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甲甲] 中醫許陽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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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7章 還可以這樣理解？

     這個問題許陽早就想吐槽了。

     這一次支援前線的中醫來自全國各地，各派高手，每個人的治療習慣和用藥風格都是不一樣的。

     為了應對疫病，他們先後指定了很多套治療方案，但不管怎麼指定的方案，用藥都是有限制的，尤其是對某些爭議比較大的有毒中藥，是要求嚴格按照藥典規定來的。

     就比如四逆湯，要求全是10g，因為附子的藥典規定就是3-15g，你看多符合藥典規定。很多危重患者也都是這麼用的，雖然很穩，但是治療流程的確很慢，而且有些需要搶救的患者，許陽就很心焦。

     但是大勢如此，他也不能如何，這可不是明心分院，不是他說了能算的。盯著這場抗疫的人太多了，想挑毛病的人更多，他們都很慎重。

     可是這一慎重吧，就發生了藥不勝病的情況了。

     以前的那些病人，都是中西醫一起治的。中醫這邊的藥效弱一些，西醫那邊能補上的，共同使勁兒倒是也還行。

     但是某些病人比較特殊的，體質更弱的，尤其是像這樣陽虛濕盛特別嚴重的，中醫加上西醫一起都幹不過病邪的，情況就危險了。

     劉保全專家一聽這話，一下子就看向了許陽了，作為醫療專家的他自然也是知道附片這些烏頭類植物中所含的毒素了。幾毫克的毒素就能幹翻一頭牛。

     只不過他也沒有多說什麼，畢竟也不是第一次合作了，放在以前他可能會瞎逼逼幾句，這段時間他對中醫治療手段和能力也有了一定的了解了。

     至于李毅山，那就更別說了，作為中醫專家的他，自然是對許陽了解的很，這是個出了名的猛人啊。

     先前好多人都以為許陽是火神派的，因為他擅用大劑量的姜附，後來一看這小子大劑量的石膏一樣玩的很溜，還敢給孕婦用安宮牛黃丸的，這種猛人，誰見過？

     所以當許陽說出這樣的話，李毅山是沒有表現出任何意外的。他也不可能意外，你真當他無緣無故找許陽過來幫忙的？

     劉專家看完了許陽，又扭頭看李毅山，見李毅山也不說話，他只能自己說了，畢竟他才是這個病人的主管醫生，他問：“許醫生，那這個病人應該怎麼辦？”

     許陽合上了病歷本，說：“先去看看病人再說吧。”

     “好。”劉專家點頭。

     許陽進去之後給病人做了診斷，其他情況都跟他們說的一樣。許陽重點做了舌診和脈診，病人舌質淡暗，苔白，薄膩。脈象沉細數。

     四診合參，其實很明顯地發現了病證。

     這就是陽氣虛衰，濕濁困阻。

     許陽皺眉說道：“這個患者常規的發熱，咳嗽，痰少，氣促之外，最突出的就是納差和明顯的腹瀉了，最嚴重的時候是呈現了水便樣。”

     “她的舌象跟其他病人也不一樣，其他的病人一般是呈現出淡紅或紅，苔膩。而她卻是淡暗，苔白，薄膩。”

     “這一次的病疫其實是濕毒疫，是濕毒為患。疫毒是屬于陽邪，溫邪。人感受疫毒之後，濕毒一般是從熱化，從燥化。”

     “但是這個病人的本體太虛了，身上又有這麼嚴重的基礎疾病，所以根本無力與病邪做鬥爭。所以疫毒在她身上反而呈現了罕見的寒化了，所以我們按照之前普遍性的經驗來治療她，是不行的。”

     張華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劉專家也在認真地看著許陽。

     李毅山則是撇了撇嘴，得，這家伙又開始秀起來了。

     許陽接著說：“所以之前首診的溫陽益氣的辦法，路子是對的。陽氣不足，根本無法驅逐這些寒化的水氣，這也是為什麼二診的參苓白術散無法建功，反而情況更差的原因。”

     張華慎重地點了點頭，他說：“那這個病人跟張可老師一樣，都是屬于陽虛型的紅斑狼瘡嗎？”

     許陽說：“應該是的，都是體質太虛，無力鼓邪。這個時候的治療，必須要溫陽，陽光一照，自然容易行水化濕。所以治療方案，應該要以溫陽固脫，行氣化濕為主。”

     李毅山忍不住問：“那你打算用多少克的附子？”

     附子是溫陽的第一藥，這是不可少的。

     李毅山又補充道：“我可告訴你啊，這可不是你說多少就是多少的，你得說服上面專家組。”

     許陽一怔。

     劉專家也眨巴眨眼，這怎麼還跟他這個主管醫生沒什麼關系了，他還沒說話呢。

     張華也小心翼翼地看著許陽。

     許陽皺了皺眉，然後說：“我去找他們。”

     說完，許陽轉頭就走了。

     劉專家更懵了，真不關他的事兒了啊？

     張華原地愣了三秒鐘之後，也快速跟了上去。

     李毅山則是有些躊躇，稍稍一猶豫之後，他也就跟了上去。

     專家室外。

     張華和李毅山都沒跟進去，張華是覺得自己沒資格跟進去，許陽也讓他留在了外面。而李毅山則是不知道應不應該進去，他還在猶豫呢。

     裡面也不停有爭吵聲傳出來。

     “我不管什麼藥典規定不規定，現在不用大劑量的附子溫陽，這人就沒了！”

     “你有百分之一百的把握治好她嗎？現在多少雙眼睛在盯著我們，你這樣視藥典法規于無物，知道會造成什麼惡劣的後果嗎？”

     “在這樣關鍵的時候，一件小事都會變成天大的事情啊。遵守藥典規定，本就是我們中醫這次抗疫的大前提。”

     然後就是許陽罵街的聲音。

     門外，張華和李毅山對視一眼，皆有些無奈。藥典就是法典，你在醫院裡，有些時候超標一下，這也就算了。

     現在舉國矚目，中醫斷不能違法違規，不然成什麼了。

     李毅山也只是嘆了一聲，最後還是沒有進去。

     很快，許陽氣呼呼地出來了。

     張華緊張地問：“許老師，怎麼樣了？”

     李毅山也看著許陽。

     許陽沒好氣地說：“還能怎麼樣，按照藥典規定3-15g。”

     李毅山有些擔心地說：“15g，這個劑量行嗎？怕是不夠吧？”

     許陽卻說：“夠了。”

     “嗯？”李毅山和張華齊齊一愣。

     許陽梗著脖子，理直氣壯地說：“他又沒說生附子熟附子！”

     “臥槽？”這兩人都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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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8章 找藥

     沒經過炮製的，叫做生附子。經過炮製的叫做製附子，根據炮製方式的不同，也有黑順片，白附片，鹽附子等等。

     炮製的最大的一個功效呢，就是降低有害成分，提高或者突出藥材某一方面的特性。比如生萊菔子和熟萊菔子的功效側重點是不同的，生白術和炒白術也是不一樣的。

     附子眾所周知都是有毒的，而製附子最大的一個作用就是降低附子中的毒性，但是在這個過程中相對應的也把附子的藥效降低了很多。

     因為膽巴液一泡，出來的好多都是藥渣。炮製的市場很混亂，藥農為了避免附子腐爛，也都是亂來的。

     火神派的盧火神，還有劉教授，後來是被逼的沒法子了，直接去江油產地找藥農包了田地下來，還弄了一個小藥廠，嚴格按照他們的要求來炮製，避免藥效降低太過。

     像李老的破格救心湯，為什麼附子的劑量破格那麼多呢，也跟製附子的藥效下降有一定關系。

     醫聖張仲景就是一個擅用附子的醫生，在《傷寒論》就有七個方子中用了生附子，就比如我們最熟悉四逆湯。

     沒錯，經方中的四逆湯，是用生附的。只不過現代畏懼生附之毒性，所以就都不用了，藥典也不建議使用生附子。

     所以許陽這麼一說，這兩人也是有點懵的。

     但是很快，李毅山就反應過來兩個念頭。第一個，從醫學的溫陽角度來看，15g的生附子還真應該夠了。第二個念頭，臥槽，許陽真是出了名的瘋子！

     許陽帶著張華急匆匆就走了。

     李毅山急忙追上去問：“喂，許醫生，你這15g生附批的下來嗎？藥房不會給藥吧。”

     許陽頭都沒回：“我讓祁老師幫我配藥！”

     李毅山怔在了原地，他還在琢磨呢，祁老師？哪個祁老師？

     藥房。

     老農拉長了一張臉。

     盡管帶著口罩，穿著防護服，可是大家都還是能感覺這口罩後面那張拉的跟驢一樣長的臉。

     藥房裡面，氣氛壓抑緊張，大家都忙的飛起，不停有人抱著泡藥桶跑來跑去，還有一個哥們專門洗藥桶的，本來這是個輕鬆的活兒，因為泡藥基本上都是要一個小時左右的。

     誰知道現在來的處方太多了，單清洗藥桶就讓他直不起腰來了，年紀輕輕，腰就不怎麼的了。

     當然了，直不起腰來的可不止他一個，其他人也都一樣，都給累慘了。也就只有常年在深山老林奔波的老農，扛得住這高強度的工作。

     老農嘴上手上都不閑著，一邊幹活還一邊罵街。

     “幹什麼呢，磨磨蹭蹭的，你們還是我的人，我早一腳踹過來了。”

     “休息什麼休息，等你死了之後，有的是時間休息。”

     “一個娘們幹活都比你們利索，啊，你就是女的？哦，那沒事了。”

     “其他人看看你們的樣子，帶出這樣的隊伍，我都嫌丟人！”

     藥房老大悄悄看了一眼老農，明明他才是帶隊伍的人。

     老農卻是一眼瞪過來：“看什麼看，趕緊給老子幹活去！”

     藥房老大嚇了一哆嗦，趕緊帶著一個人去接收新運來的藥材了。他可惹不起這個死老頭。

     別看老農是個後來者，但是這段時間下來，他可把這幫人收治的服服帖帖的。藥房老大，早成擺設了。

     “祁老師，祁老師，許陽醫生開了一個奇怪的方子。”藥房審方子的小吳立刻處方單跑過來了。

     小吳匆匆進來，卻見藥房老大也在這邊，頓時腳步一停，神情一滯。

     藥房老大瞥了他一眼，沒多說什麼，轉身就走了。

     小吳也悄悄地送了一口氣。

     老農也發現這邊的動靜了，他過來問：“怎麼回事，許陽開了什麼藥了？”

     小吳忙收懾心神，對著老農說：“附子理中湯合苓桂術甘湯。”

     “嗯……”老農輕輕應了一聲，等著他的下文。

     小吳把手上的處方單遞過來：“然後方子上有15g先煎的生附子，我懷疑是開錯了，就聯系了他們那邊，可是他們的反饋是藥物沒錯。”

     “要是別的醫生的方子，我就已經給他們打回去了，可這是許陽醫生的方子。祁老師，您之前跟我們交代過的，所以我就過來了。”

     “嗯……”老農依舊是輕輕應了一聲，然後目光銳利地審視著方子。

     稍頃之後，老農收回了目光，然後對小吳說：“照著許醫生的方子，給他開藥。”

     “啊？”小吳聽傻了。

     老農疑惑地問：“沒聽清楚？”

     小吳有些訕訕地說：“那倒不是，關鍵是……這……這真的開啊？”

     老農反問：“我像是開玩笑嗎？”

     小吳撓了撓頭：“可……可這是生附啊！”

     老農說：“生附怎麼了，看你們這點慫樣子。”

     小吳為難地說：“可這藥典是不允許的吧，而且……而且我們以前也從來也沒用過生附啊，從來沒有！”

     老農理直氣壯地說：“那是我們沒來！”

     小吳頓時無語凝噎。

     老農催促罵道：“趕緊開藥去，別耽誤治病。”

     “這個……這個……這個……”小吳都快哭了：“這個……我也做不了主啊？”

     老農罵道：“廢話，輪得到你做主啊！讓你幹活呢，趕緊的，拿藥去。”

     小吳頭都大了：“可是我們這兒沒生附啊。”

     老農道：“你老大不是剛去收藥嗎？快去，讓他去訂一批來，要快！晚了，我抽你！”

     老農作勢欲打。

     小吳縮了縮脖子，趕緊跑開了。

     其他人都在看這邊。

     老農環顧一眼，罵道：“看什麼看，趕緊幹活！”

     像許陽這樣瞎幾把亂來的，在外面的診所或者某些醫院裡面還是有一部分的，但是在這全國矚目的方艙醫院裡面，還這麼彪的，他是頭一個了。

     也就多虧了老農，不然像這樣的方子早就給打回去了。

     不過也正因如此，才會埋下隱患，誰讓這兩個人都是瘋子呢。

     所幸的是，明心分院的團隊裡面還有一個最能混的曹德華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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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9章 曹德華的騷操作

     “什麼？”老曹同志在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第一時間表示了吃驚。

     張華立刻用小雞啄米的表情回應。

     很快，精于世故的曹德華就嗅到了這裡面可能藏著的危機了，他忙問：“已經開下去了嗎？”

     張華還是小雞啄米。

     曹德華皺緊了眉，說：“那個病人的主管醫生也同意了？”

     張華繼續啄米。

     曹德華都想搓腦袋了：“媽呀，真是不嫌事大，那藥房沒給打……哦，祁老師在啊！”

     張華又啄米了。

     曹德華嘬了嘬牙花子，喃喃自語道：“這可不是明心分院啊，可不是咱們自己說了算的啊。”

     “不行！”曹德華突然抬起頭：“我得找個個子高的頂著去。”

     說完，曹德華急匆匆走出去了。

     “哎。”張華都還沒反應過來呢。

     而始作俑者許陽卻還是渾然不覺這里面的風險，其實發現又能如何，他能不治嗎？他是一個只會一心赴救的醫者，從來便是如此。

     只是他這一動，其他人卻是為他跑斷了腿。

     最累的莫過于曹德華，其實曹德華是帶著任務來前線的。他就是來給許陽擦屁股的，杜月明早就知道許陽的德行，知道這個王八蛋老實不了。

     所以早早的就把曹德華給扔過來了，不然就這個大混子來幹嘛！他最大的任務，就是給許陽保駕護航的。

     現在老曹同志終于派上用場了。

     老曹秀起了他的騷操作……

     曹德華先是急匆匆地跑去領導專家小組，沒錯，就是前面許陽去過的地方。誰也不知道老曹進去幹嘛了，但是十幾分鐘之後，他又跑出來了。

     等回到明心分院主管的病區的時候，正在巡查的張華又看見了曹德華急匆匆的身影，他忍不住叫了一聲：“曹老師。”

     曹德華停下腳步，扭頭看他，問：“幹嘛，有事趕緊說，忙著呢！”

     張華頓時一噎，然後小心翼翼地說：“剛才藥房打電話來說已經找到生附了，已經在給我們煎藥了。”

     “知道了。”曹德華答應一聲，匆匆忙忙又走了。

     張華看了看曹德華的離去的背影，看樣子像是去藥房的，他去藥房幹什麼？張華有些摸不著頭腦。

     “張華，三床藥後檢查做了嗎？”許陽遠遠就喊了一聲。

     “哦，我現在去。”張華趕緊答應。

     再說，曹德華噔噔噔就跑去了藥房。

     等張華把三床病人的最新診斷做好的時候，曹德華又跑回來了。

     好家伙，這裹的跟宇航員似的這一身，卻是很不利于運動，因為呼吸不過氣來，稍稍一動彈，就憋氣了。

     曹德華這會兒就有些上氣不接下氣了。

     張華看的有些愣，就問：“曹老師，您怎麼這麼趕啊？”

     曹德華罵道：“別廢話，那個病人不是咱們自己病區的吧？”

     “哪個？”張華下意識反問。

     “嘖！”曹德華差點沒給氣著，這臭小子怎麼腦子一點都不靈光的啊。

     “哦！”張華反應過來，說：“三區的，跟咱沒太大關系，許老師是被邀請去會診的。”

     曹德華問：“那個……那個主管醫生是誰來著？”

     張華說：“劉保全醫生。”

     曹德華道：“我是問中醫，中醫是誰負責的？”

     張華道：“李毅山。”

     “知道了。”曹德華應一聲，又走了。

     “哎！”張華又沒叫住這個風一樣的男子。

     誰也不知道曹德華去幹嘛了，一直到傍晚要下班的時候，曹德華才拖著疲憊的身軀回來。

     許陽也準備下班了，下班前他還在問張華：“三區那個合併紅斑狼瘡的病人怎麼樣了，服藥了嗎？”

     張華也愣了一下，他前面一直在管自己這邊的事情，倒是沒來得及顧得上他們那邊：“我，我現在就打電話過去問一下。”

     “不用了，病人剛服藥下去。”曹德華疲憊地走了過來。

     “嗯？”許陽疑惑地看著曹德華：“你怎麼知道的？”

     曹德華疲累地說：“我剛從那邊回來。”

     許陽更疑惑了：“你去他們那邊幹嘛？”

     這一說，曹德華都聽得差點委屈了：“你說幹嘛，你說幹嘛！還不是給你擦屁股！”、

     許陽疑惑地扭頭看了看自己的腚。

     一看這場面，曹德華差點鼻子都給氣壞了：“哎呀，我，哎，我說的是！我怎麼這麼稀罕你腚呢！”

     張華低頭噗嗤噗嗤，硬是沒敢大笑出來。

     許陽也低頭笑了兩聲，然後對曹德華說：“辛苦了。”

     曹德華搖搖頭，走了。

     許陽也輕嘆一聲，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是他成就了明心分院，可也是明心分院成就了他。不然像他這麼跳的，放在外面早惹出大麻煩了。

     生附子，許陽是一定要用的，所以這裡面可能存在的麻煩，也是一定要有人來盯著的。許陽心裡清楚，所以才對曹德華道了一聲謝。

     只是讓大家都沒想到的是，這個麻煩居然不是引爆在內部，而是在外部。

     就是在當晚，就是在許陽等人都下班之後，就在許陽個人的微博底下，有了許多人刷起了許陽擅自給肺炎重癥病人用生附子的事情。

     張可立刻就得到消息，他們公司是有人專門監控輿論的。只是現在是敏感時期，所有媒體都非常謹慎，並沒有任何一家媒體報道此事。

     張可跟何滅絕通了氣之後，就立刻打電話給了許陽，問了問他的相關情況。

     在得知情況之後，張可便著人密切關注情況，然後他們公司連夜開啟了會議。

     只是到了後半夜，情況有些發酵了，因為已經有不少網友主動在各個大v和媒體下放到評論裡面刷許陽用生附子害人的事情了。

     的確，沒有媒體來報道此事。可是這樣的刷評論，影響力也夠可以了。

     最先反應過來的，就是這邊的中醫領導小組的。這幫人愣是天剛亮就被叫醒了，相互通氣之後，第一時間打電話給了主管那片的中醫李毅山。

     李毅山啊哈啊哈，半天沒說出什麼屁話來，就含糊不清地讓他們去找許陽。

     然後他們又趕緊打電話找許陽。

     電話打去沒人接，一問，許陽已經去醫院了，私人電話是帶不進去的。他們又趕緊聯系醫院裡面的專用電話，直接聯系許陽在的病區。

     是張華接的電話。

     “讓許陽馬上接電話，馬上！”

     張華被那邊的怒吼聲嚇了一跳，然後來找許陽了。

     許陽去接電話，剛接起來，這幫人張嘴就噴。

     “許陽，你搞什麼鬼！誰讓你擅自給病人用生附了，誰批準的？你搞什麼鬼，你知道會引起什麼後果嗎？”

     許陽的耳朵被震的嗡嗡的，忍不住把電話拿開了一點，然後他用疑惑的眼神看旁邊的曹德華。

     老曹打著哈欠，給他比了個OK的手勢：“放心，他們已經簽了同意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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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0章 背鍋

     許陽歪著頭看曹德華，露出了詢問的神色。

     曹德華只是給他比了個OK的手勢，姿態非常淡定。

     許陽也點點頭，他對老曹的能力還是非常相信的，所以他就對電話說：“這樣吧，電話裡面也一時半會兒說不清楚，你們來方艙醫院這邊吧，我們見面談。”

     “好。”那邊也只是非常乾脆答應了一聲。

     許陽掛斷電話之後，扭頭看曹德華。雖然隔著口罩，但許陽仍然能通過口罩看見曹德華那已經憋不住的猥瑣笑容。

     很快，中醫領導小組就到了方艙醫院，他們第一時間就把許陽叫了過去，然後也叫了藥房的負責人，還有三號病區那個病人的主管醫生。

     “許陽，你搞什麼鬼！”

     許陽剛進去就被吼了。

     許陽也沒吵，就是扭頭看跟著一起進來的曹德華，這是他的發言人。

     “說啊，現在啞巴了？誰讓你擅自用藥的？你經過我們批準和同意了嗎？”要不是有口罩攔著，估計吐沫星子早就飛到許陽臉上了。

     發言人曹德華這會兒倒是立刻就站出來了：“哎，領導，你們不是批準了嗎？”

     “我什麼時候批準了？我們什麼時候準許你們這樣胡來了？”幾人立刻吹胡子瞪眼。

     “怎麼沒有了？”曹德華理直氣壯地拿出來一張小紙條：“喏，你們看，這不是寫著嗎？”

     幾人立刻看去，全是齊齊一怔。

     這上面還真寫著，這是昨天曹德華來找他們寫的。只是這上面寫的不是批準許陽使用生附子，而是限制。

     “胡鬧！我寫了什麼了？這上面哪有我的批準了？”

     曹德華攤開紙條：“這上面不是寫著嗎？你看，‘要求許陽醫生在使用附子治病之時，單方劑量不得超過15g。’這下面還有您的簽名呢。”

     剛剛還暴怒的領導，頓時語塞：“我……這上面哪有生附子三個字了？”

     曹德華說：“那你也沒說不能用啊， 你也沒有說生附還是熟附啊。”

     領導呆住了：“好哇，你原來在這裡等著我！”

     昨天他是覺得奇怪呢，曹德華突然來找他，說讓他給許陽一個批示，省的許陽亂來。他一想還覺得挺有道理的，本來是想寫讓許陽按照藥典的規定來開處方。

     但是曹德華說這樣不明確，而且也不好操作。領導想想也覺得有道理，他早就知道許陽那兇猛的作風，所以還是規定的嚴格一點為好。

     所以就有了這張紙條，只是他沒想到曹德華竟然就這樣拿出來對付他了。

     曹德華攤了攤手：“那沒辦法，關鍵是藥房那邊也通過用藥了，是吧。而且人家主管醫生，不是也同意了……所以……”

     曹德華沒有再往下說了，但是大家都聽得出來，這尼瑪，這個鍋他們不背也得背了。

     許陽扭頭看一眼曹德華，不禁面露佩服之色。老曹還是夠牛的，居然拉著領導過來背鍋，這都是哪裡學來的風氣？

     許陽一琢磨，好像就是他們明心分院的風氣。明心分院向來主張，醫生拼死，領導背鍋！

     曹德華非常光棍，現在屎盆子落在身上，已經洗不乾凈了。你現在就算是責怪許陽擅自用藥，那藥房怎麼說？藥房怎麼也審核通過了？病人的主管醫生怎麼說？他怎麼也同意了？

     這麼多關卡都過了，這能是許陽一個人的責任？

     事情一鬧出來，根本不可能是許陽一個人擔責任的，整個流程都出現問題了。鬧大了，就是所有人的鍋！

     幾個領導都懵逼了。

     曹德華試探性地提出建議：“要不我們先查查，是誰把這件事情泄露出去的？另外，探討一下有沒有有效的解決方案？”

     “好。”剛才還暴怒的領導立刻點頭了。

     許陽又忍不住地看這位大佬，真不愧是領導啊，這處理事情的果斷力就不一樣了。

     殊不知，那幾個領導心里頭已經開始罵娘了。

     當然了，曹德華也不是只會坑人，不會收拾爛攤子的主。他再度上前，又拿出來一張紙，然後說：“各位領導，針對這個事情吧，我緊急地做了一個緊急預案，請領導們過目。”

     幾人都詫異地看著曹德華。

     領頭的問：“你什麼時候做的預案啊？”

     曹德華笑道：“自從許陽醫生決定用15g生附子的時候，我們就在準備了，凡是預則立，不預則廢。這些年，總不能老是記吃不記打吧？”

     “咳咳……”許陽乾咳兩聲，稍稍有些尷尬。

     那幾個領導也是面面相覷，相識無語。哪家醫院，哪個醫生會像他們這樣搞啊。這哪像個醫生啊，分明像是個明星，還是有專門經紀團隊的大明星。

     幾人紛紛搖頭，現在也顧不得其他了，只能是立刻討論起來了。

     而作為當事人的許陽，卻趁著人家在討論的空隙，他倒是溜出去了。

     出門之後，許陽卻見那個病人的主管中醫李毅山就在門外等著。

     見是許陽出來，李毅山立刻正了正身子，緊張地問：“怎麼樣了？”

     許陽搖搖頭：“沒事了，曹德華在裡面談著呢？”

     李毅山卻還不放心地再一次問：“真沒事了？”

     許陽淡然地說：“放心吧，小場面。”

     他反正是腥風血雨里面過來的，現在這種場面是不放在心上的，可憐李毅山這個老實人，可沒少提心吊膽。

     許陽環視一圈，問：“藥房的負責人沒過來嗎？”

     李毅山說：“前面來了一個了，但是後來馬上又來了一個人，聽聲音有些年紀了，但是為人很粗暴，連踹帶罵把人給趕回去了。還說……還說藥房都快忙出屁了，居然還有心思來聽這群王八蛋念經。”

     後面一句話，李毅山是壓著聲音說的。

     許陽頓時啞然失笑，他都不用問，就知道這人肯定是老農了，除了他，沒人能說出這麼得罪人的話。

     老農簡直就是領導災難級別的克星。

     非得是明心分院，不然換做任何一個機構，都沒有哪個領導能容忍這個老貨。不過也正因如此，杜月明反倒成為了老農唯一一個尊重的領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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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1章 從我而起

     許陽回去接著幹活了，這邊的事情他直接不管了。只是李毅山反倒是沒著沒落地站在了門外，裡面也不叫他進去，他一時半會兒也不知道該不該回去。

     裡面的討論也在快速進行著，領導們則是紛紛驚訝于曹德華的應對措施，竟然出乎他們意料的完善和具體。

     他們還只是處在憤怒階段呢，人家都已經把方案弄好了。得，這應對速度比他們快太多了。

     沒辦法，這都是被迫練出來的。

     許陽身上的任何一件小事，其實都是大事。為什麼呢，原因很簡單，因為許陽就是目前全國最紅的中醫，沒有之一。

     平時，他的影響力就堪比一個小明星了。更何況現在情況特殊，全國所有的明星都偃旗息鼓，每一個敢冒頭的。

     這些醫護人員才是最引人注目的，這也有了某位醫生，用幾句話就狂攬了上千萬粉絲的壯舉。

     可在承受這份光鮮的時候，刀刃也懸在上頭。所謂跳的越高，摔的越慘。許陽已經足夠高了，在普通老百姓眼裡，許陽就是中醫抗疫的代表，他們只知道這一個中醫！

     你說說，在這樣的背景下，許陽任何一個細小的錯誤，都能被放大到天大的程度。你知道有多少雙眼睛在盯著他啊，這些眼睛又有幾雙是善意的？

     所以這也是為什麼領導組這麼生氣的原因，這是還嫌中醫被黑的不夠慘嗎？

     但事已至此，也只能積極應對了。

     曹德華跟他們緊急商討之後，確定了幾個方案，第一，就是要找出到底是誰往外泄露的消息，到底是無心還是故意！

     曹德華昨天就知道許陽的處方了，他也做了相應的布置，知道這件事情不多，他還是有辦法去把那個人揪出來的。

     曹德華很懷疑這個人就是專門盯著許陽挑刺的。

     而這一點，也到了這幾位中醫領導的認同。

     另外，第二點，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就是繼續支持許陽的治療方案，這點不能停。現在要是停下，病人情況勢必惡化，那就更說不清楚了。

     第三，就是密切關注病人的情況變化， 只要病情轉好，那一切都是有回旋的余地。說白了，還是那句話，老百姓可不管你藥典不藥典，能治病就是最大的硬道理。

     而為了病情的逆轉，支持許陽的治療，就成了關鍵因素。

     而這一點，卻讓幾位領導犯了難。支持許陽，那就相當于接下來每個處方裡面都有15g生附子。

     這……

     這就讓領導們有些下不了決定了。

     曹德華都看的火急火燎的，這要是在明心分院早就直接上了，哪會這樣磨蹭啊。可惜，這裡也不是他們說了能算的。

     最後，曹德華沒轍了，直接耍了光棍了：“幾位，現在咱們可真沒招。你們只有信任許陽才行，不然就那個病人現在這個情況，西醫已經明顯控制不住病情惡化了。”

     “中醫方面，李毅山專家也控制不住，他用藥之後，病人情況反倒是惡化了。這時候，不讓許陽醫生接受。在場諸位，誰能保下這個病人？”

     “病人要是真不行了，咱們可就真說不清楚了。天大的一個屎盆子扣在的可不只是許陽一個人頭上啊，更是咱們全體中醫的頭上啊。”

     曹德華直接給升華了。

     這幾位領導直想罵街，都暗罵許陽和曹德華不是東西，瞎幾把亂搞，居然綁架了整個中醫團隊，真他媽見鬼！

     領頭的沉凝了半晌，問：“許陽……許陽醫生有把握嗎？”

     曹德華看著他，說：“還是那句話，除了許陽，誰能拿下這個病人，誰又敢在這個時候站出來？”

     幾人紛紛啞口無言。是啊，誰又敢在這種輿論檔口站出來啊。

     最後，幾人相視一眼，終于下了決心，領頭道：“行吧，你把李毅山叫來，我們跟他商量一下，換許陽接管這個病人的中醫治療。”

     曹德華嘴角稍稍勾勒一下，然後又道：“恐怕還不夠。”

     “嗯？”幾人又都看他。

     曹德華又說：“你們恐怕還需要把西醫的劉專家也叫來，這一次，西醫需要退場，全部交由許陽進行純中醫治療！”

     “啊？”幾人又是一驚，中西醫結合治療，這是上頭給下的命令啊。

     曹德華見幾人還想說什麼，他立刻抬手打斷，他目光堅定地看著幾人：“只能如此，也必須如此！不然我中醫永遠都是在混功勞！”

     幾人竟無言反駁。

     稍頃之後，曹德華大步往外走去。

     幾位領導紛紛感嘆，明心分院全是人才啊！

     其實他們不知道的是，曹德華出去之後，腳都是飄的。誰能相當當年那個不學無術，只知道攀關系的小小副主任。

     今日居然能站在中醫界這幾個最大的領導面前侃侃而談，不僅敢暗搓搓算計他們，還敢當面打斷他們的發言，甚至逼著他們選擇。

     短短兩天，昔日的小小的交際花，如今真的是出息了。

     李毅山也被叫進去了，他自然也是沒什麼意見了，都已經到這個程度了，他既是搞不贏，也不敢上去摻和了。

     劉專家那邊因為是西醫團隊，所以還是需要跟西醫那邊的領導，還有上面進行匯報研究，這些事情就交給中醫這邊的領導來解決了。

     一番討論之後，西醫那邊也同意了中醫這邊的要求，但他們也同時要求要把病人直接轉到許陽的病區來，不再由他們來管了。

     許陽自然也是同意的。

     他還更方便了，只是他去接病人的時候，西醫的劉專家的神色非常奇怪。

     “謝謝你了，劉醫生。”許陽還跟劉專家客氣呢。

     劉專家點點頭：“不用客氣，就是我倒是挺佩服你的……”

     許陽認真地說：“每個中醫，在從醫之前，先要誓願普救含靈之苦。治病之時，亦不得瞻前顧後，自慮吉兇，護惜身命。”

     劉專家怔了怔。

     許陽用手撫上了移動病床，接著堅定地說：“況且，中醫界極需改變的東西太多了。若當變，便該就此案而起，便該由我許陽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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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2章 所有的生氣都是因為你

     許陽接走了病人，對病人用上純中醫的治療方案，只保留了必要的生命監護和呼吸輔助，西藥是一點都沒上了。

     而這邊的消息也迅速流到了網上，這也讓中醫組的領導非常惱火。好好的一個醫院，弄得像是篩子一樣，什麼樣的消息都能第一時間傳出去。

     許陽接診之後，方案還是跟之前一樣，繼續溫陽為治，繼續單方中用上15g生附子，然後繼續密切關注病人的情況。

     許陽與張可商議之後，決定在網上公布出許陽接手後的全部治療經過，還有各項數據，以及病情變化。

     本來領導組這邊是不同意的，這個病人極有可能是要轉成垂危的，眼瞧著情況一天比一天差，許陽要是真治不好，那怎麼辦？

     畢竟醫學是有局限的，沒誰能做這個保證。

     而一旦失敗了，外界的群眾可不會管醫學局限不局限，之前有沒有好轉，他們只會更加來抨擊中醫。要是失敗了，這次帶來的影響絲毫不會比那次雙黃蛋事件差。

     領導們都想罵街了，許陽這王八蛋沒事情這麼高調幹什麼，真會找事！

     都是年輕英才，清肺排毒湯的擬方人葛又文就跟許陽不一樣，論及對中醫抗疫的貢獻，葛又方絕對不會比許陽差，甚至來說比他更大。

     看看人家，再看看許陽，人家低調多了，哪像許陽一天到晚搞事情！

     領導不同意，這次許陽就沒法自作主張了，只能又派出交際花曹德華了。

     曹德華的勸服也很簡單，因為沒辦法了，這裡的治療已經不是秘密了，外界人全知道了，跟直播似的。

     所以與其過一手這些別有用心的“耳朵”，再向外傳輸，那還不如自己直接向外公布呢，反倒顯得幹凈利索，也不會有歪曲的現象。

     領導們再度氣的不行，又趕緊讓人追查，到底是哪個王八蛋充當這個壞耳朵！

     至于那個病人也熱鬧，因為這邊但凡是有空的中醫專家都想來看一眼，看看到底是什麼情況？看看自己能不能幫得上忙。

     雖然禍是許陽惹的，但鍋是大家一起被迫背的。

     來的專家多了，給的方案也多起來了。

     所謂的一人一方，一病一方，其實並不是單純針對病人來說的。因為就算是同一個病人，不同的醫生來開方，也會開出不同的方子，當然了，大原則是一樣的，只是治療角度不同。

     這就是中醫診療的特色，不然中醫裡面怎麼會有那麼多流派呢？

     所以很多人一直說要推行中醫標準化，這個只能是廣義上的標準化，真正的標準化，細致化，完全一樣，真那麼搞，中醫也就沒了。

     面對其他專家給出的意見，許陽的答復也很乾脆果斷。

     全部拒絕。

     別他媽瞎逼逼。

     眾多專家氣的拂袖而去。

     這姓許的果然不是個玩意兒，都把大家架在火堆上烤了，還聽不進勸！

     呸！

     不過回頭想想，這個病人還真是棘手啊。

     他們又有些頭疼。

     同時，許陽每日都會把這個病人的相關信息告訴張可，讓張可在他的個人社交賬號上公布這個病人的每日檢查診斷信息。

     見許陽真這麼幹了，那些領導又來問他了，你到底有多少把握，這麼高調？

     許陽也只是笑笑不說話。

     老河豚劉宣伯找來了，是晚上下班之後，去酒店找的許陽。

     他到的時候，許陽正在跟張可視頻聊天呢。

     “誰啊，來了，別敲了。”許陽把手機放在桌子上，起身去開門。

     視頻裡面張可睜大了眼，想看看進來的是哪個妖艷賤貨大半夜還來敲門。

     “我。”劉宣伯皺眉進來，臉沉的有點厲害。

     “哦，劉老師啊。”許陽把人引進來：“請坐。”

     劉宣伯把雙手交叉放在胸前，皺著眉，看許陽：“不坐。”

     許陽不明白這個老家伙怎麼又生氣了，他小心問道：“劉老師，您平時都吃什麼的啊，有什麼養生秘訣嗎？”

     “什麼意思？”劉宣伯疑惑地看著許陽。

     許陽道：“我看您老生氣，結果身體狀態還挺好，所以問問有沒有什麼秘訣。”

     劉宣伯頓時一噎，而後暴怒道：“我生氣還不是因為你，這輩子的氣全是因為你一個人生出來的。”

     許陽摸摸鼻子，這就尷尬了，他小心問：“額……我又惹你生氣了？”

     劉宣伯怒道：“廢話，你看看你幹的都是些什麼事兒，這麼高調，把治病當兒戲嗎？”

     許陽問：“這件事情，你不是一直沒說什麼，不是支持我的嗎？”

     劉宣伯沒好氣道：“廢話，我還能當眾拆你的臺嗎？”

     許陽看看劉宣伯，心中感激：“您坐，坐著說。”

     劉宣伯長長呼出幾口氣，勉強壓了壓心緒，坐下來道：“你給我交個底，你到底有多少把握，連網絡直播都搞出來了。”

     許陽沉吟一會兒，說：“治病這種事情，你也知道，沒誰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劉宣伯打斷道：“少說套話，來點乾的。”

     許陽想了一想，比出了大拇指和食指。

     劉宣伯皺眉道：“只有八成嗎？這樣可有點懸啊……”

     許陽看自己的手，小心說：“這不是兩根手指頭嗎？”

     “什麼？”劉宣伯驚得跳起來：“只有兩成，你開什麼玩笑！”

     “哈哈哈哈……”放在桌子上的手機裡面傳來笑聲。

     劉宣伯看去，見視頻裡面還有一個張可。

     劉宣伯的臉立刻黑下來了。

     視頻裡的張可又扎了一刀：“劉老師，我剛剛把您的表情給露下來了，到時候做成動圖，肯定能成為中醫學生們的經典表情包……”

     劉宣伯黑下來的臉，都要開始臭了，他暴躁了：“許陽！”

     次日。

     用藥已經兩日了，外界再怎麼壓著消息，可還是鬧的沸沸揚揚，究竟許陽的知名度很高。

     質疑的聲音也是不斷，相應的，支持許陽的也有很多。

     外行看的是熱鬧，所以外面非常熱鬧，但是內行看的是門道，真對這個病情保持樂觀的人，沒有幾個。

     醫院裡的中醫隊伍都把這個醫案分享給了很多名老中醫，讓他們想想辦法，也發給目前另外一位炙手可熱的青年英才葛又文，想集思廣益。

     但是對于油鹽不進的許陽，眾人也很無奈。

     問了很多經驗豐富的老中醫，大家給出的方案雖然不一樣，但治療思路大體類似，但是對于結果，沒人敢保證。

     所以大家都很懷疑許陽的信心到底是從哪裡來的。

     直到這一日。

     背負著無與倫比壓力的許陽，再度從病房出來。

     他的目光充滿了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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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3章 亦是緣

     西醫那邊的檢驗報告還沒有反饋過來，但許陽已經走出了病房。

     明心分院團隊的人都在緊張地看著許陽。

     而站在許陽身邊的小家伙張華卻已經安耐不住自己的歡呼雀躍了。

     “成了？”曹德華小心翼翼地詢問。

     張華立刻扭頭看向許陽。

     許陽露出笑容，說：“經過三日大劑溫陽為治，病人氣促明顯緩解，腹瀉已緩解。察色按脈，判斷已經及時阻止病情惡化。轉危為安，力挽狂瀾，扶大廈將傾。”

     “好！”頓時爆發出歡呼聲。

     這群人都跳起來了。

     許陽也露出了微笑，他隔著厚厚的防護服，似乎也看見了面前隔在衣服後面的一張張笑臉。

     明心分院團隊突然爆發的動靜。

     惹得病房裡的病人都探頭出來看，附近別家團隊也忍不住過來詢問情況。

     許陽忙說：“好了，都冷靜一下，這是醫院，別吵到病人。”

     這些人一個個立即停下歡呼，但內心的興奮和雀躍，卻是怎麼也壓不下去的。

     消息很快就傳出去了，畢竟這幾天大家都在吃這個大瓜。

     而許陽則已經帶著張華去巡診別的病人了。

     領導組那邊急忙要求核實。

     “有什麼好核實的，還能騙你嗎？”劉宣伯哈哈大笑。

     旁邊有個領導興奮地說了句廢話：“那……那這是真的了？”

     劉宣伯點點頭，揚起了笑臉：“當然是真的了！”

     “太好了。”領導組幾人終于把心落到了肚子裡面，還好沒翻車。要是真翻車，他們把許陽吊起來的心思都有了。

     劉宣伯也忍不住擦了擦額頭。

     另外有個領導問劉宣伯：“劉老，之前您一直不對這件事情發表評價，也不去詢問許陽醫生，您是從一開始就對許陽醫生有這麼大的信心嗎？”

     聞言，劉宣伯忍不住搖了搖頭，說：“你們呀，看看你們這些人啊，一個個都沉不住氣。問這個，問那個，有什麼好問的？你看我問過了嗎？我去問過許陽半句話了嗎，質疑過半分了嗎？我有不淡定過嗎？”

     領導們都佩服地看著劉宣伯，劉老不愧是見慣風波的老人，境界比他們強多了。

     劉宣伯背著個手，還開始指點他們了：“你們啊，作為中醫組的領導，要對中醫要有信心，對許陽更要有信心。我恩師臨終前破例收的徒弟，能差的了嗎？”

     “你們還想上門去詢問，有什麼好去的？難不成還想半夜去敲許陽的門，讓他給個肯定的答復？有什麼好去的，到時候被人家錄下來，多尷尬。你看我就很淡定。”

     前面半句話，他們聽得懂。後面半句話，領導們就很疑惑了，什麼意思啊？

     說完之後，劉宣伯搖搖頭，背著手出門了，留給領導組一個高深莫測的背影。

     許陽這邊的消息也很快就傳出去了。

     原先負責這個病人的中醫專家李毅山，馬上抽空趕過來了，等進了病房，檢查了病人的情況之後，他也不禁露出了詫異之色。

     他高低也是個名醫啊，也是個知名的專家。

     可病人在他的手上，病情卻每況愈下，險些進入垂危之境。而轉到許陽這邊，才三天就控制住了病情。

     這個差別，讓李毅山一時難以接受，也有些不知道該如何言說。

     沉默了半晌，安撫一下病人情緒，李毅山皺著眉頭出門，卻撞上了剛討論完病情回來的許陽。

     “許……許醫生……”李毅山一時有些喃喃。

     許陽對其點點頭：“你好啊，李醫生，來看病人啊。”

     “啊……是……”李毅山不免有些尷尬：“還是……還是許醫生醫術高明，要真是在我手上，倒真是耽誤了病情啊。”

     聽到對方這樣說，許陽也沉默了幾秒鐘，才認真道：“或許，李醫生其實也能治好吧。”

     留下這麼一句意味深長的話語，許陽走了，李毅山卻怔在了原地，遲遲不曾有動靜。

     這個病人之前是西醫負責，李毅山是協診的中醫專家。是因為中西醫都不能控制病情，所以才被迫邀請許陽，然後許陽也才接過來獨立診治的。

     現在聽說這個病人的病情控制住了，原先的西醫主管醫生劉保全專家第一時間去調了病人的檢查化驗報告，看完之後，他也很明顯驚了一下，然後立馬跑回來詢問。

     等真看到病人的情況，劉保全也不禁嘆服，祖國醫學確實有太多奇妙的地方了。因為最開始他也不看好，甚至覺得許陽實在太瘋狂，太冒險，簡直拿病人身體不當回事。

     哪怕是現在病人病情已經穩定住了，他還是感覺陣陣心驚。

     在經過一番猶豫之後，劉保全醫生趁著快下班的時候，卻找到了許陽，請教了他心中的困惑。

     “許醫生，我知道哪怕你們中醫內部也有很多人在質疑你的處方，雖然現在病人的情況的確已經穩定住了，似乎也沒有發現病人的身體因藥物而造成什麼嚴重不良後果。”

     “你處方用的附子，眾所周知對肝腎有毒，生附子更是毒性最強。實話講，你開的那些劑量，我都怕把病人給毒死。15g生附，都能毒死一頭牛了。所以我希望你能解解我心中困惑，您的這種處方能普及嗎？”

     本來都打算下班了，但是被劉保全這樣一問，許陽也陷入了思索。

     劉保全專家見許陽遲遲不說話，他問道：“許醫生？”

     許陽回過神，搖搖頭：“沒什麼，只是有些感慨。劉醫生，你平時會關注微博或者微信公眾號嗎？”

     劉保全不知道為什麼許陽突然把問題岔到這上面去了，他回答道：“我不玩微博，微信會用，公眾號的話，我關注了自己醫院的，還有行內的一些醫學前沿知識的公號，還有新聞類的。”

     許陽說：“我也有自己的微博號和微信公號，劉醫生可以關注一下。”

     “嗯？”劉保全沒理解。

     許陽說：“我……我打算專門就這個病案，寫一篇文章，仔細解釋一下。”

     “哦？”劉保全露出了訝異之色。

     許陽展露笑意：“只是，突然間，覺得有很多話要說……有……有很多話想對大家說，也想對自己說……”

     西醫專家劉保全點頭道：“好，我一定關注，等著拜讀許醫生的高見。”

     許陽亦是微微頷首，回到酒店之後，他借了張華的筆記本，拒絕了張可的代筆，也拒絕張華的幫忙，獨自一人在張華的筆記本上笨拙地敲起了文字。

     往事種種，漸浮上心頭。

     許多畫面，一幕幕在許陽的眼前真實的出現。

     中醫治病，講究緣分。

     對病人而言，遇見許陽是她的緣；對許陽而言，這個病情也是對他半生的追求的一次總結，亦是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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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4章 我們的身後是人民

     許陽慢慢用自己的一指禪敲擊著。

     往事種種，浮上心頭。

     “回首過去，已經匆匆走過半生。猶記得幾十年前，我剛研究生畢業，那是我第一次……”啪啪啪啪，全刪掉。

     “回首過去，已經匆匆走過好幾年……”啪啪啪啪，再刪掉。

     “還記得，兩年前，我研究生剛畢業，剛進入醫院沒多久。在機緣巧合之下，亦或者是上天戲弄，我獨立遇上了一個垂危病人，心衰垂危，已經測不到血壓，渾身上下涼了半截，僅剩下胸口余溫。”

     “那時候，正巧碰上了大堵車，救護車根本過不來，而我則壯著膽子用大劑量附子救人。可惜，人沒救起來，而我也卻因為這80g制附子，失去了一切。也是在那時，我的人生真正發生了改變……”

     “站在現在，回首過去，不免感慨，當初的自己確實稚嫩。可回首這次救治失敗，到底是我之錯，還是附子之錯，亦或者從根本上來說是中醫二字之錯？放眼現在中醫界，畏懼的東西太多了。”

     “畏附子如虎，畏石膏如狼，畏懼細辛，畏懼麻黃，畏懼半夏，畏懼大黃，這諸多藥材，就沒幾樣不畏懼的。很多藥物根本不敢輕易使用，到不得不用之時，也是放入數克敷衍了事。”

     “連到這次上前線，也是如此。來的都是中醫專家，誰都知道這個病人需要溫陽為治，可是用多少才是關鍵？我是用了15g生附子，治了足足三天，才阻斷病情惡化，今日病人已經轉為普通型。”

     “可若是我用的是製附子呢，僅僅15g的劑量，能阻斷她的病情惡化嗎？能挽救她的生命嗎？我不敢保證，作為她的主治醫生，我內心毫無把握。病重藥輕，何以勝之？”

     “遙望仲景經方，方子中常出現的是生附子一枚。難不成漢朝的生附沒有毒嗎？還是漢朝人不怕附子毒？”

     “而到現代，連制附子都讓醫家忌憚不已。仲景從來只用生半夏，經方中出現的全是生半夏，可到了今日，連製半夏都沒有幾個人敢用。”

     “細辛不過錢的說法，自宋朝以來，幾乎成了鐵律。哪怕在現在，藥典中的建議用量也是3g以內，一旦開多，藥房必會詢問。可河北的劉沛然老中醫，連二百多克都敢開。”

     “中藥當以何為度？很多有識之士都在說中醫中藥需要標準化，那你告訴我，以什麼來標準？以誰的標準為標準？若是中醫自己都畏懼中藥，就跟廚師畏懼鹽糖一般，那何人還敢用中藥？”

     “中醫退出危急重癥領域，已經半個多世紀了。世人皆說中醫中藥無用，世人皆認為中醫只能用作調理調養，不堪治病。可真是如此嗎？西醫真的全方面超越中醫了嗎？”

     “中醫可以退出危急重癥領域，可病人呢，病人的生命能退嗎？就如今日這病人一般，先後中西醫治療多日，都遏制不了病情惡化，轉眼就要入垂危之境。”

     “我也不想冒著風險用生附，我也想含含糊糊平平安安地用著和平藥，可病人呢，可生命呢？我躲不開那一雙雙充滿希冀的眼神，我忘不了還在醫院外面苦苦等待的病人家屬，那是一個個家庭啊。”

     “亂世當用重典，輕靈用藥很難在危急重癥上有所建樹。我們退了，病人沒了。我們不退，自己就沒了。何其諷刺的一件事。可這卻是每個中醫大夫都需要抉擇的事情。”

     “千年中醫難道真的比不上插上科技翅膀的西醫嗎？難道在現如今這個時代，中醫已經失去了自己的價值嗎？我最不喜歡的就是挑起中西醫對立。”

     “可是在這個構筑國人健康屏障的藩籬上，少不了西醫，可也少不了中醫。尤其是在危急重癥領域，中醫很多時候，是可以做到西醫做不到的事情。”

     “這個領域，中醫不能不參與，若是少了中醫，那便出現了一個漏洞，一個生命的漏洞。可中醫要站在這個領域，何其困難啊，需要冒著多大的風險。”

     “只是每個站在這上面的中醫，都無法後退，因為我們的身後站著的是人民，是一個個幸福的家庭，是一雙雙希冀的眼睛，是一條條鮮活的生命。所以我們無路可退，我們寧死不退！”
  
     當敲完最後一個字的時候，許陽一時間有些失神了。

     幾十年的往事，慢慢從眼前退去。

     “寫完了？”閑的在涂指甲的張可在視頻裡詢問。

     “嗯。”許陽點點頭。

     張可道：“那你發給我吧。”

     許陽問：“怎麼發？”

     張可頓時一噎，指甲油都涂到腳背上了：“你是現代人嘛？”

     許陽閉嘴了。

     張可沒好氣說：“把筆記本給張華，讓他發給我吧。”

     “好吧。”許陽點點頭，捧著筆記本拿過去給張華。

     回來之後，許陽關掉了視頻，心緒難平。

     而張華看完了短文，紅著眼睛發給了張可。

     再後，許陽所有的個人賬號上，同步發表了那個病人的最新病情變化，還有西醫檢驗化驗報告，以及已經轉入普通型的診斷結果。

     這一下，沸騰了。

     還不等多發酵，許陽自己寫的那篇短文，也隨即發了上去。

     這是一篇沒有太多修飾，沒有什麼文采的文章，可卻傾注了幾代中醫人的執著。

     老河豚劉宣伯翻著手機上的文章，看完之後，久久沉默不語。他想起了自己已故的老師，高華信老中醫，他嘆了一聲，眼前似乎又浮現了高華信的音容相貌，劉宣伯的眼角盈上了一層淚。

     李毅山看完之後，亦是沉默，他想起了白日里許陽跟他說的話，自己是真的不能做到嗎？還是不敢去做？還是甘于附庸？他再度看向文章，目光聚集在那幾個字上：“我們的身後站著人民。”

     西醫專家劉保全守在微信上很久了，他也想知道許陽的解釋，等看完之後，他也一時喃喃。

     這一夜，是平凡的一夜。

     可也是不凡的一夜，因為是太多人意難平的一夜。

     我們的身後站著人民！

     在整個中醫是如今這樣的大背景下，在整個中醫被黑成什麼樣的網絡環境下，許陽還能喊出這樣的話語。

     這不是一劑強心針。

     這是一個可以深深根治在所有中醫人腦海中的使命！

     就如同黑夜中的燈塔，就如同雪原下的種子。

     我們的身後站著人民！

     我們的身後站著人民！

     次日。

     許陽前去方艙醫院。

     還未進院門，就見很多人在門口等他。

     他們整整齊齊排著隊伍，他們溫和地看著自己。

     許陽神情微微一怔。

     眾人站立微笑。

     掌聲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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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5章 燒魚

     這件事情算是有了一個結局，可喧囂卻不曾落下。

     我們的身後站著人民，這一詞條不停地被頂上熱搜，被更多人轉載。

     大醫的精神，再一次在這個物欲橫流的時代被提起。

     這一日，這一夜，很多人為之觸動，也似乎會改變很多人。

     杜月明知道等疫情平息之後，他們明心分院會迎來一個大爆發，到時候想來進修的中醫會越來越多，他們最初的設想終會實現。

     杜月明在家中大笑著，可卻是哭著笑的，他蹉跎了半生的夢想，終究在他奮鬥過這片土地綻放了。

     杜月明的家人，躲在門外，不敢進去打擾他。
  
     其實仔細閱讀許陽所寫的文章，除了一腔熱血之外，還有一個非常現實的問題。

     那就是怎麼樣才能發揮出中醫治大病治急癥能力？

     許陽是許陽，可不是人人都是許陽啊。

     那些中醫界畏懼的藥物，自然是有畏懼的道理的。

     就像15g生附，許陽敢用，那是因為他是許陽。若是人人都敢用，風險該怎麼管控？

     所以應該怎麼樣發展，又應該怎麼樣約束，這才是一個極待討論和解決的問題。

     此刻，網上也充滿了關于這個問題討論的聲音。

     一個優秀的作品，當然可以是用來解決一個問題，但也可以是提出一個問題。

     許陽此舉想要改變的不僅是公眾對中藥的認知，更是要改變中醫對自己的認知。

     或許，落寞多年，沉寂多年的中醫界，會在這後面，能有稍許改變吧。

     而許陽他們這些踐行者，是不會停下自己的腳步的。

     而那個處在風口浪尖的患者，在轉入了普通型之後，許陽繼續用前方治療，這一次，沒人敢說什麼反對的話語了。

     只是每天的檢驗化驗還在繼續，西醫專家劉保全始終抱著一絲懷疑，這麼大劑量的生附子，每天服用，長期服用真的不會對肝腎造成不可逆的損傷嗎？

     劉保全還特意讓人增加這幾項的檢查，可結果卻都是好的，並沒有造成明顯的損傷。

     這個結果讓劉保全非常意外，因為這跟實驗室裡的結果不一樣啊。

     劉保全帶著疑惑又去詢問許陽。

     許陽一貫的愛好就是好為人師，他道：“劉醫生，平時會做菜嗎？”

     “啊？”劉保全愣了一下，沒想到許陽突然把話題岔到這裡來了：“也會一點，但是做的不多。”

     許陽點點頭，問：“劉醫生在炒青菜的時候，會加入大量的生姜嗎？”

     劉保全遲疑道：“這樣會很奇怪吧。”

     許陽又問：“那若是在燒魚呢，劉醫生會加入大量生姜。”

     劉保全點點頭：“還得加入大蔥和黃酒，不然壓不住腥味。”

     許陽露出微笑，他道：“答案不就出來了嗎？”

     劉保全一怔：“你是說……”

     許陽道：“關鍵點其實根本不是能不能用黃酒和生姜，而是要在什麼菜裡面加。你在青菜裡面加入，自然會很奇怪，可是你要是在魚裡面加入，就很妥帖了。”

     “中醫的奧妙，其實非常簡單，就是以藥性之偏，糾人體之偏。沒有任何一味藥是完全無毒無害的，你在辨證正確的基礎上用藥，就如生姜黃酒碰上河魚，很恰當。”

     “但這個辨證，只能以中醫的診斷理論來進行，只有基于這樣的基礎，使用的才叫中藥。脫離了中醫的理論，便不能稱之為中藥。實驗室的數據，並沒有中醫理論做支撐。”

     劉保全似乎有些明白了，可他還有不解：“可就算是中醫的理論，生附也是有大毒的。難道只因為它是魚，就不管加入多少生姜都是可以的嗎？難道不會對整道菜品味道造成損害嗎？”

     許陽道：“當然不是，過年前，我曾經看過一個美食視頻，幾個老大爺在教做菜，其中一個在燒魚頭，他說為了湯汁黏稠，味道濃郁，一下子往里面倒了大半罐子白糖。”

     劉保全瞳孔驟然一大。

     許陽見狀，他也道：“對，當時我也是這個表情。我在想，像這樣使用白糖，不得齁死嗎？可隨後這個廚師，又往裡面加入了一小勺鹽，說用一小勺鹽足以壓下半罐子白糖的齁甜。”

     “是啊，那一刻，我便已經明悟了。關鍵不在于糖的多少，而是在于你要怎麼制約它。要發揮糖的功效，又要制約它的齁甜，這便是中醫組方的奧妙。單藥材和組方，是兩回事。”

     “哦。”劉保全點點頭，他明白了，難怪病人的肝腎沒有造成明顯的損害。魚，本就該多加生姜，可又用了別的調料制約濃重的姜味，達到增香，去腥，不顯姜味，反而能突出魚味鮮美的目的。

     “受教了，祖國醫學確實博大精深，以後看來我得多多研究才是。”劉保全心悅誠服。

     許陽道：“客氣了，互相學習，相互配合才是。”

     劉保全笑道：“許醫生用做菜來比喻中醫中藥，簡單卻發人深省，確實厲害。不知道你說的這個名廚是哪位，等可以回家了，我也去找找這個名廚的視頻，做菜給家裡人嘗一下。”

     “額……”許陽回憶了一下，還是在過年前了，張可在做飯的時候，點開視頻照著人家學習。許陽在旁邊幫忙的時候，就看了這一次，他道：“是誰我還真不知道，只知道他們都叫他大爺，是個北京的國宴名廚。”

     “啊……好……”劉保全應了一聲，只能回去再搜索了。他解了心中的疑惑，感謝完許陽之後，便出去了。

     等人走了之后，許陽的思緒也稍稍擴散了一下。放眼世界，其實中藥有很多，每個國家都有。但只有在中醫的指導思想下，使用的中藥，才叫中藥。

     實驗室裡，根據現代物理化學理論做的研究，提取有毒或者有效物質，在動物身上做實驗的那種，只能叫做植物藥、礦物藥，並不能稱之為中藥。

     這樣的研究結果，可以治病嗎？

     當然可以。

     但問題就是，你要把這套研究結果和依據套在中醫的腦袋上，限制了中醫使用中藥，那就是問題了。

     用聖經套在了和尚的腦袋上，你還怎麼讓人家好好念佛經？

     這就是劉保全困惑所在，他的困惑，恰恰就是目前中藥使用的最大問題。亦是現代醫學和傳統中醫最大沖突所在。

     還是那句話，只有在中醫理論指導下使用的中藥，那才叫做中藥。

     而這個病人在持續了這樣大劑量方子的十五日治療之後，她的肝腎不僅沒有損傷，核酸三次檢測還都是陰性，胸部ct顯示已無大礙，已經達到了可以出院的標準了。

     出院時，許陽還給她開了附子理中湯和當歸四逆湯加減的善後處方，溫陽二字，貫徹治療全過程。

     在中醫思想指導下，大膽使用中藥，終使病人轉危為安，痊癒出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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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6章 全人類的幸事

     最慘烈的前線戰役終于慢慢平息下來，封閉兩月的古老城市，也終于要迎來解封。

     而他們這些來自全國各地的支援醫療隊伍，最後幾批也要邁上了歸程。

     終是到了告別的時候，看著那一張張明明很熟悉，卻帶著口罩沒看見樣貌的臉，眾人都笑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滋生著。

     戰友情。

     這是一場戰爭，一場真正的戰爭。

     而他們亦是把後背交給彼此的戰友。

     “有機會，我們會去明心分院拜訪的。”這是許陽今天聽見最多的一句話。

     “很高興認識你，許陽醫生，也很慶幸你能讓我們了解什麼才是真正的中醫。”這是許陽今天你聽見第二多的話。

     “謝謝你，許陽醫生。”

     “謝謝你們。”

     帶著萬千感慨的思緒，許陽他們登上了離去的大巴車。

     剛駛離酒店沒多久，徐原就突然大喊一聲：“快看。”

     明心分院眾人往外面看去，見路兩邊站著很多人，在向他們招手和歡呼。再抬頭看去，路兩邊高樓上的窗戶裡面也伸出了一雙雙揮舞的手臂。

     “他們……”眾人微微一怔。

     前面帶隊的騎摩托的交警同志刻意放緩了速度，開大巴車的司機師傅也放緩了速度，好讓這辛苦了很久的醫生護士們享受他們應得的榮譽。

     大巴車的速度慢下來了，可兩邊兩側的人卻更多了起來。

     車內眾人都在欣喜地看著這一切。

     徐原更是打開了窗戶，把頭探出去，一邊招手，一邊大聲喊：“哎，我叫徐原，是明心分院的醫生。”

     姚柄見狀也不甘示弱，立刻伸出頭，喊：“我叫姚柄，也是明心分院的醫生。”

     喊一半，他又縮回來了，然後打開手機視頻聊天，大聲說：“爸，媽，你們看，他們都是來送我們的。爸，我出息了，我是個醫生了……”

     說到這裡，姚柄突然哭了起來。

     許陽伸手拍了拍這位老朋友，內心有很多感慨，瞎混日子的姚柄終于長大了，然後他扭頭對一旁的張華說：“來，張華，把他哭的樣子拍下來。”

     “操。”姚柄哭著罵了一聲。

     車內眾人，又是感動，又是興奮，想笑吧，但卻又感覺不到自己的笑。想感動流淚吧，可是嘴巴咧開的全是笑容。

     此刻，他們又想起了許陽之前寫的那篇短文。

     我們的身後站著人民！

     車隊慢慢行駛到機場，機場也給與了過水門的最高禮遇。

     等上了飛機之後，眾人的心緒才稍稍平復一些。

     飛機上，好多人在閉著眼睛休息。

     只有張華小同志拿了本書在看。

     “喲謔，這麼認真呢？”徐原一把就把張華的書給搶走了。

     “你還我。”張華想去搶。

     徐原高高拿起，看了一眼之後，又仍還給張華了：“我還以為什麼書呢，還以為你小子這麼勤奮，原來看的是閑書，三體，你還喜歡看科幻啊？”

     張華小心地看一眼許陽的表情，見許陽沒說什麼，他才道：“陸陸續續看一年多了，一直沒時間看完。這次，來這邊之前，我就把這本書裝在包裡，要是能平安回來，我就在路上把它看完。”

     徐原不置可否，然後問：“好看嗎？講什麼的啊，什麼黑暗森林啊？還有森林？”

     張華說：“這是第二本，黑暗森林法則。就是說我們的人類文明啊，不能暴露自己的坐標位置，還有自己產生了文明，不然會被其他高等級文明給毀滅的。”

     姚柄也來了興趣了，插嘴道：“啊，為什麼啊？一暴露就被毀滅，憑啥？沒招人家沒惹人家。”

     張華解釋道：“因為保不齊你有一天突然厲害了，就有可能把人家給滅了啊，為了防止這種風險，所以低等級文明只要是暴露了，就會被消滅在萌芽之中。”

     機艙裡面好多沒睡著的醫生護士都看了過來，都被聊起興趣了。

     徐原更不解了：“人家都這麼牛了，一抬手就能把別的文明給滅了，那幹嘛還怕人家低等級的文明啊？”

     張華見好多人在看著他，他也趕緊坐直了身子，說：“這裡就牽扯到另外一個知識點，科學技術爆炸。因為你不知道什麼時候低等文明的科學技術就會迎來一次大爆炸，也許會在很短的時間內超越高等文明。”

     “而那個時候高等文明也就處在危險被動的地步了，所以他們為了消除這個潛在的危險，只能動手毀滅已經被發現的任何低等級的文明。”

     徐原重復一聲：“科學技術爆炸？”

     張華點點頭：“對啊，你看看我們，中華文明五千年，人類文明更長，可是這幾千年的文明發展，都沒有二戰來的這幾十年的變化大，這就是科學大爆炸。”

     “不說別的，就說十年前。咱們的手機只能打電話和發短信。你再看看現在，視頻，語音，手機支付，遠程控制家裡電器，大型游戲，這難道不是爆炸嗎？”

     “那如果再過十年呢，再過三十年呢？”張華越說越起勁：“就像西醫一樣，華盛頓都是被放血過多死的，民國時期手術風險都還是很大，你再看看現在……”

     張華見大家的臉色都不一樣了，他立刻閉上了嘴，知道自己說錯話了。

     徐原推了推他的書，道：“看你的小說去！”

     許陽則看向了窗外的藍天白雲。

     其實張華說的也不錯，科學技術是在爆炸增長，而現代醫學是牢牢捆綁在科學這架火箭上的。五十年前的西醫和現在的西醫技術，確實不是一個量級。可若是再過五十年呢……
  
     在生命科學領域，對生命的認知，中醫已經有了千年的探索。

     現代醫學是在不斷深入微觀領域，就像這次疫情，抓住病毒不斷分析，抓到裡面的毒株內核。

     而中醫，則是從更加宏觀的角度來分析，探索的是人與自然，人與天地的關系。

     許陽回頭看了一眼有些自責和尷尬的張華，他道：“如果連提都不能提，豈不是說我們自己這麼早就認輸了，就甘願成為附庸了？”

     大家都看向了許陽。

     許陽微微笑了笑，說：“中醫界有句老話，叫做藥過十八，醫生當殺，我很討厭那種見病治病見癥治癥的做法，稀裡糊涂，一點章法都沒有的大雜燴，治一個簡單的病都能用上了三十多種藥，相互影響，見效甚微。”

     “可放在我自己身上，我曾經治過一個腎病患者，身上多處出現問題，我用簡方卻不效。後來，卯著牙上了近五十味中藥，看似雜亂無章，相互影響，可反而效果不錯。後來又多次遇見如此情況。”

     “作為開方的醫生，我自己都有困惑。我去詢問祁老師，對中藥研究最為透徹的祁老師，也一時難以給出答復。中藥之奧妙，吾等未曾盡探。”

     “中醫光輝燦爛千年，千年以來，遺落在沙灘上的明珠甚多。對生命和自然的認知，其實我們並沒有完全發掘出千年中醫的盡數精華與傳承。”

     “中醫人，不該自甘墮落。若是有一天，我們傾盡中醫全部傳承和精華，也比不過現代醫學的科技爆炸。屆時……”

     大家都看向許陽。

     許陽反而很平靜地說出這句話：“屆時，是中醫的末日，可卻是人類的幸事。”

     許陽微微笑著，眼中閃過很多年前，馬波那第一批中醫黑來到明心堂的時候，許陽說過的話。時隔半生有余，許陽，還是當年那個許陽。

     機艙內，眾人陷入了安靜。

     許陽繼續看向窗外，他終于明白了系統選擇他的目的，便是讓他為往聖繼絕學，為千年中醫迎輝煌。

     至少在目前，中醫遠沒有發揮出自己全部的潛力，在對生命的認知上，也絲毫不輸現代醫學。

     人類現在也離不開古老的中醫學，中醫能做到更多的事情，能為人類生命撐起更大的屏障。就像是這次抗疫一樣，而中醫可以做到比這次更多，中醫的潛力並沒有發揮萬一。

     而許陽要做的，就是繼往聖絕學，把歷代名家的真正絕學廣而傳播，把中醫推上一個真正的巔峰。

     屆時，若科技爆炸仍能全面超越中醫。

     許陽心甘情願將中醫送進博物館，因為那將是全人類的幸事。

     而在這之前，許陽知道自己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系統……”許陽閉上眼睛，在心中默念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