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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唐甲甲] 中醫許陽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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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2-12 01:54:35 |只看該作者
第717章 蟲類藥的運用

     下了飛機,隔離點就在問縣。

     在風景秀麗的一家五星級酒店裡面,是隔離,也是休養。

     大巴車開過來的時候,路兩邊早就準備了歡迎的隊伍,一樣有交警騎著大摩托在前面開路。

     徐原興奮地說:“哎,咱們鄉親們也來接我們了。哎,是我媽誒,我爸也在。嘿……”

     徐原又興奮地想去扒窗戶了。

     鐘華見狀趕緊把他給扒拉回來了,呵斥道:“幹什麼呢!注意形象,這麼多人都看著呢,毛毛躁躁像什麼樣子!要淡然一些,親切一些,穩重一點。”

     徐原對這個曾經的老大,還是有些畏懼的,他縮了縮脖子,突然又道:“哎,鐘老師,你老婆孩子也來了。”

     “哪呢,哪呢,哪呢?”剛還說要淡定的鐘華,差點沒把自己的腦袋也塞出玻璃外,他死命招手:“瑤瑤,爸爸在這兒呢!”

     徐原看的陣陣無語。

     其他人也趕緊往外看,是不是自己的家人也來了。

     壯壯跟坐在身旁的小桃手牽手,也抓緊向外看去。本來小桃父母還挺興奮的,但是一看到壯壯和小桃那麼親熱,小桃爸爸一下就愣住了。好家伙,去武漢一趟,女兒沒了?

     丁師姐也在往外面張望,終于看見了岳山這個憨憨了。

     許陽也看向了窗外,尋找了一下,找到了自己父母,還有張可,還有張三千的身影。

     許陽露出了笑容,朝著他們招手。

     “那,在那。”張可指著車窗玻璃。

     “哪?”許陽父母趕緊看去,也不管有沒有認出來吧,先招手就是了。

     許陽不停笑著,思緒萬千感慨,雖然心中有萬千思念,可現在還不是團聚的時候,經過這段歡迎區域,他們就被送進五星級酒店隔離休養了,這是給他們的特殊待遇。

     到了酒店,許陽跟家裡人通了視頻之後,安心在酒店裡休息了。

     躺在床上,陣陣疲倦襲上來,他已經兩個月沒睡過一個好覺了。

     “系統。”許陽在自己失去意識之前,還是呼喚出了系統。進入系統的空間,他的精力就會恢復正常的。

     系統把頁面彈出來,許陽粗粗看幾眼自己的屬性資料,然後問:“現在有獎勵嗎?”

     “噠噠噠……”系統彈出對話框:“鑒于傳承人在此次抗疫中表現出色,發揮出了中醫治傳染病,治大病的能力,並且多次在網上為中醫正名,扭轉了中醫在很多人心目中的形象,因此獲得獎勵。可由傳承人自行選擇偏中藥類,還是偏理論類的傳承。”

     許陽稍稍疑惑,這個智障又出新花樣了?他猶豫了一會兒,說:“偏中藥類的吧。”

     “滴……選擇完成,蟲類藥的應用,江蘇南通,跟師朱良春。開始穿梭……”

     “跟師?”許陽頓時一愣,他也沒想到竟然是回到過去跟師。

     還不等他反應過來,許陽就感覺自己的意識被吸走了,再然後白色光芒就已經刺的許陽睜不開眼。

     “哎,哎,你幹嘛呢,怎麼愣著了?許陽,許陽,你幫我拿一下藥,我跟人家結算一下藥錢。”

     耳旁傳來這樣的聲音,許陽究竟不是第一次穿越了,也還是有些經驗的,雖然眼睛全是刺目光芒,看不見,但他還是伸手去接了過來,圓圓滾滾的,還挺光滑,冰冰涼涼的。

     “這是什麼?什麼藥材啊?”許陽有些疑惑,眼前的光似乎有些消散了,隱隱約約能看見面前有兩個人,但他只能看見輪廓,卻看不清人。

     面前兩人似乎是在算錢。

     許陽很努力地看著,眼前的畫面也漸漸清晰起來,一個寬厚的背影站在許陽面前,對面是一個面相黝黑精瘦的農民模樣的人。

     對面把錢算完了,背對著的許陽的那人轉過來,說:“走吧,我們要趕緊聯合診所了,病人還在等著呢。”

     “好。”明明對方已經把臉給轉過來了,但許陽看著還是有些恍惚,就跟自己成了近視眼似的。他趕緊伸手揉眼睛。

     這一下子,他也把自己手上的藥材給帶上來了。

     揉了幾下,眼睛終于恢復清明,他第一時間就看到那已經貼近了面部的藥材。

     “什麼東西?”許陽拿遠一看,頓時頭皮都發麻了,那冰冷的觸覺,猙獰的面貌,讓許陽的腦袋都來不及多想,恐懼就潛意識爆發出來,他驚叫一聲,下意識甩手就嚇得把手上的東西給扔了出去。

     毒蛇!

     他媽是毒蛇啊!

     許陽嚇一跳。

     站在許陽面前的朱良春先生也嚇一跳,他也驚叫一聲:“你幹嘛呢。”

     他趕緊往旁邊跑。

     許陽也下意識看向那個方位。

     然後就見那條毒蛇在天邊劃過一個優美的曲線,然後啪嗒落入到了旁邊的小河裡面。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場面頓時安靜了下來。

     朱老看向了許陽,嘴角忍不住抽了幾下。

     那個精瘦老農也看呆了。

     許陽不好意思抬頭看向天空,感覺好像是有一隻烏鴉飛過去……好尷尬啊,剛才那條毒蛇好像是死得吧?

     這什麼破系統!

     越來越不靠譜,怎麼一過來就讓自己看不見呢。

     突然這麼一下,一點心理防備都沒有,這哪裡壓得住靈魂中的恐懼嘛,自己下意識一扔,誰能想到交易地點還就在河邊……

     許陽尷尬地看向那個精瘦農民,問:“大叔,還有嗎?”

     那農民:“……”

     今年尚未到四十歲的朱良春,突然感覺到內心蒼老了很多……

     朱老帶著許陽往回走。

     許陽臊眉耷眼地跟在了後面,穿越這麼多次,還是頭一次這麼尷尬的。

     朱老也忍不住嘆息。

     “對不起啊,我……我不是故意的……”許陽尷尬道歉。

     朱老搖搖頭:“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可你今天怎麼了?怎麼突然就走神了,我不是放你手上的嗎?你還被嚇一跳,你沒看見嗎?”

     許陽也不知道怎麼解釋。

     朱老說:“這下可難辦了,這是條白花蛇,雖然有毒,但是效果奇好。大眾藥房都沒藥了,好不容易聽說這邊農民打死一條,你又給我扔了,診所還有個病人等著呢。”

     許陽更尷尬了,他好久沒這麼尷尬了,他只能問:“診所病人什麼病啊,要不我看看我能不能幫上忙?”

     朱老說:“類風濕關節炎,已經晚期了。”

     許陽愣了一下,類風濕關節炎,在後世被醫學界普遍認為是無法治癒的絕癥,因為這是免疫系統的疾病。

     尤其發展到了晚期這個地步,更有了一個非常可怕的外號,叫做活死人病,生不如死。而且很容易累及人體多個器官,很容易造成其他器官衰竭,嚴重危急人體生命安全。

     朱老搖搖頭,說:“只能再等等了,先用別的藥,緩一緩病情,等找到蛇再說吧。”

     許陽沉沉點頭。

     兩人走回了城裡,就看見十字街頭圍著一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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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2-12 01:54:48 |只看該作者
第718章 蛇花子

     這個時候的南通城並不大,熱鬧的就是一條十字街,街兩旁有店面,街道上也有些人在擺賣點小玩意兒。

     解放前還有算命的,說書的,打把戲的,賣藥的,說相聲的,金皮彩掛,江湖各行都有。

     但是現在,這些迷信的東西已經被掃的差不多了。賣藝的,現在很多都成為藝術家,進演藝場或者茶館書館賣藝了,一般是按時間收費。

     當然了,還有些混的差的,也還在外面撂地。

     朱老和許陽本來是打算直接回聯合診所。

     但是路過人群的時候,許陽隱隱約約聽到有蛇的字樣,剛把毒蛇給弄丟的許陽正自責著呢,對這個字特別敏感。他立刻轉頭看向了人群,但是人很多,他看不見,就只能往前探。

     朱老走著走著,發現許陽人沒了,他又趕緊折回來,問:“怎麼了?”

     許陽還在外面轉呢,急忙說:“好像有蛇。”

     “嗯?”一聽這話,朱老也往裡面擠了:“有白花蛇嗎?”
  
     兩人擠到前面去,才發現大家都是遠遠圍看,表演者附近留了很大一塊空間。

     兩人好不容易擠出來,就見一個叫花子模樣的人正在玩蛇。一條吐舌蛇信子的小蛇靈活地在叫花子的袖口和手腕處,鑽進鑽出,盤旋纏繞。

     這人嘴裡還有圓黏的唱詞呢:“我說各位大爺,各位先生啊,你是過來瞧一瞧,過來看一看。叫花子我賣賣力氣,帶著小蛇給您表演一回。”

     “我是讓它走啊,它就走。我讓它回啊,它就回。我是讓它鑽,它就鑽,王母娘娘鑽桃源洞啊。我是讓它出啊,它就出,孫猴子逃出五指山啊……”

     小蛇在這叫花子手上靈活游走。

     伴隨著他的唱詞,倒真有幾分意思,只是大家都不敢靠的太近,畢竟眾人對蛇還是恐懼的。

     把玩了幾圈,手上拿著兩條蛇,一大一小,大的纏在自己脖子上,小的抓在手上把玩。一套唱詞也唱完了,叫花子看看周圍的人,見圍的挺多的了,黏子圓的可以了。

     他便道:“叫花子我初來貴寶地,別的本事沒有,只有家傳秘藥一件。大家都看一看,瞧一瞧,傳家秘藥專治蛇傷啊。甭管你是五步蛇,還是眼鏡蛇,還是金環蛇,涂上我這個藥,立馬就沒事。”

     “大家瞧好,光說不練假把式。大家上眼。”說罷,叫花子擼起自己破破爛爛的袖子,露出自己臟兮兮的胳膊,然後把手上的小蛇,對準自己的胳膊,一用力,小蛇吃痛就咬了上去。

     “哎喲……”圍觀的人嚇一跳,紛紛往後撤,可眼睛卻不舍得離開。

     朱老和許陽也看的一呆,這人可真夠很的,他手上可是條毒蛇。

     咬完之後,叫花子把手上的蛇拿走,放在框裡,然後拍拍自己的手臂:“大家上眼,上眼看看,是不是咬破了,有沒有咬進去。”

     全場秀了一圈,還沒走完,叫花子的手就已經紅腫起來了,他還挺驕傲:“看吧,腫了吧,咱是實誠人,不唬人,是不是毒蛇,是不是腫了,是不是中毒了?”

     “中蛇毒怎麼辦?不用怕,只要用上我這個祖傳秘藥,立馬就能解毒,這點蛇毒根本不算什麼。”說罷,叫花子從兜裡面拿出一塊黑色藥餅,又秀一下:“大家上眼,這就是我的祖傳蛇藥。”

     說完,他掰下一塊藥餅,塞到嘴巴裡嚼幾下,然後吐出來,又吐了幾口口水上去,和勻了,然後按在了自己的傷口上。

     他說:“大家看,只要用了我這個藥,不用幾分鐘時間,紅腫馬上就能退下去,一會兒就沒事。”

     真如他所說的,果然過了沒多久,他的紅腫就漸漸消退下去了,他揭開藥餅:“來,大家看,是不是好多了,再敷一會兒,保證沒事,我這個藥,可以外用也可以內用,內外一起見效更快啊。”

     “有病治病,沒病防身。咱們南方地區,水多蛇多,保不齊什麼時候就會被蛇咬一下,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家中備著我這蛇藥,不是準備藥,而是準備多一條命啊……”

     叫花子開始賣藥了。

     朱良春和許陽對視一眼,兩人眼中難掩驚訝之色。

     旁邊圍觀的人卻是小聲說了一句:“江湖把戲,騙人的玩意兒,走了。”

     那人走了,也把旁邊圍觀還有些猶豫的人也給帶走了,大家都覺得這種江湖把戲信不過,不知道真的假的,到時候人家一走,他們上哪兒找人去啊。

     所以這一弄,叫花子也沒賣出去幾個藥餅。

     而且買蛇藥的人本來就不多,並不是被蛇咬的概率不是太大啊。

     “唉……”叫花子嘆一聲,得,溫飽又要成問題了。

     朱老有些困惑,但還是上前禮貌詢問:“這位先生。”

     “啊?”叫花子愣了一下,還是頭一次有人這樣稱呼他。看見眼前兩個文質彬彬,穿著乾凈,像是幹部的人,叫花子也有些緊張,他問:“幹嘛,你們要買藥嗎?”

     朱老道:“啊,不是。”

     許陽補充道:“我們想買蛇,你這裡有白花蛇嗎?就是五步蛇。”

     朱老點點頭。

     “買蛇?你們要泡酒?”叫花子也沒覺得奇怪,他倒也經常遇見有要買蛇的。

     朱老說:“我們有用。”

     叫花子說:“買蛇的價錢可比買藥貴多了。”

     朱老說:“當然,價格我們可以談,我們是用來治病。”

     許陽也眼睛一亮,這真碰上了,他馬上道:“你真有啊,能讓我們看看嗎?”

     “好。”叫花子在自己的簍子裡找了找,然後抓出來,往許陽和朱老面前一送:“喏,你們看,上好的品相。”

     只是他這一下遞的太狠,差點沒戳兩人臉上。

     兩人齊齊往後退了一步,好家伙,被這個活的給嚇一跳。

     朱老看了一下,品相確實不錯,比前面那條還要好一些,只可惜不是湖北的,他道:“好,這條我們要了。”

     談妥價格之後,叫花子也笑的很開心,本來以為今天撂地沒賺到錢,沒想到還能賣掉一條蛇,他問:“你們是要泡酒啊,還是要吃蛇膽啊,要不我幫你們殺了?把蛇膽取出來?”

     許陽拒絕了這個熱心攤主的幫忙,他道:“幫我們弄死就行了。”

     叫花子熟練地操作一番,弄死了這條蛇。

     把錢交割清楚,叫花子美滋滋地收好錢,說:“行了,錢貨兩清,以後要是還需要蛇或者蛇藥,記得找我啊?我每個月會來城裡撂地三次,要是提前想跟我預定蛇,可以去上新港找我。”

     叫花子甩甩手,就要走了。

     朱老把蛇拿好,這次他不讓許陽拿了,他見叫花子走了,忙問一聲:“哎,先生貴姓啊?”

     叫花子頭也沒回,瀟灑道:“我姓季。”

     朱老見人家也沒有多停留的意思,他也沒多問了,看看手上的蛇,松了一口氣:“還好找到藥了。”

     “是啊。”許陽也明顯輕鬆不少。

     兩人往回走。

     朱老看看手上的蛇,說:“哎,許陽,你說他剛才那個是江湖把戲障眼法,還是真的呢?要是是真的,那他的藥可有點厲害啊。”

     許陽說:“誰知道呢,有些近景魔術……近景障眼法靠的很近,你也分辨不出來。”

     朱老微微頷首:“有機會等這個姓季的人過來,我們再看一次。或者問問有沒有用過他蛇藥的人,問問具體效果怎麼樣,是吧?”

     許陽說:“您還對他挺上心的。”

     朱老說:“章太炎先生曾說‘下問鈴串,不貴儒醫。’這位姓季的人,要是有真本事,當然應該好好拜訪結交一下了。中醫界,需要團結,更需要發掘出民間中醫藥的潛力。”

     許陽點點頭:“是啊,這位季……”

     “等等。”許陽突然停下腳步,扭頭回去看,已經看不到人。

     “怎麼了?”朱老出聲詢問。

     許陽看著朱老的臉,腦袋豁然一下:“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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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2-12 01:55:01 |只看該作者
第719章 子宮肌瘤

     回去路上,朱老輕鬆不少。

     許陽看了看朱老手上拿著的蛇,他問:“朱老,您打算怎麼用這個蛇啊?”

     “朱老?”今年尚未四十歲的朱良春被這個稱呼給逗樂了:“這個稱呼倒是新鮮了,我師父章先生,倒是很多人稱呼他為章老,我可不敢。”

     許陽尷尬地笑了幾下,他一不小心就把敬語用上了。

     他對朱老的感情也是不一樣的,朱老是2015年辭世的,許陽在讀大學的時候,朱老還去給他們做過講座,他們這幾個優秀的尖子生也曾經跟著老師去拜訪過朱老。

     換句話說,他在現實世界中就見過朱老的,所以現在還真一下子轉變不了心態。

     許陽乾笑兩聲。

     朱老說:“叫我朱醫生,朱大夫,或者良春兄都可以。我恩師,常稱呼我為良春弟,說他自己是阿兄。”

     許陽撓撓頭:“是,我稱呼您朱老師吧。”

     朱老擺擺手:“客氣了。”

     許陽指了指朱老手上的蛇,詢問:“朱老師,這個蛇,您打算怎麼使用啊?”

     “哦。”朱老這才回到正題上,他舉了舉手上的蛇,說:“這個蛇啊,屬于蟲類藥,也就是咱們所說的血肉有情之品。這樣的中藥材啊,有些效果會比植物藥發揮的作用要大一些。”

     “尤其是在治療某些特殊疾病,比如痹病,像咱們馬上要去治療的這個風濕性關節炎的病人,她的骨骼手掌都已經變型了,所以需要用蟲類藥入絡搜剔,攻堅破結。若沒有這類藥,治療這個病就有些麻煩了。”

     許陽認真地點點頭,朱老對蟲類藥的應用,堪稱一絕,對于這種痹病,就是關節炎,風濕病,強直性脊柱炎,痛風等等,非常擅長,還有癌癥,癱瘓,他也很擅長攻克。

     因為擅用蟲類藥,所以常被人戲稱為五毒醫生。

     朱老接著往下說:“就拿這個蛇來說好了,這個白花蛇,也叫五步蛇,產于湖北蘄州的呢,叫做蘄蛇,品質最好,其他任何地方產的,品質都遜色一籌。咱們這邊藥店沒貨,沒辦法了。”

     “還有用的比較多,就是眼鏡蛇科的銀環蛇幼蛇全體,叫做金錢白花蛇,就是小的,前面那個是大的。這二者都是味咸,性溫,有毒。烏梢蛇呢,味甘,性平,無毒。”

     “這幾種蛇呢,都有搜風通絡,攻毒定驚的效果,外達皮膚,內通經絡,透骨搜風之力極強。像半身不遂啊,肢體麻木啊,口眼歪斜啊,筋脈拘攣等癥,都有很好的效果。”

     “尤其是毒蛇啊,雖然有毒,但是效果最好。所以那些重病頑疾,可用白花蛇。輕癥就用無毒的烏梢蛇好了。白花蛇的價格比烏梢蛇貴出十幾倍呢。”

     “蛇類啊,一般性偏溫燥,如果是血虛生風的,要用到蛇類藥呢,就注意要加入養血之品配伍。”

     朱老笑了笑,看來心情不錯。

     許陽也趁機提問,朱老不吝解答,跟許陽說了一些蟲類藥使用經驗。

     朱老是最不吝嗇自己經驗秘方的人,只要是有人真誠想學的,他都會教。

     兩人聊著走著,很快就到中西醫聯合診所了。

     診所設立于兩年前,原本只有四位大夫,三個中醫,一個西醫,朱老被推舉為所長,辦公地點就設立在朱老家裡。

     這兩年來,業務逐漸擴大,市裡郵電局和搬運工會把聯合診所簽訂為他們的公費醫療單位,民間也有不少病人前來求診。

     當地的衛生部門也重新做了關懷,尤其是朱老還是衛協會的副主任委員,又是第一批相應合作化號召,放棄了個人開業的優厚收入,創辦聯合診所的大夫,又貫徹了團結中西醫的政策,他們診所是中西醫一起的。

     現在有了政策支持,當地衛生部門又很關懷,他們的醫術水平也很好。所以一下子就忙不過來了,許陽就是他們新邀請來的聯合診所的大夫。

     到了診所。

     朱老去後面炮製藥物了。

     “許陽大夫回來了啊?”湯承祖大夫抽空跟許陽打了個招呼。

     診所其實很簡單,分為左廂和右廂,然後幾張簡單的診桌。因為有西醫在,他們診所還弄了一個小小的化驗室。

     許陽跟幾人打招呼:“是啊,回來了。”

     湯承祖溫和地笑了笑,說:“許陽大夫剛來,還沒準備你的診桌,也沒有把你的診號掛出去吧?”

     許陽點點頭:“是的。”

     湯承祖說:“那你若沒事,也可以坐在我這邊,跟我一起探討一下病情,也順便熟悉一下我們的工作。”

     “好,謝謝。”許陽道謝之後,去搬椅子了。

     湯承祖則是在繼續診斷病情。

     他們診所病人還是挺多的,平均每個大夫一天大概有四五十個病人。

     中醫診斷的時間,會比西醫長一點,因為沒有檢驗化驗這些依據,全靠自己,再加上斟酌用方,這些數量的病人,一天下來,也不會很輕鬆的。

     湯老在給病人診脈,他把自己寫好的病癥拿給許陽看。

     許陽拿過來,抖了抖,看向上面的信息。

     “子宮肌瘤?”許陽微微抬眼,病人已經在西醫醫院看過了,但是畏懼做手術,所以求診于中醫。

     許陽問:“檢查報告帶來了嗎?”

     病人指了指旁邊:“在這裡。”

     許陽拿起旁邊的檢查報告,發現病人的子宮肌瘤有9x8cm。

     “拳頭那麼大了吧?”許陽心中暗自思索,然後繼續看湯老之前做的記錄,痛經五個月,每月經行不暢,色黑稠黏,塊屑甚多,淋漓不斷,常延續十日不止。經期絞痛脹急。面色暗,舌淡紅。

     “脈弦。”湯老診斷完之後,說了這麼一句。

     許陽幫其記錄上去,然後道:“衣服掀上去,我看一下腫的地方。”

     病人臉一下就紅了。

     病人丈夫“啊”了一聲,這年代的人還是很保守的。

     湯老也扭頭看向了許陽。

     許陽認真地說:“你不拉上去,我怎麼知道你腫塊的情況。在大夫眼裡,沒有男女,只有病人。”

     湯老露出了詫異之色,這個新來的醫生好強勢啊。

     許陽畢竟是後世的臨床大家,也是影響很大的學術權威,跟這年頭剛從戰戰兢兢被歧視的境遇裡面走出來不到兩個月的中醫大夫們,行事風格和氣質是完全不一樣的。

     病人看看丈夫,然後小心地拉開了自己的衣服。

     小腹脹大非常明顯,跟懷孕五個月似的。肚臍下有一個拳頭大小的腫塊,非常明顯。

     許陽過去查看了一下。

     湯老也忍不住皺了皺眉,問:“這個肌瘤可不小啊,你們確定要用中醫治療嗎?”

     病人把衣服拉好:“我不要做手術,我也不敢做手術。”

     湯老說:“可吃藥時間可能要很久啊。”

     一向主張速戰速決,猛攻猛打的許陽這次也點了點頭。因為不是所有病都可以猛攻的,像這麼大的腫塊,你三兩天把它幹沒了,那人也被你折騰沒了。

     扶正祛邪,是中醫不變的宗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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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0章 講話真有意思

     既然病人想讓中醫來治療,那就沒什麼好說的了。

     湯老為人非常和氣,為了團結新來的同志,他主動詢問道:“許陽醫生,這個病情,你怎麼看啊?”

     許陽直言:“左右不離桂枝茯苓丸。”

     湯老點點頭。

     中醫治子宮肌瘤,用的比較多的是桂枝茯苓丸。子宮肌瘤,在中醫裡面的屬于癥瘕的范疇。桂枝茯苓丸有下其癥的作用,也可用來下死胎。

     只是近些年,這些婦科病,一般都是手術治療,更快捷方便。所以桂枝茯苓丸應用的概率不是很大,尤其這麼大的子宮肌瘤。

     湯老也同意許陽的意見,他點點頭:“沒錯,只是……這個腫塊可不小啊。”

     許陽則說:“所以我建議在方劑中加入扶正的藥物,同時加入蟲類藥入絡搜剔,攻堅破結。一則可以增加療效,縮短病程。二來,有扶正的藥做保障,可保無礙。”

     湯老又看了許陽一眼,有些訝異地說:“許陽醫生,年紀不大,但治病的經驗卻挺老道啊。哦,對了,剛剛朱大夫回來了是吧?”

     許陽看向裡屋:“好像進後院了。”

     湯老說:“那去叫他出來會診吧。”

     “好,我去。”許陽站起來往裡面走。到了後院,問過朱夫人之後,才知道朱老拿著蛇又出去了,不知道幹嘛去了。

     許陽走回來。

     湯先生扭頭看他。

     許陽搖搖頭:“朱老師不在。”

     “老師?”湯先生先是奇怪這個稱呼,然後又皺緊了眉,看向了這對夫婦:“我們所長不在,這樣吧,你們要不明天再過來拿藥。我們再商量一下怎麼用藥,畢竟你的腫塊也是有點大的,我們會診一下穩妥一些。”

     那對夫婦卻是犯了難了。

     丈夫為難地說:“我們不住城裡,在鄉下,過來一趟很不方便,平時也很忙。能不能先給開點藥,讓我們回去吃,等吃完了我們再過來拿藥。”

     “額……”湯老稍稍有些遲疑。

     許陽看了看湯老的臉色,他頓時明白過來了,現在政策剛撥過來還沒兩個月呢,這些被歧視打壓慣了的中醫還是有些保守,怕治大病重病,更怕用毒藥猛藥,所以一般都是會診開方子。

     許陽插嘴道:“湯……湯老師,這個病人轉到我這邊來,我來開方子治療吧。”

     “嗯?”湯老愣了一下,說:“不不,這不合適。”

     許陽說:“就當是我第開診的第一個病人,您就讓讓我吧,您給我從旁指點一下好嗎?”

     許陽對湯老是非常尊重的,湯老是江蘇名醫。許陽畢業于南中醫,他的幾位老師教授都曾跟著湯老學習過一段時間。

     看著許陽不似開玩笑的樣子,湯老一時也愣住了。

     許陽卻已經把資料都拿過來了,他說:“我來擬方,您幫我審核審核。”

     說罷,許陽已經在處方簿上寫起來了,這一寫,主要責任就是許陽的了。

     湯老趕緊過來看。

     許陽究竟是風裡雨裡闖過的,單從經驗上來說,他比這個年代的湯老,朱老都要強很多,畢竟現在,他們都還沒四十歲呢。

     所以見慣了場面的許陽,自有一番氣度,稍稍斟酌之後,便在處方上寫了起來。

     湯老在一旁看的眉頭漸皺。

     稍頃,許陽寫完了整張處方,桂枝茯苓丸的組方自然沒有太大好說的,只是這個增加的部分,就讓湯老有些猶豫了,他說:“這個柴胡,是用來疏肝氣的?”

     許陽點點頭:“沒錯,沖任隸屬于肝,她有血瘀,有血瘀就必然會有氣滯。氣為血之帥也,若氣不滯,有它統攝血液,血自然不可能淤。所以有了氣滯,就需加入柴胡疏肝氣,以助藥力。”

     許陽帶學生帶慣了,張嘴還是免不了長篇大論地詳細解釋。

     湯老點點頭,倒是也不甚在意,就皺眉問:“這紅參配五靈脂,這是一組畏藥啊。”

     中藥配伍的禁忌,有十八反和十九畏。其中人參配五靈脂,是十九畏之一,人參最怕五靈脂。

     但是這個禁忌,其實一直是有爭議的。

     正方觀點認為反藥和畏藥,不僅會影響彼此的藥效,而且會損傷人體,是禁止使用的。

     而反方觀點,卻認為這是相反相激,相畏相激,看起來人體出現了不良反應,但其實這是在激發人體內強大的自癒能力。所以反藥和畏藥,配合使用,反而效果更強。

     這兩種觀點,在中醫界爭論已久,誰也說服不了誰。

     不過現在的中醫界總體來說,還是比較保守的。很多醫院藥房審方子的時候會打回去的,或者雙簽,或者過來做說明,還有些為了避免麻煩,直接拒絕。

     許陽說:“紅參配靈脂,一補一通,最適合用于虛中夾淤之證。既可扶正,又可逐血瘀。《張氏醫通》上也曾說,人參五靈脂畏而不畏也,二者同用最能浚血。適合此病,二者同用,功效極佳,放心吧。”

     湯老嘴角忍不住抽抽一下,放不放心另說,年輕人膽子大倒是真的。

     湯老又審了一下方子,後面還有許陽加的四種蟲類藥,水蛭、土鱉蟲、炮甲珠和蜈蚣。

     看完之後,稍一思索,湯老訝異地問許陽:“你也擅長用蟲類藥?”

     “一點點吧,還需要跟朱老師多學習。”許陽誠懇回答。

     湯老想了一下,跟許陽也不熟,他也就不好多勸就說:“好,那你自己開方吧。”

     “好。”許陽直接去給病人拿藥了。

     病人拿了藥,走了。

     湯老忍不住問許陽:“許陽大夫,之前在哪裡學醫,哪裡坐診啊?”

     “額……”許陽愣了幾下,說:“曾在省城學醫坐診……”

     湯老點點頭道:“哦,你們那邊政策向來寬鬆些嗎?我看許醫生用藥的氣魄挺大的,倒是跟朱所長比較像。”

     許陽下意識回頭看一眼後院。

     湯老跟朱老是老相識了,他笑著說:“朱所長,年紀很輕的時候就喜歡用蟲類藥,當地藥房的人都說他初生牛犢不怕虎,年紀輕,膽子大。”

     “前兩年政策收的緊,他也只是稍稍收斂。現在政策放開了,估計呀,他這個五毒大夫啊,又要開始驚世駭俗咯,他剛剛還拿了個毒蛇呢。”湯老開起了玩笑。

     許陽也微微笑了笑。

     湯老又道:“他呀,還喜歡用烏頭類,何首烏等毒草藥,像川草烏啊,附子啊,也常在方子中使用這類毒藥。哦,許陽醫生,你之前用這類藥多嗎?”

     許陽回憶了一下,說:“用過幾噸吧。”

     湯老很明顯愣了一下,然後笑道:“許陽醫生講話真有意思,這種藥材,還能用頓來形容,又不是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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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2-12 01:55:25 |只看該作者
第721章 這就是我擅長的

     朱老回來之後,湯老就把許陽的遞給了朱老:“你找來了一個跟你志同道合的同志啊。”

     朱老疑惑地接過方子,看了一下,然後問:“許陽開的?”

     湯老點點頭。

     朱老仔細看著,作為一個擅用蟲類藥的大夫來說,他的思想就不會特別保守。朱老自己也常在方子中用反藥和畏藥,他也提倡當用則用,不必顧慮。

     “咦。”朱老看完之後,也發出了輕微疑惑之聲。

     “怎麼了?”湯老還問他呢。

     朱老說:“這個許大夫對蟲類藥也有一定研究啊,可是……他前面回來的路上,怎麼還問了我那麼多呢?”

     湯老道:“說不定就是路上跟你學的唄。”

     “這麼快嗎?”朱老不敢信!

     稍後,許陽從西廂出來,見朱老回來了:“哦,朱老師回來了啊?”

     湯老插一句嘴道:“許陽大夫很客氣的,管誰都叫老師的。”

     旁邊還有兩個大夫呢,也都探頭探腦伸過來了,咋沒叫他們呢。

     朱老還是有些不習慣這個稱呼,他道:“跟你說過了,不用這麼客氣。我剛才是出去給病人處理蛇了,等下要配一料龍蛇散。”

     “哦?”許陽露出詢問之色。

     朱老也不吝解答:“龍蛇散沿用已久,李時珍謂其能治‘手足緩弱,口眼喎斜,語言蹇澀,筋脈攣急,肌肉頑痹,骨節疼痛,惡瘡疥癩等疾。’用這個配合治療類風濕關節炎,效果不錯。”

     許陽問:“那個病人情況很嚴重嗎?”

     朱老點點頭:“那個女同志啊,還很年輕,才22歲,去年小產之後,就逐漸起病了。開始關節麻木,盜汗,低熱,繼而指掌、腕、肘、趾、腳踝,膝蓋等關節都出現了對稱性腫大。”

     “用過對癥治療和服用激素,但是效果不顯。她長期臥床,不能行走,日常飲食都需要人喂服。我看過她的檢驗報告,紅細胞有210萬,血色素卻只有6g,被診斷為類風晚期。可憐哦。”

     許陽眉頭稍稍皺了皺,他問:“那您的龍蛇散什麼時候能配好啊?”

     朱老回答:“今天準備一下,明天就能給病人拿去了。”

     許陽說:“我明日想跟您一起去看看病人。”

     “好。”朱老點點頭。

     湯老這邊也剛看完一個病人,剛空一點,他便扭頭問許陽:“哦,對了,許陽大夫,忘記問你了,你是跟的哪位師父啊?擅長診治哪些種類的疾病啊?”

     朱老也看向了許陽。

     這番反倒是把許陽給問的愣住了:“我……”

     一下子,許陽也不知道該怎麼答。

     湯老和朱老對視一眼,兩人都有疑惑,這有什麼答不出來的?

     還不等許陽說完,門口匆匆跑進來一個短褂漢子:“哎,哎,大夫,大夫,有大夫嗎?”

     “怎麼了?”見人家匆匆忙忙,朱老急忙詢問。

     那漢子急的有些結巴:“我我……我老婆昏過去了,能治嗎?”

     朱老忙說:“昏迷了?人呢,在哪兒?”

     漢子指了指外面:“還在……還在外面。”

     朱老道:“放外面幹嘛,趕緊抬進來啊。”

     漢子更緊張了,他一緊張說話也就更不利索了:“不是……是……是是是……肝昏迷了,你們你們能治嗎?”

     “什麼?”診所裡面這些大夫全吃了一驚。

     “哎……哎……哎呀。”漢子發現自己現在嘴笨的很,焦急地跺腳。

     許陽已經出來了:“人在哪兒,馬上抬進來,別在外面吹風。”

     “好好。”漢子答應一聲,趕緊去門外迎人。

     病人一抬進來,診所大夫就都皺眉了。所有大夫都放下手上的工作,看了過來。

     病人已經陷入了昏迷之中,頭面很黃,是晦暗如煙熏的那種黃,四肢亦是如此。

     “黃疸嗎?”診所裡面的西醫大夫走出來,然後問那漢子:“前面你說什麼肝昏迷?誰告訴你的?”

     漢子說:“就那個那個那個市裡大醫院說的。”

     西醫大夫皺眉道:“那你們怎麼給抬出來了?不住院治療嗎?”

     漢子忙道:“醫院說治不了,讓我們……讓我們趕緊送省城或者送上海去搶救,不然……不然人就沒了。”
  
     西醫大夫扭頭先看了看朱老和湯老二位大夫,見兩人皺眉不語,他便道:“那你們怎麼不送上海去啊?”

     漢子緊張地揪著自己臟兮兮的口袋,尷尬地漲紅了臉,小聲道:“路費都……都不夠啊。”

     一下,診所頓時安靜下來了。

     許陽微嘆一聲,這樣的場面他曾經見過很多。

     西醫大夫看看幾個中醫大夫的臉色,他知道這是肝性腦病最嚴重的地步了,患者都昏迷了,再看她這個樣子,連大醫院都不敢收,怕是真的要不行了。

     “這個……我們這邊設備不夠,你最好還是去大醫院。”西醫大夫給了一個保守的勸告。

     診所另外一個中醫也怕惹麻煩,最關鍵的是他們確實拿不下來,重癥他們敢試試,危重癥也敢試試。但是這種已經昏迷,生死一線的,這萬一出點事,責任誰來背啊?

     前兩年被歧視的時候,因為這個惹上事的中醫可不少呢,他也說:“是啊,還是去大醫院穩妥一些。”

     這邊話音還沒落下呢,許陽就已經到病人面前了。

     “哎……”這一下變故讓診所內眾人紛紛不知所措,紛紛看向了朱老,畢竟他是所長。

     朱老愣了一下,趕緊上前看許陽。

     許陽讓人把病人抬到診床上,他叫了幾聲,病人沒有回應,神昏不醒。

     漢子說:“她這突然聽不見了,耳朵不知道是不是聾了。”

     許陽查看病人的臉色,神色憔悴極了,眼眶深深凹陷下去,臉上全是灰黃色,模樣看著嚇人。

     許陽解開她的衣服,胸口也是發黃的很厲害,看她的衣服,還有蓋著的被子上也沾上了黃色粉末,就像是整個人在黃色顏料粉裡面打過滾一樣。

     見到這樣,診所其他醫生神情更凝重。

     “病多久了?”許陽掀開病人肚子上的衣服。

     “啊?”漢子見許陽掀開他老婆的衣服,他還愣了一下。

     “病多久了?”許陽提高了聲音,喝了一聲!他把手放在病人肚子上做腹診,重癥或者垂危癥必做腹診,他發現病人的肚臍內有躍動沖撞之感。

     漢子這才反應過來:“啊,生完孩子沒多久就這樣了,生完孩子一個月後就病了,發病到現在兩個月了。最開始就是發冷發熱,之前因為生孩子體虛還找大夫給開了補中益氣湯。”

     “然後過了七天,眼睛就發黃了,肚子脹,還嘔吐,然後慢慢就全身都黃了。到一個月的時候,身上就掉黃色粉末,這衣服上都全是了。”

     許陽繼續詢問:“大小便怎麼樣?”

     診所眾人見許陽沒有停下來的意思,這是要接手嗎?

     湯老忍不住問道:“哎,許陽醫生,你……你你……”

     湯老還一下不知道怎麼說了。

     許陽則道:“您剛才不是問我擅長什麼,這就是我擅長的。”

     “啊?”湯老明顯愣了一下。

     那個西醫大夫提醒說:“哎,這位新來的許……許大夫是吧?她已經肝昏迷了,需要立刻送省城大醫院搶救才行,這可不能耽誤啊。”

     許陽看他一眼,道:“從來都是大醫院送我這裡搶救,什麼時候反過來了?”

     眾人紛紛一愕,年輕人好大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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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2-12 01:55:37 |只看該作者
第722章 陰黃重癥

     湯老扭頭問朱老:“這人你哪兒找的?”

     朱老也愣了幾下,然后才說:“是我一位老友推薦的,說許陽醫生之前在南京執業,頗有經驗,現在返回家鄉,想尋一份大夫的工作,我們聯合診所不是正好缺人嗎?”

     湯老看向正在忙碌的許陽,他說:“這可不是頗有經驗,他這是要上天啊。”

     朱老也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說。

     其他大夫也不相信,這人口氣未免太大了吧。還大醫院全往他哪裡送病人,咋,他們省城大醫院都不幹活了?他一個人是人家整個人醫院的上級醫院啊?

     眾人看向朱老,該不會招回來一個騙子吧。可要真是騙子,那他們診所可要攤上麻煩了。

     他一個人目中無人不算什麼,要是他把病人給治死了,那可要出大事啊。現在政策再變,也沒有變到這個地步吧!

     “那個,朱所長……”旁邊中醫忍不住說話了。

     朱老還穩得住,他壓了壓手:“稍等,稍等。”

     許陽還在詢問二便,得知病人每日黎明必瀉,瀉後出汗,心悸,腿軟不能走路。

     畏寒,臍周冷痛,腰脊困痛難忍,整日彎腰如蝦。

     近一周來,過午即神糊思睡,小便濃綠色,大便灰白不臭。

     “好家伙。”診所裡面的大夫紛紛面面相覷,這麼久一直沒有得到有效救治,才慢慢嚴重到了這個地步。

     許陽的臉色也沉了一些,他把病人的嘴巴打開,抬起她的頭,觀察舌象,舌胖淡潤,還有些喘。

     剛把病人的頭放好,許陽就聽見病人似乎在囈語些什麼。許陽把耳朵湊過去聽,但是聽不清,病人聲音很輕,只是在昏睡中的迷糊囈語。

     許陽先摸了摸病人的手腳,發現冰涼的很厲害,他說:“肢厥。”

     許陽看看病人的頭面脖子,他說:“自汗。”

     眾人一滯,四肢厥逆,還自汗,這是亡陽了。

     許陽又診上了病人的脈,他眉頭不由皺緊了。

     “怎麼了?”朱老詢問。

     許陽說:“病人的脈很雜亂,脈微細急,且有七急八壞之象,難以為憑。脈搏跳動很快,應該有132次每分鐘。”

     “完了。”在場眾多中醫心裡一沉,這脈象提示了垂危之癥啊。這是陰陽即將離絕了,所以才反而出現了這麼急的脈。

     “這怎麼辦?”旁邊有位中醫小聲問了一句。

     還不等眾人回應,許陽已經非常熟練地來到病人腳部,脫掉她的襪子,開始診斷她的下三脈了。

     朱老也沒有乾站著,也上去診斷病人的脈象,一上手,他的眉頭也擰在了一起。

     眾人沒看許陽,而都是看著朱老。

     朱老鬆開病人的手,看向了自己診所裡的大夫。

     眾人雖沒看見朱老有什麼明顯的動作,但看他這個表情,也知道這個病人希望不大了。

     那漢子見診所大夫都不說話,安靜的嚇人,他臉色頓時一白,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腦子轟的一下,都不能思考了。

     許陽診完下三脈,說:“病人寸口脈象急敗難憑,唯診下三脈,病人趺陽脈尚清晰可辨,提示胃氣尚存,病人正在青年,雖病至垂危,但並非絕無生機。”

     “啊?”眾人又是一愣。

     那漢子也立刻抬起了頭。

     許陽見眾人還有不解的樣子,他正色道:“救胃氣,保腎氣,是治病救危的最大法門。五臟皆稟氣于胃,人有胃氣則生,無胃氣則死。”

     “無論病情嚴重到何等地步,只要病人胃氣未絕,便有一線生機。此時,絕不可錯失良機,必須及時破陰回陽,挽救病人性命。”

     見眾人還沒反應過來,許陽頓時大聲呵斥道:“你們幾個愣著幹嘛,趕緊開方救人!”

     眾人被許陽的氣勢嚇一跳,平時叫人家老師,現在兇起來,叫“你們幾個”了。

     大家都看向朱老。

     朱老見許陽氣勢迫人,他也忙說:“你說怎麼做?”

     許陽說:“病人是產後將養失宜,最開始是風寒束表,但卻沒有用解表法,反而誤用了補中益氣湯的補法,誤治導致閉門留寇,把外表的寒邪留在了體內。”

     “以至于病人寒濕內郁,所以發黃。一直拖延到現在,沒有得到有效治療,由此變成陰黃垂危重癥。病人正氣衰敗,寒濕穢濁之邪,充斥三焦,蒙蔽神明。”

     “昏睡蜷臥,自利喘汗,脾腎將敗,肢厥脈微,脈至七急八敗,已是少陰亡陽內閉外脫之危候。此時,下三部之趺陽脈,尚清晰可辨,胃氣未絕。”

     把病情說完,許陽看向了診所裡的大夫。

     眾人還在懵地看著他。

     許陽皺眉問:“我有疏漏嗎?”

     眾人搖頭。

     許陽又道:“我建議治以回陽救脫,破濁醒神。你們有別的意見嗎?”

     眾人又趕緊搖頭

     許陽道:“我建議用茵陳人參白通四逆湯、吳茱萸湯、三畏湯合方,再用菖蒲和麝香辟穢開閉。”

     前面兩個他們還都能理解,這是經方,最後他們就搞不懂了。

     湯老問:“什麼是三畏湯?”

     許陽說:“紅參配五靈脂,公丁香配郁金,肉桂配赤石脂。”

     湯老頓時一噎,他前面還在說許陽年紀輕輕膽子就不小,敢用一組畏藥。

     現在好了,三組畏藥同時出來了,還是要用在這等垂危病人身上。

     不會一用下去,人就沒了吧?

     診所大夫臉色都變了。

     西醫大夫沒明白裡面的門道,他還在問呢:“怎麼了,怎麼了?”

     可惜現在沒人有空搭理他。

     “朱所長。”大家都看向朱老,感覺不能讓許陽這樣瞎胡來啊。

     朱老也很明顯地怔住了,他看著許陽,問:“許……許陽醫生,你這……這個方子。”

     許陽說:“這個方子我用過很多次。”

     “可你這個風險太大了,萬一出點事怎麼辦?”

     “你別以為政策剛變了,你就可以亂來。年輕人,要謹慎啊。”

     旁邊人也紛紛勸許陽。

     許陽未曾理會他們,他只是看著朱老,正色道:“垂危之證,生死之爭,當行霹靂手段,斬關奪門,破陰回陽。若錯失良機,病人胃氣一敗,就再無回天之力。”

     朱老怔怔地看著氣勢逼人的許陽,他緩緩點頭:“那你試試。”

     那漢子也結結巴巴地說:“試試,試試,試試……”

     “所長……”旁邊人紛紛為難地看著朱老。

     朱老卻對著許陽認真點點頭。

     許陽轉身大步向前,去抓藥開方了。

     看著許陽的背影,朱老想起了當年他在出師之時,他恩師章次公先生曾于他的一方印章,上面刻著一句話:“兒女性情,英雄肝膽,神仙手眼,菩薩心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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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2-12 01:55:49 |只看該作者
第723章 蠟紙筒灸黃法

     許陽快速把藥給抓好,讓人煎煮下去。

     旁邊有個中醫也在看著,等看見許陽抓藥劑量的時候,他忍不住過來咋舌說:“他抓了一兩附子呢。”《注,舊時一兩約現在30g,舊時藥典規定不超過9g,即不超過三錢。》

     眾人你看我,我看你。這年輕人果然夠猛的,三組畏藥同用不說,附子這種劇毒物的劑量也用的這麼大。

     湯老看看身旁的朱老,說:“良春兄啊,我看你這個五毒大夫的名號,還是讓給他算了,他可比你毒多了。”

     朱老啞然失笑。

     許陽走了過來,手上拿了一個小勺子,勺子裡面融了0.3克的麝香。

     見大家都在看他,許陽解釋說:“這是0.3g麝香。”

     “克?”大家紛紛一愣,現在中醫稱量的劑量單位還沒有改呢。

     那個西醫大夫倒是眼睛一亮。

     許陽說:“麝香是急救神識昏迷的要藥,其性辛溫,入心脾經,味芳香濃烈,有辟穢化濁,開竅啟閉之功。”

     許陽過去喂病人服下,習慣性地講解起來:“此物配上清熱解毒方藥,則善涼開宣竅,其作用較牛黃、至寶為優;配回陽破陰之方,則善溫開宣竅,作用比蘇合香丸更速。”

     “單味麝香0.15g,在銅勺內微炒,一次灌服,可治小兒高熱抽搐不止。麝香0.3g配姜汁竹瀝灌下,可治中風痰厥昏迷,失語,冠心病心絞痛發作。”

     “這例病人是陰黃證,已肝昏迷,屬陰寒穢濁內閉外脫,所以即用本例方藥。但若濕熱化毒,腑實內閉之急黃癥,熱深厥深者,以犀角地黃湯合大承氣湯,加菖蒲、郁金、麝香0.5g,四小時內可蘇醒。”

     湯老小聲對朱老說:“這個許陽醫生很擅長治陰黃陽黃疾病?經驗很豐富的樣子。”

     朱老自己還迷糊著呢:“我哪兒知道啊。”

     許陽喂服好之後,又補充了一句:“不過,根據上海中醫學院的研究,這個麝香的日服用量,最好不要超過0.3g,不然有麻痹中樞的風險。”

     本來前面的經驗介紹,還讓大家眼睛一亮的,可最後一句話,讓大家紛紛懵逼了。

     湯老小聲問朱老:“上海什麼時候有中醫學院了?誰辦的?”

     朱老一攤手:“我哪兒知道啊。”

     湯老說:“你不是在上海中國醫學院求學過嗎?”

     朱老說:“可那是章太炎等先生發起的,可我們沒做這個研究,也不會用克這個劑量啊,再說他剛剛說的也不是這個啊。”

     許陽把勺子放好,見眾人全懵逼著,他問:“怎麼了?”

     湯老道:“冒昧問一句,這上海中醫學院,是誰辦的?為何我們都沒聽說過?”

     其他人也都很困惑地看著許陽

     許陽反問:“現在還沒開辦嗎?”

     眾人:“……”

     這他媽叫什麼話?

     “額……”許陽自知失言,他忙改口道:“說錯了,說錯了,是一個老前輩經驗所傳。前輩說要上書建議在國內,包括上海北京等地辦上幾所大型中醫類院校,培養為國家和人民服務的中醫人才。所以我說混了。”

     後面半句話,著實讓大家吃驚。

     “真的能成嗎?”湯老訝異,自近代西學東漸以來,中醫就備受歧視打壓。曾在29年,還被余雲岫禁止開辦任何中醫類院校,後,經過中醫界人士抗爭,才取消。

     但是,這麼多年過去了。

     雖然沒有禁止,但從來沒有得到支持。不管是北平國醫學院,還是上海中國醫學院,全是中醫界自己發起的,自己募集資金的,舉步維艱,後來還全毀于戰火。

     中醫界太希望能有培養中醫的,有國家支持的高級院校了。

     但是被歧視了這麼多年,誰都不敢想啊,政策撥過來還沒兩個月呢,走路都沒敢大步走,你還想著要跑了?

     許陽看著眾人,微笑著說:“一切都會變好的。”

     看著許陽自信的模樣,眾人不明白許陽的自信來自何處,可他那模樣卻很能感染眾人。

     許陽說:“先救人吧,每一個病人,每一次療效,都是我們在向世人證明我們的中醫的能力。一切都會變好的,因為,我們的背後站著人民!”

     眾人心中一震,這群素來被歧視的中醫人,竟被許陽一句話說的熱血沸騰。

     “你說吧,要怎麼做?”還沒到四十歲的湯老熱血上頭了。

     許陽道:“除了湯藥之外,需要再用外治法,加強溫腎回陽瀉濁之力。”

     朱老追問:“哪種外治法?”

     許陽回答:“蠟紙筒灸黃法。”

     眾人聽得一臉懵,湯老問道:“這是什麼辦法?”

     許陽反問:“你們不知道嗎?”

     眾人你看我,我看你,尷尬的氣氛在蔓延。好家伙,他們怎麼一問三不知啊?

     許陽細想想,這個方法,他記得是五十年代普及的,難道現在還沒被發掘出來嗎?

     其實就是這一年,教員叫停了之前針對中醫的錯誤舉措,要求充分挖掘和總結民間中醫的智慧和經驗之後,全國才開始重視民間中醫的。

     南通三枝花,就是基于這個大背景下,被發現和培養出來的。

     其他省份也沒閑著,這個蠟紙筒灸黃法,是河北衛生部門在民間發現的外治法,被證實可靠有效之後,就做了推廣。

     但還得再過幾年,現在人家還沒被發掘推廣呢。

     所以許陽這波屬于剽竊時間,降維打擊了。

     一下子把整個南通中醫院的前身眾多大佬們給整不自信了。

     許陽也沒耽擱,忙說:“不要在意這個細節,先幫我找幾張六寸見方的麻紙,一塊蜂蠟,一枚制錢,一塊濕面團。蜂蠟幫我放在鐵鏊上融化。”

     眾人趕緊去忙碌起來。

     許陽催促:“蜂蠟融化好了沒?以前的銅錢就行,弄乾凈就好,再給我拿一塊毛巾。濕面團,趕緊揉好。”

     很快,東西都齊了。

     蜂蠟,融化好了。

     其他東西也都拿過來了。

     許陽拿了一張麻紙放在蜂蠟裡面浸潤均勻,稍稍抖兩下,不往下滴答了,他就把這張麻紙卷了起來,拿著銅錢比劃一下,卷的跟銅錢一樣大。

     然後封口處用蠟汁封好,這樣一個直徑跟銅錢差不多大小的圓柱體麻紙就做好了。

     許陽對其他人說:“剩下幾張麻紙照著我剛才這樣操作,幫我卷起來,卷的跟銅錢一樣大。”

     其他人開始幫忙,但是大家的眼睛都不開許陽。

     許陽把病人肚子上的衣服給掀上去,她的整個腹部都是黃色的,許陽用毛巾擦乾凈她的肚臍眼,結果毛巾都沾了黃色粉末。

     擦完之後,許陽把銅錢放在病人的肚臍眼上,錢孔對準肚臍眼中心。然後把剛才卷好的蠟紙筒,放在銅錢上面,連接好。旁邊再用濕面團固定住,同時起到密封作用,避免瀉氣。
  
     再用毛巾圍住肚臍四周,保護皮膚,避免燙傷。

     許陽找來了火柴,點燃了蠟紙筒。

     眾人看的一新鮮,還有這種外治法?

     許陽看他們一眼,說:“別愣著了,趕緊把蠟紙筒卷好了,等凝固了就弄不起來了。”

     眾人又趕緊忙碌。

     蠟紙筒晃晃悠悠地燃燒著,絲絲熱力下注,燒蜂蠟的味道弄得滿屋子都是。

     但是大家都緊張和好奇地看著這個新奇的技術。

     過了半晌,蠟紙筒燃燒不足半寸。許陽避免灼傷皮膚,便趕緊吹滅了火。

     許陽問那個西醫大夫:“有鑷子和小勺子嗎?”

     “有,我去拿。”西醫大夫拿來了工具。

     西醫大夫動手,小心地把蠟紙筒的末端夾出來,又把銅錢夾出來,然後在許陽的指揮下,清理一下肚臍裡面的黃色粉末。

     眾人一看,單這麼一下,就掏出來了半酒盅的黃色粉末了。

     許陽如發炮制,開始灸第二根。

     連連不絕,連灸了六根,共拔出來黃色粉末三酒盅的黃色粉末。

     從施灸開始,約莫一個小時的樣子,灸完,肝昏迷的病人就蘇醒了。

     “噗噗噗……”病人還連放好幾個屁。

     大家都吃驚地看著許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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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4章 穩定

     “這就放屁了?”湯老還來了這麼一句。

     這句話一出來,那家人頓時感覺尷尬起來。

     西醫大夫在愣了幾秒鐘之後,突然激動地一拍手,大叫道:“哎呀,她放屁了!”

     那漢子震驚地看著這個大夫,城裡人都這樣嗎?放屁都沒見過嗎?叫這麼大聲幹什麼?

     “真放屁了!”朱老也甚是驚訝。

     那漢子懵逼地看著朱老,你也這麼沒見識嗎?

     另外一個年紀最大的中醫大夫也慎重地點點頭:“沒錯,放屁這麼快。”

     那漢子已經徹底被城裡人的愛好弄傻眼了。

     許陽則繼續在觀察病人情況,他說:“病人全身微微見汗。”

     眾人趕緊看來。

     許陽檢查一下,詢問:“還難受嗎?”

     病人已經睜開眼睛了,看了看許陽,但卻沒有作出什麼回復。

     “還難受嗎?”許陽提高了聲音。

     病人看著許陽,有些茫然的樣子。

     那漢子趕緊說:“她耳朵聾了,聽不見,我來跟她說。”

     漢子湊近他老婆耳旁,大聲喊:“大夫問你還難不難受了?”

     病人這才聽清楚,蠕動著嘴巴。

     漢子趕緊把耳朵湊過去聽,然後轉述道:“她說……她說感覺肚臍眼裡面有一股熱氣在流來流去,很舒服,很舒服,然後……然後肚臍眼周圍不疼了。”

     漢子不等大夫說話,他卻驚愕地抬起頭,詢問道:“你不疼了?疼了一個多月,終于不疼了嗎?”

     病人吃力地眨眨眼,表示肯定。

     診所裡面的大夫也都吃驚地看著許陽,效果這麼好啊,灸完就不疼了。

     許陽也放心了不少。

     病人又蠕動著嘴,漢子又趕緊湊過去聽:“什麼,餓了?你餓了啊?”

     漢子頓時露出了驚喜之色:“你想吃飯了?”

     病人又眨了眨眼,頭也微不可查地點了幾下、

     漢子趕緊雙手合十:“哎呀,老天保佑啊,老天保佑啊,你終于知道餓,想吃東西了。”

     漢子都帶上哭腔了。

     自從患病以來,他眼睜睜看著自己老婆一天天惡化下去,變成了現在這幅樣子,孩子生出來到現在都還在喝著別人的奶。

     前面醫院說肝昏迷,要送去上海搶救,差點沒把他給嚇暈。

     現在她終于想要吃東西了,漢子激動的都快哭了。

     “好,好,我馬上給你找吃的啊。”漢子匆忙地說,站起來轉身就看見許陽,他雙手一合十,就要像拜菩薩一樣給許陽拜下去。

     這樣的場景,許陽已經非常熟悉了,那漢子剛一彎腰,他就一把就抓住了漢子,熟練的很,跟條件反射似的。

     診所裡的大夫也都吃驚地看著許陽,謔,身手很敏捷,是練過的嗎?

     許陽看他們一眼,露出微笑,無他,唯手熟而。

     病人住在鄉下,很不方便。朱老就讓他愛人給病人弄了一小碗麵條,先吃下去,再觀察一下情況。病人的嘔逆情況也停止了,腹痛也消失了,神志也不似之前那樣模糊昏睡了。
  
     只是其他情況還沒有緩解很多,許陽再給他們開了一劑藥,囑咐他們回家去煎煮服用,明日繼續過來診斷治療。

     病人家千恩萬謝走了。

     等病人全家走後,診所裡的大夫都很好奇地看著許陽。

     他們都沒想到,這麼嚴重的一個病人,連他們市裡的大醫院都不敢接手。而許陽接過來,不過才一個多小時,就使得病情好轉,病人蘇醒。
  
     這也太厲害了吧?

     難不成,省城的大醫院真天天往許陽哪裡送人?

     不能吧?

     他們怎麼沒聽說啊?

     “怎麼了?”許陽見眾人錯愕難當,他還主動詢問了。

     “你……”湯老有些遲疑地問:“你在省城,是……是在哪里執業的?還有,你的師父是哪位啊,你是跟的哪位大家?”

     所有人都想知道呢。

     “額……”許陽含糊其辭,這個很難說啊。

     今年是54年,蒲老還在四川。李老還在甘肅給人做秘書,馬上就要進去了。還有錢老……今年奉調了嗎?承老應該正在反思神經學說。

     “這還保密呢?”湯老詢問。

     許陽乾笑一聲:“家師比較低調,只是民間中醫,遠在外地,沒什麼名氣,說了大家也不太會知道。哎,那個剛剛拔出來的黃疸毒素呢,記得燒掉啊,粉末啊,面團啊,蠟紙都不能要啊。”
  
     眾人見許陽始終不肯回答,他們也沒了辦法。

     但許陽很強,這個結論卻牢牢地扎根在了每一個人的腦海裡面。

     到了傍晚,下班的時間。

     大家各自回家。

     許陽正在收拾東西,朱老卻叫住了許陽:“許陽醫生,你等一下。”

     “怎麼了,朱老師?”許陽轉身詢問。

     朱老說道:“不用這麼客氣,許陽醫生,你晚上有空嗎?”

     許陽回答:“倒是沒什麼事,怎麼了?”

     朱老微笑道:“沒什麼事,就是想請你吃個飯,歡迎新同志。”

     “啊?”許陽愣了一下,旋即點頭道:“哦,好的。”

     “那走吧。”朱老轉身拿上錢和票,就帶著許陽出去下館子了。

     就在旁邊的一家飯鋪子裡面,要了幾個特色小菜,還有一壺酒。

     朱老舉杯道:“許陽醫生,首先要歡迎你加入我們聯合診所。有你加入,我們診所的實力增加許多,也能更好的為人民服務了。”

     許陽與朱老飲了一杯。

     朱老把杯子放下,又問:“前面許陽醫生沒說清楚,你擅長哪類疾病的治療啊?你說省城大醫院往裡那邊送人,是送的哪類病人?”

     許陽稍稍思索一下,說:“我的話,除了外科和骨科,每樣都還會一點。但是精通的不多,稍微拿手的話,主要還是危急重癥的一些治療。”

     “專攻危急重癥?”朱老露出了非常明顯的驚訝之色。

     許陽點點頭:“稱不上專攻,但略懂一些。”

     朱老錯愕道:“這倒是極為少見啊,像我們城裡,急救都是直接拉著去西醫院了,重癥和垂危癥,也都是西醫接手,沒人來聯合診所。如果有幸的話,我倒是極想知道,傳你此道的那位醫者是誰。”

     許陽沉默了一會兒,說:“現在還不能說,但以後你們會成為好朋友的。”

     “嗯?”朱老不解此意。

     許陽不再多說。

     朱老見許陽實在不想說,他也就不勉強了,只是又問:“那若是以後又來了別的急癥,或者像這樣的危重癥病人,你能治療嗎?”

     許陽道:“不敢說一定都能治愈,但總能放膽試試。”

     見朱老還有些困惑,許陽補充道:“除了嚴重外傷之外,體內的這些病,應該不比市裡的醫院差。”

     聞言,朱老點點頭,明白了,以後再遇上這樣的病人,他就知道要怎麼安排了。

     朱老道:“實話講,許陽醫生,你今天露的這一手,確實讓我佩服不已啊。”

     許陽忙說:“朱老師,您客氣了。”

     朱老打斷道:“別叫老師,叫阿兄吧。”

     “啊?”許陽一愣。

     朱老笑著道:“我還要向你學習呢,許陽老師,若是你硬要叫我老師,那我便也只能喊你老師了。”

     許陽忙擺手:“別別。”

     朱老道:“所以你喚我阿兄就好,我也稱呼你的名字。”

     許陽頓時蛋疼了,他心理上過不去這一關啊。

     不過兩人這頓飯,倒是吃的還不錯,也聊了很多醫學上的見解,可謂是相談甚歡。

     到了結賬的時候,許陽主動先跑去把錢給付了。

     喝的微醺的朱老不高興了:“你這是幹什麼,說好了,這頓飯是我歡迎你的嘛。”

     許陽卻道:“沒事,沒事,理應我來請您。”

     朱老疑惑問:“理應?這是哪門子的道理?你為何要請我?”

     許陽小聲道:“還不是因為拿你錢了唄。”

     “什麼?你什麼時候拿我錢了?”沒想到喝多了的朱老,耳朵還挺好使。

     “沒事,沒事,走吧。”許陽推著朱老出去。

     他在上大學的時候,拿過朱良春獎學金的事情,也不能跟朱老說,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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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5章 1周藥效

     次日。

     那個病人又來了。

     服用完湯藥之後,今日嘔逆未作,四肢厥冷已經退到手腳踝關節處。腹中不停作響,一直在放屁。

     之前是每日黎明必瀉的,這次也拉了,但是時間卻已經延遲到八點鐘之後了。

     腹瀉之橫,有些氣喘心悸。脈仍微細急,但是跟昨日相比有力多了,也不似那七急八壞的危急感。脈搏跳動,也降到了120次分。

     小便如前,不熱不渴

     診所的大夫都過來查看,眾人皆露出驚訝之色。

     這麼嚴重的疾病,連市醫院都不敢接,居然就被許陽給控制住了?

     還真的被控制了!

     許陽繼續用之前的蠟紙筒灸黃法,這一次,他在中午,趁著陽氣最盛的時候,足足灸了十二根蠟紙柱。又拔出了大約四酒盅的樣子的黃色粉末。

     灸後,病人神志徹底清楚,連耳朵都不聾了。

     可以聽清和回答許陽提出的問題了。

     這個轉變,讓那漢子驚喜莫名,都在診所裡面跳起了腳。

     診所裡的大夫們也很吃驚。

     灸後,又觀察了一下。原本病人只要過了中午,就會神迷昏睡過去,但今日卻沒有發生這樣的情況。

     許陽微微頷首,把原來的方子繼續開了一劑,讓病人帶走服用。

     病人走後,許陽跟著朱老上門去治療那個類風濕關節炎晚期的病人了。

     “這個新來的許陽大夫,是真的有這麼大的本事嗎?”

     “不好說啊,我看他這次治療,建功最大的還是他的蠟紙筒灸黃法,這可能是他哪裡學來的秘法,治療黃疸有奇效。就跟一些土郎中一樣,手上握著一兩個奇方,只擅長治一種病。他的真實本事,卻不好說。”

     其他人也點頭,因為他們也沒見許陽治過別的病人。

     “不過啊,這個許陽大夫膽子是真的大。”

     其他人紛紛點頭。

     湯老則說:“我看他不簡單,從他的方子看就知道了。這麼敢用畏藥和毒藥的,我覺得他比朱所長膽子還大呢?”

     其他人神色也苦笑起來。

     朱老和許陽到了病人家裡,許陽認真詢問治療經驗,朱老也仔細解答。

     朱老治療痹癥的經驗非常豐富,對這類疾病的辨證和治療,非常擅長。在這類疾病的治療上,許陽是遠比不過朱老的。

     許陽仔細地聽著學習著。

     兩人回來之後,朱老又詢問許陽治療黃疸病的經驗。

     兩人不藏私,都是把自己的經驗毫無保留地告訴對方。

     倒真像是互為師徒似的。

     只是許陽心裡有些發虛。

     第三日,那個陰黃重癥的女病人再次前來。

     許陽做三診,診所大夫好奇觀察。

     病人尿量約1500毫升,大便不成型,為白色團狀。小便較之前清澈,深黃色。

     四肢的厥逆,已經退到了手指和腳趾了,怯寒大減。

     腰仍困,已經能坐起來了。

     時時覺得餓,喘息減輕不少,也減少了心悸的次數,但仍未恢復正常。

     脈細有力,120次分。

     “怎麼樣?”那漢子緊張詢問。

     診所的大夫也都看著許陽。

     許陽放下病人的手,微微頷首:“經過三日治療,基本脫險。”

     雖然大家已經瞧出來了,但真等許陽嘴裡說出這樣肯定的話,大家還是紛紛一震。

     那漢子激動狂喜。

     朱老則給許陽鼓起掌來。

     而後,全診所都是掌聲。

     許陽卻沒有沖昏頭腦,他冷靜地說:“病人營衛漸通,三焦氣化已經漸漸恢復。體內淤積的黃疸毒素,得以外瀉,已無內閉外脫之危險。”

     “但病人的正氣大虛,身體羸弱之極,要是稍有差池,恐怕還會變生不測。越是這種即將勝利的時刻,越不可大意,仍需要步步為營,處處小心。”

     這是許陽治療危急重癥的經驗,越是即將接近勝利,越是不可大意。

     湯老念了一句偉人的詩:“宜將剩勇追窮寇,不可沽名學霸王。”

     許陽看向湯老,點了點頭。

     然後他更改了之前的方子,去掉了兩組畏藥和麝香,在方子中加入了白術和雲茯苓各10g。護住脾胃,增加健脾益氣之力。

     然後繼續用蠟紙筒灸黃法。

     四診。

     病人再來,已經累計用了90g附子了,但是病人的四肢厥逆,卻還沒有完全退掉,可見陰寒極重。

     近兩日,病人尿量增多,色淡黃。

     喘息停止了,心悸偶爾還能見到。

     陰黃蓄毒繼續外透下瀉,食納增加到了每日半斤多。

     面部的灰暗之色漸漸退去,已經能正常交流了。

     每日的黎明必瀉,已經消失了。只是大便仍然不成型,黃白色。

     許陽給其診脈。

     脈象中取有力,有神,這是身體恢復的跡象。上佳的脈象,貴在有力、有根、有神。
  
     病人脈搏跳動到了90次分。

     極佳之兆。

     只是病人的尺部脈象反而出現了浮象。

     診所的大夫又在看許陽。

     許陽說:“這是下焦元氣不固了,五臟之傷,久病必然累及腎臟。”

     這句話一出,眾醫者紛紛點頭,這也是他們在長期的臨床實踐中發現的現象。

     許陽思索了一下,改了方子,用茵陳五苓散、人參四逆湯、腎四味、青蛾丸、山萸肉合方,繼續回陽破陰,溫腎固下,瀉濁退黃。

     朱老過來詢問:“腎四味是經驗方嗎?”

     許陽點頭:“對,是家師的常用的經驗方。這四味藥藥性和平,溫而不燥,潤而不膩。合乎張景岳所雲“善補陽者,須從陰中求陽,則陽得陰助,而源泉不絕;善補陰者,須從陽中求陰,則陰得陽升,而生化無窮。”

     大家又看向了許陽,這是民間土郎中能想出來的東西?這小子來頭不小啊!

     五診。

     藥進七劑,施灸七次。

     病人眼睛裡的黃色,還有舌下,以及全身的黃色,已經退乾凈了。

     全身瘙癢,皮屑一層層脫下來。

     小便清長,大便黃軟,開始有臭味。

     正氣漸漸恢復,釜底火旺,自然能溫煦脾胃,腐熟食物。

     每日可進一斤多的糧食,面色的晦暗退乾凈了。

     脈象和緩從容。

     頭不暈,腰困大減,可在室內散步,只是指尖仍稍有涼意。

     病人命門真火漸旺,中焦運度有權,膽汁已循常道,三焦氣化恢復正常。

     七日,垂危重癥,危在旦夕的病人,終于徹底脫困,恢復到這般地步。

     可謂是個奇跡

     病人又去醫院檢查了一下,市醫院大為吃驚。

     病人雖然恢復不錯,但是肝脾仍然腫大,跟之前一樣,並未縮小。

     病人根本沒在醫院看,又來許陽這邊治療了。

     再灸三日,肝脾仍大如前昔。

     朱老分享他的蟲類藥經驗,建議用炮甲珠,此物穿透走竄之性無微不至,只要是血瘀血凝,都能破開,而且是寓補于功,不傷身體。

     許陽用了二錢的炮甲珠,再加上紅參和靈脂和一組畏藥,研末,讓病人沖服。這三者組合對虛中夾淤之證,十分有效。許陽開了三劑原方,加粉末沖服方三劑。

     病人拿了藥回去了。

     等病人再過來的時候,已經是半個月後了。

     這期間,許陽跟著朱老出診了,病人來的時候沒找到許陽,所以抓了藥又回去了。

     而這一次來的,來的不僅有病人,還有當地衛生部門的領導,還有市醫院的一個專家。

     大家一起過來考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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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6章 硬氣

     朱所長趕緊上去迎接領導。

     “嚴局長,你好。”

     來人是衛生局的副局長嚴毓清,嚴局長笑著跟朱老握手:“良春同志,你好啊。聽說你們診所治好了一個重癥病人,城裡都傳遍了,所以我們趕緊過來看看。哦,這位是市醫院的副院長梁艷同志。”

     幾人握手。

     許陽已經把病人夫婦給帶進來了,他早就習慣性地把接待領導這活兒交給別人了。

     嚴局長看向了把病人接走的許陽,他問:“那位就是許陽醫生?”

     “啊,對。”朱老點點頭,扭頭喊許陽:“許陽,過來一下,嚴局長來了。”

     許陽看一眼,說:“你接待吧,我也不會說話,我還是先給病人看一下病情吧。”

     朱老頓時一噎。

     嚴局長大度地擺擺手,笑著道:“沒事,沒事,正好,我們可以現場觀摩學習一下許陽同志的治病經驗。”

     朱老應了一聲之後,去搬了幾條凳子過來,幾人就坐在了許陽身邊,朱老跟他們介紹。

     許陽坐好了,觀察一下病人,說:“哎喲,胖了不少啊,感覺怎麼樣?”

     病人現在已經自己能正常交流了,她說:“好多了,胖了十來斤呢,身上也有力氣了,也能稍微幹點活了。就是昨天中午,不知道為什麼嘴巴裡突然就長了好多瘡,還疼的很,頭也暈暈的。”

     “嗯?”這句話一出,診所裡的大夫都看過來了。

     市醫院的副院長梁艷同志補充道:“她發燒了。”

     許陽扭頭看一下這個副院長,然後拿了體溫計,給病人量上。

     那漢子小心翼翼地問道:“許醫生,應該沒事吧?”

     “我先檢查一下。”許陽診斷病情。

     嚴局長則是小聲問朱老:“良春同志,這個病人是不是就是我們平時說的上火了?”

     朱老含糊道:“她近期熱藥服用的比較多。”

     朱老說的還是比較保守的, 這大半個月來,這個病人每日服用的湯劑中都放了一兩附子啊,累計下來可用了一斤半了。《注:舊制16兩一斤》

     他們也勸過許陽,讓其謹慎,但是許陽不聽,病人這一家更是除了許陽,他們誰都不信,所以診所大夫也沒轍。

     嚴局長疑惑問:“熱藥?”

     朱老解釋道:“主要是這個病人的病情體內陰寒內盛,需要用熱藥治療。”

     嚴局長點點頭。

     梁艷同志插嘴說:“是附子吧?”

     “額……”朱老微微一滯,她怎麼知道了?

     嚴局長詢問:“梁艷同志了解過?”

     梁艷說:“他們去我們醫院做過檢查,我看過許陽醫生的方子,他單方中開到了一兩的附子吧?”

     “這個……”朱老看看涼而呢,他也沒想到這事兒居然一下子就在領導眼前被戳破,他還沒想好說辭呢。

     而許陽那邊已經診斷結束了,他說:“沒事,你是陰寒重癥,用了這麼長時間的陽藥,現在終于正復陽回。別看你現在口舌生瘡,還有點發燒,但這是好事。”

     “這還是好事?”嚴局長忍不住詢問。

     許陽看他一眼,點頭道:“對,之前病人垂危的時候,可沒有力量發熱,都涼了半截了,手腳都不溫了。若非陽氣回歸,哪有力量發熱啊?”

     梁艷同志也忍不住問道:“那你不管了嗎?”

     許陽搖搖頭:“不用管。”

     那漢子也擔心地問:“要不要吃點降火的草藥啊?”

     許陽忙道:“千萬別,飲食作息習慣要跟之前保持一定,要禁寒涼,可千萬不能用降火的東西。不然一用下去,又要壞事了。”

     “啊?”那漢子微微一驚。

     許陽解釋道:“她只是有一點浮火上游,不是真火,不用管它。停藥停兩天吧,它自己就會散掉的。等口舌生瘡好了,你們再過來,我再給你們看看。”

     漢子問:“這次不用拿藥啊?”

     許陽說:“不用,哦,那個粉末藥,你吃完了嗎?”

     病人說:“吃完了,吃了13天了,每次吃完都感覺兩邊這肋骨下面就像是有蟲子在爬一樣,有些時候還咕咕響,不過也不是特別難受,我也就沒管了。”

     “然後我們去醫院檢查了一下,發現肝脾腫大好多了。說是……脾大已經沒有了,肝縮到了肋邊沿,稍微能碰到一點。”

     許陽對兩人點點頭:“行了,不用拿藥了,等口舌生瘡消了再來吧。之後還得再吃一段時間善後的藥。”

     “好好好。”夫婦兩人忙答應著,他們現在對許陽可是信服的很。

     等病人走了,嚴局長才詢問:“許醫生,能介紹一下你的治療方法嗎?”

     許陽看向了朱老,詢問:“朱所長,你沒說嗎?”

     朱老也不讓許陽叫他老師,許陽不敢平輩論處,只能稱呼人家職稱了。

     朱老道:“還沒來得及說。”

     許陽跟他們介紹道:“主要是內治和外治,病人是陰黃重癥,送來我們這裡的時候,已經肝昏迷了,屬于垂危重癥,就剩下一線生機。”

     “此刻,病人屬于陰寒重重圍困,寒濕穢濁充斥三焦,所以我內治用了回陽救脫,破濁醒神的治療思路來進行組方。外治的話,主要是蠟紙筒灸黃法。”

     嚴局長立馬說:“嗯,我對這個蠟紙筒灸黃法,非常感興趣。許陽同志能詳細說說嗎?這是你從哪裡學來的?”

     梁艷同志卻說:“我對這個外治法也很感興趣,不過我對許陽大夫的內治法也很好奇。”

     “好奇?”許陽反倒被梁艷的話語吸引住了。

     “對。”梁艷同志點點頭:“這個病人,之前是在我們醫院治療的,我們也做過一定了解。當時情況是很嚴重的,所以我們給的建議是送到上海的大醫院去搶救。”

     “可是送到你這邊來,據說當天很快就控制住了病情。我們很好奇,你的治療方案裡面,是哪個藥功效最大?是對黃疸有特殊效果嗎?”

     許陽回答:“是共同奏效。”

     梁艷頓時一噎:“是不方便說嗎?我們是為了貫徹主席的指示,要組織院裡有能力的西醫,研究中醫,向中醫學習。正好有這個我們共同治過的病人,所以我們想做進一步研究。”

     許陽點點頭:“這樣啊,我倒沒什麼不方便的,你們不是拿到方子了嗎?劑量也有,配伍也有,我也沒藏著掖著啊。”

     梁艷同志又問:“那如果再來一個這樣的病人呢?你也是一樣這樣治嗎?可以推廣嗎?”

     許陽回答:“看病情吧,組方上肯定是有變化的,不過這個外治法,倒是可以繼續使用。”

     “哎。”嚴局長滿意地點點頭,他就是奔著這個來的。

     梁艷不解了:“是您的組方有效,還是里面的用藥有特殊?我看你的的處方中用了一兩附子,是你們中醫常說的以毒攻毒嗎?”

     “我們前面給病人做了詳細的檢查,她吃了一斤多附子,但身體的數據也沒有呈現很惡劣的變化,這也是我們不解的地方。是這個藥,對黃疸有特殊效果嗎?”

     朱老心一下子就懸起來了,這是要發難嗎?

     嚴局長也饒有興趣地看著許陽。

     診所內眾人面面相覷,他們早說不能一直這樣開方子,許陽非不聽,看吧,出事了。

     許陽已經面對過太多次這樣的場面了,他熟練的很,他甩手就是一句:“那你說,治好沒啊?”

     “額……”梁艷頓時一噎。

     一個下馬威之後,許陽才解釋道:“你不理解也正常,我跟你這樣說吧。你知道病人是怎麼一步步到這麼嚴重的地步的嗎?”

     梁艷腦海中立刻蹦出了關于黃疸的醫學知識。

     許陽抬手打斷了將要發言的梁艷,他說:“你不必說,你的觀點,我不聽,我只說中醫的觀點。第一,病人素來體虛,產生更是百脈空虛,將養失宜,這是根本。”

     “這個時候,她感染了外邪,外邪從皮毛入侵,這個時候邪尚在表。不嚴重,解表一用,就無大礙。但來的大夫,卻只注意到了病人產後百脈空虛的身體,用了補中益氣湯兩劑。”

     “這樣一來,導致閉門留寇。外邪散不出去了,留在了體內作亂。隨即出現了黃疸癥狀,延久失治,一步步惡化到大半個月前的地步。”

     梁艷旋即皺了眉:“這個說法……有些……”

     她想說不科學的,但是現在政策變了,這麼多年了,還是破天荒頭一次出現讓西醫學習中醫的政策。

     許陽卻是看穿了對方的心思,他問:“你想說不科學?”

     “額……”梁艷反倒被弄得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許陽道:“那麼我再跟你說一個例子吧,我的老師的弟弟,親弟弟,年幼的時候身體很虛,然後也感染了風寒。醫生來了,見他面黃肌瘦,就給開了點補脾的藥。不多,就用了三劑,結果2個月都沒治好。寒邪逐漸侵入五臟,後來就得了風心病。”

     梁艷一愣。

     嚴局長問:“不能吃補藥?”

     許陽回答:“大部分情況可以,但是有表證,除非裡證要危及生命了,不然就一定要先解表。忽視了這一點,就會變生不測。”

     許陽又看向梁艷同志,他說:“你們要相應政策號召,組織西醫研究中醫,研究中藥,也可以。但你首先要明白什麼是中醫。就拿這個病人來說,之前那個醫生開的補中益氣湯。”

     “你們可以拿去化驗,拿去檢查,但絕對找不出任何可以導致黃疸的成分。而且那個大夫開的藥,也有醫理為證‘產生百脈空虛,雖有他證,以末置之。’你看,他有依據的。”

     “你甚至都不能說他錯,包括我老師的二弟,亦是如此。你研究中醫,可以。但是你得明白你用什麼思維去研究。若是你還在問我哪個藥材有效,哪個藥材有沒有超標。”

     “你要是非用這種思維的話,我只能告訴你,我可以用簡簡單單的補藥,殺人于無形,而你卻沒辦法把我送進監獄。而你錙銖必較的毒藥,卻是我們治病救人,不可或缺的要藥。”

     這番話一出,梁艷直接被聊懵了。

     本來單純抱著問問蠟紙筒灸黃法能不能推廣的嚴局長,也是當場一呆,這個說法,他還是頭一次聽見。

     朱老錯愕地看著許陽,這個年輕人嘴上功夫好強啊。

     診所裡面的這些大夫也是紛紛驚呆,作為經常被叫去學習和考試解剖學病毒學,還要用科學理論解釋中醫的他們,什麼時候聊天這麼硬氣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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