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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力寶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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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元柔 -【豆腐娘子】《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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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3-1 00:11:32 |只看該作者
第十九章 破廟中的對峙

黑漆漆的破廟中,只有一堆小小的火光帶來光明。

暗茜從黑暗中醒來後,發現自己動彈不得,她坐在地上,雙手在背後,一條繩子繞過她的腰將她綁在一根柱子上,嘴里也被塞了布條。

她掙扎地動了動,繩子綁得緊,柔女敕的皮膚頓時被蹭破不少,她慌亂地四處張望,一下就發現了昏倒在她腳邊,一樣被捆住雙手、雙腳,堵上嘴的秦念恩。


看到秦念恩還好好的她微微松口氣,她記得自己看到那個男人突然出手打昏了秦嫂子後,轉頭過來也把她跟念恩打暈了,所以,她現在在哪里?

仔細看了一下四周的環境,並沒有看到那個人,都到這個時候了,傅茜不用想也知道那個壞人不是孫二就是什麼忠子的,不知道抓了她跟念恩到底要做什麼?

天色已經全黑了,這麼晚她還沒回家,也不知道爹發現她不見了沒有,還有秦嫂子,頭上挨那麼一下,不知道有沒有事?

還有這里又是哪里?她對這間破廟完全沒有印象,她還在城里嗎?還是已經被抓出城了?

紛亂的思緒在腦海中亂跑,傅茜不去想她被抓到後的下場,她不敢想、也不想要想,怕自己會害怕得哭出來。  

硬是把眼楮里的淚水給逼回去,傅茜動了動被綁住的雙腳,想看看秦念恩有沒有事。

用腳推了幾下之後,秦念恩小小的身子總算動了動,這時候,外面傳來了腳步聲,她下意識回頭去看,瞳孔一縮,那個打暈他們的壞人走進來了。

忠子手上提著東西進來,看了已經醒過來的傅茜一眼,默默坐到火堆前面,取出一根木棍撥弄了一下快要熄滅的火花。

他什麼話也沒說,被堵上嘴的傅茜也不能說話,只是低下頭,靜靜地看著已經慢慢醒過來的秦念恩。

秦念恩一個孩子,醒過來後手腳動彈不得又被堵上嘴,當然就是放聲哭泣了,嗚咽的聲音在破廟中響起,一直默默撥弄火堆的忠子這時緩緩地移動眼珠看向秦念恩。

秦念恩讓他這一眼嚇得直發抖,傅茜沒辦法,雙手都被綁住,只能用腳蹭著秦念恩,試著安撫他,秦念恩沒被綁在柱子上,蠕動身子爬到她身邊小聲地哭著。

暗茜也不知道對方想做什麼,不過抓走他們一定沒有好事,她怕秦念恩再哭下去得罪了對方,連命都沒了。

她在破廟里攪盡腦汁想要安撫秦念恩的時候,遠遠的,離破廟不遠處的路口,來了十幾個穿著黑色夜行衣的人。

王紹穿著一身黑衣,從軍隊里借了幾個身手好的斥候還有士兵,借著夜色的遮蔽,小心地慢慢潛向破廟。  

他眼楮發紅的看著遠處的破廟,當他越是心急,臉上的神色越冷靜。

一個時辰前,陳秋生醒過來了,他想著陳秋生之前一直跟孫二他們在一塊,說不定會知道忠子躲到哪去了。

陳秋生傷得很重,不但肋骨斷了幾根,還傷了內髒,幸運的是,他醒過來了,更幸運的是,他先前雖然傷重,但斷斷續續有听到孫二跟忠子的討論,包括他們分開後要到哪里去躲藏等等。

這也是孫二失算了,在他眼中看來,陳秋生一直就是個死人,所以死人听到什麼都無所謂,沒想到陳秋生熬過來了,在這一刻還成了關鍵的人物!

所有的城鎮建設大多是大同小異的,基本上都是東富、西貴、南貧、北賤,城北區一直都是一些所謂連貧字都構不上的人所住的地方,房屋也多半都是破敗、骯髒的小屋,更有許多沒人住的房子。

在城北最靠近泔水區附近,有一座廢棄了很久的破廟,以前都是乞丐跟一些惡人所暫留的地方,這個地方還是忠子找的,而想要藏身,這里是最好的地方。

據陳秋生所言,孫二肯定忠子會救他的原因,主要是因為孫二將一批以前劫來的財寶藏起來了,地方就只有孫二自己知道,而忠子那麼賣命,不全是對孫二忠心,更多的還是利益上的交換,他曾听到孫二承諾忠子,只要能逃到關外,就將財寶分他一半。

會抓傅茜是他們早就打好的主意,他們打听過,傅茜是王紹未過門的妻子,本來是想要抓縣令夫人的,只是縣令夫人身邊跟了太多人,還是傅茜比較好動手,只要傅茜在手上,就有機會可以逃走。

陳秋生還透露了,這忠子其實是一個逃兵,在軍中跟同袍起了爭執失手殺了對方,所以才開始逃亡,因緣際會跟在孫二身邊,這些都是孫二以前跟忠子聊天時不小心說出來的事。

從陳秋生那邊得來消息之後,王紹不敢再掉以輕心,他先前不知道忠子到底是什麼身分,如今知道他是逃兵,一些手段跟方法都是從軍營里學來的,他便從軍隊里調了幾個斥候出來,何況忠子手中有人質,一切得以他們的安危為優先。

「紹哥,破廟里面有火光,我打听過,原本住在破廟的乞丐都被趕了出來,那些乞丐見對方不好惹,就到別的地方安頓了。」秦真也是一身黑色的夜行衣,來到王紹身邊小聲地說著。

今日他正好去送貨不在,沒想到直到天黑才回家的他卻沒看到妻兒,才想著要到店里去找他們的時候,王堅就過來通知他——他妻子如今重傷在衙門里休養,兒子下落不明,很有可能跟傅茜一起被抓走了。

「有辦法看到里面的情況嗎?」王紹從懷里掏出一張薄紙,這是從縣里頭翻找出來的地圖,附近的街道巷弄都有記錄。

「不行,雖然隱約能看到人影,沒辦法確定是誰,再靠近怕被發現。」秦真搖頭,「對方很聰明,這座破廟後面就是泔水區,沒有人可以從那邊潛過去,破廟四周的牆壁都有破損,很輕易能看到是不是有人靠近,而且破廟跟其他的建築有一段距離,沒有任何的遮蔽物。」

王紹也是軍中斥候出身,每听秦真說一句,臉色就難看一分,唯一能進去的路,就剩下破廟大門那一條。  

「孫二呢?」王紹額上的青筋抽動了下。

苞在一旁的王堅把被五花大綁的孫二給拖過來,孫二來的路上已經飽受不少人的老拳了,現在也是鼻青臉腫的,被一只破襪子堵了嘴。

孫二雖然全身都痛,但臉上還是掛著狂妄的笑,會被拖到破廟這,他也知道忠子不但逃走了,還按計劃抓走了王紹的未婚妻,他心里很得意,眼底有絲瘋狂,如果他注定

逃不掉,他也要拖著別人一起下地獄!

瞧他笑得那麼賤,王堅忍不住伸手又給他後腦杓一掌,「笑屁!」要不是這家伙還有用,方才就讓兄弟整死他!

「秦真,你帶著幾個人從兩邊繞過去,我帶孫二過去引開忠子的注意,記住,救人為先。」王紹沒力氣把心思用在孫二身上,只專注著救人。

「頭兒,這樣太危險了吧?」李和擔心忠子還有什麼手段,畢竟忠子逃月兌的路上還設有飛箭這樣的機關。

「就這樣吧,把孫二給我,大家準備。」他擔心的不是孫二,而是……將那不好的想法撇開來不去想,王紹先把自己身上的夜行衣給扒下來,露出里面藍色的勁裝,伸手把孫二架到身前,抽出把冷冰冰的匕首,貼在他的脖子上。

「你最好別亂動,我不小心失手了,就怪不得我了。」王紹冷冷地看著孫二。

孫二牽動了下嘴角,順著王紹的力道往前走,兩個人一前一後地移動,慢慢地走到破廟門口附近。

走近了,王紹借著火光就能看清楚廟里的情況,推著孫二前進的手伸到背後快速地比劃了幾個手勢。

忠子一直坐在火堆前面,好似沒看到王紹跟孫一二樣,等到王紹已經要走到破廟里面時,他才慢慢地抽出長刀,抵在傅茜的脖子上。

「孫二我帶來了,放了他們。」王紹推了孫一二把。

孫二摔倒在地上,看著火堆旁邊的忠子還有那個女人,笑了。

忠子緩慢地起身,「我要一個手令,放我們出城。」  

王紹不語,冷冷地看著忠子。

忠子等了一會兒,反手一揮,長刀劃過傅茜的右手,紅色的血液馬上就滲出了衣服。

悶哼一聲,手臂上傳來劇痛,傅茜臉色發白,全身都在顫抖,用腳把哭得全身抽搐的秦念恩往旁邊輕踢。

「住手!」王紹大叫,蹲,拿著匕首狠狠地在孫二肩膀上也戳一刀!

孫二痛呼一聲,赤紅著眼惡狠狠地瞪著王紹,在地上扭動著。

忠子無動于衷,連一眼都沒有給他們,只是長刀在手中再次轉動了一下,「我要手令。」

王紹見他這樣,心里一緊,最不好的預感果然成真了,他果然不在乎孫二的生死。握著匕首的手緩緩松開,「不可能,縣令絕不可能給手令。」

把孫二給他們跟給手令讓他們出去是完全不一樣的事,身為一縣之主,李華若是徇私真給了手令放他們離開,那李華的官也就做到底了。

「你要保她的命,我要手令。」話語停頓一下,目光掃過孫二,忠子淡淡地說。兩方僵持不下,王紹不可能答應,再說了,他應允了也沒有用。  

忠子見他一直沒有回答,眉頭微皺,打算從傅茜身上割下個東西,催促王紹下定決心。

王紹見他又準備揮刀,眼楮里充滿血絲,大吼道︰「你住手!」

忠子停下動作,偏頭看向他,「手令還是一根手指?」

「給我時間。」對方完全沒有一點松懈,根本就找不到機會上前救人,王紹恨得牙都要咬碎了。

「一刻鐘。」

「不可能,從這里到衙門也要兩刻鐘。」只能盡力拖延再找機會,王紹到現在都不敢對上傅茜的眼楮,就怕對上她害怕的眼神會影響他的理智。

忠子不語,好像在想什麼,一會兒之後才慢慢地把刀抽回來,「半個時辰,我要看到手令,不然我就把她的手指一根一根地砍下來。」

王紹恨恨地瞪了他一眼才轉身離去,離去前,連地上的孫二都懶得拽出去了。

忠子也沒多看孫一二眼,就靜靜地又坐回火堆前面,撥弄了一下木頭,從頭到尾都冷靜得讓人害怕。

出了破廟的王紹直接走到王堅他們聚集的地方,一直在旁邊想辦法要潛進去的秦真也跟了過來。

「他一點空隙都沒有,沒辦法救人。」秦真眼楮也是紅的,他躲在破廟窗戶的兩端,將里面的情況看得一清二楚。

「紹哥,他要李大人的手令,怎麼給他?況且給了後……他也不一定會放了念恩跟傅姑娘。」秦真知道這種人不會有任何的憐憫,以前在戰場上的那些韃子就是這樣。

「手令我有。」王紹從懷中拿出一張紙,這是要出發前他跟李華討要的,就怕忠子根本不理會孫二的生死,只一心要逃離這里。

「大人早給你了?那現在要眼睜睜看著他逃嗎?」李和怎麼也不信縣令居然真把出城的手令給他了。

「秦真,東西你還會用嗎?」王紹抬頭看向秦真。  

秦真點頭,「但在城里放這東西不要緊嗎?」這玩意以前只在戰場上用過。

王紹從袖子里掏出一個巴掌大的木盒,打開來,一個圓圓的黑色物品擺在里頭,黑色的圓球上還有一個插銷。

「這不是手雷,這是兵器司改造出來的東西,只會制造煙霧,你要小心扔,不要對著傅茜他們丟,扔出去後馬上沖進去救人。」他先前就怕找不到機會救人,去軍營里求助時便拿了一個雲煙,這是兵器司這兩年才研究出來的武器,炸開來里面不是武器跟火藥,而是濃煙,可以遮蔽視線。

秦真點頭,「我會注意。」

「你們等煙霧散開後,沖進去將孫二還有忠子抓住,小心不要傷到傅茜他們。」王紹說道。

全部交代過後,王紹就遠遠地盯著破廟門口等著,一直到半個時辰後,不用別人提醒,他就邁開步伐往破廟走去。

來到破廟門口,孫二一樣躺在門口,只不過因為肩窩上那一刀,他的氣息已經有些微弱了,地上還有一灘他的血。

「東西帶來了嗎?」忠子從火堆旁邊起身,長刀不離手。

王紹把手令拿出來,緩緩地攤開,讓他看清楚紙上的印鑒。

忠子看清楚了以後,冷漠的臉上也不禁露出一抹笑,「把手令放到桌上。」

王紹靜靜地照著他的話做,等把手令放到一旁的破桌上後,忠子轉身砍斷傅茜身上的繩子,然後一把抓起秦念恩。

「你把手令拿來給我,你要是敢跑……」手中的長刀揮了一下,秦念恩嚇得都不敢動了,一張小臉全是淚水。

暗茜被綁久了,手腳有點發軟,轉頭看了一下王紹,在他焦急的目光中,慢慢地走向桌子,拿起手令走向忠子。

眼看著得到自由的機會就在眼前,忠子壓抑不了內心的喜悅,就看著手令慢慢地遞到他的眼前。

暗茜伸出手把手令遞向他的時候,見到了眼前的火堆,腦海中閃過一個想法,腳步踉蹌了一下,松開手,那張薄薄的手令就從她手中滑落,往火堆的方向飄下去。  

「不!」想也不想的,忠子松開了抓住秦念恩的手,要去撈那張紙!

就在這一瞬間,窗外的秦真也抓到了機會,把手中的雲煙拉開了插銷扔向田忠!

所有的事情都發生在眨眼間而已,傅茜沖上去把摔在地上的秦念恩抱住,窗外的秦真同時也沖了進來!然後就是一陣煙霧彌漫。

「賤人!我殺了你!」

眼前一片霧茫茫的,忠子揮舞手中的長刀往傅茜的方向砍去,「鏘!」的一聲,一直站在一邊的王紹也在這一瞬間沖上來,手中的匕首擋住他的長刀,抱住了傅茜的身體,往旁邊滾去。

「啊!」

煙霧中傳來忠子的慘叫聲,等到煙霧散去了以後,忠子的心口插著一把匕首,秦真正站在他的面前。

忠子不敢置信地看著自己的胸前,然後目光慢慢渙散,往後摔去。

「茜娘!你沒事吧?」直到這時候,王紹才把護在身下的傅茜和秦念恩扶起來。傅茜則愣愣地看著躺在地上的忠子,直到這時候,心中所有的害怕才釋放出來,撲進王紹的懷里放聲大哭。  

王紹緊緊地抱住她,看著秦真也沖過來抱住秦念恩,他才從緊繃的情緒里松懈下來,抱著還在他胸前痛哭的傅茜,看著已經斷氣的忠子,一切總算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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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3-1 00:11:48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章 知足才能常樂

三個月後。

進入冬日,天氣一直都是陰冷陰冷的,這一天,太陽難得露出了它的臉,冬陽照得人全身都暖暖的。

從南街到西街的路上,一片喜氣洋洋,街道上有不少的孩童都在追著抬著嫁妝的隊伍嬉鬧著,抬嫁妝的隊伍兩旁也有幾個女子正在灑喜糖,逗得那些孩子更開心了。


暗茜穿著一身紅色的嫁裳,坐在房間里等著她的良人來接她,傅女乃女乃伸手輕輕地撫過她的臉龐。

「女乃女乃的小囡囡要嫁人了,你得好好過日子,別委屈自己,也別恃寵而驕,知道不?」放在眼前疼了快二十年的姑娘要嫁人了,傅女乃女乃心里不舍極了。

暗茜一雙眼楮也是紅通通的,一頭滑順的長發全盤了起來,露出她小巧的臉龐,「女乃女乃,我會的,我會好好過日子的。」

一個月前的那一晚,她以為她會死在破廟里,她那時多害怕啊,她怕再也見不到爹跟小,見不到家里的親人,還有……紹子哥,那個會逗她笑的男人。

手上挨了那一刀後,她已經絕望了,要不是被松綁後那一瞬間閃過的想法,讓她松開了手,逼得那個惡人放開了念恩,她也不會有機會得救。

而今天,她終于要成為紹子哥的妻子了。

鞭炮的聲音響起,迎親的隊伍來了,傅二嬸趕忙進來讓傅女乃女乃到外面去,她則走進來幫傅茜戴上鳳冠,正要幫她覆上喜帕的時候,傅學文進來了。

「哎呀,大哥,你怎麼進來了,快快快,迎親的隊伍都來了呢。」傅二嬸愣了下,催促著。

「我想幫茜娘蓋上喜帕。」傅學文紅著眼楮說。這本來應該是茜娘她母親該做的事,但她娘已經去了,就由他這個爹來吧。

暗二嬸猶豫了一下,這跟習俗不同,不過,瞧大哥那眼楮通紅的模樣,反正也不是嫁自己的女兒,她主動退開來。  

暗學文走到傅茜面前,仔細地看著女兒的臉,精致的妝容讓他不禁想起當初妻子嫁給他的模樣,心里又酸又澀,抬手輕輕地撫過她的頭發。

「孩子,雖然你今天是嫁出去,可爹要告訴你,要是王紹讓你受了委屈,這個家永遠都是你的後盾。」

淚水滑落臉頰,傅茜忍不住難受地哭了,這一瞬間,她真的不想嫁了。

暗學文取餅一旁傅二嬸遞來的喜帕,緩慢地覆在她的頭上,站在她面前停頓了一下,深吸口氣,「弟妹,這里麻煩你了。」他轉頭對傅二嬸說了一句。

「大哥說這什麼話,茜娘可是我佷女呢。」不管心里怎麼想,傅二嬸現在的表面功夫做得挺好的,自從上次擠對茜娘害她在山上遇到那種事,她可被罵慘了,婆婆發了大脾氣,差點把她給趕回娘家去,從此之後,她不管心里怎麼想,面子情倒是都做全了。

暗學文點點頭,轉身便先出去了。

餅沒多久,王紹那群迎親的男儐相就進家門了,傅茜被傅二嬸扶了出去,在大廳上拜別父親與女乃女乃之後,因為傅芃太小了,只好請傅茜的堂兄傅英代替他背著傅茜出嫁。

人人都說這是一段上天祝福的好姻緣,明明應該會是飄著細雪的天氣,卻在今天陽光普照,把前些日子的寒氣都給驅散了不少,不少人都在街上湊熱鬧,孩子們也跟在花轎旁邊等著吃喜糖。

手里捧著隻果,懷著一顆激動又不安的心,傅茜坐上了花轎,搖搖晃晃地走向她人生的新階段。

拜過天地後,她被迎入新房,新房中就只有一個新買的丫鬟綠竹在里面等著伺候新夫人。

「夫人,大爺交代過,讓夫人先換套輕松點的衣服,吃點東西歇一歇。」綠竹上前扶著一身厚重的傅茜。

婚禮訂在了年前,天氣冷,身上的衣服就穿得厚重,再加上鳳冠的重量,傅茜還真有點吃不消。

在綠竹的幫助下換下了繁復的嫁衣,梳了一個簡單的發髻,吃了點東西後,傅茜就乖乖地坐在床上等王紹進門。

從天微微黑的時候一直等到太陽完全下山了,門外才傳來動靜,傅茜趕忙坐直身體,緊張又期待地看向門口。

輕輕的敲門聲就像敲到她心口上一樣,兩頰飛快地染上紅暈,房門緩緩地被推開來,王紹高大的身影出現在她的眼前。  

王紹今天特別的高興,就算胸前綁著一顆看起來很蠢的紅球也掩不住他內心的喜悅,推開房門,看到他的妻子就在房內等著他。

第一次看到他笑得這麼……傻氣。傅茜本來緊張的心也不緊張了,抬起頭,回給了他一個盈滿情意的笑容。

王紹心口一熱,笑著踏進房間,從此也走進她的未來,輕輕閉上房門,里面傳來笑聲。

「娘啊,您這是在做什麼?快走吧。」王紹的弟弟王緯漲紅著臉,扯著躲在角落偷听的母親。

王大娘今天也是一身紅通通的,她沒好氣地撥開小兒子的手,「哎!你不懂,松手,我听听,我就听听,听到了該听的我就走了。」

王緯差點給他娘噎死,什麼叫做該听的?真是的!娘真是越老越像小孩子。

「娘!」見他娘一直蹲著不肯走,王緯深怕真听到什麼聲音,用力地扯著他娘的衣服。

王大娘撥了幾次,耳朵還是緊緊貼在牆上,王緯沒辦法,又怕被人看見,只好蹲在她旁邊把風,看一下旁邊有沒有人經過。

王大娘蹲得腳都酸了,總算听到了她認為應該听到的聲音。  

王緯也听見了,差點沒暈過去,要是讓他哥知道他躲在這听牆角,那他肯定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娘!」王緯用力一扯。

王大娘沒好氣地拍開他的手,「拉拉拉拉拉,拉什麼拉,走吧!」

他們兩個悄悄地離開後,屋子里正趴在傅茜身上的王紹一頓,嘴角扯開一抹笑,繼續俯身吻上傅茜那張紅艷艷的小嘴,今晚可是他的洞房花燭夜,春宵一刻值千金!

在王紹他們成親後不久,孫二就被押送到京城去審判,而陳秋生……

城北門口,陳春生還有陳冬兒他們的家人全部都聚在此地,今日,他們是來送行的。

孫二跟忠子這些山匪的案子總算告一段落,青山城的滅門案牽扯出不少的案子,尤其是幾年前遭到大水滅村的小山村一案,其實小山村附近藏著一座銀礦山,小山村完全是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小山村的村民世世代代都住在那座銀礦山附近,但從沒有人發現這座礦山,主要是因為那座山的銀礦在後山,而小山村的人們都住在前山的地方。

直到那一年,青山城的富商周家的子弟進山去游玩,不經意間發現銀礦,起了貪念,聯合姻親吳家想要霸佔銀礦山。一開始他們是想把那座山直接買下來,但是小山村逝去的先人和宗祠都在那座山上,誰肯賣?

普通人為了一兩銀子都有可能會殺人了,何況是一座銀礦山?于是周、吳兩家先是買通了城里的官吏讓他們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好找人去對付小山村的人,畢竟小山村的人大多以打獵為生,個個剽悍,之前硬是跟他們做對到底,普通的家丁謗本拿他們沒辦法。

于是兩家人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找了山匪孫大那一群人對村子動手,先是裝成搶劫的樣子把大部分的人給殺了,之後又掘了河堤,于是在連日的大雨下,潰堤的大水把一切的罪孽都掩蓋住。

而幸存下來的小山村村民,單純的以為他們村子就是這樣不走運,先遇上盜賊又遇上潰堤,雖恨,卻又不知道該找誰報復。

但有一天,陳秋生準備回到小山村去收拾東西的時候,正好發現了周、吳兩家的下人,抱著好奇心,他跟蹤他們,然後仗著熟悉地勢,藏在了後山的山洞里,想看看這些人到底是在找什麼。

也許是上天注定吧,周家的二公子也上山去了,因為河水潰堤的關系,小山村的一切都被淹沒,地理環境也因此有些許變動,周二公子正帶著地理師在定位。

這村子就算死了這麼多人,也沒把這些喪心病狂的敗類嚇走,他們甚至還想要挖掘銀礦,打擾埋在此處的小山村先人們的安寧。  

周二公子也許是心煩吧,和心月復在一旁說起他們一手策劃的事,同時責備孫大處理事情不干淨,引起了上面的注意,更多的是笑小山村里的村民居然不識相,敢得罪他們等等。

周二公子完全沒注意到,他跟心月復說話的後山壁,在層層的藤蔓之後,就是陳秋生躲藏的山洞。

陳秋生赤紅著眼楮听著這一切,恨不得沖出去當場把這些人給殺光!但是他知道不行,他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他做不到!

滿懷仇恨的他,回到幸存的村民身邊,正是陳家兄妹還有鄭虎,他們都是當年逃過一劫的人,鄭虎的妻兒都被山匪殺了,所以他滿心的恨,當陳秋生提議要報復的時候,他第一個響應,而且主動先混進匪寨,不停地挑撥孫大跟周、吳兩家的關系。

最後孫大劫取了兩家的貨物,兩家也生氣孫大的背叛,所以把事情掀開了一小角,讓官兵們從追查小山村一案查到孫大頭上,最後引來官府剿匪,後面便是孫大身死、孫一一帶手下逃離,等待時機要報仇。

原本山匪被官府剿滅的時候,鄭虎跟陳秋生就能抽身了,但是他們都不甘心,知道了小山村為何會招來橫禍後,他們不願放棄懲罰幕後黑手,于是繼續待在孫二身邊,然後唆使孫二帶手下潛進青山城里,滅了周、吳兩家。

而鄭虎跟胡子會被殺,一部分是因為忠子的多疑跟孫二的暴虐,鄭虎是因為忠子懷疑他通風報信讓官兵抓到他們,所以被忠子殺了。而胡子居然膽敢跟孫二要一部分財寶打算離開,孫二這種人怎麼可能讓他走,便趁他不注意的時候殺了他。

說到底,這些全都是貪婪所犯下的罪,而陳秋生慫恿孫二等山匪犯下滅門大罪,他自己雖然沒有殺過一個人,但是在背後出謀策劃一樣可惡!

雖說他其情可憫,但其罪不可赦,不過他最後也幫助官府抓到孫二跟忠子,也算小小的將功折罪,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大理寺下了最後的判決,讓他流放三千里,到西北邊關的軍營去做一名小兵,這算是最好的結局了,至少人還活著。

陳春生他們望穿秋水似的等著,終于等到上了枷鎖的陳秋生跟著官差們出來了。「秋生!」

「二哥!」

陳家兩兄妹迎了上去,看著被枷鎖銬住的陳秋生,哭得傷心。

王大壯掏出了兩個厚厚的荷包遞給負責押送的官兵,兩個官兵模一下荷包,彼此對看一眼,讓開來給他們好好的道別。

「大哥、冬兒……」經歷過一場生死,陳秋生也算是真的看透了,以前他一直覺得自己是在報仇雪恨,事實上,他的作為跟那些山匪比也差不到哪里去。  

「二哥、二哥,你要好好照顧自己,我準備了一些簡便的東西給你帶上。」陳冬兒一邊哭著一邊把包袱取下來放到一旁的車上。

流放三千里當然不可能讓官兵用走的去,還是提供了一輛馬車給他們。

「我會的,冬兒,讓我看看你的孩子。」陳秋生也是淚流滿面,這一去,也不知道有生之年他能不能再回來。

陳冬兒把孩子抱到他的面前。

陳秋生看著孩子稚女敕的睡顏,微微一笑,「好,很好,冬兒,好好照顧自己、照顧孩子。」

「秋生……」陳春生哭得不能自已,為弟弟也為這些事而哭。

「大哥、冬兒,以後你們要好好保重,若是有緣,或許有生之年,我們兄妹幾人還能再相見。」陳秋生低泣著說。

陳家一群人都聚在一塊為離別而痛哭失聲,另一邊的官兵早就習慣了眼前這一幕,面無表情。

而來送別陳秋生的,不只是陳家人,王紹跟傅茜也來了。  

「大人。」兩名押送的官差對王紹行禮。

王紹跟兩個官差打聲招呼,讓他們路上多照料一下陳秋生,簡單說了幾句之後,來到了陳家人面前。

「大人。」陳秋生看到他,彎腰行禮。他知道以他的罪行,本來死刑是絕對逃不了的,如今還能留著一條命被流放,多半是眼前這位大人的恩典。

「陳秋生,此去或許你我以後不會再相見,但你放心吧,我已經打點過了,到了西北雖是罪兵,但只要你肯拼,就會有赦免的機會,你好自為之。」王紹會做這麼多,一切都是看在陳秋生最後提供的消息讓他救了茜娘一命。

「謝謝大人的恩典,謝謝。」陳家人皆彎腰道謝。

暗茜走到陳秋生面前,微微躬身,「謝謝你救了我一命。」

「這是我的罪,也是我應該做的,還請夫人不要將這事給掛在心上。」陳秋生羞慚地說,一切的起因都是因為他,他亦沒資格得到這份謝意。

暗茜溫柔一笑,「陳秋生,希望你一路順風,期待有一日,你能光明正大地回到家人身邊。」她能給的,就是這份真心的祝福而已。

兩名官差走了過來,時間不早了,他們該出發了。

站在城門目送馬車載著陳秋生緩緩離開,傅茜輕輕地靠在王紹身上。「紹子哥,他以後會沒事的吧?」

王紹將望向遠方的目光收回來,落在她白淨的臉上,淡淡一笑,「放心吧,我都打點好了,只要他自己不再作死,有機會可以回來的。」

他傳了信給北方的那幾個同袍,看在他的面子上,陳秋生去到那不會受太多罪的。

暗茜已從他身上知道了所有事情發生的始末,有些感慨,「人果然要知足,才能常樂。」

王紹突然想起了決定解甲歸田後那最後一場的戰役,就是那一場戰事讓他送走了不少人,突然間他覺得迷茫,看過了這麼多的生生死死,他不懂自己為什麼還在戰場上?

所以,他離開了,為了差點哭瞎眼楮的母親,他放棄了成為將軍的可能,回到家鄉當一個小典史。  

不甘嗎?沒有,他依舊有些茫然、有些不知所措,只是不敢表露出來給他娘看到。直到……王紹又看了她一眼,這個小時候追在他身後、甜甜喊著他紹子哥的小丫頭,長大了變成嬌美的姑娘,而她淺淺的一個笑,就讓他飄浮的心突然找到了一個落地的點。

他想要娶一個妻子,好好地過正常人的生活,而現在……

「我很知足,回家吧,茜娘。」伸出手輕輕地牽起她的手,他得到的不只是一個妻子,還是一個將要相伴一生的愛人。

暗茜對上他的眼,那眼中的溫柔,足以讓她沉溺不可自拔,唇邊綻放一抹笑,惹得王紹也跟著笑開來,滿滿的都是深情,兩人牽著手,慢慢地走回他們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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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發表於 2024-3-1 00:12:02 |只看該作者
番外 我們等你回來

流放三千里,這三千里的算法,是從京城算起。

冷冽的北風刮在臉上,凍得鼻子都快要掉下來一樣,縮了縮肩膀,陳秋生不太習慣這里的天候。

犯下了大罪,他原本以為自己會死在流放的路上,沒想到,他最後竟安然的到達離家千里之外的西北。

「秋生!站在外頭發什麼呆啊?冷都冷死人了,快進來!」厚重的營賬被掀開來,百夫長瞧著被凍得臉色發青的陳秋生,沒好氣地吼了一句。

「吳哥,我就瞧瞧這外頭的天色而已。」前些日子才跟流竄的的韃子交戰過,陳秋生被判在此地服刑二十年,自然也是跟著上了戰場。

「嘖,有啥好看的,別瞧了,你這小身板當心給凍成冰棍!」吳海拉著陳秋生進來。

「秋生,我家寄信來了,你幫我瞧瞧說些什麼,然後回封信吧。」和陳秋生同營的士兵揣著封信走過來,笑容有些靦腆。

陳秋生知道,他這笑是因為寄這封信來的,很有可能是他在家鄉的妻子,伸手接過信封,撕開來,粗糙的紙上寫著寥寥數語,簡單地說明了家中人的情況。

「信上說了,家里一切都好,讓你自己多保重,還有恭喜你,前陣子你不是放假回鄉去了,你媳婦兒有了。」陳秋生將信收好遞回去給他。

「好小子!你可真厲害啊!」幾個同營的士兵一涌而上,拍肩槌背的,大伙臉上全都是祝福。  

小伙子笑得開心,眼角都泛著激動的淚光,拿著信寶貝地護在胸前,同時不停地向戰友們炫耀著。

除開他之外,還有不少人都拿著信過來等著讓陳秋生念,好一會兒之後,才將這些信都念完了,大伙連忙把信收好,又拿出準備好的信紙遞給陳秋生。

「秋生,謝謝你啊。」林二笑著看他,「咱們營里都不識字,還好你會念也會寫,要不就得眼巴巴的等放假的時候去城里讓那些書生寫了。」每次寫信回家就得花十文錢,這錢付得多心疼啊

「小事,來吧,趁著天還沒黑,把信趕緊寫寫。」陳秋生笑了笑回道。

大伙很自覺地照著方才念信的順序排隊,百夫長吳海則站在最後面。

等到吳海的信寫完以後,陳秋生正想把筆墨收拾起來,吳海卻從懷里掏出一封信給他,放到了桌上。

「秋生,這是你家里寄來的信,你來都快四個月了,家里的人應該擔心壞了,給家人回封信吧。」吳海拍拍他的肩膀。

身為百夫長,吳海對手下每個兵的來歷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也知道陳秋生是罪犯,看過了陳秋生的數據後,他對這青年深感同情。

為了報仇不顧一切,搞得自己本來的秀才功名也沒了,還被判到西北戍邊二十年,二十年啊……人生有多少個二十年?  

二十出頭的男人,卻總是死氣沉沉的,就像看破了一切一樣,眉眼間總是有股悲傷,讓他看了也揪心。

不過也不是沒機會提早結束流放,若能立個功什麼的,將功折罪,減個兩、三次刑期,就能早點回去了。

陳秋生愣愣地看了桌上的信封,神情復雜又飽含著歉疚。

吳海在一邊看了,暗暗地嘆口氣,拿著自己的信回到床位去了。

好一會兒之後,陳秋生才慢慢地撕開信封,攤開信紙,單薄泛黃的紙上,那眼熟的字跡讓他眼眶一熱,緊閉著眼微微顫抖,熱淚忍不住落下。

紙上只有簡單的一句話——

我們等你回來。

連端正都稱不上的字跡,是他那放棄念書機會給他去上學堂的大哥寫的,六個大字狠狠地格印在他的腦海里。

心里漲滿酸澀痛楚,陳秋生將信紙緊緊抱在懷里,背影不停地顫動,這一刻,他後悔了,他不後悔報仇雪恨,只恨自己用了最拙劣的方法,害了別人也害了自己。

營賬里,很多人都發現他的樣子,大伙默默地降低了聊天的聲音,也不湊上前去打擾他的思緒。


久久之後,陳秋生才擦掉臉上狼狽的淚痕,眉間的郁氣散去不少,如死去湖水般的心里又生出了一股期盼。

他要回去,他還有家人在等他,他一定要活著回去!

攤開信紙,握著筆的手指緊縮了一下,深吸口氣,泛黃的紙上落了濃厚的墨色,希望這封信,能將他平安的消息送回去給還在等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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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發表於 2024-3-1 00:12:23 |只看該作者
番外 過去與現在

金黃色的稻穗隨著熱風舞動著,寬闊的田野間,滿是代表著將要帶來豐收的金色波浪,樹下的老農們,每每看到這一幕,臉上都是滿足的笑容。  

孩子們的笑聲在村子里回響,就要到割稻的時候了,孩子們趁著農忙前都在外頭玩耍。

此時是萬物茂密生長茁壯的時節,山林里的山珍也都處處可得,村子里的婦人時不時就上山撿些好吃的菌子和山蔬、野果。

山林間,七、八個小少年,個個手上都拿著家伙,有的是小杯箭、有的是小彈弓,再不濟的也拿了根棍子。

「紹子,前面有野雞啊!」躲在茂密的草叢里,幾個男孩也不怕髒的趴在地上,每一雙眼楮都虎視眈眈地看著不遠處的幾只野雞。

「小聲點。」王紹緩慢起身,從背後的箭筒中掏出一支箭,屏氣凝神,稚氣的臉龐態度慎重,看清楚之後,持弓的手一放——

飛箭直直地射入最大只的野雞身上,野雞慘叫一聲倒在地上,其他的野雞一下子就躥進草叢里不見了,幾個小少年歡呼起來。

「紹子,真有你的!好大只啊!」一直趴在王紹旁邊的敦子沖上去把野雞一把抓起來,興奮地大叫。

「哥,旁邊還有野雞蛋!」王紹的弟弟王緯發現草堆里的雞窩,開心得一蹦一跳的。

幾個小少年又叫又跳的開心極了,畢竟抓到了一只野雞,他們動作也很迅速,殺雞拔毛,利落又快速,沒一會兒就升起火了。

十五歲的王紹臉上也滿是自得,模模鼻子,「堅子,把網子給我,再撈點魚才夠吃啊!」他意氣飛揚地說著。

一旁跟著的王堅馬上樂顛顛地把網子遞過去。

王紹拿起網子就往河邊走去,天氣熱,河水清涼,不少人都聚集在這里。

「咦,那不是茜娘嗎?」王緯眼尖地發現村子里唯一一個舉人的女兒也來了。

小泵娘們三三兩兩地湊在一塊聊天,傅茜的穿著打扮明顯跟村子里的姑娘不同,她身上穿著一件粉色的短衫,下半身也是一件同色的長褲,雙髻上還纏著錦帶,小巧的耳上掛著小小的銀墜子,不少村子里的小泵娘都羨慕地打量她。

暗茜小時候也跟著父母親住在村子里,直到去年才搬到城里,因為她娘在城里開了間豆腐店,來來去去的太耗時間,她爹心疼妻子,就一起搬到城里了,只是她爹在村子里還有開私塾,所以變成她爹在村子跟城里來回。  

暗茜手里的小籃子裝了不少的新鮮菌子,她跟著堂妹傅莉一塊到山上采菇,手上沾了不少泥正想到河邊洗洗手,一抬頭就瞧見了站在河中間的王紹。

「紹子哥,你在做什麼?」傅茜好奇地問他。

王紹十歲起就去學堂讀書了,也是瞧著傅茜從一個小豆丁變成現在的小泵娘。

「抓魚,你在這等著,哥抓魚你吃。」王紹嘴里回著,眼楮直盯著河面。

「好,謝謝紹子哥。」傅茜跟私塾里幾個學生都熟悉,乖巧地坐在河邊的大石上等他抓魚給她吃。

幾個小泵娘也都在一旁湊熱鬧,等雞都架到火上了,王紹卻還在河里頭站著。

暗茜圓潤的小臉疑惑地偏著頭,「紹子哥,我的魚呢?」

小泵娘單純得很,說等吃魚就等吃魚,一旁的傅莉早聰明地拿著干淨的樹葉包著菌子跟野菜丟到火堆旁邊等著吃了。

王紹看著河水的臉一紅,「別、別吵!要抓到了!」他有些惱怒地凶了她一句,雙手拿著魚網,專心地盯著河水。  

暗茜被凶了一句也沒什麼感覺,就是傻乎乎地繼續坐在大石頭上面看他。

好在王紹總算沒丟臉,抓準了時機,快速往水里一撈——

「啊!撈到魚了,好大啊!」傅茜在石頭上跳著,眼楮閃閃發亮!

王紹拎著沉重的魚網往河岸走去,昂首闊步,彷佛完成了什麼重大的任務一樣,他得意的把魚網往她前面一攤,網子里有三條手臂長的魚在里面翻騰著。

「哥!你好厲害喔!有魚啦!」王緯動作最快,沖上去拿著網子興奮得大叫。

「怎樣?我厲害吧?!」王紹微微彎腰看著傅茜。

暗茜一張臉因為興奮也紅通通地,眼楮里都是佩服,「紹子哥你真厲害!」

小丫頭毫不掩飾的夸贊讓王紹難得臉紅了一下,抓抓臉,有些害羞地轉過頭,「走,吃東西去!」

一群半大小子加上幾個小泵娘,一只山雞根本就不夠吃,還好還有小泵娘從山里挖的野菜跟果子,加上三條肥美的大魚和野雞蛋,湊一湊也能夠混個肚子不餓了。

一群人在河邊吃吃喝喝的十分熱鬧,王紹私心地把雞腿留給了傅茜,傅茜圓圓的臉龐、紅紅的雙頰,怎麼看怎麼可愛,他沒有妹妹,一直覺得如果有傅茜這樣一個妹妹也不錯,瞧傅茜吃得小嘴上都是油,笑咪咪地多開心。

山風帶來了涼意,讓這微熱的天氣也舒爽了起來,河旁兩邊的樹葉沙沙作響,配上孩子們愉快的笑聲,是多美麗的一幅山間風情。

偶爾經過的幾個村子里的大人,看到他們湊在一塊吃吃喝喝,也露出笑意,溫柔地看著他們,然後放輕腳步離去,豐收的季節前夕,村子里的日子就是這麼過去的。

直到有一天——

「嗚嗚嗚……嗚嗚……」

沉重而悲淒的哭泣聲在村子里響起,在屋子里小睡的傅茜動了動身子,耳邊似乎一直听到斷斷續續的哭泣聲,睜開了眼楮,好奇地從床上爬起來到外面的大廳去。  

「到時候再麻煩你了。」村長臉色凝重地跟傅學文靠在一塊說話。

大廳上站了許多人,有幾個婦人正在悲傷的哭泣,傅大嬸正跟著傅女乃女乃一起安慰著那些村里的嬸嬸。

「娘。」一下子看到這麼多人聚在一塊哭泣,傅茜有點害怕。

暗大嬸看到醒來的女兒,怕嚇到了她,跟婆婆說了幾句話之後,拉著傅茜就進屋子里去了。

暗茜好奇地轉頭又看了一眼,懵懂的她,看不懂那些嬸嬸臉上的表情,只是直覺感到不舒服。

暗大嬸拉過她的小手,直接帶著她到弟弟傅芃的房間里去,陪著兩個孩子在屋子里說話玩耍,對外面的事只字不提。

直到幾天後,傅茜一早就被母親換上了素色的衣衫,一家子連著傅女乃女乃都是一樣的裝扮,臉色還都很奇怪,傅茜心里惴惴不安,也不敢開口問。

一家人出門後往村子口的方向走去,一路上還有許許多多都一樣穿著素色衣服的村民。

來到村子口的王家,她知道這是紹子哥他家,可是外面怎麼都聚滿了人,而且還有許許多多的白布跟麻布?

她什麼都不懂,就照著母親的吩咐乖乖上香、跪拜,然後默默地縮回母親身後,母親也不停地拍撫她的後背。

八歲的傅茜,第一次知道什麼叫傷心欲絕跟死亡。

一直都很和善漂亮的王大娘,一臉蒼白麻木地跪坐在地上,王紹兩兄弟也跪在一個木牌子前面紅著眼不停地燒著紙錢,在村民上前祭拜的時候鞠躬回禮。

一旁村民細碎的話語傳進傅茜的耳里——

「唉,沒想到王鐵年紀輕輕卻踫上這種事,以後這孤兒寡母該怎麼辦啊……」村民中的幾個大娘湊在一塊說話,臉上也都是憐惜的神情。

「沒想到這麼多年都沒看過大蟲了,哪知道大蟲突然出現還咬傷了不少人,王忠被咬了一條手臂,王鐵為了讓秀花逃命,命都沒了。」孫大娘嘆口氣,看了眼心如死灰的王大娘,忍不住擦擦眼角。  

「別說了、別說了。」其中一個大娘發現了傅茜的目光,趕緊揮揮手,不想讓孩子听到這種事。

暗茜愣愣地看著她們轉身離開,目光移向王紹,幾天沒見而已,紹子哥卻突然變了好多,臉上的神情好像很傷心,比她被娘打了以後還要傷心。

最後,傅茜看到很多大叔扛起大廳里面一個黑黑的大木箱要出去,這時候一直癱坐在地上的王大娘動了。

「啊啊啊……當家的、當家的!不要、不要啊……」王大娘撲在棺材上痛哭失聲,淒厲的哭聲引得不少人也跟著哭了。

「嫂子,別這樣,你這樣讓阿鐵怎麼能安心走啊?」

同樣是王家本家的媳婦上去抱住王大娘哭著說,這場景令人鼻酸至極,最後王大娘是被兩個妯娌給扶到旁邊去。

王紹捧著牌位,一旁的王緯舉著招魂幡,在道士的指引之下行動。鈴鐺聲不停地響著,最前面的村長向天灑了一把冥紙,在這肅穆的氣氛之下,棺木緩慢地被抬向後山。

暗茜跟著父母送行了一小段後,才轉身回到自己家里。  

接下來一段時間,傅茜隨著母親回到城里住,等到私塾放假的時候,才跟著母親一起回村子住。

村子里還因為先前大蟲下山的事情而氣氛凝重,村長已經請附近的駐軍到山上抓大蟲,所以村子里的孩子都被拘在了家里。

天氣還熱著,傅茜懶懶地坐在自己家門口,不能出去玩,她感到很無趣,突然她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紹子哥、紹子哥!」傅茜跑出去喊著。

王紹背上背著一個小包袱,听到傅茜的聲音轉頭,看到她微喘著氣跑到他面前。

「紹子哥,你要去哪里?」傅茜看著他背上的小包袱問道。

王紹臉上飛揚的神采如今都沉靜下來,眼神也是一片黑黝黝的,似看不見底的潭水,曾經的年少輕狂,都在父親離世後消失了。

「我……要離開了。」像是很久沒說話一樣,王紹聲音干啞。

「紹子哥,你要去哪里?」傅茜不懂地問他。

看著她懵懵懂懂的眼神,王紹眼神一暗,臉上的表情有些復雜,抬手模了模她的頭,「快回去吧,我要走了。」話落,轉身就離開了。

不懂他臉上的復雜,但傅茜心底就是很舍不得,看著他的背影,一下子她回想到了去紹二哥家的事情,心里很難受,哭著追上去,總覺得紹子哥要去一個很遠的地方,

「紹子哥、紹子哥,你別走,你要去哪里?」

王紹一直都沒有回頭,只是大步往前走去,眼眶也微微泛紅。

暗茜追了幾步後摔倒在地上,「紹子哥!嗚嗚嗚……」看著王紹越走越遠的背影,她忍不住放聲大哭。

沒想到他離開時居然還有個小丫頭來送他,遠遠地,王紹回頭看了一眼坐在地上哭得傷心的傅茜,再看一眼這個他從小生長的村莊。  

若是他有幸活下來,他一定會再回到故鄉!

轉過身,王紹背著行囊,跟著來打虎的軍隊一起離開了。

緩緩睜開眼,從睡夢中醒來的王紹看到窗外的天色已微微發亮,低下頭,傅茜熟睡的面容在他眼前。細細打量她的容貌,依稀還能看見小時候的影子,沒想到他居然會夢到當初毅然決然挎著一個小包袱就跟著軍隊離開的往事。

輕輕地在她頰畔吻了一下,小心翼翼地不吵醒她起身,將被子幫她拉好後,換上輕便的衣服,轉身走了出去。

走到一旁的西廂房外,透過窗戶看著六歲的女兒跟四歲的兒子還在床上睡覺,兩姊弟一人一張床,左邊的姊姊睡覺規規矩矩的,右邊的臭小子則是整個人都轉了一圈,王紹笑了下,接著走到廚房去,廚娘許大娘已經燒好了熱水。

「大爺,今兒個怎麼起得這麼早?」許大娘正在準備早食,手里還握著把從後院拎回來的新鮮蔬菜。

「嗯,我自個來,你忙吧。」王紹擺擺手讓她不用上前伺候,自己取了熱水,簡單地洗漱後就到院子去打拳了。

一套拳打下來以後,身上微微泛著汗珠子,看著已經完全亮白的天際,笑了笑。

「今天怎麼這麼早起來?」已經梳洗完畢的傅茜從屋子里走出來,一眼就看到丈夫的笑容,「怎麼笑得那麼開心?作了什麼好夢嗎?」她隨口打趣一句。

王紹回頭走向她,輕輕地攬住她的腰,「嗯,作了一個不錯的夢吧。」雖然夢境有悲傷有痛苦,但還有年少時那份珍貴的回憶。

暗茜只是隨口一問,也沒繼續追問下去,跟著他的步伐一塊走到孩子的房間門口,瞧了眼,姊姊已經起床在穿衣服了,四歲的小子卻還在呼呼大睡。

「娘、爹!」王玥听到父母的腳步聲,一抬頭,正好看見父母推門走進來。

「起來了,娘幫你穿衣服。」小小的姑娘才六歲而已,個性就沉穩得很,也不知道像了誰,每次傅茜看著她小孩裝大人的模樣都忍不住想笑。

王玥嘟嘟嘴,「我自己穿。」娘總是把她當孩子,可是她長大了!

暗茜笑笑地坐在床邊看她,「好,玥兒自己穿,娘在旁邊瞧著就好。」孩子想自己動手,她自是不會阻止,眼角瞟向小兒子的方向。  

王紹看著睡得直打呼嚕的兒子,忍不住捏住他的鼻子,一會兒之後,熟睡的小子動了動,張大嘴喘著氣,王紹又壞心地堵住他的嘴,沒兩個呼吸的時間,這小子就醒了。

王易本來睡得正熟,被弄醒了以後,看到他爹那張臉就在眼前,睡不飽有些小脾氣的他,氣呼呼地瞪著他爹,「爹!你壞!」

小兒子睡得頭發東翹西翹的,胖嘟嘟的小白臉鼓著,睡意還掛在臉上,看上去可愛極了。

兩個孩子都長得像傅茜,大女兒更是跟傅茜小時候一模一樣,小兒子比較像胖點的傅芃,所以王紹對大女兒不禁疼入骨子里,對小兒子也不是不疼,但總是喜歡欺負他,看他氣呼呼的模樣就開心。

瞧著丈夫又開始逗弄兒子了,傅茜起身,沒好氣地拍一下他的手,把小兒子給抱起來套上衣服。

「讓你別老是這樣逗他,講不听。」早上微涼,傅茜怕兒子染了風寒,趕緊把他塞到衣服里。

「娘,爹又欺負我了。」四歲的王易也是機靈鬼一個,看有母親撐腰,連忙賴在她身上撒嬌。

暗茜模模他的手心,確定還熱著才抽出手拍拍兒子的後背,「爹在跟你玩,別生氣了。」  

這一大一小兩個男人就像冤家一樣,每天一早不這樣鬧一下就不高興。

被妻子念了一句,王紹模模鼻子,走到已經自己穿好衣服的女兒身邊,輕輕地模模她的頭發,「走,爹帶你去洗洗臉。」

天氣已經入秋了,確定女兒衣服穿好了以後,王紹一彎腰,抱著女兒就要出門。

王易見了馬上又開始大呼小叫,「我也要、我也要!你又不抱我了!爹!」

王紹就等臭小子喊呢,轉回頭又用另一只手抱起小兒子,掂掂手上的重量,「走,洗洗吃飯了!」

「哈哈哈!」

王玥跟王易給他掂得直發笑,三人有說有笑地走出去。

暗茜笑著搖頭,起身把兩張床的被子都給整理好了以後才往飯廳里去。

桌子上,許大娘已經擺好了早食,熱騰騰的包子跟熱粥、小菜擺滿了桌面。

暗茜舀了三碗熱粥放到一旁等涼,又用小碟子分好一個一個的包子,弄好了以後,三人也跟著進來了。

王易開心地撲向母親,傅茜用食指在他額上輕點一下,讓他別調皮,所有人到齊後就開飯了。

王紹喝著熱粥,不只胃暖心底也暖,看著眼前的妻子、女兒、兒子,心底一陣柔軟。

「怎麼了?」傅茜注意到他的目光。

「沒事,讓小易自己吃吧,你也快吃,當心冷了吃下去胃疼。」王紹催促她。

丈夫的關心讓傅茜心里很受用,臉上掛著幸福的笑,也美滋滋地吃著早食。  

成親多年,她就生下了一兒一女,丈夫對她始終體貼關心,雖然還是有些小缺點,但丈夫看她的眼神中那感情是一年比一年還要濃厚,這樣的深情呵護,讓她的日子過得非常舒心,城里不知道有多少人都羨慕她有一個好丈夫、一雙乖巧的兒女,自己還是一個受人敬重的女先生。

暗茜很滿意現在的生活,她就希望日子這樣平淡地過下去,跟紹子哥一起慢慢地變老,然後一起笑看兒女成家立業。

用完早食以後,王紹就要到衙門去當值了,傅茜也換了一套衣裳,一家四口一起出門,王紹先送他們三個到學堂後才會去衙門。

暗茜的學堂如今也擴大了,當初最開始教的那批孩子基礎都打得不錯,學堂的名聲也慢慢地響亮起來,原本就很熱心的訓導夫人季夫人更是專心撲在學堂上,傅茜也不爭,一樣做一個普通的先生,就是負責教孩子們讀書識字,剩下的就全由季夫人去處理。

如今學堂也慢慢擴大成了有六位先生、五進大院,收的學生幾乎都是農、工、商出身的孩子們,等到孩子們在學堂里打穩了根基,就依照他們自己的意願推薦他們去往更高的書院或是回家就業。

暗茜的兒女自然也是學堂里的小小學生,因為王玥的關系,還特意開了一個女子啟蒙小班,原本以為來念的人不多,沒想到有好些個商戶都把女兒送到這來念書。

「你快去吧,都到門口了。」傅茜讓兩個孩子先進去學堂,轉身看著還杵在門口的王紹。

盈盈的笑臉仍舊像當年一樣,讓他看了心底軟綿,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夢境的影響,王紹上前一步將她給抱在懷里。

暗茜嚇了一跳,這光天化日之下,還在學堂門口呢!

怕被瞧見,她連忙推推他,可是卻推不動。

「茜娘……」

他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傅茜下意識抬頭看他,看到他飽含著笑意的溫柔眼神,推拒的動作一頓,確定四下無人後,也伸手抱住他的腰。

「怎麼了?你今天一早就怪怪的呢。」

王紹抱著她低低笑了,沒說什麼,一會兒後就松開手,模模她的臉,「我要走了。」

苞很多年前一樣的一句話,而這次傅茜一笑,點個頭,「好,晚上早點回家,我在家里等你。」


滿足地笑彎了眼,王紹在妻子的注視下轉身離開,走了幾步後又回頭,看到她還在門口目送他,擺擺手。  

這次的轉身離開不再有任何的苦澀,有的只是滿心的溫暖,還有期待歸來的喜悅。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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