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查看: 4378|回覆: 11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都市言情] 青微 -【春宵一刻值三年(四千金之三)】《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生活智慧王勳章 哥哥你好色 藝術之星 旅遊玩家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跳轉到指定樓層
1
發表於 2023-8-26 00:00:07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青微 - 春宵一刻值三年(四千金之三)

背叛有多苦,她就應該有多恨,卻還是深深的愛他;
等待有多久,他就應該有多氣,只因為越來越愛她。

三年前,向幼藍除了是大家眼中溫柔賢淑的向家大小姐,
還是風度翩翩的青幫副幫主文少然的地下情人,
她的疲累,文少然心疼;她的淚水,文少然不捨,
她的偽裝,也只有文少然能卸下,然後嚐盡床上嫵媚的她,
讓她因為他而發狂、因為他而呻吟、因為他而嬌喘。
人前的向幼藍只是向家大小姐,人後的她卻是文少然的囊中物,
當她以為這輩子跟定這男人時,他卻要成親了,新娘卻是別人。
三年後,文少然再次出現,這回他不再是作惡多端的賊頭子,
而是當今丞相的四子,當年為了一個不得已的苦衷,
他失去這輩子最愛的女人,不過被他吃下去的,哪還有吐出來的道理!
三年的等待,終於抓到這個逃出他手掌心的女人,
只是當向幼藍再次出現他的眼前,身邊卻多了個寶貝兒子,
下人不再稱呼她小姐,而是改喊她夫人,難道說……
他的女人,三年後已經是別人的良家了嗎?

喜歡嗎?分享這篇文章給親朋好友︰
               感謝作者     

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生活智慧王勳章 哥哥你好色 藝術之星 旅遊玩家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2
發表於 2023-8-26 00:00:16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進府門,向右轉,跨過一道石門便是向府內宅。

  不同於前院的疏朗寬闊,後院特意建成了小橋流水的風格,假山矗立做以遮蔽,若是不熟悉的人進來,還真要費些功夫辨認。

  不過,對於這裡他可是輕車熟路,腳步輕巧的拐過長廊往裡走,幾個騰挪躍起,就飛身穿過擋路的假山,一眼瞧見了還燈火通明的院子。

  抬頭望院門上瞧,水雲閣,正是向府大小姐向幼藍的住處。

  不同於別的院子的素淨寬敞,這院子裡滿滿種著林立的桃樹,陽春三月,正是滿目繁花似錦的好時候,就算在暗夜裡,還是會有陣陣幽香飄來,讓人心思鬆緩下來。

  透過木窗看房裡,向幼藍正蹙眉看著眼前的帳簿,手邊擺著的茶早就涼透,她卻絲毫沒有察覺送到嘴邊,抿上一口,品出滿口苦澀才皺眉,趕緊走到一邊吐出來。

  「呵!」驀地,有輕笑聲響起來,極低微,卻讓向幼藍聽得分明。

  「誰?」她猛地轉身,看到原本緊閉的房門已不知何時被打開,在夜風中吱呀搖擺,風吹動燭火搖曳,明滅閃動之間只覺得一股冷氣湧上頭頂,渾身冰涼。

  屏住呼吸,向幼藍硬著頭皮靠近門口,纖細的手不自覺顫抖,卻還裝著若無其事的模樣開口:「是你嗎?」

  空氣中一片寂靜,回應她的只有自己的呼吸聲,強壓著狂奔出門的念頭,向幼藍安慰自己,不過是一陣風罷了,沒什麼好怕的,她又沒做虧心事何必怕鬼敲門。

  一遍遍在心底唸叨著安慰自己,卻發現只是徒勞,想到那個字眼更覺得恐怖,甚至有些後悔讓貼身侍女提前去休息,要是青玉在還能陪伴一下,也不至於這麼害怕。

  在心底默默鼓舞自己,向幼藍壯著膽子走到門前,親眼看到門外並無異樣才放下心來,撫著胸口轉身,卻猛地瞪大眼睛,只見一道黑影從一旁飄出來,對她伸出了手。

  「啊……唔。」還不及尖叫就被人捂住嘴巴,驚慌中掙紮得很是厲害,卻在一股熟悉的氣息飄入鼻間時,讓她瞬間安定下來,靜靜地靠在了那個冷冽的懷抱中。

  「嚇壞了吧。」身後的堅硬懷抱因為笑聲而震動,就連說話的聲音都透漏出滿滿的戲謔。

  他,回來了。

  向幼藍的身體依舊在顫慄,卻不再是恐懼,而是激切的歡愉湧上心頭,讓她手足無措。

  「放開我!」身體被人控制在懷裡,就連手臂都動彈不得,驚嚇之後湧出片刻驚喜,可驚喜之後就有些惱羞成怒。

  這個人還笑,明明是故意的!向幼藍發誓,文少然絕對是她見過最惡質的男人,人前笑容溫煦,談笑風生,一副翩然貴公子的模樣。

  可事實上,他絕對是一個可惡透頂的壞男人,個性霸道,性格善變,厚著臉皮佔自己的便宜,還蠻不講理的決定一些他覺得對的事情,讓她每每不能應付。

  可惜,她就是喜歡上了這麼一個善變的男人,喜歡他的風姿翩然,喜歡他的沉默冷寂,喜歡他的魄力,殺伐決斷毫不猶豫,也就只有這個男人,好似最猛烈的迷人毒藥,讓她沉醉其中,欲罷不能。

  察覺到佳人怒意,俯首靠近耳畔,挑起一縷髮絲在鼻尖,文少然閉眸淺笑,「好香。」

  他從來都知道向幼藍的性子,自然也知道如何應付。

  果不其然,看他故作輕浮的紈褲模樣,向幼藍垂下眉睫遮擋了眼底的羞澀,卻掩不去臉頰漫出的緋紅,「貧嘴。」

  「也只是對妳。」攬她入懷,文少然緊緊擁緊了懷中嬌軀,「妳瘦了許多,不過半月未見,卻覺得我已經思念妳十幾年。」

  向幼藍說不出更多的什麼,只是柔順的靠在他的懷裡,輕聲歎息。

  許久許久,終於從別後重逢的混亂思緒中逃離,文少然拉了向幼藍走到書桌前,看她滿桌子攤滿了帳簿,看似忙碌的樣子,可仔細一瞧,卻亂七八糟沒有什麼章法,顯然這位掌櫃的不稱職,做的並不算好。

  看一眼帳簿上她留下的痕跡,笑睨她一眼,文少然坐在書桌前,把那滿滿的帳簿盡數推到一邊,擁了向幼藍在腿上,「我離開這麼久,妳還未說想不想我。」

  「自然是沒想。」向幼藍笑得驕傲,眼底的溫柔卻毫不客氣洩露了最真實的想法。

  她怎麼會不想,文少然不在身邊的日子,每一分每一刻都算得上是煎熬,恨不得拋開一切立刻走到對方身邊,不過,她可沒勇氣把這些羞人的話說出口。

  「也難怪,這麼大份家業妳來操持是難了些,畢竟不是所有人都像小薇兒那般能幹,這些日子整日忙碌,確實沒時間想我這個無關緊要的人。」文少然先是皺眉,想了想,又一臉理所當然的點點頭,卻掩飾不去話語中的酸氣。

  這樣的話語、這樣的表情,明擺著就是看不起自己的能力,向幼藍手指狠狠擰在他手臂之上,卻發現受累的只是自己。

  想想他這樣讚賞妹妹,嘲諷自己,雖然只是無心之語,卻難免想起這些日子硬撐著一個家的疲累,滿腹委屈頓時湧上心頭,就連聲音都有些哽咽:「就知道你覺得我沒用,薇兒自然做什麼都是好的。」

  這……他的口氣明明是在拈酸吃醋,怎麼仍是被她曲解,這算是雞蛋裡面挑骨頭嗎?

  文少然不理解女人的敏感,卻也知道這些日子她定然受了不少委屈,自覺失言,有些懊惱的皺起眉,「是我說錯了,別哭。」

  不解釋還好,這麼一解釋,向幼藍的淚珠兒倒落得更多、更急。

  埋首在文少然胸前,向幼藍委屈的哽咽,想想這些日子的兩地相思,再想想生意上不順心的事兒,忙碌孤獨的夜晚,一顆心越發的酸澀,明知不該如此孩子氣,卻還是忍不住掉眼淚。

  她不是軟弱的性子,也從不在人前落淚,即便是自己的至愛親人面前,也很少表露委屈,自娘親去世後,她就自覺地擔負起照顧妹妹的責任,一直認為長姊如母,便不肯讓自己太孩子氣,即便在爹爹面前,她也總是最乖巧、最讓人放心的那個。

  二妹容貌皎然,高傲能幹;三妹病體纏身,楚楚可憐;最小的四妹更是一派天真活潑,向家不缺少父母膝下撒嬌的孩子,既然學不會二妹的能幹、三妹的可人、小妹的嬌憨,自然要做出大姊的模樣,何時何地都是面帶微笑,好似沒有能讓她困擾的事情。

  值得高興的是,她做到了,只要提到向家大小姐,所有人都是滿意的微笑,彷彿溫順乖巧的她是向家姊妹們的典範。

  可事實上,塵世本就紛擾,哪有人能真正做到無憂無慮,在那一副乖巧的面具下面,她也會疲憊,會洩氣,會想要流淚,只是從來不肯顯露出這一切。

  直到遇到文少然,一切情緒彷彿洪水決堤,在他溫煦的笑容面前,她裝不出輕鬆自在的表情,裝不住大家閨秀的模樣,她只是她,只是向幼藍。

  還記得那時的他,就站在小溪邊,一向溫柔的笑容不復存在,只是極淡然的瞥她一眼,「不想笑就別笑。」

  好無禮的男人!這是向幼薇最初的想法,憤怒之後卻有些愣住,不想笑?她在笑嗎?明明沒感覺到自己在笑,可透過溪水看自己的面容,依舊是鏡中的模樣,依舊是完美的微笑,只是此刻看起來,那微笑顯得那麼蒼白無力。

  她很慶幸,自己能夠遇到文少然,不然這餘生該多枯燥無趣,也只有在這個男人身邊,她才是完完全全真實的向幼藍,才能無所顧忌顯露出最真實的一面,會難過,會撒嬌,會不滿,還會孩子氣的落淚。

  只是他離開的這段日子,那久違的煎熬滋味重襲上心頭,想到這,向幼藍越發覺得疲倦,縮進他懷裡不肯出來。

  看她一時落淚不停,文少然也絲毫沒有煩厭的模樣,只是微微笑著,修長細白的手指拂過她的肩膀,輕聲細語安慰一番,這才換得佳人破涕一笑。

  眼前的女子正值青春好時候,容貌秀麗,身姿曼妙,即便一個楚楚動人的淚眼都能引得男人如癡如醉,他不過俗世間的一個普通男子,卻有幸得到了她的眷顧。

  還記得初見時候,他騎馬來到溪邊,卻被捶洗衣物的婦人瞧著議論紛紛,一時尷尬,便順著溪邊越走越偏僻,直到四周沒了人煙,靜靜地坐在溪邊,享受這難得的安靜。

  卻沒想到天上掉下個妙佳人,聽著突兀的一聲低呼在頭頂響起,文少然幾乎是下意識一個轉身,接住了身體下墜的樹上仙子,待到她安全落地,兩人都有些怔住。

  這樣的荒山野嶺,莫非是狐妖前來勾魂?可若是眼前的女子,即便是妖他也不怕。

  兩人面面相覷,待到發現姿勢曖昧,連忙撒手,慌忙退了半步,只聽「哎呦」一聲,向幼藍倒在地上扭了腳,抬頭瞪他的目光如同黑色琉璃,晶瑩剔透,帶著點埋怨,就連不經意嘟起的嘴巴都顯得那麼憨態可掬。

  所以,他失態的笑出聲,惹得向幼藍更大怒氣。

  那一日,他親自送了向幼藍回去。

  兩人同騎,明明是初見的陌生人卻親密無間地靠在一起,聞著鼻尖傳來的香氣,並不是生意酒桌上時常聞到那種香粉的俗豔味道,卻是真真切切的少女體香,文少然第一次覺得這味道不刺鼻,女子生起氣來不討厭。

  看她含嗔帶笑,反倒賞心悅目,突然間有些不理解,以往怎麼看到糾纏上來的女子就覺得心煩?

  是夜,文少然輾轉反側,生平首次為一個女子難以入睡,腦海裡只有那陌生少女低眉淺笑,含嗔帶怒的模樣。

  想到那一天兩人靠得那樣近,原以為從此不會再厭煩其他女子的接近,卻在次日有嬌豔女子纏上來時,皺了眉,怒氣衝衝的離開。

  難道說,自己只是不討厭她?

  這問題盤旋在腦海中久久不散,促使他一次次身不由己的來到溪邊,第二次相遇,第三次相遇……在那個淋漓的雨夜,他順從了自己的心意抱緊了顫抖的嬌軀,吻上她的唇,輾轉吸吮,彼此定了終身。

  如此一載時光,兩人早就如膠似漆,平日裡如同尋常夫妻一般,除了名分。

  向幼藍從來沒對他要過名分,即便是有了夫妻之實,她也只是清淺的笑著,暗自享受那分隱祕的歡喜,從未逼迫文少然作出什麼決定。

  除了向幼藍的家人知道兩人的情意,甚至姊妹們私底下還戲稱文少然是大姊夫,但對於旁人都隱瞞了去,只因文少然有說不出口的理由。

  他不過開口說了時機不對,她便說會耐心的等待自己,面對此情此景,文少然不是沒有愧疚過,也想給心愛的女子名分,只是他的身分……是見不得光的存在,他又該拿什麼許給向幼藍未來?

  也曾惱恨上天,在他沒有資格、沒有自由的時候,遇上並且愛上這個女子,又任性的把她留在自己身邊,只是愛情這一事半點不由人,他也只是陷進去無力自拔。

  遇見了,愛上了,便躲不開,掙不脫,心甘情願沉淪苦海……

  ※ ※ ※

  「哎!」思及此處,文少然歎口氣。

  從來都以為此生是攥在手中,不會有一步差錯,卻原來,有時候的身不由己也是種甜蜜。

  聽到他的歎息,向幼藍並不多問,只是靜默的相擁,只是這樣,便覺心底有無數的喜悅湧上心頭,他是自己生命中的一個意外,神祕又美好,讓她不忍探尋更多。

  好想讓他一直陪在自己身邊,只是想到他連日奔波卻有些心疼了,撫上他額角眉梢,「你一定又是連夜趕路,早些去歇息吧。」

  「沒事,我想多看看妳。」文少然面色淡然的表露心跡,卻在向幼藍強忍的笑容中功虧一簣,眼底眸光暗沉,湧出濃重的慾念。

  毫不遲疑吻上夢中思念千遍萬遍的粉嫩櫻唇,文少然惡趣味地輕咬一下,「壞丫頭,想折磨我,到如今妳還逃得掉嗎?」

  向幼藍閃避不及,一個不慎已經跌入魔掌之中,任憑她百般低聲求饒,文少然只是不客氣的對她上下其手。

  相戀一年,這床幃之事並非完全陌生,向幼藍卻始終嬌羞如處子,每每求饒,卻換得文少然更多慾念。

  三下五除二褪去自己的外衫,文少然抱起渾身顫慄的向幼藍到床邊,明明看她臉紅的都要滴出血來,卻還壞笑著說道:「藍兒,睜開眼睛,幫我褪去中衣。」

  身體被結實的手臂圈在硬朗的懷中,身體敏感察覺到文少然的慾望抵在自己身上,向幼藍已然羞窘不能自已,眼睛都不敢睜開,哪裡有勇氣親自剝掉他的衣衫。

  看她滿臉羞紅,文少然卻不打算輕易放棄,指尖勾扯幾下已經讓她衣衫盡數扯亂,半遮半掩地蓋在身上,更是難以言喻的淫靡。

  「少然。」難耐的揚起脖頸,向幼藍低聲喚著他的名字,卻絲毫阻止不了文少然的動作,修長的手指解落外衫,攫住半遮蔽在褻衣下的渾圓,毫不客氣一下一下揉捏著,好似玩弄一個有趣的玩具。

  「別!」身體在他的指尖下顫慄,向幼藍低低的吟哦,潮溼的眼眸中飽含似水柔情,手臂纏上他的頸項。

  呼吸越來越沉重,文少然強迫自己不去看那雙勾魂奪魄的眼眸,只是執意玩弄著手下的嬌乳,輕輕地扯動,待向幼藍難耐的仰身倒入錦被中,更是步步緊逼到她身前,靈巧的舌含住那乳尖,細細齧咬,不輕不重,讓她難逃煎熬。

  身體的慾念找不到出口,向幼藍感覺到身體已經起了變化,被他稍一逗弄,雙腿間有溫熱液體流出,更是難耐的併攏雙腿摩挲著。

  彷彿失了理智一般,向幼藍伸出玉臂摟住文少然頸項,主動纏住他唇舌,肆意糾纏,任憑晶亮的液體順著嘴角滑落,淫靡不堪。

  彼此糾纏,文少然眉梢有滿滿的得意,修長指尖拂過她身體,慢慢滑至向幼藍腰腹間,盤桓片刻,便徑直探入蜜穴中,一根手指沒根而入。

  「呃……痛……」儘管祕處已然分泌花液,她卻仍舊不能承受文少然手指突如其來的進入,身子一顫,低聲呼痛。

  雙唇恣意吻上她額角,文少然的手掌愛撫被冷落的嬌乳,另一隻手卻全然不顧的探入她的體內,來回幾個抽插,便覺順滑異常,已有更多花液流出,順著自己的手指滑落被褥之上,待到再加入一指,也能暢快的進入。

  身體被撩撥的越發敏感,向幼藍連聲低吟,難耐的弓起身體索取更多,卻發現這男人根本就是惡意不給自己。

  「少然……」攀附在他胸膛,向幼藍修長雙腿繞在他腰腹間,可憐兮兮的哀求。

  「嗯,喚我做什麼?」彷彿並不沉迷其中,文少然的眼眸中除了慾念還有一絲戲謔,他惡意加重手上的動作,卻又每每在強烈快感來臨時緩下動作,遲遲不肯給她個痛快。

  身體被折磨的一陣陣顫抖,卻偏偏得不到極致的快樂,向幼藍幾乎要哭出來,淚眼朦朧看著身上逞兇的男人,又是可憐,又是委屈,難耐的纏上他昂長的身軀,卻一次次被他躲閃開。

  「想要我,那妳親自幫我脫去中衣。」文少然一臉邪笑的要求,手指仍不忘折騰花液橫流的花蕊。

  「你故意……啊……」剛要埋怨,卻被他一個深入,刺激得開不了口,心知他這一次是狠了心折騰自己,雖然羞窘,也只得硬著頭皮褪去他中衣。

  她躺在床上,文少然的身體就在她的身前,脫去上衣時還算順利,可等到去脫他下身衣物時,卻怎麼都做不到。

  「哦……少然……」哀憐的對上他的目光,卻只是被閃躲開。

  無奈下,向幼藍纖纖玉臂略一使力把身上的男人拉倒在床上,忍耐著虛軟的雙腿起身跪坐他身側,手指輕顫著褪下他絲綢長褲,眼看他下體猛地彈出在自己面前,比印象中更粗大,上面青筋盤錯,瞧著分外嚇人,一時愣住。

  雖然和他男歡女愛數不清多少次數,她卻是第一次真正這樣瞧文少然下體,以往害羞不敢多看,他也不捨得強迫自己,倒沒仔細打量過這玩意嚇人的模樣,只是這會兒見了才覺得越發害怕,想到這粗大的東西要進入自己的身體之中,想起那一次最開始時的疼痛,她就有種想要立刻逃開的衝動。

  舒舒服服仰身躺在床上,文少然看她一臉驚恐的模樣自覺好笑,卻也唯恐真的嚇到她,安撫的親吻她手指,細細吮吸。

  略抬臻首看他溫柔的模樣,向幼藍彷彿受到了鼓舞,壓抑了滿心的怯意,纖弱無骨的手掌慢慢靠近了那巨物,雙手交握放在掌心。

  猛地感覺一陣溫熱,文少然舒服的吸了口氣,不敢置信地看了看身上的小女人,卻見她臉上不再是剛剛的恐懼,卻似有些好奇自己的身體,滿臉驚奇的一下下撫摸。

  文少然向來心疼向幼藍,就算是床幃之事也大都依順她的意思,哪怕自己忍得再難受,也不會強迫她做不願意做的事情。

  從來都以為他的美人是個乖乖女,心底不敢褻瀆她的美好,卻沒料到她也有如此狂野的一面,當然,向幼藍可沒什麼技巧,只是笨拙的玩弄著手裡的「玩具」,滿臉趣味。

  她只是隨心所欲的玩耍,這情景看進文少然的眼底卻成了引誘,心愛女子就在身邊,誰人能忍得住,肉刃越發膨脹疼痛。

  「藍兒,含住它。」文少然貿然低聲索求。

  「含住……」向幼藍眼神迷濛,似乎有些不解,待到文少然指尖在她唇瓣間徘徊,這才恍然大悟,臉上瞬間通紅。

  看她羞澀模樣,文少然失笑,原不過是貿然的要求,不忍逼迫她,剛想翻身,卻見向幼藍低下身,猶疑片刻,當真乖巧的俯下身子,先是舔弄幾下,便試著含住了碩大頂端,如同孩童舔舐喜愛的吃食,滿臉羞紅。

  敏感的肉刃被溫熱的唇含住,略一挺動,進入更溫熱的深處。

  櫻唇太小含不進去更多,向幼藍難耐的吞咽著,試探著上下舔舐,發現自己每一次動作都引來文少然的吟哦,越發覺得有趣,乾脆就強忍著腥味再深入一些。

  慢慢進入滑出,舌尖在頂端盤旋,有些生疏的吸吮,然後再一次次的深入。

  「啊……」好似疼痛來襲,文少然猛地倒在榻上,手臂緊握了身下錦被,青筋暴起,好似在忍耐什麼,只覺得身體猛地鬆弛下來,一股溫熱液體噴薄而出……

  第一次,他竟然如同初嘗情慾的懵懂小子一般輕易洩了身,又是懊惱,又是不安。

  再看向幼藍,似沒料到文少然洩身會如此突然,猛地感覺到一股腥膻濃液噴在自己口中,只覺得難受異常,已經翻身在床榻邊乾嘔起來,卻只是徒勞無功吐出滿口的黏稠液體。

  「咳咳……」小臉脹得通紅,向幼藍咳得眼淚都要流出來。

  再看文少然趕緊靠過來安撫自己,不由得嗔怒他一眼,卻含著似水柔情。

  「藍兒,對不起,我一時忍不住……」看她咳得痛苦,文少然又是懊惱,又是無辜,卻也有些失笑,「別吐了,那東西不髒。」

  「你……你怎麼不吃!」向幼藍窘得滿臉通紅,聽他戲謔更覺得委屈,不滿的瞪他好幾眼。

  「好,我便如妳願。」低笑一聲,他猛地覆上她臉頰,含住唇角落下的濁液吸入口中,硬是探入向幼藍唇齒間,唇舌交纏在一起攪動著,腥膻的味道滿嘴都是。

  「唔……」向幼藍沒想到他會真的吻上自己,此刻糾纏在一起,倒不覺得什麼噁心,反倒是勾起剛剛不曾得到滿足的慾念。

  「又想要了。」文少然邪肆一笑,愛撫她身體的同時再一次探入蜜穴之中,果然,這裡面更溼潤了一些,簡直泥濘一片,剛剛沒想到這丫頭的愛撫讓自己先洩了身,不過就算如此,他也不會讓她失望的。

  向幼藍從來都是知道的,文少然憑藉手指也能讓自己得到愉悅,何況心底騷動難耐,她也不再矜持,張開了修長的雙腿。

  原以為進入其中的會是靈活的手指,卻沒想到下體猛地衝入一個堅硬物體,低頭一瞧,分明是剛剛洩了身的肉刃。

  「少然……你……」緊密的花穴突然被肉刃完全充滿,向幼藍壓抑的吟哦,指尖因為忍耐掐緊了文少然的背脊,劃下一道道痕跡。

  「我從來都要不夠妳!」低笑出聲,文少然很滿意向幼藍表現出的驚詫。

  這小妮子祕處已經是滑膩得過分,肉刃進入從來沒這樣順暢,勁瘦的腰每一次擺動都能進入最深處,狠狠碾磨一番才會略略退出一些,然後再次進入,竟連吟哦的機會都沒給向幼藍。

  這樣的纏綿太過猛烈,比以往每一次都更銷魂蝕骨,向幼藍難耐的低吟,卻不敢太過大聲,雖然她獨居一個小院子,可如果有人此時進來,那可真是讓她無處容身了。

  爹爹和妹妹們雖然知道他們兩人已然暗許終生,可畢竟沒有名分,若是知道此刻做出的床幃之事,不知又會嚇成什麼模樣。

  一次次沒根進入,文少然吻上她的臉頰,不滿她走神,擺動腰肢狠狠撞了進去,果然引得她差點尖叫出聲,強行壓抑,羞紅了臉。

  攀附著眼前的勁瘦身軀,向幼藍眼底的愛意毫不隱藏,任由他不知疲倦的在自己身內肆虐。

  一個沉重的深入之後,眼前一陣暈眩,向幼藍身體猛地挺起,好似忍耐著什麼的折磨,看著身上人不知疲憊的模樣,低聲的哀求:「不行了……少然……」

  看著身下人兒大汗淋漓的躺在自己懷裡,精緻的唇緊緊咬著,文少然只覺得身體猛地湧上一陣激流,肉刃最後一次深深進入,任由那酥麻的快感四處竄動,在她身體最深處射出濃濃濁液……
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生活智慧王勳章 哥哥你好色 藝術之星 旅遊玩家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3
發表於 2023-8-26 00:00:34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大小姐,真是太麻煩妳了,這麼忙還特地留下來。」

  用粗瓷大碗端來水遞到向幼藍手中,衣衫破舊卻很整潔乾淨的婆婆滿臉感激,看向幼藍抬頭對自己嫣然一笑,又繼續寫信,舉手投足之間完全是大家閨秀的端莊大方。

  「沒什麼,這些事情做起來很簡單,不費多少工夫。」向幼藍抿嘴輕笑,手上書寫的速度卻絲毫沒有減慢。

  從幼時便跟著師傅學習文章,通曉文墨,寫幾封簡單的家信對她來說並不困難,何況這些人都是實實在在的鄉下人,若真是寫得文謅謅、辭藻華麗,怕是別人還看不明白呢。

  「哎,您一家人都是大善人,去年蝗災,顆粒無收,還是向老爺慷慨施糧,都是大好人呀!」老婆婆發自內心的感慨,雖然自己的家境和向家猶如天壤雲泥之別,可眼前的向家大小姐卻絲毫不擺架子,反倒路過時候看到她四處找人寫家書,還特意來到這邊,主動幫忙。

  「沒什麼,舉手之勞,幫忙是應該的。」面對這樣熱切的感激,向幼藍有些不知如何應對,只能一直笑著,安撫老婆婆受寵若驚的情緒。

  「大善人!」老婆婆不善言辭,卻是真心的感激,笑得臉上彷彿開出一朵花,「這下好了,家書送到老家,過些日子家裡人都能過來,一家團聚。」

  「這是好事兒。」聽到一家團聚,筆尖略一停滯,向幼藍淺淺一笑,卻有些思念自己的娘親,如果她還在的話,自己現在應也只是個喜愛撒嬌,且無憂無慮的千金小姐,可惜,有些事兒由不得人,譬如生死。

  「等她們來了,我帶著他們去給大小姐磕頭,要不是您幫忙寫信,我們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見面。」老婆婆絮絮叨叨唸上幾句,滿臉的欣喜之色。

  有時候,向幼藍真羨慕他們的幸福怎麼來得這麼簡單,一封還未寄出的家書就能滿心歡喜好久好久,連她都不自覺地被這快樂感染。

  腦海中突然躍出那熟悉的身影,如果他此刻也在這裡,不知道會作何感想?

  如果可能,向幼藍希望自己的後半生,能夠和那個心愛的男子廝守到老,不必高樓廣廈,也不必山珍海味,只要他在身邊,吃苦也算是甜的。

  「文大哥,這就是我家了。」

  門外突然傳來一陣喧嘩聲,向幼藍有些不敢置信的抬起頭,透過陽光,那個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就那麼飄然走進這破舊的房屋內,身後跟著幾個年輕人,還有剛剛開口說話的少年。

  「兒啊,這是怎麼了?」看那少年捂著手臂,有血絲從指縫滲出來,老婆婆驚慌失措的跑過去,一臉哀痛。

  「沒事,射箭場上不小心被箭擦中手臂。」少年大剌剌的一笑,倒是不怕疼的模樣。

  少年滿眼的崇拜目光一直落在文少然身上,還有些赧然,「副幫主……不,文大哥,這就是我家裡,沒什麼好招待弟兄們,別介意。」少年用完好的另一隻手撓撓頭,有些羞澀自己的家徒四壁。

  「沒事,早些上藥吧。」文少然面帶淺笑回答,目光卻穿過人群徑直落在向幼藍身上。

  屋外的陽光照射進來,直射在眼前讓向幼藍眼睛都刺痛起來,可她依舊這麼貪婪的看著眼前的男人,好似許久沒有見面。

  事實上,就在前日晚上,兩人還相擁而眠,可這丁點都不會讓她覺得眼前的人看了厭煩,反而不敢錯開眼睛,生怕他會瞬間消失。

  最終,打破沉寂的是老婆婆的聲音。

  「文副幫主,謝謝您送我兒子回來,要不是您緊急包著送他回來,指不定還要多流多少血呢。」老婆婆從最初的慌亂中醒過神來,忙不疊的開口感謝,卻發現被感謝的那人一點動靜都沒有,好奇的看過去,意外的發現了那對視的男女。

  老人家眼利,不過幾個對視的目光已經看出端倪,卻不點破,只是呵呵笑著端了茶碗來。

  「文副幫主,這位是向家大小姐,咱們卞城府頂好的善人,聽說老婆子四處求人寫信,特意來幫忙寫家書。」

  眼底精光一閃,文少然不動聲色笑著點了點頭,權當是打了招呼。

  看著手裡破舊的粗瓷碗,有些難以下嚥,卻看向幼藍毫不猶豫端起她面前的粗瓷碗喝了一口水,姿態優雅,放下時對著自己挑釁地笑。

  這丫頭……文少然失笑,也跟著猛喝一口水咽下去,這盛放的東西雖粗糙,水卻甘甜可口,文少然頗為意外的把剩下的水喝盡,不動聲色笑睨向幼藍一眼,放下了那碗。

  笑嗔他一眼,向幼藍垂下眼眸,裝作若無其事的繼續寫信,手指輕微的顫慄卻洩露了她的心思,感覺那道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一時間滿腦袋漿糊,竟連該怎麼寫下去都不知道了。

  深吸口氣穩住思緒,向幼藍強迫自己不去感受那目光,可文少然好像與她作對,偏偏走到她身邊一側,俯下身看她寫的東西,感覺那熟悉的味道就在身邊,彼此間混亂的呼吸都能清晰可見,向幼藍壓抑著激切的情緒慢慢寫字。

  第一次在大庭廣眾之下靠得這麼近,而毫無顧忌的看著對方也是第一次,她覺得得到這個男人的愛是多麼難得的一件事,即便他並不能給自己未來,可這樣擁有過,就足夠了。

  「向姑娘寫得一手好字。」文少然清淺的聲音響在耳畔,彼此靠得太近,倒多了幾分耳鬢廝磨的意味。

  不過,他稱呼自己向姑娘,那她也不必客氣嘍!

  好似對這讚美受用無窮,向幼藍猛地仰起頭,故裝出一臉喜形於色,「公子果然好眼力,我的字在閨閣中都算得上數一數二的……呀,我看公子眼熟,咱們是不是見過,哦,是城東的周大公子吧,還是蘇家二爺?」

  笑得燦爛無比,聲音也溫婉動聽,只是向幼藍目光中分明寫著挑釁,她直視文少然的眼睛,滿意的看到他的目光先是驚詫,然後是無奈,最後才變成了一絲惱怒。

  看她裝出的一臉懵懂,受傷的少年靦腆笑笑,忍不住開口解釋:「大小姐,他是我們青幫副幫主文少然。」

  報以感激的微笑,她裝出敬仰的目光上下打量眼前的男人,動作誇張得好笑。

  如果是在安靜的地方,向幼藍知道自己的下場一定不會太好,這個男人表面裝得多文雅,私底下就有多邪惡,到時候肯定有千萬個主意折騰自己,不過,誰讓現在是在大庭廣眾之下呢,她可不怕。

  既然都惹了他,那還不如火上澆油惹個痛快!

  這樣惡意想著,向幼藍怪聲怪氣說道:「這位副幫主,您臉色瞧著可不太好,是不是身體欠佳?您瞧瞧,這怎麼更難看了,不會是被誰氣到了吧?」說著眼神還毫不怯場的瞪回去,看著文少然雙唇翕動幾下,好似忍不住要爆發。

  「哎呦,我的娘哎!」幸好,還不等文少然多說什麼,受傷的少年突然哀嚎一聲,看著自家娘親的表情那叫一個精彩,「我的娘哎,您手下留點情,這是妳兒子的胳膊,不是滷豬蹄,這麼大勁兒待會兒也就廢了。」

  「噗哧」一聲,向幼藍忍俊不禁笑出來,再看看大家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又覺得有些尷尬,臉頰一片緋紅。

  看著眼前向幼藍嬌嫩嫩的模樣,那發自內心的一個笑臉,文少然心中縱使有再大的怒火也被熄滅,看她巧兮倩兮的笑臉,一顆心簡直要融化。

  明顯感覺到文少然看自己的目光越發熾熱,向幼藍有些坐不住,乾脆就閃身起來,走到老婆婆身邊,「婆婆,我來替他上藥吧,您歇歇。」

  老婆婆的眼睛明顯不太好使,有時候勒住傷口上面,有時候勒住傷口下面,時不時疼得親生兒子倒抽冷氣。

  向幼藍看這半大少年強忍著的模樣,抿著唇笑了,「我來幫你上藥吧。」

  那一個笑,淺淺淡淡的,好似一陣春風吹拂過所有人的心,溫暖的不忍移開目光。

  受傷少年愣愣看著眼前似仙女一般美麗的姑娘,聽她輕聲細語對自己講話,一時間都忘了疼,直到向幼藍蹲下身子,專心致志拿起藥瓶撒藥,輕柔的手不經意拂過自己臂膀,一張臉才瞬間脹得通紅,低下頭再不敢多看,腦海中卻一直重播著那笑臉,一遍一遍……

  眼看藥粉撒好,向幼藍拿起一邊的布條剛要纏住傷口,卻冷不防手中的東西被人搶去,一個冷漠生硬的聲音響起來,帶著些賭氣的意味:「我來。」

  「少……文副幫主?」向幼藍被迫擠開,只能一臉無奈的,看著剛剛還滿臉笑容的男人一下子成了冰塊,別說是笑,就連咧嘴的表情都沒一個。

  只見文少然手裡捏著布條,毫不溫柔的纏上少年的手臂,雖然看起來纏得很好、很標準,可只要看看少年疼得齜牙咧嘴還不敢抱怨的哀怨表情,向幼藍就忍不住笑出聲。

  這個男人,他是在吃醋嗎?

  向幼藍有些難以置信,相識幾年,從來沒見他在人前失控的模樣,可現在瞧見了,倒覺得很是有趣,當然,這個想法並不是她一個人有,再看他帶在身後的幾個幫眾,一個個也都是目瞪口呆,回不過神來的模樣。

  他們堂堂青幫的二當家竟然……竟然幫一個毛頭小子治傷?好吧,只是纏傷口,不過這也夠吃驚的了。

  副幫主平日裡看起來是比較和藹可親,可在他身邊待久了的人都知道,這個男人外表熱情,內心卻疏離得很,他會對你客氣的笑,會為你安排一些事兒,卻不會為一個不值得的人多付出一丁點耐心。

  可就在今天,他不但喝下了別人隨意端上來的水,還熱情主動的幫忙纏傷口,當然更誇張的是,他沒笑,他竟然沒笑!被對手稱為最會笑裡藏刀的青幫副幫主文少然,竟然難得一見的沒笑,而是繃著一張臉,好像誰欠了他八百吊錢一樣。

  這一天,他們已經受了太多的驚嚇,實在有些摸不著頭腦。

  一臉悲憫的看著那孩子被折騰得兩眼冒淚花,向幼藍很有自知之明的知道,自己確實惹到文大爺了,三十六計走為上計,還是先逃跑比較好。

  「婆婆,家書已經寫好了,我還有事先走一步。」向幼藍微微一笑,滿臉期待的看著老婆婆,恨不得立刻溜得遠遠地。

  可惜,婆婆還沒說什麼,某個男人已經陰沉沉的開口。

  「向姑娘請留步,我想起來了,妳是向老爺家的大女兒吧。」文少然驀地一笑,那笑容卻驚得向幼藍一身冷汗。

  「嗯。」低低的應一聲,向幼藍滿臉討好,使用哀兵政策。

  「是這樣,貴府與我青幫生意往來密切,前些日子談成了一樁生意,聽說他老人家近來不在卞城,我手裡還有一些東西需要仔細查看,能不能麻煩大小姐走一趟?」文少然絲毫不為所動,臉上笑容越發燦爛,很像捉到老鼠卻不肯一口吃下去,折騰別人玩的貓。

  她……可以說不嗎?

  很顯然,她不能開口拒絕,如果繼續拒絕下去,結果應該會……很嚴重!何況,也沒人給她開口的機會。

  「我看向姑娘很清閒,有時間幫忙寫書信,這種大事兒不會罔顧不管吧?」文大爺笑得很像狡詐的狐狸,絲毫不給別人反駁的機會,「向家是卞城最大的儒商,大小姐又識文斷字,定然是被向老爺從小培養,對做生意擅長得很,既如此,還請不吝賜教。」

  向幼藍面無表情,內心卻暗流湧動,她不過使點小計謀氣氣某人,怎麼這麼快就風水輪流轉,換成她被人折磨。

  她會不會做生意,外人不知道,他文少然難道還不清楚?真是個小氣的男人!

  話說回來,怎麼從前沒見他這麼斤斤計較的時候,要是早早見到,其實還蠻有趣的。

  ※ ※ ※

  艱難地跟著他的步伐,向幼藍步步緊隨在文少然身後進了院子裡的書房,心裡做好最糟糕的準備,眼看身後所有侍從都退下,這才猶猶豫豫看著前面走著的那個高大身影,低聲下氣的開口求饒:「今天的事兒,我是玩笑的。」

  話音一落,前面疾走的男人頓一下腳步,然後又頭也不回的往前走,前進的步伐卻緩慢了下來,不再那麼急促。

  看他這樣不言不語,一顆心簡直吊在了喉嚨口,向幼藍艱難地吸口氣,快步走上前攔住了文少然,「你在生氣?」

  不復剛剛的笑容,面前的男人一臉冷漠,看她半晌,突然一笑,「向小姐,我知道妳是很忙的,帳簿就在那邊,幫我看出來問題就可以走了。」

  這樣的他,就連說話都陰陽怪氣的,讓人聽著不舒服,不就是開個玩笑,做什麼這樣如此氣極?看他得理不饒人的模樣,向幼藍也是無奈,低著頭站在那裡,像個犯了錯的孩子等待懲罰。

  「嗯,還需要我幫妳把帳簿搬過來嗎?」咳咳兩聲,文少然的聲音溫柔了些。

  「不勞尊駕。」百般求饒都不肯高抬貴手,她又何必委屈自己,既然要自己看帳簿那就看帳簿好了,又不是刀山火海,有什麼可怕的。

  氣惱的走到書桌前,果然上面亂七八糟的擺放很多東西,帳簿,誰知道是哪個?隨意挑出一本順眼的,向幼藍百無聊賴的翻看著,眼睛餘光掃過對面某個男人,他依舊冷著一張臉,卻坐到了外房的圓桌前,徑直翻看著手裡的書冊,還不時停下來寫點什麼。

  他在忙什麼,這麼認真?向幼藍往外移動下木椅,仗著眼前有垂下來的紗簾做遮擋,肆無忌憚的托腮凝視眼前的男人。

  從認識他到現在,她當真沒幾次見到他忙碌的時候,說來他是青幫的二當家,而自己是向家的大小姐,雖然生意上互有往來,可更多的還是競爭,如果兩人靠得太近,自己倒沒什麼顧忌,對他的前程就有些不利了。

  所以相識的這些日子,她很少主動出現在青幫的範圍之內,平日裡見面也都是相約在溪邊或者是他乾脆潛進府裡,那時的他都是全心全意陪自己玩鬧說笑,倒真是很少有機會看他這樣認真的模樣。

  手指在半空中比劃著那輪廓,英挺的眉、挺直的鼻、抿著的唇,還有忙碌時皺著的眉,即便隔著簾幕重重,他的一切卻好像都刻在了自己心裡,不用費心思就能描畫出來,清清楚楚。

  真是個好看的男人啊!尤其他認真起來的模樣,沒了平日裡的溫和,平添幾分肅穆,就連緊皺的眉都好看得緊,怎麼能不讓人沉醉呢?

  就這樣盯著他瞧,手上的什麼亂七八糟的帳簿早被拋到九霄雲外,向幼藍托腮看著,心裡忍不住就愉悅起來,再描繪一遍眉梢眼角,還有那唇……

  不到半個時辰,書桌前的女子就已經困倦的趴在桌子昏睡起來,即便在睡夢中,也許是想到了什麼,嘴角都帶著柔和的笑意。

  放輕腳步走到書桌前,看著她毫無戒心趴在自己的書桌上酣睡,文少然揚唇一笑,眼底的溫柔簡直要溺死人,拿過自己的披風,文少然輕手輕腳給她蓋上,就這樣愣愣看著她許久,嘴角的笑容越發掩飾不住。

  真好,即便是這樣靜靜地坐在一起,他的心情都能歡快得不能自抑,一直以為自己愛的還不夠多,起碼沒有向幼藍付出的多,還曾懊惱自己的冷漠,可今日才發現,也許自己送給她的遠比想像中更多,在不知不覺的時候,已經把所有都送到她的手上,傾盡所有。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變得這樣幼稚,看她幫人包紮傷口,手指在別的男人手臂上流連,自己就忍不住冒酸氣,連一個孩子的醋也吃,但明明被她氣得不行,可瞧一眼她裝出怯生生的求饒目光,心底的怒氣便就瞬間消散,明知不是真的,卻還相信的甘之如飴。

  嫉妒,這原本該是一個和他無關的詞,可現在,他嫉妒向幼藍幫別人綁傷口時的溫和笑容,嫉妒她對別的男人的一個眼神,即便那只是不經意的,自己心底的嫉妒也會瘋狂的成長,讓原本鎮定自若的文少然變成一個呆子,變成一個傻子,一個為情所困的笨蛋男人。

  可這一切,不都是自己的內心授意的嗎,又怪得了誰?呵,想來這世上大多為情所困的男人都是傻子,傻得心甘情願,傻得甘之如飴。

  看看眼前這嬌憨的睡顏,文少然長長地歎氣。

  如果有一天他能有機會帶著她遠走高飛,拋開那些煩惱責任,拋開唾手可得的榮華富貴,就只有她一個人陪伴自己,他還是會毫不猶豫的選擇她,而現在,他熱切盼望著這一天的到來。

  這一覺真正是睡得好夢方酣,睡夢中的向幼藍一直在幸福的笑著,彷彿作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關於情深意重,關於郎情妾意。

  「醒了?」察覺到她的眼睛轉動幾下,文少然低聲詢問。

  迷濛中好似聽到了心上人的聲音,向幼藍懶洋洋的蹭蹭眼前溫熱的身體,嬌聲嘟囔說道:「青玉,妳幹嘛叫醒我,我夢到了他。」

  「哦?」慢條斯理笑笑,文少然輕聲追問:「他是誰?」

  「他是……我不告訴妳。」還在迷糊中的少女嬌滴滴一笑,憨態可掬的模樣讓人頓時心生愛憐。

  「不告訴我,那我猜。」文少然悠哉的端起茶杯,若有所思的看看窗外的天空,「我猜他是不是……姓文,名少然?」

  「妳怎麼知道?」受了驚嚇猛地抬頭,向幼藍只覺得自己撞到了什麼堅硬的東西上。

  「哎呦」一聲,腦袋上就多了一隻手在溫柔的揉捏。

  不對,很不對,青玉可不會這麼乖巧。

  向幼藍猛地睜開眼,就瞧見一張大大的笑臉在自己面前,帶著忍俊不禁的笑容,「我知道妳的頭很硬,那也不用死命往我下巴上撞吧。」

  「我……我怎麼在這?」向幼藍還有些摸不著頭緒。

  可看對面那人高深莫測的笑容,再仔細想想今天做了什麼,這才懊惱的發現自己竟然一覺睡過去,還迷迷糊糊的不知道說了什麼、做了什麼。

  「我沒說什麼不該說的話吧?」她小心翼翼的問。

  「嗯,除了我聽到的,別的也沒什麼了。」文少然回答的也很認真,一本正經的模樣。

  可這樣的答案,比沒答案還糟糕。

  頓時小臉皺成一團,向幼藍歎口氣,「算了,反正你也不打算真的告訴我。」

  「妳本就沒說,我如何告訴妳。」

  「當真?」

  「當真,除了說心裡藏著一個人,什麼都沒說。」

  「你……」

  收攏了她伸出的手指緊握在掌心,文少然正兒八經一笑,「妳不說我也知道,所以妳可以當做自己沒說過。」

  「那多謝了!」向幼藍沒好氣的說道。

  想想今日他找自己過來的理由,又有些不好意思,「對了,我今日睡著了,沒來得及幫你看帳簿,明日吧,明日我看薇兒要不要過來幫你,她精通這些東西。」

  「妳現在不怕小薇兒太過靠近我了?」想起以前的糗事,文少然戲謔的笑。

  「你嘲諷我。」義正言辭的瞪他一眼,向幼藍想想當初自己的想法,也有些尷尬。

  曾幾何時,她甚至想過要放開文少然的手,因為在之前有段日子裡,二妹向幼薇見到他之後,兩人一見如故,倒比她與文少然來往的更密切一些,看著妹妹和他站在一起開懷大笑的模樣,看他手把手指導薇兒的功夫,看他們並肩站在桃樹下,人面桃花相映紅,美好得讓人心碎,她實在是不得不懷疑自己錯愛了人。

  所以,她總是讓自己默默離開三人在一起的場合,想著成全妹妹,也成全自己喜愛的男人。

  原以為一切塵埃落定,她以為自己拿得起自然放得下,可事情發展到最後確實有些難以預料,他親口說出心愛的人是向幼藍,從沒有別人,還霸道的讓她不准接近身邊其他的男人。

  愛實在是很自私的一件事呀,因為放不開,她甚至沒有親口問過薇兒的心意,就一意孤行的選擇相信文少然的表白吐露,直到現在,她還是不確定二妹到底怎麼想的,當初他們兩人間親近不是假的,那些相處的日子也不是假的,再加上這些日子薇兒的鬱鬱寡歡,怎麼能讓她不起疑心。

  說起來,也正是之前文少然曾帶著薇兒去外面遊玩,後來又有一次,薇兒外出替爹辦事,那時文少然也剛好不在卞城,那次薇兒回到家後便沉默寡言,大病一場,還常常神思恍惚,難道不是為情所困?如果是,那個男人會是誰?

  身體猛地顫慄一下,向幼藍不敢再想下去。

  看她神思恍惚的模樣,文少然就有不妙的感覺,一臉無奈的皺起眉,「妳不會還在懷疑我對薇兒心懷不軌吧,都多久的事了?」

  驀地沉默下來,向幼藍勉強一笑,垂下的眉睫遮掩自己的心思,「沒有。」

  「我要聽真話。」

  長長地沉默之後,向幼藍抬頭凝視眼前的男人,「薇兒自從回家就一直悶悶不樂,有一次還問我,一直想著另外一個人是代表什麼意思,還有一次,她在病中喚你的名字,一直問為什麼?」

  收斂起臉上的笑容,文少然仔細的揣摩著該怎麼說出這件事,「藍兒,小薇兒是妳的妹妹,所以我也一直把她當成我的妹妹對待,別無他想。至於女兒家的心思,我真的不能說太多,畢竟這是她的事情,如果小薇兒不想對你們說,我說出來也許會傷害到她,不過我可以保證,她念念不忘的那個人絕不是我,至於說問我為什麼……」文少然苦笑一下,「她也許是想問我,為什麼不讓她喜歡那個人吧。」

  「那個人,是誰?」

  「那個人,雖然我不能說清楚他是誰,但是這樣做是為了薇兒好,她這一次真的愛錯了人,他們不可能在一起。」

  垂著頭沉思許久,向幼藍突然抬首嫣然一笑,「我相信你!」

  這樣的一句話,抵得上千言萬語,再不用多說什麼,只要一句相信,好像就可以抵擋所有的質疑,也許,只是好像而已。

  臉上重新露出笑顏,向幼藍環著他的腰靠上去,「既然這樣,那我明日就請薇兒來這邊幫你看帳簿,彌補我今天睡懶覺的錯誤。」

  「妳呀,有時候聰明得可愛,有時候又笨得可愛。」挑眉一笑,文少然瞥一眼書桌上的大疊帳簿,「這些東西哪裡能難得到我,妳也太小瞧我了。」

  「夜郎自大,那你做什麼還非要我來這邊看帳簿?明知道我不喜歡看這些。」

  「因為我太過貪心,想多看妳一眼在我身邊的模樣。」
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生活智慧王勳章 哥哥你好色 藝術之星 旅遊玩家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4
發表於 2023-8-26 00:00:49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把玩著手裡的環珮,向幼藍臉上的笑容怎麼都掩飾不去。

  「不過是一個小玩物,怎麼這麼開心?」順手搶過那小東西,文少然好奇,「如果妳喜歡這東西,我讓人買來更好的給妳。」

  「這件不一樣。」向幼藍赧然,「遇見你前我去庵堂祈福,師太親手贈我這吉物,說我只要戴在身上,定然能遇到如意郎君。」

  「這些話妳也相信。」愛憐的摸摸她臉頰,文少然全副心思都被眼前的人吸引,手裡的事情怎麼也做不下去。

  嬌俏的吐吐舌頭,向幼藍抿唇一笑,相信!為什麼要不相信?

  文少然一定就是上天賜給她的如意郎君,她一直這樣堅信,在遇到他之前,自己從來沒如此瘋狂喜歡上一個男人,即便追求者中不乏相貌英俊、家世不凡的男子,可她從未心動過,甚至以為此生不會心動。

  也許是上天垂憐,文少然陰差陽錯來到這個地方,相遇,相愛,這難道不是上天賞賜的姻緣。

  「少然,我都從來沒問過,你的家人呢?」興致突來,向幼藍淺笑,「你好像從來沒提過家在哪裡?」

  含笑的眸驀地飄過一絲陰鬱,文少然猶豫著不知道該怎麼說,「我的家人,他們離卞城府很遠。」

  「那你怎麼一個人出來,還辛辛苦苦進了青幫,我聽爹爹說那裡面龍蛇混雜,幫主仗著龐大勢力控制了南北漕糧,每年都要和朝廷發生衝突,實在不是什麼久留之地,若你想從那裡離開,我可以讓爹爹幫忙,總還說的上幾句話。」

  文少然身處青幫,這是向老爺一直很擔心的事情,多次提點向幼藍勸說,說他能力不可小覷,短短一年從幫眾坐到副幫主的位置,可要想踏實過日子,那裡實在不是一個好去處。

  很少聽到向幼藍提起青幫,文少然垂下眼眸,並不回答,他不想用謊言欺騙心愛的女子,事實上,如果不是青幫如此張狂,他也許就不會出現在卞城府,就更加不可能遇到向幼藍。

  以往的時間裡,他從來都在做一些不喜歡的事情,可只有這一次感謝上天,雖然依舊在做一些不喜歡的事情,可既然能遇上向幼藍,一切也都值得的。

  「以後再說吧,也許一年的時間或者幾年,我會離開的。」他輕笑,掩埋眼底掙紮的神色。

  若有那一日,他必定會大張旗鼓迎娶身邊的女子為妻,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飲。

  本就是隨口一提,沉浸在獨處喜悅裡的向幼藍,絲毫沒發現他的異樣,懶洋洋的靠在他懷裡,不再多說,就這樣坐在一起,這樣的相處時光如此難得,她捨不得讓無關緊要的事情浪費。

  「好,到那時你帶我去遊山玩水好不好?自由自在的想去哪裡都可以,江南煙雨、大漠落日,想想都讓人覺得好開心!」向幼藍的眼睛裡滿是豔羨,「之前你帶著薇兒出遊,當日若是爹爹在家,我一定會和你們同行,薇兒說路上的風光美極了。」

  「好,等到以後,我一定陪妳四處遊玩。」眼眸帶笑,文少然點頭。

  凝視著他的臉頰,向幼藍輕輕吻了上去,臉頰緋紅一片,「我等著。」

  「丫頭。」低喃著歎息,文少然肆意含住那唇瓣。

  「咚咚咚」,有急促的敲門聲響起來。

  向幼藍受驚猛地起身,與文少然面面相覷,天色將晚,誰會跑到文府裡來?

  「文少然,你給我出來!」不等向幼藍開口,有刁蠻的女兒家在書房外叫囂,敲門的聲音越發不耐煩。

  聽到這聲音,文少然的臉上顯出幾分不悅,轉身對她安撫的笑笑,「妳安心等在這裡。」

  說完徑直推開書房門走出去,很快,有打開院門的吱呀聲響起來,緊接著就是女子質問的聲音。

  「文少然,你什麼意思?爹爹讓你送我去舅父家中,你為什麼不答應?」

  「幫眾弟子眾多,何必非我不可!」文少然的聲音聽起來難得的冷酷,往日的和煦半分也沒有。

  聽他這樣說,那女子氣得跺腳,「我就非要你去,之前你出外遊玩不肯帶我,卻帶了向家的那個向幼薇,別以為我不知道。」

  「大小姐,這時候妳來我家裡胡鬧是不是有些過分了?若無別的事情,我讓人送妳回去。」

  「文少然,你就不肯好好對我說話!」少女的聲音中帶著哭腔,像是被惹惱的模樣,「我哪裡得罪你了?你對別的人都笑意溫順,幹什麼這樣欺負我!」

  門外的男人似乎低聲說了句什麼,女子又不依不饒的哭鬧不休,向幼藍聽不清楚,卻有些無奈的苦笑,這刁蠻的姑娘是青幫幫主的膝下愛女馮玉墨,不同於一般的大家閨秀,她行事從來風風火火,就連對這個男人的傾慕也毫不遮掩。

  得到文少然這樣一個人的寵愛,真不知是幸還是不幸?從相識那一刻,她就知道愛慕這個男人的女兒家不在少數,偶爾參加閨中小姐們的宴請,總是能輕而易舉聽到別人對他議論紛紛,無論是行為處事還是相貌都被人熱切的討論,就連最高傲的知府千金,從一開始聽到他名字的不屑,到後來聽到這個名字也會面色羞紅。

  這些事情有時會讓她不安,每次面對這個男人的溫情款款,總是受寵若驚的模樣。

  門外的談話聲音越來越低,她忍不住想要靠近門口聽得清楚一些,卻又覺得自己的做法實在好笑,他是磊落的人,自己不該胡亂懷疑什麼。

  這樣鬧了一場,待到文少然回到書房,向幼藍也已經幫忙收拾了桌上的東西,看著他淺笑,「又惹了風流債。」

  走上前攬住她不盈一握的纖腰抱緊,文少然說話的聲音悶悶的,一臉不快:「是風流債惹我!」

  他的心裡從來都只有向幼藍,此生不變,可外面那丫頭的糾纏實在是讓人煩悶,有時都恨不得毀了自己這張沾花惹草的臉。

  聽他怨夫的口氣,向幼藍失笑。

  兩人緊緊相擁許久,她才掙開腰間的手臂,「我要回去了。」

  歎口氣,文少然點頭,被那丫頭一鬧,玩笑的興致都沒了,「我送妳回去。」

  「好。」也不推拒,向幼藍拿過一旁的披風穿上。

  兩人相攜著走出府門,兩家距離不算太遠,同乘一騎,很快便來到向府門前。

  敲門幾下,有守門的人來開了門,看著向幼藍閃身進去,最後尤不忘對自己揮手一笑,文少然只覺得一顆心都柔軟起來。

  直到眼前的門再次關閉,這才慢騰騰轉身,朝著來時的方向走回去。

  夜色沉寂,他牽著馬靜靜地走在路上,面無波瀾,因為想起心愛的女子而揚起嘴角,直到……

  「出來!」頓住腳步,文少然厲聲說道。

  隨著他話音落下,黑暗中突然飛出一物,直奔他面門。

  手指一動,文少然毫不費力挾住那彈丸,隨手撚開外面的包裹,一張輕薄紙條出現在手心裡。

  藉著隔壁人家透出的光,文少然凝神一看,上面不過寫著八個字。

  明日卯時三刻,溪邊。

  ※ ※ ※

  春日的天還有些涼,尤其一場突如其來的夜雨過後,天色濛濛,身周陰沉的空氣瀰漫出冷寂的氣息,走在路上都泛著冷意。

  這時候的青雲山上,煙霧繚繞如墜雲深處,冷風挾著水霧直撲人面,越發覺得冷冽。

  上山只有一條寬闊的路,直通吉祥寺,倒是兩旁有細細的小道,彎彎曲曲,通向溪邊,這地方有些偏幽,也只有閒暇時候三五好友前來垂釣,便有人修了簡單的涼亭在溪邊不遠處。亭邊綠樹環繞,花繁葉茂,倒是難得的乘涼清淨之所,再看小亭子外,一條溪流繞著山盤旋過來,流水匆匆,有石頭落在一旁,供人閒坐。

  此刻,就有一個紋絲不動的高大身影,坐在光滑的石上,手臂擎著魚竿,整個人像是已經入定,眼眸低垂,讓人看不清眼底的神色。

  其身後,清瘦的男人慢慢靠近,腳步清淺近乎無聲,舉止肅穆,臉上更是面無表情的僵硬。

  那低垂的眸若有似無的顫動一下,終於慢慢睜開,濃密的睫下,是一雙沉靜的幾乎靜止的眼眸,看不出絲毫悲喜,與他年紀不相符的老成。

  「來了。」文少然唇角翕動,聲音極低,用兩人間能聽到的聲音說道。

  清瘦的男人在五步外站定,精幹犀利的鷹眼凝視著前方,卻未敢把目光落在文少然身上,只是僵硬的看著前面煙雲繚繞的山,「是。」

  「他也到了?」語氣略有上揚,雖是疑問,卻帶著一股篤定,只是印證自己的猜想。

  「大人!」精瘦男人聽到這句話變了臉,一絲驚惶閃過眼角,卻還是瞬間掩飾過去,垂下頭,兩手高高捧起繞在腰間的軟劍,「屬下失職,又讓景公子受了傷,那個人才聞訊趕來。」

  這消息實在算不上好,文少然寂靜無波的眸光卻依舊絲毫未變,嘴角揚起,露出一抹淺笑,「景澤不受傷,他也會來,等了這麼久,現在終於不耐煩了。」

  聽到那輕聲一笑,精瘦男人身體顫動幾下,驚詫的抬頭看主子一眼,又迅速轉開眼神,深怕自己的目光會冒犯了他,端著軟劍的手開始顫慄。

  「景澤的傷如何?」

  「傷在右臂,大夫說悉心照料,半月可痊癒。」

  「你在怕?怕我還是怕那個人?」文少然略一斜首,臉上笑意不減,眉梢輕挑,越發襯得俊逸風流。

  他明明是在笑,眉梢眼角透著愉悅,可那笑瞧在清瘦男人眼裡,卻只覺得一股涼意湧上全身,就連指尖都要被冰凍的感覺。

  眼前這張臉,俊雅的讓人不敢直視,五官明明精緻的不遜於女人,卻絲毫說不上陰柔,湊在一起反倒是多出幾分英武和正氣凜然。

  「是……」辯解的話語在舌尖幾次徘徊,最終還是咽下去,清瘦男人只是安分的低著頭,等待未知的處罰。

  跟在主子身邊這些年,自然知道辦砸事情的下場,尤其眼前的人聽到這消息不怒反笑,一顆心更是七上八下、顫慄不安,如果他保護好景公子,讓他平安離開,那個人是不是就不會來到這邊?

  也許,那樣他活的機會更大一些,可惜,現在說什麼都晚了,說不畏死,那是笑話,若不是窮途末路,誰甘願走上絕路?可事情到這一步,辯解都顯得多餘,已然明白大禍將至,心底卻依舊不敢有絲毫的怨憤,事情做不好就該付出代價,身為主子的暗衛,他們從來都明白這個道理。

  文少然沒有說話也沒有動手,長長的靜默過後,他抬頭看看灰濛濛的天,眸光中有些低迷,「沉宵,你跟著我來到卞城已經一年了吧?」

  好似想起往日歲月,嘴角露出一個僵硬的笑,被喚沉宵的暗衛低聲回應:「是。」

  「你……」文少然還要說什麼,卻被沉宵猛然跪下的動作打斷。

  「大人,家母在京城石臼巷,還請您照拂。」帶著最後的不捨,沉宵決絕的磕三個頭,手中劍影一閃,已經奔著自己頸項劃去。

  文少然眼中厲色突現,只是袖口閃動,一枚銀鏢夾雜著冷氣飛出,「叮」的一聲鳴響,與那把劍相撞,雖沒有將劍打落,卻成功阻止了沉宵的自盡。

  「大人……」那細長的銀鏢輕飄飄的落在身側,看著毫無殺氣的文少然,手中的軟劍還在,虎口處劇烈的疼痛驗證剛才的事情不是幻覺,沉宵激切的開口,眼中暗紅一片,帶著滿臉的愧疚砰然跪地。

  「死,不過是最簡單的一件事。」文少然的口氣帶著一絲嘲弄,轉身睥睨跪著的人,臉上笑意收斂起來,「下山吧。」

  灰濛濛的霧色中,那挺拔身影越走越遠,終於融入霧中,再回頭看剛才他待過的地方,剛剛還跪在地上的清瘦男人也悄無聲息的離開,四周再度恢復寂靜,就好像剛剛險惡的一幕從來不曾發生過。

  那個人來了,真正的風雨才從現在開始。

  ※ ※ ※

  安心坐著讓青玉幫自己梳洗,向幼藍腦海中再次想起文少然說過的話,「因為我太過貪心,想多看一眼妳在我身邊的模樣。」

  事實上,她何嘗又不貪心,不過她貪得不是片刻相守,而是一生的陪伴。

  「小姐,您笑什麼呢?」

  「妳說呢?」斜睨青玉一眼,向幼藍眉梢的笑意絲毫沒有消散。

  「這還用猜嗎,當然是因為某個人嘍。」青玉俐落的解開髮髻,臉上是促狹的笑容,「剛剛奴婢來奉茶的時候,不經意聽到某位公子說,明早要帶心上人去騎馬,當真是情深意重呀。」

  「貧嘴,不過騎馬而已。」眼波流轉,向幼藍臉上溢出一抹不自然的紅暈。

  「哦,不過是騎馬而已……」青玉笑得狡黠。

  看她一臉狡詐,向幼藍乾脆不再多說什麼,只是托腮看著鏡中的女子,臉上是幸福的笑容。

  近日文少然異常的忙碌,兩人之間只能鴻雁傳書,倒是難得明日有閒暇,早早說好了要去騎馬,明明幾個時辰後就能相見,她卻還是止不住的思念他,這一晚,怕是要難以入睡了。

  是夜,果然輾轉難眠,想起明日騎馬,期待之餘又有些擔心,雖然是深閨裡的大小姐,向幼藍卻自幼練習騎馬,只是長久不騎,難免有些生疏,別惹他笑了自己才好。

  一大早,青玉就吵嚷著讓人準備馬匹候在門口,打算向幼藍用過飯立刻出發,本是自己出外騎馬,卻沒料到這丫頭比自己還高興,前前後後的張羅一番,果然在用過飯後立即出門了。

  家丁騎馬在旁邊跟隨,青玉和向幼藍坐馬車,就這麼晃晃悠悠來到山腳下,眼看人煙稀少,才攙扶了向幼藍坐到馬上。

  一聲輕斥,馬兒掀起四蹄疾奔起來,青玉靠著馬車等候,微風中那個颯爽的英姿越來越遠,漸漸變成一個黑點。

  順著山腳下的小路騎過去,向幼藍慢慢看見了奔流的小溪,在那溪邊,是一個長身玉立的身影,笑容溫煦,不過一眼之間,幾乎要讓她失了心魂。

  看馬兒越走越近,文少然口中吹個響聲,馬兒果然立刻放慢腳步,小跑到他身邊。

  「牠還是最聽你的話。」向幼藍有些懊惱,翻身下馬,丟下馬韁,原還想假裝馬兒不肯停,嚇他一嚇,卻沒想到這奴顏婢膝的傢夥根本不聽自己的指揮。

  隨意的接過那馬韁牽在手中,文少然不置可否的一笑,「牠是我送妳的,自然聽我的話,這些日子忙些什麼?」

  信手撚起一片樹葉,向幼藍並肩走在他身邊,想起這些日子的閒悶,微微一笑,「不過是些瑣碎閒事,爹爹已經回來,薇兒也打起精神幫忙,我自然閒下來了。」

  「我聽說……」文少然遲疑著不知該如何說下去,「有人去妳家求親。」

  聽他這話說得猶疑,向幼藍轉身看著他鄭重其事的模樣,噗哧一笑,「你會擔心嗎?」

  「會!」

  「我沒答應,他不是我想託付終生的那個人。」向幼藍低歎口氣,幽幽說道:「前些日子管家的長女出嫁,我在一旁親眼看著她出門,真是替她高興。」

  文少然沒有說話,一陣沉默,看向遠方的目光中有些悲涼,他不是不知道向幼藍的心思,只是時機未到,無以為家。

  深吸口氣,向幼藍好似下了很大的決心,目光眨也不眨的看著眼前的男人,臉上是期待的笑容,「少然,若我要你去我家裡提親,你會怎麼想?」

  寂靜中,文少然握緊了自己的手,「怎麼突然想起這事兒?」

  「不該想嗎?」咬唇等待他的結果,向幼藍第一次發現,自己竟然也害怕他說出口的結果,即便那無數個相伴的時光不是假的,可總有什麼讓她不安。

  這些日子,好多事情都讓她無奈。

  二妹向幼薇心思低落,好不容易勸慰好了,又有別人上門求親,這樣的事情並不是第一次發生,自然也不會是最後一次,面對求親的人,即便拒絕別人也不會惹來什麼閒言碎語,因為她是向家的女兒,自然有資格挑剔。

  可這一次不同,就在幾日前,她親眼看著身邊的好友身披嫁衣走出府門,雖然哭著嫁了,可每個人臉上的笑容是發自真心的祝福,祝福找到白首齊眉的良人,那一瞬間,她竟然羨慕的不得了,只想立刻跑到文少然身邊。

  那晚,睡夢中看著那並肩而立的身影,彷彿恍惚成了自己和文少然,含羞帶怯等他掀起蓋頭的一剎那,又瞬間幻化成一個整張臉都模模糊糊的男人,不知是誰,讓她從夢中驚醒,滿心恍惚猶如不知身在何方。

  「怎麼會,婚姻大事自然是要提的,只是現在……藍兒,妳等我!」文少然溫柔的笑,眼底卻暗藏了一片陰鬱。

  「好,我就知道你不會騙我,我從來都相信你。」察覺到他的異樣,向幼藍垂下眼眸不再逼問,一句簡單虛無的承諾,也讓她舒了一口氣。

  「這一生,我只想嫁給一個人,所以不用的擔心我嫁給別人。」

  「好!」張開雙臂擁她入懷,文少然閉上眼。

  他的傻姑娘,為什麼總是這樣相信自己,婚姻大事怎麼會不該提,他多想立刻就把向幼藍娶回家,可惜,他的婚事,此刻尚且由不得自己作主。

  不過,早晚有一日,他會把一切重新握在自己手中,任何人,都不能阻擾!

  眉目淩厲,文少然嘴角溢出一抹冷笑,記憶一下子回到那個晚上,雖然一早得到消息那個人會來,可當晚就能見到他,還是讓他吃驚。

  黑夜中,那個人對著他陰森森的笑,眼眸中是看著獵物的狠辣光芒,「怎麼,不開心見到我?」

  「怎麼會,能見到神祕的暗衛首領,我高興還來不及。」文少然冷笑,「只是沒想到你來的這樣快。」

  「看來果然是不歡迎我。」一身黑衣的男人並不惱怒,只是丟下手裡的一個包裹。

  看到從包裹中滑出的物體,分明是一個人的手臂,文少然身體猛地僵住,「你殺了沉宵!」

  「很吃驚嗎?讓他保護的人受了傷,自然要付出點代價。」眼眸中閃過嗜血光芒,黑衣人走到文少然身邊,「離京幾年,文大人似乎變得太過善良了,這可不是一件好事,心慈手軟,只會壞事。」

  看他一言不發,只是握緊了拳頭,黑衣人嘿嘿冷笑,「你能坐到青幫副幫主位置,我不得不說文大人有一些本領,可惜,還是太慢了,讓我等得很不耐煩。對了,我聽說幫主那老東西有一個如花似玉的女兒,好像對文大人頗為心儀,如果你做了他的女婿,會不會更快的掌控青幫?」

  「我不會這麼做的。」

  「你會的。」黑衣人轉身欲走,「文大人想清楚了,只要取得他的信任,得到想要的東西,功成圓滿的時刻想怎麼做還不是悉聽尊便,要知道,想成大事,付出一些代價也是值得的。」

  那個人來得快,去得更快,文少然卻在冷夜裡站了許久。

  付出一些代價?文少然苦笑,這代價,對他心愛的女子何其殘忍,他怎麼能這樣做!

  可是,如果不那樣做……文少然看看地上的半截手臂,心中一凜……
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生活智慧王勳章 哥哥你好色 藝術之星 旅遊玩家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5
發表於 2023-8-26 00:01:04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你怎麼了,身子不舒服?」正沉浸在幸福中,突然感覺到他身體輕微的顫慄一下,向幼藍抬頭,再看看他臉上沉重的表情,一顆心更是不安。

  「沒什麼,昨日受了些風寒。」狀似輕鬆地笑笑,文少然狠狠握緊了拳,平息自己的呼吸。

  「真是的,既然受了風寒就照顧好自己。」臉上有濃烈的擔憂,向幼藍皺眉,「既然身體不適,我們這就回去吧,以後有的是機會出來。」

  「我身體沒關係,難得見面,怎麼能讓你空歡喜一場。」

  「怎麼會空歡喜,能見你一面,我就已經很滿足了。」向幼藍微微笑,「回去吧,沒關係的。」

  「好吧。」淺笑著答應,文少然起身上馬,對著她伸出手,「上來。」

  晨光中,兩人同騎而行,彼此依靠得那麼親近,遠遠望去,好似一對璧人。

  順從的靠在文少然懷裡,向幼藍唇角帶笑,感覺到身後的男人貼近自己,嬉笑著閃躲。

  「你又怎麼了?今日看起來實在有些不一樣。」

  「是嗎,我不覺得。」文少然湊到她耳邊,輕聲呢喃著什麼。

  壓根聽不清他的話,向幼藍蹙眉,「你剛剛說什麼,我沒聽清楚。」

  「我說,等到塵埃落定,我會娶你為妻,弱水三千,只取一瓢,絕不辜負。」

  臉上紅雲片片,向幼藍赧然的笑出聲,「我相信你!」

  「我知道。」像是已經作了什麼決定,文少然的眉間湧出疲憊之色,「不管如何,你都要相信我。」

  向幼藍點點頭,毫不懷疑。

  她從來都相信文少然,但因為太自信,才遺忘了一句話,這世上永遠太少,所謂情深,永遠抵不過世事變幻……

  所以當接下來的日子,文少然越來越忙碌,還去了京城,見面的機會越來越少,她仍舊無所察覺。

  ※ ※ ※

  向幼薇衝進來的時候,向幼藍還慢條斯理寫著字,及腰的長髮簡簡單單綰著,身上穿件輕柔外衫,好似墜落人間的仙子。

  「大姊……」向幼薇看著她滿臉笑意,哽住喉嚨不知道該怎麼說,臉上是難得一見的擔憂。

  「怎麼了,你怎麼也慌慌張張的模樣?」很少見到向幼薇的不安,向幼藍驚奇。

  一個不經意,手中的紫毫筆滑落墨汁,沾染了剛剛寫好的字卷,惹她一聲嘆息,「真是可惜,這是我今日寫得最好的一張。」

  「大姊,剛剛有官差大哥來家裡,透漏一個消息……大姊夫,不,文大哥他……」向幼薇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說,更加說不出口。

  官差?文少然?發生了什麼事?

  聽向幼薇言語遲疑,向幼藍心中惴惴難安,顧不得髒掉的紙張連忙問道:「官差?他怎麼了?莫非是受了傷,還是惹了官府?」

  天氣回暖,又到了每年漕糧生意大盛的日子,也是各家商戶枕戈待旦的時候。

  青幫與向家不同,向家走的是正經生意,憑藉官府照拂多年來穩穩當當,可青幫走的都是些險路,結交的是江湖好漢,與官府的關係也有些緊張,尤其近幾年,青幫幫主年老昏花,仗著多少年走出來的經驗有些仗勢欺人,就連官府都不放在眼裡,幾乎雙方每一年都要衝突上幾回。

  「大姊別急,官差是來見爹爹,不關青幫的事情。」

  「那就好。」向幼藍鬆口氣。

  「可是,大姊……」看向幼藍安下心來的模樣,向幼薇幾乎要忍不住心疼的掉眼淚,她的姊姊從來都相信文大哥,可眼下這消息會讓她心碎吧!她只是恰巧去書房找爹爹議事,壓根沒想到會聽到這樣一個消息。

  看二妹一臉難過,還有些憤怒,向幼藍的一顆心又提起來,「到底怎麼了?」

  「他要訂親了,文大哥要訂親了!」

  「誰要訂親?這是好事呀。」向幼藍輕聲一笑,可很快那個笑容就僵在臉上,再無一絲表情。

  好半晌,她艱難的開口:「你說什麼?」

  「文大哥……要訂親了……」向幼薇喏喏開口。

  事實上,不只向幼藍受不了,就連向幼薇都有些難以接受,文大哥,文少然,那個她從來都以為可以是姊姊託付終生的大姊夫,竟然有一日會辜負大姊!她不敢相信,真的不敢相信,她之前還羨慕著他和大姊之間的情深,從不曾想到之後卻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文少然要訂親了,結親的是青幫幫主的愛女馮玉墨。

  腦海一片空白,向幼藍甚至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只是在向幼薇驚恐的目光中輕笑。

  他訂親了?薇兒一定是在騙自己!不可能的,就在前些日子,自己第一次向他要諾言,這個男人還信誓旦旦的說絕不辜負,可現在,他要訂親了……多好笑!他訂親了,那個將要嫁給他的女子卻不是自己!

  「我要去見他。」斬釘截鐵的開口,向幼藍恍恍惚惚覺得眼前一陣眩暈,剛走出兩步,已經一個虛弱倒在地上,眼前只看到向幼薇驚慌的表情。

  迷濛中,有一個身影一直在眼前晃蕩,還有人一遍遍喚著自己的名字,可是她真的不想醒,寧願就這樣睡去。

  「藍兒,藍兒……」

  「姊姊,大姊,大姊……」

  呼喚的聲音越來越多,刺眼的光亮讓她不得不睜開眼眸,隨即看到爹爹擔憂的臉龐,床榻邊還趴著哭泣的三妹。

  「別哭。」向幼藍艱難地抬起手撫摸三妹的手,臉上露出一個勉強的笑,「我只是太累昏倒了,別擔心。」

  看到愛女醒來,向老爺高興得鬍子都要翹起來,可不知想起什麼,又有些尷尬表情在臉上。

  「爹爹。」向幼藍示意二妹扶著自己超身,有些不解的問道:「我昏了多久了?」

  「半個時辰了。」回應她的是向幼薇,臉上表情也是奇奇怪怪的,「大姊你別隨意亂動,小心身子。」

  「哪裡就這麼嬌貴。」向幼藍笑笑,想要起身卻一個虛弱又倒下去,幸好向幼薇手快抱在懷裡,倒是嚇得向老爹驚呼一聲,一頭冷汗。

  「我怎麼了?」身體無力得很,倒像是餓了幾天幾夜沒吃飯的模樣,向幼藍驚詫。

  「大姊,你忘了?」向幼菡怯怯的開口:「你聽到文大哥訂親的消息就昏倒了……」

  「閉嘴!」向幼薇橫眉低吼一聲,看著小妹的目光中帶著警告,「大姊,你先休息,照顧好自己的身體最重要,別的事情以後再說。」

  「做什麼對菡兒這麼凶,我記得那件事。」向幼藍順從的躺下,臉上露出一抹嘲諷的笑。

  文少然訂婚了,這樣一個天大的「好消息」,她怎麼能忘記?那個和自己山盟海誓的男人對自己說著時機未到,卻在另一邊與別的女子訂親,何其可笑!

  「薇兒,你們出去,我有事要講。」向老爺擺出一家之長的威嚴下命令,看看姊妹三人離開,這才又重新坐在床榻邊的木凳上,臉上是難以言訴的尷尬。

  「藍兒,那事情爹爹其實早就知道了,一直沒敢告訴你,他也許有自己的難處,事情沒搞清楚之前,你別太難過。」

  「我要見他!」有淚滴滑落臉頰,向幼藍咬緊下唇不讓自己哭出聲。

  「爹爹會幫你安排,只是……只是,藍兒,你可千萬不要動氣,自己的身子最重要。」

  向老爺咳咳兩聲掩飾自己的尷尬。

  「爹爹你今日怎麼了,我身體一向很好,您這樣擔心,莫非我要死了。」痛到極致,倒覺得不是那麼難以面對,向幼藍苦笑。

  「胡說,別亂詛咒自己。」端起一旁的茶杯匆忙喝一口,向老爺咳咳嗓子,「藍兒,你是……有身孕了!」

  ※ ※ ※

  「小姐,二小姐從東來居傳話,說有急事找你。」小心翼翼攙扶向幼藍起身,青玉輕聲說道。

  抬眸看她,向幼藍皺皺眉,「有什麼事兒非要去那裡不可?」

  東來居這間酒樓是向家產業,雖是自家的地盤,向幼藍姊妹去那裡用飯的次數卻屈指可數,一則不喜見外人,二則沒必要因為一頓飯讓掌櫃活計忙前忙後伺候,可現在聽到向幼薇讓她去那裡,心裡不免有些奇怪。

  「二小姐說她脫不開身,事情也急。」青玉目不轉睛看著向幼藍,努力游說,眼神中卻有一絲心虛。

  「有什麼急事呢,非要現在去?」

  「很急很急的事情!」

  「好吧。」猶豫半晌,向幼藍終於點頭答應,再看看青玉眼觀鼻、鼻觀口的謹慎模樣,一股怪異的感覺湧上心頭,明知她身體不方便,有什麼事非要去外面見面,她倒要看看這二人玩得什麼把戲。

  既然要出去,當然要好好收拾一番,青玉把這句話念叨十幾遍,雙手更是不停地在首飾盒中翻騰,企圖找出能讓她滿意的首飾。

  百無聊賴看著青玉比自己還在乎出門的裝扮,向幼藍仔細打量鏡中的人,這還是自己嗎?不過短短十幾日,就好似變了一個人一樣,蒼白的臉色,沒有血色的唇,怎麼看都有一種行將就木的感覺。

  她有多久沒有出門了?自從知道那消息,整個人都懶洋洋的不想動,更不想出去,怕碰到不想見的人,不過這些日子他都沒動靜,想來是自己枉作多情,文少然說不定已經把自己都拋到了腦後。

  既然如此,她也不必再自苦,也好,藉著這個機會,就當是出外遊玩。

  不忍違逆青玉的好意,向幼藍任由她折騰一番,這才坐上軟轎出門。

  不起眼的小轎東搖西晃的走著,向幼藍瞇起眼睛假寐,這些日子她實在是有些貪睡,整日懶洋洋的沒什麼精神,不過請來侍候自己的婆子說這是正常的,女子有了身孕後,貪吃、貪睡都是很正常的。

  柔嫩的手指撫上腹部,她至今還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腹中孕育著一個孩子……她和文少然的孩子。

  初時得到這個消息,她慌亂得一塌糊塗,羞愧地簡直要把自己掩埋,恨不得立即死在當場!幸好,她有那麼多疼愛自己的家人,看著她羞愧不能自己的模樣,爹爹一句責怪都沒有,只是好聲安撫,讓她放心。

  最初的慌亂過後,她決定留下這個孩子,即便有錯也是她的錯,稚子何辜?

  至於文少然,她想,當初沒什麼能阻止對他的愛意,正如這難以消除的恨一般。

  知道自己有孕的消息,她固執的非要去見文少然一面,就算是被人拋棄,她也要親口聽那個男人說出來。

  向老爺擰不過她,只得親自出馬,假借談生意帶了向幼藍去文府,就在府裡的小花園中,她親眼看到前些日子還與她纏綿床榻的男人,現在已經與另一個女子並肩站立,簪花於鬢,笑語款款。

  看著百花中四目相對的男女,向幼藍只覺心中一慟,再不忍多看一眼,落荒而逃,親眼看到那樣的情景,她何必還執意去索要一個理由,不過是自取其辱罷了。

  至今想起那一幕,她的心仍舊疼痛難忍,可她知道,總有一日自己會習慣這疼痛,也許還會遺忘。

  軟轎停在東來居門口,這時候時間尚早,裡面只有幾個客人散落坐在那裡,向幼藍一身披風遮擋了大半個身子,進門的時候倒是沒有引起別人的注目,扶著青玉的手徑直上了二樓雅間。

  說是雅間,卻有些委屈了,這房間不同於平常酒樓的雅間,不但大小略微寬闊,比得上小半個院子,就連裡面的裝飾也都仿著向府,簾幕重重遮擋著,四周也擺著應景的花花草草,不讓人覺得空曠。

  因為向家人並不常來,裡面又不招待客人,所以雅間內不放炭火,總是有些陰涼,可今日一進來滿室溫暖,向幼藍頓時覺得哪裡不對,這樣的準備齊全,倒像是早早的知道她要來一樣。

  「薇兒呢?」她回首問青玉。

  「二小姐……二小姐在樓下吧,我去叫她來。」青玉支支吾吾一陣敷衍,看向幼藍的目光中明顯寫著懷疑,就更不敢多待下去,轉身離開。

  看著房間裡只有自己一人,向幼藍失笑,果然有古怪,難道……是他的安排?

  事實上,向幼藍已經有半月未見文少然,不因為什麼,只是躲避著不想相見,既然都作了那樣的決定,相見倒不如不見。

  坐上一會兒,還是沒有人上來,一時有些無聊,這房間臨近視窗,向幼藍起身走到窗前往外瞧,冷不丁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那人此刻正走到酒樓門外,身後不像往日的前呼後擁,只是跟著一個熟識的小廝。

  他瘦了。

  看著那個熟悉的男人,向幼藍只覺得眼睛有些酸澀,有溫熱的液體滑落臉頰,既然作了決定,又何必把她騙出來相見?只是不知道他怎麼說服了火暴性子的薇兒和青玉,他到沒有被薇兒打一頓?

  要知道,薇兒剛知曉她有孕的事情時,氣得滿臉通紅,恨不得立刻殺去文府,可眼下,分明是三個人商量好了把自己騙過來。

  見?還是不見?

  她的心裡彷彿有兩個人正在爭執,不過很快,就有人幫她作了決定,她眼睛眨也不眨的看著樓下,只有苦笑。

  「文少然,站住!」高聲喚他名字的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遠遠的往這邊跑過來,雖然一身男人扮相,卻身量嬌小、眉清目秀,一眼就能看出「少年」其實是女兒身。

  站在酒樓下面的文少然濃眉緊蹙,顯然不高興此刻看到眼前的人,「玉墨,你跟我過來做什麼?」

  「誰說我是跟你來的,偶遇罷了。」嬌蠻的少女玩弄著自己的髮絲,亮晶晶的眼裡分明是不加掩飾的愛慕,「你來這邊做什麼?離席的時候不是說身體不適?」

  「來見一個朋友。」他的口氣一如往常的平淡,臉上卻沒有了閒適笑容。

  「私會佳人嗎?」狡詐一笑,那女子哂笑,「雖然本小姐大度容人,可咱們婚約已定,你也不能太過分呀,要是我告訴我爹爹你背著我們見別的女人,到時候肯定沒好果子吃。」

  「是嗎?」英眉一挑,文少然冷笑,「不如你跟我進去瞧瞧我見什麼人。」

  「那就不必了,我懶得進去,既然不是佳人也就沒什麼重要的,還是陪我去玩吧,那些無關緊要的人就讓我爹爹去應付好了。」看他面有不悅,少女嬌俏的笑笑,不顧別人的目光走上前拉住他的手,不依不饒的哀求。

  樓下的男人眉頭緊皺,似乎並不樂意這個提議,可是,他大概也拒絕不了她的要求吧。

  嘴角露出一抹凄涼笑意,向幼藍轉身,不欲再看。

  青玉磨磨蹭蹭的從門外進來,臉色也是同樣的難看,想來也看到了那一幕。

  走到她身邊,向幼藍淡淡一笑,「好戲看完了,我們也走吧。」說完率先出去,留下青玉一個人愣在那裡。

  該死的,這男人搞什麼鬼!苦苦哀求她和二小姐千辛萬苦騙大小姐出來,她們來這邊可不是為了看這場好戲的,那該死的丫頭出來搗什麼亂!青玉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她的小姐這一次可能真的不會回頭了。

  果然,這預感很快得到驗證。

  三天後,卞城府因為兩件奇事開始沸沸揚揚,一是青幫副幫主文少然訂親,第二件是向家大小姐遠遊別處親友家中。

  說起來這原本是毫無瓜葛的兩件事,可誰讓發生的時間太過巧合,難免有好事者胡亂揣測,一說是青幫與向家生意上鬧了彆扭,向大小姐臨危受命去外地親友那裡搬救兵,這傳言的來源是向家與青幫的生意一夜之間鬧崩,再無往來。

  還有一說,是說向家小姐離開是為情所困,心愛的男人要娶別的女子,心傷難癒才遠走他鄉,至於這條傳聞的由來,是有人言之鑿鑿的說看見到兩人多次相見,還說有一晚親眼看到向大小姐從文府哭著跑出來,身後跟著的就是文副幫主。

  當然,這些傳聞都不足以信,不過大家耐不住寂寞無聊,當作飯後茶餘的閒談趣事還是不錯的,於是,兩種猜測在卞城府傳揚得如火如茶,只是傳言中的兩家當事人卻都沒有露面,時間長了,慢慢也被淡忘。
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生活智慧王勳章 哥哥你好色 藝術之星 旅遊玩家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6
發表於 2023-8-26 00:01:17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三年後,京城。

  清晨,天剛濛濛亮,就有人瘋狂的敲響了京城向府大門。

  還在困頓中的門衛一臉不耐煩開了門,揉著眼睛,衝著門外的人就是一陣吼:「敲什麼敲,趕著投胎呢!」

  「你才趕著投胎呢!」掐腰而立的嬌美少婦也不客氣,更大聲的嗆回來。

  被這一聲獅子吼震得立刻清醒,門衛看看這姑奶奶的臉,囂張氣焰立刻飛灰湮滅,擺出一臉諂笑,「原來是青寧姐,您來這裡又有什麼吩咐,夫人和小少爺都還沒醒呢。」

  冷哼一聲,青寧大搖大擺的進了門,又囂張的跑去某個不稱職的叫青玉的丫鬟房裡,連被子帶人掀下床,怡然自得的坐到一邊喝茶。

  「你又做什麼?」滾下床的少女包著被子起身,絲毫不奇怪她的野蠻,打著哈欠說道。

  「來叫你起床呀。」青寧嫣然一笑,完全不覺得自己叫人起床的方式有什麼不對,看看好友比雞窩還亂糟糟的頭,嘲諷說道:「你瞧瞧你,好好的姑娘家弄得野小子一樣,看有什麼人敢娶你!」

  「又沒讓你娶!」青玉不客氣的反駁回去,「你要是天天陪著小祖宗,你也會和我一樣無暇梳理自己,變成野小子。」談起向府小少爺,青玉臉上煥發光彩,每次一提起她那個小主子,就必定誇得天上地下唯有獨尊的好。

  看她意猶未盡的模樣,青寧翻翻白眼,「別囉嗦,趕緊伺候夫人、小主子起床去,宮裡有人傳話,皇后娘娘請王妃夫人進宮。」

  打個激靈,青玉嘟起嘴巴,「你早說呀!」

  乾淨俐落把自己收拾一番,青寧、青玉兵分兩路直奔夫人和小少爺的院子,等到收拾齊整在客廳聚首,已經是一個時辰以後。

  一手托腮閉眼假寐,向幼藍時不時掩唇打個哈欠,還不忘埋怨青寧來得太早,「青寧你現在做事越來越幹練了,這麼早把我叫起來,生怕晚了似的,倒和你那個假正經的夫君一個模子。」

  「謝夫人誇獎。」青寧厚著臉皮呵呵笑,丁點不惱。

  一年前她隨著王爺、王妃回到京城王府,就被主子作主配給了年輕的管事,初時看那個嚴肅過頭的男人很不順眼,這麼久相處下來倒也夫妻和睦。

  「哼!」沒好氣的冷哼一聲,向幼藍不再言語,只是懶洋洋的賴在那裡,等待馬車準備好趕去王府。

  看看那個懶洋洋的夫人,再看看旁邊同樣睏頓得睜不開眼的小少爺,母子兩個時不時打個哈欠,惹得奴僕們都捂嘴偷笑。

  姍姍來遲的馬車終於慢悠悠停在門口,收拾了準備好的東西,一行四人都坐進了寬敞舒服的馬車裡。

  馬車搖搖晃晃前行,窗外的行人和商販一個個向後退去,眼前閃過接連相挨的房屋。

  這裡的精緻,果然和卞城府不一樣,如果說那是小家碧玉的嬌羞,眼前就是高門貴府的端莊,這裡的繁盛遠不是那裡能比的,更何況京城重地、天子腳下,就連升斗小民都有見識,更加不是偏遠的卞城府可比擬。

  虛度二十幾載,向幼藍以前從沒想過自己會離開卞城,即便已經住在京城三年之久,她心底還是懷念原來的故鄉。

  三年的時間,足以護生了好多事情,有時候回頭仔細想想,自己都有些恍惚,這中間也曾悄悄回去過卞城,只是再也不願多留在那傷心地。

  如今,她成了一座宅子的主人,僕人們再不會叫她向大小姐而是夫人,她還有個寶貝兒子,向覺非,而她倔性子的二妹也找到了相守一生的良人,還是堂堂王爺。

  向幼薇和景澤是在卞城成婚,後來皇上略施一計,讓他們回到京城,記得向幼薇剛來到京城王府,姊妹別後重逢,淚眼朦朧,想到兩姊妹的情路坎坷,一時唏噓,卻也感嘆上天有眼,讓妹妹有情人終成眷屬。

  至於自己的妹婿是王爺,瞬間的驚詫過後也能坦然面對,只是後來發現自己結交的人不再是普通人家,動輒皇親貴戚、文武官員的家眷,這才覺得人生恍如一夢,今非昨日。

  不過,她現在活得很自在也很充實,外面請了能人幫她做生意,日常花銷不成問題,況且背後靠著皇家這個大靠山橫行京城,自然無人敢惹,平日裡閒暇時候大多陪著幼子,倒真是好像神仙一般的逍遙日子。

  因為有孩子坐在馬車中,路上速度就慢了些,本來一刻鐘的路硬是走了小半個時辰,待到馬車停在王府門口,早有侍衛、管家等侯著出門相迎,左右簇擁著進去。

  待到走了王府內院,向幼薇已經等得不耐煩,走上前抱起小小的向覺非,看他小小年紀卻一本正經的給自己請安,笑得不能自抑。

  「姊姊,你瞧瞧覺非多乖巧,要是琛兒有他一半乖巧,我就求神拜佛了。」向幼薇抱著懷中的覺非,看他不自在的左右掙扎,更是捨不得放開。

  提起景琛,向幼藍就覺得好笑,從來都覺得妹妹還是個孩子,沒想到一轉眼她也有了自己的孩子,實在是有些啼笑皆非。

  要說那生來尊貴的小世子景琛,脾性倒是隨了他父親,小小年紀便頑劣不服管教,和覺非的乖巧懂事截然不同。

  雖然自己從小也乖巧聽話,可怎麼看就怎麼覺得覺非的性子都比自己更穩重,眼下只是小娃娃,就有些少年老成的模樣,不知他長大後是不是和他的生父一樣的脾性……不自覺嘆口氣,向幼藍失笑。

  時光已經過去三年,她還是會經常想起那個人,原以為最初的愛恨都會隨著時間慢慢淡去,可那個人的影子還時不時出現在腦海,只是不知,他現在成了什麼樣子。

  一年前在王府不經意得到消息,景澤在自己面前漫不經心的提到那個人,說已經成了青幫幫主,還帶著一眾兄弟歸附朝廷大受恩賞,所以如今他也應該兒女雙全,榮華富貴享用不盡了吧。

  有一個王爺妹婿,不是沒途徑打聽更多的消息,只是彼此之間已經再無瓜葛,知道更多又有什麼益處。

  還記得薇兒剛剛回京,也是時不時想著提起那個人的名字,好像猶豫著想告訴自己些什麼,見到她和文少然的孩子,更是急切的詢問孩子的名字。

  看著愛子可愛至極的模樣,向幼藍笑得溫柔,「他叫覺非。」

  「覺非,這名字有些古怪……」向幼薇蹙眉,看看一旁站立的王爺夫君,「景澤,你知道這是什麼意思?」

  眸光久久的看著孩子,景澤臉上掛滿高深莫測的笑容。

  向幼藍不敢多看他的目光,似乎能看穿自己心底秘密,淡淡一笑,「別猜了,取自『覺今是而昨非』。」

  實迷途其未遠,覺今是而昨非……向幼薇心裡默默念著這句話,從此便再不提起文少然。

  看向幼薇抱著孩子玩得不亦樂乎,不肯撒手,示意奶娘上前抱走孩子,向幼藍好奇的走到妹妹身邊,「對了,我還不知道皇后娘娘召你何事?」

  「不過是閒來無聊解解悶罷了。」聽到妹妹這話,向幼藍笑得一臉無奈。

  向幼薇又說:「以往覺得天家人高不可攀,現在才知道不過都是凡人罷了,喜怒哀樂一樣都有。」

  斜睨她一眼,向幼藍哂笑,「你倒懂得多,那你自己去不就得了,何必牽扯上我?」

  幽幽看大姊一眼,向幼薇一臉委屈,「別說得那麼無辜,說不定我還是被你連累,你以為我願意進去受罪,規矩多得要死,還要處處叩拜。」

  看她這副摸樣,向幼藍心中猛地敲響不安的警鐘,難道……太后娘娘又打的那個主意,招來一群青年才俊讓自己選夫婿?

  想想過去一年去皇宮的經驗,向幼藍就想發狂,以後最好別再有人說什麼皇家高貴不可攀,事實證明,再高貴的女人還是女人,即便尊貴如太后,她與平常慈祥的老夫人也沒什麼區別。

  太后見到喜愛的小輩也會嘮叨,傳授自己的半生經驗諄諄教訓,尤其對她這個假稱失去丈夫的可憐女子,更是又愛又憐,隔三差五充當保媒拉線的媒婆,更是拉來大臣們的公子來個相親宴讓她隨意挑選。

  每每躲在簾後看著那些公子哥一臉茫然地站在那裡,她都有一種落荒而逃的衝動。

  時日長了,皇宮的召喚對她來說簡直就是一種折磨,好不容易說動景澤去找皇上,讓他幫忙說句話,別再幫忙找夫婿,誰知皇帝大人兩手一攤,也很無奈的表示愛莫能助。

  想到這,向幼藍「哎呦」一聲倒在向幼薇身上,「我稱病好不好?」

  「如果你裝病能瞞過太醫的話,我不反對。」向幼藍翻翻白眼,對自己大姊的可笑行徑表示鄙視。

  「那你有沒有問妹婿,這次又是誰家公子?」

  臉上突然露出詭詐的笑容,向幼薇輕聲一笑,「這一次的選婿方式有些古怪,也許你會心動也說不定。」

  「那就謝天謝地了,到時候我肯定三媒六聘迎他進府,好拯救我脫離苦海!」向幼藍恨不得拜佛,也省得宮裡的貴人整日惦記她的婚事。

  在王府裡用過膳食,便有宮中車馬來接,景澤貴人事多自然是不用去的。

  ※ ※ ※

  向家兩姊妹帶上向覺非和景琛兩個孩子,待到被人簇擁著進了宮,早有太后宮中的嬤嬤來迎了兩個小孩子過去,說是太后想念孩子們,至於她們兩人則是繼續趕往中宮,面見皇后。

  「給王妃請安,給夫人請安!」宮女遠遠瞧見兩人攜手走來,連忙跑來請安。

  「起吧。」像模像樣的點點頭,向幼薇淺笑,「不知皇后娘娘在哪裡見我們?」

  「皇后娘娘在側殿。」宮女機靈一笑,走在前面引了路。

  再見眼前的皇后娘娘,向幼藍已是鎮定得多,親切大過了敬畏,不過今日有些不同,往日覲見皇后並無外人,可她今日身邊分明坐著一位端莊婦人,五十多歲的年紀,渾身氣度不凡,若沒認錯,那應該是一品夫人的冠服。

  一品夫人,朝廷冊封命婦一品夫人的本就只有寥寥幾個,眼前這老夫人卻是她從未見過的,此刻那婦人慈眉善目,正瞧著自己笑,讓向幼藍有些不明所以。

  見有人,向幼薇也是一愣,剎那又反應過來。

  見那婦人起身給她妹妹請了安,向幼藍也連忙起身問安:「給老夫人請安。」雖說不知道什麼身分,恭敬些總是沒錯的。

  四人都落了坐,不過說些閒話趣事逗悶子,只有向幼藍還有些心不在焉。

  眼前這端莊婦人,她總有一種熟悉的感覺,好似見過很多次,她的容貌雖然經歷風霜略顯老態,可那眉眼的模樣像極了一個人……到底是誰呢?

  向幼藍有些迷惑,明明答案就在嘴邊,卻怎麼也想不起。

  「藍兒,你在想什麼,魂不守舍的模樣。」皇后看她神情恍惚,笑著說道。

  「啊!」猛地驚醒,向幼藍這才發現自己已經發呆了許久,羞紅湧上臉頰,歉意的對著上座的貴人笑笑,「沒什麼,一時走神了而已。」

  轉身看身側的妹妹……呃,薇兒呢?

  向幼藍迷濛的笑笑,「皇后娘娘,王妃她……」

  能不能有個人告訴她,怎麼一個出神的功夫,向幼薇就不見了?

  看她呆愣愣的模樣,那婦人和皇后都是掩唇失笑,「還說沒想什麼,她人剛剛走了你都不知道。」

  走了,怎麼她丁點沒發現,難道是剛才低頭想得太過認真?向幼藍窘迫的陪著笑臉,「一時心急,忘記了。」

  很好,向幼薇,罔顧我們姊妹情深,你竟然拋下我獨自離開!

  「瞧你臉紅的,一時忘記也是有的,不過你可不要忘記了答應本宮的事喔!」皇后娘娘笑語晏晏,目光中帶著一些打趣。

  什麼事?她到底答應了什麼事兒?天啊,她不過是走了一會兒神,怎麼就發生了這麼多的事兒!

  滿心疑惑,卻不知道怎麼問出口,向幼藍眉頭緊皺起來,若是開口詢問,那不就是承認自己亂思亂想去了,若是不問,這殿中只有她們三人,那該怎麼知道這個消息呀。

  正煩悶著,卻聽上座的一品夫人笑著開口:「五月初十賞花節,牡丹花開得正是嬌艷,官家小姐們都會來御花園賞花,既然皇后娘娘特意邀請了藍兒姑娘,她自然是會赴宴的。」

  聽她這樣說,向幼藍心生感激看她一眼,正巧座上的老婦人也看過來,四目相對,都是滿滿的笑意。

  不過,這賞花節她可不可以不參加?

  什麼賞花節,不過是官家子女們的聯姻之地,花花草草聚在一起聊聊天,攀比一番,然後皇上帶領年輕得意的臣子,裝不經意路過御花園,恰巧看到某位閨閣淑女,一見傾心發生一段感天動地的愛情,再有皇上作主賜個婚,以此皆大歡喜。

  不然幹嘛參加的人都是未出閣的姑娘,既如此,她這個失了丈夫的寡婦為什麼要來,誰來告訴她理由?

  這事情她想不通,直到告別了皇后來到殿外,還是想不通。

  見她出來,早早候在外面的小太監走過來,一臉諂媚的笑,「夫人,小公子從太后宮中出來已經等候好久了,奴才這就送您回府。」

  「有勞公公。」面上掛著疏離的笑,向幼藍緩步跟著他往前走,遠離了皇后的中宮才察覺走的路有些不對,「公公,我們這是去哪裡?」

  「這路對,小公子等得無聊就先去御花園逛逛,咱們這就趕過去。」小太監畢恭畢敬的回答,還是腳不點地的往御花園趕。

  覺非從來乖巧,很少亂跑,這次怎麼會跑到御花園中去?

  向幼藍壓抑著心底跑出的怪異感,有些謹慎的跟在後面往前走,眼看御花園就在眼前,順著太監的目光看過去,果然不遠處的亭中坐著一個矮小的身影,分明是她的覺非。

  看到愛子,向幼藍心中一喜,忍不住要喚他的名字,卻看到孩子身邊似乎還半蹲著一個人,兩人親密的頭挨著頭,正說著什麼。

  「覺非!」那人身子被廊亭掩住,她看不清楚,還以為是宮中侍衛,輕喚一聲兒子名字,向幼藍臉上露出溫柔笑意。

  向覺非聽到娘親的聲音連忙站直了身子,身旁那人也起身看過來,目光灼灼。

  向幼藍不經意的看過去,哦,看那穿著原來不是個侍衛,目光遙遙在空中觸碰,她剛想點頭示意,卻猛地停住腳步,愣愣看著覺非身邊的男子,淺紫官袍豐姿俊逸,俊朗的面容奪人心魄,更別說眼眸明亮銳利。

  一瞬間彷彿整個人被冰凍,心口窒息渾身僵硬,就連往前走的力量都消失殆盡。

  這雙眼眸,這張臉,在自己的夢中一遍又一遍的出現,醒來總是帶著悔恨的淚水,原以為此生不會再見,卻不知道造化弄人。

  文少然,竟然是他!

  她這邊顫慄著不肯前行,向覺非也察覺出娘親的古怪,快步跑過來抱住了向幼藍雙腿,「娘親,娘親,咱們要回去了嗎?」

  魂不守舍地蹲下身子看著愛子,向幼藍突然失去了渾身的力氣,只是抱住了向覺非尋求力量,這麼多年過去,她以為自己已經忘記,卻在看到一雙熟悉的眼眸時,徹骨的疼痛再次襲上心頭。

  是她傻,自己怎麼可能忘記呢,多年的相守加上三年的恨意,若能輕易忘記那倒好了,更何況自己的覺非眉目間與那人有八分相像,若真是忘記了,看一眼孩子也足以想起一切。

  「娘親,你怎麼了?」向覺非伸出小小的手臂攬住了向幼藍,軟糯的聲音說出安撫的話。

  「沒什麼。」鼓起勇氣抬頭再看一眼那亭子,裡面早已空無一人,好似剛才的一切都是自己的錯覺,那個讓她刻骨銘心的男人從來沒有出現過。

  他走了嗎?還是剛剛看的一切都是假象?無論如何看不到那張臉就好,向幼藍以為自己會鬆口氣,卻發現心口的位置更加難受,空盪蕩的倒像是失落了什麼東西。

  「夫人,小公子,咱們是不是要走了?」走上前來,那公公好似沒看到向幼藍的異樣,只是低眉順目的站在那裡,等待向幼藍回過神來。

  從御花園走到宮門口,長長的一段路,她的神智彷彿還沒有完全歸位,腳步虛浮,也虧得向覺菲乖巧的一直扯著她的手,渾身才覺得有些力氣。

  眼看宮門近在眼前,向幼藍仰頭看看那高高的紅牆壁,眼中乾澀。

  「向姑娘,原來你還未回去。」有女人的聲音響在身後。

  恍惚回過神,向幼藍驚詫的看到剛剛在皇后宮中的老夫人,連忙低下身子行禮,「給老夫人請安。」

  就在來御花園的路上,她已經好奇的打聽過她的身分,文李氏,當朝丞相文之恆的結髮妻子,眼前這和藹可親的老人竟然是丞相夫人,難怪進出宮廷如此隨意。

  「起來吧。」和藹笑著,老夫人的目光突然落到她身側稚子的身上,看到那個眉清目秀的小娃娃,眼睛竟湧現出激切的關愛,慢步上前,蹲下身子拉住了向覺非的手,「這就是覺非吧,我常聽太后念叨,真是個乖巧可人的孩子。」

  向幼藍看著老夫人一遍遍摩挲覺非的臉頰,年邁的臉上突然溢出滿滿的憐愛,一時有些愣住,只覺得她熱情太過,有些奇怪。

  更不解的是,從來不肯接近外人的向覺非,似乎也不討厭眼前這個老人的靠近,乖巧的站在那裡任她撫摸,臉上是淺淺的笑。

  呃……這位老夫人是不是太過熱情了?

  「哎呀。」感覺到向幼藍的打量,老夫人起身,笑呵呵的看她,「你們是不是要出宮回府,我馬車就在外面,要是不介意,可願意與老身同行?」

  「不麻煩老夫人了,外面有公公準備的馬車送我們。」

  摩挲著向覺非的手,丞相夫人絲毫不給她拒絕的機會,「怎麼會麻煩,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這樣的熱情讓她難以推拒,向幼藍猶豫片刻,看看覺非,再看看身後的公公。

  宮中人從來都有眼力勁兒,哪裡看不出老夫人的懇切和向幼藍的猶豫,那公公乾脆就做個順水人情,「既然老夫人順道,那奴才就在這裡謝過,這就回去皇后娘娘身邊伺候。」

  話說至此,也沒什麼好推託了,向幼藍抿唇一笑,「那就麻煩老夫人了。」

  「來,覺非,跟著婆婆上車。」老夫人的目光只是黏著在向覺非身上,慈愛的表情讓人動容。

  看著她手牽覺非往宮門外的一輛馬車前走過去,向幼藍順從的跟在後面,有一句沒一句的陪著說笑。
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生活智慧王勳章 哥哥你好色 藝術之星 旅遊玩家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7
發表於 2023-8-26 00:01:31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來到馬車前,有高高大大的女婢走過來,搬了張凳攙扶老夫人上車,又不費力氣把向覺非抱上去,眼看她目光看向自己,向幼藍微微一笑,「我自己可以。」

  馬車門被推開了半扇,老夫人攬了向覺非坐在一邊,滿含笑意的看著她。

  淡淡回個笑容,站在車外打量一下,向幼藍驚奇的發現這馬車外面雖不招搖,裡面卻弄得很是舒服,似乎還燃著安神的香,隱隱的透出來,讓人心情舒暢。

  不過這安逸感覺沒持續多久,如果她沒有看到馬車裡坐著的另外一個男人,她不會瞬間驚慌失措,她不過試著推開馬車另一扇門方便上去,卻沒想到裡面還坐著別人。

  熟悉眉眼,淺紫官袍,剛剛看到的男人實實在在出現在她面前,此刻的他正斜靠車壁而坐,唇帶淺笑,銳利的目光毫不掩飾的落在馬車外她的身上,似乎一點不驚詫此刻的相逢。

  「向幼藍,好久不見。」文少然噙著笑開口。

  她幾乎能清晰聽到自己呼吸的聲音,就那麼失態的站在那裡,一動也不動。

  文老夫人的眼中閃過一抹精光,卻又剎那掩飾過去,反而笑呵呵的看她,「向姑娘、少然,你們認識?」

  「何止認識?」文少然眉梢一挑,銳利的眼眸在向覺非身上劃過,輕聲一笑。

  屏住呼吸、握緊拳頭,才能忍耐住一拳打過去的想法,向幼藍死盯著眼前的男人,她愛他的時侯,文少然決定放手;現在她離開了,這個男人又憑什麼再次出現,還這樣若無其事的模樣。

  看她僵在外面,老夫人不動聲色溫和一笑,「既是舊相識就更好了,也不必太過避諱,這是我的小兒子,向姑娘上車吧!」

  向幼藍不知道自己怎麼上了馬車,只知道心裡叫囂的想逃開,可是她的覺非已經在車上,哪裡給了自己選擇的餘地。

  恍恍惚惚惚上了馬車,一臉麻木的與他坐在同一側,看著老夫人逗弄向覺非,只覺得身體裡有一種衝動,想要狠狠撕開眼前男人臉上的笑容,讓他也知道疼痛的滋味。

  怪不得她覺得文老夫人看起來熟悉,此刻才覺得恍然大悟,原來她與文少然是母子,很顯然那個男人承襲了他母親年輕時的美貌。

  卞城府的文少然毫無背景,四年後的文少然卻是京城中的丞相之子,哪個才是他的真實身分?可無論如何,眼前這個男人都是與自己牽扯過的人,如果他曾對自己有半分愛意,怎麼還能如此灑脫的出現在自己面前。

  想到他那一句好久不見,向幼藍苦笑,真諷刺,未見眼前的男人時,心裡一直以為對文少然只有刻骨的恨,甚至恨不得喝他的血;可眼前不過重相逢的第一面,自己竟然就這樣慌張起來,她原本的勇氣呢?

  不行,她不能繼續這樣自怨自艾,三年的時間都已過去,多少個難熬的日子也能渡過,這個男人對自己來說已經不算什麼,對,就是這樣!

  她可以容忍當年傻乎乎的自己,愛上一個來路不明的男人,可今日的她,絕不能容忍他再次流連擾亂自己的心緒,憑什麼他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當她向幼藍是什麼,這一次,是自己的眼裡再也沒有他了!

  儘管不知道他的出現意欲何為,卻輕易在向幼藍的心底掀起波濤湧動,但身側的男人卻眼眸半垂,好似在假寐,沒有人知道他平靜的笑容下,是何等激動,只有那顆怦怦急跳的心告訴他,此刻心底是如何的焦躁難安。

  三年不見,她越來越嬌美了,有了新的開始,還活的這樣自在,看著她冷靜自持的模樣,文少然只覺得一顆心冰涼,好想擁她入懷,可是不能,他不再是卞城府的文少然,而是恢複本來的身分,丞相四子,文少然。

  在卞城與她相守的時候,一直期盼恢復了原來的身分後,兩人才能長相廝守,卻從來不知道,眼前的脆弱女子還有那樣的決絕,只是聽到那個訂親的消息,就固執的不聽自己的解釋,連見自己一面都不肯,更甚者,她絲毫沒有留戀的離開了。

  此刻看著她神情冷漠坐在自己身邊,心底好像破了一個大洞,冰冷蒼涼,失去過一次,已然明白痛楚的滋味,原本發誓要重新得到她,可此刻看著她漠然的面孔,突然有些慌亂。

  想過很多次再見她時該如何做,可眼前看著這心心念念的面容,卻沒有勇氣摘下掩飾的笑容,只能故作冷淡。

  別人都說文少然是笑面閻王,手段狠厲,卻不知他也有當懦夫的時候,別說質問她當年為何不聽解釋就獨自離開的勇氣都沒有,就是看她一眼都心跳驟然加快。

  三年的時間裡,她是如何渡過的?

  看看那個靠在母親身上的孩子,眉眼間與自己的八分相像,文少然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靜,這是一個留著自己血脈的孩子,是自己和向幼藍的骨血,可笑他卻不是第一個知道兒子存在的人,向家人恨極了他,從不肯透漏半點孩子的事情,若非景澤提到這個孩子,他是不是至今還被蒙在鼓裡?

  藍兒,從來都見你是巧兮倩兮的模樣,卻不知你心底該有怎樣的恨,才有這樣的決絕……

  ※ ※ ※

  看著窗前痴痴凝望的男人,景澤搖搖頭,果然是情字傷人。

  「怎麼,你打算做望婦石嗎?」

  文少然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看著酒樓下那座宅子,期待她會走出來,即便是遠遠看上一眼,也覺得這一天的痴等是值得的。

  再次搖頭苦笑,景澤走到他身邊,「既然都忍耐不住現身了,你又何必這麼折騰自己,倒不如主動出手,我看她雖然對你冷漠得很,可這些年身邊不也一直沒有別的男人,也許是因為一直忘不了你。」

  「你怎麼知道我沒有試圖接近拋,從那日我現身,就找你家王妃打聽了她去酒樓的日子,在那等了一整日她都不露面,只見到半碗酸腐的飯菜;前日我在她門外站了兩個時辰求見一面,她只讓人說了一句不想見,就再也無消息。」長長的嘆息,文少然苦笑,「平日裡瞧她柔柔弱弱,卻不知道這丫頭狠起來比誰都絕。」

  翻翻白眼,景澤不厚道的挖人痛處,「那也是你犯錯在前,不然向家最溫馴的女兒怎麼會如此決絕,要是惹到薇兒,我保證你死的比現在慘上一千倍。」

  「多謝你的寬解。」沒好氣斜睨好友一眼,文少然蹙眉,這一次,他似乎真的踢到鐵板了。

  「不客氣。」齜牙一笑,景澤繼續宣揚自己的計謀,「看在好兄弟一場的分上,我就幫你做一回軍師,先說這第一招,反正卞城府的事情也塵埃落定,你是不是應該把前因後果告訴她?」

  「說了她會原諒我嗎?」

  「當然……」不知道,景澤聰明的沒有說出下半句話,笑得陰險。

  向幼藍肯不肯原諒你,鬼才知道!

  他只知道好友說出事實之後,高高在上的王妃大人,才不會再對他這個堂堂王爺嚴刑逼問,逼供當年他和文少然之間到底玩什麼把戲,更不想被好友連坐整天睡書房。

  「你確定?」病急亂投醫,文少然也顧不得多想什麼了,用一種很信任的目光看著好友。

  在這樣虔誠的目光下,景澤心虛的摸摸鼻子,「事情早晚都要水落石出,你說了,她未必原諒你;但若不說,她肯定會繼續恨你,直到永遠。」

  「若她知道後還是不肯原諒,我難道要放手?」文少然握緊拳頭,瞇起的眼睛洩漏了他的不安。

  「放手?你在開玩笑吧,就算你放手,你家老夫人能眼睜睜看著自己愛孫流落在外?你難道沒瞧見她看向幼藍和覺非的目光,恨不得吃進肚子裡。」景澤攤手,「我敢說.薇兒大姊的心裡還是有你的,所以現在要做的就是重整旗鼓,贏回她的心,不然你對老夫人都沒法交代。」

  「這還要感謝你,否則我母親也不會知道藍兒的事情。」文少然沒好氣的說道。

  「這可怪不得我,誰知道老夫人在太后那裡碰到小覺非,你自己看看你們眉眼之間有多相似,老夫人何等精明的人,有了懷疑自然會讓人調查清楚,她既然親自來問我必定心裡有底,你覺得我隱瞞下去還有必要嗎?」

  「藍兒知道這事嗎?」

  「不知道,不過應該感覺到不對了,畢竟老夫人太熱情了。」景澤綻然一笑,「其實你應該往好處想,老夫人知道未必是件壞事,她這會兒一直努力和向幼藍交好,倒是能幫你創造些機會,贏回佳人芳心。」

  眸光複雜,文少然原還有些不肯定,他還能贏回一切嗎,在傷害了她之後?

  可聽著好友信誓旦旦的保證,心底的不安減少了些,反正這顆心是落在那個女人身上,收不回來了,倒不如放手一搏!

  目光變得堅定,文少然再一次凝視窗外向府……藍兒,我不會放手的!

  在他身後,景澤嘴角揚起一個詭詐的笑,幸好這傢伙被自己鼓舞了士氣,要是他和向幼藍真的老死不相往來,那他的王妃大人,一定會把文少然列為王府頭號拒絕往來戶。

  一邊是幾十年的摯友,一邊是愛妻,他可不想在友情和愛情之間做艱難選擇,還是乖乖聽從王妃大人的話,聯手折騰這個犯了錯的男人比較好。

  「哦,對了。」離開之前,景澤終於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我這裡有個小道消息,對你來說應該還算不錯,身為你的朋友,我應該義不容辭幫你一把。」

  「什麼消息?」

  「五月初十賞花節,你應該聽說過,薇兒耍了小手段,所以皇嫂特意囑咐向幼藍要參加,你想,她不會膽子大到不聽皇后娘娘的話吧?」

  「五月初十……」念一遍這個日子,文步然目光幽深,看著景澤離開,自己仍舊走到窗前,靜靜地站在那裡。

  酒樓之上的男人沉默的凝視心上人的所在,而在向家,向幼藍、向幼薇姊妹們兩個同樣在吵鬧。

  「你知道他來了京城?」向幼藍雙手環胸,沒好氣的質問妹妹。

  裝模作樣不是她向幼薇的個性,所以眼前的王妃娘娘眼珠一翻,「是!」回答的口氣比姊姊更跩。

  氣息開始不穩,向幼藍努力保持鎮定,「那賞花節也是你的傑作嘍?」

  如果事情真的是親妹妹設計的,那皇后娘娘肯幫忙,必然是知道了她與文少然的牽扯,說不定孩子生父是誰都一清二楚,想到這,向幼藍實在是有些不滿了,向幼薇到底是誰的妹妹,為什麼一直幫助外人!

  一個娘胎裡爬出來的,向幼薇怎麼會不了解大姊的心思,無奈的嘆氣,「放心吧,你和文少然的事情只有我知、景澤知,我不會四處宣揚的。」

  「那就好,薇兒你要知道,我不會傻得回頭的!」凝視妹妹,向幼藍嘆息。

  「我知道。」向幼薇倒是一點不意外這個答案,「也不反對你繼續把他拒之門外,可文少然欠你一個解釋這總沒錯吧,不管他有沒有苦衷,聽他解釋一下又沒什麼大礙,除非……大姊你是怕自己會心軟,那這表示什麼,哪怕只有一點點,你還是沒有忘記他。」

  聽著妹妹的推測,向幼藍只是沉默。

  看著自己的游說起到作用,大姊開始考慮自己的話,向幼薇長長舒了一口氣。

  當年文少然的所作所為,她是打心眼裡討厭,要是別的男人,肯定想辦法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可惜,誰讓這個負心漢是她一直敬仰的文大哥,誰讓自己的王爺夫君和文少然是過命的交情,誰讓她也曾因為這該死的責任兩個字,差點興心愛的人勞燕分飛,既然自己得到幸福,景澤也千萬保證文少然有苦衷,她也只好幫忙游說,希望姊姊從此少了坎坷才好。

  別管向幼藍如何信誓旦旦說不會原諒,可向幼薇心裡明白,在大姊心底,還是忘不了那個人吧?若不是愛得刻骨,怎麼會恨得煎熬!

  ※ ※ ※

  賞花節那日,御花園中百花齊放,雍容華貴的牡丹,粉白相間、姿態蔥秀的虞美人,嬌嫩光亮、花團成簇的秋海棠,花容綽約的芍藥,嬌嫩艷麗的薔薇……望不到邊際的五彩顏色,奼紫嫣紅煞是好看,還有那沁人心脾的幽香,讓人神清氣爽。

  但要說最惹眼的,還是百花叢中的鶯鶯燕燕。

  皇后相邀,官家女兒能來此地莫不以此為榮,對賞花節是賞花還是賞人的底細,更是心知肚明,哪個不是卯足了勁兒打扮,一眼瞧過去個個眉眼秀麗、花枝招展,各色佳麗簡直讓人看花了眼。

  來到宮裡先行聆聽了皇后教導,然後可自去御花園中遊玩,這是賞花節的習慣,神情肅穆熬過了嚴肅的召見,這會兒自在下來,都三三兩兩湊在一起笑鬧。

  再看御花園外長廊裡,偶爾路過的皇族子弟也都交頭接耳的瞧過來,看得姑娘們粉面含春,含羞帶怯。

  在這歡愉的氣氛中,只有兩個人依舊面無表情,正是向幼藍和文少然。

  「你做什麼?」掙不脫文少然的手,向幼藍只能任由他把自己拉到隱秘的假山後,「男女授受不親,文公子這是做什麼?」

  看她挑釁的目光,文少然一臉無奈,「你一定要這樣對我嗎?」

  「不然呢,難道我還要笑語逢迎?」

  「藍兒……」文少然哀切的喚她的名字。

  不客氣的一個冷眼瞪過去,向幼藍蹙眉,「文公子,你我不過幾面的萍水相逢,還請不要這樣喚我的名字。」

  呆愣一下,文少然苦笑,「萍水相逢?」

  「不然文公子以為?」一遍遍告訴自己這些都會過去,向幼藍強迫自己冷硬起來,如果不是向幼薇勸說,她幾乎不願再看到這個男人。

  「我以為你會等我,我以為你來到京城必定是隨在我身邊,我以為……」說話的聲音低落下去,文少然笑得凄涼,「我還記得那年初見,你笨拙的從樹上掉下來,若不是我接著,可能會摔得很慘吧,雖然最後還是被我害得扭傷了腳;還有一次我惡意點破你的心思,你惱羞成怒狠狠瞪我,簡直要吃人的模樣:還有,記得你以為小薇兒心中的人是我,故而冷落我,現在知道那人是誰了吧;還有……」

  「別說了!」猛地開口阻攔,向幼藍咬唇看向一旁,「我都忘了。」

  好不容易用三年的時間去遺忘一切,她不想再被人提起,那些記憶,曾讓她覺得美好,可現在只能讓她羞愧,讓她狠狠地後悔當初的識人不清,釀下今日的苦果。

  「我沒忘!」嘆口氣,文少然驀地輕笑,「景澤說得對,不管如何,我該解釋當年的事情。」

  這一次,向幼藍沒有阻止,只是沉默的站在那裡,事實上,她從很早就想知道事情的前因後果,不知道真相,她如何甘心?

  「不知不覺,已經過去這麼長時間,我該從哪裡開始說起呢?從我為什麼潛入青幫開始吧。我還記得你說過青幫龍蛇混雜不是什麼好地方,事實上,朝廷對青幫的看法和你一樣,那幾年新皇登基皇權不穩,青幫依仗手中握著漕糧大權,無視朝廷威儀,還勾結了部分朝中官員,其中不乏皇族子弟和權重之臣。」

  「我十一歲那年,因為與景澤年紀相仿被帶進宮裡做侍讀,事實上,我與他相識於幼時,要論關係倒比他那些心思不軌的異母兄弟更親密。進宮之後我一直陪伴他身邊,平日裡也是同住同行,被教習師傅一樣的對待,所以這侍讀的身分不過是個幌子,真正的目的是要我和他都有機會在皇上身邊伺候。」

  「顯然,這樣的安排是很精妙的,給了我留在皇上身邊的機會,因為這樣,我去宮中的時間甚至比自家府裡更多,直到那一年,有人在景澤飯食中下毒,後來傳出宮的消息是被我吃了,我毒發身亡。」看他面無波瀾說起這些驚心動魄的往事,向幼藍想要說些什麼,卻欲言又止。

  「那一場陰謀雖然沒有毒死景澤,可總算『死』了一個左右手,下毒的人以為奸計得逞,卻不知黃雀捕蟬,螳螂在後,他們以為殺了我是件好事,卻不知皇上心思更為縝密,乾脆就藉著這個機會讓我離京,丟往卞城府青幫做內應,一明一暗,打算兩面入手瓦解他們。從那一天開始,文四在京城就是一個中毒身亡的死人,真正活著的是秘密跑到卞城府的文少然。」

  「當初我還擔心以後是不是要更名改姓,成為無家可歸的人,後來發現那些人完全相信了那具屍體是我,也就懶得更換,乾脆就明目張膽叫文少然。這天下這麼大,青幫的人又沒見過我,也沒什麼理由質疑,就這樣,我和景澤兩人,一個在朝、一個在野,輔助皇上,後來的事情就都順其自然了。」

  「到了卞城府,我潛入青幫,一年的時間坐到副幫主位置,企圖架空幫主掌控青幫,卻沒想到幫裡的那些老狐狸狡詐得很,一個個都防著別人,後來皇上有些不耐煩,逼迫我盡快掌權,若不是假借訂親博得幫主的信任,現在也許還是不能得知所有的秘密。」

  假借訂親!聽到此處,向幼藍愣住,她從沒想過事情會複雜到這樣的程度,也沒想過所謂訂親也能是一種博取成功手段,用這樣的事情拿來做賭注,這些人不是瘋了,是什麼?

  「你和青幫大小姐後來……」聽到這真相,她竟然有些同情那個同樣被欺騙的女子,說到一半,不知道該怎麼問下去。

  「我從來沒對她動過心,自然不會真的與她成親,不過是一次次往後拖,直到幫朝廷達到他們的目的,事實上,她現在應該比你更恨我,奪她青幫、殺她父親,這不共戴天之仇聽起來可比你的恨多得多了。」文少然苦笑,「事情發生之後,我讓人把她送出關外,只希望她能忘記仇恨,不然以後還不知要鬧出什麼風波。」

  這事情聽著更像一個故事,可卻是真實發生在自己身邊,向幼藍相信他說的都是真話,不過知道了這些又能怎麼樣呢,難道就當一切沒有發生過?說不驚詫他的忍耐那是假的,可就算知道了一直執著的真相,她現在也沒了勇氣再次輕易相信一個人的真心,更何況這個人已經騙過自己一次。

  看她臉上抗拒減少幾分,文少然欣喜若狂,可等到她此刻沉默以對,眼底的亮光也慢慢消散,「這場騙局裡,我們贏了,唯一不在我預料之中的是遇見你,明知是錯還自私走到你身邊,所以,現在我所承受的都是自找的苦頭,怨不得你不原諒我。」

  看他面容哀戚,向幼藍垂眸不敢多看,露出酸澀笑容,「很公平,你贏了一次,輸了一次。」而她,從來就沒有贏。

  「藍兒,你還是恨我嗎?」

  「不。」向幼藍表情肅穆,「文少然,我不恨你了,只是如今還不能釋然,不能原諒你。」

  這是向幼藍當日說的最後一句話,看著那個決絕離開的背影,文少然輕笑出聲,那笑聲裡卻滿是苦澀。

  此刻的他,心思都在那些讓他痛徹心扉的話上,平日裡絕不會忽略的事情也都變得不重要的了,比如假山角落裡蹲著的某對夫妻。

  「哎,他好像很難過。」

  「你說呢?」翻翻白眼,景澤手指彈在愛妻腦袋上,「你當年離開的時候我也這麼難過,我這兄弟是個痴情種子,幾十年裡就愛上過那麼一個人,還被你狠心的姊姊拋棄!」

  「自作孽不可活!」

  「好冷血的回答,他只是把有些事情看得太重了,比如你姊姊,比如那該死的保家衛國重擔。」

  「你是在暗示我,你心裡只看重我一個人嗎?」

  「你明白就好,想我堂堂王爺,那時候可是為了你拋家棄權,哪裡去找我這樣好的人!」

  「景澤,如果你不想我殺人,最好閉嘴!」向幼薇凝視外面一臉痛不欲生的男人,心裡隱隱有些心疼:「其實文大哥也可憐,要怪還得怪你皇帝大哥,為了一個皇位犧牲你和他。」

  「都有各自的無奈吧,怨不得誰,當初文丞相明明知道這是一條不歸的路,不還是狠心讓幼子走下去,不過幸好朝廷的內憂外患解決了,才能澄清當年少然中毒身亡的真相,把那一出將計就計大白於天下,讓他恢復原來的身分。」

  看向幼薇一臉不忍,景澤呵呵一笑,「我觀娘子面相慈善,必定不會眼睜睜看著他們勞燕分飛吧?」

  「你說呢?」

  兩人對視一笑,景澤王爺和王妃心中已然有了打算。
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生活智慧王勳章 哥哥你好色 藝術之星 旅遊玩家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8
發表於 2023-8-26 00:01:44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後來某一日,向家姊妹再次被皇后招入宮中,據當日殿前侍候的宮女傳言,那日皇后宮中聚集了四位風姿翩然的青年才俊,可憐的向幼藍夫人面對眼前風格不一的男色,面露痛苦,一臉欲死不能的哀戚,於是有人猜測,她忘不掉孩子的親生父親。

  當晚,景澤王爺不請自來文家,找到了醉臥書房的好友,誠懇且很不經意提到這件事,在文公子的強烈要求下,小心翼翼並誇大其詞講訴了當日情景,成功激怒文四公子摔碎古董花瓶一對,牽了馬就跑出去。

  再後來又聽說文四公子仗著酒醉,在向府門前大吵大鬧、胡言亂語,被家丁攆也攆不走,硬是天亮時分才灰頭土臉離開。

  又一日,劉御史家的公子因為太過仰慕向夫人才華,立誓非她不娶,還在向家的酒樓當眾求親,並坦然不嫌棄她寡婦的身分。

  不等天黑,向來熱情的景澤王爺再次降臨文家,先是充分表示了對好友的同情,然後怒罵向幼藍水性楊花,明明孩子的爹就在眼前,偏偏假稱失了丈夫的寡婦四處吸引男人,還無事生非的添油加醋,說她大庭廣眾之下與別的男人勾勾搭搭,明顯視孩子的生父於無物。

  聽著這些話,文少然手中的玉杯「砰」的被捏碎,鮮血順著手滴落下來。

  後來有好事人宣稱,親眼瞧見文四公子對劉公子動手,打得頭破血流,別說文質彬彬的劉公子武功上不是他的對手,就是文少然那眼神冷得就能殺死人,且官大一級壓死人,可憐劉公子挨了打還無處訴苦,只能把冤枉咽回肚子裡。

  然後第三次,第四次……直到數不清第幾次,景澤王爺再次拜訪。

  文少然看著好友興致勃勃跑來的模樣,只是面無表情,「今天王爺又給我帶來什麼奇聞異事,不會又是不小心關於藍兒的吧?」

  吸吸鼻子湊上去聞聞,景澤驚奇的發現好友竟然難得沒有醉酒,「你終於想明白了!」

  「你這半月來的拜訪,不都是為了我今日的想明白?」文少然哂笑。

  毫不介意地一笑,景澤點點頭承認,「既然你想明白了,那我也不再浪費口舌,總之一句話,有些事放不開就下功夫去奪,得來不易的東西才最珍貴。」

  ※ ※ ※

  向幼藍最近遇到了麻煩,很煩惱,很煩惱!

  明明心裡已經決定和文家還有文少然再無瓜葛,可誰知道有些事情就是難以如意,這邊好不容易擺脫皇后的熱情指婚和妹妹的苦心勸導,那邊文少然竟然瘋了一般來找碴,整日喝得醉醺醺,沒事在門口胡言亂語,還威脅人家御史公子,讓她成為京城的風雲人物,不得安寧。

  夜半時分,悄悄爬上小樓查看門口動靜,看到那個毫無形象坐在門口睡覺的男人,向幼藍只覺得心中有難以言語的感覺湧出。

  自從那日御花園後,她以為兩個人已經徹底沒有瓜葛,感覺解脫的同時也有一股刺痛,讓她不能忽視,每每想起他解釋時的哀傷,就難以入睡,可現在看著他不顧形象跑到門前撒野,那刺痛的感覺卻消失不見,反倒一股淡淡的喜悅湧上了心頭,似乎一直在期待著什麼。

  自己是怎麼了?怎麼被他鬧騰幾次就變得優柔寡斷起來,不是決定放手嗎?為什麼此刻想起他:心底一絲怨恨都沒有,反倒是濃濃的惆悵,一面是自己的心,一面是那個男人的糾纏,向幼藍艱難的挨著。

  好不容易文大爺鳴金收兵,還不等她鬆口氣,卻又跑出來一個文老夫人。

  第一次見到文老夫人派來的,請自己過府閒聊的丫鬟,她以身體不適推脫掉;不過才幾天,又派人來請,不過這次來的不是小丫鬟,卻是府裡年近半百的管家,看著面前和爹爹年歲差不多的老管家,向幼藍硬著頭皮撒謊有事要去王府,心懷愧疚的再次拒絕。

  那幾日文少然鬧得那麼誇張,她不相信文老夫人會一無所知,若是看出了她與文少然之間的端倪,這個老人家現在這樣做的理由又是什麼呢?

  連著幾次的拒絕,向幼藍以為事情已經告一段落,卻沒想到沒過幾日,文家的人又來了,還又是上次的管家,向幼藍乾脆不出面,找來青玉阻攔。

  「青玉,你就說我不……」可她話未說完,門外就傳來文老夫人和向幼薇談笑的聲音,這一次,她再也沒有藉口跑掉。

  請了老夫人和妹妹進房,端了上好的茶上來,向幼藍笑得勉強:「老夫人,您怎麼來了?」

  聽她聲音低弱,文老夫人臉上全是擔憂,「前些日子聽說你身體不適,我還以為只是小病,後來管家再來這邊,說你看起來臉色還是很蒼白:心裡很是擔憂啊,小小年紀怎麼就病起來這樣嚴重,這次特意帶了相熟的大夫過來幫你看病,原本還等在門口,沒想到正巧遇到王妃,就一起進來了。」

  聞聽此言,一口茶差點噴出來,向幼藍的臉色更加蒼白了,咬牙切齒看妹妹一眼,又陪著笑臉說道:「沒關係的老夫人,我身體好得差不多了。」

  「哎,別騙我這個老人家,我看你瞼色就知道身體不好,怎麼還安慰我們。」一臉不滿的搖搖頭,文老夫人招招手,門外就走進來一個鬍子花白的老頭,「老太醫當年是太醫院裡的翹楚,讓他為你診脈,我也放心些。」

  看著滿臉慈祥的老太醫,再瞧瞧熱心腸的文老夫人,向幼藍欲哭無淚,只能硬撐著伸出手。

  一手捋著花白鬍鬚,老太醫三指搭在向幼藍手腕之上,一言不發的開始診脈。

  無病裝病,向幼藍只覺得心虛得很,過了一會兒,看著老太醫臉上神情越來越嚴肅,她的臉色也越來越難看,如果被人發現裝病,她的一世英名就毀於一旦了,而這一切,都是因為那個叫文少然的臭男人!

  終於,老太醫收回了手,臉上的表情凝重得很,瞧著向幼藍上下打量,「夫人近來歇息得如何?」

  嚥嚥口水,向幼藍喏喏開口,生怕說得太多露餡:「還好。」

  「夫人既然覺得還好,那老朽就有些不解了,從脈象上看來,夫人近來憂思過甚,脈絡混亂虛弱,臉色蒼白明顯氣血不足,短時間不會覺得怎樣,可若是長時間如此,怕是對身體有害無益。」

  此話一出,在座的三個人都愣住了。

  向幼藍心裡先是安心,然後開始不安,安心的是自己裝病沒被發現,不安的是仔細想想這些話,老太醫說得確屬實情。

  還好什麼,她一點都不好,被文少然這樣鬧騰,她的心也隨著一會兒驚、一會兒喜的忐忑起來,哪裡能睡好!別人不知道,她卻是感覺到這些日子心思煩悶,每晚輾轉難眠,入睡後容易驚醒,睡的時間也比往常少了近兩個時辰,不過是躺在床上發呆罷了。

  再說向幼薇,她在門口見到文老夫人的轎子,原本是想看笑話才自作主張帶進來,卻沒想到太醫診斷後,得到一個這樣的結論,在看看姊姊愣住的摸樣,心裡已經有底,看來太醫說的都是真的,再想想她這個妹妹竟然沒發現,心裡愧疚不已。

  「那可有辦法調理?」見她姊妹二人都有些回不過來神,文老夫人連忙詢問:「需要什麼藥儘管開來,治病要緊。」

  「老夫人,這病不好治。」捋著鬍鬚一笑,老太醫看看向幼藍,「此病根不在藥而在心,夫人憂慮多思,自然病體難好,若是能放下心中的瑣事,再吃上兩劑溫補的藥膳將養身體,很快就會病體痊癒。」

  「既如此,還請老太醫開藥方。」文老夫人畢竟見慣了場面,親眼看著老太醫開了溫補藥方,還親自送出門去。

  等到送人回來,向幼薇正攬著姊姊的腰吧嗒吧嗒掉眼淚,向幼藍柔聲勸慰。

  看著妹妹難過的樣子,向幼藍一臉苦笑,「薇兒、老夫人,事情沒這麼嚴重。」

  「哎,你這孩子,到底有什麼事情想不開,何必折騰自己?」文老夫人皺著眉頭,看她可憐兮兮討好的笑臉,也不忍心再責怪下去,「我看你是一點也不在乎自己的身子,這樣不行,從今日開始,我讓人熬好了藥送過來,你務必要喝下去。」

  這話有了長輩命令小輩的意味,向幼藍覺得奇怪,卻也想不出什麼拒絕的理由,一個只有幾面之緣的老人家,平白無故對自己這樣好,她感激之餘也實在是有些不解,這世上哪有無緣無故的好和壞,莫非,她知道了自己和文少然的事情?除了這個理由,向幼藍找不到更好的解釋。

  總之從那一日起,就有一個辛勤的小廝每日來回文、向兩府之間,向幼藍更是成了文府最常出入的座上貴賓。

  最難拒絕老人家的邀請,她只能一次次無奈的過去,然後鬆口氣回來,所幸文少然白日很少留在府裡,倒也相安無事。

  「老夫人,這些經書都是您看的嗎?」陪著文老夫人閒坐,向幼藍不經意瞄見桌上的經書,好奇地問。

  在她看來,這些經書都是極其高深的東西,言辭宛轉,艱澀難懂,像她這種沒有慧根的一個俗人實在是看不懂。

  逗弄著身邊的向覺非,老夫人笑得臉上都開了花,「你要是想看就拿去。」

  忙不迭擺擺手,向幼藍失笑,「我對這些東西沒有慧根,看得一知半解。」

  「這些偈語雖然難懂,可你只要仔細揣摩,便能理會其中的大智能。」

  但笑不語,向幼藍看著覺非乖巧的靠在文老夫人懷裡,突然覺得血脈真是一種奇怪的東西,也許是骨血相連的原因,從來不愛靠近陌生人的覺非,對文老夫人卻黏得很,每次跟著赴約都興致勃勃的,也不知道那一老一小有多少有趣的話題要聊,每次來都有說不完的話。

  她應該是個殘忍的娘親吧,原本她的覺非也應該有更多的人疼愛,可因為她的錯,現在身邊卻只有她一個人陪伴,也是因為心底的愧疚,不忍心看到覺非眼中的失落,才一次次答應文老夫人的邀約,帶著孩子過來。

  看著愛子臉上開懷的笑容,向幼藍有些苦澀的笑了。

  文少然推門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她那個哀戚的表情,再看看覺非和老夫人靠在一起談笑,心裡柔軟得一塌糊塗,此情此景,他不知道想像了多少次,夢裡向幼藍又回到了自己身邊,可每每醒來都發現是黃粱一夢。

  「娘親。」雖不忍打斷這美好的畫面,他還是輕聲開口。

  聽到這聲音,向幼藍猛地回頭,看看眼前眉目淡然站在那裡的男人,一股酸澀湧上心頭。

  他又瘦了,比起當初英姿挺拔、儀容不凡的文少然,現在的男人簡直稱得上邋遢,頭上沒有束冠,只是一根錦帶綁住了墨黑長髮,還有幾縷滑落下來流連在眼角,身上穿的不是綾羅綢緞,卻是素白簡單的袍子,最主要的是那張臉上,平目裡的笑意溫潤或冷漠都不復存在,取代的卻是無所謂的懶散。

  「你回來了。」抬頭看他一眼,文老夫人的臉上並無見到兒子的欣喜,「我明日要去靜庵燒香,我讓你謄寫的百篇金剛經可完成了?」

  自去尋了座位坐下,文少然無所謂笑笑,「沒有。」

  「哼,說得倒是理直氣壯!」被他懶散的模樣氣得不行,文老夫人眉頭皺成一團,「我明日要用,你現在還不去謄抄!」

  「現在也來不及了,那些東西讓下人去寫就好了,一人幾遍很快就滿百份。」

  「無知,這些東西要誠心才靈,哪能隨便寫幾份。」文老夫人瞪兒子一眼,復而又轉頭看一旁沉默的向幼藍,「藍兒聽說你精通文墨,可是真的?」

  「不算精通,只是爹爹找人教過我們姊妹們幾個。」

  「那你去寫幾個字給我瞧瞧。」老夫人眼底閃過一絲異色。

  被設計的感覺突然湧上心頭,向幼藍猶豫著看文少然一眼,後者面帶淺笑不置可否。

  反正不過寫幾個字,向幼藍也不再多想,只是凝神寫了幾個字送到文老夫人手上。

  「好漂亮的一手簪花小楷。」文老夫人連聲誇讚:「藍兒寫的字當真好看,要是這樣工整的字謄寫金剛經,才真正顯得誠心呢。」

  「呃,老夫人我……」

  不等她說完,老夫人已經笑咪咪的開口請求:「我明日就要用到這百份金剛經,若是隨意找人來寫難免失了誠心,藍兒你幫我謄寫可好?你放心,我知道你一個人寫不完,所以少然也會一起寫,你們這就去書房謄寫,估摸著明早之前就能寫出來。」

  「老夫人,我……不如我帶回家中謄寫。」

  「何必如此折騰,覺非剛剛還要我帶他去府裡逛逛,你在這裡寫不方便得多。」

  方便,誰說方便,她可不願意和某個男人獨處好不好!可惜老夫人壓根不聽她解釋,臉上掛著高深莫測的笑,帶著覺非徑直離開,留下她與文少然面面相覦。

  ※ ※ ※

  一刻鐘後的書房裡,儘管心不甘情不願,一男一女還是各占一方,埋頭苦抄經書。

  手上的動作雖然沒停,向幼藍的心思卻已經轉了一圈又一圈。

  書房的窗是開著的,可為何身體有一股股的悶熱襲來,不知是抄書帶來的不滿,還是旁邊那個男人給自己的壓力,她真是一萬分不想和文少然獨處,可誰能告訴她,現在這情況是怎麼回事,她不過是過府來玩的客人,不過因為寫的字好看,就被主人家留下抄經書,還冠了一頂誠心的大帽子。

  惱怒的捏緊了手中的毛筆,向幼藍眉頭皺成一團。

  腳步輕巧,文少然一臉恬淡靠過來,讓兩人間的距離近得能聽到對方的心跳,「你何必和這毛筆較勁,若是不想抄寫,告訴我母親就行了。」

  被他神出鬼沒的聲音嚇了一跳,向幼藍手中毛筆「砰」的掉落,一個轉身就發現身側這男人靠得太近。

  「讓開點。」沒好氣的瞪他一眼,向幼藍往後退上半步,抵住了身後桌子。

  可惜,某個被人討厭的男人絲毫沒有自知之明,反倒靠得更近,臉上是狡黠的笑,「這是我的書房。」言下之意就是,我的地方我作主,靠得再近你也管不著。

  這樣一退一進,兩人間就形成了一種危險的姿勢,尤其他還一手控制住桌角,分明是把自己圈在了懷裡。

  「文公子,請你自重。」

  貪婪的看著眼前的嬌顏,文少然嘆息,說出口的話卻無賴得很:「我不自重又如何?」

  向幼藍哽住,一時無語。

  這個人什麼時候變得這樣無賴?眼看他越靠越近,熟悉的面容在眼前放大,削薄的唇就在自己臉頰邊,腦海中猛然想起無數個翻雲覆雨的夜裡,就是這張唇說出無數讓人臉紅心跳的情話,臉上倏然通紅一片。

  瞧著眼前佳人臉頰通紅的模樣,文少然低低地笑,想起她在自己身下嬌喘的模樣,只覺得身體猛地僵硬,已經有了最直接的反應。

  這樣的距離已經在危險的範圍內,向幼藍一顆心越發慌亂,雙手推拒著眼前的男人÷如果你再靠近,我立刻就走,絕不再來。」

  久久地對峙著,文少然墨黑的眼眸眨也不眨看著她,終於挫敗的嘆口氣,「好。」

  說完就轉身走到自己的位置,好像剛才曖昧的一幕從來沒有發生過。

  看他離開,才覺得身體已經癱軟無力,向幼藍扶著桌子坐下,拿起毛筆的手猶自在顫抖。

  百份金剛經,說起來簡單,但真正寫起來,又要誠心、又要工整,哪裡是一時半刻能寫完的。

  加上向幼藍這些日子疲累交加,每日來文府都戰戰兢兢的,本就歇息得不好,剛剛的驚嚇讓她緊繃的神經一下緊張到極點,這會兒瞧他不再過來,心裡只覺得一陣從未有過的放鬆,精神已經有些恍惚。

  文少然寫完手上的幾份,轉身的時候,就瞧見半個時辰前還義正言辭的向夫人,已經趴在桌上進入睡夢中,這樣的情景對他來說一點不陌生,三年前的向幼藍就是這樣,只要過了時辰必然沉沉的昏睡,倒是沒想到她多年後還能保有這樣的習慣。

  書房左手邊有簾幕擋著,裡面放著一張簡單的床榻,正是文少然讀書時疲憊休息的地方。

  放輕腳步走到她面前,輕手輕腳抱起那個瘦弱的身體,文少然看著近在咫尺的秀麗臉頰一陣感慨,她瘦多了,身體輕得像是一片羽毛,眼睛下一片黑,想起老太醫說她憂思過甚的話:心裡惆悵得很。放她躺在床榻之上,文少然就那麼靜靜地坐在她的身邊,凝視著眼前的人,目光溫柔。

  她一定很困擾吧,不然怎麼會煩悶成這樣?自己生平第一次像個無賴纏著一個人,說不定她不感動,還會失望透頂,可是,就像是景澤說的,他根本就放不開這個女人,除了糾纏別無他法。

  拿起她纖瘦的手指一陣打量,文少然吻上那指尖,好似在親吻心愛姑娘的臉頰,極盡溫柔。

  這一夜,床榻上的人難得一夜好眠,坐在床邊的人也是心思愉悅,滿腹繾綣。
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生活智慧王勳章 哥哥你好色 藝術之星 旅遊玩家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9
發表於 2023-8-26 00:01:59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向幼藍迷濛中醒來的時候,眼前的簾幕遮擋了刺目的光亮,讓她以為還在夢中。

  透過簾幕,恍惚看見外面坐著一個熟悉的身影,正在奮筆疾書,這樣的情景讓她覺得熟悉,好似回到最初,身子佣懶的躺下去,不由得嬌聲低喃一句:「少然,幾時了?」

  聽得這一聲嬌嘆,簾幕外的文少然渾身僵硬,一股濃烈的欣喜湧上心頭。

  轉身衝進來,他急切的握住了向幼藍的手,「你剛剛叫我什麼?」

  「少……」神智乍然回籠,向幼藍看著近在眼前這張熟悉又陌生的面孔,佣懶的目光慢慢恢復冷靜,最後終於平淡無波,「文公子,這是哪裡?煩勞你讓開,我要起身。」

  期待過後是驟然的失望,文少然退後一步,「這還是書房。」

  聽他這樣說,才想起自己貪睡的壞毛病,不由得暗自惱恨,明明是來幫忙的,怎麼就這樣昏睡過去。

  說來也怪,近些日子她一直歇息的不好,入睡困難,起來的也早,不然也不至於被太醫診斷憂思過甚,可昨晚,她幾乎像是回到多年前的無憂無慮一樣,只是覺得身邊有一個人,就可以安安心心的好眠。

  習慣真是一個太過可怕的東西,都過去這麼久了,她還是不能徹底遺忘。

  聽到書房有了動靜,有低眉順目的侍女來伺候,進得門來,明明是曖昧的景象,但侍女對剛從床榻上起來的向幼藍卻好似看不到,鎮定自若的模樣讓她自嘆弗如。

  如果擱在三年前,她因為憊懶沒有完成老夫人交給的任務,醒來後定然百般懊惱,小心認錯,可現在不同,她只是一個前來幫忙的人,所以看著文少然臉上的疲憊,還有自己寫的區區十幾張字毫無愧色,只是面無異色地數清楚所有的金剛經,不但不少,還多了幾張。

  丞相府下人眾多,一大早從男人的書房走出去,她的名聲就別想要了,想到這,乾脆就賴了一會兒。

  等到有人來叫用膳的時候才整整妝容,若無其事的推開門,「既然事情做完了,我就走了。」

  「好。」文少然回答的痛快,「對了,覺非要留在這裡玩幾日,你自己走就可以了。」

  「為什麼?」猛地轉身,向幼藍疾言厲色,「我要和覺非一起走。」

  「向夫人,覺非很喜歡這兒,我母親也喜歡他,難道你忍心分開他們,讓他們相處幾日就這麼難嗎?」

  向幼藍無言以對,他說的理由冠冕堂皇似乎沒有拒絕的機會,可她憑什麼要聽文家人的,覺非是自己的孩子,與他們無關。

  看她臉色幾番變化,文少然走過來,放輕了聲音安撫:「別這麼害怕,他是你的孩子這是永遠不會改變的事實,可母親有多麼疼愛他,你也看到了,何況覺非真的喜歡在母親身邊,你忍耐幾日,到時候我自然送他回去。」

  「你不會騙我?」

  俯視著只到自己肩膀的女子,文少然垂下眼眸遮擋住眼中的詭詐,柔聲安撫:「我怎麼會騙你?」

  如果向幼藍不是被那聲音迷惑,她肯定不會如此輕易的相信了這個男人,可聽著他毫無破綻的言語,她很傻的決定再次相信這人一次。

  所以等她獨自回到家裡,才覺得哪裡有些不對,可惜為時已晚,她總不好立刻跑去要人。

  於是,在沒有向覺非的日子裡,向府變得一片沉寂,向幼藍心裡掛念孩子,吃睡不安;而青玉也因為小主子不在身邊,變得懶洋洋的,沒什麼精神。向幼薇來到這邊,聽到覺非被留在文府,臉上的表情也是一片詭異。

  就這麼忍耐了五日,這其中文老夫人再沒讓人請她過去,文少然也絲毫沒有把孩子送回來的打算,向幼藍終於無奈的發現,自己又被騙了!

  ※ ※ ※

  終於一日傍晚,再次空等一天的向幼藍氣不過,怒氣衝衝的來到了文府,然後得老夫人帶著覺非出外遊玩的消息,等她再去文少然的書房找人算帳,裡面那個言而無信的男人正悠哉喝茶。

  不同於前幾日的落魄,現在的文公子衣衫錦繡、神情悠然,就連墨黑長髮都梳理的一絲不苟,不像是閒適在家,倒像是專門等待美人赴約的公子哥。

  「文少然,你到底要做什麼?」先是到門口胡鬧,然後裝出落魄樣子讓自己心有不忍,

  還有老夫人的熱情,現在看來都是一個個的圈套,讓她進得去出不來。

  看她惱羞成怒的模樣,文少然清淺一笑,「我能做什麼,三年時間不見,你可比當初耐心多了,還記得那時無論面對什麼事兒,你都不如小薇兒鎮定,眼下卻忍了這麼多天才找來。」

  怒火把她的理智燃燒殆盡,抓起書桌上的硯台狠狠摔在地上,聽著那清脆的破碎聲這才有些解恨,「算我蠢,到現在還被你騙得團團轉!」

  長嘆一口氣,文公子也是滿臉的憂傷,「別說得這樣絕情,無論如何,覺非都是我的孩子,你忍心把他帶離我的身邊?」

  「你什麼意思,覺非是我的,他只有我這個娘親,沒有爹爹!」

  什麼叫倒打一耙,她現在是清楚了,做錯事的男人這會兒還能理直氣壯,文少然的臉皮功夫倒是長進了不少。

  「你問過他的意思嗎?如果他真的只需要你這個娘親,那又何必流連在我母親身邊不捨得離開,孩子總是希望被人疼愛的。」

  「有我就足夠了!」

  「難道你打算終身不嫁,守著覺非?」文少然的眼睛瞇起來,這是他脅迫別人時一個習慣,透著危險的意味。

  「那又如何?」被人騙過之後,她不認為自己還能用盡全力去愛上另外一個男人。

  「向夫人,容我提醒你,覺非還是個孩子,他需要家人給他的無盡寵愛,何況,你如何解釋他的生父是誰?」

  眼眸猶如利刃落在文少然身上,向幼藍冷笑,「覺非是個堅強的孩子,他不需要那些,就算我會嫁給別人,那個人也不會是你。」

  「藍兒,別說氣話。」文少然危險的笑,慢慢靠近這個滿身是刺的女子,幽幽說道:「你很清楚,與其為了覺非的身世,勉強和一個不愛的男人共度一生,倒不如試著回到我身邊,再沒有誰會比我更疼愛覺非。」

  她清楚,當然清楚,不但知道沒有別的男人更適合做覺非的父親,卻也清楚這一生更不會有別的男人,能給予她這樣沉痛的傷害。

  「你休想!」向幼藍咬緊雙唇,故作堅強。「覺非是我的,和你無關!」

  「哦?」邪肆一笑,文少然挑眉,「你現在還是如此確定嗎?」

  她不是文少然的對手,向幼藍突然發現,自己在他的面前永遠是被動的,比如當初的隱瞞,比如此刻的威脅,她不想承認,可不得不承認,這個男人抓住了她最脆弱的弱點。

  覺非,就是她堅強下去的全部希望!

  她的聲音在顫抖,眼眸中也是不安,看著她這樣可憐兮兮的被自己堵在懷裡,文少然心中驟然疼痛,這一生他最不願傷害的人就是向幼藍,可偏偏無論他如何做,總是第一個傷到這個女人,這個事實讓他挫敗,說話的聲音都溫柔了許多。

  「藍兒,回到我身邊好不好?」

  倔強的不去看他,向幼藍眼圈慢慢溫熱起來,滿腹委屈,「不可能!」

  「那我給你兩個選擇,回到我身邊,或者……失去覺非!」他的聲音依舊是溫柔的,說出口的話卻讓向幼藍愣在當場。

  「你要奪走他?」

  「不是奪走,是把我自己也送給你。」聞著鼻間熟悉的香氣,文少然只覺得渾身湧動一股熱氣,眼前越來越清晰,就連她皺眉的樣子都不肯放過。

  「你不會得逞的,薇兒會幫助我。」近在咫尺的男人的氣息讓她不安,身體有些顫慄,卻還強硬的堅持著。

  「傻丫頭,薇兒和景澤現在站在誰的那一邊,你還看不清楚嗎?他們也是願意讓你回到我身邊的,別再說什麼傻話,你欺騙了自己卻騙不過別人,你的心裡還是有我的,對不對?」

  文少然滿足的喟嘆,「我原不想耍手段這樣逼迫你的,只是你太倔強了,只能逼著我使用些非常手段,你想,覺非現在在我手裡,景澤他們不會幫你,如果我請皇上作主,在他們面前滴血驗親,到時候你還能怎麼反駁?」

  「文少然,你無恥!」渾身忍不住顫抖,向幼藍咒罵眼前這個陰險狡詐的男人。

  「你罵吧,反正我都這麼做了,既然都被你罵了無恥,我就無恥給你看。」驀地笑出聲,文步然手掌已經沿著懷中嬌軀的玲瓏身體游走起來:「藍兒,我想要你,想得快發狂了!」

  根本來不及掙扎,整個人已經被困住,向幼藍臉上表情變了幾變,壓根想不到這個驕傲男人會突然這樣,卻掩飾不去耳畔一片紼紅。

  「文少然,你放開我!」

  「不放!」無賴的回答,文少然毫不猶豫更加貼近向幼藍。

  也許景澤出了很多個餿主意,不過這個看起來還不錯,起碼自從兩人重逢以來,這小妮子總是假裝冷漠,還從不曾像此刻一樣驚慌失措。

  「你一定會後悔的!」她猶自苦苦掙扎。

  「我不會,再也沒什麼比你不在我身邊的日子更糟糕,你當初問都不問,走得決絕,我卻痛苦煎熬了三年,明明知道你在哪裡,卻不能出現,只怕驚怒之下的你會逃得更遠。」

  想起那些混亂的日子,文少然濃眉緊蹙,「沒有你在身邊,我生不如死,如果不是身負皇上的倚重,我簡直不知道該怎麼撐下來,當初與她略微親近是我刻意為之,只是想要掌控青幫並無二心,誰知道被你看到之後,就一氣之下離開。相信我,我沒碰過她一根手指,馮玉墨是好姑娘,她也是真心待我,只是我的心只有一顆,除了你,再也容不下別的女子!」

  靠在他胸口,聽著最真切的剖白,向幼藍掙扎的動作停頓下來,急促的呼吸也慢慢平復。

  「好藍兒,以前的事情都是我混蛋,傷害了你,可是時間已經過去三年,就讓一切過去好不好?我的心裡只有你,從始至終,所以即便你永不原諒我,我也不會再愛上別的女子。」

  肅穆了神情,文少然伸出兩指,「我文少然對上天發誓,只要你給我一個機會,我一定會加倍對你好,此生若還辜負你,必定天雷轟頂,五馬分屍……」

  猛地掩住他的唇,向幼藍下意識阻止他說出更多詛咒。

  等到回過神來,再看看文少然眼中驟然升起的驚喜,才發現自己做了什麼,不由得躲開那目光,哀戚的眼眸中全是掙扎,好像在作出一個難以抉擇的選擇。

  她知道,如果今晚留在他身邊,那一切都會變得不一樣。

  自己當然可以拒絕,可是,聽著那些狠毒的誓言:心底竟會隱隱的疼痛,有一股恐懼湧上心頭,即便恨他,向幼藍也從未想過讓他死去,只是想到他可能隨時消失,一顆心就彷彿被人揪緊,窒息的痛。

  她不能不承認,自己是忘不掉這個男人了,即便恨過、怨過,也從沒想過讓他死,讓他遭受懲罰,只是想著離開,再不復相見。

  如果他受到傷害,自己心底一定會痛上一萬倍!

  天啊,她到底做錯了什麼,要被這樣折磨?

  「你終於肯原諒我了嗎?」看著她猶豫不決的摸樣,文少然乘勝追擊。

  「不,我沒有。」心裡慌成一團,向幼藍強硬的躲閃著,卻躲不開心底呼喚的那個聲音,「別逼我!」

  「看著我。」握住她手指合在掌心,文少然目光安然,試圖安撫眼前驚慌失措的女子,「我知道即便解釋了事情的真相,也沒辦法要求你原諒我,可是,如果我們彼此都沒有忘記,為何不妨再給對方一次機會?」

  「文少然你不懂……」她哀切的瞪他,他不懂自己心裡有多怕、有多不安,既然有了第一次的放棄,他如何保障不會發生第二次?她當然可以愛,因為從不曾忘記這個男人,可有時候愛並不代表有勇氣繼續走到一起,不代表她還能承受也許還會來臨的第二次背叛。

  「你到底在害怕什麼?」

  「我怕自己會再一次被放棄,就像你第一次做的一樣,從未考慮我的感覺。」

  沉默的看她嘶吼,文少然驟然轉身,抓起掛在牆壁上的劍袋,一把抽出長劍,「既然你不肯相信,那我證明給你看。」

  看文少然面色沉靜的把劍放在自己手中,另一端橫在他自己面前,向幼藍的摸著手裡冰涼的鐵劍,面色愕然,「你要做什麼?」

  「既然你恨我,那我就給你報仇的機會,要嘛留在我身邊,要嘛殺了我。」他口氣篤定,目光灼灼看著她。

  劍鋒散著懾人寒光,向幼藍咬著下唇搖頭,「我不會殺你。」

  「你不動手,我動手。」手指微動,劍先一閃,已經朝著他的脖頸上移去。

  「不要!」心地一陣刺痛,向幼藍驚呼:「我不准你死!」

  「你剛剛說什麼?」

  向幼藍面色驚惶,說出口的話卻斬釘截鐵:「我不准你死!」

  「我就知道,你不會捨得我死,口是心非的笨女人。」仰頭一笑,文少然臉上露出得逞的笑容,丟下那劍,溫柔的圈她入懷。

  第一次,慶幸自己沒有輕易放棄,如果他早早的放棄,怎麼會有眼前撥雲見日的一天。

  自己剛剛說了什麼,是發自內心的聲音還是情急之下的敷衍,她有些搞不清楚,可有點不得不承認,聽到他那一聲笨女人,內心溢出的甜蜜早把傷害掩埋,原本堅硬的心防,此刻轟然崩塌,眼圈一陣發熱,一滴淚不自覺的滑落臉頰。

  「我為什麼總是惹你哭!」內疚的嘆息,文少然手指勾起她下巴,覆上自己的唇。

  這樣時刻,不必解釋太多,彼此身體的契合,原比一切更震撼……

  略帶涼意的唇覆上那嬌柔櫻唇,文少然有些生澀的吮吸,描繪出動人的弧線,像是一個乾渴的旅人找尋到清涼的甘泉,不忍一口喝下,只是慢慢地品嘗,直到那唇變得濕潤,才試探著撬開那唇瓣,探入口中,索取香甜津液。

  因為失去過,此刻的得到才顯得更加可貴,文少然小心翼翼獵取她的全部,讓那雙晶亮的眼眸中除了自己再無其他。

  唇齒捨不得片刻離開,他一個使力抱起向幼藍,毫不費力放到了床榻之上。

  天知道他已經寂寞了多久,獨守空床的夜裡,夢境中都是這誘人的小妖精,直恨不得立刻把她捉到床上狠狠要她一遍又一遍,此刻美夢成真,倒有些受寵若驚。

  身體剛剛靠近床榻,衣衫就被他大掌粗魯的撕開,向幼藍有些羞窘,「野蠻人!」

  「更野蠻的還在後面呢。」文少然想要聽到她在自己身下嬌吟的樣子,不過片刻,已經把身上的衣裙脫去,大掌幾乎是顫慄著覆上那渾圓,驚奇的發現她的身體比以前更為曼妙了。

  「你好美!」文少然膜拜般看著眼前的嬌軀,嘴角勾起一抹壞笑,「比起以前的你,找還是更喜歡現在的你,雖然太瘦了,但該有的地方卻豐滿了許多。」他的手指輕狂的捏起渾圓頂端,肆意的拉扯幾下,換來向幼藍的嬌呼。

  看他肆無忌憚玩弄著自己的身體,向幼藍窘迫的不能自抑,當初生下覺非,她就發現身體比以往圓潤了很多,只是從來沒有像此刻這樣,眼睜睜看著這人玩弄自己的身體這麼刺激。

  聽著嘖嘖有聲,文少然吸吮著乳尖,她忍耐不住的嚶嚀出聲,隱藏的慾望被他勾起,身體好似著了火一般滾燙。

  難耐的攀住他胸膛,向幼藍主動含住他的唇,一進一出挑逗著他的慾念,挺起腰肢與他緊緊相貼,感覺那肉刀變得越來越堅硬。

  難得見她這樣主動的模樣,文少然手指不客氣的扯裂了褻褲,來找秘處探尋,不過幾個略微的刺動,就有花液湧出來,沾染在他的手指上。

  嬉笑著把那糾纏了透明液體的手指盤桓在她唇邊,文少然的聲音因為情慾而暗啞:「看,你的身體多熱情!」

  渾圓因為他的揉捏更加堅挺,身體內的渴望更是讓她蹙眉,向幼藍淚眼漣漣,雙腿不由得夾緊摩挲起來。

  「少然……」她嬌吟,柔嫩的手臂在他胸前畫著圈圈,「我難受。」

  嘴角揚起一個邪氣的笑,文少然忍耐著叫囂的慾望,手指在她身體滑動,慢慢到達最誘人的所在,一根手指探進去被緊緊包覆著,嘴邊說著下流的話:「是不是這裡熱?」

  「嗯。」她晃動白嫩的玉腿想讓手指探入更深,慾望中的女子已經毫無理智。

  看她已經有些痴迷,文少然壞心的抽出手指,「如果我不給你呢,你要怎麼引誘我?」

  聽他語氣放肆,向幼藍惱怒,明明是他百般哀求自己的原諒,怎麼過了不一會兒,就成了自己要哀求他?

  如果身體裡還有一絲力氣,她一定頭也不回的離開,讓這個壞男人被慾火折磨死,可惜她身體已經癱軟在床上,一絲力氣也沒有,也只得羞極的瞪他。

  看她眼睛裡似乎含著盈盈水意,文少然只覺得腦袋裡「啪」的一根弦斷裂,慾望叫囂的更加猖狂。

  「藍兒,說你想要我。」強撐著最後一絲理智,文少然索求她的愛語。

  「不要……」

  隨著她話音落下,文少然兩指已經橫衝進花穴,儘管被兩片貝肉緊緊包裹的幾乎難以進入,他還是強硬的往裡插去。

  被他突如其來的進入塞得花穴中脹痛,向幼藍身體繃得緊緊地,半是疼痛、半是快樂的吟哦出聲:「痛!」

  把她身體最後一絲遮攔也除去,文少然狠心把她的大腿分開抵在身體兩側,毫不留情的把兩根手指插入抽出,一次次猛烈動作,眼睛眨也不眨的看著那花穴處粉嫩的兩片貝肉,被自己來回撥弄蹂躪著。

  這樣狂放的文少然是向幼藍不曾見過的,身體因為羞恥而顫抖,卻掙脫不開他的糾纏。

  親眼看著手指抽出時帶出更多花液,貝肉因為動作的猛烈而變得充血淫靡,文少然低笑,「求我,說你想要我。」

  「不……唔……」身體抵不過慾望的侵襲,向幼藍咬緊下唇不肯認輸,卻抵不過男人的猛烈進入,眼前一陣絢爛,她敏感的知道自己高潮即將到來,雙腿夾緊了他的腰身等待著。

  眼看高潮將至,文少然突然停止動作,慢條斯理抽出滿是透明黏液的手指,在她堅挺腫脹的雙峰上蹭了幾下,一臉悠哉的看著身下因為欲求不滿而扭動身體的女子,說話的口氣如同命令一般高高在上:「說!說你要我!」

  臉頰因為羞澀而紼紅一片,向幼藍難耐的扭動纖腰,巴掌大的臉頰上露出幾分挑釁,指尖在他胸口游移,不認輸的瞪一眼使壞的男人,「你……不想要我嗎?」

  文少然詫然失笑,眼前的嬌媚女子不再是往日乖巧的笨丫頭,她的笑容中除了最初的青澀還有如今的妖媚,已經不自知的散發出更為迷人的魅力,讓他的愛意更濃烈幾分。

  「小妖精。」滿足的喟嘆,文少然發現自己已經逃不開她的掌心,這一生,註定為她痴狂:「我瘋狂的想要你,只要你!」

  「告訴我,你愛不愛我?」明知答案為何,向幼藍還是執意追問。

  「我愛你!」沒有絲毫的遲疑,文少然吻上她的身體,流連痴迷,「再沒有任何一個人可以代替你,今生今世,不,即便是來生來世,你也只能屬於我。」

  這樣的時刻說出讓人心滿意足的愛語,向幼藍唇角露出魅惑嬌笑,「我要你!」

  不再執著於昨日的愛恨,只是想要此刻最真實的彼此。

  伴隨著一個綿長的親吻,文少然擺動勁瘦有力的腰肢,一個猛力,脹痛的肉刀已經盡數埋入花穴中。

  「啊……啊……」空虛的身體被瞬間填滿,向幼藍發出淫靡的吟哦。

  因為長久沒有房事的滋潤,雖然生過一子,向幼藍的花穴還是緊窒的如同處子之身,在肉刃完全埋入的那一刻,文少然只覺得一股強烈的束縛包裹了他,一個激動差點就洩身。

  大掌與她十指交握,他忍耐著疼痛等待她身體柔軟下來,幸好沒有立刻繳械,要不然,他肯定被笑死。

  「放鬆一些,你好緊!」脖頸青筋若隱若現,他吻上她臉頰,靈巧的舌舔舐她敏感的耳垂,含住細細碾磨。

  身體被強硬撐開的痛楚混著銷魂蝕骨的滿足感,向幼藍指尖在他厚實的手掌上劃出痕跡,「我要被你刺穿了,出去一些。」

  見她這副模樣,心神越發盪漾,文少然試著抽出一些,緩慢的抽插起來,「放鬆一些。」

  見她開始適應這樣的進入,他略微退出一些,又狠狠地刺入,動作猛烈的抽插起來。

  「你……輕點……」她不是未經人事的少女,感覺肉棒在身體裡的摩擦,記憶中那極致的快感越來越清楚,向幼藍嬌聲哀求,身體卻自動自發的迎合起他的動作。

  這樣的姿勢是他們曾經最慣使用的,自然也最明白對方的敏感點在哪裡。

  掙脫他手掌,向幼藍抬起纖纖手臂環住他的腰身,輕柔的在他背上游動,蛇般靈活的腰肢更是一次次擺動著迎合。

  低下身子吻上她修長優美的脖頸,文少然在嬌嫩的肌膚上留下自己的痕跡,為了不壓到她只好用手臂撐著身體的重量,肉刃的動作卻一次比一次粗暴用力,不肯放過她臉上任何一個忍耐的表惰。

  身體被他搖晃的如同風中的落葉,酸麻的感覺濃烈得讓人難以忍受,向幼藍漸漸鬆開了手臂,只有撕扯著身下的錦被才能不被他撞出去。

  見向幼藍的動作越來越激烈,文少然知道這是她快要滿足的反應,看著那花穴艱難地吞吐著自己的碩大的肉刃,心裡更加興奮,直起腰身跪坐她雙腿之間,每一下的進入都粗暴地惹來她的低叫。

  「就是那裡……別停!」隨著他的猛烈抽插,身體某一點被狠狠撞擊到,她只有咬著牙才能不尖叫出聲,雪白細嫩的身子向後仰,渾圓隨著身體的顫抖也跟著晃動,蕩出陣陣乳波。

  「我不會停。」他故意使壞,每一次都刻意撞擊到那一點,眼看她臉上表情越發淫靡,強烈的滿足感促使巨大肉刃不斷抽插在蜜穴之中。

  「少然……」這樣的刺激是從未有過的,她再也不管不顧,淫聲浪叫起來,感覺花液被他撞入抽出,眼眸都開始迷離渙散。

  「停下來……我不行了……」被他這樣肆虐,肉壁都被翻弄出來,感覺肉刃一直不停的狠狠撞擊讓她瘋狂的那一點,腦海的最後一點理智渙散,臉上紅潮湧動,身體顫抖的越發厲害……

  「啊……」一聲悠長的吟哦,向幼藍緊繃的身體徹底斷弦,感覺那肉刃抵到最深處,強硬壓抑的花液已經噴灑出來,沾染了身下的錦被……
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生活智慧王勳章 哥哥你好色 藝術之星 旅遊玩家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0
發表於 2023-8-26 00:02:14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極致歡愉後,向幼藍的身體軟得沒有一絲力氣,只能如同破碎的娃娃一樣癱軟在床上,眼神渙散,耳邊是男人粗狂的呼吸聲。

  片刻後,她所剩無幾的理智終於慢慢回籠,低低喚著他的名字,一臉哀求。

  她真的好累,只想好好歇息,可身體裡明明還停留著他熾熱的肉刃,一直不曾疲軟。

  肉刀被花液沖刷一遍,讓他的進入越來越敏感,文少然吻著身下人的臉頰,看她我見猶憐的哀求表情,只覺得身體已經想要崩裂。

  「乖藍兒,你滿足了,難道忍心看我煎熬?」抱著她的身體,他愛撫身下疲憊的嬌軀,略略移動一直深埋她體內的肉棒。

  「我好累……」她嬌聲哀求,媚眼如絲,卻不知這樣的自己更動人心魄。

  看她婉轉乞憐,文少然心中猛地嘆息,慢慢抽出肉刃。

  卻在她略微放鬆的那一刻,大力抬起她的玉腿壓制到胸前,沒有得到滿足的粗大肉棒,噗的一下全部進去。

  向幼藍原本已經放鬆心緒,誰想到他會突然用這樣的方式進入,原本鬆弛下來的花穴立刻就緊繃了。

  「啊……」眼前的景象太過淫靡,自己白嫩的雙腿被壓製在胸前,不斷蠕動的花穴就在自己能看到的地方,最羞人的是她親眼看著文少然粗大的肉刀一次次進入,因為動作太過粗暴,花穴嫩肉都隨著他的攪弄翻進翻出。

  「文少然……」不滿的捶打他的胸口,向幼藍的聲音裡已經有了哭音。

  一次次毫不留情撞入最深處,文少然的表情像是在忍受這極大地痛楚,「藍兒,我要你親眼看到我是怎麼占有你,你的人、你的心都只能是我的!」

  狂暴的進入讓他瘋狂,他強迫身下人祈求自己,「說!說你喜歡我這樣對你!」

  她從未被他這樣粗魯的對待:心裡又羞澀又委屈,雖然平日裡柔軟,可脾氣還是向家人天生的倔性子,哪裡肯說,只是咬著唇承受。

  看她強自硬撐,文少然嘴角露出一個邪肆的笑容,「原本我還擔心你會承受不住,現在放心了。」話音一落,他已經撞進紅腫的花穴。

  「啊……」這樣姿勢的撞進讓他更加深入,向幼藍幾乎是帶著哭音吟哦起來。

  雖然已經被他疼愛數不清的次數,可眼前這姿勢讓她不能承受,親眼瞧著自己的身體被百般玩弄,看著那粗大的肉棒,在自己被蹂躪得濕漉不堪的花穴中逞凶,簡直要把她逼瘋。

  內心的羞恥與情慾的歡愉交織在一起,眼淚已經順著眼角滑落。

  「少然……」她臉上的紅暈越來越重,簡直能夠燃燒自己,「啊……求你!別……別這樣……」

  看著她流淚的模樣,文少然只覺得心中一酸,雖然不忍這樣欺負她,可慾望一次都不曾紆解,只能加快速度撞擊十幾下。

  看她窘迫的要哭,連忙吻上她臉頰,把那一滴淚水吸入口中,「藍兒,別哭。」

  「看,這沒有什麼好羞恥的,我們相愛才會這樣做。」文少然安撫著她的情緒,身下的動作溫柔一些,「別怕,我在你身邊呢,你是我的女人。」

  聽著這樣的宣言,向幼藍的心彷彿被震撼了一般,睜開濕漉的眼睛看著擁著自己的男人,感覺他的身體與自己融為一體,幸福的感覺湧上心頭,終於克制了那強烈的羞恥。

  看她淚眼朦朧,真正是嬌艷如花,文少然極緩慢的擺動腰肢,讓她再次體會到情慾的美妙。

  這樣的折磨實在是讓人心癢難耐,向幼藍順從的放柔了身體,白嫩手掌勾住他頸項。

  「腿好累哦……」咬他肩膀一下,向幼藍嬌聲埋怨。

  聽了這嬌柔的低喃,文少然心裡一陣盪漾,指尖拭去臉上的淚痕,「那你忍心讓我難過,反正今晚別想逃掉。」

  哀怨的瞪他一眼,向幼藍察覺到他的動作慢慢加快,乾脆就壞心眼的折騰他,一會兒咬上他肩膀,一會兒在胸口畫圈。

  懲罰似的含住她指尖嚙咬,文少然擺動腰肢狠狠抽抽起來。

  「啊……輕點……」在他猛烈地攻勢下她渾身無力,只能任由他為所欲為。

  回應她的,是一個強而有力的撞擊。

  花心被折磨的一陣酥麻,向幼藍柔順的喚著他的名字:「少然……」

  隨著身體的擺動,渾圓在空氣中顫抖,要不是文少然緊緊控制住她的身體,這猛烈的撞擊肯走能讓她身體往上滑。

  冷寂的書房裡,女子嬌媚的吟哦與男人粗重的呼吸此起彼伏,垂下的簾帳上恍惚映出一個交纏的影子,肉體相撞的拍打聲,映著搖曳的燭光,分外淫靡。

  「藍兒,叫出聲來,我喜歡聽你喚我的名字。」臉上是邪氣的笑容,文少然略帶薄繭的手掌一下下摸索著蓓蕾。

  臉上羞紅一片,向幼藍彆扭的瞪他,還叫?就算不叫,別人也會猜到他們做了什麼好事,孤男寡女同處一室,難道別人會傻到不知道。

  見她不肯就範,文少然露出一個危險的笑容,手指慢慢放在兩人交合之處,玩弄著充血的珠蕊。

  已經經歷一場高潮,此刻身體敏感得一塌糊塗,這樣的刺激甚至比身體的交媾更直接,向幼藍吟哦著,繃緊的身體不由自主的迎合上去。

  「藍兒,你的身體比你的心誠實多了,看多熱情!」迎著她的腰肢擺動,文少然毫不費力一次次占有她的身體。

  身體被慾望占領,向幼藍指尖在他背上劃過,留下一道道痕跡,迷濛著自顧迎合,只是看到兩人交合的模樣還是會紼紅了臉頰。愛憐的看著身下的女子,文少然放慢了抽插的速度,卻一次次盡根沒入,口中尤不忘吐露愛語:「這一生我只會愛你一個人,再無其他比你更重要!」

  「那朝廷交給你的責任呢……」這樣的折磨更讓人渾身顫抖,向幼藍說話的聲音都開始發顫,卻還是忍不住說出對他的抱怨。

  「我欠他們的已經還完了。」擺動腰肢撞入她的敏感點,文少然吻上她眉梢,「從今以後,只有你和覺非是我的全部,死丫頭,我還沒怪你悄悄帶走我的孩子,害得我現在才見到他。」

  「他和你很像。」

  「這是自然。」文少然的口氣裡有為人父的驕傲。

  「他不知道你的存在。」抿嘴偷偷笑。

  惱怒的撞擊她花穴一下,文少然不客氣的在她肩膀留下更多自己的痕跡,「那我該好好懲罰你一下。」

  話音剛落,已經抽身離開,頓時無盡的空虛感填滿了向幼藍的身體。

  「你……」她含嗔帶懇看他一眼,卻在剎那被他翻身壓在床上。

  肉棒從後面徑直插入,一個抖動,她雙腿一軟就趴倒在床上。

  「啊……輕些……」這樣的姿勢讓他進入的更方便一些,只可惜累得她不行,雙腿本就疲軟的沒有一絲力氣,若不是被他攔腰抱住,她怕是早就趴在床上起不來。

  這樣的角度進入,兩個人的身體挨得更緊密,每一下身體的交合都傳來羞人的肉體碰撞聲。

  雙腿顫抖得越來越厲害,向幼藍上身早就趴在錦被上,隨著他的動作前後搖晃,唇瓣間吐出一串串嬌媚的吟哦。掰著她雪白的臀瓣,文少然看著自己的粗大在她身體中來回進入,喘息聲越來越重。

  「叫我的名字!」放肆的馳騁在她的身上,文少然開口說道。

  感受強烈快感的一波波來襲,向幼藍終於放下所有的羞恥心,配合他的動作發出放浪的呻吟:「少然……你好厲害……」

  第一次在床第間聽到她這樣的放浪,文少然好似上了癮,更是不放過一個折騰她的機會,「說!說你好大!」

  這個……這個得寸進尺的壞蛋!

  向幼藍臉紅得都能立刻燃燒,她像鴕鳥一樣把自己埋進錦被之中,低聲低氣說道:「你好大……」

  看她可憐兮兮的任由自己擺布,文少然只覺得一股熱氣直沖腦海,看著她嫩白的身體上面布滿了兩人的愛液,淫穢的模樣讓他興奮不已,不由得加快了衝撞速度,肉刀在滑膩的花穴中來回衝刺,他的動作越快越粗暴,她的顫慄也就更強烈。

  每次他略一使力,就能感覺到緊密的嫩肉把自己完全擠壓的快厭,那感覺從交合處蔓延全身,直到她的花穴收縮越來越快,癱在床上的女子又是一聲隱忍的尖叫,花穴中立即又被透明愛液填滿,透過兩人交合的地方滑落出來,濡濕了身下的錦被。

  心知她已經達到第二次高潮,看著向幼藍嬌弱無力的癱在錦被之上,渾身上下都印滿了自己肆虐過的痕跡,文少然不再壓抑心中的慾火,任由它到達極致的歡愉。

  口中發出低啞的吼聲,最後一次把自己埋入她的身體,待到身體達到情慾的頂峰才放鬆自己的慾望,任由濁液流入她身體最深處。

  ※ ※ ※

  晨起的光芒灑落書房小院的每一處,滿院的花花草草都迎風舞動,就連廊簷下的八哥都雄糾糾、氣昂昂的來回走動,梳理著自己的羽毛。

  這樣的時辰,原本裡面的主子早該起身,可今日還是沒有丁點動靜,再看院外,有三、四個小婢湊在一起,不知說了什麼事情,臉上都是羞紅的笑。

  「昨晚書房裡就沒一個人伺候。」

  「那是當然,那位姑娘一進去,四少就攆走了所有伺候的人。」

  「哎呦,你們真不嫌害臊,幹嘛說這些事情。」

  「這有什麼?瞧你臉皮薄的,趕明個人家就不害羞了。」

  「我看府裡又快有喜事了。」

  「可不是,幾位少夫人今早用膳的時候就湊到一塊商量什麼,笑得都合不攏嘴,說不定就是四少的好事兒到了。」

  掩唇咯咯笑著,小婢們自顧討論得很熱情。

  就在這時候向幼藍也從睡夢中慢慢醒來,不是被吵醒的,卻是被窒息的感覺憋醒的,緊閉的眼眸緩緩睜開,隔著簾幕透過來的陽光,告訴她此刻時辰不早了,立刻又後悔得不行,昨晚睡前還想著今早趁著天色不亮,早早離開,怎麼一覺就睡到現在。

  抓起橫過自己胸前摟著腰的手臂,這就是她睡夢中呼吸不順的罪魁禍首,看著身側男人還沉睡中,她沒好氣的推他幾下,卻發現他不但沒放開糾纏自己的手臂,就連腿都纏到了自己身上。

  「文少然,起來!」被人像八爪魚一樣的摟在懷裡,身體又疲累得沒有力氣,她只能皺著眉喚他的名字。

  孩子似的咕噥兩聲,文少然在她手指的肆虐中慢慢睜開了眼眸,看著身側對自己怒目以對的嬌顏,輕聲一笑,「娘子早啊!」

  「誰管你早不早,我不是說過天亮之前把我叫起來嗎?」想想外面人的議論,她就氣不打一處來,白費她心思,特意在睡前囑咐了這男人。

  「娘子這話說得不對,昨晚我那麼賣力討你歡心,累得一點也不比你少,自然起不來。」絲毫不在乎兩人之間還裸裎相對,文少然笑得一臉狡詐。

  「不知羞恥!」這樣的青天白日聽這個男人胡說八道,向幼藍可沒這麼好的定力。

  推開他對自己的束縛,向幼藍一手撐著床就要起身,纖腰卻一個虛軟又倒了回去。

  剛才躺著還不覺得怎麼樣,這會兒才真正知道渾身散架的滋味是何等難受,想起昨晚他死命折騰自己的手段,心裡就更是羞憤。

  原本是怒氣衝衝來質問他覺非的事情,怎麼現在倒談到床上來了,還讓他占了大大的便宜。

  看她渾身無力的倒下來,文少然笑嘻嘻摟在懷裡,滿臉討好湊上去揉捏著她不盈一握的腰肢,「娘子辛苦了,為夫幫你揉揉。」

  不情不願的靠在他懷裡,她舒服的呻吟一聲,卻在感覺到那手不規矩往別處移動的時候,猛地睜開眼怒視他,「你還嫌折騰得不夠?」

  討好地笑笑,文少然放開了自己祿山之爪,看向幼藍起身,卻只能拿著自己已經被撕扯得不成模樣的衣衫發呆。

  「文少然!」嬌聲斥責,向幼藍把衣衫丟到他的身上,「看你做的好事兒。」

  聽到動靜前來伺候的小婢剛走到門口,就聽裡面傳來這麼一聲斥責,然後就是文四少低聲下氣求饒的聲音,幾乎強忍著才能不笑出聲,小婢們乖巧的站在外面等待戰爭結束。

  那一日,向幼藍的名聲徹底完蛋。

  等文少然笑嘻嘻打發了小婢去大嫂房裡要來新衣衫後,半個後院都知道了昨晚四少做下的好事,等向幼藍穿著文家大夫人略顯寬鬆的衣衫,從屋裡黑著臉走出來,整個文府都知道了兩人做的好事,紛紛吵嚷著文府要辦喜事兒了。

  「離我遠一些。」穿著不合身的衣衫,走兩步就回頭瞪一眼寸步不離跟在身後的男人,向幼藍只覺得四周都是怪異的目光。

  不置可否點點頭,文少然繼續亦步亦趨。

  他是故意的,故意讓所有人看到兩人同床共枕,如果這樣的話,她大概沒什麼躲避的理由了吧。

  穿過長廊,眼看就要走到後院角門,向幼藍鬆了一口氣,卻在下一刻又僵住身體,只因一個淡雅的聲音傳過來。

  「向姑娘。」說話的人是個貌美少婦,瞧著比她大了七、八歲的模樣,此刻她正笑語晏晏走過來,身後還跟著兩個差不多打扮的女子。

  勉強露出一個笑臉,向幼藍用眼神掃文少然,這是誰?

  「大嫂、二嫂、三嫂。」臉上掛著恭敬的笑,文少然略一點頭,再看向幼藍,眼神裡就有了些曖昧的意味,「藍兒,這是三位嫂子。」

  嫂子?還一下子來了三個!他們文家的人腿腳倒是挺快的。

  向幼藍壓抑住扭頭就走的衝動,勉強露出一個笑容,「三位夫人好。」

  看她面色尷尬,後面兩位但笑不語,只是前面的大嫂看起來風風火火的,不好敷衍,也不管向幼藍臉上的笑容是不是發自真心,就這麼親親熱熱的走上前牽住了她的手,「還沒用膳吧,怎麼就走得這麼急?」

  「家中事忙,不敢耽擱了。」僵硬的任由她拉住自己,向幼藍頻頻瞪著身旁的男人。

  可惜,文少然好似老僧入定,眼皮一垂就站在那裡,什麼都不管。

  「也不急在這一時。」嬌聲一笑,文少然大嫂親密的扯著她往裡面走,「來家裡一次,哪裡能不用過飯就離開,四小子也是個不體貼的,就是有一張油嘴滑舌的巧嘴。」

  看看掙不開的這雙手,再瞧瞧身後護法金剛一樣的另外兩位夫人,向幼藍笑得比哭還難看,不過,「四小子」這稱呼不錯,倒是很符合文少然的身分嘛。

  儘管百般不願,向幼藍還是被拉著走進客廳,看著桌上擺放著齊齊整整的飯菜,有種被人請君入甕的挫敗感。

  如果她沒猜錯,老夫人帶著覺非的離開是提前設計好的,文少然剖白也是計劃之一,就連自己的逃逸和三位夫人的出現,恐怕也在人家的預料之中。

  想來想去只有一個結論,她被文少然設計了,還被吃得死死的!

  ※ ※ ※

  飯桌邊,向幼藍一個人低頭悶吃,身旁的文少然倒是興致頗好,不時與三位嫂嫂談笑討饒。

  「向姑娘,我聽著您口音不是京城人士,不知您家在何處?」看她只是悶頭吃飯,從頭至尾沒有說話的二夫人開口了。

  「她是卞城府人,三年前才來到這裡。」文四少爺自動自發的幫忙回答。

  在嫂子們笑容曖昧的「哦」聲中,向幼藍狠狠瞪一眼身邊的男人,多什麼嘴,搞得她跟他很熟悉一樣。

  「那家中有什麼人,可有兄弟姊妹?」

  「我家裡姊妹……」

  放下手中筷子,文少然對著嫂子們呵呵一笑,「她家中姊妹四人,並無兄弟,她是長姊;二妹向幼薇就是景澤的王妃,嫂子們都見過三妹向幼沁,從小身體不好,長得嬌滴滴的,十分可人,小妹向幼菡是個鬼機靈,嫁到了肅州慕家。」

  眼神瞄見向幼藍不經意露出的半截藕臂,看著那上面點點瘀痕,三位夫人意味深長的點點頭,掩唇笑了。

  「呀,四小子知道得很仔細呀!」

  「看來沒少下功夫。」

  聽著這些話裡藏話的讚美,看著那些興趣盎然的臉龐,向幼藍張口欲言又止,臉上的笑容更加深刻,放在桌下的手卻毫不猶豫奔著文少然的大腿過去,狠狠一掐還不解氣,又扭著轉了一圈。

  「嘶」的一聲吸口冷氣,文少然揉著自己的大腿笑笑,「還好還好。」

  「原來景王妃是向姑娘的妹妹,怪不得眉目之間有幾分的相像,還是我們四小子好福氣,和景王爺從小一起長大,這會兒又喜歡上親姊妹,以後可不就是連襟兄弟。」

  聽到這太過直接的打趣,向幼藍的臉色變了又變,只能咬牙切齒悶頭吃飯。

  看她一眼,文少然笑得越發歡快,「嫂子們別打趣她,姑娘家臉皮薄,還沒答應求親的事兒呢。」

  「這有什麼,以後大家都是妯娌,自家人。」

  「四小子也懂得憐香惜玉了。」看向幼藍整張臉通紅得都要埋進飯碗裡,大嫂會心一笑,拋個適可而止的眼神給旁邊坐著的妯娌們,又笑呵呵說起文少然小時的趣事。

  「向姑娘你不知道,四小子從小就鬼機靈,就是一樣不好,見到姑娘家就擺出一臉冷冰冰的臉,記得他十幾歲的時候,來府裡做客的小姐對他開玩笑,躲在身後想嚇他,誰知道他猛地轉身瞪人家一眼,嚇得小姑娘一腳不慎滑進了旁邊的荷花池中。」

  「大嫂……」一不小心戰火就燒到自己身上,文少然一臉尷尬的咳咳兩聲,「這些舊事就別提了。」

  看他難得的窘迫,向幼藍抬頭嫣然一笑,「後來呢?」

  「後來他拿根竹棍把人拉上來,然後就丟下姑娘若無其事的走了,氣得那姑娘發誓再不來府裡做客。」

  話音一落,客廳中四個女人都噗哧笑了。

  斜睨文少然一眼,向幼藍挑釁的笑笑。

  聽著這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情,文少然先是片刻的面無表情,可看一眼那個囂張又燦爛的笑容,也忍不住笑了起來,雖然被人說了糗事,可他真是開心看到向幼藍的笑臉。

  「還有一次啊……」

  「又怎麼樣?」

  「別急,咱們慢慢聊,這好玩的事兒多著呢。」

  一時間,客廳裡充滿了歡聲笑語,只有被調侃的文少然臉上掛著苦哈哈的笑,無辜得很,看她們不停調笑自己,向幼藍也時不時搭話,這頓飯就在一半尷尬、一般有趣的閒聊中結束。

  送她走出了大門,三位夫人人親眼看著她上了馬車,說了幾遍下次再來才笑著轉身回去,留給兩個人一點時間。

  「真的不要我送你回去?」文少然心有不甘的看著她。

  斜睨他一眼,向幼藍一臉傲氣,「雖然我原諒了你曾經犯下的錯,可這些日子的捉弄還沒有原諒,你最好離我遠一點。」

  「藍兒……」他真是喜歡慘了眼前這人的一顰一笑,甚至不想有片刻的分離。

  「車夫,我們走。」看一眼前面帶著寬大斗笠的車夫,向幼藍對他淺淺一笑,毫不猶豫關上兩扇門。

  看著她那個如花笑顏,文少然報以微笑,可等到馬車緩緩走遠,他的眼神卻瞬間蠻得冷冽,手掌緊握,嘴角溢出一抹冷笑。
信者恆信乎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5-8-5 19:52

© 2004-2025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