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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黎家大屋.徹夜燈火通明。
經過黎恪非與周大夫三天三夜衣不解帶的搶救,照料.雍茗的情況終於安定了下來。
「總算無恙。」周大夫籲了口氣.抬手抹掉額上汗水。
年事已高,身體又不好的他.由於甥媳這一傷.面色又憔悴了許多。
黎恪非注視著趴在床上.雙眸緊閉.氣息終於調和的雍茗.緊蹙的眉心未因她脫離險境而鬆懈。
「甥兒。」周大夫面色凝重的對黎恪非道:「我有話跟你說。」
心申明白舅舅教相談之事的他微頷首,吩咐青青與高兒照顧好少夫人.即與周大夫出了廂房。
夜風習習,吹拂在身上有著說不出的快意,可舅甥兩人的神色卻是沉重得彷佛這吹在身上的是可怕的暴風雨。
「你的小媳婦康復之後.會有一陣子不良於行。」沉默了半晌.周大夫方道。
「我明白。」
那一刀砍得太重.傷及脊椎骨,雖不至廢了雙腿,可估計要完全康復恐怕得花上數月的時間。
這對於好動的雍茗來說會是多大的折磨.沒人比他更清楚。
再一聲沉沉的歎息.「孩子沒了。」
黎恪非悲慟的緊閉上雙眸。
周大夫緊接著又說出更可怕的事實,「甥媳子宮受創.以後懷孕的機會恐怕不太,你得想清楚。」
黎家就他一個獨生子.傳宗接代是他必背負的責任.若妻子無法生育.再娶妾是必經之路。
為黎家開枝散葉是他的責任,但他無法想像這世上還會有第二個深得他心的雍茗。
「我會去尋找……」
「你剛說什么?」黎夫人的尖叫聲陡然傳人兩人耳中。「媳婦無法生育?」
這怎麼可以!
黎夫人臉色鐵青.快步疾走而來。
「大哥.你說清楚,媳婦是不是真的不能生育?」
「不是完全不可能,只要好好調養身子.還是可以……」
急躁的黎夫人打斷周大夫的話尾.「那要調養多久?三年?五載?有沒有可能真的生不出來?」
「這…」周大夫也沒把握。 .
「這可不行!」黎夫人著急來回踱步.「黎家香火不可斷.非兒.娘會在近日為你娶妾。」
黎家一脈單傳.絕不可在這一代絕了後!
「我不娶!」黎恪非面色嚴肅道。
「怎可不娶?她不能生了啊!」兒子就愛跟她唱反調.氣死人了!
「我身為大夫.雍茗是因我而受傷,小產也是因為我的疏忽.我不可以在這個時候娶妾!」
身為一個大夫竟然未發現枕邊人有喜,還帶著地四處游走,孩子的失去,妻子身子的損傷,他責無旁貸。
「好!」黎夫人咬牙點頭,「這個時候不能娶,沒關係,等過些時日我們再說。」
「我已經下定決心了,我會將雍茗的身子調養好,娶妾這事無須再談。」
「什麼調養好?」黎夫人生氣大吼,「你沒聽你舅舅剛才說的嗎?連他都沒有把握.你身為他的弟子又怎麼可能超越你的師傅。
他的醫術已經超越我了。周大夫想開口為弟子護航,又怕妹妹的矛頭轉向他.躊躇時,外甥已下了最後結論。
「不管花多少時間,我都會將她的身子調養到受傷前無異!」
「不孝子!」黎夫人氣急敗壞的甩了兒子一巴掌。
這兒子是打出生就捧在掌心上愛護著,怎知現在竟然為了一個女人,連傳宗接代的重責大任都要拋至一邊了!
不孝子啊!小孝子!
傷心欲絕的黎夫人掩面哭泣。
「娘,昔日爹動了娶妾的主意,您不也因此怨恨爹多年.懷恨無辜的岳母多年?今日,您怎可要兒子娶妾!黎夫人的眼淚讓黎恪非的語調緩柔下來,可決心仍未因此有任何動搖。
「至少我生了一個兒子.而這媳婦連個屁都還沒生出來!」她怎麼能跟她比!
「她已懷胎!」黎恪非沉重道。
「懷胎?」黎夫人一愣。
「是我的疏忽才小產的。」黎非的雙手緊握。「您說,此時此刻,我會有心思去想娶妾一事嗎?」
「可是黎家就只有你一個獨生子,若她的身子好不了呢?黎家不可以在你這代斷了後,這樣的話,娘在百年之後,無顏見列祖列宗啊!」這孩子到底懂不懂為娘的難處啊? 不孝有三,無後可是最大啊!
「給我時間!」黎恪非以不容置喙的語氣道:「我一定會將雍茗的身子調養好。」
會有這個可能嗎?周大夫都要他有心理準備了,可見螅婦身受的傷比想像中還嚴重啊!
黎夫人望著周大夫.想自他身上得到否定的答覆,好讓她有更多的後盾去說服兒子娶妻。
「這也是有可能的,天下之大,或許會有更精進的醫術,說不定在京城有醫術更好的大夫可治療甥媳的身子!」周大夫圓滑道,兩方都不得罪。
「娘,請您給我跟茗兒一段時間。」黎恪非態度雖溫和,目光卻是十分堅定。
黎夫人咬了咬牙,拂袖轉身道:「隨便你!」
一場爭吵終於落幕,周大夫松了口氣的轉首望著外甥,卻見他猶是面色沉重的睇往廂房方向。
過了好一會,他沉沉開口道:「舅舅,茗兒就交給你照顧了。」
「我當然會好好照顧她……」周大夫忽覺不對,「那你呢?你不照顧自己的媳婦兒?」
「她的情況已經穩住,只要有你在她身邊我就安心了。她的病情越早解決越好,我怕拖久了難以治癒完全,所以我決定今晚就出發去尋找可調理她身子的藥方。」
「什麼?」周大夫驚愕得險些說不出話來,「你要走?」
黎恪非頷首,「對。」
「你不等甥媳清醒再走嗎?何必急於一時?」
「她不能等。」每拖一天.雍茗身子完全痊癒的可能性就少一些。
見外甥的心意堅定.周大夫只能輕歎口氣,不再阻止。
走入寢室,正在一旁照料的離兒見到黎恪非,連忙自床沿起身。
黎恪非坐在床沿.大手心疼的輕拂雍茗的頭頂。
她的小臉兒雖仍蒼白,幸好呼吸和勻,證明她已脫離險境,他無須裏礙,目前最要緊的是找到能讓雍茗恢復妊娠能力的藥材,要不到時傳宗接代的大帽子扣下來,他想不娶妾.母親也會想方設法逼走雍茗。
「離兒,好好照顧小姐。「他緩聲道。
「是。」不用姑爺交代.她也會照顧好小姐的。
「如果她的身邊發生了什麼事,教她要堅持,一定要等我回來。」
「回來?」離兒困惑的蹬大眼,「姑爺要去哪?」
黎恪非不語,起身離開院落。
「姑爺?」離兒急追上去,「您要去哪?」
黎恪非越走越快,沒一會兒就失了蹤影,任離兒再怎麼盡全力疾跑也追不上。
追不著姑爺,她只得再匆匆趕回院落,抓著青青問,「姑爺要去哪?」
青青聳聳肩,「看起米好像又要離家出走了。」
記得三年前少爺離家出走時.也是沒半句交代.趁某個大家都熟睡的深夜不見了蹤影。
至少這次.他還說他會回來.哪像上次跟失蹤了沒兩樣,教老爺夫人還有總管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直到少爺捎來家書,確定他人平安才稍微松了口氣。
「離家出走?」離兒不敢置信,「我家小姐傷成這樣,他竟選在此時離家出走?」太過分了!
「非兒是去尋找治療茗兒的藥方。」走入寢室觀察雍茗現況的周大夫道。
「您跟姑爺不是名醫嗎?有您醫治不就成了.為何還要尋找藥方?」
「小姑娘。這世上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跟你姑爺雖是揚州城的名醫,但在其他地方還是有更勝於我們的高人!」
「您的意思是說,小姐得了什麼重病就連您跟姑爺都治不好?」
周大夫無奈頓首。
怎麼會這樣?離兒震驚的晃了下身子。
小姐竟然生了連姑爺都束手無策的重疾,那……那…
「小姐會不會……死?」著急的淚水紛然滾落。
「不會!」周大夫肯定點頭,「可是她有可能無法生育。」
「無法……生育?」離兒的胸口像被人狠狠接了一拳,「無法生育是可以‘無子’之名而被休離的呀……」
「沒錯!所以非兒才要連夜出外尋找可治癒甥媳的藥方。」
「小姐…」離兒難過的跪趴在床前.痛哭失聲,「您好苦啊…好不容易才從鬼門關走一遭回來,現在卻又不逮人倫…… 」
一旁的周大夫與青青對望一眼.不約而同面色沉重的歎了口氣。
* * *
時光荏苒.轉眼半年已過。
冬日.庭園積著白雪.景象蒼茫,披著暖暖狐裘的雍茗佇立在西間的走廊上,清秀的眉同鎖著濃濃的哀愁。
「小蛆,天冷,別在外待太久,著涼可不好。」一旁的離兒勸道。
病體己恢復得差不多的雍茗無須輪椅的幫助即可自行行走.然而害怕她不慎摔倒的離兒說什麼也要攙扶著她才安心。
可雍茗的傷雖是痊癒了.心底的傷卻難愈。
離兒永遠難以忘懷當小姐清醒時.得知姑爺竟已離家,傷心的淚流不止.加上黎夫人屢屢出言相譏,指責她是下不了蛋的母雞.還說姑爺會離家都是她的唆
使,將所有的怨氣都發洩在她身上。
身為丫鬟的她一時氣不過.想頂撞黎夫人.言明這是姑爺自個兒的主意,一旁的青青在她差點沖口而出之際,慌忙拉住了她,偷偷附耳勸解。
要知,她這一頂撞.黎夫人必定馬上將她掃出家門,到時誰來照顧她的小姐?
聞言.她只得按捺住滿心激憤.默默替小蛆無聲掉淚。
「離兒.你說.姑爺會不會不回來了?」靜靜賞著雪的雍茗突道。
離兒大吃一驚,「怎麼會!姑爺臨行前還曾要奴婢轉告小姐.一定要堅持下去,等他回來。」
「萬一,姑爺找不到方怎麼辦?」從夫君的家書看來,似乎仍舊希望渺茫啊。
「會的!姑爺一定會找到的。」
「是嗎?雍茗垂首斂眉,那罩著淡淡愁緒的玉顏早已失去過往無憂無慮的神采。「回房吧!」
「是!」離兒連忙扶著雍茗前行。「您小心些,別滑倒。」
才走上回院落的回廊,黎夫人福泰的身影不期然落入眼底。
離兒心一慌,緊張的抬首望著小姐,僅見她粉唇緊抿,似乎已有準備又要面臨一場風暴。
果然,黎夫人一走進,尖酸刻薄的話語即出,「你還想要賴在黎家多久啊?」
「兒媳見過娘。」雍茗恭謙福身。「我可沒那福氣,讓一個生不出孩子的女人叫娘!」
「讓娘生氣,是媳婦的錯?」
她不可以生氣,就算婆婆給她再多的難堪,她都得忍著,夫君說過要她堅持下去,她就一定會堅持下去!
「你何不乾脆回你孟家,別耽誤了非兒的幸福?」
「嫁到黎家就是黎家人了.不可輕易回娘家。」
「看外頭天寒地凍的.我那可憐的兒子為了你流落在外.你一點都不覺得愧疚嗎?」黎夫人見她冷得顫抖,立刻藉機數落。
婆婆在怎麼為難,雍茗都可以忍得,可若提到夫婿的事,強撐起的堅強就開始瓦解了。
在家千日好,出外條條難。這麼寒冷的冬季,夫君一人在外,不曉得是否安好?
好幾次她都好像提筆寫信要他別找了,若這是她的命,她願意承受,若婆婆逼他休妻,或者娶妾,她都不會有怨言的。
可每每懦弱的提筆寫了數行,又黯然將筆放下。
寫了這信,豈不是抹殺了夫君的努力?他不辭辛勞的四處為她尋找方,她又怎麼可以先主動放棄?
她放棄了,夫君決計不會原諒她的。
可是……
她好想他,真的好想他!
這半年的分離,寂寞與孤單的痛苦不時咬齧著她.讓她夜夜孤枕難眠。
「娘,媳婦會努力的。」
「你能努力啥?你的身體已經差了,無法生育了.再努力有啥用!」
「媳婦會努力的!」雍茗仍是一再重複。
黎夫人氣惱的哼了聲。
每次為難雍茗,她不是面無表情的沉默,就是像剛才那樣雞同鴨講的對話,讓她連找個人吵架都難以吵個痛快。
她的兒子啊…現在不曉得又流落到何方了。
每每想起,她身為一個娘親的慈母心就作痛.千般萬般個不舍啊!
恨恨的瞪了雍茗一眼,黎夫人轉身拂袖而去。
見黎夫人離開,一直情緒緊繃的離兒這才松了口氣。
「還好這次老夫人很快就放過您了。」
「也許娘今日的心情不錯。」
雍茗想起妹妹雍荃的交代——獨腳戲難演.別頂嘴,別抗爭,吵不下去,自然會收口。
如果不是智多星雍荃的協助與勸告,這黎府恐怕早就不得安寧。
說不準.她已經氣得回娘家,又給黎夫人一個大作文章的機會!
灰暗的天空突然下起鵝毛般的珂雪。
她揚首望著潔白的園景.心頭心事重重。
她說過.她會成為夫君的好幫手,跟在他的身邊.絕不會成為他的負累。
他也說過,將帶她四海邀遊,看盡天下鮮事。
他們說好,要一起成為相知相隨的神仙伴侶,怎么現在卻是她獨獨被留在黎家大宅.僅靠他在外四處為她奔走?
粉唇緊抿,那一雙因病氣與委屈而黯然的雙眸突然進出亮光。
再過一陣子她的身子就可完全調理好,與平常人無異.那麼,到時她將不再乖乖待在家裏等他回來。
她的安身之處.是在他的身邊,而不是這間缺了他陪伴的黎家大院。
* * *
瀋陽的夏季,驕陽似火.熱浪滾滾,行走的人們無不靠著林蔭道行走,如燒烤般的氣溫.即使頂上戴著帽子也難以抵擋。
黎恪非額上的汗水淋漓,忙著趕路的他無心擦拭.小心翼翼的護著衣袋,不讓任何行走的路人碰撞了他。
在最繁榮的市集街邊佇立一揀高房深院,那是江甯最知名的藥鋪。大夫醫術精湛,號稱「勝華佗」,卻生性古怪,凡上門求診的病患皆受過刁難,曾有被刁難而求醫不成的達官貴人一時氣怒,送了他一塊匾額.上提著「仁心仁術」,中間則以幾乎穿透匾額的力道重重畫了一橫。
擺明嘲諷他心地不善、醫術不高明的匾額,這位古怪大夫卻是大方的掛在藥鋪的上方,直接當成了招牌。
黎恪非是在外尋訪多時,才曉得這位「勝華佗」的存在。
畢竟他的個性太惡劣,沒人想替他宣傳豐功偉業。若非當地人,還不清楚這世上有這麼一位醫術精湛的大夫。
前去求藥方的黎恪非自然也受到刁難。
看出黎恪非有武功底子,於是他給他的難題為——至長白山上挖一株神草。
此種草外形奇特.葉片如蒲扇,葉色為白.據說生長在高麗界內的將軍峰上.故他這一去,危險重重。
經歷千辛萬苦.好不容易挖回神草的黎恪非火速回到藥鋪,輕巧的將衣袋內的神草捧出。
「鳳大夫。您要的神草我帶回來了。」
因為無病人上門,而半躺臥在羅漢床上的風大夫揉揉惺忪睡眼,「這麼快?」
拿過神草來仔細端詳,還真的是不湛假,原以為得花好幾個月時問才尋得的神草.這傢伙竟然只花個把月就帶回來了。
鳳大夫搔搔頭.打了個呵欠。「你上回說你要啥藥方?」
「拙荊因受重傷而導致小產.子宮受到重創,難以再懷胎。」
「喔,對對,你是要可生兒育女的藥方嘛!」他想起來了。
「是!」黎恪非抱拳一揖.「還請大夫賜予。」
「我說,娘子無法懷胎,再娶個妾就行了.何必如此辛苦?」還冒著生命危險潛入鄰國邊境,真是不要命了!
「娘子對我情深意重.這一世,僅想與她共結連理。」
「真是個固執性子!」鳳大夫打了個呵欠。「我看你一路奔波,必是累了.去後面客房休息一下,藥方明兒個再給。」
「大夫,我急著趕回家。」尋訪許久的藥方即將到手.他無法再等到明天。
「你不是才從長白山趕回來,不體息一會,」鳳大夫斜睨他一眼。
他一身風塵僕僕.雪白長衫早已失去了原來的潔白顏色,仔細一瞧,在他的手上與頸上可見剛結癡的傷口,可見這一趟真是冒足了生命危險才成功。
嘖噴,要他是這男人的妻子,必定含淚許願生生世世共結夫妻。
「謝大夫好意.拙荊在家苦候我多時.不想再耽擱。」
「怎麼?」風大夫濃眉一挑.「我說明兒個給就是明兒個給.再拂逆我的意思.就不給了!」
歸心似箭的黎恪非想他個性難以捉摸,若不照他的意思走.恐怕他這一趟驚險的旅程就白跑了。
「那恪非就遵照大夫的好意.先至客房歇息一晚。」他按捺下急躁的心.順應其意。
「這還差不多。」鳳大夫這才滿意的輕拂頷下如漆美髯,「對了.我還有個要求。」
聞言,黎恪非心一驚.怕又是更為艱難的難題。
「敢問大夫要求為何?」
「給我找一名娘子來。」
他萬萬沒想到鳳大夫竟然尚未娶妻。
「不曉得大夫可有喜歡的姑娘?」
「喜歡嘛……他搔了搔頭,面上隱約可見紅暈,「你給我找個臉兒圓圓,眼燦如星,鼻兒小巧.唇兒嬌嫩,忠心為主的姑娘即可。這事辦成了,才給藥方。’’’
「可是您……」明明說好神草挖來就給藥方的。
「啥可是不可是的?」鳳大夫怒眸一瞪:「不想要藥方了?」
人在屋簷下,黎恪非只得吞下一口鳥氣。
「在下盡力辦成。」
「盡力怎行’」想敷衍他,門兒都沒有。「你不是說你是揚州家裏如花美婢應是不少,就挑個符合的過來即可。」
「這……您家裏不也有不少少花美婢?」
「這樣說是不想辦了?不想的話你現在就可以回家了!」鳳大夫氣惱的擺手。
「在下會去辦。」
雖說奴婢賣進了黎家,就等於是黎家的所有物了,可真要挑選個符台鳳大夫喜愛外表的奴蜱長年來伺候古怪的他,他也覺得於心不忍啊!
可不答應他的要求,藥方又不肯給,看來.他除了多給被選中的倒楣鬼一些實質上的補償也別無他法。
「對了,你就住三號房吧。」在他腳踏出門檻時.鳳大夫又轉回來。
「在下明白了。」
黎恪非後腳一走,風大夫一直強忍的嘴角立刻開心的彎起。
拿起神草仔細端詳,獲得奇物的他開心的手舞足蹈。
他想要這株神草很久了,可惜能入將軍峰采草的人不多.那裏環境險惡,又位於高麗境內,真的是拿命來拚搏呢!
最最讓他開山的是,他終於要娶妻了!
孤家寡人了二十七年,終也有輪到他的一天了!
哈哈哈哈哈
***
黎恪非人尚未踏入三號房.就聽聞裏頭傳來人聲。
「奴婢猜他根本是故意刁難,說不定姑爺這趟凶多吉步!」
怎麼有女人家住在三號房.鳳大夫還要他人住?
娘子無法懷胎,再娶個妾不就行了?
想起早先鳳大夫的話,黎恪非心一檁。
難不成他想塞個姑娘給他,好讓他不再央求藥方?
「你別胡說。姑爺吉人天相,不可能出事的!」
欲離開的勢子被熟悉的嗓音阻止。
這聲音是……
「小姐,那位大夫怎麼看怎麼怪,這幾天也不知拿啥東西給你吃,味道臭死了.就怕是毒藥!」
「叫你別胡說你還說,若大夫是一片好意。豈不是誤解……」
「娘子!」
房門突然被推開,正在談話的雍茗與離兒嚇了一跳,不約而同轉過頭來。
一見著來者,兩人均嚇傻了。
雍茗的嫩唇蠕動,美眸直勾勾盯著一年不見的夫君,未語,淚先流。
「夫……夫君……」
「姑爺!離兒開心的大嚷。
「娘子!你們怎麼會到這來?」黎恪非快步上前握住雍茗輕顫的小手。「你的身體好嗎?」
「好」雍茗用力點頭,「已經都痊癒了。」
「那就好。」欣慰的微笑僅在他唇上待了一會,即隱沒不見。
「只有你跟離兒?」
「嗯!」雍茗再頷首,「周大夫一說我身子無恙.我在家待
不住了,我擔心夫君的狀況,自家書的內容得知你此刻人在洛陽。就與離兒一塊兒過來。」
」這事爹娘知道嗎?」
「知道。」
「他們竟放心讓你們兩個女流之輩獨自上路?」
「我有武功啊,才不怕呢!」雍茗自負的搓了搓鼻子。
「就算有武功也不能將自己的安危不放在眼裏!」
「可是夫君不也為了我深入險境嗎?再怎麼說,我都是在城市間遊走,一路坐著馬車而來的!」
」那不一樣!」
「怎麼會不一樣?同樣都是為了對方啊!」雍苕唇一援.眼淚就如斷線珍珠般紛然滾落。「我在家想休想得好苦,每次都好想教你放棄別再找了,可又想到你這麼努力,我先放棄豈不是辜負了你,但我真的忍不住啊,所以舅舅一說我痊癒,就迫不及待過來找你了!」
「你……」
「記得嗎?你說過我可以跟你並肩而行的!我們可以一起上山采草藥,當然也可以一起去尋找冶療的藥方!’’
被說服的黎恪非只能苦笑。
「鳳大夫已經答應要給我藥方了。」
「真的嗎?」
「真的!」
「她已經在吃了。」門口突然傳來涼涼的語調。
「大夫?」黎恪非訝異轉頭。
「你每天給我家小姐吃的那些臭東西是治療她身子的藥?」離兒不可置信的問。
「啊?臭東西?」鳳大夫挑眉.「你聽過啥藥是香的?要不要我煎煮藥方的時候.還要撒花進去啊?」
「本來就很臭啊!而且衛苦得要命!」
「苦?你怎知苦?你有喝嗎?」
。我怕你拿來的是毒藥,當然要先幫小姐試藥!」離兒理所當然道。
「早知就下毒先把體毒死!」
「虧你還是大夫,心地競如此險惡!」
「說我險惡?」鳳大夫氣惱的指著自個兒鼻尖,「我真的有下毒藥了嗎?」
「就算沒下毒藥,你教我家姑爺去長白山挖那什麼鬼東西,不也是害我家姑爺入險境.存心要他小命?」
「要治癒休家小姐,最後一帖藥引,要靠那神草,你說他該不該去挖?」
原來鳳大夫要他去挖神草是有目的的,並非存心刁難?黎恪非這才恍然大悟。
看著鳳大夫竟然與一名丫鬟爭得臉紅脖子粗。絲毫未有先前在廳堂上那份不將世俗置於眼底的傲氣.他的腦中靈光一閃,仔細端詳了離兒。
鳳大夫想要一名臉兒圓圓。眼燦如星,鼻兒小巧,唇兒嬌嫩.忠心為主的姑娘來當妻子。而且還要求自黎家的奴婢中挑選.這分明是他為了得到離兒,拐了彎的要求嘛!
他本來還怕邢名被挑中的奴婢若嫁給了鳳大夫,將因伺候性情古怪的他而倍受委屈.可現下他怎麼看。離兒的氣勢可點都不輸人。
而鳳大夫呢.電絲毫未端出架子.反而是吵得樂在其中。
「你們不要吵……」想勸架的雍茗被唇同突然壓下了食指,她訝異的看著阻擋她勸架的黎恪菲。
「別理他們!」
「可是……」
「喂.姓黎的!」鳳大夫沒好氣的指著黎恪非,「這丫頭給我看著辦.不給我一個滿意答案.就別想得到藥方!」
「你敢不給藥方?喂!你別走啊!」離兒提起裙擺,急追上去。
「不管真的沒關係嗎?」雍茗擔憂的問。
黎恪非笑著附耳低述他的觀察。
「真的?」
「就怕你沒離兒陪伴在身,會孤單寂寞。」
「那倒是真的,打小離兒就跟我一起長大.習慣了她的服待.若她真嫁人,我一定會捨不得。」雍茗抿緊唇,眼眶浮現難舍的淚水,「不過她都已經二十一了,早該許配個好人家,依家世來說.配鳳大夫還是高攀了。」
「我相信鳳大夫不在乎這些的。」
「嗯。若離兒能嫁給鳳大夫,倒也了了我一樁心願。」
別難過,以後由我來陪你。」他笑著揩掉雍茗頰上的淚水.
「明兒個,咱們就起程回家。」
「好。」她破涕為笑,親昵的抱住許久不見的夫婿。「一起回家。」
這溫暖、這身形,好懷念啊!
「一起回家。」黎恪非回擁,下頷頂著頭頂.輕歎了口氣。
終於,他尋得了藥方。
終於,可以結束這一年的流浪生活。
輕輕拉離開雍茗的身子,吻,落於嬌豔的粉唇上。
終於,他們可以相守一生一世,再也不會有人反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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