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甲甲] 中醫許陽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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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8章 夜晚

     這是一個信息非常發達的年代，這是疾病層出的年代。

     在這樣一個信息爆炸的年代，大家接受到的信息太多了，各種疾病的消息也太多了。

     像什麼登革熱，甲流，乙流，非洲豬瘟，誰都還沒明白這到底是啥呢，又過去了。

     也不知道，到底是發生了還是沒發生。

     所以這一次，早期階段除了醫學界人士比較關注之外，普通老百姓很多人上網也都看到這些新聞了。

     可誰都沒往心裡去，不過就是一種病而已，可能稍微新一些。尤其是那些離著湖北比較遠的地區，更是屁都不關心。

     但是在臘月二十七這一天之後，一切都不一樣了。

     夜很晚了，許陽還在看連線的消息，讓張可不停地搜索消息出來給他看。

     張可的神情也變得很凝重，盡管白天忙碌了一天，可現在依然不能休息。

     何滅絕也緊急跟張可通了電話。

     趁著打電話的時間，許陽走到了陽臺上。

     夜晚的寒風不停吹來，許陽身上很快起了一層細密的雞皮疙瘩，可他卻渾然不覺，還是仰望著天空，神情憂慮。

     這一刻，他想到了很多。

     尤其是當年的抗非的經歷，想到了那個謠言滿天飛的年代，想到了大蒜和食醋被哄搶的樣子，還有大片大片的醫護人員前仆後繼地倒下。

     在當年那場可怕的戰役里，有超過三分之一的患者是被感染的醫護人員。

     “唉……”許陽沉沉地嘆出了一聲，雙手抓著冰冷的欄桿，骨節已經泛出了白色。

     那種無力感和可怕感，是許陽平生僅見。

     你也不知道身邊的戰友什麼時候會倒下，你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會倒下，整個城市，整條街都變成了死寂。

     唯一開心的，就是那些散布謠言，趁機賣貨賺錢的人。

     “許陽。 ”張可在後面叫了一聲。

     許陽轉身，看著張可。

     張可說：“外面冷，進來吧。”

     許陽沉沉點頭，可鎖著的眉心卻始終沒散開。

     進了房間，張可去給許陽倒了杯熱水，說：“喝點熱的，小心著涼。”

     許陽依舊是沉沉點頭。

     張可見許陽這樣，便寬慰道：“不用太擔心，應該不要緊的。要是說很嚴重的話，估計早就通報全國了，應該傳染性不會很大的，估計就他們那裡嚴重一點吧。”

     許陽臉上勉強擠出一點難看的笑容，他沒有在這個問題上多說什麼，就對張可說：“接下來，你們的任務很重，一定要做好宣傳和辟謠的工作。”

     許陽真的不想再重溫一遍十幾年前那愚蠢的慌亂和哄搶。

     張可說：“你放心，剛才何姐打電話來，就是跟我說這個事兒，縣裡的宣傳部已經跟我們通氣了。我們所有的互聯網平臺都給我們發了要求，要求我們配合宣傳。”

     “嗯。”許陽沉默地點頭，然後說：“休息吧，我送你回去吧。”

     “好。”張可站起來，提上自己的小包，往外走去，等到了門口，她卻突然轉身，一把抱住了跟在身後的許陽。

     抱的很緊很緊，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可就算如此，許陽還是感覺到了張可身體明顯地微微顫抖。

     許陽閉上了眼睛，嘴唇微微顫動，可是卻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過了稍許，張可鬆開了許陽，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說：“好了，抱也抱了，姐姐自己下去了，車子就停在樓下，你不用送了。”

     張可轉身。

     這一次，卻是許陽在後面抱住了張可。

     張可的呼吸一下子就急促了起來，然後她猛的轉身，抱住許陽就激烈地吻了起來。

     許陽也非常熱情的回應。

     這一次，他們仿佛想把對方融進自己的身體裡面。

     次日，張可去公司忙宣傳工作了。

     許陽也去了醫院，昨日的醫院還是人擠人，可是今天卻一下子就冷清下來了。

     昨日的那些醫生護士，還有心情聊別的，可是今天，所有人聊的都是同一個話題，還有就是一直在問院裡還有沒有多的口罩了。

     事實上，外面依然發生了搶購物資的情況。只是這一次，搶的不是大蒜和食醋，而是口罩！

     沒錯，現在究竟不是十幾年前的社會了。

     現在，是真正的信息化時代。連只會寫自己名字的半文盲大爺，都能拿著抖音、快手刷短視頻，而這就是宣傳渠道。

     03年的中國，都是外出打工的，整個廠區裡可能就老板辦公室一臺電視。農民工也只能等收工了，晚上再去窩在小賣部的門口，聚眾看電視劇。

     而現在，全民信息化的時代，僅僅只過去了一天，連八十歲的老太都知道要去買口罩了。

     口罩才是預防這個怪病最好的辦法。

     而這一點，是十幾年前所不具備的。

     知道了這個消息，許陽的心也稍稍安定了一些。

     本來杜月明就給許陽安排了半天的活兒，又因為這個事情突然爆發出來，搞的已經預約到許陽專家號的人，都有好些沒來了。

     許陽這邊也空下來了。

     “篤篤篤……”張華進來，對許陽說道：“許老師，你還記得我們前幾天治療過的那個從湖北回來的肺炎病人嗎？”

     許陽問：“記得，怎麼了？”

     張華說：“上級部門要求我們核查這段時間的發熱病人病歷，還有有武市旅居史的病人，我把這個病人報上去了。”

     “早上的時候，找了她的病歷，打電話問了一下發現她已經被帶走隔離了，跟她有密切接觸的人員也被隔離了。”

     “我問了一下她的情況，她在服用完我們的藥之後，就已經不發燒了，就是還有點咳嗽，她本來說過兩天再來檢查一次的。”

     許陽問：“查了嗎？她是這個病嗎？她家屬有發熱的情況嗎？”

     張華：“在檢查了，結果還沒出，家屬目前沒有發熱情況。根據目前的公布的消息看，這個病毒最長潛伏期應該在一個星期以上，甚至很可能在半個月左右。”

     許陽的臉冷了冷，對張華說：“你把今天的消息找出來給我看。”

     “好。”張華趕緊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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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9章 明天去

     許陽的心思也一下子就沉重下來了，潛伏期這麼久啊！再加上可怕的傳染程度，這將是一種什麼樣的局面啊。

     現在不僅是信息化高速發展的時代，也是交通發達的年代，潛伏半個月，別說半個月了，一個星期你都能跑遍全中國了。

     也許他現在身上毫無癥狀，能說能笑，可他與你交談過後，你竟也會被感染了。畢竟新聞裡已經報道了一個大爺因為排隊買菜，幾十秒鐘就被感染的事例。

     這個病太可怕了。

     許陽在看著張華給他找出來的各種信息，都是各地著火的消息，而且全是有跟與武市旅居史的人有過接觸的人。

     有些是過去出了差。

     有些是跟回家過年的老朋友吃了頓飯。

     還有的僅僅只是開了一次例會。

     患病的人數，竟弄得各地都是，數量也在快速攀升著。

     這不禁讓人很懷疑一件事，那就是他們哪裡到底多少人得了這個病，為什麼出來一個就傳染一群。

     當地的情況，到底有多嚴重！

     而網上也多了一個新的話題，那就是逃離武市！

     許陽不再看這些消息了，他站起來看著窗外，出聲問：“當地的醫護人員到底感染了多少人？”

     張華搖頭，他一個小醫生哪裡知道這些啊。

     許陽問：“杜院長呢？”

     張華說：“開會去了。”

     “我去找他。”許陽轉身出去。

     走廊上，一眾醫護人員都在看許陽。

     許陽加快了腳步，大聲地說道：“所有人回到崗位，不得擅自離崗，做好防護，等我回來！”

     許陽跑出了醫院。

     1月21日， 許陽緊急趕往上級部門，參與會議。

     1月21日，廣安門醫院急診ICU主任齊文升接到國家中醫藥管理局通知，與北京中醫醫院院長劉清泉一起緊急飛赴武市，作為中醫專家參與抗擊新病毒肺炎。

     沒人知道，許陽在會議裡面聽到了什麼，說了什麼。

     這一日是臘月二十八。

     而這一日，張可沒有來找許陽，仿佛結婚的所有事情都消失了。

     次日，臘月二十九，離著新年只有一天了。

     許爸和許媽突然從農村老家來了，提了很多菜過來，還殺了一只鴨子，提了個豬蹄。

     在許陽的三居室，做了滿滿一桌子菜等他回來。全都是許陽愛吃的，非常豐盛，出乎尋常的豐盛。

     “爸，媽……”許陽看著許爸許媽，然後又見張三千在沙發上，裝作若無其事地看著報紙。

     張可則在廚房裡切水果。

     許媽說：“回來了，快吃飯吧。那個，親家公，吃飯啦。”

     “啊，啊，好，好。”張三千心不在焉地放下了手上的報紙。

     許媽又招呼廚房裡的張可：“可可，出來吃飯啦。”

     “來了。”張可拿著一盤切好的水果出來，她看了一眼許陽，目光稍稍有些躲閃。

     許爸去拎了一瓶酒出來，問張三千：“喝點？”

     “好啊。”張三千答應。

     許爸看向許陽，說：“陽陽，你也去拿個杯子，一起喝點。”

     許陽點點頭，沉默地站起來，去拿了個杯子過來。

     張可和許媽在小心都扒飯，默默地看著這三個男人。

     許爸拿起了酒，給三個人都倒滿了，許爸平時不太愛說話，但此刻也舉起杯子，說：“陽陽，先敬一下你老丈人，把可可培養的這麼好。”

     許陽舉起了杯子，跟張三千碰杯。

     張三千也有些擔憂地看了許陽一眼。

     許陽仰頭喝下杯中酒，一下子整張臉都皺起來了，他極少喝酒，所以很不習慣。

     張三千也喝下了杯中酒。

     許爸也沉默地喝下了。

     說完第一句客套話之後，許爸就詞窮了，他本來也不是擅長交際的人。這話，他還是上次村裡人嫁女兒，他去喝喜酒，聽人家男方家裡人說的。

     他覺得挺得體的，臨時給學的。只不過一杯酒下肚，後面的內容，就有些想不起來了。

     飯桌上再度陷入了沉默。

     眾人默默吃菜。

     許媽沒話找話道：“親家公啊，你們家親戚朋友都通知到了吧？大年初六那天，可一定都要到場啊。”

     張三千說：“那放心吧，肯定都會到的。誰要是不到，我可是要生氣的，我要翻臉不高興的！”

     張可又悄悄看了一眼許陽。

     許爸也說：“我們家親戚朋友，也都說會來的，沒人缺席的，這畢竟是大事情，對吧！”

     許陽沉默著。

     許媽也說：“快吃飯，快吃飯，多吃點，可可尤其你要多吃點，你看你瘦的。稍微胖一點，到時候結婚拍照才好看。”

     許媽給張可夾菜。

     張可卻根本吃飯的心思，她看著許陽這幅表情，心里哪還不會明白啊，她攥緊了手上的筷子，聲線稍稍發顫地問：“哪天走啊？”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齊刷刷地看著許陽。

     許陽低著頭，沉聲說：“明天。”

     飯桌上霎時安靜了下來。

     啪嗒，許媽的碗都掉下來了，她急忙喊道：“陽陽，你可不能去啊。你……那個……那個是什麼地方呀。”

     “我都……我都……”許媽急的話都快說不利索了：“那個是要死人的地方，我都看了新聞了，好多人都在往外跑。”

     “現在那裡就跟個毒圈似的，只要是還能動彈的，誰不想跑出來啊。你，你，你是不是有病啊，你怎麼還能往裡面鑽呢！”

     許陽低頭沉默著。

     張三千看了看許陽，又看看自己女兒。

     張可也低著頭，沉沉地低著頭，眼淚掉進了米飯裡。

     張三千也急了：“這個事情我不同意啊！開什麼玩笑！現在那邊是個什麼情況，病倒了多少醫護人員了？那……”

     “快三千了。”許陽回答。

     “我……”張三千話一下子就被噎住了。

     這一下子，連許爸都坐不住了，蹭的一下子就站起來了。

     許媽更是臉都被嚇白了。

     因為這個數據官方還沒有往外通報，他們是不知情，只知道那邊挺嚴重，而且這個病是新病，沒有特效藥，是會死人的！

     許爸說：“陽陽，你可要冷靜啊，你馬上就要結婚了。”

     許媽急了：“我不同意啊，我就你這麼一個兒子，你要是出事情了，我們怎麼辦？”

     張三千急忙說：“對呀，你要是出點什麼事情，可可怎麼辦？”

     許陽低著頭，慢慢說：“外敵入侵，邊疆告急，軍人可以說不去嗎？”

     這三人頓時一怔。

     許陽慢慢抬起頭，看著他們，說：“房子著火，火燒滿天，消防員可以說我不去嗎？”

     三人一時啞口。

     許陽接著問：“病情猖獗，傳染無數，告急連連，我能說不去嗎？”

     許陽這話問的對面三人都說不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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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0章 先拜祖宗

     聽了許陽這話，場面頓時安靜了一會兒。

     一直勸阻他的許爸，許媽還有張三千，竟也被堵得沒話說。

     誰都知道，保家衛國，是軍人的職責；誰都知道滅火救災，是消防員的天職；誰也都知道，治病救人是醫生的使命！

     往常發生這樣的事情，大家只會豎起一個大拇指，大大的稱讚一聲，心中也許會生出大丈夫當如是也的感慨。

     可這畢竟不是自己家人面對這樣的情況呀！

     軍人保衛國土，勇上戰場，誰都得誇讚一聲吧？可這人若是你自己的孩子呢？任誰也得多思量一會兒吧。

     這就相當于，若是你有一個億，你會毫不猶豫地全捐了。可若是你有五萬，你確實舍不得捐的，因為你真有這些錢啊。

     而這也就是這三個人怎麼樣都不肯讓許陽去前線的原因，因為那一個個傳回來的消息，太嚇人了。

     許媽見這兩人都不說話了，她頓時更急了：“反正，反正你不能去，我不讓你去。憑什麼你去，全國那麼多醫生，憑什麼就你要去啊！”

     最後，許媽都帶上哭腔了。

     許陽也微微嘆了一聲：“現在情況不明，誰也不知道這個病該怎麼治，都沒有完成中醫辨證。”

     “在加上那邊病人很多，正是缺醫生的時候，尤其是缺有經驗能治病，敢治病的醫生，所以我不能躲。”

     許媽道：“全國好醫生多了去了，幹嘛非得你啊。不說別的，單你們醫院不是還有好多老專家嗎？”

     許陽平靜地說：“他們都年紀大了，不適合在一線苦熬著，他們的身體扛不住的，他們適合的是在二線戰場，或者參謀分析，他們去不了的。”

     許媽也不知道該怎麼說，她第一次發現自己兒子醫術好，竟然也不是一件好事。

     許爸臉上也都是愁苦之色。

     張三千說：“那你能不能留下來呢？我聽說咱們省城也有病人了，可能我不知道會不會更嚴重，但問縣肯定也需要你坐鎮啊。”

     許爸和許媽又全都希冀地看著許陽。

     許陽說：“咱們這邊離的遠，現在防控很嚴，不會很嚴重的。我們目前擁有的醫護力量，可以應對了。那邊，才是真的缺醫生。”

     許媽急著說：“可是，幹嘛非得你啊！”

     許陽搖搖頭，平靜地說：“不是非得我，而是非得要有中醫！中醫綿延數千年，從來沒有在任何一次大疫前退縮過。”

     “曾經如此， 現在亦是如此。不管前路多麼兇險，中醫必須擋在最危險的第一線，這是中醫的使命，也是每個中醫人的追求。前赴後繼，至死無悔！”

     許媽急叫道：“可是你是我們家的唯一的獨苗啊！你都馬上要結婚了呀！”

     許陽說：“可，誰又不是呢？誰不是父母的心頭寶，誰不是全家人期盼？誰又該天生去冒險，去拼命嗎？我不去，誰會去？我僅是其中一員，並無特殊。”

     許媽也被堵得沒話說了，她只能求助般地看著許爸和張三千，這兩人也沒話說了。道理誰都懂，可是發生在自己人身邊，誰都接受不了。

     許媽只能看張可，說：“可可，你勸勸他呀。”

     張可放下端著的碗，低著頭，伸手擦了擦眼淚，又推了推難受的鼻子。

     這幾人都在看張可，心裡都難受的很。

     新婚前夕，竟發生這樣的事情。換做誰，心裡能過得去啊！

     許媽都想上去給自己兒子幾拳了，這不混蛋嗎？你對外人那麼上心幹什麼，真要出點什麼事，你讓這些人怎麼過啊！

     許陽心中也是慚愧的厲害，他的雙手緊緊抓著，指甲都掐進肉裡了。

     張可快速地擦了擦眼淚，勉強平復心情，只是氣息還是非常不穩，她說：“許陽，你去吧。”

     “可可！”張三千驚了。

     “可可，你說什麼呢？”許媽也驚呆了。

     許陽扭頭看張可，可張可始終低垂著頭，不肯抬起來。

     張可繼續用不穩定的氣息說著：“其實，其實，當我知道那邊情況嚴重的時候，我就知道你會去的了。”

     “我知道是勸不住你的，能被勸住的就不是許陽了。可我還是有些不死心，但是看來你還是你。”

     “對不起。”許陽難受地閉上了眼睛。

     張可始終沒有抬頭，只是倔強地說：“不用說對不起，你沒什麼對不起我的。”

     話趕到這兒了，許陽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心中也是愧疚難當。

     張可低著頭，說：“到了那邊，注意安全，別摘口罩，帶上防護鏡。別亂吃外面的東西，我……我跟你一起過去吧。”

     許陽再度睜開了眼。

     張可哽咽著說：“其實我該好好學習的，為什麼這麼貪玩？其實我不該做什麼宣傳的，我要是好好學醫，現在就能跟你一起過去了。”

     “我不是為了拯救黎民于水火，我跟他們不熟，我沒那麼偉大。我就是……我就是怕你出事，我想過去看著你。”

     “等你治病結束，回來的時候能有一口熱飯吃。我就這點想法，我不管別人好壞，他們跟我沒關系，我只想你好好的。”

     許陽看著張可，嘴唇一直在顫抖。

     這幾個家長也說不出什麼話來了。

     張可再度擦了擦眼淚，終于抬起頭，可是眼角全是淚花，眼睛也很紅，鼻子下面都有鼻涕下來了。

     張可抬起頭，擦了一下鼻子，又吸了一下，輕鬆地說：“好了，牢騷發完了，吃飯吧。許陽，吃飯吧，多吃些。”

     張可復又端起碗筷，大口地往自己嘴巴裡塞，直把自己的嘴巴撐的鼓鼓的。

     這幾個家長，也嘆了一聲，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飯桌上再度陷入了非常詭譎的安靜。

     這餐飯，大家把桌子上的菜吃的乾乾凈凈，就像是沒吃過飯似的，又像是顯得許媽沒燒夠菜似的。

     吃晚飯，張可抽了個紙，擦嘴角上的油花，她問：“明天幾點走。”

     許陽回答：“下午三點出發，在省城集合。”

     許爸又仰頭喝下一口酒，沉聲說：“明天年夜飯提前中午吃，明天都回老家，拜完了祖宗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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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1章 逆行而上

     許陽的爺爺奶奶早已經辭世了，每年過年祭掃，也是只祭掃他們的。但是今年卻不一樣了，許爸去鎮上買了大量的蠟燭紙錢，是用車子拉回來的。

     張可和張三千也來了許陽家里。

     張可和張三千也陪著許陽一起去祭祖。

     一整個上午，他們翻山越嶺，找遍了能找得到的祖宗墳墓，連一些旁系親屬，只要是能沾親帶故的，能找到墳墓的，都去拜祭了。

     而且燒的還是雙份的紙錢香火。

     整個上午，全是許家人的動靜。

     到了中午，這些翻山越嶺的人才又都回來。

     許媽也做好了年夜飯，只是他們第一年在中午就吃年夜飯的。

     這餐飯，大家吃的挺沒滋沒味的。

     農村是藏不住什麼秘密的，村里人全知道許陽要去支援前線了，許陽的那些親戚，許爸的那些老友也都來看望了。

     每個人的表情都很復雜。

     許陽的表情更復雜，不是他媽不讓你們出來嗎？怎麼還到處瞎逛，結果還一個個都不戴口罩。

     前面許陽就發現這個問題了，他們鎮上基本沒有戴口罩的。縣城裡，已經有超過一半人戴口罩了，不得不說，農村人的防控意識還是挺差的。

     尤其是過年這會兒，串門子成癮了。村里這會兒，還有人聚眾搓麻將，打牌呢！

     作為一個醫生，看的真的是心累。

     只是許陽也沒空管他們這些，到時候防控辦會一步步收緊的，現在還是處于第一步，大家還是很不習慣的。

     年夜飯過後，許媽給許陽收拾要帶走的東西。

     許爸承諾了不抽煙了，可卻又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來煙在抽。許陽嘆了一聲，也沒上前說他。

     張三千跟驢拉磨似的，就在許陽家院子裡亂晃悠。

     張可抱著手臂，一言不發。

     下午兩點，許媽給許陽收拾了日常要用的東西。

     許媽問：“要不要再帶點餅子過去？萬一餓了，也可以吃點。”

     許陽說：“夠了，夠了，夠吃了，再多也沒地方放。”

     許媽沉默地點點頭。

     許陽想了想，說：“爸，媽，你們要不去我那邊住吧。農村裡，大家一時半會兒改變不了串門的習慣，風險更大，你們去我那邊住一段時間， 躲一躲吧。”

     許爸抽著煙，搖搖頭：“我哪兒也不去，我們就在村子裡等你回來！你有你的任務，我們村醫也有村醫的任務，我走了，村裡人要看病怎麼辦？”

     許陽也沒話說了，只能道：“那你們記得戴著口罩，做好防護。”

     “知道了。”許爸應了一聲。

     張可悶頭說：“時間差不多了，該出發了，等下趕不上高鐵了。”

     許爸，許媽還有張三千一下子都緊張起來了。

     許陽提上行李箱，看了看三人，說：“那我……那我走了。”

     三人竟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走吧。”張可催促一聲，自己卻先往外走去。

     許陽提著行李箱跟在後面。

     車子就停在許家門外，許陽把東西放好，張可已經鑽進駕駛室了。

     許陽打開副駕駛的門，回頭看這三人。

     三人也都緊張地看著許陽，嘴里仿佛有千言萬語要說。

     最後，許陽也只是擠了一個笑容出來，對著三人點了點頭，然後鑽上了車。

     張可也發動車，走了。

     許媽見車子走了，才大聲喊了一句：“陽陽，一定要注意安全啊！”

     可惜，車子沒有停下。

     村裡也不停有人走出來，看著駛向遠方的車子，大家都默默嘆息，心中有說不出來的復雜味道。

     老村長用腳踩滅了煙頭，搖了搖頭。

     旁邊還沒有桌子高的小孫子問：“爺爺，那是誰啊，為什麼大家都在看這個車子啊。”

     老村長嘆息說道：“那是咱們村的……咱們村出來的英雄呀！”

     小孫子一聽立刻歡呼雀躍道：“那我長大也要做英雄，也要跟他一樣。”

     “我……”老村長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往常鼓勵孫子的話語，此刻，竟讓他不敢再說出口了。

     車上。

     張可一直很沉默。

     許陽也不敢開口。

     到了縣城入口，已經有防控服的防控人員拿著體溫計測體溫了，還有輛警車就停在了旁邊，盤問來往的車輛。

     “幹什麼，去哪裡的？”警察過來詢問。

     防控人員也過來測體溫。

     在這一刻，張可甚至希望許陽出點什麼問題，被這群人給扣下來，就算拿去隔離也行啊。

     只是，一切都不是她想怎麼樣就是什麼樣的。

     許陽摘下口罩，說：“我是許陽，到高鐵站，今晚出發去那邊支援抗疫。”

     警察頓時一驚。

     車子走的時候，這些警察全都對著車子敬了禮。

     高鐵站。

     今天還有不少人回來，可是候車室，準備離開的人，卻是沒有了。

     “可可，對不起啊。”許陽還是重復了抱歉的話語。

     一直沉默著的張可，擠出了笑容，說：“不用說對不起，你也沒有對不起我。我只是覺得也很心疼……”

     許陽說：“不用心疼我，我……”

     張可打斷道：“我是心疼我的錢，定的機票全白瞎了，蜜月度假的那麼多酒店，也都白花錢了。”

     “還有婚禮的酒店，婚慶，還有那麼多酒水，伴手禮，也只能停在這裡堆灰塵了，我都不知道會不會過期！這次虧大了！”

     許陽啞然失笑，他一個破產的人，也說不出來他來付錢的話。許陽沉默了一下，問：“可可，我記得你還有一部手機的。”

     張可看他：“幹嘛？”

     許陽說：“我來不及買了，也沒錢買了。我……我想那邊忙完下班的時候，可以和你視頻，我想……我想看看你。”

     這話一出，還在故意說玩笑話的張可頓時眼眶一紅，眼淚迅速堆了起來，她用手用力地錘了許陽一下，大罵道：“許陽，你欠我一個盛大的婚禮！你混蛋，你別忘了回來要補給我！”

     罵完之後想，張可扎進了許陽的懷裡。

     許陽亦是兩眼通紅。

     張可哽咽說：“可你要是……你要回不來，那也是你自找的！可你要是，你要是真回不來，我會替你守著你爸媽的。”

     許陽抱著張可，鄭重地承諾：“我一定會回來，我一定補償給你一個全問縣最盛大的婚禮的！

     許陽走了。

     當日，武⑩封城。

     當夜，全省十六名中醫專家，三十七位中醫醫護人員。

     在這萬家燈火，全家團聚的夜晚，逆行而上，奔赴一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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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2章 討論

     “老師，您也今晚就出發了啊？”許陽坐在了何教授身邊，首批支援的專家就有何教授。

     何教授點點頭：“是啊，今年怕是沒機會跟家裡人一起看春晚了。只是你啊，唉，你這一弄，婚都結不了了，張可那邊解釋好了嗎？”

     許陽點點頭，目光柔和幾分，沒有做聲。

     何教授也看向了窗外，窗外的高樓上星星點點的燈火，在此漆黑的夜裡，顯得非常璀璨。

     前去支援的這些專家和專業的中醫護士，大家心情都非常沉重，連交流的興致都一時半會兒提不起來。

     面對未知，他們內心是不平靜的。既有熱血，也有果敢，可免不了的，還有彷徨和膽怯。

     畢竟目前傳來的消息，沒有一件是好消息。

     面對這個未知的可怕，誰敢說自己絕對無懼。

     所以車廂裡也一直是沉默著的。

     一直到八點，有專家掏出來手機和家里人打了視頻，開始雲看春晚了。交談起來的歡聲笑語，倒是稍稍緩解了氣氛的沉悶。

     武市。

     中國科學院院士、中國中醫科學院首席研究員仝院士；廣東省中醫院副院長張德中；中國中醫科學院西苑醫院呼吸科主任苗青。

     首都醫科大學附屬北京中醫醫院呼吸科主任兼肺病研究室主任王玉光等高級別中醫專家組已經抵達。

     在拿到了第一手資料，這些高級別專家組，就已經開始密切分析和參與討論了，同時也連線尚未趕到的專家。

     其實從組別上來劃分，現在的許陽還不是高級別專家組。雖然說許陽是目前中醫界最紅的一個人，可那是宣傳出來的。

     因為許陽也是要承擔系統頒布的宣傳任務的。

     所以許陽在很多老專家眼里，還是很看不上眼的。因為宣傳這種東西，到底多少真貨，多少假貨，他們也是很懷疑的。

     要不是當初高華信力捧許陽， 他們更是不會把許陽放在眼里，現在至少會稍微重視一些。

     至于高級別專家組，這得是經歷過無數場面，要備受考驗的，有真正實力的專家才能進入的。

     這個絕對可以說是國家和業界，對一個醫生非常大的一種認可，是對實力的認可。

     高級別專家組視頻和現場會議，已經開了大半天了。目前的第一任務，就是去認識這種疾病。

     西醫有西醫的方式，中醫也有中醫的方式。

     西醫通過檢查分離出了新型的一種冠狀的病毒，這是他們的發現。

     中醫裡面是沒有病毒這個概念的，但是中醫必須也要用自己的方式完成辨證，辨證不正確，你這個病就治不了。

     任何一次大規模疾病，完成辨證，制定出恰當的治療方案，一定是擺在第一位的。

     這一次也不外如是。

     會議室的諸位中醫專家都是帶著口罩的，但面前是放著名牌的，大家也能知道誰是誰。

     張德中說：“這個新的肺炎啊，流行病學特點是發病迅速，傳播很快，傳染性很強，而且癥狀相似，屬于我們中醫的疫病或者溫病的范疇，我覺得應該不是時病。”

     “我們也不能將時病和疫病混為一談，清代雷豐所著寫的《時病論》也明確地把疫病排除在時病在外面。所以我們的辨證分析，應該要著重于疫病的范疇。”

     仝院士也說：“沒錯，吳又可的《瘟疫論》中說溫病，不是風寒暑濕燥火中的一種邪氣，而是在六氣之外的一個氣。”

     “是一種具有強烈傳染性的疫毒之氣，我們這次所面臨的可就是如此，病人感受疫戾，已經很明顯了。”

     “但是疫毒的性質目前還是沒有分析的很明確，從我個人來分析，這個在病性上屬于陰病，是傷陽為主線的，我個人認為屬于寒濕疫。”

     王永炎院士精研五運六氣，他說：“今年是己亥年土不及，厥陰風木司天，少陽相火在泉。下半年是在泉的少陽相火主事，終之氣主氣是太陽寒水，客氣是少陽相火。”

     “少陽相火加臨，導致了暖冬。不寒反溫，必有疫。我早在六月份科學院開會的時候，就說今年應該是有病疫要發生的，是我根據運氣和天氣來推測的。”

     “但僅僅只是一次推測而已，就像是我們根據今天天氣很悶熱，推測明天會有一場大雨。”

     “但具體下不下，在什麼地方下，要是因地因時制宜的。我根據當地的氣候特點，和病人的情況分析，也讚成這是一場寒濕疫。”

     已經連續三位大佬贊成是瘟疫了，並且讚成是寒濕疫。

     仝院士說：“我根據這些病人的情況進行分析啊，早期階段是寒濕襲肺礙脾，中期是寒濕阻肺困脾，晚期則是寒濕閉肺傷脾，是內閉外脫。”

     “到了恢復期則是肺脾氣虛，所以在辨證用藥上，總得原則是散寒除濕，辟穢化濁。而且這個病啊，中醫一定要提早介入。”

     “而且一定要限制不必要的輸液，因為濕邪纏綿悱惻，過度輸液會加重寒濕，反而會更難治好。”

     張德中也補充了一句：“抗生素在中醫看來也是寒涼之品，易傷脾胃，如果不是合併了細菌感染，也建議不要常規使用抗生素。”

     “你們這是已經定調子是寒濕疫了嗎？可別這麼著急啊。”電腦屏幕裡面傳出了聲音。

     大家都看了過去，是國醫大師熊繼柏出的聲音。

     看來是熊老有別的意見了，不過大家也沒意外，因為如果這麼簡單就能辨證分析完成，那就不需要動用這麼大規模的高級別專家了。

     仝院士說：“熊老有何高見，請只說。”

     熊老說：“我倒是認為這是溫病。”

     這話一出，其他人都是一怔，好家伙，直接重來了。

     熊老看著手上的資料，說：“我分析了這個病啊，是以溫熱類和濕熱類疾病為主，應當要遵循溫病的辯證。”

     “就像患者臨床表現為發熱，舌苔厚膩，口乾，口苦，腹瀉，大便黏滯不爽等癥狀。”

     “當地是處在寒濕之地沒錯，但是你們要考慮到冬季陽氣潛藏體內，腠理閉塞，更容易郁而化熱，所以應該是濕熱疫。”

     “而根據這個基礎來分析證型，我們可以根據病情發展的階段不同。初熱期，重癥期，危重期和恢復期，每一個階段都分析不不同證型加以討論。”

     好了，又出新的意見了。

     首都醫科大學附屬北京中醫醫院呼吸科主任兼肺病研究室主任王玉光說：“我個人認為這個病的病因是以濕為基本屬性的疫癘之氣，從發病的季節、氣候還有病邪的性質來看，這是濕邪為主，我更認為是濕毒疫。”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眉頭都皺了起來。

     顧植山則道：“諸位，聽我說一句啊，我們分析疫病或者時病，都是要考慮到時間的。你們看看現在是春節前後啊，是歲氣交接的時候。”

     “所以這個病機啊，是會發生變化的，我們在分析病人病情的時候，可不能專注過分析一個兩個，或者執拗于某些細節，而是要站在整體上進行分析。”

     大家點點頭，還覺得挺有道理。

     張德中院長問：“那您從整體上來分析，這次的病疫屬於什麼？”

     顧植山說：“跳出細節的不同，放眼從整體上來看，我們不難分析出這些病情總體上都是以燥和濕多見，所以我覺得屬於燥濕疫。”

     好家伙，又來一個！

     本來大家覺得這個整體觀的角度非常好，可是你這個整體觀得出來的結論，怎麼又是新的呀。

     高級別專家組的同志們頭疼了，不過這也在情理之中，動用高級別專家組了，就證明了這玩意兒不好弄，從辨證第一步就開始爭論了。

     這也是中醫和西醫的不同，西醫認識的微觀世界，不停地放大放大再放大，分離分離再分離。

     好，找到了，就是這個從來沒有見過的病毒。

     怎麼治？不知道，開始剛發現，目前沒有特效藥。

     中醫則是從宏觀角度出發的，執簡馭繁，治病因素無非內傷外感，治的也是人體得病之後的反饋，中醫治的是人。

     而這樣一來，沒有非常明確和統一的意見，就會出現這樣的情況。不同專家，有不同的意見，而根據他們的意見能制定出完全不一樣的治療方案。

     所以，西醫那邊是，這是新玩意兒，沒有針對該病毒的特效藥，沒什麼辦法，

     中醫卻恰好相反，辦法太多了，但是能不能治好，究竟是怎麼樣的，那就只有鬼知道了。

     所以現在都處於一個懵逼的狀態。

     但不管怎麼說，有辦法總比沒辦法要好。

     所以在針對該病毒的特效藥沒有出來之前，中藥就是特效藥！

     如果一旦西醫研究出特效藥了，那中醫就不一定比得上人家了；若是等人家研究出可靠的疫苗之後，那中醫就拍馬也趕不上了。

     所以在目前這個最難和最危險的階段，中醫還是能發揮很大作用的。

     只是這個辨證問題，卻遲遲拿不下。

     張德中院長看了看大屏幕，見劉宣伯一直不說話，他便問：“劉老，一整個晚上你都沒有怎麼說話，您有什麼想法呀？”

     大家又都看向劉宣伯。

     劉宣伯也是高級別專家組的成員，他蠻早時間就已經回了北京了，現在是視頻參加會議。

     劉宣伯在看手上的資料，聽到有人在叫他，他才把資料放下，說：“我只是在想啊……”

     眾人都看劉老，側耳認真聽著，劉老資歷很老，經歷過很多大型場面，經驗非常豐富，然後現在又憋了這麼半天，大家都很想知道劉老會說什麼。

     哪知劉宣伯張嘴就是一句：“我只是在想啊，許陽到哪兒了？”

     大家差點沒把腳給崴了。

     好家伙，大家在討論辨證的問題，你居然在想許陽。

     許陽他們當然是知道的，目前的國內中醫界可沒人不知道明心分院，也沒人不知道許陽。

     張德中在聽見許陽的名字之後，心中莫名地動了一下，他忙問：“許陽醫生也來了嗎？”

     劉宣伯回答：“今天出發，也不知道到了沒有。”

     張德中點點頭：“好，等許陽醫生到了之後，我一定過去跟他好好研究討論一下。”

     其他人也神色各異，許陽最出名的就是治療危急重癥，但是面對這種大型疾病，他有多少能力，還是尚未可知的。

     好些人，都微微搖頭。

     張德中看了看他們的神色，提醒了一句：“今年的仲景學說研討會，在結束的時候，我們那邊抗洪搶險，一下子病倒了好幾百人。”

     “當時塌方，醫藥資源一時半會送不進農村裡。許醫生用視頻來溝通分析病情，讓他們去當地採新鮮草藥。僅用一方，便治癒了數百人的感冒疾病。”

     當初許陽一方治百人的消息也在中醫界傳揚甚廣的，這些高級別專家也是聽了一耳朵的。但是現在時間一長，他們還真一時半會兒沒想起來。

     張德中看了看眾人，試探的說：“許陽醫生還是挺有經驗的，也是高華信老中醫的傳承人，要不，我們也把他請來一起討論？”

     再說許陽，深夜才到達當地的。

     當地負責接待的部門已經安排車子來迎接了，雖然說是個暖冬，可是晚上還是挺冷的，當地水資源非常充沛，長江直接從城市中間而過。

     許陽看了看四周，沉聲地說：“濕邪旺盛之地啊。”

     站在許陽身邊的何教授，也問：“那你覺得這裡的病疫應當是什麼性質的？”

     許陽搖搖頭，說：“單靠那點病歷資料，恐怕很難分析出來，我估計專家組那邊也在吵架。”

     “現在大家都還是剛到，還沒有深入一線，最好一批來的中醫，也才剛到兩天而已。現在討論的，只能是初步方案。”

     “得不出來正確的結論是很正常的，我們需要去深入到最嚴重最危險的病區，要真真切切地觸摸，去感受，去辨證。”

     “最重要的是要去治療，治過之後就明白了。老師，我們分在哪個醫院？”

     何教授說：“漢口醫院，這是昨天首批公布的七家定點醫院。”

     “好。”許陽點了頭，上了車。

     而後，邀請他參與會議的電話打了過來。

     許陽直接說：“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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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3章 個性簽名

     是夜，許陽他們這些醫療組成員在當地的安排下，住進醫院附近的一家酒店，離著醫院，步行也只有五分鐘，還是很方便的。

     酒店裡現在也沒幾個接待的人了，只有一個大堂經理在，那哥們也是全副武裝的，身上穿了一件一次性雨衣，帶著嚴實的口罩。

     還有一個大大的潛水鏡，大晚上戴潛水鏡，顯得非常滑稽。大堂經理自己也覺得挺不好意思的。

     大家也都好奇地看他。

     大堂經理有點尷尬，想撓撓頭，剛抬起手，卻突然發現自己已經戴上一次性的手套了，他不好意思地說：“不要都看我了，我都不好意思了，我也是沒辦法，我買不到護目鏡。”

     許陽好奇問：“你也要買護目鏡？”

     大堂經理帶著他們往前走，說：“對啊，這不是那個王專家不是也被感染住院了嗎？他不就是飛沫通過眼睛裡面的黏膜被傳染的嗎？”

     “這幾天大家都在找護目鏡，別說護目鏡，我們口罩都買不到了。外面快遞現在也送不進來，所以沒辦法。”

     “我愛人非要我帶上游泳的潛水鏡，不然不讓我出門。哎，你別說，這潛水鏡密封性挺好的，就是視線多多少少有些影響。”

     許陽點點頭，又問：“現在外面情況這麼嚴重，你最好還是待在家裡，不要出來的好。”

     大堂經理笑了笑，說：“不管嚴重不嚴重，衣食住行，是人類的基本需求，這些事情總是要有人做的。我要是不過來，也一樣另外要安排別人過來。”

     “誰來不是來呢。我也沒多大本事，不能去醫院治病救人。所以只能給你們做做後勤服務，這樣也挺好的。”

     “你們才是英雄，所以你們要是有什麼需要，都可以跟我說，打電話就好了。要是肚子餓了，也可以和我說。”

     “現在外賣是叫不到了，我們這邊廚房裡，有麵條、餃子、湯圓，廚師也回家了。不嫌棄的話，就吃點我做的，墊墊肚子。”

     “直接打電話和我說就好了，我會把飯菜放在門口的。哦，當然，我做飯之前會先消毒的。”

     說完之後，大堂經理拍了拍自己腰間別著的消毒水。 好家伙，看來是有備而來。

     許陽等人相互看看，眼中皆有驚訝。

     他們省雖然也在逐步收緊防控，老百姓的弦也漸漸繃起來了，只是完全沒有到人家這個地步。

     許陽尤其想到自己鎮上那群不戴口罩，還到處打牌的家伙，他就一陣蛋疼！

     何教授說：“謝謝你了，你也是英雄。”

     大堂經理忙說：“不是，不是，我可不敢。你們才是要上戰場的人，一定要小心呀！”

     大堂經理目光中的殷切，透過厚厚的潛水鏡，大家也還是能夠感受到。

     眾人也都慎重點頭。

     現在已經很晚了，回了酒店，大家也就睡下了。

     次日清晨，在入駐醫院前，這些專家也進行了培訓。

     現在醫院內部的防護等級很高，尤其是他們這些密切接觸者，一定要帶上N95口罩，帶上防護鏡，身上穿上跟航空服似的防護服。

     防護服跟連體衣似的，就是上廁所比較麻煩，這得大動作，而且給他們做培訓的防控老師也特別不好意思地囑咐他們。

     “那個，諸位專家，能少喝水，咱們盡量還是少喝水。當然了，我知道我這說不是什麼人話。”

     “但是吧，咱們的防護服真的不夠了，每上一次廁所，都會要用掉一套。所以，很抱歉了，目前，咱們只能多擔待了。”

     許陽看看眾人，眾人也都相互看看，都有些無奈，可是現在情況就是這麼個艱苦情況，誰也沒轍。

     這位老師跟他們詳細地培訓了防護的相關知識，還有醫院的防控規定，這都是他們之前沒有經歷過的，所以必須要培訓。

     許陽看著這些裝備，又看著不厭其煩講述防護要點的老師。他內心感慨不已，要是十幾年前的那場抗非，也能這樣的話，恐怕醫護人員情況會好很多。

     不過話也說過來，若是沒有十幾年前的那場大跟頭，或許現在還不一定可以處理的這麼完善呢。

     老師跟他們強調了好幾遍，確信每個人都記住了，她才說：“各位專家，我們的身份信息呢，是放在正面的。咱們防護服的背面是空白的，你們可以在防護服上寫點東西。”

     眾人一怔，何教授問：“什麼叫寫點東西，寫什麼？”

     老師回答：“您想寫什麼就寫點什麼，個人愛好。像我們醫院有些小姑娘，就寫彭于晏的女朋友呀，胡歌老婆之類的。”

     許陽疑惑地問：“要寫家屬夫妻關系？”

     老師反倒是愣住了，許陽這個問題把老師問懵逼了，老師想了一想，才說：“這個，就隨您喜歡了。”

     “只是一個小小的個人表達，就跟咱們發條朋友圈什麼的，寫個個性簽名之類的。畢竟，這是你們進去之前唯一一件可以放鬆的事情的。”

     眾人的呼吸稍稍沉重了一些。

     老師拿了幾個記號筆給他們，上了年紀的專家們，想了一想，寫上了“吃虧是福”；“雨過天晴”。

     還有個中年女性專家寫了個花開富貴，就差配上一大團牡丹花了。還有兩個專家，想寫點鼓舞人心的話，寫了個“堅持就是勝利”，另外一個寫了個“團結就是力量”。

     好嘛，這直接倆兄弟了。

     培訓也只是笑著看著，並沒有吐槽中年人的愛好和趣味。

     那些跟著一起來的中醫護士，就有很多是年輕小姑娘了，風格也明顯發生變化了。

     “國家不保護一級廢物”

     “待你長髮及腰，蹲坑必須要撩。”

     “彭于晏正房太太。”

     許陽看了看，有點迷，他小聲嘀咕道：“這個彭于晏剛剛不是說有女朋友了嗎？”

     何教授就在許陽身邊，他無語道：“你怎麼感覺比我年紀都大，這麼落伍嗎？”

     許陽看向了何教授寫的個性簽名，還挺潮，他寫了個“早晚被學生氣死的老何！”

     許陽頓時一笑。

     何教授看了看許陽的防護服，他問：“你打算寫點什麼？”

     許陽收斂了笑容，看著雪白的防護服，想了一想，落筆寫下：“中醫，許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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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4章 進入治療

     醫院的大門打開，醫院裡專門派了醫護人員來帶著他們熟悉醫院的情況。

     他們省的來支援的第一批中醫團隊，分在了第二和第三病區，和漢口醫院的醫生一起組成治療團隊，進行中西醫結合治療。

     許陽和何教授分在了第二病區，何教授擔任第二病區中醫組組長，治療組的副組長。而許陽則是手下的專家成員。

     等真正走進醫院，他們這些前來支援的專家才真正感受到愁雲慘淡和悲聲凄切。

     掛號區已經擠滿了病人，以往的醫院來求診的這些人當中，有至少一半人是病人家屬，基本上都是家屬陪同的。

     但現在來的全是病人自己，若是在疾病初期，現在身體尚且能扛得住。有些已經很嚴重了，也還在擠在那邊，還有好幾個呼吸困難，幾乎都要倒在地上了。

     帶著他們的護士小馬說：“唉，現在的醫院什麼都缺，醫療設備也缺，口罩防護服也缺，醫生也缺，病床更缺。”

     “雖然這麼多病人都擠在了掛號區這里，但是我們也是盡量檢查收治。其他的，也只能是先在門診上用藥了。”

     “諸位，跟我來吧，掛號區這邊，我們有專門的醫護人員在這邊負責的。你們先跟著我去病區吧。”

     許陽等人沉沉點頭，心中悶的相當厲害。

     到了第二病區，護士小馬先帶著他們去見了醫療組的組長趙國斌。反正都是帶著口罩，穿著防護服，誰也看不見對方的模樣，都是通過名牌來認人。

     簡單的寒暄之後，趙國斌組長帶著許陽他們去病房看病人了，趙國斌組長一邊走，一邊說：“客套話，感謝的話，我也就不說了，也沒時間說這些了。”

     “那我就直接說這邊的情況了，我們這邊的收治的全是這次新肺炎疾病的病人。實話說，我們目前沒有特別有效的治療手段。”

     “所以現在都是在保守治療，對癥治療，保障生命狀況穩定。調動身體的免疫能力，來進行病毒清除。”

     “多余的話，我就不說了，我們對中醫的希望，就是希望你們能進行輔助治療，盡量降低病人身體的各項指標，緩解病人的不適，好吧？”

     “好了， 先看病人。”趙國斌組長大手一揮，風風火火地就把人給帶進去了。

     這些來支援的專家，一句話都還沒來得及說呢。

     眾人苦笑一下，也快速跟進去了，他們是要跟上這裡的節奏的，而這裡的節奏，明顯比他們這些中醫在自己醫院裡要快。

     許陽是一直在急診和ICU裡忙活的中醫，所以還是挺能跟得上的，他也趕緊就進去了。

     病房裡面，病人全在吸氧，還有兩個已經上了呼吸機了，全是哼哼唧唧痛苦的呻吟。

     趙國斌主任說：“這樣，你們先給這些病人做檢查，等會兒出方案給到治療組。那個小馬，小吳，你們給這些中醫專家介紹一下病人情況。我去隔壁還有事，先走。”

     趙國斌主任沒等人家回話，直接就出門了。

     許陽也稍稍吐了一口氣，果然夠雷厲風行的。

     何教授說：“那先進行診斷辨證，先摸清病人病情情況，開始吧！”

     這些專家都四散開來，進行診斷。

     許陽也去到了一個病人的床頭，是一個中年大媽，許陽還是問診：“怎麼樣，同志，哪裡不舒服。”

     大媽喘不上氣：“難受，喘不過氣來，胸悶，說，說，說不完整話，頭也疼。”

     許陽說：“小馬，拿一下這個病人的病歷。”

     這邊的護士小馬立刻過來，說：“許陽醫生，這是病歷，哎，許陽醫生？”

     小姑娘還嘀咕一下，總覺得聽著有點熟悉，還不等她細琢磨，許陽就說：“介紹一下病情。”

     小馬立刻收懾心神，說：“病人，女，75歲，退休人員，原本患有高血壓癥，長期服用降壓藥，血壓控制良好。”

     “1月15日開始出現發熱、乏力、無咳嗽咳痰、無氣促，曾經在外院就診，服用了奧司他韋，阿莫西林和退燒藥，發熱已經退了。”

     “1月20日，開始出現氣促，22日去外院就診，白細胞計數7.7，淋巴1.2，胸部ct顯示多發滲出。考慮肺炎，核酸檢測陽性，後收治我院。”

     “入院後再查，白細胞6.7，淋巴0.9，胸部ct提示雙肺病毒性肺炎。我們用西莫沙星抗感染，利巴韋林抗病毒，甲強龍抗炎，免疫球蛋白免疫支持，還有給氧治療。”

     許陽微微頷首，病人現在神志清醒，沒有發熱癥狀，但還是存在氣促，胸悶，說話吃力。

     許陽又問了幾個問題，病人有咳嗽，痰少色白質黏，口乾喜冷飲，口苦，失眠多夢，胃納可，大便秘結，2-3日一行。

     “舌頭伸出來，我看一下。”

     病人吐出舌頭。

     許陽也立刻對跟著他的中醫護士說：“舌淡紅，苔黃膩。”

     中醫護士記錄好。

     “手伸出來，診個脈。”許陽對這個阿姨說。

     “啊？”老阿姨頓時一愣，喘著氣，扭頭看許陽，眼中有茫然和震驚。

     許陽自己還疑惑呢：“手給我，怎麼了，不舒服嗎？”

     老阿姨氣促問：“你，你，你是，你是中醫啊？”

     許陽點頭：“對。”

     老阿姨看向了護士小馬：“我，我，不是，那個，那個馮俊，醫生給我，治嗎？怎麼，怎麼中醫，來了？”

     許陽聞言皺了皺眉，其實當地的中醫環境並不好，大家都沒有找中醫看病的習慣。

     所以在大家印象里，中醫就是搞養生保健的。自己都得了這麼重的病了，都怕自己要死了，好家伙，你還找個做養生來。

     這不是扯淡嗎，所以，你也別怪人家會不樂意了。

     護士小馬解釋道：“阿姨啊，這個是外省來的中醫，是我們特意邀請來的專家，來配合我們一起給你治療的，你也想好的快一點是吧？那你就配合一下好吧？”

     “中醫，專家？”老阿姨喘著粗氣，看許陽。

     許陽皺了皺眉，看了一眼病人的數據，他問：“病人的血氧飽和度，一直是92左右嗎？”

     護士小馬說：“對，一直上不來，昨天還90都不到呢，都說要不要上呼吸機了。”

     許陽點點頭，說：“那我先把她血氧飽和度弄起來吧，彭于晏正房太太，把針灸盒給我。”

     “哈？”護士小馬扭頭懵逼地看著這位正房，因為她背後寫的是彭于晏的女朋友。

     好家伙，這是姐倆。

     “啊？”老阿姨懵逼地看著那麼老長的一根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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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5章 腳麻嗎？

     許陽拿出酒精棉給毫針消毒，他也沒理會這兩人的表情，他捏著毫針的尾部，手指捻了捻，非常不習慣。

     現在的許陽裹的跟宇航員似的，手上也是帶著手套的，所以捏著這細細的毫針，手感就很不對勁了。

     要不是前面培訓防疫的安全知識的老師反復強調，許陽都想把這玩意兒給脫了，這真有點礙事。

     見許陽看著毫針發愣了。

     彭于晏的正房太太提醒道：“許醫生，怎麼了？”

     “沒事。”許陽搖搖頭，手指頭卻是快速地在憑空捻轉毫針，他在重新適應這個力度和手指感應問題。

     許陽終究是基本功非常扎實的，不用針灸，他當初診脈練沾豆子就練了多久啊，現在轉了一會兒，手指就適應不少了。

     許陽手上在轉著，眼睛也在看著，他在看病人的手腕。還別說，等會兒診脈也是個麻煩事兒。他也一樣帶著手套呢！

     這老阿姨見許陽惡狠狠地轉著針嚇唬她，老太太臉都綠了，這怎麼跟容嬤嬤似的，怎麼這麼嚇人啊！

     “你你你……他，要，扎我啊？”老阿姨很是驚恐。

     “啊……”小馬同志有點愣，他們醫院也是有中醫科的，但是實話講，她還真沒怎麼見過針灸，她還真沒怎麼見過……

     哎，自己醫院有沒有會針灸的醫生的？平常都是開湯劑，或者中成藥，還有西藥局多啊。

     小馬又在琢磨這個問題了。

     而許陽稍微適應了之後，就彎下了腰，捋起了病人的褲腳，然後給病人消息，抬起毫針就要扎。

     老阿姨嚇壞了，當時就想縮腳。

     許陽沉聲說：“別亂動，小心扎到別的地方去，到時候就更麻煩了。”

     老阿姨被許陽的話嚇得一呆，想動的腳，也一下子不知道該不該動了。

     而許陽則是趁機伸手固定住了老阿姨的腳踝。

     老阿姨也趕緊自己的腳被人抓住了，一下子心中就沒有主意了。她本來就是個沒有主意的人，現在自己又生了病，家裡人又不在身邊，她就更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老阿姨想反抗，可身上也沒有力氣，不說別的，連氣都喘不過來呢。一把年紀了，還得了這麼一個要命的病，還沒有家人來照顧自己。

     待在醫院裡，這還不是羊入狼窩嗎？還不是他們想怎麼折騰自己就折騰自己啊，現在都扎針了，我同意了嗎？你們就扎？

     老阿姨是越來越悲，眼淚都滾出來了。

     雖然有些不習慣，但許陽還是努力克服了，他精準地找到了太溪穴，然後押著穴位，小心翼翼地進針。

     本來想用切膚進針的，貼著指甲進去的，但是現在戴著手套，許陽又怕弄破手套，只能更小心了。

     不過幸好許陽的水平也不是吹出來的，一個挺越，就順利進針了。許陽稍稍鬆了一口氣，然後就開始用上了捻轉手法。

     他一邊操作，一邊問：“腳麻嗎？”

     老阿姨一聽這話，更是渾身一顫，不爭氣的眼淚再次從眼角滑落，自從病了之後，她哭的次數更多了，就怕自己死在醫院裡，到死都見不到家人孩子。

     現在又被許陽這句話一刺激，老太太更悲了，死死地咬著唇，臉上全是抗拒之色。

     許陽自己也很迷惑，怎麼沒反應啊，他又加大了刺激，又問：“腳麻嗎？”

     老太太只覺腳上，連帶腿都酸脹難忍，頓時難受極了！這個年輕人，這是在用肉體折磨在逼迫她呀。

     老太太悲憤極了，可她年紀大了，又生著病，真的扛不住了，她本就不是個堅強的人，此刻更是淚如雨下，屈辱地喊道：“媽媽……”

     這話一出，許陽正在捻轉的手都停了下來。

     旁邊頓時安靜了。

     彭于晏的兩個太太也都驚呆地看著老阿姨。

     喊完之後，老阿姨頓時委屈爆了，哇的一聲，大聲哭了出來，惹得旁邊人都好奇地看了過來，這是怎麼了？

     何教授也直起身子，看向了許陽。

     許陽頓時也很迷，懵了好一會兒，才又蹲下來繼續操作，他狐疑地嘀咕：“不都是小孩子難受了才叫媽媽？這麼大年紀，還叫媽媽？”

     老阿姨見許陽繼續折磨她了，她頓時哭的更慘了，她都這麼屈辱地叫媽媽了，這怎麼還折磨她啊！

     老阿姨真的感受到了命運對她的戲弄，一下子把各種陳芝麻爛谷子的破爛事都想起來了，連二十年前，朋友問她借了十塊錢打車沒還給他，她都想起來了。

     一時間，哭的那叫一個慘啊！

     小馬同志都看不下去了，她忙道：“阿姨啊，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

     老阿姨見終于有人想起來她了，她便悲憤地指著許陽，斷斷續續地說：“他，他……”

     小馬問：“他扎疼你了嗎？”

     彭于晏的正房太太說：“疼是不疼的，是酸脹麻的感覺是肯定有的，這是得氣之後的表現。”

     “啊？”老阿姨愣了一愣。

     許陽也問：“哭的這麼大聲，胸悶有沒有好一點，氣喘的上來了嗎？”

     “啊？”老阿姨又是一愣，她下意識摸了摸胸口，好像是稍微舒服一些了。

     小馬同志立刻扭頭看旁邊的監測：“咦，血氧上來一點了。”

     許陽施針結束，留了針，然後又從針灸包裡拿毫針。

     小馬同志好心提醒道：“許醫生，腳上那根還沒拔呢。”

     “啊？”老阿姨又嚇一跳。

     正房太太又馬上解釋道：“行針是需要留針三十分鐘的。”

     “哦。”小馬點了點頭。

     護士就是半個醫生，中醫也是需要有專門的中醫護士的，西醫護士過來是很難配合中醫操作的。

     許陽沒管那麼多，又取了病人的定喘穴，進行針刺，問：“麻嗎？”

     老阿姨很意外，然後說：“這個，倒是不用客氣。”

     “嗯？”許陽聽得雲里霧里的，當地人說話這麼難懂的嗎？

     而正房太太已經在憋笑了。

     稍頃之後，許陽施針結束。

     老阿姨頓時大鬆了一口氣，又長長地舒出一口氣，然後說：“哎呀，哎呀，舒服多了，前面就感覺感覺胸口壓著一塊石頭，現在好多了，好多了。”

     小馬再看監測，血氧已經有96了！

     “這麼快！”小馬頓時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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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6章 派任務

     正房太太看看她，說：“針灸治療本就就是見效最快的，可以說是立竿見影！”

     換做以前，別人跟小馬這樣說，她八成是不信的，但是今天她卻是親眼看見的，這才幾分鐘啊！

     要知道這個病人血氧濃度已經上不來很久了，而這個醫生一接手，這才一根煙的功夫啊。

     我的天吶。

     “你這麼厲害啊！”小馬頓時驚嘆，說出來之後又立刻縮了縮脖子，自知失言了。

     正房太太卻說：“那是自然的，放在平時想預約許陽醫生的號，提前半個月都不一定能排的上。”

     “許陽……”小馬同志又喃喃念了一聲，然後突然驚叫道：“哦，你就是許陽，你……哎，不是說你是江湖騙……額……”

     小馬同志又說錯話了。

     許陽看她一眼，也只是搖頭笑笑，現在外界關于他的傳聞很多，有的已經把他捧成神仙了，而有的卻是只把他當成騙子。

     許陽也不甚在意。

     許陽坐在床邊在病人診斷脈象，這一次，老阿姨明顯不抗拒了。在任何時間，療效都是硬道理！

     戴著手套，的確也給診脈造成了一定的難度。但許陽也很快就適應了，過了稍頃，他說：“脈象弦滑。”

     正房太太立刻記錄。

     許陽說：“病機為疫毒閉肺，治療方案是以清肺排毒，攻下救里。處方以大柴胡湯加減。”

     “柴胡30g，黃芩15g，生姜15g，半夏15g，大棗5g，枳實20g，大黃10g，桃仁10g，白芍15g。”

     正房太太記錄好處方。

     許陽說：“日兩次，熱服。讓藥房盡快煎藥，立刻送上來。”

     正房太太看向小馬。

     小馬同志說：“這個方案需要治療組通過才能給病人使用的。”

     “嗯？”許陽稍稍一愣， 然後便快速反應過來了，這里已經不是問縣了，已經不是他說了算的了。

     “好，那盡快吧。”許陽看完了這個病人，又走向下一張病床。

     正房太太也趕緊把處方單給小馬了。

     “那我先去找我們主任，這里是病人的病歷。”小馬把病歷都給了正房太太，然後她趕緊帶著處方單去找趙國斌組長了。

     趙國斌組長也正在和專家組進行會診病情。

     老趙戳著屏幕問：“這個病人注射了莫西沙星，利巴書林，癥狀並沒有好轉，甲強龍抗炎，奧司他韋抗病毒，還是沒有好轉，剛才已經上呼吸機了。”

     “這是一個典型的重癥肺炎病人，你們看他的ct報告，雙肺感染性病變，左肺繼發性肺結核，病灶以硬結，鈣化和纖維化圍住。”

     “這就已經非常嚴重了，要是再沒有合適的治療方案，照這樣發展下去，恐怕病人很快就會成為危重癥。”

     “時間不會長，大概明後天就會變得很危險了，怎麼樣，我們得想個治療方案出來。”

     治療組的人相互看看，這段時間他們非常辛苦，已經被折騰的筋疲力盡了，大家也都累的不想多說話。

     最後眾人也搖搖頭，目前的治療的主要藥物也就是這些，消炎的，抗病毒的，免疫支持的，還有給氧，上無創呼吸機了，再了不起上人工肺，也就這樣了。

     要是這些手段上了，還是控制不住病人惡化，那他們也不是神仙啊。

     趙國斌組長也很頭疼，病人越來越多，病房裡的還沒治好呢，還沒有成熟的方案呢，病人就轉成危重癥了，真是見鬼。

     便是這時，小馬敲門進來了，現在是特殊時期，小馬也沒有任何客氣，便直接說：“443的2床病人，丁雪梅，中醫已經給了中醫治療方案了。”

     趙國斌點點頭，說：“好，先放在桌子上吧，我們這邊要先會診一下別的病人。”

     小馬有些遲疑。

     趙國斌看她，問：“還有事兒？”

     剛才見識到了許陽的厲害，小馬說話也就有了些底氣，她道：“剛才許陽醫生說這個方子需要盡快開下去，讓藥房趕緊煎藥。”

     趙國斌頓時皺眉，問：“什麼方子，這麼著急？”

     木副組長說：“這個我知道，中藥需要的煎煮時間比較長，不跟咱們一樣，都是成藥，所以他們是需要早一點開下去的。”

     趙國斌點點頭：“哦，那拿來給我看一下。”

     小馬把中醫病例拿過來。

     趙國斌看了一下，發現自己看不太懂啊，就是簡單的癥狀記錄，還有舌頭和脈象。最後的結論是疫毒閉肺，治療方案是清肺排毒，攻下救裡。

     趙國斌點點頭，病人到的確是肺炎，所以說病人肺部出現了問題，這個說法也沒什麼錯。肺部排毒，應該也是有道理的，至于攻下救裡是什麼意思？

     這老趙就不懂了，下面的方子他也看不明白，只知道大黃是通便的，他想了起來，病人好像是有點大便困難。

     可是通便跟治肺炎有什麼關系？

     趙國斌問：“這個是中醫治肺炎的方子？”

     小馬點點頭。

     趙國斌又問：“是何東軍組長開的嗎？”

     小馬搖搖頭：“不是。”

     趙國斌又問：“何東軍組長看了這個方子了嗎？”

     小馬又搖頭：“沒有。”

     趙國斌無語道：“那你拿來給我幹嘛？”

     “額……”小馬頓時被噎的夠嗆。

     趙國斌搖搖頭，知道不能讓他們像無頭蒼蠅這樣治病，他便開始派任務了，他道：“這樣，這個病人不是胸悶氣促嗎？然後還失眠多夢，還老哭嗎！”

     “讓中醫看看有沒有辦法安神凝神，緩解一下病人情況，然後看看能不能通過推拿什麼的，舒坦一下病人的筋骨，讓人家稍稍別那麼累。”

     “也可以開一些補養的方子。這樣我說直白一些吧，讓中醫想辦法調養身體，增加病人的抵抗力，減緩一些病人的不適癥狀。”

     木副組長說：“目前最先要解決的，就是病人的血氧上不來，胸悶氣促。他們要是不樂意做身體調養，你就讓他們先解決這個問題。去吧，我們還要忙會診。”

     小馬頓時尷尬地站在原地。

     “嗯？”木副組長問小馬：“怎麼了？沒聽清啊？”

     小馬搖搖頭，尷尬地說：“不是，是人家已經解決這個問題了。”

     “啊？”治療組眾人全看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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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7章 車轱轆話，來回問！

     趙國斌當時就不悅道：“什麼叫已經解決了？他們給這個病人用什麼藥了？不是有規定的嗎，所有的用藥都是經過治療組批準的嗎？”

     小馬弱弱地說：“沒有用藥，許陽用的是針灸，扎了幾下。”

     林副組長問：“什麼叫扎了幾下？到底是扎了幾下啊？”

     小馬說：“那我哪兒知道啊，反正不到十分鐘。”

     趙國斌忙抬手打斷道：“等會兒，你說的已經解決是什麼意思？你說的清楚一些。”

     小馬說：“就是病人感覺自己已經舒服多了，胸口也不悶了，氣促的感覺也輕了很多，血氧也上來了。”

     “嗯？”趙國斌坐不住了，站起來道：“走，看看去。”

     趙組長是一如既往地風風火火，立刻帶著人出去了，其他人也趕緊跟過去了。

     在病房裡，許陽剛給另外一位病人做好檢查。

     這是個年輕的姑娘，她問：“醫生啊，我也很難受，你能不能用針扎扎我啊？我也想針灸。”

     這姑娘是親眼看著這個老阿姨舒坦過來的，所以現在眼饞的厲害，一下子就聯想到了各種影視劇裡面的神醫技巧。

     許陽還沒說話呢，治療組的人就呼啦啦全跑進來了。

     “嗯？”許陽稍稍一愣，什麼情況，怎麼全進來了。

     這些人全都撲向了二床，全在檢查病人的情況。

     老阿姨頓時又懵了，什麼情況？

     趙國斌越看越是驚奇，忙問：“誰治的？”

     小馬一指許陽：“就是他！”

     呼啦啦，所有人又都看向了許陽。

     趙國斌也看不見許陽的模樣，但眼中的驚訝錯愕是掩飾不住的。

     小馬小聲提醒道：“主任，他就是許陽。”

     “哪個許陽？”趙國斌還沒想起來。

     小馬又道：“就是網上很火的那個中醫。”

     “嗯？”趙國斌一臉困惑。

     小馬只能又道：“就是你說他是江湖騙子的那個。”

     “咳咳咳！”趙國斌立刻乾咳起來，因為他終于想起來了，在背後瞎逼逼，跟當著人家面說，這可是兩回事！

     一見趙國斌咳嗽，治療組下意識都往後撤了半步，全都非常警惕地看著老趙，在這樣的環境裡，咳嗽可是大事情！

     趙國斌一見他同事都這樣了，他也頓時哭笑不得。

     現在大家都穿的跟宇航員似的，誰也看不見誰，趙國斌的尷尬情緒也就緩解了許多，他趕緊問：“你好，許醫生，您剛才是用針灸的方式治療的嗎？”

     許陽點頭：“針刺太溪和定喘。”

     “啊……”趙國斌茫然地應了一下，然後問：“刺這兩個穴位的作用是什麼啊？”

     許陽有些奇奇怪怪的，他反問：“你不是都看見了嗎？”

     趙國斌愣了一下，這天聊得，他又問：“那這種方式對所有病人都有效嗎？能否推廣使用？”

     許陽搖頭：“不好說，我現在也是剛來，病人的情況也摸得不是很清楚，只能是先見一個治一個。”

     “其他人什麼情況，我也不太清楚。另外我們現在帶著厚厚的手套，針刺不太好操作。嗯，推廣的話，還要以後再說。”

     趙國斌又問：“針灸對所有病人都有用嗎？”

     許陽回答：“原則上來說，對證治療，都是有效果的。”

     許陽這話說的有點保守，趙國斌皺了皺眉，暫時先放下這茬，他舉起手上的處方單，問：“那這個處方也是你開的了？”

     許陽道：“對，是我，有什麼問題嗎？”

     趙國斌遲疑了一下，然后說：“那要不，許醫生你先跟我們去會議室討論一下？”

     許陽想了想，點點頭：“也行。”

     趙國斌看向了何教授，說：“何組長也一起來吧。”

     何教授也放下了手上的工作，走了過來。

     一群人又呼啦啦全出去了。

     那個正等著許陽治療的年輕女孩眼瞧著專家全走了，心裡頓時沒著沒落，然後只能拿起手機亂刷了起來。

     到了會議室，大家還是有些驚疑不信。

     林副組長又重新問了一遍：“你真的是用針灸把他的氣促和血氧提上來的？”

     許陽都納悶了，這怎麼一遍遍說不明白呢，他便道：“你們這兒有監控，你要不再看一遍？”

     林副組長頓時一噎。

     治療的這些專家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很驚奇。

     他們醫院是有中醫，但基本上歸在養生區裡面了，平時跟他們這些感染科啊，呼吸內科啊，也沒什麼合作。

     而且他們也沒見過這麼厲害的中醫，當然了，聽說是聽說過的，但他們都當做是江湖騙子的話術來聽的。

     這回可算是親眼看見了。

     這個病人的胸悶氣促血氧低，可困擾他們很久啊，誰知道幾分鐘就被這個醫生給解決了，這也有點厲害過頭了吧？

     林副組長還是難以置信，便問道：“不是我不信啊，但如果真這麼厲害，那那些需要上呼吸機的病人，你也給他們針灸一下，不是都不用呼吸機了？那我們呼吸機不夠的局面就迎刃而解了呀！”

     其他專家也全都看向了許陽。

     小馬女同志兩只眼睛立刻亮了起來，對啊，他們現在最缺的就是這些醫療設備了，呼吸機根本不夠用。

     這要是能解決了，那可太好了。

     許陽和何教授一聽這個話，當時就一臉膩歪。

     許陽則問：“這些新肺炎的病人，你們有治好出院的病例嗎？”

     林副組長不假思索道：“當然有了。”

     許陽問：“既然有成功的先例，那你們怎麼沒把所有人都治好？”

     這把輪到這些專家愣住了。

     許陽說話也不客氣的：“治好一個就能治好所有人了？誰敢說這樣的話？再說了，這個病人還沒治好呢，我只是稍稍緩解一下她的不適。”

     這些專家也被許陽懟的有點氣噎，不過大家現在都是蒙著臉呢，也都看不見難看的臉色。

     趙國斌組長看向手上的處方單，他問：“那這個方子是用來治療她的肺炎嗎？”

     許陽點頭：“對，趕緊開下去，讓藥房加快速度！要不就讓藥房先煎藥，我們再討論。這麼磨嘰的速度，在我們醫院早被開除了！”

     許陽都有點來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