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甲甲] 中醫許陽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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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十八章 開會

     許陽叫過來兩人，給他們布置藥方：“整體的治療思路是清瘟解毒，清氣涼血，滌蕩邪熱，開竅息風。壯壯，羚麝止痙散15g，玉樞丹兩瓶，勻作五份，兩小時一次。”

     許陽看向小桃，說道：“湯劑，生石膏200g，丹皮、紫草、蚤休各15g以退高熱，二花60g，大黃、甘草各15g，芒硝15g沖化……”

     許陽一樣樣把配伍說完，然後道：“加冷水1500毫升，浸泡一個小時，激火煮沸10分鐘，取汁1000毫升，3小時服用一次，每次200毫升，晝夜連服。”

     許陽又提醒兩人道：“流腦發病，病勢一般都非常兇險，而且傳變非常快，很少有按照衛氣營血傳變的。”

     “通常是起病就見氣血兩燔，熱結陽明，動風驚厥，邪陷心包，所以需要急用下法，用大黃及時滌蕩熱毒，釜底抽薪，不可遲疑。記住了嗎？”

     兩人皆點頭。

     囑咐好之後，許陽就讓兩人下去準備了。

     許陽則是朝著杜月明和領導走過來，這個時候杜月明臉上就全是輕鬆之色了。

     領導問：“搶救結束了？”

     許陽回頭看了一眼已經蘇醒，正在被護士照看著的小男孩，他點點頭：“對，結束了，其他的就是服藥和密切觀察了。”

     領導又急忙問：“那這個孩子的病情怎麼樣，能不能救活？後期的恢復情況預計有沒有什麼困難？”

     許陽說：“現在仍然是處在危險期，並沒有脫險。但是按照以往的經驗來說，問題不大，明天應該就能脫險了，再有個兩三天就能出院。”

     “這麼快！”領導脫口而出。

     然後領導和秘書齊齊看向杜月明，剛才杜月明不是還說的要死要活，那麼嚇人嗎？這怎麼治療起來這麼快，到底是誰在忽悠。

     杜月明忙解釋：“是這樣的，病人的病情嚴重呢，是真的很嚴重，但是我們治起來是非常快的，這不沖突的。”

     領導和秘書紛紛皺眉，這就有些費解了。

     許陽摘下自己的口罩，說：“這不算什麼，有些心衰的病人，送來的時候，血壓都測不到了，渾身冰涼，就剩下胸口還有一點點溫度。”

     “一副藥下去，第二天就醒了，過個兩三天，就能好端端出院了，後期服用一些善後的藥物，問題就不大了。”

     領導不敢置信地問：“見效這麼快，這麼好嗎？”

     杜月明說：“我們都是有相關的案例，還有治療的視頻記錄的，一會兒在會議上我會專程向您匯報的。”

     領導將信將疑地點點頭。

     許陽也沒故弄玄虛，就說：“治病都是這些的，急性病好治，慢性病難治。你別看有些突然疾病，馬上要死的，其實治起來反而省力，痊癒的也很快。”

     “一定是那些半死不活的，甚至各種併發癥全都出來的。你看著人家躺在病床上，也能回答你問題，也能簡單地吃些東西，看起來狀態不錯。”

     “其實這種最難治了，全身上下，五臟六腑都有問題。按下這頭，翹起那頭，治起來特別麻煩。”

     “甚至很多要服用一兩個月的藥，才能初步控制。有很多腫瘤病人，得，終生吃藥。有些嚴重疾病併發癥晚期的，特別麻煩。”

     領導聽的甚是訝異：“這個說法，倒是有些新鮮啊。”

     杜月明含笑點頭。

     許陽卻直接道：“其實用哲學的觀點來解釋就很簡單了，那些急性發病的病人，別看快死了，但是人家的矛盾高度集中啊。”

     “你解決好這一個矛盾，當然就起死回生了，恢復也很快，來得快去的也快。但是那些半死不活的，矛盾也多，又互相聯系，形成一個整體，就很難辦了。”

     這麼一解釋，領導瞬間明白了：“這是辯證法啊，原來學中醫也一定要學辯證法啊，哈哈……”

     許陽頓時一怔，目光一下子就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

     急診這邊參觀結束，領導又去參觀了門診，然後就去了傳承基地的進行視察，最後就是在傳承基地裡面的會議室開會的。

     杜月明來主持會議，並且做報告。

     隨著問縣的中醫事業蒸蒸日上，這些人混的層次也越來越高了。

     就拿最能混的曹德華來說，去年的這個時候，他只是能在醫院內部混一混，跟幾個主任，了不起跟副院長混一混，還有當地的一些老板托托關系。

     但是一年之後，他都混到跟領導坐在同一張桌子上了，雖然坐在最角落頭吧，但是你也不看看桌子上的都是些什麼人物。

     杜月明也是，擅長打報告的他，去年還在為了學術中心的事情，天天去縣裡的衛生部門打報告呢。你看現在，他都能給領導打上報告了，是面對面的那種！

     一般人哪有這資格啊，他們縣長也沒有啊。

     這檔次，瞬間就上去了。

     杜月明也精神百倍，作為許陽老中醫學術研究中心的特級專家的他，張口就能把許陽的醫案說的一清二楚。

     所以領導在臺下聽著，是越聽越驚訝。許陽的醫術，真的是顛覆了他對中醫的認知啊，盡管在之前他就已經知道了許陽的相關事跡。

     但是講故事的人不同，那效果就是不一樣的。杜月明是一把好手，講出來那叫一個驚心動魄，蕩氣回腸啊。

     最後，領導首先鼓起掌來。

     其他人也立刻大聲鼓掌。

     縣長也說：“那下面就讓我來向領導匯報一下，我們縣裡對明心分院的扶持政策，還有依托中醫中藥發展的相關產業規劃。”

     然後又是長長的一通。

     許陽又在整理自己的醫案了，這種什麼產業規劃他也不懂，只能是先忙自己的事情了，不然多浪費時間。

     但是看起來，是在不停做筆記很認真的樣子。

     領導的目光也時不時往許陽這邊看，等匯報完了，領導卻突然問許陽：“許醫生，我看你記了很多東西啊，是有什麼想法和心得嗎？跟我們分享一下呀。”

     其他人立刻都看向了許陽。

     縣裡的領導也微笑點頭，他們對許陽那真的是再滿意不過了。

     但是杜月明和曹德華的汗當時就下來了，他們太清楚許陽的德行了，他能記錄個啥，他能記錄個球啊，剛才說的產業規劃，他們敢打賭許陽聽都沒聽。

     劉宣伯就坐在許陽身邊，看一眼許陽寫的東西，他嘴角抿著笑意。

     領導則用期待的眼神看許陽，鼓勵道：“沒事，有什麼想法，就大膽地說，不用怕說錯！”

     許陽看了看自己的筆跡，認真地說：“童子尿，咸寒下火，能引肺火下行，潤肺清瘀效果極好，但是否能久服？則需要思考。”

     “啪嗒。”領導的筆掉在了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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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十九章 領導的期許

     場內安靜了。

     劉宣伯也差點一口氣沒接上來，他知道許陽在幹自己的事情，在開小差。雖說這樣不太好吧，但對于一個技術人員來說，還真不算什麼事兒。

     哪怕是被發現了，大家也是一笑就過去了，畢竟他也是在幹自己的本職工作，其他的什麼產業規劃跟他沒關系。

     這個年頭，大家對有真本事的人都是特別寬容的。

     所以剛才劉宣伯沒有幫許陽說話，而是讓他自己解決。

     結果沒成想，許陽竟然來了這麼一句。

     這一口，猝不及防啊！

     劉宣伯用手捂臉……

     杜月明和曹德華盡管知道許陽就是這麼個人，但此刻這兩人的神色也還是非常精彩。

     至于縣裡的那些領導就別提了。

     領導本人也問了個無語凝噎，好家伙，還給他個驚喜了！

     “呵……好……”領導乾笑兩聲，稱贊道：“許陽醫生真的是非常努力和敬業啊，連在開會的時候都還在想著醫學問題。”

     旁邊人也是神色各異。

     許陽老老實實地說：“因為你們聊得這麼產業布局，什麼協同合作，什麼物流網絡，什麼營銷，我也聽不懂，我只會治病，所以趁這個時間整理一下自身所學。”

     領導點頭微笑：“好，只有極致的專注，才能出成績啊。我之前去科學院參觀，當時就有好多科學家，理都不理我，都把我當空氣，我問兩聲，還嫌我礙事。”

     “哈哈哈……”旁邊人都笑了。

     “不過。”領導話鋒一轉，說：“這個童子尿也有治療作用？”

     許陽說道：“是的，這是一味非常有效的藥。我們之前接診了一個胃出血的病人，大口吐血，難以控制，就是在方子中加入了童便，見效非常快。”

     “吳球的《諸證辨疑》上說‘諸虛吐血咯血，須用童子小便，其效甚速。蓋溲溺滋陰降火，消淤血，止吐衄諸血，每用一盞，入姜汁或者韭汁二三滴，徐徐服之，日進二三服。’”

     “寒天則重湯溫服，久自有效也。但是一般我們都是把童便和其他方子一起用，沒有研究過久服會有什麼樣的情況變化。”

     “以前倒是聽說有用童便來治療肺結核病咯血的，但是因為這個東西不‘科學’，所以研究也沒有進行下去。”

     “嗯……”許陽琢磨道：“我們醫院也有醫藥研究，到時候讓藥房的祁老師主持研究一下這個問題。”

     這話一出，連一向很穩的杜月明都忍不住往後退了半步。

     坐在最角落頭的曹德華趕緊把腦袋縮起來了，好讓自己看起來更加不起眼。

     劉宣伯則閉上了眼睛，不讓別人看見他眼中的同情之色。

     領導有些好奇地問：“哦？那這個童子尿的研究，你們打算怎麼做？”

     “額……”杜月明生怕許陽把他們藥房的底給露了，便趕緊把話接過來，說：“中藥的研究啊，我們醫院也是一直在做的。”

     “但是區別于實驗室的有效成分分析和動物實驗，我們是完全根據療效來的，根據病人的反饋，還有相關的志願者的試藥，以此來獲得結論。”

     “中醫和中藥的誕生，就是神農嘗百草，它從一開始就是在人身上試出來。目前的標準，並不能衡量中醫和中藥，我們所認可的唯一標準，就是療效，只有療效！”

     領導在聽了杜月明的話之後，沉吟了起來。

     縣裡這些領導心裡頓時就七上八下起來了，還有不少人在瞪杜月明，都覺得他最後的話，說的太滿，太足了！

     畢竟目前的主流不是這樣的，這要是惹領導不高興，等下人家來一句就得要走實驗室的路子，你明心分院還辦不辦了？

     但現在也不是怪杜月明的時候，有人提著膽子，小心翼翼地問：“領導……”

     領導微微揚起來的頭，又慢慢回了下來，他點點頭，緩緩道：“療效，療效才是硬道理啊！這個話沒說錯，我覺得可以建立一套新的但嚴格的考核標準來考核和要求你們這個中醫試點！”

     一聽這話，旁邊人皆是狂喜。

     杜月明立刻振奮道：“是，領導，我們這里有非常完備的病例資料和相關的數據分析。我們完全可以用療效，去跟任何一家醫院比較，來證明我們自己！”

     “好。”領導鄭重地點點頭，說：“偉人曾經說過，我們中國如果說有東西貢獻全世界，中醫肯定是一項。”

     “既然明心分院是我們省里的中醫改革試點，你們就一定要發揮好帶頭兵的作用，要扎扎實實地闖出一條路來。用你們的療效，來告訴所有人你們是對的！”

     這番話說的桌上人心潮澎湃，連領導都這麼說了，這把穩了。

     領導又道：“你們要是有什麼需要，也都可以說，對試點的關注，我們肯定是要更大一些的。”

     杜月明眸子驟然一亮，他就不客氣：“領導，就是我們醫院的評級問題，我們現在還是二乙呢，但又常常要接待外地來的就醫人員。”

     “而他們的醫保也不好使用，非常不方便。而以我們目前的規模，實力，其實完全可以申請三級醫院了。領導，您看……”

     領導笑著說：“一個小小的縣里的分院，現在都要評三級醫院了。好，如果真的能達到三級的標準，我親自給你們授牌！”

     眾人再度狂喜。

     參觀結束了，領導今天還要回省城，人家還有好多事兒呢。

     一群人又去送他。

     領導臨上車前，突然停下了腳步，回頭問許陽：“許醫生，願不願意去省城保健委做中醫專家？一周上兩天班就可以。”

     許陽一怔。

     旁邊這些縣裡的領導看許陽的眼神都不一樣了，許陽要是真去了保健委，那以後來往的，可全是他們連拍馬屁都找不到門路的大佬啊！

     許陽卻笑了笑，然后說：“我怕保健組長難做。”

     領導先是一愕，然後指著許陽搖頭笑了笑，便沒再提這件事情，就上車了。

     縣裡的這些領導有些惋惜。

     杜月明卻上來拍拍許陽的肩膀，然後說：“不走更好。走，咱們去好好準備應對一下評審組的考核，唉！這可是針對我們整個醫院的一次大考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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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章 視頻

     明心分院要評三級醫院的事情很快就傳出去了。

     這是一個沒有秘密的年代，更何況這也根本算不上是秘密。

     所以還沒出兩天，全省的中醫都知道這件事情了，連許多外省的也都聽說了。

     現在明心分院的關注度，真的是不一樣了。

     像去年的學術中心，許陽折騰的再大，也就是在他們問縣內部折騰出點浪花來。現在稍微搞一搞，就是大動靜，這混的層次果然是不一樣了。

     這個消息帶來的影響也是很多面的，那些明心分院的粉絲自然是非常開心和激動，至于某些不那麼友好的，還有些中立的醫院就有些尷尬了。

     尤其是問縣的第一醫院，他們可是二甲，中醫院是二乙。而且在絕大多數的縣城裡，縣一醫院都比中醫院受歡迎。

     之前他們是絕對的一哥，自從許陽來了之後，地位是發生變化了。到了現在，明心分院名聲顯赫，他們就更加不起眼了。

     至少人家明心分院，每天都有從全國各地前來求醫的病人，而他們，嗨，原本本地人的小毛病都是在這兒看的，大病大家都是去市裡的，現在連小毛病大毛病都被明心分院搶走了。

     所以縣一醫院，這段時間都抬不起頭來，被打擊了。但是也沒轍啊，這確實比不過啊，連瞎逼逼的心思都不敢有啊。

     之前他們還能用自己是二甲醫院來安慰自己，至少這一點，他們比明心分院要強。好了，現在也不頂用了，完了，唯一的遮羞布也要沒了。

     還有個相當不高興的，就是市中醫院。

     他們是真正的老大哥啊，問縣中醫院之前是以他們馬首是瞻的，三天兩頭跟他們學習的，請專家去支援，去名醫館。

     跟小媳婦似的天天伺候著的，好家伙，現在媳婦一轉眼就熬成婆了。岳院長急的眼珠子都綠了，又是著急又是上火。

     其他人有苦笑，有無奈，有尷尬的。這麼著急上火的，也獨獨只有他一個了。沒辦法，畢竟是他讓許陽走的！

     現在連管藥房的中藥專家林顯榮也辭職走了，他更挖不到人才了。岳院長最近惆悵死了，等到了晚上天都暗了，醫院門診也關了，岳院長都還沒走。

     倒不是說他熱愛工作，而是現在岳院長竟有點社恐了，他不想讓別人看見他，特別不想引起別人的注意。

     主要是岳院長被流言蜚語給搞怕了，他現在走在醫院裡，見有醫生護士在交頭接耳，他都覺得是在議論他。

     老岳都快魔怔了。

     岳院長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已經完全暗了，又看了一眼時間，確定這個點兒肯定沒什麼人了，他才站起來，要出門。

     岳院長把手機揣在自己的兜裡，還不忘給自己戴上一個口罩。之前醫生帶口罩，主要是避免傳染，但是老岳發現這玩意兒躲避尷尬也是極好的選擇啊。

     岳院長走到了門邊上，慢慢吸進去一口氣，然後才把手放在門把手。

     而此時，他的手機響了。

     許陽下班之後，就去張家吃晚飯了。

     到了張家，許陽才發現張三千竟然在洗菜切菜。

     許陽頓時愣了一下，然後問：“張叔，怎麼今天你做飯啊？”

     張三千回頭看一眼許陽，有些手忙腳亂的樣子，他說：“本來是可可說做飯的，但她前面接了個電話，又出去了，她讓我把菜切好，她回來炒。”

     “哦。”許陽點點頭，然后擼起袖子，說：“我來幫忙吧。”

     張三千立刻鬆了手，說：“那行，你來把螃蟹殺了吧。”

     “好。”許陽上前，然後問：“可可去幹嘛了？”

     張三千說：“說是那個何總找她去談事情，說是什麼什麼拍視頻。哎呀，我也沒太聽明白，她就走了。”

     許陽點點頭，拾掇起螃蟹來，螃蟹很生猛，動作矯健，許陽也被弄得一時不好下手。

     張三千見許陽也有些窘迫，便道：“你行嗎？不行我來？”

     許陽忙道：“行，怎麼不行呢？”

     說完，許陽就拿起剪子戳啊戳啊，然後他還問呢：“可可什麼時候回來啊？”

     張三千在擇菜：“應該快了，出去有一會兒了。”

     許陽繼續戳著，又問：“哦，那這螃蟹是怎麼燒的？”

     張三千則說：“梭子蟹炒年糕。”

     許陽停下了自己的動作，皺眉想了一想，問：“碎炒應該更入味吧？”

     “嗯？”張三千扭頭看來：“阿這……”

     張可回來的時候，已經很晚了，這倆大老爺們已經把菜都燒好了。

     張可舉了三次筷子，也就只吃了點蔬菜，吃了烏骨雞湯里的肉。

     而許陽在戳那盤黑漆漆黏糊糊的梭子蟹炒年糕，為什模是黑漆漆呢，因為年糕下去就糊底了，那為什麼又成黏糊糊呢。那是因為見糊了，又加水進去煮了。

     最後許陽實在是狠不下這個心，終于是放棄了。他高估了自己的水平，他打打下手，做個蛋炒飯，煮個麵條還可以，這麼高難度的，實在是勝任不了。

     張可見許陽放下了筷子，她便道：“別客氣啊，吃唄，浪費糧食是可恥的。”

     許陽還沒說什麼，張三千先尷尬起來了，因為他也無從下嘴啊，還有好幾個翻車的菜是他炒的。

     許陽摸了摸頭，然後岔開話題，問：“你出去是談什麼啊？”

     張可撇撇嘴：“就知道扯開話題……還能談什麼，就是談視頻宣傳的話題啊。哦，對了，你有時間錄科普視頻嗎？短視頻，十秒鐘那種。”

     許陽皺了眉：“一遍就能過嗎？在診室里或者在家里能錄嗎？”

     張可搖搖頭：“就知道你事情多，現在拍攝都要專業團隊的，打光，化妝，拍攝器材也要很專業，都是一個團隊服務一個人。”

     許陽抿起了嘴。

     張可說：“算了，你錄一個開頭和結尾吧，中間內容，到時候我們做動畫配音。不過這個開頭結尾，是一直使用的，你一定要配合好，要去棚裡拍。”

     “好，沒問題。”這次，許陽答應的很痛快。

     張三千頓時眼睛一亮：“要拍視頻了啊，要我幫忙嗎？”

     張可果斷拒絕：“不用。”

     張三千頓時被女兒給噎了。

     張可又對許陽道：“雖然交給你的任務不多，但是你一定要認真對待。你的這個結尾一定要很有標簽性，一定要讓人影響深刻，而且要有顛覆感，這樣才能脫穎而出。”

     許陽問：“那要說什麼？”

     張可清了清嗓子，看著許陽，一本正經用港普說道：“我系許陽，問縣明心葷院中醫，系兄弟就來啃我。”

     許陽差點沒把桌子上的碗給碰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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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一章 李教授

     一輛大巴車行駛在高速上，方向是問縣。

     裡面坐著不少人，有些在閉目養神，有些在看窗外風景，還有些交頭接耳。這些人年紀都不小了，都是些中年人。

     他們就是這次的評審考核組，是負責評審問縣中醫院的級別的。

     “哎呀，終于去問縣了，一直說去明心分院看看，都沒有時間呢，沒想到這次倒是借著公事的機會去了。”

     旁邊有人說他：“哎，我說咱們這次可是帶著任務去的，你可不能偏私啊。”

     那人卻悠哉悠哉道：“這還用我徇私嗎？大老板都已經視察過了，看過了，還說親自授牌，這還用我偏私嗎？”

     其他人也只是聽得苦笑。

     坐在第二排的一個眉目俊朗的中年男人，臉上頓時露出了若有若無的笑容，他回頭看看後面正在討論的眾人，臉上的笑意慢慢濃了起來。

     後面那些人見這人轉過來看他們，他們也忙道：“哎呀，李教授，這還驚動你了呀。”

     那位李教授微笑著說：“沒事，我聽你們討論討論。”

     旁邊那人忙說：“別呀，您是專家，到了明心分院還得您把關審查呢，您給個意見啊。”

     而悠哉悠哉那位卻又插嘴道：“這還給什麼意見，你這不是難為人嗎？”

     李教授卻搖了搖頭，說：“話，可不是說的。”

     “哦？”悠哉怪露出好奇之色。

     李教授說：“既然領導派我們來審查和考驗，那我們肯定要履行好自己的職責，一切都都按規章辦事。一定要從嚴要求，絕不可容私。”

     這話出來，連那些閉目養生的那些人都全看了過來。

     悠哉怪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你認真的啊？你不會是打著挑刺的打算去的吧？領導可是先去視察過的……你別忘了。”

     李教授卻看著他，反問：“領導有讓我們放水嗎？領導一直說的是從嚴要求吧？”

     “哎！”悠哉怪笑了：“您是真不懂，假不懂啊，您是開玩笑……”

     李教授打斷道：“那要是領導知道明心分院那些不敢讓外人知道的事情呢？那到時候會如何？”

     “啊？”旁邊人都是一愣。

     而李教授卻已經轉身回去了，只是嘴角的笑容帶上了幾分幸災樂禍。

     車子在一個小時之後，就開到了問縣，依舊是進不去大門，但是曹德華遠遠地就過去迎接了。

     “歡迎啊，歡迎啊，各位領導，不好意思了，大門那邊車多，擠不進去，要麻煩大家跟我一起走兩步路了。那個小吳，小何，小蘭，趕緊幫領導們拿東西啊。”

     曹德華招呼著這邊的年輕人去搬東西。

     其他人也趕緊過去。

     曹德華在醫術方面，這輩子已經是太大指望了，以前水淺王八深，他還常常坐診，還能弄兩下子。

     現在高手如過江之鯽，沒看曾經的問縣第一人鐘華都去當學徒了嘛。而曹德華更過癮，直接放棄中醫臨床這條路了，執著地坐他的交際花。

     不過這樣的人才，也是需要的，真是許陽這個悶頭怪，這個醫院也辦不下去。所以這個人才不就派上用場了嘛。

     曹德華也笑容滿臉地上去握手打招呼，等到了李教授這邊，卻看到了李教授不讓小年輕們碰他的包。

     曹德華上去揮手讓小年輕走開一些，然後他跟李教授，握手道：“您好，一路辛苦了啊，我是明心分院行政科的主任曹德華。”

     李教授看著曹德華，與他握手，微笑著說：“你好，曹主任，我是李啟明。”

     作為專業的交際花，曹德華也早就把今天來的團隊的這些人的身份摸得差不多了，只是不認識臉，不太對的上。

     現在人家一說名字，曹德華立馬道：“原來您就是李教授啊，哎呀，一直久聞大名，想拜會一直沒有這個機會啊。您寫的中藥理論分析，我可是認真拜讀過的，驚為天人啊。”

     曹德華這說的，讓人聽著倍有面子。

     所以李教授臉上的笑容也更燦爛了幾分。

     悠哉怪過來幫著吹捧了一句：“我們李教授的當年發布的黃芪和黃芩對應分析研究，可是震動了整個中藥學術界啊。後來出版的中藥理論分析，更是可以集大成之作，都可以列入到中醫學生課外必讀了。”

     李教授面對吹捧，也只是矜持地擺擺手。

     曹德華臉上驚訝贊嘆，心中卻是毫無波瀾。他們明心分院的老農，雖然名聲不顯，但他卻是高老都認可的當代中藥研究第一人。

     眼前這個什麼李教授，算是塊什麼小餅乾？

     但曹德華臉上是絕對不能表現出來什麼的，曹德華客氣地帶著眾人往里面走：“我先帶諸位領導去我們明心分院參觀一下，然後再去問縣中醫院，就在旁邊，不遠的。”

     剛進了明心分院的門，眾人抬眼四處看了看。

     李教授則是扶了扶鼻子上的眼睛，問：“曹主任，你們的中藥房的負責人是哪一位啊？”

     曹德華愣了一愣，不明白李教授為什麼突然這麼問，他回道：“是祁百草，祁老師，您認識？”

     李教授嘴角的笑容擴大了一些：“那是很多年前了，一晃我們也好多年沒見了。他今天在醫院嘛？可以帶我們去看看嗎？”

     曹德華明白了：“哦，原來是舊相識啊，在的，在的，今天祁老師在藥房的。藥房就在一樓，我帶您過去參觀參觀啊？”

     李教授：“好啊，大家都一起去藥房先參觀一下。明心分院的藥，據說是品質最高的中藥，來這裡治病的患者都不被允許在外面抓藥的。”

     悠哉怪也說：“好啊，那我們也先去看看。”

     一群人跟著曹德華去了藥房，藥房外面已經排了不少人了。

     曹德華正要過去讓人開一下藥房的門，李教授卻突然道：“曹主任，現在人這麼多，我們也不忙著進去，你先把祁百草叫出來一下好不好？就說是有老朋友找他。”

     曹德華想了想，點點頭：“行，也行，那我去叫他。”

     “謝謝。”李教授露出了微笑，把自己手上提著的包放到身前來，用兩隻手拿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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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二章 老農的過去

     其他人在看李教授。

     帶隊的馮組長問：“李教授，你跟這邊的藥房的大夫認識？”

     李教授頷首，笑著說：“認識的，只是好多年沒見了，以前關系還蠻好呢。”

     “哦。”馮組長不疑有他，只是點了點頭。

     悠哉怪則是看了看李教授，眼中閃過懷疑之色，只是他也說不清這個懷疑是怎麼回事。

     很快，曹德華就拉著老農出來了，老農蓬頭垢臉，嘴裡還罵罵咧咧的：“幹什麼，幹什麼，什麼朋友？我壓根就沒有朋友。”

     曹德華拽著老農的衣服，一邊求爺爺告奶奶一般央求道：“您都出了門了，也就不差這麼幾步了，您就跟我出來看一眼，就一見。”

     “不去，不去，你放開我，不放開我，我動手了！”老農還威脅上了。

     曹德華都快崩潰了：“就一眼，就一眼成吧？別把人給得罪了呀。祁老師，祁叔，我請您叔了成不成，您是我親叔了，成不！”

     老農冷血無情道：“不成，親叔也不成！”

     曹德華沒轍了，只能硬著頭皮道：“要不這樣，等他們走了，我給你找試藥實驗對象，五個，成不成。”

     聽到這個，老農卻一本正經地勸道：“華子，你還年輕，對試藥這種事情是把握不好的，這裡面水是很深的，我怕你把握不好。”

     曹德華一愣：“你不要啊？”

     老農搖搖頭：“讓叔說名額，叔要找十個！”

     曹德華倒吸一口涼氣。

     老農說：“不行，我就不去了。”

     “成成成。”曹德華埋頭答應，然後嘀咕道：“反正過兩天還得來一批實習生。”

     老農也沒聽見曹德華後面嘀咕的半句話，只是聽見曹德華答應了，這就足以讓老農眉開眼笑了。

     老農大氣地說：“鬆開我的袖子吧，我跟你走。”

     曹德華這才鬆開老農，客客氣氣地請他走：“走吧，祁叔，人家都等急了。”

     “成！”老農眉開眼笑地跟著曹德華往外走。

     推開外面第二扇門，兩人走到了外面來。

     站在最前面的李教授頓時眼睛一瞇，眼角的肌肉細微而又快速地抖動著，他根本無法控制。

     “哪兒呢？”老農問。

     曹德華忙伸手指：“這邊呢，李教授，祁老師來了。”

     蓬頭垢面的老農轉身看去。

     李教授那瞇起來的眼睛在一瞬之間陡然放大。

     來的考核團也在看老農，他們的第一反映，就是這人怎麼一點專家學者的樣子都沒有，蓬頭垢面，皮膚粗糙黝黑，跟個老農民似的。

     說他像老農，或者說工地上的工人，反倒是更加合適一點。完全沒有多少專家的樣子啊。

     但是在一細看，老農那雙明亮如孩童般的眼睛，也著實讓他們有些驚訝。就像是平平無奇的湖面上，點綴了兩顆絕世的明珠，反倒是把平凡變成了不平凡。

     但這一雙眼，就讓人不敢輕易小覷他樸實無華的外表。

     這樣一個有著反差的形象，也讓這些專家眼前一亮，頓時對老農的影響深刻了起來。

     而老農的目光也在這一瞬有了呆滯之感。

     曹德華見兩人正在對視，他也頓時露出了笑容，還說沒朋友，看吧，這不是呼應上了嘛，這不是。

     李教授陡然放大的眼睛，慢慢恢復尋常，他嘴角那一絲若有所無的笑意變得更加明顯了：“好久沒見了，祁百草。”

     曹德華笑了，看，這朋友之間的友情，多麼純粹友好，祁老師就是不愛跟人來往。

     老農的神色也恢復了正常，老農是一個非常純粹和簡單的人，他藏不住心思，當時就有些厭煩了，擺了擺手，說：“沒意思，走了。”

     曹德華頓時暗叫不好，老農的倔脾氣又上來了，剛見面就尥蹶子了。

     其他人也有些懵，這到底是朋友不是啊？怎麼一見面就要走啊。

     李教授見老農轉身就走，他忙喊道：“祁老師，這麼著急嘛？這麼多年沒見了，不多聊兩句嗎？”

     老農往回走，頭都懶得煩轉過來，腳步都不停，就說：“別了，我嫌惡心。”

     李教授的聲音立刻變大：“你是在害怕嗎？”

     曹德華剛準備去跟李教授解釋一下呢，卻聽對方突然來了這麼一句，他當時就愣住了，什麼情況？

     老農在聽了這句話之後，停下了腳步，然後回頭看李教授，他問：“我害怕什麼？”

     李教授嘴角扯出笑容：“你在害怕，我會把你之前被開除的事情說出來。”

     這話一出，旁邊人紛紛大眼瞪小眼，什麼情況？

     曹德華也有點呆，被開除？又是一個被開除的？

     曹德華突然回過神，為什麼我要說又？

     老農的臉頓時繃的很緊，直白地說：“我問心無愧，你願意說，我不攔著。”

     說完，老農又要走。

     李教授又大聲喊道：“你要是問心無愧，為什麼這麼連跟我說句話的勇氣都沒有？你這麼急著逃跑是要去哪兒！”

     老農針鋒相對道：“那是因為我還有我的工作！”

     李教授立刻又道：“又是去害人嗎？又是去逼著別人吃你調配出來的毒藥嗎？你還沒玩夠嗎？祁百草！你不是說這輩子再也不進公家單位了嗎？又來害公家的人了嗎？”、

     老農的臉色瞬間變得陰沉。

     馮組長眼見事情變得有些無法控制了，他只能趕緊站出來，說：“哎，別吵別吵，這裡是醫院呢，大庭廣眾呢。走吧，我們去辦公室聊行吧？”

     這裡就是醫院一樓，藥房前後都有不少人了，所以這邊已經有不少人圍過來了。

     李教授拍了拍自己隨身帶著的公文包：“我無所謂啊，只是這裡面放著的是當初祁百草在中藥研究院裡草菅人命的證據，以及被開除的公函。”

     “他從來都是任意妄為，不經過上面立項就敢自己胡搞，找志願者，甚至病人來試藥，試毒藥，曾經造成過二十人中毒，一人死亡，多人肝腎損傷。”

     “而現在他又堂而皇之地站在了這里，繼續著他不經過立項，不經過批準，就敢做的毒藥實驗！祁百草，你敢說你的藥房里面，現在沒人在試驗你弄出來的藥嗎？”

     一瞬間，老農的臉色，變得極為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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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三章 口誅筆伐

     一款藥從研發到上市是需要走非常漫長和復雜的流程的，其中的藥理試驗就要經過非常復雜的流程。

     雖說實驗是實驗，但這是有規定的，可不是讓你隨便亂來的。藥是治病的，在試驗之前一定要評估對人體的損害的。

     所以很多藥物根本到不了人體試驗這一個環節，早在成分研究和動物實驗上，就已經被打下來了。

     所以像老農這樣不立項不審批直接開搞，還已經搞出事情來的操作，也著實讓他們都吃了一驚。

     曹德華當然是知道老農試藥的事情了，整個明心分院誰不知道啊，而且老農也是因為這個才願意留下來的。

     但是曹德華怎麼也沒想到老農之前居然還有這麼彪悍的戰績。

     曹德華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若是放在去年，曹德華早就跳起來了，這個做法實在是太不人道了，太違法亂紀了。只是現在整個醫院的思路，都被許陽帶著走了。

     所以曹德華竟然覺得這就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情，直到被李教授剛才這一戳，他才感覺到後脊背發涼。

     我的天，他們之前都幹了什麼！

     他自己剛才又答應了什麼！

     曹德華直接傻在了原地。

     而李教授在看見老農難看之極的臉色之後，他自己卻是倍感痛快，臉上的笑容也更加濃厚了，就說：“按理說，這都是過去的事情了，我本不該多提。可是你……”

     “不該多提，你又在瞎說什麼！”突然老農後面傳來一道女聲。

     眾人看去，只見一個中年婦女板著臉走了過來，一邊走還一邊在摘自己的袖套，看著她的打扮模樣，穿著的是明心分院的衣服，應該是醫院裡的人。

     她就是藥房大姐，一個出了名的彪悍婦女。

     藥房大姐一路過來，這些圍觀的人紛紛讓開位置，但是舉起來拍攝的手機是怎麼樣都不肯放下的。

     藥房大姐走到了老農身邊，先是看了一眼老農，然後把兩個袖套拎在手上，上下嫌棄地看了看李教授，說：“你不想多提，你大庭廣眾胡咧咧什麼？當了婊子，還立什麼貞節牌坊？”

     李教授神色更冷，當時便義正言辭地說：“我是不想他再害人！”

     藥房大姐毫不示弱，噴道：“狗屁，你要是真不想他害人，那你就應該去我們領導那兒，跟事情跟領導說清楚！”

     “哦豁，進門直接一個招呼都不打，直奔這兒，還非得千方百計把祁老師叫出外面來，大聲嚷嚷，好讓這麼多人都看見是吧？”

     “還說你不是又當又立？你是奔著揭露真相來的嗎？你就是沖著抹黑我們醫院來的吧？故意給我們制造話題，等著上熱搜啊？”

     “你！”李教授一時氣急，中年婦女的戰鬥力，果然非常可怕。

     藥房大姐不屑地翻了個白眼，嫌棄無比道：“大男人，有什麼明著來，玩這種小花招小心思，有意思嗎？呸，真惡心。”

     說完，藥房大姐直接扭頭就走。

     旁邊這些圍觀的人也全在竊竊私語。

     考核組的人也懵逼了，因為李教授玩這一出，事先也沒有跟他們打招呼啊，他們完全不知情啊。

     這下子好了，他這樣一搞，把整個考核團都架在火堆上了。搞的好像是他們組團來找麻煩一樣的，這不是扯淡嘛。

     馮組長都想上前給他一腳了，這王八蛋不是在坑他的爹嗎？

     這邊的騷亂並沒有持續多久，因為藥房大姐在來之前就已經通知杜月明了，很快，杜月明就下來處理了。

     許陽和老農學生董醫生也都趕緊追了下來。

     杜月明最先跑到一樓，保安隊長也帶著人沖過來了。

     杜月明跑的一陣小喘，扒開人群，囑咐旁邊的保安：“去把祁老師帶走，這邊的事情我來處理。”

     保安先擠進去，護送著祁老師就要走。

     李教授眼見著老農要走，正欲說話，杜月明卻已經進來了，他攔下了李教授，說道：“剛才聽說李教授給我們帶來了一份大禮啊。這也是你的意思嗎？馮主任？”

     馮組長當時就尷尬了，阿這……他這真是平地走路，被雷劈了，這冤不冤吶！

     李教授還算能說人話：“這件事情跟別人沒關系，是我自作主張，一時冒失了，不好意思了，杜院長。”

     杜月明的臉色也有些發沉，一句不好意思就想把他給打發了？

     李教授拍了拍自己的公文包，說：“那我這包資料，要不就交給您？”

     旁邊人又竊竊私語，都很想知道這裡面所謂的資料到底是什麼。

     杜月明面色一沉，麻痹，這個王八蛋殺人還要誅心！

     便是在此時，圍觀裡的人群響起聲音：“許陽醫生來了，許醫生來了。”

     許陽現在的群眾基礎非常好，大家對他的認可度很高，一聽見許陽來了，圍觀的眾人都興奮起來了，紛紛四下回頭尋找著。

     許陽扒開人群走到里面，匆忙問：“祁老師呢？”

     杜月明回答：“我已經先讓小齊把祁老師帶走了。”

     許陽又準備出去，卻聽李教授突然問：“你就是許陽？”

     許陽聞聲看去，目光在他的公文包上停留了幾秒鐘，問：“你就是來搗亂的？”

     李教授頓時開心地笑了：“你這倒打一耙的功夫倒是厲害，我明明來幫你揭露祁百草的真實面目的，現在到成我的不是了，大家都聽聽，這就是明心分院的風格啊。”

     李教授真是給開心壞了，真是想什麼來什麼，沒想到許陽還主動把話柄送到他這里。

     可是李教授的扇動並沒有起到什麼作用，反倒是引來了群眾的鐵拳。

     “許醫生都說你搗亂了，你還不是搗亂啊？”

     “你要不是搗亂，你在這兒秀你媽呢？”

     “你不就是想我們拍照攝影，弄出輿論影響嗎？年輕人就是喜歡搞事情，網絡都是虛擬的，這裡面水很深的，你把握的住嗎，你？”

     眾人對李教授一面倒的口誅筆伐。

     李教授聽懵了，這什麼情況，他提起自己的公文包，說：“你們要是不信，我可以拿證據給你們看。”

     “你到是拿呀，誰知道你是不是作假的？”

     “還證據，法院判了啊？”

     “法律是具體的，這裡面的水是很深的，聽叔一句勸，你還是趕緊道個歉回去吧，你把握不好的。”

     李教授是真懵逼了，怎麼這劇情跟他想象的有這麼大差距呢？剛才前面不是還好好的嗎？不是他占上風嗎？怎麼莫名其妙他就挨群眾的鐵拳了？

     這變化什麼時候發生的？

     許陽也用鄙視的眼光看李教授，然后說：“祁老師是我知道的最優秀最負責任的中藥專家，是我在中藥方面最好的老師。你要是有什麼黑料，拿出來就是！”

     說完，許陽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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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四章 製藥

     群眾們一見許陽專家都被這個王八蛋給氣走了，頓時暴動了，直接對著李教授狂噴了，有幾個脾氣急的都想動手了。

     他們可不管你專家不專家，教授不教授，他們又不認識，他們只知道許陽專家，也只認可許陽專家。

     許陽這一年多來，真可以是活人無數，在問縣的名氣太大了，名聲也太好了，當然了，這也跟倔老頭孜孜不倦的宣傳有關系。

     但不管怎麼樣，現在許陽在群眾心里是非常有威望的！

     所以李教授本來還以為在大庭廣眾之下，他站在爭議的角度，一定能引起群眾的憤怒，然後他們肯定會上去對著許陽他們狠狠唾棄。

     誰知道他還沒看見群眾唾棄祁百草，自己反倒是差點被群眾的鐵拳給掄死。

     沒辦法了，李教授只能趕緊抱頭鼠竄了。

     馮組長他們也不禁憋笑，這人真的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不過他們心中也不禁感慨，明心分院果然是不一般啊，要是換做別的醫院，這個時候早就已經完蛋半截了。

     馮組長走到杜月明身前歉意地說：“不好意思了，杜院長，今天這事兒，哎呀，我是真不知道有這麼一出啊，抱歉了哈，抱歉了。”

     杜月明也緊皺著眉頭，回頭看一眼藥房，神情有些煩擾，然後說：“沒事，你們正常工作考核檢查就行，曹主任，接待一下。不好意思了，我先失陪了。”

     “好。”馮組長點頭。

     杜月明轉身走了。

     曹德華回身看這群人，面露苦笑，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許陽去尋找老農，老農已經回藥房了，藥房門外已經擠了好幾個實習生，剛剛老農進去就把他們全趕出來了。

     這群人站在門外竊竊私語，都在聊剛才聽到的八卦，這些人臉上又是驚訝又是擔憂，可沒人敢進去。

     許陽站在了他們後面，見這群人堵在門口，嗡嗡作響，跟個蒼蠅似的。

     許陽板著臉呵斥道：“幹什麼！都堵在門口幹什麼！”

     前面那群人嚇一跳，趕緊散了開來。

     許陽瞪著他們，說道：“別堵在門口了，該幹什麼幹什麼去！”

     許陽的小師弟李華，弱弱地說道：“我們本來就是在裡面工作的。”

     其他人也都小心翼翼地看著許陽。

     許陽不耐煩地擺擺手：“沒事情的話，就去傳承基地的圖書館裡面看書去，滾蛋！”

     許陽往前走，這群小子就跟看見煞神似的，趕緊四散開來，往外跑。

     許陽開了門進去。

     這群小子壓根也沒去哪兒，就是躲在了外面的走廊上。見許陽已經進去了，警報解除了，這群小子又摸進去，圍在了門口偷聽了。

     藥房裡面是小倉庫，最盡頭的一個小房間是實驗室，在外面一間房是煎藥的製作房。

     許陽走進來就聞見了濃重的藥味，還有濃濃的蒸汽，這裡還在煮著藥呢。

     一排排的藥櫃放的整整齊齊，藥櫃上面標注著各類中藥的名字，按照分類排放，有條不紊。

     與別的老藥房不同的是，他們全是用卡片塞在抽屜外的小名片框里的。其他老藥房是用白字寫上去的。

     原先明心分院的藥房的藥物排放是按照一般排列的。後來老農來了之後，就全部按照性狀和功能，還有方劑來分類，你要是對中藥不夠了解，你找都找不到在哪兒。

     那段時間可讓藥房這邊人掀起了一股子重新學習的大浪潮，現在來的這些實習生，老農可不是單純讓他們試藥，更是要教導他們的。

     這些實習生都是要抓藥的，也一樣是被折騰慘了。沒人沒夜地背誦藥性解，又在研究各家的論述，還有湯頭歌，背配伍。

     因為老農不是一成不變的，他各一段時間就會把這些藥物重新按照別的邏輯排列的，比如今天是按照性狀放的，味辛的放在一起，明天就按照性能來歸類……

     所以這就是為什麼別人家的藥房都是寫字上去的，而老農這邊是塞卡片的，原因很簡單，就是為了方便換位置啊。

     這些藥也不是亂排的，而都是按照知識點排的，但你知識要是不夠扎實，你真是連藥都找不到的。

     現在明心分院一天得看多少病人啊，你要是抓一副藥抓半天，那你等著被藥房大姐給撕吧撕吧剁碎了吧。

     老農這招可真夠損的，但是真的很有效，這群小子來了才幾個月啊，記住的都比他們之前幾年加起來的都要多了。

     許陽看了看這些藥櫃，搖頭有些感慨地笑了笑，然後他找老農，卻一直沒看見。許陽皺了眉，也不知道老農去哪兒了。

     突然間前面實驗室裡響起了一陣機器旋轉轟鳴聲。

     許陽怔了一下，機器在磨藥粉啊。

     許陽加快腳步，去了那邊。

     老農果然在實驗室，老農盯著面前旋轉的機器，只留給了許陽一個孤獨和倔強的背影。

     許陽本來想上前的，但是看見老農這樣的背影，他一時間又有些躊躇。

     過了稍頃，老農把磨好的藥粉拿出來，又從旁邊拿了一個泛著锃亮的光的圓形竹匾。老農先舉起了，對著窗戶看了看，確認竹匾細密平整之後，又把水倒了上去，抬起來看看，確認不漏水。

     許陽在後面看的一愣，老農這是打算做什麼？做水泛丸嗎？還是老手藝。

     中藥除了飲片熬湯之外，還有便于攜帶的丸散膏丹，這個丸就是用中藥磨成細粉，再加水做成水泛丸。當然了，還有用蜂蜜做的蜜丸。

     以前這可是老藥工的一門手藝，做這個非常要技巧的，你不苦練個好幾年，根本做不到。而現在都已經是機器做了，年輕的藥工也不學這個手藝了。

     還有個原因，就是竹篾匠現在也基本見不到了。

     老手藝是要配上手藝高超的篾匠的，竹匾一定要細密平整，摸上去光滑，倒上水都得滴水不留。

     用來刷水和丸子的工具叫筅帚，生活在農村的同學見過，就是竹子做的鍋刷，刷過水用的，飯店裡也還用竹子鍋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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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五章 老農做藥

     這個筅帚是要兩年以上的冬竹，才能製作，這樣才能保證其堅韌，而且要等寬等大，這樣才方便均勻上水。

     最後一個工具是竹篩子，這是最後來過濾和把控藥丸大小的工具，所以一定要做到每一個孔都等大等距。

     不然你曬出來的藥丸有大有小，相差很明顯，你這讓人怎麼吃啊，量都不一樣了。

     所以這比得是手藝非常巧的篾匠精心打造才能做到的，而現在別說手藝巧了，普通篾匠都很找了。

     這個藥工室內，除了老農手上拿的這一副器具之外，旁邊還放著八副，看著還非常新，這是剛找人打出來的。

     老農除了教這些實習生學習中藥知識，也教他們做藥丸，他打算培養優秀藥工了還。

     這些器具，也是領導拖了很多關系，問了很多人，才在問縣找到一個手藝非常不錯的師傅打的。

     這個篾匠師父都沒活兒，都準備改行了，問縣中醫院給他送了一個大單，這個單子是持續不斷的，以後有實習生來了，還得要做呢。

     好事還不止這一個呢，後來縣裡還給他評了一個問縣工匠的名號，還給任定成了E級人才，可把老頭兒給樂壞了。

     問縣人才辦的同志們還去跟老頭兒說，讓他把手藝好好傳承下去，這麼好的手藝可不能絕了，還說讓他開一個工作室，巴拉巴拉一大堆。

     然後就給老頭兒忽悠瘸了，老頭兒一開心就想把他在外面打工的兒子給叫回來，繼承篾匠手藝，弘揚非遺文化，然後就被他做水電工的兒子一頓撅。

     再然後……老頭兒就來明心分院了，這趟是來看病，醫生給他診斷是肝郁不舒……

     許陽收回了這令人不知該怎麼評說的回憶，卻見老農已經開始操作了，老農往竹匾上澆了一勺子水，雙手抓著竹匾兩端，跟個假的太極高手似的搖晃旋轉。

     從武學上來說，這種搖晃旋轉，就有了一些混元的意思，懷里如同抱著一個圓形的大西瓜，這就有點形意的意思了，所以這就是混元太極形意啊。

     再後，老農晃勻了純凈水，然後直接幹了一件不講武德的事情，他直接往這里面倒了一勺子藥粉，而後繼續渾元形意地搖晃了起來。

     不快不慢，極有韻律。

     許陽看的眉頭一挑，又看了看旁邊桌子上放著的量杯和克數秤。老農這一步，叫做起模，這是最如履薄冰的一步，因為這關系到藥丸製作的成敗。

     水多一分，顆粒就結大了。水少了，那就還有些粉結不起來了，就開始粉狀。所以最難權衡的就是水和粉之間的比例。

     一般經驗不是那麼豐富的，都是要借助儀器的。很多新手，借助儀器很多時候，還常常翻車呢。

     而老農瞄一眼就直接倒水倒粉，這份經驗和眼力就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老農晃完之後，有部分藥粉黏在了底面。然後他拿了筅帚，一刷一抖，沾了水的小顆粒藥粉立刻飛躍起來。

     隨著老農的刷動和搖動，這些小小顆粒竟像是有了生命，如同歡欣的精靈在這不大的竹匾上躍動，在筅帚中間彈跳穿越。

     許陽在後面看的是賞心悅目，誠然，老農做的這一手確實不錯。

     稍頃之後，老農停下了手上的動作，放下筅帚，一抖，藥粉已經凝結成砂礫一樣，非常均勻，這就是標準的起模。

     老農慢慢吐出一口氣，起模完成，接下來就是最費時間最累的環節了。老農再吸一口氣，一抖竹匾，把砂礫狀的藥粉抖到一邊去，然後拿起筅帚沾一下水，刷在竹匾一邊。

     然後把砂礫狀的藥粉模子抖過去，再往上加入適量乾的藥粉。再後，老農陡然加大了動作，開始大幅度的搖晃起來。

     如果說剛才筅帚掃動，帶動小顆粒藥丸跳躍是歡欣。那現在就是浪逼上了蹦床，那可蹦大發了，一個個都躍起來很高，看著隨時都有可能蹦出來，畢竟太浪了，浪的難受。

     事實上，很多新手，在這一步的時候，都甩出來很多藥丸，做一半扔一半。因為這一步靠的就是離心力，讓藥丸沾上藥粉，慢慢滾圓。

     只是手藝有好壞，老農的手藝肯定是頂尖的。看他這麼浪的搖法就知道了，普通新手哪敢這麼浪啊。

     盡管這麼浪，可老農愣是被搖出來一顆藥丸，這就真的是水平了。

     老農按照流程來，刷水，加粉，搖晃，一步步操作。這個藥丸慢慢變大了，到了最後，老農目測合適了，他便一手抓著竹篩子，一只手抓著竹匾。

     老農凝神靜氣，一抖一掀，滿篩子的藥丸，頓時全飛上天了，這把是真上天了，讓人不禁心中疑惑，老農這是要把藥丸全扔了嗎？

     還不得這個疑惑從心中涌到腦袋上，老農就已經抄著竹匾接過來了，一個非常嫻熟的抄底過後，老農穩穩地接住了飛起來的這些藥丸。

     竹匾一顆不剩，竹篩一顆不落。

     一氣呵成，實在是賞心悅目。

     許陽都忍不住鼓起掌來。

     而後老農雙手拿著竹篩，慢慢往下篩藥丸。

     許陽走上前，稱贊道：“祁老師的手藝真是高超啊，這一套，要是拍下來放在網上，估計能引起不小的討論呢。”

     老農面無表情道：“你不是不上網嗎？”

     許陽苦笑道：“我雖然不上網，但我也錄了一整天的是兄弟就來啃我啊。”

     “什麼？”老農沒聽懂。

     許陽也不知道怎麼跟老農解釋這個今年的熱梗，因為他自己還沒想明白呢。

     許陽索性岔開話題，看著老農做的水泛丸，問道：“祁老師，這做的是什麼丸啊？是外面來的單子嗎？”

     老農拿了一個大罐子，開始把這些篩好的藥丸裝罐子了，他說：“不是。”

     許陽看了看老農的臉色，又問：“那祁老師這個藥，你是給誰用的……”

     頓時一頓，許陽又問：“剛才的事兒……你沒事吧？您心放寬一點，這事兒我們來處理。”

     老農搖搖頭，把藥罐子抱在手上，悶頭就往外走。

     許陽急忙喊道：“祁老師你去哪兒？”

     老農面無表情，步伐匆匆道：“我去毒死他！”

     許陽頓時臉綠了：“臥槽，你做了什麼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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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六章 白血病

     這死老頭子，脾氣太大了，一言不合就要弄死人啊。

     許陽嚇得頭發都立起來了，趕緊出去拉，好不容易才把倔老頭給拉回來。

     許陽嚇得汗都出來了：“祁老師，不至于的，不至于的，咱們有話好好說嘛，你這……你這也真不能下毒啊。”

     老農板著臉，神情有些陰郁，他說：“我是看氣氛有點太沉悶，跟你開個玩笑的。”

     許陽一愣：“你什麼時候會開玩笑了？”

     老農扭頭看許陽，微微一滯之後，轉身就走：“那我現在就去弄死他。”

     “別！”許陽又趕緊去拉他。

     老農轉過身，一本正經地跟許陽說：“呵，我又跟你開了一次玩笑。”

     許陽倒吸一口涼氣，差點沒崩潰，這什麼玩意兒，開什麼玩意兒的玩笑啊！

     老農把手上的藥罐子塞到許陽手上，說：“給你的。”

     許陽問：“這是什麼？”

     老農回答更簡單：“藥。”

     許陽打開聞了聞，他可沒老農那麼厲害，也聞不出什麼來，又問：“什麼藥啊，給誰的啊？”

     老農又蹦出來一個字：“你。”

     許陽無語了：“你幹嘛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啊。”

     老農一本正經地說：“因為我開的玩笑，你不笑。”

     許陽嘴唇顫了幾下，如果有一天他死了，那他一定是被老農氣死的。許陽也有些惱了，他把藥丸往老農懷裡一塞，沒好氣地說：“那你去毒死他吧，我不攔了。”

     老農低著頭，皺著眉，沉沉地呼出一口氣，說：“真是不開心，凈是些煩人的事情，好不容易開個玩笑，你還不笑。”

     “哈哈！”許陽聞聲，立刻來了兩聲。

     老農抬頭看許陽，也笑了一下。

     “哈哈！”許陽又沒得感情地大笑兩聲。

     “哈哈！”老農也學許陽沒得感情的笑。

     再後，也不知道怎麼的，兩人突然就真的笑了起來，而且是大笑不止。

     躲在門外面偷聽的那群實習生，隱隱約約聽見好像有點聲音。

     “說什麼了？說什麼了？”

     耳朵貼在門邊上的那幾個人壓根也聽不清楚啊：“別吵，別吵，什麼聽不見，就好像哈……哈什麼來著？”

     小師弟李林立刻眼睛一亮，說：“哈啤酒？”

     王悅沒好氣地說：“你當誰都是青島人啊！”

     李林冤枉道：“那也聽不見啊。”

     然後他又出主意道：“哎，要不然我們把門打開一條縫吧，這樣聲音可能會大一點。我們小心一點，他們就發現不了。”

     躲在門口的那兩個人覺得也是個主意，就偷偷捋開了一條縫，大家又趕緊湊過來。蹲在最前面的那兩位，都已經變形了。

     “還是聽不清啊。”最前面那個人被擠得歪著嘴說話。

     眾人又從縫裡面看，能看見許陽和老農在聊天，只是這已經是正常聊天了，聲音完全沒有剛才那麼大，他們更聽不見。

     王悅抱怨道：“這看得見，聽不見可太讓人難受了！”

     被擠在後面的李林自告奮勇，一邊往前擠一邊說道：“讓開，我會讀唇語！”

     “真的假的？”旁邊沒一個人肯信的。

     房內。

     許陽情緒也已經平和下來了，他問：“祁老師，不介意的話，跟我聊聊？”

     老農懷中抱著藥罐子，沉默了一會兒，點了點頭，然後說：“你也猜到了吧，其實我以前是在中藥研究所工作的，外面那個人，是我以前的同事。”

     許陽點點頭，其實上次林顯榮和岳院長過來的時候，老農就把林顯榮給嚇走了，那個時候許陽就隱隱有所猜測了，只是老農自己不說，他也就不問了。

     老農慢慢嘆出一口氣，神情有些無奈和疲憊，說：“就是很俗套的故事，就是在公家單位干幹不下去了，拋棄鐵飯碗，下海成個體戶單幹了。”

     許陽問：“說完了？”

     老農點點頭。

     許陽無語道：“俗套沒關系，但是您別這麼簡約啊。藥物中毒是什麼怎麼回事？未經批準和立項，就做實驗又是怎麼回事？”

     老農奇怪地反問：“還能怎麼回事，還不就是你聽到的這麼回事。”

     “我……”許陽又被老農噎了個痛快。

     老農理直氣壯地說：“他們要是同意了，我能走嗎？”

     許陽都給聽得樂了，他說：“那我們能留下你，也是因為我們支持你做實驗了？”

     老農理所當然道：“那不然呢，圖你長得好看嗎？”

     許陽真是遇上克星了，被老農堵的沒脾氣。許陽搖搖頭，又問：“那那個害死人是……什麼情況。我是了解你的，就算你用毒藥實驗，也肯定是掌握分寸，不可能會出現這麼惡劣的結果。”

     說到這個，老農更是苦笑不止，他說：“這事兒真不賴我。”

     許陽看著老農。

     老農默了默，才說：“你知道砒霜治療白血病的事情嗎？”

     許陽點點頭：“這是東北民間的一個偏方，後來還被證實了三氧化二砷是原方中治療白血病的有效成分，對急性早幼粒細胞白血病患者效果最好。”

     “這也是中西醫結合的一個成功典范。中醫藥方，西醫技術進行分析有效成分，再在實驗室里進行動物實驗，人體實驗，一重重分析確認。”

     老農說：“沒錯，最初這個民間驗房是用來治療癌癥的，這個配方主要是砒霜、輕粉、蟾蜍等毒物配製的。”

     “後來在上海血液病研究中心，發現對白血病的確有效。而那些研究的人，也被奉上了神壇，榮耀無數。”

     “但其實他們不知道的是，當年有兩支隊伍在研究這個藥方。一個是他們，通過西醫的方式進行有效成分分析，另外一支隊伍就是我們研究所……”

     許陽問：“你們研究所通過你的課題了嗎？”

     老農猶豫了一下，說：“算是吧。”

     許陽追問：“什麼叫算是？”

     老農說：“課題是通過了，但是負責的人不是我，而且通過的是中西醫結合，不是我的方式。”

     許陽問：“那跟你有什麼關系嗎？”

     老農老實地搖搖頭：“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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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七章 砒霜

     許陽都有點同情老農，怎麼感覺這老頭這麼慘啊。

     “等會兒，等會兒。”許陽打斷了老農，他問道：“你的課題是不是大部分都沒有被批準？”

     老農點點頭：“對。”

     許陽不解道：“你又沒有課題做，就更不可能獲獎，評職稱。按照道理來說，你在單位應該很透明才是啊，我怎麼感覺林教授，還有今天的李教授對你又妒又狠呢。”

     老農悶悶地說：“我也是做研究的。”

     許陽問：“你研究什麼？”

     老農說：“我研究他們研究的。”

     “什麼？”許陽沒聽懂。

     老農說：“他們用有效成分和動物實驗來研究中藥，等出成果了，我再用純中醫再研究一遍他們的成果。所以他們常常被我搞的翻車，所以就可能……”

     “但是我覺得大家都是科學家，都是研究人員，應該以真理為準，不應該生氣的。嗨，是我高估他們了。”

     連許陽這麼低情商的人聽了老農的壯舉，也要無語凝噎，這簡直是大仇啊，他哭笑不得道：“祁老師，您可真夠狠的。”

     老農理直氣壯地說：“我能有什麼辦法？誰讓領導不批我的課題，貨好貨壞，不得拉出來溜溜啊？”

     許陽哭笑不得道：“那林教授……”

     老農不屑道：“蠢驢，他做的研究我看的都沒眼看。”

     好家伙，許陽直呼好家伙，大名鼎鼎的林顯榮教授，曾經許陽不惜親自去請的大教授，在老農這兒竟是個蠢驢。

     許陽指了指外面：“那李教授呢？”

     老農點評道：“他稍微強一點。”

     “哦。”許陽稍稍鬆了口氣。

     老農又道：“是一頭稍微聰明一點的蠢驢。”

     許陽忍住沒翻白眼，好家伙，這些權威專家在他這兒全成了蠢驢了。許陽搖搖頭，不再問這個了，他問：“那個害死的人呢？你還沒說完。”

     “哦。”老農也把話題給拽了回來，然後說：“其實這個民間驗方，恰巧就是我研究的毒藥治大病的一個典型明證。”

     “我當然是想研究他的方子的，只是領導不批，我也只能自己琢磨，試驗。我沒有在別人身上試驗，我全是自己吃的。”

     “我在用中藥的知識來剖析這個問題，可是我究竟不是癌癥晚期患者，我的體會，並不能說明什麼。”

     “後來我經人介紹，遇到了一個癌癥晚期的志願者，肝癌晚期，說願意嘗試這個藥方，然後我知道領導是不會同意的，就我自己擬了一份協議。”

     “然後就給他用藥了，然後觀察記錄反饋，我用的劑量也慢慢增加了，有那麼一段時間的確是好轉了，可是很快又惡化了，我也不被允許繼續治療，再後來他就死了。”

     “我的實驗又進行不下去了，再到後來，這件事情就傳出去了，然後就變成了我害死人了，後來我的毒藥實驗也被篡改了記錄，後來也出了點麻煩。”

     “像毒藥實驗中毒，這不是本來就應該是中毒的嘛，不然怎麼叫試驗呢？只是責任也成了我的了，我都熬好了解毒的藥了，還是給送到醫院去了。”

     “再後來我就沒了心思了，或許也叫萬念俱灰，也弄得很不愉快，我就離開研究所了。也帶了幾個徒弟，讓他們從醫，一起幫我做研究，再後來就遇見你了唄。”

     許陽點了點頭，原來是這麼回事。

     老農嘆了一聲，說：“另外那邊的團隊，成果也很喜人。1996年12月，在全美血液學大會上，張亭棟和上海血液學研究所所長的陳竺去參加了。”

     “他們詳細介紹了用砷劑治療復發的白血病癥15例，其中14例獲得完全緩解的全過程。當時，會場轟動了。”

     “1998年之後，國際醫學界廣為接受三氧化二砷對急性早幼粒白血病具有治療作用。而我們那兒啥也沒研究出來。”

     “當時我們帶頭研究這個的，就是外面的那頭蠢驢，然後他說是因為我搞出事情來，害的他們被調查，耽誤了研究時間，才落後給上海的。”

     “蠢驢就是蠢驢。”老農表情甚是不屑：“就一個內部調查，攏共也沒個兩三天，耽誤個球啊。人家研究成果都出來了，他還一臉懵逼呢。”

     許陽微微頷首，他總算是弄清楚這些前因後果了，他說：“那我明白了，沒事兒，這事兒不是你的責任。你放寬了心，這些事情讓我來處理。”

     老農說：“別逞能了，你也就會治病，你會處理什麼事情啊？”

     許陽又被老農給噎了一下：“我幫你找人行吧？”

     老農擺擺手：“無所謂了，了不起被開除，老子再換地方就是。”

     許陽笑著說：“放心吧，杜院長舍不得你的。對了，你這手上抱著的藥，是給誰的。”

     老農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藥罐子，說：“給杜月明的，給他補補，賄賂賄賂他。畢竟……畢竟這麼支持我做研究的地方，還是不多的。”

     許陽大笑起來，這老家伙。

     “行了。”許陽勸道：“走吧，讓門口那些小子進來幹活吧，不然藥房都要停下工作了。”

     “嗯。”老農點點頭。

     然後兩個人往外走。

     老農有些擔心地問：“會不會對醫院造成什麼影響？”

     許陽道：“無所謂了，你反正是臨時工。”

     老農：“……”

     老農終于被許陽噎了一次，然後他問：“他們後續還會不會有什麼招兒啊？”

     許陽聳了聳肩膀：“無非是那老一套唄。明的，暗的，現實中，網絡輿論，無所謂了，又不是沒經歷過，我都懶得管。”

     老農又點了點頭。

     兩人走到了門，一開門就見門口這些小子全都眼睛紅紅的看著老農。

     老農頓時一怔，然後瞬間也感動的眼睛紅了。

     許陽也有些感慨，這些小子雖然有點不靠譜，但還是很重感情的。

     老農正欲寬慰，卻聽王悅感動地說道：“祁老師，沒想到您還有這樣的過去。”

     老農感慨地搖搖頭。

     李林也深沉地說：“沒事的，祁老師我知道的，你和李教授這段恩怨很深的不倫戀，我們都可以接受和理解的。”

     其他人全用力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