉好奇的問出心裏的疑惑:「妳剛剛用眼睛拔人後飛的那一招好厲害,將來可不可以傳授個兩招給我?」

  「傳授給你,你就喊我師父嗎?」

  童顏當然清楚自己不會真的教他,也傳授不了,但不知何以明明大敵當前,卻難得會心情大好的她,忍不住這麼回了他。

  「別說師父了,只要妳肯教……」

   本慶太笑嘻嘻的,露出好一口整齊潔亮的白牙,也笑得讓童顏的神智微恍,直至此時她仍未能看清楚他的長相,卻反而先將他的牙給看清楚了?

  「我連老婆大人都願意喊的!」

  童顏聞言,斂起笑意,沉下了小臉,出招速度變快也變得淩厲,「你吃我豆腐?」

   本慶太搖頭不表讚同,「那叫做喜歡,不叫做吃豆腐,妳知道妳包成這樣踹人時有多性感嗎?難怪那些大導演在拍電影,每每拍到美女開扁修理壞蛋時,都故意讓她們穿成這樣。」

  「 ——本——慶——太!你給我閉上嘴!」雖是惡炮隆隆的罵著人,但童顏卻已抑不下那酡紅的臉色。

  「謝謝喔!」明明是被罵了, 本慶太竟還笑得樂不可支。

  「謝什麼謝?」他有毛病呀!

  「謝謝你!謝謝釋迦牟尼佛!謝謝觀世音菩薩!謝謝真主阿拉保佑!謝謝所有過往神明,妳可終於記住了我的名字了。」

  「夠了!夠了!肉麻得要死的兩位!」故意抖了抖身子,倣佛全身爬滿了雞皮疙瘩的朱腓常諷刺出聲,「小丫頭,我現在終於能確定何以妳不願意跟我們合作了,因為妳的眼光異於常人,喜歡人妖,但現在不是談情說愛的時候,請認真一點OK?」

  「誰喜歡誰啦?什麼時候又輪到你這家夥出聲了?」

  邊罵人邊動腿,再一次踹飛一圈黑衣人後,惱羞成怒的童顏再度運起內功,用眼神怒瞪著縮在角落的朱腓常,想將這狗頭軍師給扔進瀑布裏衝涼,省得看了討厭,卻不知道對方在等著的,正是這個等她發功的機會。

  一個「豺狼幫」小嘍羅不知在何時靠近她另一邊,趁童顏沒發現時舉高了手上的木桶,然後兜頭便朝她潑灑了一桶腥臭的紅色黏稠液體,遮住了她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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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7-26 00:07:34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喂喂喂!你們是不是男人呀?打不過一個女人就亂潑臭水?」

   本慶太一腳踹飛了拿著木桶的小嘍羅,一手將滿頭滿臉溼淋淋的童顏摟在身側,另一手則用袖手為她拭凈著臉。

  「嘿!你沒事吧?那只是一桶臭水罷了,待會兒帶你去洗洗就不會臭了……」

  「呿!什麼臭水……」

  見手下得逞,朱腓常終於敢從角落走出來,大搖大擺的走近童顏及 本慶太身前,並且發出了狂妄笑聲。

  「那是來自於『獵狐犬 體內的狗血。」

  「那又怎麼樣?臭就是臭!大男人欺負小女生就是不對!」

  懶得去搭理那團豬肥腸, 本慶太心疼不捨的審視著那被溼發黏住了的小臉,看來楚楚可憐,且一直不肯張開眼睛、不作聲的童顏。

  「什麼大男人欺負小女生,你沒見著她剛才多有本事嗎?以一能擋十,怎能怪咱們不施點小手段呢?讓我來告訴你這見識不足的人妖笨蛋吧,『獵狐犬 的血,哼!正是她湛家特異功能的封印克星!」

  說到這裏,朱腓常得意的仰天大笑。

  「這可是咱們幫裏的智囊團花了半年時間,查遍了古籍才得到的結果,當狗血中的陰氣滲進她的皮膚,沿著血管包裹了她的心臟,她的超能力呀……哈,就會被封印,一切本事全部嗝屁!至少三個月的時間,她將只是個平凡女子,而在這段時間裏,除了到敝幫做客,接受我們的保護,她還能有更安全的休養處嗎?」

  而在被他們施以注射嗎啡、強吸毒品的「好生」伺候後,即便屆時她的特異功能恢復了,但還能夠不乖乖的成為他家幫主的得意助手,負責窺敵竊寶的最佳武器嗎?

  哼!到時就連橫跨數國,幹樁轟轟烈烈的大案都將易如反掌了。

  「我聽你在放屁!」 本慶太毫不文雅的回敬一句粗話。

  「是不是放屁這丫頭自個兒心裏有數,否則……」朱腓常快樂的惡笑,「她幹嘛不敢動?幹嘛不繼續剛才的淩厲攻勢?甚至是將我這朱大師爺給……嘿嘿嘿!」

  抖手抖腳、搖頭晃腦、神情囂張的朱腓常,刻意擺出了痞子逛大街的欠揍德行。

  「踢到水裏去呀?來呀!來呀!湛家丫頭,妳再發威呀,我現在可不怕妳了,我特意叫人往妳的頭臉潑灑狗血,就是知道得先毀了妳的『天眼通 ,讓妳就算體內尚有些許沒被影響到的功力,因為看不著而只能束手就擒,此時的妳呀,別說是天眼,就連人眼的基本功能都已喪失,成了個瞎子!非得等到功力恢復之後才能重見光明……哇哈哈哈……咦啊啊啊……」

  惡笑化作了慘叫,一坨肉球穿過人墻往後飛去,若非站在後排的黑衣人趕緊用身子攔住,那坨肉球還不知道終點將在何處。

  爽快地覷著朱腓常狼狽萬分的被踹飛, 本慶太故意擺出瀟灑的姿態,若無其事的收回高舉的腳。

  即便那坨肥肉害得他腳骨疼得要命,他還是覺得夠本了。

  「這位豬先生,就算她看不見了,別忘了我還有兩條腿,你想被人踹就直接說嘛,幹嘛這樣子拐彎抹角來求我發威?」

  「可惡!」

  朱腓常甩開旁人的攙扶,再度爆跳噴火的逼近。

  「你這家夥真是找死!她都看不見了,肯定是咱們的甕中之鱉了,你還在傻傻維護著她幹什麼?趁早滾開!告訴你,咱們的槍子兒不會朝著她,卻是絕對足以將你給射成了馬蜂窩!」

   本慶太正想放話頂回去,卻突然感到耳畔一熱,原來是倚在他身旁的童顏踮高了腳尖,將嘴湊近他耳邊。

  「別理他!我只問你一遍,你真的要幫我嗎?」

  「那當然!」他低下頭,小小聲的在她耳畔回話。

  「即便很危險,你也不後悔?」童顏嗓音清冷,即便情況迫在眉睫,她也拉不下臉求人。

  他笑了笑,呼出的熱氣輕搔著她的耳朵,「後悔的是小狗!」

  她受不了的微顫著躲開,「正經一點。」

  他又笑了,嗓音低沉沙啞,語似調情,「如果妳喜歡正經的就得另找別人,我向來就是這樣不正經的。」

  眼見這一男一女旁若無人似的打情罵俏起來,「豺狼幫」的人個個面有土色。

  可向來慣以小人之心看待任何事情的朱腓常,卻不得不放下方才的自信滿滿,轉而變得心驚肉跳。

  怪哉!明明就沒戲可唱了,這湛家丫頭竟還能如此有恃無恐,莫非她還另有機關神器?

  一驚之餘不禁害怕的退了三步,一見他退,那些「豺狼幫」的嘍 也跟著偷偷摸摸退了幾步。

  沒去搭理「豺狼幫」眾人的反應,童顏只是淡淡的啟口。

  「首先,把我抱起來。」

  在乍然聽見她提出的要求, 本慶太的反應只是瞪大了眼,好半天沒有動作。

  開玩笑鬥嘴是一回事,他卻沒想到她是來真的?

  見他沒動作,童顏再度啟口,聲音變冷語氣含諷。

  「我說抱我,你是聽不懂還是不願意?」

  呃,當然都不是的。

  收回了神的 本慶太伸長健臂往下撈舉,輕而易舉便將身子纖細、高度只及他下巴的童顏給舉高,一手小心翼翼的捧持著她的臀部,仔細地先把她裹在身上的浴巾喬正了位置,然後才將她摟進自己懷裏。

  他垂目審視,微露心疼,因為看不到她平日在人前慣有的冷傲與自信。

  他已將她臉上的血污拭去了大半,那兀自緊合著雙眼,模樣看來無辜的她,比他初次在舞臺上第一眼看見的她,更像個搪瓷娃娃。

  好生脆弱、好生易碎、好生可愛動人,亦好生叫人……

  要視作心肝寶貝。

  這一瞬間,他的心臟瘋狂的撞擊著心房,速度快得驚人。

  在他心口,有種第一眼見著她時便已暗伏下了根的情緒,在這一瞬間,陡地萌出了芽。

  他突然知道自己何以要千方百計偽裝接近她,且還要在這些黑幫人物面前強扮英雄保護她了,不是因為工作,而是因為他——愛上她!

  他愛上了這個在表演時用了魔力,也擄獲了他的心的中國女孩了。

  這種感覺很怪、很妙、很令人戰栗,壓根無法用言語來清楚說明。

  他只知道在這一瞬間,他甚至有著可以為她而死的衝動,這種感覺對於曾經是個情場老手的他,陌生得會令人感覺到害怕……

   本慶太感覺出自己的情緒波動,但童顏卻感覺不出來,一來她的超能力受損,二來她現在一心只在禦敵上,哪裏還分辨得出其他。

  無視於 本慶太紊亂得幾乎失了速的心跳,她只是仰起頭主動將臉貼近他胸膛,整個人蜷縮進他懷裏。

  即便心跳失常,但他的理智還在,目前四面楚歌,實在不太適合做如此親昵的接觸。

   本慶太想推開她的臉,卻又實在捨不得,在她難得願意主動親近他的時候。

  尤其就在幾分鐘前,他才剛看過她的裸體,見識過了那隱蔽在浴巾下的軟丘,那對雖小巧卻是絕對飽挺的美麗山峰,更何況她現在身上只圍了一條浴巾,裸露出纖美香肩及白嫩美腿,臉上表情脆弱且無辜,百分之百適合一個動情中的男人細細品嘗……

  發現自己思緒走偏了的 本慶太趕緊用力甩甩頭,卻還是忍不住紅了臉,但他紅了臉她卻沒有,她只是鎮定的伸手勾緊他的頸項,固定好她的「位子」後,再用另一只手摸索著他胸前,接著毫不客氣的……一把撕開了他的衣襟,讓扣子咚咚咚的跌落一地。

   本慶太露出一臉為難,呃,親愛的童顏妹妹,妳有必要這麼饑渴嗎?我知道該怪我該死的太過誘人,但是現在,好像時間不對吧?

  「啊!」

  破了 本慶太綺夢的是他發出的一聲慘叫,因為童顏未經預告便在他胸膛上狠狠咬下一口,且還是皮開肉綻、血肉模糊的一口。

  雖說好痛,但他還是強忍住將胸前利牙給推開的衝動,相信她,相信她,雖說他完全不懂她在搞什麼鬼。

  說到了鬼字,老實說,配上了嘴角的鮮紅血絲,她現在的模樣還真是該死的像極了個來自於中古世紀的吸血鬼。

  「我的老天!妳是餓了嗎?」

  因為不懂,他只能藉由玩笑話來轉移自己的痛覺。

  沒理會他的可笑問句,童顏只是將小嘴緊貼在他的傷口上,張開口,微露出香舌,狀似吸吮。

  這下子別說 本慶太,就連朱腓常等人都看傻了眼,也更沒膽靠上前,就怕會成為下一個無辜的吸血鬼受難者。

  難道說湛家神功另有秘方,是可以靠吸男人血來補充元氣?

  雖說在其他人眼裏,童顏此時的舉動像煞了個吸血鬼,但 本慶太卻漸漸感覺到不是,因為他的傷口正緩緩的地傳來一股熱騰騰的氣流。

  她不是在吸血,而是在呼氣,朝著他的傷口呼入屬於她的氣息。

  兩分鐘後童顏面色發白的移開嘴,伸手將他的頭拉低,貼近他的耳朵輕語。

  「飛吧!快帶我離開這裏。」

  飛?!

  她是被潑傻了嗎?

   本慶太小聲的回應,「我很想,真的很想,只是,我不會魔術。」就連將兔子拉出帽子的入門基本功夫都不會。

  要不是已沒了力氣,童顏可能會失控的用力掐住他的脖子。

  「那不叫魔術,叫魔力!」

  亦即被稱作特異功能的天賦神能,笨蛋桃太郎!他真的當她是個普通的魔術師嗎?

  「不管那叫什麼……」他依舊壓低嗓音提醒,「我統統都不會。」

  「不!你會的!」她疲累乏力的嗓音裏,流露出了小小的得意及淡淡的興奮。

  「你『現在 會了!專心凝氣提神,趁那道陰氣尚未能完全封印住我的能量之前,我會助你飛翔,剛剛我已將所剩不多的功力『吹注 入你心臟裏,現在我的眼睛看不見了,你必須暫時充當我的翅膀及眼睛,待會兒飛行時,我會適時的再過些氣給你,一切都等飛上天再做打算,因為時間不多,你得好好把握了。」

  是嗎?

  他真的也能夠飛了嗎?

   本慶太瞪大眼睛,逼自己快點消化她給的訊息,沒錯,時間不多了,那群目露兇光的豺狼,很快就會識破她早已不行了的事實,而集體圍攻過來了。

  她受了傷,能量被封印,目前能幫她的只有他了,呃……也順道幫他自己。

  既然她說了他能夠飛,那麼,他就一定能夠飛的!

  他相信自己也相信她,因為他必須相信。

  此外還有一點,他愛上她了!他絕不能讓她落入這些壞家夥的手裏,成為壞人幹盡壞事的工具!

   本慶太深深吸口氣,將童顏抱得更緊。

  然後他開始幻想自己化身為飛鳥,回想著他小時候和每個小孩子一樣,都曾有過的夢想……飛上雲霄!

  他全神貫注凝氣提神,接著他蹬足往上躍,然後他就——

  就飛起來了!

  「My  God!我飛了!我真的會飛了!童顏、童顏……我真的飛起來了耶……」

  雖然明知童顏看不見,但她仍是他最想分享眼前神跡的人, 本慶太只覺自己身子不斷升高,不禁失控的瘋狂快樂大叫。

  真的!

  他感覺自己倣佛生出了一對隱形的翅膀,可以不斷往上飛高,也可以左偏偏來右搖搖,甚至或許還能來個帥氣十足的三百六十度大甩尾!

  三百六十度大甩尾?!

  嗯,這真是個好主意!

  就在 本慶太準備這麼做時,偎在他懷裏的童顏倣佛猜出了他的想法,冷冷開口,登時潑了他一桶冷水。

  「別得意忘形,現在不是玩的時候。」

  「遵命!總司令!」 本慶太不僅嘴裏開著玩笑,甚至還頑皮的空出一只手行了個禮,「還請總司令係好安全帶,因為,我們就要升空高飛了。」

  話說完後,他再度屏氣往上蹬。

  這一下子,至少又飛了五層樓以上的高度。

  看傻了眼的朱腓常,直至此時終於清醒過來,氣急敗壞的喝令出聲。

  「媽的!你們這些豬頭廢物!看什麼看呀?還不快點開槍打下來?射準點,射男的,不許射女的!如果讓女的有事,就給我等著陪葬!」

  眾嘍 聽了命令,那些已經拔出槍、並舉高瞄準目標的手全都僵住了。

  只……只許射男的?

  射中了女的就要陪葬?

  在那兩人已經飛到半空中,且還摟抱得像根麻花的情況下?

  更何況,在兩人的身後背景又是深夜時的黑色天幕襯底?

  老大!這真的很難好嗎?要不,你自己來試一試!

  就是這樣的稍一遲疑讓 本慶太逮住了好時機,他一鼓作氣的衝飛出眾人的射程範圍。

  等到底下那些裝著滅音器的槍響終於不顧一切的連串響起時,剛學會了飛的 本慶太,朝底下眾人扮了個鬼臉後,隨即俐落的轉回身,下一瞬間便飛逝得無蹤無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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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7-26 00:07:50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飛離了那群壞蛋之後, 本慶太充滿得意的眸子在瞥見懷中女孩的精神愈來愈不濟時,全數轉成了憂心。

  他很想問問她感覺如何,卻又怕讓她分神,在她偶爾仍得將嘴湊近他胸口,為他「注氣」的時候。

  她溫熱的氣息徘徊在他的胸口,為他帶來了螞蟻爬動般的騷動。

  他實在很喜歡她將小嘴貼在他胸口時的感覺,但最好是在她恢復了精神,而且兩個人都能夠腳踏實地的時候。

  到那時,不但她可以任意碰觸他,他也想用他的嘴去觸碰她的全身,上上下下每個地方都不放過,他不但要吻得她喘息嚶嚀,還要呵氣搔癢,逗出她的可愛笑聲……他還沒見過她笑呢,好想好想看見……還有她的嬌嬈喘息……

  起了綺思及傻笑的 本慶太壓根忘了自己正在飛行,也忘了「新手上路,小心駕駛」的最高指導原則,等到他額頭撞上了東西,甚至還發出砰的巨響時,他才發現自己像只沒長眼睛的笨鳥,撞上一堵玻璃。

  雖然痛不可當,但幸好童顏被他護妥在懷裏,沒有受傷。

  不過下一秒 本慶太卻發現大事不妙,因為他們正沿著玻璃及外墻磁磚開始往下……滑落。

  「童顏童顏童童童……童童……童童……」

  緊張到結巴的 本慶太邊喊邊搖晃,卻發現懷中女人早已陷入昏迷裏。

  昏迷?!

  意思就是本機動力已失,即將機毀人亡?!

  該死!他絕不允許!在他才剛嘗到愛上一個人的滋味有多麼甜蜜的時候,他絕不容許這種鳥事發生。

   本慶太逼自己冷靜下來,深深吸口氣,一再回想著方才飛翔時的內息調控,而終於在他努力集中精神下,他們的墜勢變緩變慢,只是要再想往上飛?那可還差得遠。

  沒法子,既然確定了無法再飛,那就只好找個地點迫降吧。

  他低頭向下搜尋著可容人暫時停腳的地方,片刻後他終於看見一處突起物,無暇多做思索的他立即做出修正方向的努力,挪挪移移,然後他成功的……

  「嗷嗚!」發出了一聲慘呼!

  只因迫降太急,落點沒能「喬」好,他的胯下恰恰好不偏不倚的「頂」到了降落點上——

  那是一座陽臺上鋁制欄桿外的裝飾用雕花翻勾。

  噢,真的很痛!不信的人大可來試試。

   本慶太痛得面無血色,若非怕驚動屋裏的人,危及他和童顏的安危,怕是早已將各國國罵,一遍遍地輪番出口了。

  在痛楚終於漸漸消褪了後,他才有辦法檢視自己目前所在的位置。

  根據他在此地居住了一陣子的觀察來推論,他這只不長眼睛的「人鳥」該是撞到了某座摩天大樓旅館的外墻上了。

  再根據高度來判斷,目前他們的高度至少是在二十層樓以上。

  再依據自由落體,或是任何阿貓阿狗的定律來推論,若是跌了下去,百分之兩千,他們是——死定了。

  既然童顏已經陷入昏迷,接下來他也只能想辦法爬入陽臺,進到飯店房間去借電話尋求外援了。

  但是這真的很難,他必須在腳踏不著實地、懸在二十幾層樓外的狀況下,將一個身上只裹了條浴巾的昏迷女子給移進陽臺內。

  即便他再如何小心翼翼,童顏還是或上半身或下半身數度走光,愈看臉愈紅、愈碰氣息愈粗喘的 本慶太,也只能慶幸她是昏迷著的,否則依她的脾氣,怕是一百個巴掌都不夠他挨。

  終於,在他成功的將童顏移入陽臺後,他自己亦隨後驚險的爬入。

  他蹲下身先將依舊昏迷不醒的她拉好身上的浴巾,抱進懷裏再站直身,傾身貼近落地窗,恰好聽見一陣令人臉紅心跳的聲音由屋內傅出。

  從這陣聲浪聽來,裏頭九成九九九正在幹著兒童不宜的壞事。

  果不其然,將眼睛貼在玻璃上的 本慶太,看見屋內的大床上,一男一女正在激烈「交戰」的畫面,還不時傳出男人曖昧吐著「寶貝!你好棒!」的讚美詞。

  還真是好棒,若非屋內兩人正全神貫注在交戰上,怕是早已聽見或是發現陽臺上的不速之客了。

  只是就讓他們這麼一直好棒下去也不是辦法,他胸口有咬傷,童顏又昏迷不醒,加上她穿得太過清涼,絕不適合繼續在這裏吹夜風、賞明月、隔著窗聽人說好棒。

  但眼看著人家正在辦「正事」,他這樣貿貿然的從天而降、破窗而入,除了「我是蜘蛛人,正在捉壞人」的蹩腳理由外,他最好能有個更好點的托辭。

  遲疑了片刻後, 本慶太終於舉起手,冷靜地先叩了叩落地窗,並趕在對方不及回話之前拉開落地窗,一腳踏入屋裏。

  接著他再在驚天動地的女人尖叫聲,及床上一對裸裎男女驚惶失措捉被子遮蓋的窘態裏,冷靜的開口。

  「FBI日本皇家特派員,敬請配合辦案!」

  夜風很涼,吹在他這臉上化著濃粧、胸前有傷口的男人背上,更別提他懷裏還抱著個只圍裹了條浴巾,昏迷不醒的女人了。

  屋內屋外一片死寂,床上那對男女各自瞪大著寫滿了狐疑的眼睛。

  呃……這個托辭還不夠好嗎?

   本慶太突然有些喪氣了。

  

  整整沉睡了一天一夜後,童顏終於悠悠的轉醒了。

  現在是夜裏,而屋裏忘了開燈嗎?

  要不,何以她明明已張開了眼睛,眼前卻仍是一片漆黑?

  她閉了閉眼睛,將思緒稍作整理,這才回想起了在「溫柔鄉」裏的激戰, 本慶太帶她飛逃,以及那一盆封印了她的超能力及視力的狗血。

  幽幽的嘆息一聲,她伸手往身下觸摸,頭一回試著不是用眼也不是用心去感應,而是用手,用她的手去觸碰並且感覺。

  她摸到了一張鋪著席夢思的雙人大床,屋裏還有著淡淡的柑橘香,像是旅店裏慣有的氣味。

  所以,她並沒有死?

  這裏也並不是陰間?

  那個叫做 本慶太的日本男人,真的成功帶她飛離了險境?讓她欠了他一條命?

  值得慶幸的是她總算記得了他的名字,畢竟對於自己的救命恩人,她是不該再亂喊一通的了。

  是 本慶太不是板凳太太?OK!她記住了。

  她試圖在腦海中拼湊著他的模樣,想了半天卻只記得他大笑時的活潑神採,以及那一口潔亮白牙,還有她因他的笑聲而莫名其妙心跳加速的詭異感受。

  算了!

  童顏聳聳肩,要自己別多想,他究竟長得什麼樣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日後記得將這個恩情回報給他就是了,而這也該是他肯冒險幫她的原因吧?

  接著她起身,往四周摸索走動。

  她走得既慢且緩,像個初學步的孩子,因為怕撞上了看不見的東西。

  童顏從未有過這樣的摸索經驗,就算是在孩提時期,她也因天賦神能,連飛天都成了,還會怕走的嗎?

  她先摸進浴室,因為受不了自己渾身的腥臭味。

  她在大理石洗手臺上摸著了一支還未開封的牙刷及一條乾爽毛巾,經由了這些她再度確認這是一間旅社,因為相關配備周全。

  摸索著打開水龍頭,她沒忘了該先試試溫度,現在她的問題已經夠多了,不想再來一個叫做「燙傷」的折磨。

  她刷了牙、洗了臉,甚至還匆匆忙忙的解決了生理上的問題。

  然後她皺皺鼻,嗅著了身上殘留著的濃濃血腥味,還有她的頭發,打結得活像是一叢雜草。

  至於她身上所穿著的那套不合身的內衣褲及衣服,她則暫時不去想它們是怎麼會來到她身上的。

  想洗澡,卻因沒安全感只好作罷,因為她無法確定那家夥何時會回來。

  想梳頭,卻首次感受到了目盲者的不便。

  她看不到鏡子,更摸不到梳子,甚至還險些摸錯了他的刮胡刀而弄傷自己。

  童顏坐在合上蓋子的馬桶上枯坐了好一會兒,始終沒聽見有人開門回來。

  不願再等的她只好咬咬牙起身,摸索著緩緩走到門邊,按下門上的喇叭鎖,決定來洗個戰鬥澡兼洗發。

  她原想著應該不太難,卻在實際操作後才知道所謂的不難,其實是設定在她看得見的基礎上。

  位在淋浴拉門裏的衝水設備並不如她原先所想像的只有蓮蓬頭或是冷熱水之別,它還有著頂級享受的衝瀑按摩設備。

  可怕的是那些大大小小、左左右右、搞不清楚功能的按鍵所帶來的結果,什麼頭頂shower、周邊環繞噴射、按摩漸進快推式等等,就在她還只是在嘗試摸索時,身上的衣服已不幸地全溼了。

  管他的!反正她本來就打算要洗澡,溼了就算了。

  童顏困難的又拉又扯才能脫下黏貼在身上的全溼衣褲,然後再度摸索回到蓮蓬頭下。

  所幸這回她總算沒再弄錯按鍵,可還是一個不小心小腿誤觸無意中開啟了按閘的蒸氣噴出孔,而燙出了一顆水泡。

  她忍著疼繼續洗澡,並在心裏警告自己千萬別再往那個角落靠去。

  終於在十分鐘後,她完成了洗澡、洗頭的既重要又艱難的工作。

  只是當她把身子擦乾凈之後,問題又來了。

  那問題就是,她沒有乾衣服可穿。無法可想之下,她只能摸了條大浴巾,用來裹住身子。

  再來的問題就該輪到她那頭長可及腰的秀發了,

  她再度展開了摸索神功,片刻後終於在墻壁上摸著了一管吹風機。

  啟動開關,看不見的她只能憑著直覺呼嚕呼嚕亂吹一氣,目標很簡單,她只求能將頭發弄到半乾,不要再打結了就好。

  無法費神再去編發成辮,童顏在一切大功告成之後長長地吁了口氣,並首次深深體悟到了盲人的諸多不便。

  在她終於摸回了浴室門,轉開了門鎖,跨出了小腳,並還想繼續摸索前進時,卻赫然摸到了一堵墻!

  不,那不是墻,因為墻不會熱烘烘的,也不會有硬邦邦的肌肉及微軟小腹,那是一個人,且還該死的是個男人!

  因為那人並沒有豐腴柔軟的胸脯。

  若是在從前,管他死人活人、男人女人,童顏一律能面不變色的從容應付,但如今看不見的事實硬是讓她少了大半的自信及應變能力,因為……

  她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會沒聽到腳步聲!

  若是在從前,只要有「異物」進入距離她百公尺以內的範圍時,她就會有所警覺了。

  她真是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會在門外還有個男人時,優優閒閒的洗澡、洗頭,並且戒備全無?

  如果來人是想對她不利的人,那她豈不是完蛋了?

  被殺事小,受辱事大,即使是以卵擊石,她都得搏命一拚!

  念頭快速運作,童顏用力推開那堵肉墻,倏然轉身奔回浴室,那裏更少還有個她記住位置的吹風機,可以暫時拿來充當防身武器。

  可卻在倉卒轉身時,她一個不慎腳尖絆到了浴室門檻,眼看著就要往前僕倒了。

  趕在她摔落地上之前,那堵肉墻快速撲過伸出雙手,一把將她摟進懷裏,讓這不可避免的一跤,由他來代為承受。

  這一跤肯定很疼,因為她聽見了對方的痛呼聲。

  但也因為那一記痛呼,童顏不禁松了一口氣,卸下了心防,淡去了恐懼。

  因為正摟緊著她的懷抱她很熟悉。

  雖說目不能視,她依舊可以領受到那股她已熟悉的陽剛味男人氣息。

  還有那聲痛呼她也很耳熟。

  是他,是那個叫做 本慶太的日本桃太郎!

  一個老是因她而受難,發出慘叫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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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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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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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7-26 00:08:18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每一次    都在    徘徊孤單中堅強

  每一次    就算很受傷也不閃淚光

  我知道    我一直有雙隱形的翅膀

  帶我飛    飛過絕望

  不去想    他們    擁有美麗的太陽

  我看見    每天的夕陽也會有變化

  我知道    我一直有雙隱形的翅膀

  帶我飛    給我希望

  我終於看到    所有夢想都開花

  追逐的年輕歌聲多嘹亮

  我終於翱翔    用心凝望不害怕

  哪裏會有風就飛多遠吧

  隱形的翅膀    讓夢恆久比天長

  留一個願望    讓自己想像

  ——曲名:隱形的翅膀卅作詞者:王雅君

  「痛嗎?」

  這是童顏回神後給他的第一個問句。

  明明這該是句關懷的話,卻因她不帶感情的聲調,讓這句話聽來還比較像是挑釁。

  「我可以先請問妳這句話是建立在關心,還是看熱鬧的前提上嗎?」 本慶太從齒縫間擠出了問句。

  「都不是,是建立在質詢的前提上。」即便看不見,她的脾氣可也沒變,冷聲問:「你為什麼不出聲躲在門後?」

  「這位兇巴巴的大小姐,我並沒躲著,是妳自己沒看見……」自知失言,他趕緊停住了話。

  是的!我沒看見!因為我是個瞎子!一個看不見的瞎子!

  心頭冒火的童顏沒再作聲,只是施勁想從 本慶太身上掙扎爬起,一意想要脫離這種「你儂我儂」的不利局面。

  哼!現在並不是在逃命,她可沒必要既被人佔了便宜,又得遭損。

  但因為目不能視,又惱又急的她弄不清楚方向,小手不慎落錯了地方,竟往他胯下猛力的壓下——

  「痛痛痛痛……好痛!好痛!放放放放……快放手!」

   本慶太慘叫不斷,冷汗飆竄。

  慘叫之後惡咒接連出口,因為不得不為他的後代子孫能否綿延起了愁。

  這女人真是他的頭號克星嗎?

  不是踢他踹他、呼他巴掌,就是想要害他絕子絕孫!

  至於童顏,手下的觸感先是軟後是硬,再加上那記慘絕人寰的鬼叫聲,讓她明白了自己不小心誤觸了他哪裏。

  又是羞又是憤,她氣急敗壞的收回手,但她動作太快,一個重心不穩再度跌回 本慶太的懷裏。

   本慶太瞠大雙目,嘴邊的哀叫及咒罵全都煞住了,眼神陡地發直,下體緊繃充血,全身僵在當場無法再動彈。

  因為童顏身上那條浴巾不小心被扯松了開來,讓她胸前那兩坨柔嫩凈白、嬌小尖挺的軟丘,露出了大半部誘人豐盈。

  救命哪!

   本慶太這才驚覺自己屏息了老半天忘了呼吸,以至於此時肺部氧氣嚴重缺乏,快要窒息了。

  喘氣喘氣,快快喘氣,別真讓這個有魔力的女人,要了你的命哪!

  這並不是他第一次看見她的赤裸嬌軀,卻是一次比一次更加對她著了迷。

  他喜歡看她冷冰冰的樣子,喜歡看她踹人時的酷漠表情,更喜歡她那陰晴不定、捉摸不住的刁蠻野性。

  綜合以上,他非常確定的是,他除非是瘋了才會去愛上這樣一個女子!要不,他就是有被虐待狂。

  八成是她的魔力在作祟,才會讓他傻傻的墜入她無意中為他設下的網。

  如果她不是看不見,如果她只是尋常女子,他早就展開他那等級數無人可比的泡妞行動了。

  但該死的是她不但看不見,還暫時失去了潛在本能,讓他無法對她展開全面攻擊,因為怕她會說他是在乘人之危。

  是當君子好呢?還是當小人比較愜意?

  該當小人還是該當君子?

  君子君子君子……小人小人小人……君子小人……小人君子……

  想得頭皮直發麻的 本慶太逼自己閉上眼睛深深呼吸,想藉此壓下體內那因遭受到「視覺上強烈幹擾」而引起的不當有騷動反應,但……

  君子君子君子……小人小人小人……念經環繞音效再度響起。

  「Stop!」

   本慶太捂耳大吼,意圖吼停自己不聽使喚的心語,卻讓童顏誤以為他是在吼她。

  「你那麼大聲是想幹什麼?」

  她雖然向來是冰聲冷語的,但真要和人論較起嗓門,哼!她可絕不會輸的。

  「我不是早就把我的手移開了嗎?」她提高聲音問道。

  湛大小姐,你的手是拿開了,但養眼的畫面還在呀! 本慶太在心裏哀號。

  「呃,童童童……童顏……」他張開眼睛,難得會在女人面前結巴,「我不是在吼妳,我只是想要告訴妳……」

  唉,算了!

  他再度閉上眼睛認了命,明知她會遷怒,卻還是只能選擇說實話。

  「你的毛巾松開了。」

  果不其然,她沒有尖叫,只是一只手用力揪緊浴巾,另一只手則給了他一個大辣程度的耳光。

  他忿忿不平的睜開眼睛,伸手捂臉,眸中噴火,他雖然是個有良好風度的紳士,卻不代表他沒脾氣的好嗎?

  「我又不是故意要看的,是妳自己不小心繃開來,送給人瞧的,還有哇,妳都是用這種方式來報答救命恩人的嗎?」

  「救命恩人又怎麼樣?你現在是打算要挾恩索酬了嗎?」

  童顏一邊反唇相稽,一邊滾出了他懷裏。

  雖說因為滾得太急,加上目不能視,結果頭頂叩的一聲撞上了淋浴拉門,但她依舊沒當回事,只是表情鎮定的倚門坐了起來。

  不過,她臉上表情雖然鎮定,但小手可沒忘了死死揪緊住那條該死的大浴巾。

  她不喜歡這樣,莫名其妙幾次讓他看光光了,但她卻連他的長相都還不清楚!

  看見她戒備森嚴的表情,他因為想笑而對那一巴掌釋懷了。

  算了,看不見的人本來就比較沒有安全感,更何況是心防甚重的她,再加上方才大飽眼福,他突然感覺不到臉上的疼痛了。

  於是他笑了,換上輕松語調。

  「妳放心,我不是那種會挾恩索酬的人……」邊說他還邊嘖聲搖頭,「妳們中國人說話還真繞口,妳該感謝我有個臺灣好友,若非我曾和他一塊共住求學了四年,我保證你這一句,我根本就聽不懂。」

  「不管懂不懂,」她臉上依舊戒備未除,「你快點說吧,你幫了我,想要我以什麼做償?」

  就以身相許了吧!

   本慶太張了張口,實在是很想將中國人這句老掉牙的求償話語擠出口,但他也很明白眼前這小女人的幽默感有限,所以放棄了。

  因為他知道她不會快樂的點頭,不會嬌羞的說:「來吧!Baby!」也不會又哭又笑像是得了奧斯卡金像獎,她的反應絕對只有一種,那就是再給他幾個巴掌留作永生紀念。

  既然用這種方法無法索取到他想要的,那幹嘛不索性大方點呢?

  「妳沒有欠我,我只不過是借身體讓你吹氣在裏頭,就像吹個充氣娃娃……」呃……好爛的比方!「飛離那群壞蛋罷了,說到底,若非有妳殘存的功力在,別說是妳,連我都逃不掉。還有哇,我還欠了妳一個道歉,因為我沒飛好,帶妳去撞上玻璃,所以呢……」

  他嘻嘻一笑,盤腿坐直身體,像個日本武士一樣,朝她鞠個躬。

  「童童小姐,請接受我的正式道歉!」

  童顏偏側螓首,微瞇了美眸,貝齒輕咬著下唇,心思只放在他對她的稱呼上。

  「誰又是童童小姐了?」

  「妳名叫童顏,又恰好每一次我遇上了妳,下場就會拚命的喊痛痛痛,『痛 和『童 聽起來很像,『痛痛小姐 這個名字,妳絕對當之無愧。」

  笑聲止不住的逸出她的口,等她發現時已然收勢不及,但卻還來得及沉下臉,她別過因為不自在而泛紅的小臉,出聲罵人。

  「神經病!」

  如果童顏視力還在,她就會看見眼前男人還真的像個神經病一樣,單手托頤,眼神迷蒙,嘿嘿傻笑,整個人的神智全都沉浸在她方才的傾城一笑裏,回不過神來。

  安靜了好半晌,最後是童顏先沉不住氣,畢竟看不到的人,較處於劣勢。

  「你幹嘛不出聲?」

   本慶太憨憨傻笑,「我在等。」

  「等什麼?」等著被揍嗎?

  「等妳會不會善心大發,再施捨我一笑,或是罵我幾句神經病也好。」

  「神……」她險些又要罵出口,卻在想到他的話時趕緊咬舌停下,「你正經點好嗎?」

  他笑問:「如果我聽妳的話正經點,有什麼好處?」

  她冷著嗓給他答案,「好處就是——我答應會少打你幾個巴掌。」

  他忍不住大笑,「童童,有沒有人說過妳好可愛?」可愛得叫人好想抱到懷裏用力愛愛。

  童顏紅了臉,咬了牙,因為「可愛」兩個字打她呱呱落地後便與她絕緣,與生俱來的超感應力讓周圍的人只會羨慕、只會敬畏、只會與她保持距離,可愛?!他是在諷刺還是想要她?

  「你再這樣亂說話,我又要揍人了。」

  嘴裏出言恫喝,但她的小手卻是更加揪緊裹在身上的浴巾,細微的動作裏,透露的是強烈不安情緒。

  她看不見,也感應不到,更沒有武器,此刻的她就像個折翼的落難天使。

   本慶太在心底嘆氣。

  知道喪失了基本防禦功能的她極度沒有安全感,也沒有自信。

  如果他對她吐實,說他愛上了她,說他想吻她、想摟她,甚至好想好想和她上床滾來滾去幹壞事,她百分之兩千會當場捉狂。

  換言之,他只能在暗地裏按自己的心意去當個小人,努力拐跑她的心,但在她面前,在她還沒恢復異能前,他還是別輕舉妄動的好,免得示愛不成,反而把她給嚇跑了。

  至於該如何對付「豺狼幫」那幫壞蛋,他已有了腹案,只是他現在不能講,因為時機尚未成熟。

  收回心神, 本慶太換上比較正經的語調,「好,我不鬧了,妳剛剛撞的那一下還好吧?」

  她僅以點頭回應,不想再在言語上與他糾纏不清。

  「妳的腿呢?」

  因為她側轉了腿,他才看見她小腿上被燙到而起的小水泡。

  「那個也不礙事。」她將腿轉了方向不讓他瞧,明示著要他別多管閒事。

  「妳別這樣,好歹我們也曾共患難過,怎麼說都能算是朋友,待會兒讓我幫妳上點燙傷藥吧。」

  「我說過那個不礙事了!」她擺明著不領他的情,只是寒聲開口,「真想幫我,只要幫我解惑。」

  「妳想要知道什麼?」

  「這裏是哪裏?」

  「在回答之前,我有一好一壞的消息得先告訴妳,好的是『豺狼幫 的人還沒有找到我們,壞的是他們派人守在各條公路的出入口,加上妳昏迷不醒,所以我們並沒有離開賭城。」

  「所以這裏是賭城裏的一間旅館?」

   本慶太點下頭,「沒錯,這是一間不太起眼的旅館,一間只須給錢而不會管你是不是以真名登記的汽車旅館。」

  「那些家夥……」童顏蹙起眉,「還沒死心?」

  「嗯,他們的大膽行徑已經逼得警方不得不連夜捉回幾個小嘍羅去問案,還召開記者會向那些想來此處淘金賭錢的遊客們拍胸膛保證,說在這座沙漠裏的綠洲都市,安全是每個人都絕不用擔心的問題。」

  「哼!謊話!」

  「沒錯,是謊話,但也更點出了那些人的囂張與通天本領,黑的白的都有門路可鑽,所以……」

  童顏冷聲接口,「所以我還得繼續像只下水道的老鼠一樣,躲著他們羅?」

  「當然妳也可以像只爬出下水道,為了自由而奮戰的老鼠去和他們大幹一場的啦……」這個笑話一點也不好笑,因為佳人的臉更臭了。

  「但……」 本慶太聳聳肩,「那並沒有意義,不是嗎?」

  應該是沒有勝算吧!

  童顏在心裏冷冷補充,不過她心裏還是起了些微的感激,感激他的避重就輕,沒有一再提醒她目前的不利處境。

  她現在只是個瞎子,且還是個不中用,洗個澡會燙傷腿,進了浴室會撞到頭的瞎子。

  「那麼敏姨她們呢?」

  「放心,她身上沒有那些人想要的東西,敏姨又夠機靈,她在記者面前向警方開口尋求保護,那班人再如何明目張膽,想來也還不至於會去找她的麻煩。」

  其實還一點,他已另外拜托了有力人士來對付那幫家夥,但此時他不能講,絕對不能!

  「至於秀場方面,因為妳的問題並非自願所造成,他們也還算體諒,已經緊急換人上場代打,妳也不需付違約金,為了怕波及無辜,敏姨資遺了那幾個助理,她則暫時住在中國使館裏,一切都還好,只是想來會有一陣子失去自由,被人跟陪著了,她還把妳的護照交給我,以防不時之需。」

  童顏聽得一臉驚訝不信,「她……把我的護照交給你?她居然這麼相信你?」

  哎呀,這位湛小姐還真聰明,辜敏當時根本就不相信他,她只知道他是那個當初想盡辦法要親近童顏,好邀她到作秀的日本人。

  他打電話回日本叫醒他父親,請父親打電話給他多年好友,目前定居於美國的日本前外相,以兩人的名譽共同作保,保證他這寶貝獨子除了貪玩一點、喜歡胡鬧一點、愛泡妞一點,是個百分之百循規蹈矩,不闖紅燈、不欺負弱小,也絕不會幹出壞事、前途大好的有為青年。

  若非如此,她那敏姨連正眼都不肯多瞧他,只鬧著要來帶走童顏。

  幸好他口才好,憑著三寸不爛之舌,好說歹說,分析情勢,說童顏若跟著她太過顯眼,肯定會再度遭殃,絕對不如跟著他安全。

  因為在SPA時,拜他臉上的濃粧所賜,那些壞蛋想要找出他,還得再費點工夫。

  此外,他在這裏另有幫手,當初和尚晰來賭城時,他還帶了個開飛機的駕駛和一個跟班,前陣子死纏著童顏也都是靠他們在旁幫的忙,他們都可以幫他在外頭跑腿,不需要他親自露面,被發現的機會也就會更少了。

  這些才是當時他和辜敏交手的實情,但他覺得沒必要讓童顏知道。

   本慶太微笑,「妳不覺得我這人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值得信賴,可以被托付重任的有為青年嗎?」

  「一點也不覺得!」她很不給面子的冷冷回應。

  「那我就必須對妳說聲抱歉羅!」 本慶太嘻嘻笑著,對她的潑冷水不以為忤。「因為我要告訴妳,妳的敏姨很信任我,她甚至還要求我把妳帶遠點,找個清靜的地方好靜下心恢復功力,因為她沒有把握能保護妥妳,所以她要我告訴妳,千萬千萬別去找她。」

  「意思就是……」童顏低聲開口,「她是怕被我連累了,才會要我千萬別去找她?」

  「童童小妹妹!」 本慶太往前爬行靠近她,伸手叩叩她的額心,「妳呀,真的是防衛心過重,想的太多了啦!」

  童顏沒作聲,她想起了遠在雲南的家,也想起了姆媽。

  如果連敏姨都會這麼說,那向來做事乾脆俐落的姆媽,八成也會不想讓她回家的吧?

  所以,在她有難的時候,她們都聰明的選擇了明哲保身?若是這個樣,那麼……

  童顏抬起螓首,美眸裏雖少了靈動光點,卻依舊澄澈柔美。

  「為什麼你不擔心帶著我在身邊,可能會為你惹上麻煩?」

  他只是揚唇笑著,「如果我沒記錯,當初那個大麻煩,好像是我們兩個人一起去惹出來的吧?」

  那些要命的子彈,可是毫不留情的全想往他身上招呼的喔。

  「當時你是不小心介入,人在現場沒得選擇,但現在只要你甩開我,就可以快快樂樂的遠離這些麻煩。」

  「但如果我一點也不覺得麻煩,只覺得很刺激好玩呢?」

  「還是……」她拉長尾音,語氣中飽含著不信,「你只是在等著我恢復,等著可以和我大談舞臺上合作的事情?」

  「放心吧,痛痛小姐!」 本慶太依舊吊兒郎當的笑,絲毫不因她的不信任而光火。「我想找的是個神乎其技的專業魔術師,而不是一個會引來壞蛋流口水的超能力者,所以呢……」他停下了話。

  「所以?」

  他是在撒謊吧?只是想先取得她的信任,要不,她真的一點也想不出來,他究竟為了什麼要幫她?

  「所以存在於我們之間的關係,已經毫無商業利益可言了。」

  是的,沒有商業,只有感情,我愛上妳了啦!失去本能後變得呆呆蠢蠢又對人防心過重的痛痛小姐!

  「真的?」

  童顏從沒有像如此痛恨著自己的異能沒了,眼睛也看不見了,否則她一定要聽清楚或是看清楚他臉上是什麼表情,心裏又究竟是怎麼想的。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只知道這對她非常重要。

  「假的!」他笑著伸手把玩起她的發絲,「騙妳的啦!當然是真的羅,要不要我黑紙白字寫張合約給妳呀?」

  「是白紙黑字。」她沒好氣的糾正,「就知道你從頭到尾沒誠意,只是順口說說罷了。」

  糾正歸糾正,卻也不知是已經習慣了還是暫時選擇縱容,她並沒有推開他親昵把玩著她頭發的大手,而是直到他亂揉了好一陣,卻不乖乖自動歇手的時候,才終於受不了地將他的手打掉。

  「嘿!我又不是小貓小狗,別這樣玩我的頭發!」

  「小貓小狗還沒妳可愛呢!童顏小妹妹,我就是喜歡這樣玩妳的頭發,不行嗎?」

  「當然不行!我現在看不見,你知道要梳整齊這麼長的頭發有多麼累人嗎?」

  「我不知道,因為頭發又不是我的。」 本慶太邊說邊故意又玩了幾下。

  童顏硬生生把頭發捉回,悶聲回應,「沒關係,等我找出剪刀,第一件事是就是剪短了它。」

  「我不要!」他難得斂起笑容,霸道的說:「我不許妳剪。」

  「你神經病呀!就像你剛剛自己說的,頭發是我的,我想怎麼樣就怎麼樣,誰管你許不許。」

  「頭發是妳的,但看的人卻是我耶!我喜歡看妳留著長發,喜歡看見它們飄呀飄的,飄進我心海裏。」

  只是一句漫不經心的玩笑話,卻莫名其妙地染紅了她的臉,她輕啐一聲,不許自己表現出不自在。

  「誰管你喜不喜歡?我的頭發就是我的……」

  「不!在妳恢復視力之前,它們是我的,有辦法妳就一根一根咬掉它們,或是動手拔光光,反正我是不會給妳任何剪刀的,不但不,我還會每天早上幫妳梳頭,幫妳編辮子,幫妳照顧它們——」

  童顏打斷他的話,冷哼道:「原來那些壞蛋喊你人妖,竟是其來有自?」

  他無所謂的大笑,「那些壞蛋只是眼力太差,我肯這麼幫妳,也幫妳的頭發,是因為我……」喜歡妳!這話後他只敢在心裏說,他訕笑著加了句:「……們是朋友!」

  他也知道這種說法欠缺說服力,但是在目前,友誼是他唯一能夠用得上的擋箭牌。

  他沒告訴她,為了要對她善盡「友誼」,為了要爭取到單獨照顧她的機會,他和辜敏爭辯了多久?

  童顏哼口氣,「如果你對每個朋友都是這樣赴湯蹈火、兩肋插刀,我很懷疑你能有幾條命去為朋友犧牲奉獻。」

  「沒關係!」他又笑了,「反正我有九條命,是個九命怪貓。」

  「現在為了保護我這個『朋友 ,你的建議是什麼?如果你想讓我像個傻瓜一樣地躲在這兒,我可不幹。」

  「放心吧,我這個人也是待不住的,一定會想辦法盡快帶妳離開這裏……」他想了想,「但在離開這裏之前,妳一定得先學會凡事信任我才行,要不我們各執己見,一出門就會被敵人給一網打盡。」

  他說的倒也沒錯,但是信任他?

  真的就這麼簡單?

  童顏臉上浮現狐疑,好半晌後也只能不情願的點頭,因為她已孤立無援,除了信任他,她還能有別的選擇嗎?

   本慶太但笑不語,如果此時她能夠看得見,就會看見他笑得像狐狸一般的得意笑容。

  還會有比在一個女人孤立無援時,竊取芳心的最好時機嗎?

  答案是,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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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7-26 00:08:40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妳得先學會了信任我才行。

  聽他說得好像很容易,但當童顏實際面對的時候,才知道那其實一點也不容易。

  「所謂信任就是妳得完完全全相信一個人,將心托付給他,不用擔心害怕他可能會對妳不利。」

  她敷衍的點頭,「OK!  I  see。」了解了啦, 唆!

  「NO!NO!NO!!」 本慶太搖搖手指,「我看得清楚妳的表情,也看得清楚妳的不以為然,這樣子可不行,看來在『信任 這兩個字上,妳要學的東西還很多。

  「要學會信任一個人,就得先從心靈上去做調整,妳必須不斷告訴自己他是值得被信任的,他絕不會做出對妳不利的事情,然後妳就會對他漸漸信任了,無論他做什麼、說什麼,妳都不會去質疑他的動機。」

  無論他做什麼、說什麼,都不會去質疑他的動機?這可能嗎?

  這家夥雖然幫了她的忙,但到底是不是個好人,怕只有老天爺才會曉得。

  看出了她的想法, 本慶太只是笑了笑。

  「別一開始就在心底咬死了不可能,當然有可能!就好比我們日本人,如果肯讓對方為自己洗背,那就代表了全然信任的意思,因為肯以裸背示人,不怕在最無防備時被捅一刀,就是一種既親密又毫無防備的單純信任——」

  「你想都別想,我會讓你以幫我洗背,來證明我已信任你!」童顏冷聲打斷他的話。

  「放心啦,痛痛小姐,我還分辨得出什麼是能做什麼是不能的,男女有別,我怎麼會不經過妳的同意就做出逾矩的行為?」所有行為,都會等到妳同意了後,我再放膽去做的嘛!

  「我當然也很清楚要建立起深厚的信任感,相當需要時間,所以我會慢慢給妳時間的,但在達成信任的目標之前……」

  他停下來,想了想。

  「我決定以『Trust  and  Obey 信賴而順服,做為我們之間的一把鑰匙,當我們之間的共識出現了裂縫,產生了爭執,你不信任我時,我就會喊『Trust  and  Obey ,然後,妳就得全聽我的。」

  童顏那張清妍小臉頓時皺成了包子臉,寫滿了不情不願,別想照辦。

  「我知道信賴與順服對妳肯定不容易,因為那是在從前別人不敢對妳要求的事情,但現在情況不同,我們必須同舟共濟一條心。」

  「同舟共濟一條心?你的中文還真的很不賴。」

  「謝謝!」他一臉得意洋洋,「這可是妳第一回讚美我喔,待會兒我會記在隨身碟裏,做為日後再去加強中國文化的學習動力,OK!我看得出來妳終於明白也願意嘗試了,那我們現在就來進行『信任感 大考驗了,第一個問題是……」他用著一本正經的語氣,「你的胸圍尺寸?」

  童顏先是跳高躍起,接著是乒乒乓乓,拉門及盥洗用品被撞散落地的聲音,甚至還有東西砸到她,但不管那是什麼,都不是此刻的她會在意的事情。

  「你問這個幹什麼?」

  語氣極度不善,她甚至擺出了猛犬想咬人的架式。

   本慶太長長嘆了口氣。

  「瞧瞧妳!剛剛還『I  see 得很順口呢,第一題就破功了。童童小姐,如果沒有妳的三圍尺寸,我待會兒怎麼請人到女性用品店去幫妳買貼身衣物?還是說,妳比較喜歡在我面前『穿 這個樣子就好?」

  「說到這裏……」她的注意力頓時被轉移了,「我還沒問你,我身上的衣服是怎麼來的?」

  「是旅館裏的女服務生幫妳換的,衣服也是人家的,本來還應該幫妳洗洗澡、洗洗頭的,但我相信這種事情,妳八成寧可自己來吧。」

  童顏心裏的怒火稍熄了些,聽起來,好像又是她在以小人之心,度他的君子之腹了嗎?

  不管怎麼說,逃亡至今,都是他在照顧著她的,既然都一起走到了這步田地,她難道連基本的信任和順服,都沒法辦到嗎?

  她試圖擠出最平淡的語氣,報出了數字。

  見她卸下心防, 本慶太乘勝追擊的問了一堆問題,甚至還拿出iPod,將她的答案翔實記下,包括她愛吃的水果、欣賞的作家、最喜歡的音樂類型、最討厭的生物,甚至是……

  慣用的衛生棉品牌?!

  該死!盡管她已經回答得利溜順口,卻還是冷不防被這個問題愣了一下。

  但在想到如果她拒答,他一定會搬出什麼她看不見了,他得找人幫忙買之類的理由時,暗一咬牙給了答案。

  OK!「Trust  and  Obey」是嗎?好,小姐我滿足你!

  於是童顏不再思考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管他問了什麼,她都面不改色的毫不考慮就反射作答。

  一邊回答,她一邊偶爾會起壞心眼的想像。

  幻想著那些由她口中吐出的答案化作了大石頭,就像如來佛壓住了孫悟空一樣,將他壓在石頭底下。

  在他終於請人幫她把衣服買回來,讓她穿好了衣服,不再只是圍著條浴巾,乾爽舒適的坐在大床上時,他笑笑的開口問她。

  「想不想和妳姆媽說說話?」

  聞言,童顏腦袋一空,衝口問出心裏的疑惑:「你怎麼知道我姆媽的?」

  「不難,因為我也用了『Trust  and  Obey 這招說服了敏姨,有關於妳的不少事情,我都是從她那兒挖出來的,見妳昏迷不醒,我很擔心,所以才去要了你家人的電話,在東轉西轉後找到了妳爺爺和妳姆媽,也和他們聊了好一陣。」

  「他們……」童顏再度一臉無法相信,「也願意讓你,一個對他們而言全然陌生的男人,來照顧我?」

  「就如同我先前所說過的……」他揚唇一笑,「因為我『聽 起來就像是個值得被信賴,可以被托付重任的有為青年嘛!」

  說是這麼說啦,但事實上就如同他為了她去跟辜敏打的那場苦仗一樣,她那姆媽啊,也是個難纏的厲害角色。

  但幸好她姆媽比辜敏更實際了點,她不要有力人士的名譽作保,她要的是更實際一點的保證。

  於是在他費了諸多唇舌,最後索性將瑞士銀行的帳戶號碼及取款密碼都告訴她後,終於得到了她的首肯及信任。

  如果童顏跟著我有事,歡迎去領光那裏頭的所有錢!這是他在童顏姆媽身上取得信任的最後殺手 。

  但這些經過童顏都不需知道,她只需要知道,他一定會好好的照顧她就好。

  「我還是不相信!」她不相信的搖頭,「我要親自問她。」

  「歡迎!」

   本慶太拿出手機撥打號碼,在如他所言的東轉西轉,換了幾個人來聽之後,終於幫她找到了她姆媽——沐春蠶。

  他把電話交到她手裏,笑笑的開口,「妳們好好聊聊,我到下面去喝杯咖啡。」話說完後他就開門離去了。

  在聽見關門聲,確定了房裏沒人後,童顏才將手機拿到耳邊。

  「姆媽!真是妳嗎?」

  「不是妳老媽,難道還能是鬼嗎?」

  雖說沐春蠶的語氣淡然,卻依舊讓人在異鄉受了傷,看不見,又孤立無援的童顏,難得的感到一陣鼻酸。

  她想家,她想姆媽,她想爺爺和阿叔,她甚至想念她養的小雞、小鴨,她想——回家。

  「不行,小顏,這種時候妳絕對不可以回家!」聽見女兒微帶哽咽的聲音,感覺出了她的脆弱以及想法,沐春蠶先放出了狠話。

  「可我擔心在外頭乏人照料,沒法子靜心休養……」

  「別胡思亂想了,小顏,以妳的個性,不管在哪裏,想要靜心休養還會困難嗎?」沐春蠶涼涼出聲,「就當成是上天給妳的一個機會,讓妳別依賴家人,也別運用感應力,別去偷聽別人的想法,去感受一下這樣『正常 的日子,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瞧!這可是當人母親的會說出的安慰話?

  話酸,情淡,刺耳哪!

  若換成了不清楚內情的人,肯定還當沐春蠶是童顏的後母,但不是,童顏還是她的獨生女兒。

  童顏聽著沒吭氣,卻也不難理解何以她姆媽會說出這種話來,因為圍繞在姆媽周圍的人,幾乎個個都能讀心。

  包括公公,幾個叔公、伯公,小叔和她丈夫,幾個不肯嫁人的姑奶奶,再加上她生的女兒,一大家子算了算,除了家裏的帳房僕人外,只有她和早逝的婆婆屬於「正常人」了。

  當初之所以會嫁入湛家是經過媒妁之言,沐春蠶要是在嫁之前先知道了這一家子的怪胎,怕是打死也不會肯嫁進來,因為她必須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連在自個兒家人面前都得小心著思維。

  她不能夠「想」著幹壞事,不能夠「想」著在背後罵人,不能夠「想」著如何偷藏私房錢,當然更不能夠「想」著別的男人!

  清心寡欲、寡欲清心,莫怪沭春蠶會嘆氣說遲早要進庵堂裏去當尼姑了。

  也難怪她會在知道女兒能有機會過點正常人的生活時,會有這樣幸災樂禍似的樂見其成想法。

  湛氏的特異功能體質是靠代代相傳而來的,據說是在數百年前,湛家的某位老祖宗救了狐仙一族而被贈予的殊榮,讓他們姓湛的子孫擁有連最先進的科學,都無法解釋清楚的特異功能。

  這種天賦異稟讓他們可飛、可感應人心、可以用「天眼通」去移動物體,甚至還能在方圓數百尺的範圍裏,達到「遙動」物品的目的。

  所以童顏可以用心靈致動術來影響出牌結果,或擲出她想要的點數的骰子,她也可以運用讀心術去得知任何她想要知道的天大秘密,而這也就是「豺狼幫」幫主,無論如何也要「請」她回去做客的原因。

  「好了!」沐春蠶微涼的嗓音讓她回了神。「反正事情都已經發生了,就算再後悔、再懊惱也都於事無補了。」

  就當是上天在對妳忤逆姆媽的決定,私自逃家所做出的懲罰吧!

  這句話沐春蠶沒說出口,童顏也早已失去了竊聽別人心音的本事,卻是想也想得到的。

  見她始終不作聲,沐春蠶又開了口。

  「妳就安心的在外頭養傷吧,我聽慶太那孩子說了,那幫壞家夥還在四處打探妳的消息,甚至沿著拉斯維加斯一路放哨到中國,所以妳千萬別吵著要回來,咱們這兒地處偏僻,若非自家人,還不太容易找得到進出的路,也算是妳湛家老祖宗有先見之明,寧可躲在深山裏別在外頭胡亂闖蕩,免得因為身懷異能,而遭到惡人的覬覦。」

  換言之,姆媽是在拐彎抹角的告訴她,千萬別引狼回家,省得家人受到牽連!

  童顏不得不感到氣悶。

  有時候她還寧可自個兒的母親和別人的一樣,會擔心害怕,會哭哭啼啼,會將兒女的安危或是喜怒哀樂放在首位做考量。

  但可惜她是沐春蠶,是湛氏一族的主事大少奶奶,行事乾脆俐落、不愛拖泥帶水,凡事精打細算的商婦。

  她就連自個兒的丈夫因為飲酒過度,醉臥山林成了饑熊大餐,被發現時只剩下碎衣爛褲可供憑吊時,她都沒有哭一聲,只說了一切都是天命,剛好他醉了,也剛好它餓了,僅此而已。

  試想性格如此灑脫的女人,又怎麼會將女兒失明或是遭到惡人追緝這樣的「小兒科」事情,拿來嚴重看待呢?

  算了,自己闖出的禍自己擔待,這是姆媽打小就一再灌輸給她的觀念,不能回家就算了,只是,她忍不住要對姆媽的話皺起眉頭。

  「慶太……那孩子?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我怎麼不知道姆媽是在何時竟和那家夥搞得如此熟稔了?」

  「在妳清醒前,慶太打電話給我和妳爺爺,向我們報告了妳的情況,又一再追問狗血封印的事情,聽得出他是真的很關心妳,他還說會好好的照顧妳。」

  沐春蠶沒打算說出反正不論是他東京銀行,還是瑞士銀行的帳號全都掌握在她手裏,料他也搞不出個什麼把戲的實情。

  「照顧我?我不希罕!」

  雖然她還是搞不懂 本慶太何以要對她好,但反正絕不可能會是涉及了什麼私人感情就是了。

  她雖然瞎了,可記憶力還沒失去,她很清楚自己的條件,她曾聽碧翠絲說過, 本慶太是個長相俊美,又頗有家底的情場浪子,不可能和她這樣長相普通、脾氣又壞的女人生出半點交集。

  「放下妳的刺,小顏。」沐春蠶嘖嘖作聲。「別整天又兇又冷又多刺的惹人討厭,雖然沒有見著面,但從電話言談裏,我真的感覺慶太這孩子很不錯,是個值得托付的男人。」

  因為她去查過了,這小子還真是年輕多金呀!就算將來兩人不幸緣盡,丫頭的贍養費也會多得讓她數到手軟。

  「聽姆媽的意思,他甚至比赫達還要不錯?」童顏語氣飽含譏諷。

  聞言,沐春蠶冷冷哼了一聲,「你還敢拿赫達來作比?如果赫達真的不錯,妳就不會蹺家了吧?」赫達家世是不錯,只可惜論起家產,要比慶太少多了。

  童顏不悅的開口,「姆媽,你不要這樣說赫達,他真的是個好人,但是我打小起就只拿他當哥哥看,是姆媽不該不經過我的同意,私下策畫出那場婚禮。」

  不但暗著偷來,姆媽甚至命令誰都不許告訴她,就連赫達都被下了禁足令,在計畫成功之前,不許來看她,免得被她竊讀出了心音。

  難怪那一陣子家中不論僕人、親戚或者是鄰居,每個人見著她都會趕緊托辭避開,但因為她向來獨來獨往慣了,也不覺得有異,後來是爺爺忍不住了,在婚禮前一天的深夜裏,隔著墻用心音問她……

  小乖,明天就要當新娘子了,今天晚上會不會興奮得睡不著啊?

  別鬧了,爺。

  誰鬧了?明天一早你姆媽就要把妳嫁人了,且還是嫁給白族第一勇士赫達喲!

  我不信!我和赫達哥哥根本什麼都沒有的。

  赫達哥哥?喊得還真好,只可惜赫達不只想當妳的哥哥。妳自個兒沒心肝,就當人人都跟妳一樣?畢竟是青梅竹馬一塊長大的,即便知道妳冷若冰霜、沒心沒肝,可憐的赫達卻還是對妳日久生情,連新娘子沒點頭的婚約都願意接受。

  爺!你真的別再鬧了!

  阿爹沒騙妳的!

  另一把心音穿過了墻,讓童顏皺緊眉頭。

  阿叔,你也知道?

  全家上上下下幾乎都知道,就妳還不知道而已。

  我不信!只要我不願意,姆媽又能拿我如何?

  一老一中止住了心音,似是在玩味童顏的這一句話,能反敗為勝的機率有多大。

  姓湛的雖說個個有異能,卻又是個個都不愛管事,平日只愛仗著異能當只閒雲野鶴,日子只圖逍遙快活,活像個神仙。

  再加上湛氏有條祖規,不能濫用異能去掙得不當錢財,偷拐搶騙都不成。

  至於「不當」的定義何在?

  因為老祖宗沒有明確交代,樂得這些姓湛的子孫也就索性裝傻打混樂逍遙,一個個捧出祖規當擋箭牌,不喜歡幹活兒,只想安心自在的當條屍位素餐的米蟲。

  不提別人,就拿童顏那已逝的父親來說,他就是個早上睡覺拉周公下棋、夜裏喝酒邀嫦娥談心的特大號米蟲。

  家中待養閒蟲一條接著一條,而真正的當家主事,還得負責扛起湛家設在麗江的商行所有運作,負責對外打點兼養家糊口的大小事宜,就全都落到了沐春蠶這位能幹的湛家大少奶奶身上。

  拿人手短,吃人嘴軟,這一老一中的平日零花錢,還都是按月向沐春蠶支領的,所以,又不是活得不耐煩了,誰會對自己的財神爺挑戰權威呢?

  若非此次事關他們最疼愛的童顏,他們真會睜一眼閉一眼裝傻過去,但眼見明天她就要傻傻的嫁人了,兩人畢竟心頭仍會不安,是以才會來個隔墻密語。

  想幫她,卻又怕被掌權的沐春蠶知道。

  安靜了片刻後,那屬於中年人的心音幽幽再起。

  小顏侄女,日後妳可別跟妳姆媽說是叔說的喔,明兒個一早妳姆媽,呃……就會在妳的飲水裏下迷藥,按她的意思是押著妳去拜堂,蒙著妳去圓房,只等生米煮成了熟飯,看妳還能不認命嗎?

  聽了阿叔的話,童顏生平頭一回有了想殺人的衝動,而想動刀的對象,是她的親生母親。

  只等生米煮成了熟飯?!

  這是什麼論調?

  這是一個當母親的可以用來算計在女兒身上的壞事嗎?

  就因為她不肯聽話,始終對男人沒有興趣,沒想要依姆媽說的,按什麼天體循環、陰陽互補的世道倫常去當個相夫教子的「正常」女子,姆媽就能這樣在背後算計她?

  湛氏神能是只能存在姓湛的人身上的,若是男子,可以終生享用,若是女於,在被破了處子之身後,就會失去功力,成為一個普通人,她的後代也會同樣的平凡無奇。

  這也是何以湛家會有許多姑奶奶寧可選擇終生不嫁,也非要將這天賦本能給好生保存,以求百年後可以方便修佛成仙的原因。

  在知道實情之後,雖然氣、雖然恨,但礙於是自己的母親不便動刀,於是童顏也只能選擇逃家。

  之後辜敏領了她姆媽的命令追過來,倒也沒力勸她回家,只是守在她身旁,別讓她在外頭多惹事。

  「小顏!」

  沐春蠶在電話那頭響起的嗓音再次喚醒了她。

  「聽姆媽的,赫達也好,慶太也不錯,總之妳要多多敞開心房,去親近並且接受別人,相信姆媽,當個平凡人絕對會比當個超人,生活裏有更多樂趣……」

  她後面的話童顏並未留意在聽,僅是嗯嗯幾聲打混過去。

  算了,聽清楚了也沒用,反正對來自於家人的奧援她已徹底死了心,也沒想要躲回家避難。

  不過這也省得讓功力暫失的她,胡裏胡塗又被姆媽算計著去玩什麼生米煮成熟飯的爛把戲。

  在世為人哪,還是靠自己最穩當!
信者恆信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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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7-26 00:08:56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在確定除了 本慶太外,她已孤立無援後,童顏只得靜下心來,在接下來的日子裏,配合著他要求她信任的大前提下,終於能夠逐漸接受,拿他當只導盲犬……

  噢,不!拿他當個值得信任的「戰友」的事實。

  她在最快的時間裏學會了自我打理,洗澡、更衣、如廁,甚至是吃飯,她都不會再鬧出笑話,只除了梳發。

  這一點 本慶太非常的堅持,甚至還故意藏起梳子,她也只好接受了他的「好意」幫忙,讓他盡情的玩她的頭發。

  今天是雙節棍,明天是銀絲卷,後天又成了蛇發魔女……反正他每天都有新的創意花樣可玩。

  他說他是電視臺總經理,最愛玩搞創意的事了,哼!看得出來。

  於是,在這樣目不能視的日子裏,她逐漸習慣了身邊有個他的存在——

  她習慣了他那種玩笑式的吊兒郎當處世態度,把不正經當成了正經。

  她習慣了他常會突如其來給她讚美或肯定,譬如說她美得像仙女。

  她習慣了他在看電視時總愛把她拉到懷裏坐著取暖,說他好冷好冷,如果她不提供他溫暖,他就要凍死了。

  她習慣了他老愛偷玩她發辮的壞習慣,也常會在起身時一個頭皮猛吃疼,才知道他又惡作劇的將她的發辮,綁上了椅背。

  她習慣了他會在她心情不好、沉著臉不想理人時,學什麼日本諧星志村健的無厘頭笑話來逗她,雖說她一點也不覺得好笑,卻還是偶爾會忍不住噗哧一笑。

  她習慣了夜裏有個人,就睡在她身邊不遠處的同一間房裏,聽著他細細的呼吸和偶爾翻身時的響音,那隱隱代表著安全,讓她能夠放心熟睡。

  她習慣了他靠近她時襲近的男性氣息,甚至是他那有著薄繭的大手溫度,因為他還喜歡在看電視時,把玩她的手指頭,甚至偶爾還會強迫她得和他十指交扣,說這是培養信任的最好方法。

  如果她抗拒,那麼那句「Trust  and  Obey」就會再度搬出籠了。

  她甚至還得習慣在情況窘迫時向他求助,例如,請他幫忙將洋裝背後的拉鏈拉上。

  「不用不好意思!」

  他總會笑著說,他們的關係是親密戰友,沒什麼不能說的。

  就在日子無聲的逝去,就在她以為她已經夠信任他的時候,這一日,卻又來了個新的考驗。

  甫自外頭歸來的 本慶太,難得的沉下嗓音,帶回了壞消息。

  「我們得離開了!我那些負責與外界聯絡的幫手被『豺狼幫 的人發現了,現在我一方面得找人去救他們,另一方面,則是要帶你快快遠離這是非之地。」

  「離開這裏?那我們能上哪裏去?」

  話一出口童顏才驚覺,自己竟已全然對他推心置腹了,是以才會在一碰上難題時,就只想到要先聽聽他的意見。

   本慶太思索沉吟。

  「原先我想過要帶妳回日本,但現在我的身分曝光了,搞不好我們才剛到成田機場,就又得要面對另一波爭奪戰,雖說可以考慮動用警方人力來做保護,卻實在犯不著和這些敗類來個硬碰硬,畢竟我們在明,他們在暗,這樣的仗不好打。」

  「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呢?」

  在察覺出自己竟然發出小女人般的無助問句時,童顏快快的輕咬唇,卻已收不回話了。

  討厭!她不喜歡這樣的自己,都是他那該死的「Trust  and  Obey」策略,害她都快要不認識自己了。

   本慶太笑了,故意忽略她的不自在。

  「我們到臺灣去!」

  簡簡單單一句話,他就成功的轉移了她的注意力。

  臺灣?!

  童顏一臉訝然,她當然聽聞過這個蕞爾小島,卻不懂他何以會選擇那裏?

  「為什麼?」

   本慶太的語氣半玩笑半正經的,「沒有什麼為什麼,一來那裏剛好有個我的好朋友,他還欠了我一個人情,二來……」他聳聳肩,嗓音裏滿是頑皮。「如果連我們作出決定的人都不知道為什麼了,那麼敵人又怎麼可能想得到呢?」

  很奇怪的推論,但她無話可說,因為很清楚除了跟他,她已經沒別的選擇了。

  只是當童顏被告知兩人在到臺灣前得去先辦妥某個手續時,她立刻驚跳了起來,不肯順服。

  因為那個手續是她必須和他到教堂——結婚!

  「為什麼?」

  她不服的大叫,且先申明了絕不許他再用「Trust  and  Obey」這套爛藉口。

  「因為妳護照上的國籍,湛小姐。」他刻意用慵懶的語氣告訴她,「請容我提醒,妳護照上的國籍將不會容許妳在臺灣任意進出或是居留。」

  「那我們就不能換個地方躲嗎?」

  「不能!因為路都鋪好了,只等解決完妳的護照問題就可以上路了。」

  她咬著唇,仍想做出困獸之鬥,「我記得你很有本事的,難道你就沒辦法到黑市去弄本假護照混過關?」

  「如果我的時間夠多,這個辦法或許可以拿來考慮,但就因為時間不多了,若想在一本護照或是一個人的身分上動手腳的最快辦法,自然就是冠上夫姓,更改國籍羅!」

  他的眼裏暗藏著不能被發現的快樂。

  「正好我們就位於視結婚同吃飯一樣方便的拉斯維加斯,所以勸妳還是聽從我的建議,去辦個手續,弄個新的身分好逃亡吧。出境時我會用上我的美國護照,而妳則是成了 本太太,如此一來,便能瞞天過海在臺灣那邊逍遙好一陣子了,也才好讓妳靜下心,快點將眼睛養好,而這才是目前最要緊的事情,難道不是嗎?」

  把眼睛養好?

  讓異能恢復?

  那麼她就不用再像只老鼠般的躲躲藏藏,終於可以報仇,也終於可以不用再像現在這樣失去了自我,凡事都得依賴著他了嗎?

   本慶太看出了她臉上那熠熠動人,快要被說服了的神採,連忙乘勝追擊。

  「反正這個婚姻又沒有公開儀式,知道的人也不會多,任何時候只要妳一開口,它都能夠隨時輕易解除。」

  話雖說得輕快,但他那雙閃著算計的俊眸裏,卻說著截然不同的言語。

  笑話了!

  若不趁著她失明又失去異能的這個機會,想個辦法將她名正言順的綁在身邊,等到她復明了之後,不飛走了才怪呢!

   本慶太心裏有些慚愧,知道自己和朱腓常那些家夥其實差不多,都是想捉緊她脆弱無助的空檔,達成自己想要的目的,都是小人。

  但不同的是,他是因為愛她,絕不是因為想要利用她。

  就在他聽過沐春蠶的話,知道她女兒有懼婚症,加上又擅飛又擅跑時,他才不得不想出這個主意。

  他不在乎他未來的妻子是不是一個異能者,會不會給他惹上麻煩,會不會偷聽他的心音,甚至會不會在偶爾吵架時,用飛的跑回娘家;那時沐春蠶只說女兒懼婚,並沒有說出她懼婚的一半原因是不想喪失了異能。

  他只知道他喜歡她,不想在未來沒她相伴,虧他那時還曾嘲笑過尚晰,原來當一個男人在愛上一個女人的時候,還真是什麼白癡事都幹得出來。

  他或許外表吊兒郎當、漫不經心,其實在情感上比童顏要敏銳,也比她要懂得太多。

  他感覺得出來她已經接受他,甚至也有可能愛上他了,但這個被豬油蒙住了心眼的笨丫頭卻偏偏遲鈍得要命,在領悟愛情的道路上,她非常需要再教育,而他,絕對樂於當她的良師。

  不過他也告訴自己,如果在這段等她復原的時間裏,他始終無法讓她承認愛上他,心甘情願要當他的妻子,那麼他還是會守諾,且無奈的還她自由。

  「那麼……」童顏知道以下這種問題實在不該出自於一位淑女口裏,但她不能不問,於是她不安的擠出了問句,「婚約歸婚約,你……不會碰我吧?」

  「當然不會!」他回答得很是爽快,因為……

  呿!又不是白癡!怎麼會乖乖說實話?讓她好不容易才對他建立起的信任感,一夕潰局?

  童顏在 本慶太回答得太快又太乾脆時,先是松了口氣,接著莫名其妙的微微感到受辱。

  他撇得這麼乾凈是什麼意思?

  是想藉此告訴她,以她那差強人意的條件,壓根就激不起他的半點遐思?

  就在她滿心不悅時,她又聽見了他慣有的不正經語氣。

  「除非是……妳主動向我提出要求。」

  她瞠大失了焦距的美眸,無法相信聽見了什麼。

  主動開口提出要求?他把她想成什麼了?淫娃一只嗎?

  她冷冷的開口,「如果你是想藉此表達出你對我的毫無興趣,那麼恭喜你了,在這方面,我們難得想法一致。」

   本慶太知道她想岔了,卻沒打算多做解釋,因為知道這樣一來,反而會讓這場辦家家酒似的婚禮,進行得更順暢一點。

  

   本慶太很快就辦妥了一切,並在深夜時分將童顏帶進教堂,領到了聖壇前。

  其實在直到這一刻前,童顏都有種他又是在鬧著玩的念頭,但當那站在聖壇前的神父神情莊嚴的開口,還宣讀起誓詞的時候,她才知道了,這並不是一場玩笑。

  於是她忍不住開始全身發抖。

  她真是不懂,為什麼每回和他在一起時,她就會做出一些沒有理智的事情?

  雖說這只是權宜之計,但所謂的婚姻,不該只是場兒戲的,不是嗎?

  她甚至荒謬到連他的長相都不清楚……

  還有,他並不愛她的,而她,也該是不愛他的吧……應該是吧……

  胡思亂想的情緒讓童顏抖得更厲害了,站在她身旁的新郎 本慶太發現了後,無意安撫反而覺得有趣。

  他低下俊臉,無視眼前正在宣讀聖經的神父,向他的新娘子好玩的咬起了耳朵。

  「親愛的,妳幹嘛抖成這副德行?是太開心了嗎?」

  憤怒的火苗讓童顏終於停下了顫抖,語氣冰冷的回話。

  「開心?我是在擔心,怕上帝看見我們在祂面前撒謊,一怒之下拿閃電來劈我們。」

   本慶太忍不住笑出聲來,惹得神父一個瞪視,他卻仍是不怕死的小聲回話。

  「親愛的童童,上帝和雷神是不同單位的,妳別把中西方的神話搞混了,  OK?」

  她沒好氣糾正,「不許喊我親愛的童童!反正說謊就是不對的。」

  「不喊親愛的童童那喊親愛的老婆可以嗎?怕被懲罰還不簡單嗎?」他又笑了,笑聲形似邪惡撒旦。「那就弄假成真,讓它不再是個謊言了嘛!」

  如果童顏的視力仍在,她肯定會將他瞪穿一個洞出來,但因為眼睛用不上了,被消遣了的火氣又難消,她揮手過去想槌他手臂,卻讓他給笑嘻嘻的避掉了。

  「打不到!打不到!打——不——到!」

  他甚至還發出頑童般的嘲笑聲,貪玩的繼續挑釁。

  「這就是人稱Magical    Elf的最大能耐嗎?妳的鐵沙掌呢?天殘腳呢?是不是捨不得打傷妳的新郎呀?捨不得就說嘛!又沒人會笑話妳的。」

  太、可、惡、了!

  童顏被他激惱得小臉漲得通紅,也被激惱得拋開了所有理智。

  下一刻,只見聖壇前穿著白紗、目不能視的新娘子捉著手中捧花朝新郎出聲的方向砸了過去,卻因看不見而失了準頭,攻擊落空。

  哇!好兇的新娘!好惡的婆娘!神父及兩位臨時被捉來充當證人的旅館服務生,心裏不約而同閃過這想法。

  一個亂砸一個快閃,一個摸索著非要打到不可,一個笑嘻嘻的左避右閃,讓在場觀禮的人全都看傻了眼。

  試圖嘗試完成誓詞的神父,也不得不先暫停下工作,火大的吭氣了。

  「我說兩位!你們這個婚,到底還結不結?」

  「結結結!當然要結!」一邊躲一邊舉手的 本慶太,笑得亮出一口白牙,「只是麻煩您的動作得再加快點,因為我的新娘子……」

  拖長語氣,他笑得曖昧,予人無限遐思,「就快要壓抑不住了……」壓抑不住要動手動腳開扁的衝動了。

  「不過,這真的不能夠怪她的……」 本慶太一臉諒解,「誰讓她將嫁的男人,是那麼樣的吸引人?她才會按捺不住的想要快點完成婚禮。」

  可惡!可惱!這是什麼鬼話?!

  火了性的童顏氣得兩手提起裙擺,耳朵豎直,循著 本慶太發出聲音的方向奔去,再毫不淑女的一腳踹過去,卻又是再度落空了。

  好氣好氣好生氣!

  此氣若不出,她就不叫湛童顏!

  於是她脫下腳上的高跟鞋,捉在手裏,無論如何也非得要報這個仇。

  教堂裏的空間畢竟有限,躲來躲去的 本慶太最後躲到神父身後,嘴上卻仍貪玩的挑釁。

  「神父,您瞧!我說她等不及了可沒說錯吧?瞧!她連鞋都脫了,真是心急呀!拜托你趕快把證詞結束,要不就乾脆直接問什麼Do不Do的就好了……」

  神父滿臉的不茍同,「胡鬧!在天父面前怎麼可以如此隨便?還縮短證詞呢……啊啊啊……」

  三聲慘叫並非來自於被追殺中的新郎,而是那被一腳踹飛到聖壇壁上,正慈悲的向世人張開懷抱的天父懷裏的神父。

  雖然那場婚禮從頭到尾,甚至日後回想起來都像極了一場災難,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它仍然有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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