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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慕冰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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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宅豬] 擇日飛昇(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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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10章 以武化道

  「這裡的仙道,開始影響到我了。」

  許應心中一沉,他並不能完全抵抗仙道的侵襲,仙道太強,還是會影響到他,讓他身體承受不住。

  少年繼續向前走去,盡量繞過大殿。

  他仰頭看去,那座青銅大殿按照一定的角度,從天外墜入此地,望鄉台的天空中依舊殘留著它墜落下來時的痕跡。

  天空裂開了。

  青銅大殿砸下的位置,天空裂開了一個大口子,空間破碎的地方呈現出被砸破的狀態,無法癒合。

  空中還漂浮著大大小小的空間碎片,無聲無息,靜謐無比。

  除此之外,空中還殘存著一些青銅大殿的碎片,也是靜靜地漂浮在空中,一動不動,像是定格在那裡。

  他還看到一隻殘破的手掌,五根指頭被打斷了兩根,還有一根彎折。

  許應收回目光,繼續牽著時雨晴前行,時雨晴像是一個木偶,此時全無知覺,全靠他引路。

  許應聽到自己的鼻翼中傳來呼哧呼哧的聲音,伴隨著他的呼吸,血液流入他的肺中。不僅如此,他的眼睛視線也開始模糊,視野越來越窄,越發難以看清前方。

  他的口中像是有什麼東西在生長,那是他的牙齒,不受控制般的瘋長!

  還有他的舌頭,像是變成了一條蛇,正在往他的咽喉中鑽去。

  許應感受到有什麼力量入侵自己的身體,影響到自己的道法,他的金丹已經做到真靈虛空明靜,然而此刻卻變得漸漸污濁。

  他感覺到自己的腸子,變成了大蛇正在自己的肚子裡游動。

  「呼哧,呼哧……」

  許應停下腳步,努力辨認前方的道路,視野越來越模糊。

  不遠處的青銅大殿中,像是有一個身影站在殿門後,身姿窈窕,彷彿是個女子,幽幽的注視著他。

  「呼哧,呼哧……」

  許應大口大口喘氣,突然抬起右手,兩根指頭插入自己的眼眶中。

  「啊--」

  他側頭,嘶吼一聲,將兩隻眼睛挖出,隨即咬斷自己的舌頭,戳聾自己的耳朵。

  他的鼻孔、嘴巴生長癒合,完全封閉,變成一張白紙般的面孔。

  許應聽不到任何聲音,看不到任何光芒,無法呼吸,他邁開腳步,一步一步向外走去。

  他的金丹漸漸受到污染,不再有光,他的五座仙山也漸漸腐化腐朽,樹木凋零,天河變綠,一重重天蒙塵。

  他的元氣陷入寂寂,玄關門戶生鏽,一座座洞天飛速變得腐朽。

  他的修為,消失了。

  許應繼續向前走去,牽著與他一樣什麼也看不到聽不見嗅不出的時雨晴,走向黑暗和未知。

  在這片看不見的城鎮裡,有著一個個與他們一樣的人,木雕泥塑般站在那裡。

  他們也如許應一般,將自己封印,讓外邪不能入侵,然而他們沒能走出這座城鎮。

  最終,他們一動不動,像是變成了石頭。

  許應還在向前走,避開一個個石頭般的人,他必須要帶著時雨晴走出這座城,他不想永遠的留在此地!

  「我還有很多事情沒做,我還有記憶沒有尋回,我還沒有找到家鄉!」

  許應向前走去,他就是一個凡人。

  一個凡人,眼不能視耳不能聽,想要在仙道污染的情況下走出這座城,無異於癡人說夢!

  更何況他還帶著另一個人!

  突然,許應撞在一人身上。

  他心中一沉,他不應該撞到別人身上,他已經將前面的路記下,每一個人的方位記下,他按照自己的記憶走,不可能出錯!

  但偏偏出了錯。

  許應穩住心神,繼續邁開腳步,繞開那個人向前走去。

  突然,他撞在牆上。

  許應停下腳步,眼角抖了抖。他雖然眼睛瞎了,但是腦海中有一副清晰的地圖,地圖上有著道路,記載著每一個人的方位。

  現在這幅地圖模糊了,錯亂了。

  他的額頭冒出細密的汗珠,冷靜,冷靜,他暗自告訴自己,這個時候一定不能慌亂。

  慌亂就會再度出錯,再度出錯,可能便永遠無法走出這座城鎮!

  他摸索著向前走,碰到了其他人,被他撞到的人像是醒了過來,也開始走路,撞到另一個人。

  街道上漸漸的熱鬧起來,不斷有人走動,不斷有人碰撞。

  許應一隻手探路,艱難前行,不知摸索了多久,或許是一天,或許是十天,或許是一個月。

  他看不到任何東西,聽不到任何聲音,時間彷彿也沒有了意義。

  他只知道向前走,向前探索。

  這時,他摸到一片冰涼的牆,許應停手,腳步也停了下來。

  這片冰涼的牆不像是石頭,也不是木頭,應該是銅鐵之物,有著金屬的觸感。

  牆上還有著奇特的紋理,紋理在不斷變化,像是游蛇,又像是蝌蚪。

  許應手掌顫抖一下,他分辨出來了,這是那座青銅仙殿。

  他兜兜轉轉,又回到青銅仙殿的旁邊。

  他哆哆嗦嗦的向四周摸去,摸索到一條手臂,那條手臂的主人與他一樣,也摸到了這座青銅仙殿。

  只是手臂的主人彷彿石化一般,僵硬的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許應繼續沿著青銅仙殿摸索,摸到更多的手臂。

  青銅仙殿四周站著一圈沒有面目的人,他們在摸索到這座青銅仙殿時,都陷入了絕望,不再動彈,木雕泥塑般站在那裡。

  許應繼續向前摸索,漸漸離開青銅仙殿。那些人放棄了,但他還沒有放棄,他要繼續摸索下去,直到找到出路。

  過了不知多久,或許是一天,或許是十天,或是一個月,他又觸碰到冰涼的青銅仙殿,他再一次回到了原點。

  許應身軀劇烈顫抖,無助的蹲了下來,捧著自己的頭。

  他一動不動,像是與那些絕望的人一樣,也陷入了絕望。

  過了許久,他再度起身,牽扯著時雨晴繼續前行,再度摸索。

  「我需要眼睛。」

  許應停下腳步,心中默默道:「想要走出去,必須需要一雙眼睛。」

  他已經沒有了任何法力,金丹也被污染,一個個境界像是腐朽。他的一切道象,都無法動用!

  他的洞天,也悉數被污染,任何仙藥都失去了原本的效力。

  他無法讓自己的眼睛再生。

  他突然想起了翟武仙折花的情形,翟武仙只是一介武夫,沒有學過煉氣,沒有學過儺法,也不懂任何道象。

  但是翟武仙折花種梨,又將梨樹還原成枝,插回樹上,這等武道修為已經是奪天地造化。

  若是翟武仙在此,就算是仙道也封不住他!

  「一切神通,都起源自武,人們反抗自然,反抗天地,反抗暴政,磨礪身體和意志,神通才自武中誕生!」

  許應站在那裡,鼓盪武道精神,燃燒武道意志。

  他將牽著時雨晴手的絲帶繫在腰間,緩緩施展戰神八法,一招接著一招,清晰分明。

  武道,就是戰天鬥地,搏擊自然,就是行俠仗義,反抗暴政!

  武道煉的不只是肉體,還要磨礪精神,讓自己的精神突破一切壓迫,突破一切桎梏!

  從前,許應也修習武道,在武道彼岸,他以最快速度學會了那裡的所有絕學,但他的武道修為依舊未曾達到翟武仙武天尊等人的那等程度。

  他並未做到以武入道,並未做到以武化道!

  而現在,他面對絕境,終於體會到武天尊、翟武仙等人面對太古戰場時的感覺。

  堅持,守護,為心中的執著與正義,無懼一切,永不放棄!

  哪怕是仙,哪怕是仙道,壓在自己的身上,也要掀翻,也要打碎!

  他的意志先行,意志帶動肉身,去抒發意志,去書寫胸臆!

  他的精氣神高度凝聚,氣血也在漸漸運轉,速度越來越快,在體內發出天河澎湃的聲響!

  伴隨著他的拳腳,他的掌風漸漸變大,勁力能夠打得越來越遠!

  他彷彿漸漸恢復了修為,拳腳便彷彿擁有了神通,威力越來越強!


  他的腐朽的天河漸漸的重新散發活力,讓氣血通達,天山如洗!

  他的希夷之域,五嶽仙山上的腐朽在漸漸退去,草木逢春,重新變得鬱鬱蔥蔥。

  他的修為依舊被仙道鎮壓,神識依舊被仙道影響,金丹還是沉寂。

  但是,另一股不被仙道鎮壓的力量卻在覺醒,隨著他的意志和精神的壯大而不斷壯大!

  「呼--」

  許應的氣血衝擊火海和汪洋,讓三昧真火和三昧神水重新煥發活力,金丹自這個大爐鼎中冉冉升起,光芒萬道!

  沒有法力沒有神識的武道金丹!

  「那日翟武仙做到以武化道,我是否能做到這一步?」

  許應金丹照耀,從他體內飛出,金丹飛舞,圍繞他的雙眼雙耳旋轉,漸漸地,他的眼睛開始生長,很快便長出兩隻眼睛,恢復雙目視覺!

  他的耳膜也再度重生,雙耳恢復聽覺!

  武道金丹運轉到鼻口處,鼻口也再度生成!

  那座仙殿還是鎮壓著他的其他修為,但他終於做到以武化道,突破了這種鎮壓和影響!

  許應解開腰間的絲帶,抓住時雨晴的手腕,大步向城外走去。

  他避開一個個擋路的人們,避開扭曲蠕動的不明生物,腳步輕快靈活。

  仙道還在入侵他的眼耳口鼻,讓他的腹中腸胃如大蟒生長,然而在武道金丹的照耀下,仙道的影響越來越細微。

  終於,許應衝出這座城鎮,青銅仙殿對他的影響也降到最低。

  武道金丹圍繞他咻咻旋轉,將肉身影響祛除,隨即飛入他的希夷之域,金丹光芒掃蕩之處,一切腐朽都飛速退去,無論各個境界還是人體六秘,都恢復正常。

  許應的修為回歸,元氣充盈澎湃,金丹也愈發明亮。

  突然,城中像是傳來一聲輕咦,像是有人驚嘆於他居然能衝破仙道的影響。許應心中微動,回頭望去,只能遠遠看到青銅仙殿的殿頂。

  「我在自毀雙目前,隱約看到仙殿中有一個女子,難道是她發出的輕嘆?」

  許應若有所思,心中默默道:「她會是謫落凡間的仙子嗎?」

  他隨即將此事拋諸腦後,心道:「就算是仙子,也邪惡無比,污染了望鄉台,導致不知多少人因此喪命。」

  他祭起金丹,幫助時雨晴一點點拔除仙道的侵襲。時雨晴被仙道污染不是很重,畢竟他們只是被困城中幾十天,不算太久。倘若像城中那些無面人一樣,被污染了不知多少年,便非許應的武道金丹所能拔除了。

  許應為這少女煉化仙道侵襲,這才催動泥丸活性,恢復她的眼耳口鼻。

  時雨晴悠悠醒來,恍若隔世,道:「你帶著我出來了?莫非是在做夢?咦,阿應,你的氣質彷彿與從前有些不同。」

  許應淡淡道:「過去兩個月了,稍微變得英俊了一些。」

  時雨晴湊到他面前,仔細打量他,肯定的搖了搖頭:「並沒有,還是和以前一樣黑。你肯定是氣質提升了!」

  許應一把將她拽回來,瞪著她的眼睛:「你再看看!」

  時雨晴與他目光對視,忽然臉蛋一紅,急忙側過頭去,道:「真的沒有!」

  許應將信將疑。

  時雨晴連忙走到前方,道:「我們快點離開此地!」

  許應跟上來,時雨晴偷偷打量這少年的側顏,心道:「仔細看他,越看越覺得順眼……哎呀,我怎麼可以胡思亂想?我都三千多歲了,他才十幾歲!」

  她心中小鹿亂撞:「我、我若是和他……和他好上了,豈不是要被人說老牛吃嫩草?羞死人了!」

  她猛地跺了兩腳,臉蛋緋紅。

  許應也察覺到少女的異樣,心道:「雨晴好厲害的腳力,剛才的石頭都被她踩碎了,不愧是劍門的掌門人。對了,我們劍門一定有很多祖師墓葬吧?作為名門大派,我們劍門的祖師陪葬時,一定不會寒酸。」

  他心頭小鹿亂撞:「我作為太上長老,嗯,去墓中拜會歷代祖師,一定不會有人說閒話吧?歷代祖師見我年輕有為,賜給我幾件法寶作為見面禮,想來也在情理之中。」

  許應想到這裡,懊惱不已:「我忘記了!我應該向雁空城討一個峨眉的太上長老,如此一來,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拜訪歷代祖師,討一些見面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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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11章 劍門慘案

  兩人沿著山麓前行,許應一邊對照地理圖,一邊觀察附近山川,突然眼睛一亮,向前指去,笑道:「我來過這裡!再走不久,就是袁天罡的居所!」

  他回首望去,那座小城與城中的青銅仙殿,早就掩埋在濃濃的青霧之中,不見蹤影。

  「望鄉台中類似的地方,應該還有很多。」

  許應翻看地圖,蜀山劍門初代祖師所畫的望鄉台地理圖上,禁區眾多,這些禁區到底是什麼樣子?

  是否與青銅仙殿一樣,也是仙道入侵造成的污染?

  「如果是的話,那就太古怪了。」

  許應雙手展開地圖,望鄉台地理圖上,用硃砂畫著的圓圈就實在太多了,觸目驚心!

  倘若這些地方,都是有仙道污染的地方,那麼未免也太多了!

  「雨晴,這地圖給我抄錄一份。」許應道。

  時雨晴點頭,道:「阿應……」

  「叫我太上師叔阿應。」

  時雨晴白他一眼,笑道:「阿應師叔,袁天罡是什麼人?聽你的話,似乎對他很是尊崇。」

  許應悠然道:「我的劍法入門,便是因為背著他的劍匣而初窺門戶,他當年劍斬龍神,那一幕至今令我難忘。」

  袁天罡劍斬的,是一條山脈所化的神龍,實力極為強大。

  斬神龍,浴龍血,是許應一段難忘的經歷。

  時雨晴驚訝道:「後世也有這樣的煉氣士?」

  許應搖頭道:「他不是煉氣士,而是儺師,應該是一位修煉劍術的儺仙。」

  時雨晴面露殺機:「原來是一位外道魔徒!」

  許應嚇了一跳,連忙道:「何謂外道魔徒?」

  「所謂外道者,便是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誅之!」

  時雨晴身後皓月一輪,淡淡道:「這些外道魔徒便是邪魔,早在大周時期他們便已經存在,不靠感悟天地大道,不靠參研道法,僅憑開啟體內的秘藏,勾連域外的邪惡力量,便可以擁有神通。因此他們被稱作外道、異道!」

  她語重心長道:「阿應師叔,你年紀還小,一定不要被外道所迷惑,陷入追求力量的歧途。」

  許應瞠目結舌。

  時雨晴眼中閃過一道寒芒,殺氣森然,道:「當年我蜀山劍門便曾經有過正道與外道之爭。這場紛爭,險些造成我蜀山劍門的滅亡。」

  許應詫異道:「何出此言?」

  時雨晴道:「當初儺法流行時,正值無人能渡劫飛昇之際,因此流傳開來,蠱惑人心,說什麼可以建立人間仙界,長生不死。我劍門也有不少人被蠱惑,修習儺法的人越來越多,形成與正統對立的格局。儺仙派與正統派之間經常切磋,但漸漸地同門切磋就變成了互下死手。」

  許應才做太上長老兩個月,自然不知道這些故事,聽得入神,道:「正統派肯定打不過儺仙派。」

  「你怎麼知道的?」

  時雨晴驚訝的看著他,過了片刻,方才道:「儺仙派的確很厲害,精勇猛進,修煉速度極快,而且有儺法與煉氣法門相輔相成,齊頭並進,讓煉氣的速度也大大提升。原本,正統的煉氣功法,想從採氣期修煉到飛昇期,需要兩三千年才能辦到。」

  她曲起指頭,每數一個便曲起一根,道:「煉氣士修煉,需要尋找飛昇地,採集靈藥,煉製突破境界限制的大藥,尋找各種機緣,還得修補魂魄,一個個關卡關隘,能否突破全看運氣。」

  許應道:「儺仙派就不用,他們體內就六秘仙藥,無須去尋這些機緣。」

  時雨晴瞥他一眼,露出狐疑之色。

  許應連忙道:「我是正統的煉氣士,與外道絕無干係。」

  時雨晴繼續道:「煉氣士兩三千年才能修煉到飛昇期,儺仙派兩三百年就能修煉到飛昇期。正統派原本還能佔上風,後來就不行。儺仙派兩百年便能造就一個飛昇期的大高手,號稱不死不滅的儺仙,短短幾百年時間,便超過了正統派幾千年積累!我們劍門內部,儺氣之爭越來越激烈,雙方火拚,死了不少人,正統派被打得死傷慘重。眼看我劍門就要全部淪落,修煉儺法之時,發生了一件怪事。」

  許應疑惑道:「什麼怪事?」

  時雨晴露出恐懼之色,聲音也有些沙啞,道:「一夜之間,儺仙派所有人都死了!」

  許應微微一怔。

  「他們在一夜之間全都死了,變成了一張張人皮,體內沒有任何血肉,沒有元神,連希夷之域也空了。」

  時雨晴愈發驚恐,「他們就飄在天上,靜靜地飄在那裡,後腦勺處有一線亮光。他們像是被什麼東西吃了,吃得很乾淨……」

  她連打幾個冷戰,喃喃道:「我記得那天早上,我起來修煉時,師兄師姊們臉上驚恐的表情。那些實力強大無邊的絕世高手,一個個變成了人皮。劍門七十二峰,每一座山頭都飄浮著一圈圈師叔師伯的人皮,被早上的陽光一照,青山之上就像是飄著一個個人皮燈籠……」

  許應想像那一幕,不禁頭皮發麻。

  蜀山劍門因為修煉儺法,導致門派的實力大漲,然而這一次卻被人割了韭菜,險些滅門!

  「上古韭菜佬太不講究了,連韭菜根都薅出來了!」許應心道。

  「倖存下來的劍門高手因此下了格殺令,劍門之中誰敢再修儺法,那就清理門戶,形神俱滅!師門說,這些人就是入了魔道,為求速成,被人當成魚肉!」

  時雨晴瞥許應一眼,目光中有些不明意義的光芒閃爍,道:「阿應師叔沒有修煉儺法吧?」

  「沒有!」許應斷然道。

  時雨晴心花怒放,笑道:「我看阿應師叔便是正人君子,絕不會修煉外道法術。」

  許應哈哈大笑,提議道:「咱們從旁邊繞過去,不要去見袁天罡了。我和他不太熟……」

  他話音剛落,只聽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是許小友嗎?許多年不見,你怎麼還是從前的模樣?」

  許應循聲望去,便看到身材魁梧的虯髯男子站在一片木製的房屋前,身上背著行囊,正是袁天罡。

  許應硬著頭皮,道:「原來是袁先生。袁先生這是到哪裡去?」

  袁天罡走上前來,笑道:「我在進入望鄉台之前,便算定天下將變,長生契機將會出現在六百年之後,於是我便在壽元耗盡之前來到望鄉台躲避,靜候時機。而今六百年已過,終於到了長生契機降臨的時候,因此我要出山,尋找長生之術。」

  他哈哈笑道:「我在此地躲避六百年,釣魚客也不敢進入此地釣我,讓我多活六百年。」

  許應動容,道:「先生神機妙算!」

  袁天罡離開望鄉台的時間點極為巧妙,正值儺法與煉氣大融合的時機。

  他原本是儺仙,落入儺仙陷阱中,成為釣魚客砧板上的魚肉,但是卻躲入望鄉台避開死劫。他在此靜候六百年,此次離開望鄉台,只消修煉煉氣法門,便可以為自己延壽三千年!

  增壽三千年雖然不是長生不死,但畢竟多出了許多可能!

  因此,許應才會稱讚他神機妙算。

  袁天罡笑道:「我本是儺仙,善於術數,略懂推算之道。」

  時雨晴聽到儺仙二字,便不由生出敵意,淡淡道:「袁先生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何不廢了這身修為,轉投正道?」

  袁天罡不以為意,笑道:「如今儺氣兼修,才是飛昇正道。我觀天象,推算出之後百十年,是仙界、凡間、天界和陰間距離最近的一段時間,引起各界潮汐。此乃大變之世,儺仙與煉氣士並存爭渡,倘若故步自封,不管祖上如何榮光,都會在這場潮汐中落敗,被潮水沖刷埋沒。」

  時雨晴聽出他話中有話,暗存嘲諷,當即道:「儺法是外道,為他人做嫁衣,修煉儺法,死都不知因何而死!肉身不存,談何爭渡?」

  袁天罡道:「純正的煉氣士在過去數萬年歲月,已經驗證不可行。姑娘,你作為上古名門大派集祖上之力而倖存下來的復興者,倘若長著一顆頑石腦袋,在大變之世而不知變通,我覺得你門派祖師還不如封印一塊石頭,也比脖子上頂著一塊石頭的人來的風光。」

  時雨晴大怒,祭起皓月輪,頓時皓月輪中劍氣磅礡而出,竟射出一道粗大無比的劍芒,橫掃一切!

  那等劍氣,饒是許應見了也不禁發楚。

  袁天罡哈哈一笑,騰空而起,跳入青冥之中。

  時雨晴手掐劍訣,伸手指去,但見皓月騰空,掃蕩青冥,一道道粗大明亮的劍氣將天空青雲切得七零八落!

  袁天罡周身劍氣旋轉激射,與皓月輪的浩大劍氣碰撞,突然道道劍氣破開皓月輪中的劍氣,袁天罡合身闖入皓月輪中。

  「難怪我參悟六百年,始終未得劍道奧妙,原來如此!」

  那虯髯男子在皓月輪中遊走一周,觀摩皓月輪內部的各種道象,從輪中飛出,破空而去,長聲笑道:「我六百年沉寂,果然等到了時來運轉的時候!多謝姑娘傳授!」

  他的身形化作一道劍光,刺穿沉悶的雷雲,消失不見,聲音遠遠傳來:「姑娘若是想儺氣兼修,不妨詢問你身邊的儺法大家。他身上有躲避釣魚客的法門!」

  時雨晴收回皓月輪,狐疑道:「我身邊的儺法大家?難道是……」

  她看向許應,許應面色如常,辯解道:「雨晴,你們只是初次見面,一點都不熟,怎可聽他胡言亂語?」

  時雨晴笑吟吟道:「他神機妙算,你說的!」

  許應正色道:「他修煉儺法外道,神機妙算也不準。外道,修煉下去肯定會變成人皮。掌門,你不可動歪腦筋,有違祖訓!」

  時雨晴目光閃動,道:「可是儺法外道好像沒有那麼不堪,剛才那個袁天罡,他的劍術便極為高明,不比我差,而且他的修為也極為高深,連皓月輪都被他鎮壓……」

  許應聲色俱厲:「時掌門,你忘記了當年我劍門的儺氣之爭的慘案了嗎?你忘記那些師叔師伯血淚的教訓了嗎?你忘記那些人皮燈籠了嗎?你如何對得起列祖列宗?」

  時雨晴誠惶誠恐,慌忙道:「我不是要背叛祖訓,我只是覺得袁天罡的話有些道理,倘若能躲避釣魚客,不被吃掉,我想儺法也不是不可以……」

  許應喝道:「你還敢想?想都不許想!」

  「雨晴知錯……等一下!」

  時雨晴醒悟過來,面色慍怒,冷笑道:「好像哪裡有些不對。剛才明明是我在逼問你,為何他說你是儺法大家?怎麼變成你逼問我了?你到底是不是偷偷修煉了外道儺法?」

  「絕無此事!」

  許應斷然搖頭,面色溫和道:「你不要胡思亂想,我身為太上長老,怎麼會修煉外道儺法?」

  時雨晴將信將疑,道:「當年儺氣之爭時,我也在山上,我見到那些修煉儺法的師叔師伯,即便受了極為嚴重的傷也可以自癒。你救我時,是不是用了同樣的手段?」

  許應搖頭道:「我用密煉的靈丹為你治療傷勢。」

  時雨晴道:「你的法力極為深厚,可以祭起二十四枚山河皓月珠,換做是我,便祭不起來,你的法力為何如此雄渾?」

  許應道:「我法力深厚,是因為我天分資質比你好。」

  時雨晴心中不爽,道:「你的神識也比我強。」

  許應道:「我天分資質比你好,所以比你強。」

  時雨晴心中不服,道:「你的肉身也比我強。」

  許應道:「也是因為我的天份資質比你好的緣故。」

  時雨晴愈發不服,心道:「我倘若也學了儺法,肯定不比他弱分毫,只會比他更強!」

  突然,她心中悚然,驚恐萬分:「我這是怎麼了?我之前不是對儺法恨之入骨嗎?怎麼就突然想修煉儺法了?我被人改變思想了!」

  她看向許應的背影,不寒而慄:「我在無形之中,被他改變了思想……等一下,好像他並沒有勸我修煉儺法……就是這樣,他改變了我的思想!儺法,果然是外道,果然是魔!」

  兩人一前一後,終於來到望鄉台的邊緣,看到了奈河和奈河橋。

  無數鬼魂站在奈何橋上,木訥的排著隊,向前走去。

  許應也排上隊,亦步亦趨的跟著隊伍前行。時雨晴滿懷心事的跟著他,也不言語。

  「阿應,阿應!」

  橋下傳來叫聲,許應探頭向橋下看去,金不遺被捆得結結實實,正在一晃一晃的往外蕩。

  「阿應當心!」

  大鐘聲音傳來,「老太婆很厲害!」

  蚖七叫道:「為我們報仇……阿巴阿巴!」

  過了良久,許應終於站在孟婆面前,沒有喝茶,畢恭畢敬道:「前輩,晚輩此來有事相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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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12章 與孟婆談判

  時雨晴悄悄捅了捅許應的腰眼,悄聲詢問:「阿應師叔,你先前要我和你聯手對付的賣茶老太太,就是孟婆?」

  許應面不紅心不跳,壓低嗓音道:「不是。你不要捅我腰子。」

  時雨晴道:「你還打算用強,唯恐打不過她,還要我幫你……」

  「我說了不是。你不要瞎猜,我沒有說過這話!」許應額頭冷汗津津。

  孟婆抬起昏花老眼打量他幾遍,咧嘴笑道:「前來喝茶的,討茶的,路過的,還有要來殺老身的,就掛在橋下面。老身見多了這些人,但前來問事倒是少有。老身就是橋頭賣茶的,能為公子做什麼事?公子喝茶。」

  她把茶碗推到許應面前,斟好茶水。

  時雨晴頓時緊張起來,手指雨點般捅在許應腰間,壓低嗓音道:「別喝,喝了就完了……完了!」

  許應端起茶碗,一飲而盡。

  時雨晴露出絕望之色,跺腳道:「你怎麼喝下去了?這下全完了!」

  許應放下茶碗,道:「淡了點。掌門,別捅了腰了,疼。」

  時雨晴瞪大眼睛,孟婆眼角跳了跳,笑道:「你喝過茶了,便可以下去了。」

  「我有事想請婆婆幫忙。」許應繼續微笑道。

  孟婆抬眼打量他,又斟了碗茶,漫不經心道:「什麼事?公子喝茶。」

  許應端起茶碗一飲而盡,放下茶碗道:「我想請教婆婆,關於我的身世。敢問婆婆,是否知道許家坪?」

  孟婆眼角抖動,又斟了碗茶,呵呵笑道:「公子試試這碗茶。」

  許應端起暢飲。

  孟婆手抖了一下,道:「公子稍候。」

  她把茶壺中的茶包取出,向奈河中丟去,叫道:「便宜你了。」

  奈河中突然波光瀲灩,有黑龍從水中衝出,體型龐大無比,蜿蜒如山脈起伏,張口將那茶包吞了,一頭扎入奈河之中,消失不見。

  奈河橋下被懸掛在那裡的大鐘、蚖七瑟瑟發抖,大鐘看到那株紫色仙草也在瑟瑟發抖,心中一怔:「我還以為它與金爺一樣是個硬漢,沒想到它與我和七爺一樣豁達超然。」

  它頓時有一種惺惺惜惺惺之感,不再那麼敵視紫色仙草,心道:「墳頭草揍過嬋嬋老祖,揍過金爺,揍過七爺,揍過阿應,唯獨沒揍過我。可見英雄惜英雄,它也察覺到我的不凡之處。」

  孟婆取出一個新茶包,放入茶壺,手掌放在茶壺下,一團幽冥鬼火在掌心躍動,散發森森寒氣,慢火煮茶。

  許應靜靜等候。

  時雨晴不安的看向身後,只見身後奈河橋上鬼魂越來越多。

  這還只是元狩世界的奈河橋鬼魂,倘若視野可以看到諸天萬界,無數奈河橋上皆有鬼魂在列隊等候。

  這些鬼魂越積越多,排得越來越長,漸漸看不到盡頭。

  隨著鬼魂的增多,奈河橋也在自動變長,奈河也在漸漸增寬。

  孟婆把壺中茶熬的只剩下一碗,倒入碗中,那碗茶水竟冒著綠油油的光,很是黏稠,泛著一股不明氣味。

  時雨晴僅僅嗅到一點,便咚的一聲倒地不起。

  橋上一眾鬼魂紛紛被迷,一個個記憶消散,飄然而去。

  「公子喝茶!」孟婆放下茶壺,盯著許應道。

  許應端起茶碗,手抖了抖,猛地抬頭一飲而盡。

  這碗茶下肚,許應忽然只覺眼前有些模糊,頭腦渾渾噩噩,天旋地轉,咚的一聲栽倒下來。

  孟婆舒了口氣,嘿嘿笑道:「老身這茶,你喝了無數次,或許有些抵抗力。但老身換了新的茶包,你便扛不住了。老身這茶包,一包茶要伺候十六億孤魂野鬼,你一口乾了,可以老老實實再獲新生。」

  她哼了一聲,面相有些兇惡:「符毅、北辰子這幾個小東西,又給我惹事,沒想到被他尋到我這裡來。」

  她正要開張,突然只見許應的腿動了動。

  孟婆心中大驚,只見許應緩緩爬了起來,右手抵住太陽穴揉了揉,目光有些渙散。

  孟婆的目光也有些渙散,呆呆的看著他,心中暗道一聲不妙:「難道我這茶真的失效了?要不我嘗一嘗?」

  她急忙打消這個危險的念頭,雖說是自己配的茶,但萬一連自己都扛不住,一杯茶下肚就忘記了一切,豈不是要糟?

  許應用力晃了晃頭,過了片刻才回過神來,向孟婆讚道:「好有勁的茶,上頭。孟婆,現在可以回答在下的問題了吧?」

  孟婆臉色陰晴不定,突然咯咯笑道:「老身何時答應你,喝了茶便回答你的問題?這茶你愛喝就喝,不愛喝就走,老身不阻攔你。這隻鳥,那口鐘,還有蛇與草,你統統帶走!」

  金不遺大怒,從橋下盪出身子,探頭叫道:「死老太婆,晃點你家少爺是不是?信不信砍死你?」

  大鐘和蚖七連忙勸道:「金爺,別這樣!別這樣!」

  「給阿應留條活路,別這樣!」

  許應面色淡然,看著孟婆,道:「孟婆是前輩,應該見過我的過往,你也應當知道,我不會被永遠困住。」

  孟婆手抖了一下,臉色陰晴不定。

  許應繼續道:「你適才說,我服用孟婆湯無數次,將來等我恢復記憶之時,孟婆便不擔心嗎?」

  孟婆臉色微變,咯咯笑道:「我擔心什麼?老身只不過是奉上命,配合監視者而已,老身從沒有強迫公子喝茶。」

  許應道:「這些事情,孟婆可以對將來的我解釋。」

  孟婆臉色再變,冷笑道:「許應,當年的你雖強,但是你我之間並未有過一戰,不知孰高孰下。你怎麼便知你一定比我強?」

  她身後突然浮現出無窮無量的黑暗,籠罩大千時空,諸天萬界,身軀無比廣大,衣袍之下,長河奔流,從萬千世界中駛來,帶來無數孤魂野鬼!

  「你看我道象,需要懼你分毫?」她森然道。

  就在這時,忽然日光亮起,照亮奈河橋,孟婆抬起衣袖,遮擋日光,便見一隻骨骼嶙峋的金烏振翅飛來,身纏鎖鏈,拖動一輪報廢的紅日貼著那浩瀚無邊的奈河飛行。

  紅日之中,無數紙錢碎屑顛簸,突然嘩啦啦飛起,化作一隻隻寒鴉振翅而去。

  紙錢盡去,紅日勝火,從奈河上方滾過。

  金烏骨骸拖動巨大的太陽,向奈河橋駛來,這種壓迫感,讓人喘不過氣來。

  突然,金烏骨骸停頓下來,振翅飄浮於空中。

  紅日之中,隱約現出一個人形虛影,那道虛影越來越大,漸漸填充整輪紅日。

  他身軀偉岸,無數紙錢圍繞他旋轉,讓他如同一個灰燼巨人。

  「孟婆,」

  那人坐於太陽之中,聲音震動,道:「你這些年獻上不計其數的孟婆湯,雖然是被迫為之,但畢竟結下了恩怨。冤家宜解不宜結,既然人家給了你臺階下,你何不趁機化干戈為玉帛?」

  孟婆見到來人,不敢怠慢,欠身道:「原來是東嶽。老身並非不給道友面子,而是他的事牽扯甚大,我若是告訴他我所知的,恐怕性命難保,而且當年,我也是立過誓言的,不得吐露關鍵!」

  紅日中的灰燼巨人悠悠道:「沒有讓你直接說出,你只需告訴他線索,讓他自己去尋。」

  孟婆猶豫不決,道:「上頭雖說沒有統治陰間,但可是盯了很久了!我擔心上頭尋找一個插手陰間的機會……」

  紅日中傳來灰燼巨人的笑聲:「上頭若真的能奈何陰間,我們早就死了,何必等到今日?」

  孟婆沉吟。

  灰燼巨人周身的紙錢呼啦啦散去,那個厚重的聲音道:「你也知道,陰間並不太平,上頭若是想懲罰你,恐怕使者還未來到,說不定便會被陰間強者除掉。」

  孟婆聞言,舒了口氣,笑道:「有東嶽這句話,老身便放心了。許公子,老身的孟婆湯你喝了不計其數,今後你不能追究老身。」

  許應點頭道:「若是孟婆肯告知身世,我必不追究。」

  孟婆散去異象,道:「公子可以前往崑崙尋找許家坪,當年你便是從那裡走出。」

  「崑崙?」

  許應追問道:「還有呢?」

  孟婆遲疑一下,想說又不敢說。

  紅日中傳來那灰燼巨人的聲音,道:「她當年立過誓言,不能說出口,否則必有死劫。」

  許應向那輪紅日欠身見禮,道:「多謝前輩仗義執言。」

  紅日中有個身影緩緩站起,微微欠身,笑道:「許道友,對你好的,未必對你真好,說不定我也是存了利用之心呢?」

  許應怔然。

  金烏骸骨振動羽翼,拖著紅日再度啟程,很快遠去。

  孟婆取下金繩,將蚖七、大鐘、金不遺和紫色仙草釋放,道:「許公子早些離開,老身洩露天機,只怕不久後便會有災劫。你走得晚了,連累到你。」

  許應稱謝,抱起昏睡不醒的時雨晴,道:「前輩,她是否會忘記從前?」

  孟婆道:「她沒有喝茶,只是嗅到氣味昏睡過去,最多有點失憶,沒有大礙。她的魂魄有仙法保護,要不了多久便會醒來,記憶應該也會慢慢恢復。」

  許應鬆了口氣,告辭走出奈河橋。

  過了不知多久,時雨晴幽幽轉醒,望了望四周,只見自己躺在一條大蛇的腦袋上,寒風蕭蕭,風兒吹得甚涼。

  不遠處還有個少年,身著黑衣紅帶,正在研究一個『囚』字封印。

  時雨晴仔細打量那少年,覺得很是陌生,疑惑道:「你是誰?我在何處?」

  那少年回頭,露出被陽光曬黑的笑容:「你醒了?咱們昨晚成親,你喝得太多了,你忘記了?」

  「成親?」

  時雨晴驚叫一聲,慌忙起身,「不對!我何時與你成親了?我明明記得我昨天還在劍門,是了!昨天剛剛舉辦的拜師大典,我在大典上考了第一,拜在掌教門下!」

  金不遺站在蚖七的白色長角上,聞言疑惑道:「阿應,孟婆不是說有點失憶嗎?為何這女孩看起來比我還要不妙?」

  許應面色凝重,時雨晴的有點失憶,失憶到三千年前。

  「不知道孟婆說的慢慢恢復,到底有多慢。萬一也要恢復三千年……」

  許應沒有急於前往崑崙山,而是先回一趟扶桑樹,稍作修整。

  一個商民道:「十天前一個叫薛嬴安的前來,見恩公不在,便留下一封信走掉了。」

  許應展開信件,薛嬴安在信中說近些日子有些衣著古怪的年輕煉氣士出沒,挑戰各路儺法高手,實力極為強大。有些人在尋找他,讓他多加小心。

  許應沒有放在心上,把信件放在一邊。

  這幾日,時雨晴總是像跟屁蟲一樣跟在許應身後,這個丫頭很是小心,唯恐跟丟。

  孟婆說的慢慢恢復記憶,著實讓許應頭疼,時雨晴絲毫沒有恢復記憶的樣子。

  「蜀山劍門,難道就這樣絕戶了?」許應眨眨眼睛。

  這日,許應走在時雨晴前方,突然「啪嗒」一聲,從身上掉落下來一卷經書,許應恍若無覺,逕自向前走去。

  時雨晴撿起來,卻見經書封面寫著《六秘尋龍定位術》的字樣,她鬼使神差翻開看去。

  「啪嗒!」

  許應又掉下來一本經書,時雨晴走到跟前撿起看去,卻是一本名叫《泥丸長生正法》的書籍。

  「啪嗒!」

  許應又掉了一本經書,時雨晴走過去撿起,只見是一門名叫《黃庭神識正法》的經書。

  就這樣,許應走一路掉一路,不過多時,時雨晴便見到《玉池元氣正法》《絳宮心力正法》《玉京陰陽正法》和《湧泉魂魄正法》等經書。

  時雨晴撿了一路,招手道:「相公,你的希夷之域漏了!相公,相公?」

  許應撒腿,一溜煙跑得無影無蹤。

  時雨晴追之不及,只好抱著這些書,來到扶桑樹下坐著,等候許應。

  就在此時,扶桑樹上,一條大蛇緩緩的垂下腦袋,聲音中充滿了誘惑:「小姑娘,這六秘儺法,你要不要學啊?」

  時雨晴歡喜道:「好啊!你懂得?」

  大蛇圍繞她緩緩轉動,忽左忽右,忽東忽西:「我可以教你。」

  一口大鐘飛來,懸在時雨晴面前,悠悠道:「我可以助你打開人體六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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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3-17 00:19:13 |只看該作者
第0213章 儺氣之爭

  「我若是想栽培人體大藥,便可以在此時下手,傳授時雨晴藏有陷阱的六秘儺法,讓她在蜀山劍門授徒,等到三百年後收割。」

  許應望向扶桑樹下認真求學的時雨晴,心道:「藉著蜀山劍門的名聲,我便可以擁有數以千計的韭菜,一把收割乾淨,他們體內的六秘仙藥可保我萬年不死不滅!待到萬年之後,我再出山,如法炮製,再收割一次。」

  許應面色漸漸陰沉,心道:「現在的時雨晴就是個剛剛拜入劍門的傻丫頭,根本不知人心險惡。但好在我是不老神仙……」

  他臉上陰霾盡去,露出陽光且黑的笑容:「否則,劍門慘案便會再度上演,這丫頭和將來的劍門弟子,便會變成人皮飄蕩在劍門上空。」

  時雨晴畢竟是蜀山歷代祖師選拔出的天才,儺法原本便不難,尋龍定位,很是簡單,法門的運轉也都是釣取仙藥煉化仙藥的法門,不像煉氣那麼複雜,她學起來很是輕鬆。

  唯一困難的便是開闢六秘洞天。

  她與許應的修為境界一樣,都是第二叩關期,儘管失憶,但修為境界還在,六秘也變得無比厚重,想要打開六秘極為困難。

  但好在還有大鐘。

  如今的大鐘威能非凡,自悟金匱太上仙書,參悟出真靈虛靜空明六字的精義,懸於空中便似無邊無界。

  它的威力也是暴漲,各種道象烙印運用嫻熟,能最大限度的發揮自己的威力,已經做到如許應那般內煉己身,外連天地的境地。

  它甚至在催動道法神通時,可以做到自身不消耗的地步,永遠戰鬥下去,這便是金丹大道在法寶上的運用之妙!

  此番景象,羨煞蚖七。

  大鐘幫時雨晴打開泥丸、玉京、玉池、黃庭和絳宮五大秘藏,都可以辦到,只是每開啟一個秘藏,便吃力一分,時雨晴的修為也增加一分。

  待開闢到絳宮秘藏之後,大鐘已經無以為繼,無法憑借自身之力打開湧泉秘藏。

  「你的修為比從前深厚太多,此秘藏已非仙器不能開。人間至寶修煉到我這個層次已經絕頂了,我打不開,其他任何法寶也打不開。」

  大鐘向時雨晴道:「峨眉掌教雁空城,也是靠他峨眉的仙器,才開啟第六秘藏。你蜀山劍門,有仙器嗎?」

  時雨晴懵懵懂懂,有些膽怯,道:「劍門的仙器,也是我可以用的嗎?」

  大鐘踟躕一下,道:「大概可以。」

  時雨晴道:「我聽說蜀山劍門的仙器,是一口仙劍,初代祖師所留,叫做思無邪。初代祖師飛昇時,將它從仙界丟下,用來鎮壓我劍門氣運。這口劍只有掌教才能用,我、我還剛剛拜入門中……」

  她擔心不已。

  許應的聲音傳來,悠然道:「我是蜀山劍門太上長老,輩分比劍門掌教還高,動用仙劍思無邪應該沒有什麼大礙吧?」

  時雨晴又驚又喜,又有些不信,道:「相公可有太上長老的信物?」

  許應取出太上長老的令牌,時雨晴歡呼一聲,心中又有些惴惴不安:「難道我拜入掌教門下,也是相公在背後暗中運作,用太上長老的令牌,脅迫掌教至尊,迫使他不得不收我為徒?」

  她眨眨眼睛,想得更多:「等一下,相公怎麼會有太上長老令牌?難道他看起來是個少年,其實是個活了幾千歲的老怪物?我才十幾歲,被他看中,便強行把我弄到手,拜堂成親。他還利用權勢,把我送到掌教門下……」

  許應在她眼前晃了晃,時雨晴這才回過神來,心道:「哎呀,我胡思亂想些什麼?相公一定不是這樣的人!」

  突然,她腦海中各種記憶紛至沓來,自己拜入劍門,成為弟子,儺氣之爭,劍門慘案,大變之世,天空扭曲大地傾斜,天地封印等等記憶,如同水中的浮萍,雖被濁水壓在水下,但很快便浮出水面。

  時雨晴呆呆地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她的記憶飛速回溯甦醒,三千年後天地解封,她從劍門甦醒,孤身瞭望,前往望鄉台尋找劍門尊者,偶遇許應等等事情一一變得清晰。

  「這麼說來,我稀裡糊塗之下,走上儺氣兼修的歧途?」

  她臉頰有兩行清淚滑落,喃喃道:「我這個掌門,怎麼就做了劍門的叛徒?」

  許應詫異,詢問道:「娘子怎麼了?」

  「娘子?」

  時雨晴面色微沉,記起更多的事,「是了,這幾日我還叫他相公!還好他只是佔我嘴上便宜,沒有做出過分的事。」

  時雨晴羞憤難當,卻不動聲色,心道:「但人心難測,說不定他佔著嘴上便宜,就想佔我身子便宜。且看他打算如何,若是佔我身子便宜,我先假意從他,趁他不備時來個弒殺太上長老,清理門戶!」

  她想到這裡,柔聲細語道:「我一時間有些恍惚,想到相公對我這麼好,我卻沒能力做什麼報答,有些慚愧。」

  正在此時,只聽一個聲音遙遙傳來,吟誦道:「五日銀絲織一籠,金烏捉取送籠中。知誰放在扶桑樹,祗怪滿溪煙浪紅!好一頭金烏!」

  許應揚了揚眉,詢問道:「七爺,這詩是什麼意思?」

  蚖七道:「這詩說他五天時間用銀絲編織一個鳥籠,抓了金烏送進鳥籠裡,不知道被誰掛在扶桑樹上,金烏散發的火與煙照得溪水泛紅。他是抒發豪情壯志,說自己有手擒日月之志。阿應,你要多讀書。」

  許應輕輕點頭,道:「在讀了,一有空就看。」

  蚖七冷笑道:「你分明是助眠!我見你捧著書看了片刻,腦袋一歪就睡了過去!」

  許應訥訥道:「總不如傳奇故事好看。」

  那聲音來勢很快,初時還在百里開外,此時已經到了扶桑樹前,邊走邊道:「聽聞當世儺法,以神都為最,我拜訪神都,拜會年輕才俊,二十戰未有勝者。神都崔氏有言,說儺法強者,無人能出許應之右。今特來拜訪。」

  許應向蚖七道:「神都崔氏,就是那個一直要挑戰我,始終不敢出手的崔東籬嗎?」

  蚖七道:「多半是他。」

  一人一蛇循聲望去,只見一位年輕男子向扶桑樹走來,中庭飽滿,器宇非凡,行走之時仙氣飄飄,目光神秀,心包宇宙,氣納山嶽,有一種超然氣度。

  他一身紫衣,身後跟著一隻青牛,那青牛矯健,遍體筋肉,漲得牛皮鼓鼓囊囊,牛眼圓突,如光似電,妖氣驚人得很,走來時便見烏雲滾滾,籠罩方圓數十里!

  那紫衣男子向許應見禮,笑道:「在下上景宮蕭歸客,此次出宮,聽聞當今修士走上歧途,儺法盛行,因此四處求教,未有敗績。我試圖糾正這種歪風邪氣,雖然擊敗神都各大世家傳人,但他們說只有擊敗許兄,才可以證明煉氣更勝一籌。」

  他微微欠身,道:「請許兄不吝賜教。」

  許應輕輕點頭,向身後的時雨晴道:「娘子,你剛才說無法報答,現在報答機會來了。你去將他打發了。」

  時雨晴心頭微震,悄聲道:「相公有所不知,他是上景宮傳人,上景宮是上古時期的門派,傳聞弟子門生極為稀少,但選出來的都是出類拔萃之人。他們上景宮,一世是要出一個仙人的,他們每一代宮主都可以飛昇!」

  許應疑惑道:「他們能渡過超級天劫?」

  「不能。」

  時雨晴小聲道:「超級天劫出現後,上景宮的宮主也沒有辦法飛昇。不過上景宮每一代的傳人也都是極為出色的人物,相當厲害。」

  許應笑道:「你開啟五秘,現在修為實力大增,踏足五仙之域,可以與他一戰。」

  時雨晴硬著頭皮上前,心道:「蕭歸客雖是上景宮的傳人,但我蜀山劍門的傳承也絲毫不遜。」

  只是她心中還有隱憂,上景宮的傳承極為神秘,而劍門的傳承卻很多都失傳了,劍門高深的劍訣是由仙道符文書寫而成,難以解讀。

  她雖然聰明伶俐,但還是難以參透歷代劍仙留下的傳承。

  蕭歸客見她走上前來,笑道:「許兄不敢出手,只敢讓一位姑娘來試探我的深淺嗎?」

  「廢話少說!」

  時雨晴叱吒一聲,五秘全開,她的身後頓時浮現出二十座旋轉的洞天,明亮至極!

  她的修為境界,已經到了足以將任意一個秘藏打開四座洞天的程度,無論速度、力量、元氣、神識統統得到長足進步!

  「咻!」

  她抬起衣袖,頓時大澤沸騰,大澤之水呼嘯而起,形成無數口水劍,從四面八方匯聚而來,形成百里劍陣!

  時雨晴把自己都嚇了一大跳,沒想到自己的修為可以提升到這種程度!

  她打開玉池秘藏後,修為何止翻倍?

  「這就是相公……呸!許長老所說的五仙之域中的元氣仙域?」

  時雨晴信心大增,身形飄然而起,駕馭百里劍陣,飄浮在空中,天地因為她強橫無匹的元氣和神識運轉,而劇烈震盪!

  蕭歸客仰頭,望向百里劍陣中心的時雨晴,面色凝重,向青牛道:「師伯為我壓陣!」

  他騰空而起,如同一道紫氣,切入劍陣之中!

  那青牛緊張無比,盯著天空中兩人的身影。

  扶桑樹下,許應也在抬頭仰望,突然道:「七爺,鐘爺,她的記憶覺醒了吧?」

  蚖七還未回過神來,大鐘已然道:「沒錯,孟婆湯對她的影響應該結束了。孟婆湯的影響還在時,她以為自己剛剛拜入劍門,而現在,她駕馭金丹法力輕鬆如意,如臂使指,顯然已經覺醒了記憶。」

  蚖七醒悟過來:「是啊!」

  許應不解道:「她既然覺醒了記憶,為何沒有說出來?」

  蚖七猛地點頭,道:「是啊!她為何不說?」

  大鐘也不知其中原因,道:「先看看她到底想做什麼。」

  許應點頭。

  說話之間,時雨晴已經將五仙之域的力量發揮到極致,戰力直線提升,饒是蕭歸客得到仙家傳承,也被打得連連敗退,距離時雨晴越來越遠,心中羞愧難當。

  時雨晴精通劍陣,距離她越遠,劍陣的威力也就越強,蕭歸客的勝算也就越低。

  「必須和她近戰搏殺!」

  蕭歸客眼中精芒一閃,拼著連續受傷,手段盡出,終於殺至時雨晴跟前,一拳轟去,運轉上景宮仙家正法,這一拳仙氣飄揚,有仙人下凡的氣象!

  時雨晴抬手,無量劍氣集於手中,與他以掌對拳!

  兩人拳掌相觸,蕭歸客眼耳口鼻溢血,悶哼一聲,倒跌飛去,無數劍氣呼嘯而來,將他切割得遍體鱗傷!

  蕭歸客周身不斷有仙道符文亮起,擋住致命傷。

  時雨晴及時收力,沒有痛下殺手。

  倘若她這一掌的力道完全吐出,哪怕蕭歸客的傳承再怎麼精妙,劍氣也能將他切得粉碎!

  「領教了!」

  蕭歸客落地,面色沉下,向飄浮在半空中時雨晴欠身,轉身離去。

  時雨晴輕飄飄落下,道:「蕭師兄,儺法傳承確有可取之處,你何不留下?」

  蕭歸客充耳不聞,那青牛卻緩緩站起身來,身軀越來越高大,鐵塔一般,籠罩著這個商人部落。

  那青牛的壓迫感越來越強,如同亙在天地間的神魔,冷聲道:「你們修煉儺法,走上歧途,還想拖我家公子下水?不懷好意!」

  這時,一股更加強大的壓迫感襲來,那扶桑樹上火光滔天,金不遺的身軀越來越大,如同一輪烈日突然出現在大澤之上,壓迫著那頭青牛。

  金不遺目光睥睨:「小牛崽子,道歉!」

  那青牛身軀顫抖,過了片刻,低頭道:「諸位,是我不對……」

  許應沒有為難他,只讓他磕了三個頭,便讓他離開了。

  「阿應仁慈,金爺也慈眉善目。」蚖七讚嘆道。

  許應目送那頭青牛遠去,若有所思,道:「上景宮的傳承還是很厲害的,蕭歸客各種仙家法門運用自如,比雁空城還要精湛。他若是修煉儺法,肯定再進一步,便是我的勁敵。」

  他有一種感覺,這場大變之世,只怕會誕生一些實力超然的怪物!

  「我再不努力的話,就要被這些怪物趕上了!」他心中暗道。

  是夜,到了晚上休息的時候,時雨晴躺在床上,心中既是期待又有些擔憂,心道:「只待他過來佔我身子,我便動手清理門戶!」

  她等了許久,也不見許應進來佔她身子,心中漸漸有些失望。

  這一宿過去了大半,突然許應敲門,時雨晴心裡怦怦亂跳:「終於來了!」

  許應沒有進來,聲音從門外傳來:「雨晴,今天早起,趕路去蜀山劍門。」

  時雨晴失望萬分,應了一聲,慌忙起床,開門看去,只見許應等人已經收拾妥當,準備啟程。

  時雨晴踟躕半晌,方才鼓足勇氣,柔聲道:「相公這幾日為何不要人家身子?」

  許應詫異道:「雨晴,你不是已經覺醒記憶,為何說出這種話來?」

  時雨晴呆了呆,死死捏緊拳頭,周身無數細碎的劍氣嗤嗤亂竄,卻強行忍耐下來。

  「鐘爺,我看出來了,她想佔我便宜。」許應向大鐘悄聲道。

  大鐘悠悠轉動,道:「我早就看出這女子有些不對勁。」

  許應點頭,深有同感。

  時雨晴隱約聽到他們的對話,額頭青筋亂竄,猛然起身,叱吒一聲,五指叉開,無數劍氣如同浩蕩洪流,呼嘯而去,將遠處一座山峰削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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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14章 我在一日,爾等皆為下品

  蕭歸客與青牛走出雲夢澤,有些意興闌珊。

  「徐福此次前往上景宮,請我出世行走,我聽他之言,而今儺法橫行,世人甘願為釣魚客的魚肉,心中便痛惜不已。」

  蕭歸客來到洞庭湖畔,停下腳步,手折柳枝,黯然道:「真正的法門,是煉氣法門,長生法門,而不是送命法門。他們執迷不悟,我便打醒他們,讓他們意識到煉氣才是真正長生法門。」

  他折斷柳枝,澀然道:「可是,我就這麼敗了,沒有敗在許應手中,而是敗在一個少女手中。我愧對徐福,愧對上景宮列祖列宗。」

  青牛道:「公子,一時勝敗非一世勝敗,煉氣士此生漫長,你還有三千餘年的光陰,而那些修煉儺法之人,卻不過三百歲的壽元。」

  蕭歸客望向碧波浩蕩的洞庭湖,嘆息道:「我若是不能擊敗許應,便不能證明煉氣才是正法。讓儺法這種邪術昌行於世,是對我們這些煉氣士的羞辱!」

  青牛道:「擊敗你的那女子,用的是煉氣士的神通,可不是儺術,更不是儺法!這不足以說明煉氣不如儺法。」

  蕭歸客眼中漸漸亮起一朵希望的小火苗,是啊,時雨晴所用的,是蜀山劍門的神通,與儺術沒有半點干係!

  這一戰,是他敗了,不是煉氣敗了!

  「是我技不如人,不是煉氣敗給了儺術!」

  他眼中的火苗越來越旺盛,技不如人,那就再修煉,再研究,總有戰勝對方的希望!

  這時,湖中傳來琴聲攪動人的遐思,琴聲低沉而悠揚,穿過了湖中的皚皚白霧,像是穿過歲月的流光。

  蕭歸客循聲望去,只見一艘小舟破開平靜的湖面,從白霧中駛來。那小船上有一個青衫老者搖櫓,吱吱呀呀作響。

  船頭,坐著一位白衣青黛的男子,正在撫弄琴弦。

  一曲作罷,那白衣男子放下七絃琴,長身而起,站在船頭看向蕭歸客,輕聲道:「閣下便是上景宮蕭歸客吧?」

  蕭歸客點頭,道:「我便是蕭歸客。閣下是?」

  「儺師元未央。」

  那白衣男子淡然灑脫,與他隔水相望,不緊不慢道:「聽聞閣下挑戰神都二十世家,神都世家子弟,未有能勝出者。閣下以為儺術不過如此,揚言廢除儺術,獨尊煉氣。是否有此事?」

  蕭歸客臉色黯淡下來,想起自己適才所敗,道:「確有此事。」

  公子元未央道:「我以儺法儺術敗你,可否讓你意識到自己的錯誤?」

  蕭歸客揚了揚眉毛,忍不住哈哈大笑,道:「你用儺法儺術勝我?」

  元未央輕輕點頭。

  蕭歸客淡淡道:「我自從出山以來,拜訪儺師各大世家,那些所謂名門子弟看似以儺術與我對決,實則是學習我煉氣士的法術神通罷了。讓他們施展儺術,他們根本不敢使出,無非是擔心儺術低等,錯漏百出,不堪一擊。你是第一個敢在我面前,提議用儺術與我對決的。」

  元未央抬手:「請。」

  蕭歸客長吸一口氣,祭起金丹,腳下元氣聚集,形成仙道符文的紋理,沉聲道:「請!」

  元未央長嘯一聲,元道諸天感應施展,便見體內穴竅有神光混著氣血照耀而出,在他身體四周的虛空中形成諸天神魔的投影,如同周天天道正神!

  而他四周的諸天,恍若天道世界降臨!

  這一刻,蕭歸客聽到漫天神魔的誦念,諸天萬界無數生靈的香火和禱告,化作天道的侵擾,讓他雜念叢生!

  元未央斜斜飛起,帶著無上的天道之威,碾壓過來!

  「轟!」

  洞庭湖畔傳來無比恐怖的震盪,湖面炸開,掀起高達數十丈的白浪,湧向湖中,隨即狂暴的氣流四下橫掃,吹得樹木倒伏,亂石滾動如車。

  過了片刻,一切平息下來,洞庭湖水倒灌而入,很快填滿了被他這一掌打出的一個小湖泊。

  青牛瞪圓眼珠,惡狠狠的瞪著公子元未央,但看到他背後的那個青衣老者,不由想起許應身後扶桑樹上那頭老眼昏花的金烏,便不敢造次。

  「這青衣老頭,多半是個不世出的大高手,我還是不要惹出其他事端,免得還要磕頭才能活命。」

  青牛想到這裡收回目光,縱身一躍,跳上黑漆漆的妖雲,飛向數十里外的洞庭山。

  洞庭山上,蕭歸客四仰八叉的躺在一個大坑中,猶自冒著騰騰熱氣。

  青牛看去,只見上景宮的公子雙目無神,直勾勾的看著天空。

  青牛暗道一聲不妙,心道:「那個叫時雨晴的姑娘,雖然修煉了儺法,但卻是儺氣兼修,以氣為主,以儺為輔,還可以開解公子。但這個叫元未央的公子,雖然也是儺氣兼修,但卻是以儺為主,他動用的甚至就是儺法,而並非煉氣神通!」

  他搖了搖頭:「怎麼會有這樣強橫的人?」

  他正盤算著如何開口,突然蕭歸客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聲音嘶啞道:「師伯,我要研究一下儺法!」

  洞庭湖畔,元未央登上湖岸,向青衣老者道:「驍伯,經此一戰,我覺得我可以回神都了。」

  驍伯微微欠身,道:「老奴這便去請族人。」

  元未央面色淡然,飄然而去,聲音遠遠傳來:「我先走一步,在神都站穩陣腳。此次我元家眷土重來,便無人能夠撼動。」

  神都,一片愁雲慘淡。

  這不知是今年第幾次了,又有少年煉氣士殺上神都,挑戰各大世家的年輕一輩,以純正的煉氣,對戰儺法,再度掀起儺氣之爭。

  各大世家的年輕一輩,已經敗得不能再敗。一次又一次的失敗,嚴重挫敗他們對儺法儺術的信心信念!

  這些失敗,比祖龍殺入神都帶來的震撼還要大!

  畢竟祖龍是傳說,是神話,是雄踞萬古的大帝,各大世家敗在他手中是理所當然,窮皇朝之力,將他擊退就是榮耀。

  但此次不同,此次是那些修煉了煉氣功法的年輕人,一次又一次的將他們光明正大的擊敗,將他們和儺法儺術一起踩在腳下,告訴他們,你們修煉的那玩意兒根本沒用!

  這些事情告訴他們,你們堅持的玩意兒,就是廢物,就算你們儺氣兼修,也不敵煉氣正統!

  這些事情還告訴他們,你們只有一條路,那就是皈依正統,重回煉氣的道路上來!

  這是煉氣對儺法的反撲,是煉氣士的復辟!

  就在神都中人心惶惶的這一天,公子元未央安安靜靜的走入神都,向前來挑戰神都的煉氣士發起挑戰。

  這一天,這些來自三千年前的天驕們,見識到了發揮到極致境界的儺法,見識到六秘運用達到極致的人物!

  元未央將盤踞在神都長達三個多月,計有十六位煉氣士,統統掃蕩一遍!

  這十六位煉氣士是三千年前,天地劇變發生之時,高居仙界的各大古老的門派祖師選拔出來天之驕子,繼承仙人祖師的衣缽傳承。

  他們也是經歷了不知多少磨難,才得到仙人祖師的認可,作為種子,流傳後代。

  他們在神都的戰績,也證實了仙人祖師的目光。

  但在元未央手中,統統不堪一擊。

  「未央公子!儺術的希望!」

  神都城中,無數人感動得熱淚盈眶,高呼著元未央的名字,元未央成為他們心中的神,直到元未央走向他們。

  「我以煉氣法門,領教各位的儺法。」元未央向他們道。

  這一天,同樣也是儺法無比悲催的一天,公子未央以煉氣士的身份,用神通橫掃神都各大世家的年輕一輩,未逢敵手。

  「不是儺法不行,也不是煉氣不行,而是你們不行。」

  元未央回歸元府,向前來拜訪的各大世家傳人道:「我在一日,爾等皆為下品。」

  過了幾日,元家零星幾個族人返回神都,回到元家。

  元未央率領族人祭奠先祖,元府那些被拿走的分割的東西,也紛紛被送了回來,各大世家開始結交討好,不斷有上門提親的人,甚至媒婆還應郭老爺子的意,來給郭小蝶說親。

  皇城中,也有人帶來消息,說皇帝身子不適,打算給元未央賜婚。

  元未央既不拒絕也不反對,誰都不知他的意。

  青衣驍伯來到元未央身後,躬身道:「公子還是忘不了那個人?既然如此,為何不說自己是個女兒身?」

  元未央目光幽幽,道:「元家想要在這個人吃人的時代存活下來,就需要一個霸道剛毅的男家主,不需要一個女孩兒。女孩兒,會讓人覺得柔弱。」

  他頓了頓,道:「我既然擔負起元家,那麼就要做一個合格的家主,不容元家再度遭到傷害。至於感情……」

  她目光暗淡:「將來再說吧。」

  青衣驍伯嘆了口氣,道:「公子挑起元家大樑,此次回京,震驚四座,但也容易遭人暗算。」

  元未央道:「我已悟出天人之道,下連諸天萬界,上連天道神明,就算是儺仙出手,也未必能奈何我。」

  這時,城中有消息傳來。

  西方祁連山脈,蒼梧之淵中有神光吞吐,一夜之間多出數座萬仞大山,高不可量,上有仙光垂落,上連碧落,下照黃泉,疑似傳說中的崑崙。

  各大世家聽聞這個消息,蠢蠢欲動。

  蜀山劍門。

  巴蜀群山規模浩大,不遜於雲湘十萬大山,其中劍門七十二峰雖然不如峨眉等山,但也極為壯麗,鼎盛時期,這七十二峰之間常有劍氣往來,穿梭如織。

  許應與時雨晴來到劍門,道:「雨晴,咱們劍門的歷代祖師葬在何處?」

  時雨晴警覺道:「你打聽祖師墳墓做什麼?」

  許應笑道:「瞧你模樣,怕不是以為我是盜墓賊人?我好歹是劍門太上長老,第一次上山,能不拜一拜歷代祖師?」

  時雨晴慚愧不已,解釋道:「我並非懷疑阿應師叔,而是我醒來之後便發現我們劍門遭了盜墓賊人,許多葬在山腳下山陰處的祖師墓穴,都被人盜挖了。」

  她取出一些令牌,道:「我氣憤極了,進去查看,那些盜墓賊人死了許多在墓中,把我祖師的陪葬品盜的一乾二淨,就留下這些牌子。」

  許應看去,卻是熟悉的物件,刻有周字的發丘印,還有刻有曹字的中郎將令。

  「周家的令牌我認得,這個曹是哪個世家?」他心中納悶。

  時雨晴帶著他去祭拜蜀山劍門的歷代祖師,許應記下這些祖師陵墓方位,心道:「我並非貪戀各位祖師的寶物,只是想學習各位祖師道法……」

  他剛想到這裡,突然心口一疼,只覺寒光臨體,像是被劍氣刺入心窩。

  許應驚疑不定,急忙循著這道劍氣望去,只見劍門七十二峰的主峰之上,一口仙劍倒懸,劍光四射,劍氣逼人,映照得群山盡顯如劍般的鋒芒!

  那劍光照在他身上,便讓他覺得心窩一陣疼痛。

  「此劍便是初代祖師所留的仙器,名叫思無邪,意思是持劍者,思想無邪,光明磊落,胸懷坦蕩,要以劍心鑒人。」


  時雨晴道:「傳聞心有邪念之人,遠遠的便會覺得心口被刺一劍,邪念越深,刺得越疼。」

  她正說著,便見大鐘噹噹作響,被一道道無形的劍氣打在身上,踉蹌後退。

  而許應的臉色也有些不太好看,許應肩頭的紫色仙草直接栽倒下來,不斷抽搐。

  只有蚖七和金不遺一無所覺。

  時雨晴道:「你們被思無邪的劍氣煉一段時間,便可以摒除邪念。在此劍下修煉,可保你們道心通明,通透無礙。」

  「噹!」

  大鐘被一道劍氣打得連翻帶滾,遠遠飛出,叫道:「不怪我胡思亂想,我主人李逍客就是人面獸心的偽君子!」

  許應心窩連連刺痛,急忙催動太一導引功,意守太一,總算劍氣不襲,這才鬆一口氣,心道:「我一定是被鐘爺教壞的,不如把鐘爺掛在思無邪下面,讓它時時刻刻接受熏陶。嗯,晚上盜墓的時候也須得心無雜念,要不然……好疼!」

  他心窩刺痛,急忙收斂遐思。

  時雨晴帶著他們前去見思無邪,道:「蒼陽尊者中仙道之毒極深,可能只有思無邪才能拔除他體內的仙道。」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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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15章 養生主

  蒼陽尊者被時雨晴鎮壓在皓月輪中,這皓月輪也是難得的異寶,屬於劍門掌門的法寶,歷代相傳,但此寶就沒有多少靈性,不如大鐘。

  想來,仙劍思無邪經常斬人和法寶的邪念,導致劍門法寶也不太容易誕生靈性。

  眾人來到仙劍思無邪的下方,許應心無雜念,往上看去,只見劍光如仙光般絢麗,泛著言語難以形容的色彩。

  他望見萬千道劍光中,有一個巨大的劍尖,如峰岳般,正自從另一個世界向下墜來。

  劍光,便是這口仙劍在墜落途中散發的光芒!

  甚至,可以看到劍後的仙界,絢爛多彩。

  許應驚訝不已,後退幾步,抬頭再看,便見仙劍思無邪劍尖向下,懸在山頂,雖然劍薄且長,劍尖卻有些潤,如同水滴。

  他再向前走出幾步,來到劍尖下,又看到仙劍思無邪從仙界墜落的情形。

  「這口仙劍,處在仙凡之間,並非徹底離開仙界!」

  許應突然醒悟,這便如同徐福的方丈仙山,武天尊的五色仙山一般,站在仙山上,可以望見仙界!

  仙劍思無邪已經是仙界的一部分,它下凡之後,看似在凡間,其實對它來說,它依舊在仙界!

  「這真是無比古怪。」

  許應又想到望鄉台中的那座青銅仙殿,從仙殿旁邊經過時,抬頭仰望,便可以望見仙界。

  這一幕,與方丈仙山、五色仙山和仙劍思無邪的情況也極為相似。

  「仙道,實在太奇妙了。」

  時雨晴請出蒼陽尊者,這老者半身三足蟾蜍半身人,還在掙扎不休,試圖逃脫。

  時雨晴躬身道:「劍祖,三千年前蒼陽尊者率領諸多尊者深入望鄉台,期望能為我劍門留下一些有生力量,結果身陷望鄉台,被仙道污染,化作而今模樣。為尋回其他尊者,還請劍祖出手,為蒼陽尊者拔除仙毒。」

  仙劍思無邪不疾不徐轉動,一個清脆的聲音傳來,是個童音,辨不出男女,道:「讓他留下,我會為他煉去仙毒。他為了續命,讓自己與三足金蟾融合,這點我無法改變。」

  時雨晴有些為難,倘若不能改變蒼陽尊者肉身形態,豈不是說蒼陽今後都要半蟾半人?

  「而且,他的一些生活習性,也無法改變。」仙劍的聲音傳來,道。

  時雨晴怔住,生活習性無法改變,是什麼意思?

  「劍祖,這位是我劍門新任太上長老許應,還請劍祖不要誤傷。」她向仙劍介紹許應,道。

  「太上長老?」

  仙劍思無邪驚訝,突然一道劍氣從天而降,落地化作一個二尺小童,看不出男女,目光如劍向許應掃來。

  他不是仙劍思無邪的本體,而是劍氣投影,化作人們可見的形態,真正的思無邪本體依舊懸於天上。

  那童子道:「你有些面熟。」

  許應心中惴惴,道:「前輩見過我?」

  那劍童道:「好像在哪裡見過你的畫像,就是那種張貼在熱鬧處,上面寫著通緝字樣的畫像……記不清了。」

  時雨晴瞠目結舌,心道:「思無邪是從仙界下來的,來到凡間後便一直高懸在劍門上方,它是在哪裡見過太上長老的通緝令的?難不成是仙界?等一下!」

  她面色有點黑:「太上長老為什麼會在通緝令上?」

  劍童隨即對許應失去興趣,走上前去,探查蒼陽尊者的情況。它飛身進入蒼陽尊者體內,遊走一周。

  許應、時雨晴等人急忙後退,只見從蒼陽尊者體內折射出稜體狀的劍光,不但游離旋轉,掃蕩其肉身的仙道污染。

  過了片刻,蒼陽尊者身軀大震,浮現出希夷之域,只見五彩斑斕的劍光在希夷之域震盪,清掃仙道污染,沒過多久便來到十二重樓。

  許應一邊觀看,一邊向時雨晴道:「我才十四歲,思無邪見到的那個掛在通緝榜上的,肯定不是我。」

  時雨晴道:「咱們初次見面時,你不是說你兩萬多歲了嗎?」

  劍光侵入十二重樓,插在蒼陽尊者元神雙眼中的兩口劍劇烈晃動,向後退去,很快兩口劍便咄咄向後射去。

  接著插在他雙耳中的鐵劍也自振動退出,頭頂高懸的寶劍也自退去。

  不過多時,蒼陽尊者的元神便恢復如常。

  樓中劍氣通明,將蒼陽的嘴巴鼻子雕琢出來。

  就在此時,蒼陽尊者元神突然開口,從喉嚨中響起的竟然依舊是仙道之音,那種奇異的音律傳來,立刻干擾外界!

  時雨晴和蚖七各自悶哼一聲,眼耳口鼻中有鮮血溢出,大鐘的鐘壁上道象紊亂,噹噹作響!

  金不遺悶哼,連連後退,只有紫色仙草和許應暫時無礙。

  從蒼陽口中傳出的仙道靡靡之音,從峰頂傳出,立刻侵染劍門四周的山頭,無數草木像是毒龍大蟒般瘋長,山中異獸長鳴嘶吼,許多巨獸竟然開始與不同的植物融合!

  劍門七十二峰,靠近的一座座山頭很快便佈滿綠色黏液。

  這些山峰上有劍林,是劍門的弟子所遺留的飛劍,統統插在山體上。

  此刻,這些飛劍突然嗡嗡振動,各自從山體中飛出,自動結成浩瀚劍陣,圍繞一座座山頭旋轉,劍氣縱橫捭闔,將山上的綠色黏液煉去!

  劍門歲月古老,積累下來的飛劍不計其數,與劍門形成了共生,此刻劍門遇險,它們也自飛出保護劍門!

  這便是流傳萬古的大派的底蘊!

  但下一刻,一口口飛劍便在仙道的靡靡之音中錯亂,劍中道象烙印紛紛紊亂扭曲,飛劍相互攻擊,一時間斷劍不計其數。

  短短片刻,劍門便被侵染得宛如另一個望鄉台,讓許應也不禁心驚肉跳!

  就在危急關頭,仙劍思無邪光芒大放,仙光落下,將蒼陽尊者的元神鎮住,讓他無法開口。

  圍繞劍門七十二峰旋轉的無數口飛劍這才停止相互爭鬥,一個個凌空飛行,相繼回到各自山峰,插回山體。

  但因為蒼陽尊者開口,導致被毀掉的飛劍也有萬千口之多。

  那劍童從十二重樓中跳出,道:「他受到的仙道污染厲害無比,不是仙器落入凡間造成的污染,而是仙人墜落,造成的污染!你們先離開,過幾日再來!」

  時雨晴、蚖七等人也甦醒過來,各自心有餘悸,急忙離開山頂。

  「我們劍門山還沒有正式開始收徒,我原打算蒼陽尊者他們回到劍門後,才打開山門正式收徒。」

  時雨晴帶著許應等人來到劍門的洗劍池,洗劍池後方便是萬畝藥田,裡面全是各種靈藥,靈光直透雲霄,極為絢爛。

  那些藥田中的靈藥,一個個宛如修成元神等待飛昇的大煉氣士一般,各個氣息悠長,香氣撲鼻。

  更為關鍵的是,靈藥的數量實在太多!

  「這些靈藥是三千年前種下的,沒人採摘,每一株最少都有三千年的藥力。」

  時雨晴嘆了口氣,拔出一顆三千年的靈參,隨手塞給許應,道:「這些靈藥,每一顆拿出去,都能讓人打破頭。不過那是三千年前。現如今除了一些提升資質悟性的靈藥,恐怕沒有人稀罕這些玩意了。」

  許應取水洗了洗,啃了一口,頓時只覺一股狂暴的藥力爆發開來,衝擊他的五臟六腑,衝盪玄關,讓一座座天山動搖,天河之水也變得異常澎湃,有洪水氾濫之勢!

  他急忙鎮住藥力,疑惑道:「這種靈藥,與人體六秘的仙藥不一樣。」

  時雨晴輕輕點頭,道:「這種靈藥,藥力實在太猛,衝關時帶來極大的凶險,因此每次煉製大藥衝關,都是一場生死之劫。每年都會有不少師兄師姊因為大藥衝關而死亡,每個人也都忙忙碌碌,尋找煉製大藥的靈藥。」

  她愁上眉頭,嘆息道:「而六秘釣取的仙藥,沒有這種凶險。太順利了。」

  許應像啃蘿蔔一樣,把那株三千歲靈參吃光,笑道:「難道不好嗎?」

  時雨晴道:「總覺得太順利,少了一些生死磨礪。」

  許應搖頭道:「你們只覺生死磨礪很好,但是忘記了那些因生死磨礪而死的人。」

  時雨晴凜然,點頭稱是。

  她採摘了一些成熟靈藥的漿果,招待許應等人,這些在過去都是極為難得的靈藥,但而今卻被當成普通的果子。

  許應、蚖七和金不遺吃飽喝足,紫色仙草也把自己根鬚扎在那些靈草中,把靈草吸收成渣,吃得很飽。

  紫色仙草望向萬畝藥田,不覺動了邪念,便又中了幾劍,疼得跌伏在地,想都不敢想,更別提做了。

  許應見狀,心中凜然:「不知道這廝又動什麼邪念。思無邪如此強大,怎麼才能盜墓?」

  他剛想到這裡,心口又中了一劍,急忙內觀存想,又或催動太一導引功,免得自己又什麼雜念。

  時雨晴引領他來到劍仙絕壁,道:「我蜀山劍門,以劍為尊,普天之下劍術能無人能出蜀山之右。只是我蜀山也經歷了彼岸事件,導致不少劍門經典已經無人解讀。」

  許應跟隨她走去,劍仙絕壁上烙印著一種種精妙絕倫的劍法,散發出驚人的劍意。

  劍仙絕壁散發出絕世法寶才有的強橫氣息,劍意撲面而來,大鐘飛在前面,甚至鐘壁傳來叮叮噹噹的脆響,彷彿被無數口劍氣刺在鐘壁上。

  「我或許不是仙器之下的第一法寶。」

  大鐘心生敬畏,心道:「這面絕壁,便要比我強橫很多!咦,它好像沒有通靈,沒有覺醒法寶的自我意識,那麼我還是第一法寶!」

  許應站在絕壁前方,看向其中一套劍訣,眼中突然浮現出無數道劍光,宛如一個個絕世劍客在向自己攻來!

  那是劍門強者的劍意,與他的意識觸碰,形成的視覺異象!

  許應心意一動,意念中的自己催動劍訣,施展劍法,與劍門強者的劍意對抗,便宛如兩個劍法大家交鋒一般。

  只不過這種交鋒,存在於意念之中!

  他的劍意儘管強大,但與劍門強者留下的劍意相比,還是遜色許多,但古怪的是劍門強者的劍意始終與他齊平,並未靠劍意壓他。

  真正給許應造成威脅的,是劍意中蘊藏的招法!

  「這塊劍仙絕壁,刻繪了我劍門歷代祖師的絕學,普通人來到這裡,在第一面石壁前就無法堅持,肯定會驚恐萬分,落荒而逃。」

  時雨晴道:「越到裡面,劍意便越強,傳承便越高深。劍仙絕壁長十里,自古以來,很多人都來到這塊劍仙絕壁,尋求至高劍訣,但無人能走到絕壁盡頭,從另一端走出來。」

  許應磨礪劍意,以天劍十三式抵擋意念中的各種殺招。天劍十三式是武道,也是天道,精妙之處,即便是李逍客也不得不低頭認輸,虛心求學。

  許應將天劍十三式展開,便將第一面石壁的劍門強者劍招破去,走向第二面石壁,詢問道:「雨晴你走了多遠?」

  時雨晴道:「我走到仙劍石壁,距離絕壁盡頭,還有兩塊石壁。師尊告訴我,這已經是萬年以來最好的成績。師尊說我年紀尚小,倘若再過些年再入十里絕壁,一定可以走的更遠。可惜……」

  她臉色黯然,她的掌教師尊說過這話沒多久,天地劇變,從此掌教師尊連同劍門中的其他人統統從這個世上消失,彷彿從來沒有存在過。

  時雨晴穩住道心,道:「三千年前,以鐘劍雙絕而聞名天下的李逍客,也曾經來闖劍仙絕壁,但在仙劍石壁前方便止住了腳步。」

  大鐘聽到李逍客的名字,不由聆聽,它重情重義,雖然一口一個報廢主人,但對李逍客還是頗為關心。

  許應沉浸第二面石壁的意念鬥劍之中,沒有說話。

  蚖七亦步亦趨,跟在許應身後,也觀摩石壁上的劍術,以意念比劍,磨礪提升自己的劍術。

  至於大鐘、紫色仙草和金不遺,便沒有進入十里劍仙絕壁。

  金不遺在山上打盹,紫色仙草鬼鬼祟祟的向萬畝藥田飄去,揮舞著根鬚,準備扎入那一株株數千年的靈藥體內。

  仙劍思無邪劍心通明,容不得半點邪惡念頭,一道道無形劍氣刺入紫色仙草體內,頓時仙草跌落在地,渾身抽搐,猶自根鬚顫抖著向藥田爬去。

  劍氣越來越多,越來越強,紫色仙草還是艱難爬行,拼著老命伸出一條條根鬚,扎入那些靈藥體內。

  劍仙絕壁前,時雨晴也走入十里絕壁,驗證自己這段時間的所學所悟。

  她畢竟是劍門選拔出的新一代掌教,擔負繼往開來的重任,對石壁上的各種劍術瞭如指掌,很快便將許應甩開,漸漸深入絕壁。

  不過,越到後面,石壁蘊藏的劍意便越強,劍術便越精妙,劍道也越發高深。

  走到一半時,時雨晴不知不覺間放慢腳步,等到她擊敗石壁中的劍意,再一次醒來時,卻見不知何時,許應已經來到自己的不遠處。

  時雨晴心中一驚:「他學得這麼快?」

  「我不是在學,而是在完善我的劍術、劍意和劍道。」

  許應來到她身邊,面色悠然,道:「學海無涯。吾生有涯,知也無涯,以有涯隨無涯,愚蠢!所以,我不去學這些前輩的劍術,而是用他們的劍術來磨礪完善自己的劍術,這才是正確的求知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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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16章 鄉村少年

  時雨晴聞言,覺得有些不對,道:「我劍仙絕壁中的傳承,都是歷代祖師、先輩的智慧,不去學他們的劍術,讓他們的劍術蒙塵,不是太自私了嗎?」

  許應不解,道:「雨晴為何這麼說?」

  時雨晴道:「我聽人說,人生在世,當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我們學習劍門歷代祖師先輩的絕學,不正是為他們繼絕學嗎?不讓他們的智慧蒙塵,不讓他們的劍道劍意滅絕。學了他們的道法,便彷彿他們換了一種形式活在世上。」

  許應想了想,道:「雨晴,我書讀得不多,說得可能不對。其他三句話我不敢說,但為往聖繼絕學我不敢苟同。」

  時雨晴揚眉,道:「願聞其詳。」

  許應道:「若是為往聖繼絕學,只想著繼承,那麼又有什麼出息?往聖往矣,未來可期。以往聖絕學來應對未來,不愚蠢嗎?我聽人說繼往開來,說得很好,一面要繼承往聖絕學,一面要開闢未來絕學,才可前進。」

  他指端劍氣飛出,化作一口口細碎的劍氣在空中舞動,道:「比如我學劍術,先從袁天罡的劍匣中領悟劍術基礎,再從李逍客的劍痕中得其劍意劍道,又參悟天劍十三式。到這一步時,我的劍術劍意和劍道,已經達到尋常人望塵莫及的地步。

  「於是我以自己對天道的理解,補全天劍十三式。我走到這一步,已經超越了李逍客。若是我還繼續學他人劍術劍道,我該如何超越前人,走出自己的道路?」

  時雨晴聞言,冷笑道:「你覺得你的劍術,便能比得上前輩所傳?」

  許應笑道:「不如比一比,看你我誰先打通這條劍仙絕壁,如何?」

  時雨晴戰意盎然,立刻應諾。

  兩人各以各自劍意對壘絕壁上的劍意,意念戰場中,各種招式廝殺。此次時雨晴出手,沒有再去學絕壁上的劍術,而是破解絕壁上的劍術,速度頓時大增!

  許應的速度同樣也是不慢,兩人幾乎同時離開這塊絕壁,前往下一塊絕壁。

  十里絕壁,後面記載的劍術劍道和劍意愈發高深莫測,蘊藏天地大道的玄機,每一招劍術都極近於道,劍意也近乎道,有著通明透徹的劍心!

  不知不覺間數日過去,許應和時雨晴在劍仙絕壁的磨礪下,劍道修為突飛猛進,一日千里。

  兩人在劍道上都有著不凡的造詣和悟性,此次要一決高下,驗證雌雄,當真是把各自智慧悟性開發到極致。

  他們二人不再拘泥於各自的所學,甚至開始在意念對決中開創新的劍招,面對無法戰勝對手時,新招往往能取得不可思議的成果。

  又過六日,他們距離十里絕壁的盡頭越來越近,終於面對仙劍石壁。

  當初李逍客止步於此,未能見識到後面的最強劍術。

  時雨晴比他更進一步,她是學到這一關的劍術之後,無以為繼。

  然而這次不同,這次是要她用自己所學所悟的劍道,去擊敗仙劍石壁中的劍道!

  時雨晴穩固精神,與仙劍石壁的劍意觸碰,頓時眼前一花,便見一位女仙綵帶長衣,以氣為劍,在身後形成皓月輪,屹立在虛空中,冷冰冰的望著她。

  時雨晴劍意化作另一輪皓月輪,同樣是以氣為劍,心中默默道:「祖師,為了戰勝姓許的,我一定要勝過你!皓月劍氣!」

  意念戰場中,皓月輪中,萬千劍氣飛出,掃向那女仙,化作劍陣,如長龍般席捲,要將那女仙淹沒!

  時雨晴劍意滔天,不管對方是否是祖師,一心只想戰勝對手!

  而那位女劍仙的劍法著實強橫,撕裂她的劍陣,皓月輪圍繞她旋轉飛舞,從輪中射出粗大無比的劍氣,斬向時雨晴!

  這二人如飛昇的仙子鬥劍,雖然飛來飛去,綵帶飄飄,長衣如蝶,但殺機四伏!

  另一邊,許應也體會到女劍仙的強大,哪怕面對他蘊藏天道奧義的天劍,也隨手破去,讓他也在意念戰場中陷入苦鬥!

  兩人窮盡智慧,試圖破解那女劍仙的招法,那女劍仙甚至連天道也破去,展現出驚人的劍道成就!

  最終,許應與時雨晴幾乎是同時從意念戰場中跌出。

  兩人天旋地轉,倒在地上,瞪大眼睛呼哧呼哧喘著粗氣。

  他們為求速度,都選擇與女劍仙鬥劍,結果雙雙落敗。

  現在他們意念損耗太大,再加上劍招被破,意念被打散,險些昏死過去。

  時雨晴喘了片刻,突然翻身雙手撐地,乾嘔起來。

  許應原本還能撐得住,但見她乾嘔,便沒能忍住,也翻身乾嘔。

  兩人臉色漲紅,半晌才恢復一些,對視一眼,心有餘悸。

  突然,時雨晴噗嗤一笑,道:「現在知道傳承也沒有那麼不堪了吧?」

  許應點頭,感慨道:「這位女劍仙的劍術,真是非凡。我若是學她的劍術,便是站在巨人肩膀上,看得更遠。」

  時雨晴呸他一口,道:「她是我劍門第六代祖師,當年是飛昇仙界的存在,自然非凡。歷代掌門用來防身的皓月輪,便是她所傳下來的。」

  許應看向剩下那兩塊石壁,目光閃動,道:「這兩塊石壁還在女劍仙之後,記載的劍術,又是誰人所留?」

  「下面石壁,便是初代祖師的劍訣。」

  時雨晴道:「初代祖師的劍訣需要配合仙劍思無邪,才能發揮到極致。修煉他的劍訣,需要做到劍心通明,無滯無礙,不滯於物,不滯於情。」

  她搖了搖頭,道:「想學會初代祖師的劍訣,實在太難了。我去過那裡,只看了一眼,便頭暈眼花,醒來時已經是七天之後了,於是知難而退。」

  許應詢問道:「最後一面石壁呢?」

  「最後一面石壁,是我劍門的源頭,劍仙道書。」

  時雨晴道:「初代祖師也是有傳承的,他的傳承便來自於劍仙絕壁上的劍仙道書。這道書是刻在石壁上的,初代祖師當年本是一個普通人,無意中來到此處,看到絕壁上有劍痕,刻繪鳥篆蟲文,心神大震,於是在絕壁下住下。他一住便是數十年,從少年變成不修邊幅的瘋漢。」

  待到少年祖師出山時,便已經是獨步天下的劍仙。

  他從劍仙道書中領悟出無上劍道,一切道法神通,不學自悟,一悟百悟,終於開宗立派,在此地創立蜀山劍門!

  他推延天劫,留守凡間,廣收門徒,傳承自己的感悟,直到後繼有人,這才舉霞飛昇,破天劫而去。

  而劍仙道書,就是劍仙絕壁的最後一環。

  「自古以來,從未有人能學到劍仙道書,走到我們這一步,已經絕無僅有。」

  時雨晴搖搖晃晃站起身來,撫著胸口,胸中還有些難過,定了定神,道:「阿應師叔,這次雖是我與你較量,但其實我在鬥劍的過程中想通了,認同你的看法。」

  許應鬼使神差繞過初代祖師的石壁,逕自向最後那塊石壁走去。

  時雨晴道:「我覺得,讓劍門的弟子進入這條絕壁,選擇幾門劍法修行,有能力的,自然會走出自己的道路,沒有能力的,也能傳承前輩的絕學。」

  她欣喜道:「我原本覺得自己獨守劍門,不知該如何壯大劍門,聽你一席話,終於有了希望。阿應師叔莫非是歷代祖師派來助我的?阿應師叔?」

  時雨晴臉色頓變,只見許應已經來到最後那塊石壁前,正打量石壁上的劍仙道書,連忙道:「阿應師叔,不可看啊!」

  她急忙上前,飛速道:「劍仙道書是仙道所書,每一個文字都蘊藏著劍仙千錘百煉的劍道,是仙級別的劍道!非無上資質之人,非有劍仙造詣之人,不可研讀!」

  她衝到石壁前,不敢抬首去看石壁上的文字。

  因為在蜀山劍門的記載中,曾經有許許多多癡迷於劍道的劍門弟子、長老,來到這面石壁前,研讀石壁上的鳥篆蟲文。

  然而他們研究破譯,每每到有所領悟之時,往往會突然劍氣破體而亡!

  最可怕的一次,是劍門的第十七代掌門,自恃天資過人,是舉世少有的劍道天才,也來到石壁下參悟,試圖解開劍仙道書的奧秘。

  這位掌門在參悟的第五年,突然一日肉身分解,血肉化作一道道血肉之劍,四面八方刺出,骨骼化作劍骨,心肝脾肺腎皆是千瘡百孔!

  甚至連其元神,也分解成一道道劍氣虹光,形神俱滅。

  那日,血肉之劍將劍門一座座山峰刺穿,劍氣虹光掛在長空,數十年不散!

  時雨晴正欲拉走許應,突然許應輕咦一聲,道:「雨晴,石壁上的劍術,好像並不那麼難學,很有大道至簡的風采呢。」

  時雨晴心神大震,想要回頭去看石壁上的劍仙道書,又不敢去看。

  許應道:「書寫劍仙道書的人,用仙道符文載道,初代祖師想來是破譯仙道符文,以此領悟出非凡的劍法。我也可以破譯符文,或許我可以將這門劍仙道書簡化一下。」

  他興致勃勃,說做便做,立刻回去尋找正在勤學苦練的蚖七,找來筆墨紙硯,道:「大約六七日,我便能將劍仙道書破譯出來交給你。你學會劍仙道書,光復振興劍門,應該不難。」

  許應提筆便寫,道:「這套劍法,名叫劍道歸真訣,總共就四個字。初代祖師想來在『劍道真』三個字上收穫最多,但『歸』字蘊藏的劍道他便沒有多少領會,以至於他的劍法很難懂。」

  時雨晴來到他的身邊,為他研墨,低頭看去,只見許應書寫的是一篇劍道真訣,不但是一篇劍訣,還是一篇修煉功法,從採氣煉氣開始!

  時雨晴神情恍惚,看了看許應,又抬頭看了看她先前不敢去看的劍仙道書,對照許應書寫的經文,劍仙道書的那一道道如劍氣捭闔的筆畫,漸漸可以理解了。

  「阿應師叔,你應該是一個儺師罷?」

  時雨晴輕聲道:「你不用否認,你故意傳我那些儺法,每一門都極為上乘,只有洞天運轉法門,而無其他複雜心法。這是儺師中的大宗師,才能做到的事情。」

  許應沒有說話,繼續奮筆疾書。

  時雨晴道:「你既然是儺師,為何還要幫我?當今時代,儺師煉氣士之間,必有爭鬥,而且將會愈演愈烈。你幫助我重建劍門,不是背叛儺師嗎?」

  許應寫著寫著,停下手中的筆,怔怔出神,過了片刻,方才道:「我有記憶的時候起,便在永州零陵左邊的一個小村莊裡生活,那個村莊名叫蔣家田。我見過最大的官,就是縣官,名叫周陽。周陽的父親名叫周一航,是周陽前面的縣官。」

  時雨晴靜靜地聽著,沒有插嘴。

  「零陵縣的縣官,再往上追溯兩代人,還是姓周。不但零陵縣,甚至寧遠、東安、新寧、祁陽這些縣的縣官,都姓周。後來我去永州,才知道永州的刺史也姓周,叫周衡。周衡的父親,也是永州刺史。」

  許應面色平靜,道:「再後來,我接觸到周家,才知道原來這是一個儺師大世家。他們掌握儺法儺術,掌握權力,掌握財富。任何有才能的人,不投靠周家,便無從學習儺法儺法,便無從出人頭地。周家覆滅後,我去了神都,見到了那裡遍地都是像周家一樣的世家門閥。他們把持權力和力量,掌握財富和土地,貪婪,不容弱小者崛起。我知道,這是錯的。」

  他低頭繼續書寫,道:「可我改變不了。也不知如何改變。但是當我接觸到你們這些煉氣士門派後,我發現你們是從凡人中選拔那些有資質的人,讓他們進入山門求學,給他們以前程。我就在想。」

  他笑了笑:「我這樣小村莊出來的人,投靠周家,最多做個小小的儺師,不知何時就被獻祭了,朝不保夕。但我若是拜入你們這些門派之中,或許就會改變命運,成為一代宗師。」

  時雨晴等他說完,道:「可是,你已經是一代宗師了。」

  許應眼睛亮晶晶的,笑道:「但是,那些小村莊裡還有無數個我啊,他們沒有呢。」

  這一刻,時雨晴覺得這個少年的眼睛裡,有一種特別明亮的光。

  儺法是好的。

  她心中默默道,煉氣也是好的。

  但是有些人只想掌握在自己手中,容不得他人染指。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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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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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17章 劍主

  六天後,許應從劍仙絕壁中走出,時雨晴並沒有跟著他出來,而是留在劍仙絕壁參悟他書寫的《劍道歸真訣》。

  《劍道歸真訣》是一門集煉氣神通法術劍心劍意劍道於一體的功法,其中最高深的道理直達仙道。

  雖說經過許應的破譯,這門功法沒有那麼凶險,但想要參悟修煉,還是需要些悟性。

  「以時雨晴的悟性,她參悟十天半個月,應該就可以入門了。」

  許應去看蚖七,只見蚖七還在參悟石壁上的絕學,很是刻苦認真,便沒有打擾,心道:「七爺在劍道上的悟性雖然不高,但肯下功夫。可以傳授他劍道歸真訣,說不定他可以煉成。」

  金不遺在打盹,許應沒有去吵醒它,神識掃了四周,只見紫色仙草還在萬畝藥田中折騰。

  許應搖了搖頭,逕自來到主峰。

  主峰上,大鐘正懸浮在仙劍思無邪下方,時不時傳來悠揚的鐘聲,不知是借劍氣磨煉自身,還是時不時動了邪念。

  仙劍思無邪則在幫蒼陽尊者治療仙道污染,此時的蒼陽不像先前那般渾渾噩噩,已經能記起一些事情。

  這老者下半身是三足金蟾,性情也變了,瞥見天空中有飛鳥經過,便咕呱一聲,張開嘴,舌頭激射,長出十里遠,將那飛禽捲住拉入口中。

  蒼陽尊者嘴裡塞滿羽毛,直著脖子,將那飛禽吞入腹中。

  許應悄悄撿起一塊石頭,突然拋出。蒼陽尊者舌頭一彈,唰地一聲將那石頭捲住,拉入口中。

  過了片刻,這老者吐出石頭,面色不善的看著他。

  許應哈哈笑道:「我是劍門太上長老,劍門尊者的地位,比我低了許多,你不要亂來。」

  蒼陽尊者忍住怒氣,微微欠身道:「弟子見過長老。」

  許應見他不再瘋癲,詢問道:「我聽掌門說,你率領許多劍門尊者進入望鄉台,為什麼只剩下你一人?其他尊者呢?」

  蒼陽尊者臉色黯然,道:「大概死了。望鄉台會吃人,我們進去之後,很多人被吃掉了。」

  許應微微一怔,仔細詢問。

  蒼陽尊者說起自己在望鄉台中的經歷,他們進入望鄉台不久,原本還一切正常,但後來伴隨著一道從天而降的火光落下,砸入望鄉台的深處,天地元氣便突然劇烈波動,事情漸漸發生了改變。

  他們中有人時常會聽到古怪的聲音,有人的身體發生了異變,背上長出肉瘤,肉瘤生長迅速,長出另一個人的腦袋。

  還有人與蘑菇共生,腦袋上長滿了蘑菇,啵啵炸開,向外噴射孢子。

  有人與山體長在一起,有人與其他人長在一起,變得古怪而可怕。

  他們拋棄了很多人,那些夥伴在變成怪物後,便被他們遺棄,這時候大家想的不再是為劍門保存有生力量,而是如何才能活下去。

  大家想走出望鄉台,然而在這時他們發現,後方湧來青霧,讓他們沒有退路。他們決定按照初代祖師的地圖,尋找生路,離開望鄉台。

  他們經歷艱難險阻,終於來到一座煉氣士在這裡打造的城郭,他們進入城中才發現,城中有很多沒有面目的人。

  「只有我逃出城。」

  蒼陽尊者道:「我的身體與金蟾同化,行動不便,跟在隊伍後面,我看出不妙,便立刻封印元神,所以才能逃出來。不過逃出來之後,我的意識很快就喪失,不知自己。」

  許應詢問道:「你說望鄉台的變故,發生在一道從天而降的火光落下之後,這道火光,是什麼東西?」

  蒼陽尊者道:「我們先前也不知那是什麼東西,直到後來我們尋找生路,發現那道火光墜落的方位,就在那座城鎮的中心。」

  許應心中微動,立刻想到自己在那座城鎮中的所見,那是一座青銅仙殿,砸開了仙界凡間的通道,時空像是凝固一般,一切碎片都漂浮在那裡,一動不動!

  而且碎片之中,還有一隻斷指的手掌!

  他還朦朧的記起,自己看到青銅仙殿中有一個女子,看不清面目。

  許應細細詢問蒼陽,但蒼陽知道的還不如他多,蒼陽沒有深入城鎮,所以能逃出城鎮,他未能看到青銅仙殿和殿中女子。

  許應詢問道:「也就是說,你們進入望鄉台之後不久,就發生了青銅仙殿墜落事件。青銅仙殿墜落後,便出現了天地元氣的劇烈波動。」

  蒼陽尊者遲疑一下,道:「天地元氣的劇烈波動,也有可能是天地折疊引起的。那時,元狩世界,各大部州,都在修煉天人感應。那時的天空,變得很不可理喻。」

  他抬頭看向天空,道:「你能看到許多大地,飄浮在天空中,大海也飄浮在天空中。一種異常的天地大道從外域入侵,神秘強大。」

  許應早就聽人說起天人感應造成的天地劇變,只是沒想到蒼陽尊者口中,居然還有外道入侵!

  蒼陽道:「很有可能是那時的天地封印,造成了天地元氣波動的現象。」

  許應徐徐走動,思索道:「可是,天地元氣劇烈波動,與青銅仙殿降臨,是同時發生的。對不對?」

  蒼陽尊者點頭。

  「這裡面,必有什麼聯繫。」許應心道。

  仙劍思無邪專心致志的煉化蒼陽尊者元神中殘餘的仙道污染,一直沒有作聲,忽然仙劍射出一道劍光,化作小巧劍童落地,跳到蒼陽的金蟾背上坐下,道:「三千年前的青銅仙殿墜落事件,我知道一些。」

  許應連忙詢問,劍童道:「當年我懸於劍門與仙界之間,感受到外道入侵,看到天地扭曲,心知有大事發聲。有那麼一段時間,我甚至可以感受到我的主人。他在仙界,平日裡我根本不可能感受到他,但那一刻,我感受到了,彷彿仙界與凡間的距離變得很近很近……」

  許應疑惑,仙界和凡間的距離變得很近?

  「近得就像是要撞在一起一樣。」

  劍童道:「我還感覺到天界的天道,也變得清晰起來。除此之外,便是天道之外的異種大道,也變得異常活躍。」

  許應心中微動,脫口而出:「三界潮汐!」

  劍童疑惑:「什麼三界潮汐?」

  許應解釋道:「我有個朋友叫袁天罡,他說仙界、天界和凡間等各界,會有一場大潮汐,讓各界的距離變得很近。因此我聽你說,你感應到天道和仙界的主人,以及外道,所以我覺得三千年前引起天地變故的,可能是三界潮汐。」

  劍童搖頭道:「不止三界,還有陰間以及外道世界。」

  大鐘道:「阿應,小邪,你們說三界潮汐會不會是三千年一遇?陰間與陽間兩界的碰撞,會不會就是三界潮汐的前奏?」

  劍童聽它稱呼自己小邪,頓覺不爽,不過也覺得這口鐘的推測很對。

  許應突然想起蒼梧之淵的怪眼,以及飄浮在怪眼中的眾多仙屍。仙人不能下界,那麼仙屍從何而來?會不會是潮汐發生時,仙人殺出仙界,與外道強者廝殺留下的屍體?

  只是,他的疑問無人能回答。

  「想要解開這個謎團,只有再入望鄉台,尋找青銅仙殿,與殿中的女子聊一聊!」

  許應目光閃動,向大鐘和劍童道:「我們的猜測始終只是猜測,而青銅仙殿中的女子才是親歷者!」

  不過,不是現在。

  他上次便差點葬送在那座詭異的城鎮,修為實力沒有長足進步,貿然闖入望鄉台,下場只怕好不到哪裡去!

  「對了,袁天罡是從哪裡瞭解到三界潮汐的?」

  許應突然怔住,袁天罡只是一個儺仙,就算精通神算,恐怕也很難算出這種事情吧?

  「不過袁天罡畢竟智慧過人,他進入望鄉台,直接尋到生路,單單這一點,便比劍門的眾多尊者高明了不知多少。說不定他進入望鄉台內部,見到過青銅仙殿,因此知道一些內情。」他心中暗道。

  就在這時,劍童突然壓低嗓音,道:「不要東張西望,有東西上山了。」

  許應裝作觀察蒼陽,大鐘也有模有樣觀察蒼陽,劍童見狀,也觀察蒼陽。

  蒼陽被他們盯著,手足無措,又要偽裝若無其事的樣子,著實難受。

  許應突然抖手拋出一塊石頭,蒼陽立刻張嘴,唰地一聲舌頭飛出數里,將那塊石頭捲住拉入口中。

  他做完這些,終於放鬆下來,心道:「太上長老果然有主意。」

  許應悄聲詢問道:「小邪,什麼東西上山了?」

  「我叫思無邪,不叫小邪。」

  劍童哼了一聲,道:「劍門山七十二峰,都在我的劍道守護之下,任何人上山都難逃我的感應,我的劍心通明,但凡有任何邪念,都難逃我的劍氣。但在三千多年前,有人躲過了我的劍心感應,藏身在劍門山上。」

  它臉色微變,不知是驚恐還是氣憤,道:「那人一直藏在山上,與其他人一樣,我從未感受到他的邪惡。直到有一天晚上,我突然感應到了,如此強大如此恐怖的邪惡,像是一道深淵,黑暗無比,吞噬一切。我試圖斬斷這些邪念,卻發現根本斬不動。第二天……」

  第二天清晨,劍門七十二峰的四周,飄浮著一張張人皮燈籠。

  那是劍門如日中天的時候,劍門中很多高手融合儺法,為劍門開創了新生。然而,這些強者一夜之間悉數死亡,變成了飄浮在陽光中的人皮燈籠。

  「現在,我覺察出這個人又回到劍門山。我感受不到他的邪惡,但是我能感受到他!」劍童的身軀抖了一下。

  許應能明顯感受到,它在恐懼。

  強大無比的仙劍思無邪,竟然在恐懼!

  它劍心通明,可斬一切邪念,讓人精心向道。

  那是它第一次沒能斬斷的邪念,給它造成了極大的震撼乃至恐懼。

  許應輕聲道:「無邪,你能感應到那個人去了何處嗎?」

  劍童輕輕點頭:「劍仙絕壁。」

  許應臉色頓變,立刻長身而起:「七爺和時雨晴還在那裡!鐘爺,我們走!」

  大鐘呼嘯跟上他,沉聲道:「阿應,叫上草爺和金爺!」

  許應回頭,望向劍童。

  劍童遲疑一下,道:「他異常邪惡強大,我斬不斷他的邪惡,就算進攻,也不是他的對手。我只是一柄劍,我只有握在主人手裡時,才能發揮出最大威力,我主人不在這裡……」

  許應向它伸出手掌,目光溫潤,催動劍道歸真訣。

  他衣袂飄動,髮絲飛揚,站在風中如無雙的劍客,絕世的劍仙,無上劍意,自他體內勃發,一顆劍心,透明透徹。

  劍童恍惚間,彷彿看到了自己的劍主。

  它不再遲疑,身形化作一道流光衝天而起,下一刻劍光動,人影西斜,仙劍思無邪從天而降,帶著一道靚麗的仙光,落在許應手中。

  許應抖動手腕振劍,劍鳴聲清越,響徹七十二峰。

  「咻!」

  他的身形化作一道仙光,破空而去,直奔劍仙絕壁!

  「金爺,草爺!」

  許應呼喚一聲,年邁的金烏立刻甦醒,振翅而來。

  同一時間,萬畝藥田中紫色仙草正在竊取其他靈藥的藥力,讓自己長出更多的葉子,聽到許應聲音,立刻連根拔起,向這邊飛來。

  一道仙光飛入劍仙絕壁,仙光散去,許應身形出現,持劍而行,向劍仙絕壁深處走去。

  他遇到正在參悟劍法的蚖七,蚖七驚訝的望過來,只見許應頭頂大鐘,肩頭站著不死仙藥,身後跟著面相陰沉的金不遺,全副武裝,不由驚疑不定。

  許應做出噤聲的手勢,從他身邊悄然無息經過。

  蚖七屏住呼吸,縮小身形,跳到許應另一邊的肩頭,目光幽幽盯著前方,心道:「阿應終於要幹掉時掌門,自己做掌門了嗎?」

  仙劍思無邪察覺到他的邪念,強忍著削他邪念的想法,心道:「為何太上長老身邊的法寶,都擁有邪念?」

  這時,前方突然傳來陣陣喧鬧聲,人聲鼎沸,劍氣縱橫,遠遠便能感受到非凡的劍意,隱約還傳來彈劍作歌的聲音,頗有巴蜀一帶的豪邁!

  「一別都門三改火,天涯踏盡紅塵。依然一笑作春溫。

  「無波真古井,有節是秋筠。

  「惆悵孤帆連夜發,送行淡月微雲。尊前不用翠眉顰。

  「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劍門,一別三千年,我回來了!晴兒,還記得為師嗎?」

  許應聽到這裡,心頭微震:「為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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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18章 劍門收割者

  「無邪,你聽到過這個聲音嗎?」許應詢問道。

  仙劍思無邪叮鈴振動一下,一道劍光從劍尖射出,化作小巧劍童的模樣,聲音有些顫抖,道:「熟悉得很。他是蜀山劍門前代掌門,陶丹陽的聲音!」

  劍童飄浮在空中,穩穩跟在許應身後,道:「三千年前我感應到那個可怕邪念,但未聽到其聲音,也未看到其面目。我覺得其人有些熟悉,一定是劍門中人,長久以來潛伏在山上。他可以隱藏自己的邪惡念頭,只是我斷然沒有想到,竟會是他!」

  陶丹陽掌管蜀山劍門長達千年,是在位最久的掌門,德高望重。

  他也是劍門歷史中,將劍道修煉到至高成就的人,在歷代掌門之中位列前五乃至前三。

  倘若沒有超級天劫,他必然可以渡劫飛昇,成為劍仙,成為劍門歷史中最耀眼的人物!

  可惜,超級天劫斷去了他的飛昇路。

  作為鎮守蜀山劍門的仙劍,陶丹陽自然擁有動用仙劍思無邪的權力,他不止一次握住仙劍,但思無邪從未感受到他有任何邪念!

  思無邪能從他身上感受到的,只有拳拳的赤子之心,純真無邪,如嬰孩一般,沒有任何邪念。

  他的劍心通明如鏡,劍意如疾風烈火,正直如劍,便如他的人一般,容不得半點彎折。

  如此強大純粹的一個人,怎麼會是劍門慘案的真兇?

  「人生就像迎接行人的旅舍,只見人來人往,來去行色匆匆。」

  許應向前走去,只聽時雨晴的聲音傳來,聲音悠悠道:「我們煉氣士與凡人一樣,生與死都似旅舍中的行人,不能長久於天地間。師尊的話,還是那麼有哲理。再次見到師尊,弟子很是開心,但弟子有一事不解。」

  她話鋒一轉,道:「我當年登山時,師尊便已經到了暮年,性命不久。徒兒不孝,敢問師尊是如何渡過三千年歲月,活到現在的?」

  許應加快腳步,突然只見前方崖壁前站著一個高大男子,背後負著一柄大劍,劍面又寬又長,彷彿一葉扁舟。

  高大男子身後則有一個紅衣勝火的女子,腳下立著一口劍匣,匣子厚重,長達四尺,上下皆有銅箍。

  許應仰頭看去,山崖上方,一個個身形錯落有致,站在崖頂,約有二百餘人。

  他們體內劍氣勃然,如同一口口利劍,插在十里劍仙絕壁的上方和下方!

  劍童震驚莫名:「他們是三千年前的煉氣士!他們不可能活到現在,他們應該早就死了才對!」

  饒是它劍心通明,沒有任何雜念,此刻也不禁雜念叢生,陷入混亂之中。這些明明消失了很久,明明應該死了很久的人,居然又出現了!

  他們是當年劍門的煉氣士,當年劍門內鬥,分為儺仙派和正統派,這些煉氣士便是正統派的煉氣士!

  儺仙派慘遭團滅,正統派不戰而勝,但在後來天地劇變時,所有人都消失無蹤,只剩下被封印的時雨晴。

  而現在,這些本應該早已死亡的人,居然又出現了!

  時雨晴是劍門在仙界的劍仙力保,才能存活下來,他們又是怎麼存活下來的?

  這些劍門高手談笑風生,還有些人向仙劍思無邪打著招呼,他們每一個人都看起來是那麼的正常,就像還活著一樣。

  更讓仙劍思無邪恐懼的是,它能夠感受到每一個人的思維,劍門高手,不同人擁有不同的性格,不同性格決定不同的思維。

  思無邪對這些人太熟悉了,它瞭解每一個人的性格,瞭解每一個人的思維,但現在,它感覺到這些死而復生的人,性格思維便與生前一模一樣!

  「難道他們真的活著?」它心中惶恐不安。

  可是,他們應該死了啊。

  它明明看到災變發生的時候,天空撕裂,深淵出現,將所有煉氣士捲起,吞入深淵。

  陶丹陽的聲音傳來:「為師能存活至今,是因為為師背叛了煉氣,修煉了儺法,成為儺仙為自己續命。」

  他嘆了口氣,道:「當年劍門發生人皮燈籠案,我痛定思痛,決心徹查到底。天地劇變發生,為師被捲入天淵,後來帶領你的眾多師叔師伯逃出天淵,三千年來東奔西走,搜尋線索,終於發現一個關乎所有人命運的大陰謀。那就是,有人利用儺法來煉製人體大藥!」

  許應微微一怔,沒想到他居然自己揭露出來。

  他繼續前行,經過高大男子身邊。

  那高大男子面帶笑容,道:「仙劍無邪,好久不見。」

  劍童沒有理會他,緊緊跟在許應身後,許應向前走去,經過紅衣女子身旁,紅衣女子笑道:「仙劍無邪,三千年了,咱們又見面了。」

  劍童依舊不作理會,跟著許應繼續前行,越來越多的劍門高手向它招呼,很是親切和尊敬。

  「不同性格的人,修煉的劍道也不同,劍意自然也不同。」

  劍童努力感應他們的劍意和劍道,驚恐地發現,所有人的劍意劍道都有著明顯的區別!

  這一刻,仙劍思無邪有些茫然:「難道他們真的存活下來?難道他們真的從深淵中活著歸來?陶丹陽,真的是那個邪惡的收割者嗎?」

  它有些懷疑自己的判斷。

  陶丹陽的聲音傳來:「我發現,有些人散播有陷阱的儺法,等到其他修煉有成,便利用陷阱來收割人體仙藥,以此延續自己的壽命。但我也在尋找真相的過程中,得到了真正的儺法。」

  他笑道:「真正的儺法,可以長生!為師和你這些和師叔師伯,便是靠儺師正法活到現在。晴兒,你還年輕,還能來得及打開六秘。」

  許應走上前去,看到劍仙絕壁下的時雨晴,也見到了前掌門陶丹陽。

  陶丹陽是一個身材高大的老者,他頭髮灰白,氣色卻很好,身著青灰布衣,肩頭有白布相纏作為點綴。

  他的眼神明亮,銳利如劍,臉龐寬大,肩膀寬厚,給人以敦厚可以依靠的感覺。

  他如同頂天立地的劍峰,高大巍峨,有他在,劍門便不會倒!

  時雨晴看著陶丹陽,目光複雜,想要近前相認,卻又不敢。

  她知道劍門只活下來她一人,陶丹陽的來歷極為可疑。然而陶丹陽是她的恩師,也是她在這個世上最親的人,讓她有親近之意。

  陶丹陽聲若洪鐘,聲音極富感染力,哈哈笑道:「晴兒,為師將六秘正法傳給你,你便可以結合六秘法門,開山授徒,將劍門的傳承再度推演到一個新的高度,猶勝祖輩!」

  他目光熱切,笑道:「真正的儺法,沒有後門,沒有陷阱!為師和你一眾師叔師伯千辛萬苦尋到的儺仙正法,終於可以讓劍門再創輝煌,發揚光大,而你也將名垂劍門青史,超越歷代祖師!」

  那些劍門高手彷彿想起自己這些年受過的苦,一個個滿含熱淚,卻有淚不輕彈,只是有人偷偷轉頭,抹去淚珠。

  這時,一個聲音傳來,打斷師徒情深的一幕,道:「陶當家,晴兒已經得我真傳,我傳授了她我的六秘正法。閣下晚到一步,應該知道先來後到的道理吧?」

  陶丹陽身軀微震,轉過身來,只見一個骨架寬大皮膚稍黑的少年走來,不由皺眉,詢問道:「閣下是?」

  許應微笑道:「劍門太上長老,許應。陶道友,道上的規矩,先到先得。我已經傳授晴兒六秘正法,你便不能再傳。你還請離開吧,劍門這鍋菜是我的。」

  陶丹陽目光落在他手中的仙劍思無邪上,臉色頓變,向時雨晴道:「你修煉了他傳的六秘?」

  時雨晴點頭,道:「啟稟師尊,弟子已經打開了五秘,正打算借思無邪前輩的力量,打開第六秘藏。」

  陶丹陽頓時沉下,冷聲道:「你豈可隨便修煉外人傳授的儺法?他的儺法留存陷阱,等到你修成儺仙之後,他便來吃你!你若是將他的六秘法門傳給劍門弟子,將來每個劍門弟子都會跟著遭殃,被他吃掉!」

  他不怒自威,凜然喝道:「你忘記當年那些師叔師伯之死了嗎?你想我劍門重蹈往昔的覆轍?」

  時雨晴急忙跪地:「弟子不敢忘。」

  陶丹陽冷冷道:「但你竟敢修煉外人所傳的六秘儺法,你是要毀掉我劍門的基業嗎?」

  時雨晴搖頭道:「弟子不敢。」

  陶丹陽面色稍稍緩和,道:「好在你陷得不深,還可以補救。你只需要廢掉那些洞天,重新打開,修煉我所傳的儺法即可。」

  時雨晴猶豫一下,道:「弟子想知道,三千年前,師尊與諸位師叔師伯是如何存活下來的?」

  陶丹陽啞然失笑,道:「晴兒,你還在懷疑我?」

  一個站在山崖上的劍門長老嫉惡如仇,喝道:「你不信任掌門師尊,而相信一個外人?時雨晴,你糊塗了!」

  其他長老尊者也紛紛指責時雨晴,一個女子痛心疾首道:「時雨晴,你不知道掌門為了探明真相吃了多少苦,付出了多少犧牲!掌門為的是自己嗎?是劍門,是你!你竟然懷疑掌門!」

  時雨晴猶豫一下,這些都是她熟悉的人,她的師門長輩,他們的指責便像鋒利的劍,刺入她的心窩,讓她無法冷靜分辨真偽。

  時雨晴咬牙,道:「既然師尊說你們這些年都修煉了六秘正法,那麼便請師尊和諸位師門長輩,亮出六秘洞天,讓弟子一辨真假!」

  陶丹陽笑道:「原來你懷疑這個。」

  他當先一步,身軀一搖,便見身後浮現出無比明亮的六秘洞天,大大小小,足足有六十三座!

  十里絕壁上下,各個劍門長老尊者紛紛低喝一聲,也展現出各自的洞天秘藏。

  他們共有二百多人,每個人都擁有六十三座洞天,泥丸、玉池、玉京、黃庭、絳宮、湧泉,六秘一應俱全。

  明亮的洞天,多達一兩萬座,不但讓十里絕壁便的無比明亮,即便是劍門七十二峰,也被照耀得熠熠生輝!

  如此景象,堪稱壯觀。

  時雨晴見狀,面色肅然,道:「師尊,你們是如何打開六秘的?」

  陶丹陽微微一怔,有些不解,詢問道:「什麼?」

  許應暗讚一聲聰明。

  時雨晴道:「人體六秘,修成元神之後便無法開啟,師尊與諸位長老尊者都是早已修成元神的人物,你們的六秘厚重到仙器也無法打開的地步。你們如何開啟人體六秘?」

  陶丹陽沉默,一位白鬚白髮的老者忍不住從上空躍下,大步向時雨晴走去,怒氣沖沖道:「雨晴師侄女,你不會以為我也騙你吧?人心險惡,你怎麼知道修成元神就無法開闢六秘?人家是騙……」

  他話音未落,時雨晴突然指端一道劍氣飛出,劍尖化作星光點點,輕輕一振,無數星光撲面而來!

  那白髮老者不假思索祭劍,身後劍匣中一口口鐵劍飛出,迎上漫天劍光,喝道:「師侄女……」

  嗤嗤嗤!

  時雨晴的劍氣輕而易舉穿過他的劍陣,刺在他的眉心,啵地一聲將他的頭顱刺穿,前後透亮!

  那白髮老者呆了呆,屍體倒地。

  「師侄女,你瘋了!」一眾劍門長老尊者紛紛大怒,從石壁上躍下。

  「師尊認得這種劍法嗎?」時雨晴詢問道。

  陶丹陽眼中精光閃動,猛然踏前一步,道:「這是初代祖師的劍法,你學會了?」

  他踏前一步時,其他劍門長老尊者也紛紛跟著踏前一步。

  這一刻,仙劍思無邪終於感覺到,那些劍門長老尊者不再是一個個活生生的人,而是一個個陶丹陽!

  他們的性格、思維在這一刻突然統一起來,甚至連地上那白髮老者的屍體,此刻的性格思維也突然活絡,變得與陶丹陽一致!

  時雨晴彷彿沒有看到這一幕,道:「不對,這是劍仙道書中的劍法,比初代祖師的劍法更加精妙,是你夢寐以求的仙劍絕學。」

  陶丹陽心神激盪,顫聲道:「你悟出來了?」

  他的身後,所有劍門長老尊者異口同聲,與他同時顫聲道:「你悟出來了?」

  那些劍門長老尊者站在陶丹陽的身側,舉止,神態,語氣,微表情,與陶丹陽一模一樣,整齊劃一。

  這一刻,仙劍思無邪從他們身上感受到莫大的邪念!

  這些邪念連為一體,形成一個無比可怕的怪物,比天魔還要恐怖!

  時雨晴嘆了口氣,眼角有清淚滑落,聲音低啞道:「師尊,當年你為何要傳授那些師叔師伯假儺法?」

  陶丹陽身旁,那些劍門長老尊者突然間面色灰敗下來,一個個木雕泥塑般站在那裡,從活生生的人變成一具具屍體。

  他們像是死了不知多久,身上泛青,長有一朵朵屍斑,像是青色的花。

  一座座洞天從他們身後飛出,相繼落在陶丹陽身後,密密麻麻,數不勝數。

  大大小小的洞天,擠滿了十里絕壁的天空。

  「為何?大概心有不甘吧。」

  陶丹陽嘆了口氣,不再偽裝,道:「晴兒你看,這十里絕壁上記載的一種種劍道劍訣,有幾個比得上為師的造詣?但他們中卻有很多人飛昇仙界,成仙作祖。他們能飛昇,比他們更強更聰明的我,卻只能爛在凡間,不敢渡劫,無法飛昇。」

  他仰望天空,眼神中流露著憤怒與不甘:「他們本事不如我,天賦不如我,悟性不如我,憑什麼他們飛昇而我在凡間做他們的看門狗?就憑他們生得比我早,遇到了好時候?不公平!」

  他愈發憤怒,大聲呵責老天:「這不公平!我比他們更有能力,更應該飛昇!為何?誰能回答我,這是為何?」

  他冷笑道:「既然老天不公,那麼我何必做好人?不讓我飛昇,不讓我長生,我想辦法長生,想辦法飛昇!儺法讓我看到了機會。」

  他的臉上突然露出笑容,道:「好徒兒,你很好,很聰明。我沒想到你能解開萬古迷題,只要你將劍仙道書傳給我,我便不會殺你。我還會教你真正的儺法,讓你擁有飛昇的實力,你我師徒一起飛昇。」

  這時,他身後傳來許應的聲音:「雨晴的劍仙道書,我傳的。」

  陶丹陽轉身,便迎上仙劍思無邪,撲面而來的劍光彷彿握在屹立在遙遠仙界的仙王之手,帶著無窮的仙道奧妙,映入他的眼簾,致命而迷人!

  這就是劍仙道書,他夢寐以求的無上劍道!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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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3-17 00:20:35 |只看該作者
第0219章 無上劍道

  陶丹陽的劍道天分極高,在蜀山劍門的歷史可以位列前三,他的劍道出神入化,舉世無敵。

  當年李逍客來劍門拜訪,便是他讓李逍客進入劍仙絕壁參悟。

  他對李逍客頗為不屑,說李逍客鐘劍雙絕,倘若真有本事,要鐘何為?以此譏諷李逍客不忠於劍,難以臻至劍道的至高成就。

  不過,他在面對許應這一劍時,竟有了自己第一次學劍時,提著劍面對師父刺來的劍光而無從躲避的感覺。

  他竟然也有自己不忠於劍的感覺!

  他的腦海中頃刻間閃過不知多少種劍招,但所有劍招使出,都是招法被破自己死於劍下的下場!

  他看過初代祖師的劍法,精妙絕倫,晦澀難懂,難以精通。許應所施展的劍法,比初代祖師還要精妙,威力還要大!

  劍招中蘊藏著初代祖師也不曾得到的奧妙,這才是真正的《劍道歸真訣》。

  劍門無數人夢寐以求,甚至連初代祖師也試圖破解的劍道歸真訣,在許應手中完美的施展出來。

  這一劍刺來,地上那一具具屍體所背負的劍匣大劍,紛紛飛出,與仙劍共鳴,向陶丹陽刺去。

  劍門七十二峰的山頭上,那些插在山體中的一口口鐵劍、青銅劍也自紛紛振動,突然一口飛劍衝天而起,向十里絕壁疾馳而來。

  「錚!錚!錚!」

  這口飛劍後方,無數口飛劍突然擺脫山體,悍然飛來,越來越越多的飛劍化作一道道劍流,從七十二峰向十里絕壁飛去。

  它們在半空中匯聚,形成一道長達百里的飛劍洪流,密密麻麻的飛劍,或長或短,或寬或窄,或重或輕,如同無數銀魚、青魚,呼嘯而去,飛入十里絕壁!

  甚至,陶丹陽體內的劍氣也在蠢蠢欲動,大有破體飛出的架勢!

  他感覺到自己元神、元氣、神識,皆有化劍飛出,斬殺自己的感覺!

  這是無上劍道!

  萬物皆可為劍,萬物皆可化作自己的劍,甚至敵人都可以化作自己的劍,去斬殺敵人。

  初代祖師參悟半生所未曾參悟出的『歸』字,在許應手中發揮得淋漓盡致!

  「我接不下!」

  陶丹陽飛速後退,額頭冒出冷汗。對他來說,許應的修為實力並不高,第二叩關期,就算修為再怎麼強橫,也遠不能與他一萬七千座洞天的修為相提並論。

  但仙劍思無邪靠的並非是許應的修為實力!

  仙劍思無邪是初代祖師留下的仙器,早就蘊生出靈性,它的實力強大,可以自主攻擊,迸發出仙器才有的威力!

  許應握持它,施展劍道歸真訣,而它則負責將劍道歸真訣的威力發揮到極致!

  迷人的劍光,帶著無上的劍道,讓陶丹陽聽到仙道的聲響,傳入他的耳中,那種道音讓人發狂,讓人無法理喻!

  他心中大恐,立刻調動所有修為,催動自己拿手的劍道神通,迎上那道劍光!

  劍蕩山河!

  他的劍道劍訣施展開來,隱約間現出山河異象,下一刻便山河破滅!

  成片成片的劍山崩塌,劍氣長河湮滅,化作無數紛飛的劍氣洪流,反倒向他殺來!

  陶丹陽飛速後退,劍招再換,一萬七千座洞天狂暴法力湧出,化作平天一劍。

  這是他開創的劍道中最強的一劍,一劍壓下,便彷彿無上天神持劍壓平一座諸天!

  但他引以為傲的平天一劍也在道道或快或慢的仙光下支離破碎,反而增添許應這一劍的威力威能,陶丹陽再退,換招,但招法還是被破!

  他一退再退,頃刻間各種招法施展出來,還是未能破開許應的劍勢,他的劍招破碎後化作的劍氣反而讓許應的劍勢愈發暴漲!

  「我在他面前,無法出劍!出劍的話,必會被破,久而久之他借我的力量凝聚大勢,可將我誅於劍下!」

  陶丹陽後退騰空,面向那撲面而來的劍道洪流,猛然暴喝一聲,衣袖震盪,雙手向前推出。

  「呼--」

  一座座洞天突然從他身後平移到他身前,一萬七千座洞天中狂暴法力爆發,有的如同大大小小明亮無比的漩渦,有的如同半月,有的如同蓮花!

  陶丹陽喝聲如雷:「你有無上劍道,我有無上法力!看你如何破我洞天!」

  這是足以撼動蒼穹的法力,無可匹敵的法力,凝固時空,為的只是擋住許應的劍光!

  「咻!咻!咻!」

  仙劍思無邪刺入其中,劍光與那雄渾無邊的法力對抗,發出刺耳的聲響。

  仙劍將一座又一座洞天形成的法力牆壁刺穿,仙光越發明亮,然而速度卻越來越慢,最終這股劍道大勢受阻,無以為繼。

  陶丹陽正欲鬆一口氣,卻見下方十里絕壁中飛劍洪流如同怒龍呼嘯而來,無數口飛劍一口接著一口,相繼射入洞天之中。

  他的洞天多達一萬七千座,此刻每一口洞天中都有數以百計的飛劍,刺入洞天,而且隨著劍門七十二峰上更多的飛劍飛來,那些洞天中的飛劍數量越來越多,漸漸干擾洞天運轉。

  陶丹陽悶哼,只見許應手持仙劍思無邪,劍尖的一點刺眼光芒越發明亮,竟然趁此機會試圖突破他的法力禁錮!

  突然,一口大鐘呼嘯飛來,速度越來越快,大鐘越來越大,如同一座古銅色的鐘狀山峰,高約三百丈,鐘壁浮現出萬物萬類的道象,咣的一聲巨響,撞擊在一萬七千座洞天形成的法力壁壘上!

  陶丹陽氣息大震,悶哼一聲,眼耳口鼻溢血。

  大鐘撞過,便見有神鳥飛來,三足金翼,來勢兇惡至極,拖動著一顆太陽真火形成的巨大火球,比那大鐘還龐大數十倍,轟隆一聲巨響,撞擊在壁壘上。

  那神鳥三足,凶狠無比,羽翼旋轉,化作刀光翻飛,圍繞著法力壁壘瘋狂斬下,與此同時,兩口神刀飛來,自它羽翼下翻飛,神出鬼沒!

  無數刀光看在法力壁壘上,陶丹陽雙手十指叉開,身形旋轉,法力提升到極致,將壁壘化作一個球體,他身處球體中心。

  他額頭冒出冷汗,就在大鐘和三足金烏攻擊之時,他的壓力陡增,仙劍思無邪又刺入壁壘許多。

  「好在他們已經沒有了新幫手……」

  他剛剛想到這裡,突然只見一株紫色的野草,揮舞著無數根鬚,將一個個劍門高手的屍體耳目洞穿,控制著這二百多位劍門高手向這邊衝來!

  「嘭!嘭!嘭!」

  這些劍門高手以頂膝面門砸拳等粗暴方式,瘋狂攻打他的法力壁壘,讓他壓力更大。

  紫色野草後方,一條近三百丈大蛇駕馭劍氣飛來,以尾為劍,重重掃在法力壁壘上。

  陶丹陽眼耳口鼻溢血,各座洞天已經催發到極致,難以為繼。

  他的元神也自浮現出來,坐鎮虛空,張開雙臂,維持法力壁壘不破。

  但就在此時,時雨晴走來,身後皓月輪飄浮,越發明亮。

  陶丹陽聲音嘶啞,叫道:「晴兒,你是我徒弟,還記得我是如何待你的嗎?」

  「知道,但我是劍門掌教。」

  時雨晴祭起金丹,催動皓月輪,輪中一道粗大無比的劍氣射出,刺在陶丹陽的法力壁壘上。

  那一萬七千座洞天稍稍停頓了片刻,陶丹陽心中一涼,便見仙劍思無邪刺穿法力壁壘,劍光向自己的眉心刺來!

  陶丹陽長袖飄動,向後退去,然而仙劍的劍尖散發出玄妙光芒射出,將他眉心洞穿。

  陶丹陽中了這一劍,身形不退反進,向許應衝去。

  許應立刻變招,持仙劍思無邪,施展出劍道歸真訣的第二式。然而陶丹陽突然折向,大袖飄飄,硬接金不遺的雙刀,將金不遺逼退,猛地撞向紫色仙草。

  他的法力實在雄渾,與金不遺這等力戰天神的存在硬拚,竟然將金不遺逼得不斷後退。

  紫色仙草慌忙抽出無數根鬚,遠遠避開,卻見陶丹陽與那二百多位劍門高手的屍體突然整齊劃一,行為舉止完全一致,齊齊向外逃去!

  大鐘從上方落下,咣的一聲巨響,震得那些屍體東倒西歪。

  蚖七高聲叫道:「鐘爺金爺,先斬他洞天,壞他法力!他是移植的洞天,被斬去之後,便被打回原形!」

  大鐘和金不遺醒悟,立刻衝向天空中的洞天,將洞天與陶丹陽希夷之域的聯繫斬斷!

  一座座洞天在天空中如群星般移動,跟隨著陶丹陽向七十二峰外逃去。

  許應催動極意自在功,風馳電騁跟在後面,卻見前方人群突然有人炸開,全身血肉化作一道血紅色的劍氣拔地而起!

  「他中了我一劍,在試圖用替身法門,將我的劍意化去!」

  許應醒悟,一邊狂奔,一邊催動仙劍思無邪,思無邪脫手飛出,如同一道流光,向人群中的陶丹陽刺去。

  人群中不斷有人肉身炸開,還有人元神也化作一道劍氣,卻是陶丹陽開始治療元神上的傷勢。

  短短片刻,二百多人便死掉了大半,化作一道道染血的劍氣,長達數十里,橫七豎八的掛在天空中,或者群山之間。

  待他們衝到劍門群山之外,剛剛衝過那劍門關,便見陶丹陽身邊只剩下一人,那人也自啪的一聲炸開,化作一道血劍,形神俱滅。

  「這些屍體內的元神是怎麼回事?」許應心中不解。

  正在此時,突然陶丹陽的身體也自啪的一聲炸開,血劍飛舞。

  許應怔住,急忙加快速度來到陶丹陽的身邊,只見陶丹陽屍骨全無,元神也自湮滅,不復存在。

  他抬頭看去,但見天空中大鐘和金不遺還在追逐著那些洞天,將一座座洞天斬落。

  不過其他洞天卻在疾馳而去,速度越來越快,向遠處飛去。

  「是分神大法!」

  仙劍思無邪飛臨許應身邊,劍童坐在劍上,望向那些洞天離去的方向,驚疑不定,道:「陶丹陽毀掉自己的肉身,用另一具身體!他在上山之前,一定在這附近藏了另一具身體。」

  許應騰空而起,那些洞天呼嘯沒入山林,消失不見。

  金不遺振翅追來,試圖尋找那些洞天藏在何處。許應大聲道:「金爺回來,不要追了!」

  金不遺緩緩落地,蚖七、大鐘也追了過來,蚖七叫道:「阿應,為何不要追了?」

  許應搖頭道:「我們現在不知道陶丹陽變成了什麼樣子,就算追過去,也尋不到他的蹤跡。」

  這時,一股強大的神識湧來,化作陶丹陽的聲音在空中炸響:「此次,是我小覷了你們。不過下次我重來時,便不會讓你們這般好運。」

  許應淡淡道:「你還是先活過今晚再說吧。你中我一劍,連換這麼多肉身,損耗這麼多元神,都未能將我這一劍的威力化去。你傷勢這麼重,不怕同行找你嗎?」

  陶丹陽哼了一聲,神識退散。

  許應轉過身來,詢問仙劍思無邪,道:「何謂分神大法?」

  坐在仙劍上的劍童道:「煉第二元神和身外化身的法門。修煉這種法門的人,需要捉到交煉期或者第二叩關期的煉氣士,這兩個境界的煉氣士練就金丹,但還未煉成元神。奪取他們的金丹,將他們的魂魄記憶抹除,變成自己的容器,就可以煉金丹為自己的第二元神。那煉氣士的身體,便是身外化身。只消修煉到重樓期,修成元神,第二元神和身外化身便算完成了。」

  它搖頭道:「這種法術極為邪惡,很少有人會煉。」

  蚖七聞言,道:「剛才那二百多位劍門高手,都是陶丹陽的身外化身和第二元神嗎?他們是什麼時候變成他的身外化身和第二元神的?」

  劍童道:「當然是在他們還是交煉期或者第二叩關期的煉氣士的時候……」

  它說到這裡,不禁打個冷戰。

  那二百多位劍門高手,都是劍門的長老、尊者,是劍門中堅力量,中流砥柱,也是正統派的頑固分子!

  當年儺仙派和正統派打得頭破血流時,便是這些劍門高手與儺仙派拚命!

  劍門儺仙派之所以能飛速壯大,也是因為這些正統派的高手屢次被人擊敗,讓人對正統的煉氣法門失去了信心,才轉去儺氣兼修。

  「這個人,好恐怖!」

  劍童喃喃道:「下次遇到他時,不知道他會化作什麼面目……」

  許應望向遠處,淡然道:「他已經被我打傷,種上不可磨滅的劍道烙印。無論他變成什麼面目,都瞞不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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