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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慕冰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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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宅豬] 擇日飛昇(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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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30章 不靠譜的陸吾

  下都鎮外,朱家的儺師在朱紅衣的率領下正飛速向這片城鎮靠近,突然一個藍衣少年飛身而至,落在隊伍前方,道:「紅衣止步。前方的凶險,非你們所能想像。」

  朱紅衣停下腳步,柔聲道:「子桑公子,前方有瓦舍,顯然有人居住。崑崙墟神秘莫測,各座大山都有山神守護,危險暗藏,何不尋找當地人做個嚮導?」

  這位子桑公子是朱家所扶持的名門大派萬歲觀的觀主,居住在嵩山。萬歲觀在三千年前也聞名於世,歷史久遠,傳承淵博,但到了這一世,只剩下子桑公子一人。

  他作為觀主,擔負起復興萬歲觀的重責,深知在這個時代,不與豪強聯手,絕對難以生存。

  尤其是地靠神都,必須依附豪強才能壯大。

  而神都朱家也要與萬歲觀聯手,儺氣兼修,還能攀上萬歲觀的仙人的高枝,自然一拍即合。

  子桑公子道:「崑崙中早就沒有當地人了,我師門的仙師傳下的旨意說,在崑崙遇到的當地人,都是陷阱。逢村莫入,逢鎮莫進。」

  朱紅衣正欲說話,突然下都鎮中陣陣霞光升騰而起,恐怖的氣息瀰漫,天道開始污染四周的天地大道,形成靡靡道音!

  朱紅衣毛骨悚然,這才知道他所言不虛。

  子桑公子也是面色凝重,他雖然知道有陷阱,但是沒想到如此恐怖,居然出動天道絕陣!

  此時的下都鎮已經成為絕地,再無生還道理!

  「子桑公子,你既然說崑崙山中的村鎮皆是陷阱,那麼獵物是誰?」朱紅衣想到關鍵,詢問道。

  子桑公子望向下都鎮,搖頭道:「祖師沒有說,但下都鎮這樣的地方應該是崑崙的本地人所居之地,既然仙境在本地人的村鎮裡,那麼算計的一定是本地人。」

  朱紅衣疑惑道:「崑崙當地人?會是誰呢?」

  子桑公子道:「不論是何人,他都必死無疑!」

  他抬頭望向天空,思索道:「能夠動用天道眾設計陷阱的,一定非同小可,背後恐怕是天道諸神。」

  他打個冷戰,不敢深思。

  朱紅衣詢問道:「公子,天道眾是什麼?」

  子桑公子道:「他們是天道選出來替天行道的人,修煉的不是正常的煉氣法門,而是修煉天道。我聽聞他們感悟天道,將天道符文繪製在自己身上,擁有極為強大的能力。天神輕易不能下凡,於是便會命天道眾替自己行事。」

  他搖頭道:「無論怎樣,那人都是飛蛾撲火,沒有生還可能。可惜了,最後一個崑崙人。」

  就在此時,一股滔天神力被人喚醒,從群山中復甦,氣息撼動群山,宛如一尊無比古老強大的神祇從昏睡中醒來。

  子桑公子仰頭看去,目瞪口呆,只見那封鎖下都鎮的天道絕陣被一股恐怖的力量自內而外撕裂!

  一道虹光重那座小鎮中心衝天而起,行於天空。

  他遠遠看去,只能隱約看到下都鎮的後方,九座山脈中有香火神力浮現,化作如九座山體般的龐然大物,虎身人面而九尾!

  不過這幅異象出現得很短暫,很快便又消失。

  「破、破了?」

  子桑公子驚得結結巴巴,半晌說不出話來,天道眾佈下的天道絕陣,竟然就這樣被破去了?

  另一邊還有數十雙目光在緊密注視著下都鎮,見狀都是險些驚掉下巴,一個個瞪大眼睛。

  「這股氣息,是哪尊天神出手嗎?太強橫了!」

  「祖師叮囑讓我們提防的天道絕陣,就這樣被人破了?破陣的人是誰?誰有這麼強的實力?」

  一艘小小的船飄蕩在兩座山川之間,斗笠男子站在船上,遙遙望向虹光衝起的地方,低聲道:「一個強大且混亂的神靈,當年鼎盛時期,實力在天神中應該也處在上游。祂是因何沒落了?」

  他小心翼翼的行駛在崑崙群山之中,盡量小心避開與其他人接觸,也不與這裡的山神接觸,能避開就避開。

  他知道,在這片群山中還有著其他與他一樣的人,都在獨行,小心翼翼的隱藏自己。

  下都鎮中,那些鎮民也是又驚又怒,紛紛抓起一件件天道法寶衝天而起,向那虹光殺去。

  但下一刻,一道粗大的尾巴掃來,狠狠掃在眾人身上,將他們抽得七葷八素,雨點般四下跌去!

  一眾鎮民紛紛起身,仰頭望去,哪裡還能找尋得到許應的蹤跡?

  「他出不了崑崙山!搜山!」眾多鎮民紛紛離去。

  許應眼前虹光撲面,無數明亮的光彩從他四周一晃即逝,下一刻,一切歸於平靜。

  許應腳踏實地,只見自己處在一片古老的神殿中,神殿的入口處在雪山之間,被冰雪擋住,裡面則是銅質的大殿,有火爐在熊熊燃燒,讓這裡顯得頗為溫暖。

  「你終於喚醒了我,終於喚醒了我!」

  那虎首人面九尾的神像興奮得在銅殿中爬來爬去,忽上忽下,在牆壁與穹頂之間遊走,時而又攀爬到柱子上,從柱子後探出頭來。

  祂的聲音極為厚重,宏大,卻又顯得高遠,彷彿是在距離許應極遠之處說話。

  大鐘小聲道:「阿應,這不是祂的真身,祂只是控制自己的法力進入這尊神像。祂的真身其實是這九座山。是這九座山在和我們說話!」

  許應輕輕點頭,他也看出來了,陸吾之所以顯得聲音高遠,是因為山體實在太廣大,說話時會顯得有厚重的混音。

  「上一場戰爭落幕後,我沉睡太久了,我是崑崙的神,我需要不死民呼喚我的名字,我的神力才能甦醒。」

  那尊陸吾神像忽然跳到火爐中,在爐火中沐浴,隔著火光向許應道:「這麼說來,你是不死民?」

  許應走上前去,道:「我也不知我是否是不死民,不過我已經活了兩萬多歲,有人稱我為不老神仙。」

  「那就是不死民了。」

  未等到他來到跟前,陸吾便已經從火爐中離開,來到神龕之中,神龕裡突然燃起火光,火焰中有金色的符菉圍繞祂翻飛。

  「你叫什麼名字?」陸吾問道。

  「許應。」

  陸吾側頭想了想,搖頭道:「沒聽說過,或許以前聽說過,但我在上一場戰爭中受傷太重,我的神力被打碎了。」

  祂的聲音裡帶著憤怒,從神龕中躍出,兩條後腿人立起來,亮出虎爪,身形飛速在銅殿中移動,像人類般戰鬥,又有野獸般的爪牙,打得殿內風雨飄搖。

  他的尾巴如同九條胳膊,再加上原來的手臂,多達十一條,搏殺起來凌厲無比,令人眼花繚亂,目不暇接。

  「我就這樣與祂們廝殺,這樣與祂們拚命!但是祂們太多了,潮水般湧上來!我殺!我再殺,直到被祂們將我的神力打碎,將我的意志摧毀……」

  陸吾縱身一躍,消失無蹤。

  許應正在搜尋祂的蹤影,卻見祂出現在爐火之中,蹲在火裡,兩隻虎爪托著下巴,隔著爐火幽幽道:「我的意識經歷了久遠的時間,終於再度凝聚在一起,只是我損失了很多神力和記憶。我一直在等待有人能將我喚醒,等了許久,終於等來了另一個不死民,可是她不知道我的名字。」

  許應心頭劇烈跳動,口乾舌燥,詢問道:「除了我之外,還有另一個不死民?」

  「有呵,是一個少女,她經過我的山脈,我與她意識相連,詢問她我的名字。可是她並不知道。」

  祂蹲踞起來,在火中晃了晃頭,道:「我繼續等,終於等到了你。你記得我的名字,你呼喚我的名字,讓我從沉睡中甦醒!我!」

  「是崑崙山腳下的神,九座神山的主宰,萬民的信仰,我為大帝看守山門!」

  祂的聲音洪亮,驕傲的站在火中,向許應炫耀祂漂亮的皮毛和尾巴,「我擁有古老的歷史,不可思議的威嚴,無上的神力!你們,可以摸一摸我的尾巴。嗯,小心燙手。」

  許應和蚖七上前,許應摸了摸祂的尾巴,驚訝道:「很軟和。」

  蚖七用自己的尾巴捋了捋陸吾毛茸茸的尾巴,也驚訝道:「真的很軟和!」

  大鐘和紫色仙草飛出來,便要上手,陸吾瞥了它們一眼,很是嫌棄,道:「你們走開,不要弄亂了我的皮毛。」

  大鐘和紫色仙草委屈不已。

  許應詢問道:「剛才下都鎮的那些鎮民,是什麼來歷?他們為何會對不死民痛下殺手?」

  陸吾道:「他們是天神養的鷹犬,一群修煉天道的煉氣士,是奉天命來到這裡,捕捉不死民的。」

  祂努力思索,只是記不起從前,道:「當年,這裡曾經發生了很可怕的事情。」

  許應等祂繼續說下去,陸吾卻住口不言,顯然記憶還未恢復。

  蚖七悄聲道:「阿應,這尊山神好像有些不太靠譜。」

  許應暗暗點頭。

  陸吾道:「你喚醒了我,作為回報,我可以滿足你一個願望。」

  許應露出希冀之色:「還請上神告訴我,我的生平來歷。」

  陸吾沉默片刻,道:「我被敵人打爛了身軀,破滅了意識,尚且需要你叫出我的名字,才能甦醒神力,如何能知道你的來歷?換一個。」

  許應有些失望,詢問道:「我想知道許家坪在何處?」

  陸吾努力思索,道:「有這麼個地方,我隱約記得許家坪的人下山時向我問好,他們像是住在神山上,具體路徑記不清了……你有仇家要殺嗎?我可以幫你幹掉你的仇家。」

  祂見許應的失望之色更濃,連忙道:「你可以擁有第二個願望。」

  許應道:「那個不死民少女,她去了何處?」

  陸吾眨眨眼睛,詢問道:「你有仇家什麼的嗎?我善於打架,我很厲害。對了,你需不需要寶貝兒?我山中多金玉,都是煉寶的上乘材料,尋常人求一金而不可得!」

  許應面色一黑:「所以那個不死民少女,你不知道去了哪裡?」

  陸吾訥訥道:「倘若她再經過我這座山,我一定能感應到她。你要不要吃可以延年益壽的漿果?要不要吃可以醫治百病的魚怪?我山裡都有!」

  許應失望萬分。

  陸吾連忙道:「我可以幫你打架,我最擅長打架。你遇到打架的事,叫我一聲,我立刻就到!」

  許應失望透頂,搖頭道:「打架的事情誰都會。」

  陸吾興奮道:「我打架特別厲害!」

  許應搖了搖頭,道:「勞煩上神,將我們送走,我們還要繼續前往崑崙神山。」

  陸吾見狀,只好道:「我真的特別厲害,當年大戰爆發時,我殺祂們如割草一般……」

  突然,一道虹光閃過,捲起許應、蚖七等人,呼嘯從山中飛出,將許應等人送出這崑崙墟的九座巍峨大山。

  許應落地,回頭看去,只見九座崇山峻嶺已經在自己的身後,省去了他不知多少時間。

  許應鬆了口氣,笑道:「七爺,陸吾雖然不靠譜,但是速度卻是極快,早知道讓他把我直接送到崑崙神山上。」

  就在此時,幾個身影從密林中走出,各自手中拎著一件形狀奇特的天道法寶,正是下都鎮的那些鎮民!

  蚖七臉色微變,悄聲道:「阿應,要不要試一試,陸吾的話到底是不是真的?」

  許應定了定神,喝道:「上神陸吾!」

  他話音剛落,突然無數金色符菉構成的一道金光從天而降,落地化作虎首人面九尾的神像,閃電般衝出,揮爪將一個來不及反應的天道眾連人帶法寶一起撕得粉碎,隨即閃身來到另一人身前,一拳轟碎對方的腦袋和上半身,接著起腿掃去,將第三人攔腰掃斷!

  「唰!」

  祂身後九尾飛出,漫天飛舞,唰唰唰插入密林,將正在趕來的天道眾肉身和元神洞穿,屍體挑在半空!

  許應、蚖七目瞪口呆,呆呆地看著這尊殺神。

  出手的僅僅是上神陸吾的神像,而非真身,祂的真身是九座大山,倘若出動真身,真不知是何等恐怖的場面!

  「有陸吾的承諾,我在崑崙墟還需懼怕何人?」

  許應又驚又喜,「七爺,鐘爺,草爺,從今日起,我就是應爺!在崑崙墟,我可以橫著走了!」

  蚖七、大鐘和墳頭草對他不覺生出敬畏,紫色仙草慌忙為他捏肩捶背,蚖七也恭維道:「應爺的臉,似乎白了許多。」

  大鐘慌忙晃動,敲響自己,道:「我為應爺提神……不,絕對不是喪鐘!住口蠢蛇,再說喪鐘為應爺而鳴,我就打爛你的嘴!」

  許應得意洋洋,突然陸吾道:「咦,我感應到那個不死民了!她也來崑崙墟了!」

  許應又驚又喜,急忙道:「她在何處?」

  陸吾抬起虎爪,向一個方向指去,道:「據此三十里。」

  許應不由分說,如飛般向那裡奔去。

  陸吾目送他遠去,自言自語道:「現在我算是滿足了他一個願望了吧?既然願望達成,那麼他下次呼喚我,我便可以不應了。」

  祂蹦蹦跳跳,歡快的離去。

  「話說回來,許應這個名字真的有些耳熟,似乎很重要……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終於甦醒了!群山,你們的神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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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31章 少女與青鸞

  許應一邊奔行,一邊神識散發,早在三十里外神識便已經將那裡的一切探知得清楚分明。

  他的神識掃過,只見山下有一條大河,水勢頗大,正有一少女乘船逆流而上。

  那女子十六七歲年紀,身形窈窕,生得俊秀,站在船頭,身後長髮一握,一根青色絲帶簡單的繫了一下。

  她的臉蛋乾乾淨淨,只有脖子靠左的地方有一顆芝麻粒大小的痣,痣雖小,但在雪白的肌膚的襯托下卻顯得異常清晰。

  她的衣著也十分簡單,沒有多餘的紋飾,盡量沒有能給人留下深刻印象的東西。

  小船上空,一隻青色鸞鳥圍繞著小船盤旋,目光銳利,散發著洪荒異獸的凶威。

  突然,這少女察覺到許應的神識,立刻輕輕揮手,許應頓覺神識如同亂流,混亂不堪。

  待到他神識穩住,已經失去了那少女的蹤跡。

  河面上卻多出一個下都鎮鎮民的身影,是個老嫗,手持鏡面狀的天道法寶,四下裡張望。

  她也在散發神識,搜尋那少女的下落。

  她的神識與許應神識碰撞,兩人角力之下,老嫗更勝一籌,她的神識順著許應的神識碾壓過來,下一刻聲音便在許應腦海中響起:「嘿嘿,今日老身真是好運氣,找到兩個不死民!」

  她神識鎖定許應的同時,神識神通入侵許應腦海,打算在他腦海中形成天道道場,身影也同時向許應這邊衝來,速度極快!

  「天道元神!」

  那老嫗厲喝一聲,自身元神祭起,竟彷彿一尊天神從天而降,天威浩蕩,向許應所在的方向壓下!

  她的元神體表浮現出各種天道紋理,蘊藏著天地大道的奧妙,令人發狂的天威席捲而來。

  她元神廣大,手掌探出,便見掌內自成天地,萬千星辰浮現出一掌之中!

  剛才上神陸吾連續格殺十多個天道眾,讓人誤以為天道眾的實力不過如此,但真正面對天道眾時,才知道他們的強大。

  天道元神,天道神通,天道法寶,面對普通煉氣士,簡直是碾壓般的優勢。

  等閒煉氣士在面對天威時,直接意識混亂,陷入迷狂,根本不知反抗。就算能對抗天威,在天道干擾下,自身的道象紊亂,也無法抵抗。

  而且,天道神通神鬼莫測,看都看不懂,更談何抵擋?

  天道法寶的威力,更是驚天地泣鬼神。因此相同境界的煉氣士面對天道眾,只有被屠殺收割的命。

  但許應一眼便看出那老嫗的天道神通、天道元神、神識神通和天道法寶的各種破綻,對他來說,老嫗的天道符文錯誤,似是而非,從根子上就錯了,由此而衍生的元神、神通、法寶能好到哪裡去?

  老嫗的神識神通剛在他腦海中形成天道道場,神識顯化出自己的身形,還未來得及說話,許應的神識便催動元道諸天感應,與天道道場建立感應。

  那老嫗神識頓覺自己建立的道場立刻易主,神識顯化的身形連開口的機會都沒有,便湮滅在天道道場的威力之下!

  下一刻,許應抓起大鐘,迎上衝來的天道元神。

  大鐘早就習慣被他祭出,去擋最狠的攻擊,伴隨著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老嫗元神掌中天地悉數湮滅,大鐘竟也被一掌擊飛!

  要知道大鐘好歹是頂尖的重寶,連顧飛魚這等名門大派的繼承人都稱讚有加,這老嫗竟能將它一掌擊飛,可見天道元神的戰力!

  但她擊飛大鐘之後,許應的手掌也落在她的身上,十指如飛,或點或戳,沿著那老嫗元神肌體飛速遊走!

  很快,他的指掌便在那老嫗元神身上遊走一週,與這尊散發著天道氣息,有如小型天神般的元神交錯而過。

  老嫗元神立刻轉身,催動天道神通便要將他擒拿,然而就在她催動神通的一剎那,全身天道符文突然紊亂,犬牙交錯!

  她運轉法力,一身天道符文悉數爆開,頃刻間便見她的元神重創!

  老嫗悶哼一聲,眼耳口鼻流血,急忙祭起天道法寶,那面明鏡騰空,光芒大放。

  「鐘爺!」

  許應大喝,大鐘已經穩住身形,悍然迎上,鐘聲大作,與那面明鏡以硬碰硬。

  大鐘拚命震響,終於將那天道法寶的威力壓得憋回鏡中,顫聲道:「阿應,你快點,我有傷在身,堅持不了多久……」

  許應閃身而過,來到天道明鏡後方,只見明鏡背後有銅鈕,銅鈕四周烙印著八種天道符文,此刻正自散發亮光。

  許應聚氣為劍,嗤嗤數聲,刺在那八個天道符文上,改變天道符文的紋理走勢,遮面天道法寶的威力頓時大損。

  大鐘飛至,將它鎮壓,蚖七衝來,張口將天道法寶吞入自己腹中。

  許應從空中落下,墜落到那老嫗身後,向那道長河看去,只見伊人不在,小船與少女都已從河面上消失。

  那老嫗先是被他重創神識,又被他與大鐘重傷元神,現在又被收了法寶,急忙向許應撲去,厲聲道:「老身餓了太久了,先拿下你這個不死民。」

  她的肉身依舊強大,渾身散發出滔天氣息,她的肉身力量,絕對不遜於她的法寶她的元神。

  但就在這時,一株紫草不知何時來到她的肩頭,無數根鬚頃刻間鑽入她的眼耳口鼻中。

  「阿巴。」她的手掌停在許應的後腦處,一動不動。

  她殘破不堪的元神飛來,厲聲道:「你們這些不死民,就是違背天道的孽種,死有餘辜!」

  迎上她的是一道道縱橫交錯的劍光。

  許應轉身,揮劍,一道道劍光交織,劍道歸真訣威力爆發,頃刻間便將她的元神切得粉碎!

  許應收劍,轉過身來,便不再看她一眼,神識向外散發擴張,入侵到附近方圓百里的每一個生物的腦海中。

  他的聲音盡量輕柔:「不必害怕,我也是不死民。你我是同族。」

  他的神識所化的聲音在百里範圍內每個人的腦海中響起,不管敵我,只為尋找那個女孩。

  探索崑崙墟的高手眾多,方圓百里內也有不少人,此刻都聽到許應的傳音。

  不過許應的話中並未說明另一個不死民的名姓,甚至連男女這類信息都沒有。他只是為了打消那少女的顧慮,並不想帶給那少女更多的麻煩。

  就算因為他這句話引來許多麻煩,麻煩也是尋他,並不會牽扯到那少女身上。

  百里之外,小船駛入雪山水源的支流,那少女也聽到許應的神識傳音,微蹙娥眉,低聲道:「這麼魯莽,你是怎麼存活下來的?」

  她聲音中帶著惱怒:「你想死,我可不想死!青鸞,你說是不是?」

  天空中青色鸞鳥飛行,有神識傳下,是個女子聲音:「不錯。當年從崑崙逃出的不死民雖多,但活下來的卻寥寥無幾。那些莽撞的,都死在歷史的長河中,連浪花也翻不起半點。現在只有你我相依為命,小姐一定要謹慎,不能重蹈覆轍。」

  那少女稱是,盪舟而去。

  「小姐,我們快些離開,我察覺到那些老怪物也快要甦醒了。小姐?」

  小船又鬼使神差的回到原點,少女神識傳音,清晰的傳入許應腦海中:「你前往玉珠峰,我們在稻田相見。」

  青色鸞鳥從天而降,落在小舟上化作一個青衣少女,嗔怒道:「小姐豈可將我們的行蹤洩露給他人?」

  她化作的少女紮著兩個麻花辮,垂到胸前,臉色氣鼓鼓的。

  那少女連忙笑道:「玉珠峰就在玉虛峰前面,到了玉珠峰便離玉虛峰不遠了。倘若他能活到那裡,說明他有本事自保。倘若他活不到那裡,自然也不會連累我們。」

  青鸞少女懊惱,道:「小姐下次做出這種決定之前,一定要與我商議,不可擅自做主。」

  那少女連忙稱是,笑道:「依你便是了。」

  河岸邊,許應聽到這個聲音,露出喜色:「玉珠峰的稻田?有了具體的地點,便好找多了。」

  他的身後,老嫗的屍體緩緩倒下,這具屍體飛速老化,很快變成一團灰燼。

  她原本早就應該死亡,只是在身體上烙印天道符文,修煉天道,又借不死民的血肉存活,生存至今。

  而今她天道符文被破,元神被斬,肉身魂魄統統化作飛灰,完全破滅。

  大鐘道:「阿應,我察覺到很多強大的氣息向這邊趕來,應該與這老嫗是一夥的,下都鎮的那些人!」

  許應面色冷靜,老神在在道:「鐘爺,請叫我應爺。有陸吾上神在,無須擔心,正好趁此機會,將這些天道之徒一網打盡,為不死民報仇雪恨!」

  四周一個個身影向這邊趕來,許應沉聲道:「上神陸吾!」

  天空中一片寂靜。

  許應微微皺眉,不遠處已經有天道氣息在動盪,顯然天道眾已經在準備天道神通。四周還有天道霞光蒸騰,應該是他們在祭起法寶,準備天道道場,將此地封鎖。

  許應略略不安,大聲道:「上神陸吾!」

  天空中還是一片寂寂,沒有任何回應。

  許應有些慌亂,高聲道:「上神陸吾!陸吾何在?陸吾!陸吾!你大爺的陸吾!」

  此時,雪山中的銅殿裡,陸吾睡在火焰中,像是聽到了許應的呼喚和咒罵,抬起頭向山下打量幾眼,又舒服的睡下。

  許應飛身而起,怒道:「陸吾不靠譜!鐘爺,這次還要仰仗你來突圍!七爺,到我脖子上來,準備下毒!草爺,抓住機會就控制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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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32章 天道之下

  天道眾以許應為圓心,在三里外佈置下八處天道法寶,有天道霞光正自升騰而起。

  這些霞光聯合在一起,形成的道場類似一個小天道世界,只待道場佈置完成,在天道世界中,他們便是天神,在這個小天道世界中行使天道。

  許應在下都鎮中便已經見識過這種法門,極為厲害,幸得當時躲在神廟中,有陸吾庇護,這才逃脫。

  適才死在許應手中的老嫗也以神識在許應腦海中化作天道道場,但怎奈她所精通的天道符文,錯漏百出。

  再加上她獨自佈下道場,以至於被許應所破,失了先機。

  而今,天道眾用來佈置天道道場的法寶雖然只有八件,但只要道場佈置完成,他們每個人都將修為實力大增,哪怕許應有大鐘守護,也會被他們輕易格殺!

  許應一路向前衝去,眼看從天道法寶中溢出的霞光越升越高,漸漸要與其他霞光合攏,形成一道穹廬,許應已經衝到邊緣。

  大鐘當先一步,鼓盪周身道象,咣的一聲巨響衝擊天道道場的霞光壁壘!

  道場雖然尚未完全建成,但威力卻驚人無比,霞光中無數天道符文嗡嗡浮現,密密麻麻,相互勾連,組成一幅絢麗無比的圖案。

  大鐘的威能頓時遭到全面壓制,鐘壁萬物萬類的道象紛紛黯淡無光,再無任何威力,只剩下鐘壁真、靈、虛、靜、空、明等仙道符文還可以散發出光芒,但也黯淡許多。

  以大鐘的力量,根本不足以破開天道道場。

  大鐘黯淡,蚖七也只覺金丹消沉,全身道象相繼熄滅,體內元氣漸漸失控,神識也開始錯亂起來。

  天道之下,不是仙人,便是螻蟻!

  許應趁此機會呼的一聲衝上前去,雙手如飛,或指或掌,點在那些流轉的天道符文上。

  他的指端,一道道天道符文崩裂炸開,讓正在合攏的天道道場頓時破開一個大洞。

  許應衝出天道道場,肩頭的蚖七被天道亂了神智,正要向許應痛下毒口,突然間清醒,暗自有些後怕。

  「阿應與我情同手足,我豈能奪他性命……」

  他剛想到這裡,一個天道眾飛速撲來,是個老得已經矮小如猴的老者,活了不知多少歲。

  那老者的天道法寶已經祭起,影響了蚖七神智,蛇妖惡向膽邊生:「手足相殘,是萬古顛撲不破的真理,君不見文武大聖皇帝也是幹掉親兄弟,這才坐上皇位?」

  大鐘飛出,迎上天道法寶,鐘聲爆發,終於讓蚖七再度清醒過來,心中一陣後怕:「天道實在邪惡,壞我兄弟情誼。」

  大鐘先前遭到重創,此刻威力大不如從前,被那天道法寶壓制,落在下風。

  那老者冷笑,身後屹立天道元神,探手抓來,許應身不由己向他掌中落去。

  下一刻,許應便被那老者抓在手中,來到他的面前。

  「一個活著的不死民……」

  那老者聲音顫抖,喉結滾動,抬手去摸許應的臉龐,嘿嘿笑道:「這麼嫩的肉,豈可一口吃了?須得慢慢吃,細細吃,不能浪費一星半點。便是掉一根肉絲,都是罪過。」

  蚖七自許應衣領下飛一般探出腦袋,在他虎口上咬了一口,注入蛇毒,心中大喜:「得手了!」

  他突然脖子一緊,被那老者捏住七寸。

  那猴一般大的老者仰頭,冷笑道:「任何毒,都奈何不了天道之身。」

  他剛說到這裡,許應雙手十指如飛,破開他元神手掌上的天道符文,那老者頓時只覺元神一條手臂失去知覺,心中一驚。

  就在此時,一道紫影飛來,直奔他面門而去。

  老者急忙抬起另一隻手抵擋,卻擋了個空。

  那紫影已經進入他的希夷之域,他的元神急忙飛回肉身,還未來得及抓住那道紫影,便見眼耳口鼻中有根鬚飛舞。

  老者渾渾噩噩,頓時被紫色仙草所控制。

  與大鐘爭鬥的天道法寶立刻失控,跌落下來,卻是一面烙印著天道符文的盾牌。

  許應抓起這面盾牌,喝道:「快走--」

  大鐘懸在他的頭頂,蚖七依舊回到他的肩頭,許應沿著雪山而來的長河狂奔,風馳電掣,身後那猴兒般的老者縱躍如飛,口中阿巴阿巴的叫嚷不停。

  其他天道眾見他脫困,立刻飛身殺來,紫色仙草控制那老者與他們對決,殺入人群,抱著一個天道眾便瘋狂頂膝、插眼,將那中年男子打得臉都紫了。

  其他天道眾祭起天道法寶,合力將那猴兒般的老者轟殺,卻沒能尋到紫色仙草,急忙繼續向許應追去。

  「草爺就義了。」

  蚖七大悲,眼淚橫飛,心道:「草爺與我感情一向……不深,它來了之後,我的地位還掉了一名。它死了,我的地位排名,便往上提了一名……等一下,草爺為了救我們英勇就義,我豈可如此下作,不關心它的性命,反倒關心自己的地位?我一定是被天道法寶影響了。」

  他仰頭看去,沒有發現頭頂有什麼天道法寶飛來,心中又是一緊。

  當他看到許應手中的那面天道盾牌,這才鬆一口氣:「我是被這面盾牌影響了心智。」

  天道眾向許應等人追來,然而在他們身後卻啵地一聲,土地裡突然長出七片葉子,紫色仙草冒出頭,心道:「阿應他們待我不壞,但我們的緣分也盡了,而今到了崑崙,遍地都是仙草奇株,我正好飛黃騰達……」

  它剛想到這裡,突然腦袋一緊,被人揪住腦袋,只聽一個女子的聲音又驚又喜道:「我得到一株仙草!子桑公子,我得到一株仙草!」

  抓住它腦袋的,正是一身紅裳似火的朱紅衣,奮力地拔出紫色仙操,笑道:「我適才看一道紫光從地下鑽出,便知道此地必有寶物,唔唔唔……」

  子桑公子與一眾朱家儺師飛速趕來,子桑公子高聲道:「紅衣當心!崑崙山上每一株仙草奇株,都擁有不凡實力!」

  他剛說到這裡,便見朱紅衣轉過頭來,臉上爬滿了草根,神態木然道:「阿巴?」

  子桑公子又驚又怒,發力奔來,祭起一根浮塵,喝道:「休得放肆!」

  那浮塵一根根塵絲飛舞,甚至比紫色仙草的根鬚還要靈動,紫色仙草見狀,便知道自己不敵,急忙撒腿就跑。

  那朱紅衣本是個大家閨秀,翩翩淑女,此刻狂奔,如蠻牛,似巨猿,雙手伏地,大腿筋肉繃起,眼耳口鼻中還有草根飛舞,落在地上,如同無數根腿腳狂奔。

  子桑公子與朱家眾人瞠目結舌,只見那姑娘奇行如飛,頃刻間跑的無影無蹤。

  子桑公子咬牙,喝道:「追!」

  然而他們越追便越是心驚,這姑娘跑得實在太快,將他們遠遠撇下。但幸好朱紅衣狂奔時留下深淺不一的痕跡,給他們指引了方向。

  子桑公子見朱家眾人速度太慢,道:「你們跟在後面,我先行一步!」

  他速度大增,將眾人遠遠拋開。

  同一時間,許應一路潛行,沒有動用極意自在功,而是小心翼翼摒去氣息,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極意自在功的速度雖快,但會留下一道長虹,暴露自己的方位。若是被這些天道眾追到自己,恐怕還會連累那位不死民少女。

  這是他不希望看到的事情。

  他氣息斂去,立刻察覺到追蹤而來的其他七位天道眾各自分開,向不同方向追去。

  「阿應,我們可以甩開他們。」

  大鐘悄聲道:「避開他們之後,我們便可以前往玉珠峰,與你的族人匯合。」

  「避開他們?」

  許應面色一沉,搖頭道:「鐘爺,你看到下都鎮的那些不死民骨骸了嗎?這種血海深仇,是要避開的嗎?避開的話,對得起列祖列宗還是對得起自己的良知?」

  他放慢腳步,祭起純陽異火,熔煉手中的天道盾牌。

  待到熔煉得有些軟化,他一點一點的修改盾牌上的天道符文,道:「我不避開,我要反擊。」

  蚖七此刻也清醒過來,道:「元狩者,征伐也。我們既然是元狩子民,自然當有逆境征伐的勇氣!只是,如何反擊?」

  許應飛速將天道盾牌重煉一遍,在盾牌上添加的天道符文越來越多。

  過了片刻,他停下腳步,猛然將盾牌立起,道:「在我們的天道世界中反擊!」

  大鐘停下,蚖七也從他肩膀上躍下,來到那面盾牌前,只見盾牌上刻繪著一圈又一圈奇異的鳥篆蟲文,蘊藏天道玄妙。

  許應突然脫光衣裳,咬破自己的指頭,讓自己的鮮血飛出,用元氣蘸著鮮血,在自己身上繪製天道符文圖案。

  不久,許應繪製完成,又穿上衣裳,穿衣裳的過程中,隨手揪掉一根毛毛,丟在一旁,用純陽異火燒成灰燼。

  「阿應,你有個地方沒有寫天道符文。」蚖七提醒道。

  許應滿不在乎:「不用寫。」

  蚖七道:「萬一遇到草爺那樣的下流胚呢?」

  許應想了想,脫下衣裳,低頭畫上符文。

  他提起褲子,便察覺到最近的天道眾的氣息飛速向這邊趕來,此人尚未來到,便以神識鎖定了他!

  許應緩緩直起腰身,沉聲道:「鐘爺七爺,你們退後。今日我以天道正宗,來會一會這些天道邪徒。」

  蚖七和大鐘連忙後退,遠離此地,就在此時,另一股氣息飛速接近,遠遠便聽到阿巴阿巴的叫嚷聲。

  蚖七又驚又喜:「草爺尚在人世!」

  他急忙循聲望去,便見朱紅衣四肢著地,奔行如飛,向這邊狂奔而來。除了四肢之外,還有無數根鬚也落在地上發足飛奔,姿態著實古怪至極!

  許應原本在全神貫注,準備迎戰趕來的天道眾,見此情形也不由錯愕,急忙穩住心神,不敢分心。

  他此次要獨自迎戰天道眾,不知勝負如何,心中也難免有些忐忑。

  紫色仙草丟下朱紅衣,向蚖七奔去,落在大蛇腦門上,大蛇一動也不敢動,心道:「我與它是生死之交,它一定不會弄死我……」

  朱紅衣清醒過來,一片迷茫,不知自己為何會來到這裡,而且自己衣衫不整,處處露出春光,顯然曾有不好的事發生。

  她急忙整理衣衫,見到許應,微微一怔,脫口而出道:「許公子!」

  許應目視前方,如臨大敵,突然笑道:「紅衣姑娘,當年神都洛河上,你為我奏了一曲。今日我有大戰,想請姑娘再奏一曲。」

  朱紅衣心中雖有納悶,但聽聞許應之言,也是頗為歡喜,站起身來,取出自己的琵琶抱在懷中,笑道:「妾身回顧當年之戰,譜了一曲,喚做許君殺陣曲,只是許君未曾再回神都。今日,妾身願為許君演奏。」

  許應前方,一個天道眾走來,是個中年男子,身姿奇偉,容貌堂堂,很有古代名士之風。

  他背負著一把鐵傘,那是他的天道法寶。

  許應握緊拳頭,猛地抬起手來,五指叉開,立在身前的盾牌忽然飛起,飄在半空中。

  「嗡!」

  盾牌旋轉一下,天道霞光從天而降,四面垂落。

  與此同時鏗鏘的琵琶聲響起,一股淡淡的殺意從琵琶聲中滲透出來,讓四周山林與遠山上的雪景,顯得頗為蕭索。

  朱紅衣懷抱琵琶,猛地彈出兩道殺伐之音,那若有若無的殺意突然狂躁起來,催人氣血,彷彿有兇惡的神魔殺入凡間,闖入人群,手起刀落大開殺戒!

  那中年男子抬頭,露出驚訝之色,只見短短片刻,那面天道盾牌便已經形成一座天道道場!

  這片道場只是由一件飛昇期煉氣士的法寶盾牌支撐而成,地方不大,只有百畝。

  對於他們這等煉氣士來說,百畝實在不算什麼。

  無數天道符文從霞光中亮起,熠熠生輝,與許應周身繪製的天道符文相互感應,連為一體。

  許應頓時只覺滔滔天威滾滾而來,流入他的全身,天權、天理、天條、天機、天數、天衡、天樞等等天道化作他體內的大道。

  他接觸天道諸神,在萬神殿接觸到天道諸神石像的屍體,而今接觸這麼多天道眾,已經掌握了數以百計的天道符文。

  而且是經他修正後的天道符文。

  「你懂天道符文?你懂天道道場?」那中年男子驚訝道。

  琵琶聲中,許應悍然出手,在澎湃殺氣中天道道場的無數符文轟鳴,發出洪亮的天道道音!

  許應身形斜斜飛起,這一刻,他如掌握無上權力的天神!

  「我比你和你的主子更懂!」

  子桑公子悄然來到附近,見到天道道場中的景象,不禁露出驚容,悄悄隱藏下來,沒有現身。

  那中年男子絲毫不懼,肩頭抖動,鐵傘飛起,冷笑道:「不死民,你以為你能用天道道場,比肩我數萬年修行?做夢!」

  琵琶聲越發高亢,聲聲催人,許應帶著無上天道之威的一擊,轟然落在鐵傘上!

  鐵傘散發天道之威,各色光芒向外綻放,一根根傘骨如擎天之柱,傘骨與傘骨之間,天道符文逐一亮起!

  但下一刻,一列列天道符文悉數熄滅!

  許應挾天道道場的神威從天而落,一掌拍碎鐵傘。

  那中年男子身後元神浮現,身軀偉岸巍峨,抬起雙臂硬接這一擊。

  他剛剛將這一擊擋下,便見許應身後天道符文沸騰,無窮神光拔地而起,那是天光,匯聚成一尊頂天立地的天道化身,抬起手掌,五指便彷彿五座崑崙山,轟然壓下!

  「轟!」

  天道道場之中,天威瀰漫,道光席捲,四面八方衝擊而去。

  許應身後,天道化身也突然崩潰坍塌,天道道場的四壁無數符文碎裂,碎裂隨即延伸到那面天道盾牌。

  盾牌哢嚓一聲裂開,接著碎成齏粉!

  許應天道化身的手掌也逕自破碎,只見手掌散去,那中年天道眾在這一擊之下,碎得一乾二淨,只剩下一片血泥。

  「崑崙。」

  許應仰頭,望向遠處的神山,胸腔中有一股火焰躍動,「我回來了。用仇人的血,為你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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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4
發表於 2024-3-20 14:45:10 |只看該作者
第0233章 報仇雪恨

  「天道道場!他是天道眾!」

  子桑公子心中一驚,剛才許應與那個天道眾對決,許應所施展的手段也是天道眾的手段,只是許應運用得更加精妙,更加符合天道。

  只是,天道眾是天道諸神選拔出來,代替自己在人間行走的煉氣士,專修天道。他們對天道的理解和運用,怎麼會不如這樣一個少年?

  許應飛速上前,搜尋那中年天道眾屍體是否有尚且有用的東西,可惜他動用天道元神,施展毀滅一擊,將那中年天道眾打得太碎,已經沒有堪用的寶物。

  子桑公子緩緩從樹後走出,詢問道:「紅衣,這位便是你經常提及的許妖王?」

  朱紅衣懷抱琵琶起身,笑道:「他便是許應。許兄號稱不老神仙,在許多古籍中都有他的記載。許兄,這位是嵩山萬歲觀的子桑觀主。」

  子桑公子道:「許兄,天道眾固然可以短時間提升修為實力,但也受限於天道。仙道超越於天道,才是我們修行的方向。我輩修士,逆天改命,豈可被天道所困?跳出天道,方得自由。」

  許應見他談吐不凡,向來佩服讀書人,不覺心生好感,道:「多謝提點。我對天道符文只是初有涉獵,但我並不修煉天道。」

  子桑公子輕揮浮塵,搭在肘彎,笑道:「許兄天分極高,倘若肯入我萬歲觀修行,成就一定非凡。」

  許應婉言相拒,道:「我仇家極多,萬歲觀恐怕扛不住。」

  子桑公子頗為不服,又想拉攏他入觀,淡淡道:「許兄,我萬歲觀雖然不大,每代傳承人也不是很多,但我歷代觀主之中也是有仙人在仙界的。你的仇家,我萬歲觀扛得住。」

  他言辭懇切,道:「許兄,而今正值大變之世。國不變,不足以存世,民不變,不足以為生,派不變,不足以立足,人不變,不足以飛昇。而今儺氣並舉,當齊頭並進,方可飛昇。你本事非凡,敢以目前的修為對決天道眾,我覺得你是天才,到我萬歲觀,也是我萬歲觀之榮幸!」

  許應沉吟,喚來大鐘,道:「觀主請看,這是封印我的仙道符文中的八個文字。」

  子桑公子上前,仔細打量鐘壁,臉色微變,稽首道:「是子桑莽撞了。許兄請便。」

  許應微微欠身,道:「現在還有其他天道眾在追殺我,不便久留,告辭。對了,觀主知道哪座山峰是玉珠峰嗎?」

  子桑公子抬手指向崑崙神山旁邊的山峰,道:「這兩座神山,一個叫玉虛峰,一個叫玉珠峰。」

  許應稱謝,帶著蚖七、大鐘和紫色仙草匆匆離去。

  子桑公子目送他遠去,目光閃動。

  朱紅衣嘆道:「當年我神都各大世家,都想拉攏他,都未能成功。沒想到萬歲觀也不能讓他動心。」

  子桑公子搖頭道:「他沒有答應加入我萬歲觀,是我萬歲觀的福氣,逃過一劫。倘若你們神都世家拉攏了他,只怕早就滅門了。他身上的仙道符文……」

  他臉色微變,道:「比我萬歲觀祖上仙師,留下的仙道符文深奧不知多少。祖上仙師留下的仙道符文我還能勉強看得懂,但剛才那八個仙道符文,我看不懂。而這,只是封印他的符文……」

  他向崑崙神山走去,低聲道:「不老神仙,在我那個時代,只是一個空有長生不死的能力的普通人。今日他成為了可以擊殺天道眾的煉氣士,倘若我同輩中人還是把他當成三千年前那個不老神仙來看,只怕會吃個大虧。」

  朱紅衣怔住,望向許應離去的方向,心道:「許應許妖王,真的有那麼厲害嗎?」

  許應一邊走向崑崙玉珠峰,一邊取出二十四枚皓月山河珠,在山河珠上烙印天道符文。

  適才天道盾牌質地不夠好,承受不住天道的力量,碎成齏粉,但皓月山河珠不同,這套法寶得自峨眉清霜祖師喬子仲,極為厲害,可以化作二十四座月中天地。

  倘若能夠烙印天道符文,煉成天道道場,一定比盾牌好使,而且能夠使用很多遍。

  許應走走停停,避開一個個天道眾的追殺,總算將皓月山河珠煉得七七八八。

  大鐘察覺到這些靈珠一個個瀰漫著天道之威,靈珠中山河都彷彿是天道組成,擁有著不遜於自己的威力,心中羨慕非常。

  「阿應,那位子桑觀主說天道不是正道,是真是假?」蚖七詢問道。

  大鐘急忙留意傾聽,心道:「蠢蛇問了好問題,若是天道是正道,那麼我便參悟天道,烙印在自己身上,化作天道寶鐘!」

  許應思索道:「煉氣士參悟各種道象,其實都是天道一部分,但卻是自己的理解。天道眾所參悟的天道符文,是天神交給他們的,不算自己的認知。子桑觀主多半指的是這個。」

  蚖七詢問道:「那麼,天道還能不能修煉?」

  許應笑道:「自是可以。我刻繪的這些天道符文,並非天神那等文盲所能比的,參悟我撰錄的符文沒有子桑所說的危險。」

  蚖七和大鐘急忙悉心觀摩許應在皓月山河珠上烙印的符文,潛心記憶,用心參悟。他們也同時察覺到對方的小動作,心中凜然。

  「果然,這廝(這貨)也在暗戳戳的記憶!」他們同時心道。

  蚖七暗道:「大鐘畢竟是法寶腦袋,不太靈光,我自幼讀書,比出身比不過你,但比讀書,你行嗎?」

  大鐘心裡冷笑:「我怕你會讀書?阿七想憑此擺脫弟位,白日做夢!」

  許應煉好二十四枚皓月山河珠,立刻調轉方向,反向天道眾殺去!

  陸吾群山腳下,一個天道眾正在疾行,尋找許應下落,突然心有所感,停下腳步。

  那個天道眾是個女子,身穿花布衣裳,紮著馬尾,胳膊挽著花籃,衣著樸素,與尋常村裡女子並無區別。

  她回過頭來,便見許應已經來到她的身後。

  「踏破鐵鞋無覓處……」

  她剛說到這裡,便見許應抬手,二十四輪明月升起,掛在天空中,頓時月光皎潔,甚至遮蔽日光!

  一片天幕落下,籠罩四野。

  許應邁步走來,烙印在身體上天道符文漸漸明亮,而四周天幕上,各種天道符文也自迸發出明亮的光輝,與他皮膚表面的烙印交相輝映!

  許應身後,漸漸形成一尊巍峨的天道化身,頂天立地,帶著無窮天威。

  那個女天道眾見此情形,將花籃祭起,花籃便是她所煉製的天道法寶,烙印著天神傳授給她的天道符文。

  然而花籃剛剛飛到半空,便啪嗒一聲落下,花籃上的天道符文沉寂,變得灰暗,再無寶光。

  那女子唳嘯一聲,騰空而起,向許應撲去,身後元神浮現,壯大這一擊的威力!

  許應身後,天道化身的拳頭砸來,咚的一聲落在那女子身上,這一擊好生沉重,直接將那女子的天道肉身和天道元神打得粉碎,一切符文不存!

  許應散去天道道場,收起皓月山河珠,逐一檢查,微微皺眉。

  即便是皓月山河珠這樣的重寶,在施展天道道場後也出現了各種細微的裂痕,難以承受天道。

  但好在皓月山河珠數量眾多,分散了天道道場的壓力,可以使用很多次。

  「這二十四枚靈珠,經歷一場場大戰,須得請嬋嬋來修補一二,還有鐘爺,也需要修補。」許應道。

  蚖七疑惑,道:「阿應,山河珠明明只經歷了一場戰鬥,為何說一場場?」

  許應揮手,一顆顆明珠相繼飛來,從他後腦飛入他的希夷之域中,掛在希夷之域的天空上。

  他沒有立刻前往玉珠峰,而是向陸吾九山之中的下都鎮走去。

  過了不久,他來到下都鎮,祭起自己的金丹,讓金丹飛上半空,光芒洞照,方圓千里可見!

  許應面容平靜,站在村莊的中心,陸吾的神廟前。

  神廟已經破開一個大洞,廟中的陸吾神像也不見蹤影。

  此時,正有一位位天道眾飛速向這邊趕來,而金丹的光芒也引起了隱居在山中銅殿的陸吾的主意。

  「他在做什麼?」

  神廟中突然有火光亮起,神龕中無數明亮的符菉在火光中向上飄去,陸吾神像出現在符菉中間,好奇的看向外面。

  「他在自尋死路?」

  陸吾看到一位位走入下都鎮的天道眾,短短片刻,下都鎮的天道眾便回到鎮中,一雙雙貪婪的目光盯著許應。

  那些天道眾紛紛將手中的天道法寶祭起,霞光從這些法寶中蒸騰,形成天道道場,將小鎮籠罩。

  陸吾心中一驚,緩緩從神龕上起身,心道:「看來這一戰,需要我來……嗯?」

  許應身後,一串明月升起,頃刻間化作天道道場倒扣下來,籠罩整個下都鎮。

  他這二十四枚明月升起,便見剛才浮空的那一件件法寶失去天道之威,化作凡鐵,紛紛落下!

  許應身後,天道霞光從天幕上湧來,條條道道,在他身後形成天道化身。

  巍峨的天道化身緩緩站起,浩蕩天威鎮壓一切。

  許應抬起右手,五指叉開,天道化身也自五指叉開,辟哩啪啦的爆響從指間傳來。

  「翻天印法!」

  許應暴喝,手起掌落,掌印彷彿仙器自九天之上襲來,壓碎一切!

  他的身後,天道化身也是同樣的起手式,但那掌印便彷彿至高無上的天道神器,碾碎了天穹,壓向凡塵!

  天道之下,皆為螻蟻!

  「轟!」

  下都鎮,無比恐怖的天道神威激盪,讓陸吾九山也跟著不斷震動,有雪崩從九山之間的峽谷奔來,彷彿萬馬奔騰,聲勢駭人。

  但在下都鎮,許應那一擊的威能卻局限在這個天道道場之中,明亮無比的天光和雷火在這道場內激盪!

  待到這一切平息下來,滾滾雪崩已經來到小鎮外,卻被天道道場擋住。

  小鎮中,許應激盪的氣血平復下來,散去天道道場,一顆顆明珠飛回,相繼沒入他的後腦。

  小鎮的門戶被蒸發,房屋破碎,露出一地白骨。

  那些白骨中,一個個身影緩緩起身,站在小鎮的廢墟上,那是下都鎮的鎮民被拘禁的鬼魂,萬千年來,他們被鎮壓在自己屍骨之中,無法離開進入陰間,飽受風化之苦。

  「同族們,你們自由了。」

  許應站在小鎮中央,望向他們,只見那些鬼魂臉上露出解脫的笑容。

  奈河的一道支流向這邊延伸,那是陰間的力量前來迎接他們。

  許應揮手,目送這些鬼魂遠去。

  他的身後,神廟中,陸吾驚駭的從祭壇上起身,驚疑不定:「這個叫許應的小鬼,好像很了不起的樣子!」

  這時,祂的神廟開始崩塌,一塊石頭砸在祂的腦門上。

  「拆家也是一把好手!我最後一座神廟也沒了!」陸吾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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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5
發表於 2024-3-20 14:45:26 |只看該作者
第0234章 崑崙明月,盜墓追兇

  大雪山邊緣,冰雪神女目光幽幽,注視著兩個翻越雪山的身影,心中有些好奇,低聲道:「似他這般有實力的人,往往要硬闖雪山,而他卻甘願一步一步攀登,真是個古怪的人。」

  她所說的那個有實力的人,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中年人,個頭不高不低,長相普通,服飾普通,總是一幅死人臉,沒有多少表情。

  這中年人對大雪山和冰雪神女很是敬重,上山時還親自上香,畢恭畢敬的叩首膜拜。

  但走在中年人前面的青年就要歡快多了,身穿青衣,繫著一襲黑色披風,剛剛翻越大雪山,便站在高處窮目遠眺,驚呼道:「祖師,清霜祖師!你快來看,崑崙山中的二十四輪明月,像不像您老人家的二十四皓月山河珠?」

  這青年便是峨眉掌教雁空城,走在他身後的死人臉男子正是清霜祖師喬子仲。

  饒是喬子仲以穩重著稱,遠遠望見自己的二十四皓月山河珠,也不禁臉皮劇烈抖動幾下,道:「呵呵,可能是有人煉製的同樣的法寶吧。」

  話雖如此,他心中卻掀起滔天怒火:「盜墓賊人,終於露出馬腳了!我還以為你永遠也不用我的法寶!這一次,看你還能逃往何處?」

  喬子仲加快腳步,催促道:「掌教,我們快一些。」

  雁空城詫異,連忙跟上他,心道:「到了崑崙後,祖師怎麼就這麼積極了?」

  先前喬子仲原本不打算來崑崙,哪怕峨眉已經飛昇的太上祖師傳下金篆仙菉,他也沒有任何想進入崑崙的念頭。若非雁空城軟磨硬泡,他也不會陪雁空城一起趕來。

  雁空城問其緣故,喬子仲只說儺仙六祖來歷不正,其他的就沒有多說。

  「沒想到來到崑崙後,祖師比我還積極。」

  雁空城心道:「大概是見到同樣的法寶,覺得遇到同道中人,想見一見對方吧。」

  下都鎮,許應目送那些鬼魂進入陰間,這才轉過身來。

  陸吾神廟當著他的面轟然坍塌,只剩下一尊陸吾神像孤零零的蹲在神龕上。這座神廟承受了此次天道化身的衝擊,終於不堪重負,完成自己的使命。

  那尊陸吾神像還打算裝成雕像,怎奈是個坐不住的性子,當即從神龕上跳下來,圍繞許應前後左右遊走,反覆打量他。

  許應心中有氣,對他視而不見,取出一粒粒皓月珠,仔細打量。只見皓月珠內壁又多出了許多細密的裂痕,不禁犯愁。

  「天道眾也不好做,想要發揮天道威力,需要上乘的法寶做底子,而且隨時會崩碎。就算我這樣的家業,也禁不起揮霍。」

  他心中不禁感慨,心道:「我若是像那些文盲天道眾就好了,他們的天道道場錯漏百出,威力也小,對法寶的要求也不高。」

  此次他祭起此寶組成天道道場,發揮出的天道威力太強,讓二十四皓月山河珠遭受的壓力更大。

  這套法寶若是無法盡快修復,用不了多少次便會化作齏粉。

  陸吾面色不快,道:「許應,寧拆十樁婚,不拆一座廟,這句話你沒聽說過?我的廟被你拆了!」

  許應不理睬祂,上前將那些天道眾掉落的天道法寶撿起,塞到蚖七口中。

  陸吾眼珠子轉了轉,道:「我山上多金玉,你若是需要寶貝兒……」

  蚖七張開大嘴,嘴裡頓時飄出密密麻麻的法寶,散發著滔滔威能,隊列整齊,方便取拿。

  這一刻,遠在崑崙墟入口大雪山上的喬子仲也感受到自己法寶的威力威能,怒火中燒,這些法寶的威力威能儘管很熟悉,但偏偏他的烙印被人完全抹殺了!

  他加快速度,向這邊趕來。

  雁空城慌忙追趕,叫道:「祖師等等我!」

  陸吾見到蚖七肚子裡這麼多法寶,訥訥道:「你這法寶,一看便知是從墓坑裡刨出來的,來路不正,泛著陰氣。說不定墓主人的冤魂,跟在你們身後哩。我山中的煉寶材料都是清清白白,質地要高出許多……」

  蚖七閉上嘴巴,把法寶收回肚子裡,道:「阿應原本以為得到你的許諾,就成了應爺,以為自己能硬一會,沒想到差點被你害死。你還有臉說拆你的廟?人無信不立,家無信必衰,神無信必亡。阿應就不該喚醒你!」

  大鐘道:「叫你下來打架,你哪裡去了?」

  陸吾道:「我說過只能應他一次,要言而有信。倘若第二次還應他,豈不是顯得自己便宜了?將來誰還供我香火?」

  紫色仙草跳到祂腦袋上,試圖插入他的希夷之域,但陸吾是神靈,沒有希夷之域。

  墳頭草氣惱無比,暗罵祂是頑石腦袋。

  蚖七據理力爭,道:「陸吾上神的命,只值一次願望嗎?身為上神,有求而不應,你愧為上神!」

  陸吾辯不過他,笑道:「罷了,我再給你們一次機會便是。」

  蚖七冷笑道:「救命之恩,只值兩次願望。上神好生便宜。」

  大鐘勸道:「上神也看到了,我們經常有架打。你看,我便被打得遍體鱗傷。」

  陸吾眼睛一亮,勉為其難道:「那就三次願望。你們只需要喚我一聲,我便可以神力直達,無堅不摧。」

  許應提議道:「不如百呼百應?」

  陸吾勃然,山神之威頓時自群山之中冉冉升起,遠比許應的天道道場更為恐怖,背後隱約立著一尊九座山嶽大小的九尾虎首人面神魔,壓迫得他們心驚肉跳!

  「百呼百應?我是給你老許家做工的嗎?我崑崙下都上神的威嚴何在?」

  祂的聲音從群山之中傳來,宛如九座神山在怒吼,驚天動地,「吾乃崑崙上神,九山之主,眾生的主宰,為大帝守門戶,你讓我百呼百應,我如何收取香火?」

  許應豁達,爽朗笑道:「好。五次就五次,一言為定。」

  陸吾盯著他,沉聲道:「我說過三次。」

  蚖七、大鐘和紫色仙草只覺背後的大山在盯著他們,壓迫得他們瑟瑟發抖,均皆有些悚然,蚖七連忙示意許應答應下來。

  許應寸步不讓,道:「五次。」

  蚖七、大鐘與草瑟瑟發抖,唯恐觸怒這尊上神。

  陸吾盯著他,眼睛眨也不眨一下,許應也絕不眨眼。過了良久,陸吾和許應淚流滿面,猶自瞪大眼睛。

  陸吾虎目滾圓,落淚道:「四次,你意下如何?」

  「成交。」許應抹去眼淚,爽快道。

  陸吾抬起毛茸茸的爪子,擦去淚水,轉身化作一道絢爛霞光,消失在群山之中,懊惱的聲音傳來:「出來看一次熱鬧,便平白答應了別人四次願望,我就不應該出來看熱鬧……」

  許應揉了揉眼睛,又去鎮外捧了把雪放在臉上,冰一冰僵硬的臉部肌肉,過了片刻,才放鬆下來。

  「忘記讓陸吾上神送我們直接去玉珠峰了。」

  許應突然想起這事,正打算用掉一次願望,又想到那不死民少女也在趕往玉珠峰,自己現在跑到玉珠峰上,也需要等待她的到來。

  與其浪費一次願望,不如步行過去。

  「而且,路上說不定還可以遇到其他類似下都鎮的地方。」許應心中默默道:「我難得回到崑崙墟,也需要走一走,踏遍故土,知道這裡曾遭受的苦難。」

  他下山而去,沿著冰川長河繼續前進,向著玉珠峰和玉虛峰進發。

  他們走後,約莫過了幾個時辰,喬子仲和雁空城風馳電騁趕來。

  喬子仲當先一步,正要踏足這片大山,突然遲疑一下,取出幾炷香插在山腳下,向大山拜了拜,這才踏入陸吾群山。

  他來到下都鎮,只見這裡已成廢墟,那個祭起二十四皓月珠的盜墓賊不見蹤跡。

  「他盜我墓葬,必然極為得意,肯定會再度祭起。」

  喬子仲飛速下山,向崑崙神山的玉虛峰趕去。

  雁空城快速跟上他,詢問道:「清霜祖師是否有所發現?」

  喬子仲道:「那人將皓月珠改了用法,珠子中烙印天道,應該是在凡間形成一個獨立的天道世界。在這個天道世界中,他便是天神。這種法門,稱作天道道場。」

  雁空城笑道:「這等煉寶法門倒是奇特。」

  喬子仲道:「天道眾的法子罷了。我峨眉擁有仙家陣法,倘若用皓月珠佈陣,威力比天道道場只強不弱。」

  他說到這裡,微微一頓,心道:「不過需要駕馭陣法的人修為極高,否則很難發揮出仙陣威力。」

  雁空城回頭望向陸吾群山,心道:「太上祖師的手諭中說,這九座山中有多金玉,是煉製仙器的材料,盼我多收集。只是清霜祖師急於向前,只好等回來時,再搜集一些煉製法寶了。」

  煉製仙家法寶的金石材料,絕非普通金石所能比,因此珍貴異常。

  許應距離玉珠峰越來越近,忽然只見群山之中有九座山峰與陸吾群山有些相似,不過陸吾群山的山脊如同虎尾,前方的山頭如虎身,因此誕生的神靈才是陸吾的模樣。

  但這九座山峰則像是一顆顆虎首,後方的山脈則像是虎身,沒有尾巴。

  「這片山峰,必會衍生一尊九首虎身的原始神靈。」

  許應望向山中,只見九首群山的後面有一片山脈,地勢比較平緩,也有一片瓦舍,想來也是不死民的定居之地。

  「我們先去那裡。」許應道。

  開明群山,中都鎮。

  此地生活著百十位鎮民,男耕女織,其樂融融,一派相合悠然,彷彿淨土。

  一個婦人正在井邊搖動轆轤打水,純淨的井水被打上來,婦人樂呵呵的把桶裡的一根腿骨丟回井中,舀水給一旁的孩子喝。

  那孩童捧起清澈的井水便喝,婦人寵溺的揉了揉他的小腦袋,笑道:「從前有個窮人家吃不起飯,便提著菜刀去趕集,到了集市上找到賣肉的攤位,切下一塊肉嫌貴,拎著菜刀回家。他在自家鍋裡涮了涮刀,於是湯裡就有了肉味。」

  那孩童仰起面龐,露出純真的笑容:「何不把刀在井裡涮一涮,便可以一直吃到肉味了!」

  那婦人看了看身後的井,笑道:「當年,我們也是這麼想的。」

  這時,鎮子裡的人紛紛停下手中的活兒,不約而同向鎮子入口望去。那裡一個黑衣紅帶的少年走入鎮子。

  少年的腳步不緊不慢,身後跟著一條大的不像話的大蛇,腦後長著龍角和龍髯,卻沒有四肢。

  少年肩頭有一株紫色芝草根鬚攀附,如同精工刺繡。

  他的頭頂還漂浮著古拙的大鐘,鐘壁上有花鳥蟲魚人物山川等各種各類的道象圖案,只是這口大鐘的傷口頗多。

  那少年皮膚略黑,像是經常處在高原,曬黑的皮膚。

  他的肌膚表面有血痕,繪著奇形怪狀的文字,應該烙印全身各處。

  鎮民們看著這少年,像是嗅到了一股肉腥味,忍不住喉結滾動一下。

  他們紛紛站起身來,婦人身後的井水也在嘩啦啦翻湧,井水湧出,無數白森森的屍骨順著井水流出,堆積如山。

  「很久沒有嘗到新鮮的不死民了。」

  井邊那婦人嘿嘿笑道:「我們奉命鎮壓在此,斬草除根,沒想到還有漏網之魚送上門來。」

  那少年看在眼裡,默然的向前走去,來到一座已經坍塌的廟宇廢墟前,這裡的原始神靈已經被摧毀,不像陸吾那麼幸運,祂連自己的神像也沒有保存下來。

  中都鎮中,傳來一位位天道眾的齊聲叱吒,裂青天之雲,一件件天道法寶騰空,天道光輝霎時間瀰漫天地,充塞四野,化作霞光倒扣下來!

  天道之音大作!

  來到崑崙山探尋神山仙境的各路煉氣士、儺師儺仙被驚動,紛紛望向開明群山,驚疑不定。

  他們很多人都得到各自門派祖師告誡,逢村莫入,逢鎮莫進,因此遠離山中的那些村鎮。

  還有的門派祖師乾脆告訴他們,居住在那些村鎮中的是天道眾,擔負特殊使命,不得驚擾。

  然而這一天,天道眾被驚擾了兩次之多!

  「何人吃了熊心豹子膽?」

  他們紛紛張望,只見群山之中,二十四輪明月冉冉升起,月光皎潔,形成另一個天道道場,將原來的天道道場覆蓋。

  「這股天道的力量,好生純粹,難道闖入那些村鎮的人才是真正的天道傳人?」他們心中更驚。

  天威震盪,在群山中風捲雲湧,形成無比恐怖的衝擊,但好在開明群山共有九首,將這股衝擊擋住,只震得群山雪崩連連。

  接著,天道道場消失,二十四輪明月在空中飛行,相繼墜落,消失在群山中。

  過了不久,許應從開明神山走下,向玉珠峰趕去,這時背後傳來熟悉的聲音:「許兄!你也在這裡?還記得我嗎?我是不弱於你的雁空城啊!」

  許應恰逢故人,也是又驚又喜,急忙轉身,只見雁空城身後還跟著一個其貌不揚的普通男子,令人過眼就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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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3-20 14:45:42 |只看該作者
第0235章 露出馬腳

  「雁兄,這位是?」許應打量那個相貌普通的男子,詢問道。

  「在下峨眉新晉弟子仲子喬。」清霜祖師喬子仲道。

  許應沒有放在心上,雁空城畢竟是峨眉掌教,此次來崑崙帶著一兩個弟子也是正常。

  世家門閥來崑崙,還要帶著千百人的大部隊,為的是在遇到危險時,讓底層儺師前去探路。這類儺師不是世家子弟,而是外姓門生,消耗得很快。

  甚至有時候世家門閥的外圍子弟,也可以作為消耗品。

  峨眉這等名門正派多半不會這麼做,帶著弟子出門,往往是為了歷練弟子,讓弟子多一些江湖經驗。

  「許師叔是從開明群山上下來?」

  喬子仲詢問道:「有沒有見過祭起二十四輪明月珠的人?」

  許應有些心虛,知道自己的皓月珠出自峨眉,笑道:「我也是剛到。我剛才感應到天道氣息,強橫無比,震得群山雪崩,不敢上山。子喬尋那人有事?」

  喬子仲道:「我峨眉有一位祖師的法寶,便是二十四皓月山河珠,祭起之後,化作二十四輪明月,月中自有天地山河,威力奇大。因此弟子看到同樣的法寶,有些好奇。」

  許應笑道:「江湖上模樣彷彿的法寶不計其數,可能有前輩高人與峨眉祖師煉了同樣的寶物。」

  喬子仲稱是,道:「法寶相似,的確常有。」

  他心中還有一句話沒說:「但每一寸山河位置一致,那就不常見了。剛才那個天道眾用祭起的皓月珠,每寸山河都與我的皓月珠一致,絕對是盜墓賊人!」

  許應道:「那位煉製二十四皓月山河珠的祖師,叫什麼名字?我來歷古老,說不定認識。」

  喬子仲心中凜然:「我現在用的名字,是將喬子仲三字倒過來,如果告訴他皓月珠主人名叫喬子仲,只怕會被他猜出真相。那樣的話……」

  他心中默默道:「只好將他滅口了。」

  雁空城笑道:「煉製二十四皓月山河珠的那位祖師,名叫清霜。許兄,你身上的血跡是什麼符文?不是仙道符文,也擁有不凡威力。」

  喬子仲聞言看去,只見許應的皮膚表面有血跡,用血寫著一些奇怪的文字圖案。

  血跡已乾。

  許應掃了自己皮膚一眼,抓起把雪,隨手擦掉,漫不經心道:「我遇到強敵,受了點傷,就用自己的血畫了一些符菉在身上,提升戰力。」

  雁空城道:「此是外道,還是少用。許兄,你在仙道符文上也有極高造詣,當知將符文烙印在自己身上,擁有的力量只是表象,把符文理解,化作自己的知識,才是真正的得道。」

  「雁兄說的是。」許應虛心受教。

  他站在山腳下,撿起一些石頭堆在一起,堆成一個小小的房子,用泥巴捏了一個虎首人面的山神,放在小房子裡。

  「許兄在做什麼?」雁空城好奇道。

  許應放好泥塑,取來幾炷香插在這個簡易的廟宇前,道:「這座山有神靈,可惜神力和意識都被打散,我想為祂立廟,再塑身軀。」

  雁空城抬頭望向開明群山,也察覺到了開明群山的神力,浩瀚深邃,比前面的群山有過之而無不及。

  「此地神廟已經被摧毀,神像也被打碎,而且不知這神靈的名諱,無法重聚神力和意識。」

  雁空城嘆道:「而且,這世上已經沒有不死民,這尊山神醒不來了。祂的神力,早晚會散去。祭祀神的人死了,神也會漸漸凋零。」

  許應起身,臉色黯然,他也不知山中神的名字。

  雁空城與他結伴前行,雁空城正好有些儺氣兼修上的疑問,向許應請教。許應自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兩人說完儺氣兼修之後,便又探討仙道符文。在這上面的造詣,雁空城便要廣博許多,許應喚來大鐘,兩人研究鐘壁上的八個封禁符文。

  峨眉底蘊深厚,雁空城見多識廣,又聰慧過人,很快便找到峨眉類似的仙道符文,只是構造簡單,道理淺顯,但也便於理解,方便觸類旁通。

  他們二人天分極高,很快便從峨眉的『封』字仙文中,找到突破口,心中都是頗為歡喜。

  喬子仲看到這八個封禁符文,心中凜然,急忙把雁空城喚到一旁,悄聲道:「掌教,鐘上的文字是仙道大封印。」

  雁空城道:「我知道是仙道封印。我峨眉沒有如此高深的封印術,可以學習。」

  喬子仲見他不明白,連忙道:「你想想,我峨眉太上祖師都沒有如此高深的封印,那麼動用封印的是仙界中的誰人?你若是幫他解開了封印,只怕太上祖師都要氣得跳腳,連夜叛逃峨眉,與你恩斷義絕!甚至說不定大義滅親!」

  雁空城心頭一突,笑道:「祖師,你太小心了。我與許兄只是瞭解一下這些仙道符文的構造,又沒有去破解什麼封印,還能得罪仙界大人物?」

  喬子仲也覺得自己有些太小心了,心道:「這八個字是刻在鐘壁上的,鐘內沒有什麼被封印鎮壓的魔頭。他們就算解開封印,也放不出任何魔頭來。」

  他目光掃過正在專心致志研究的許應,心道:「封印嘛,還能是人不成?我一生唯謹慎,方能活到現在,但也謹慎過頭了。」

  突然,許應腦海中閃過一幅幅畫面,有一個名字躍出古老的記憶封印。

  他轉過身來,對著已經遠離他們的那片群山,發出振聾發聵的吶喊:「上神開明--」

  他的聲音洪亮,響徹天地,遠遠的傳遞到開明群山中。

  許應連喚三聲,始終不見群山回應,心中黯然:「那尊山神,可能真的死了。」

  只是他沒有看到,群山內部,香火之氣形成的浩瀚神力如汪洋一般,泛起了波浪。

  這片神力汪洋中,無數殘破的思維意識相互衝撞,混亂得如同混沌海洋。

  「上神開明--」

  伴隨著許應的吶喊傳來,這片神力汪洋的波瀾越來越劇烈,古老破碎的意識像是在呼喚中甦醒。

  許應的第三聲呼喚傳來,開明群山的山腳下,許應搭建的簡易石頭廟前,香火之氣筆直流入石廟內部,進入九首人面虎身的神像體內。

  同時,群山神力汪洋中,不斷有霞光湧出,貼著山體而走,流入這座小小的石頭神廟。

  那尊小小的開明神像,漸漸變得鮮活起來。

  突然這虎頭虎腦的小巧神祇從神龕上跳下來,走出石頭小廟。

  許應與雁空城結伴前行,一路上,只見前往崑崙神山的人越來越多,這些人有來自神州的世家門閥,也有來自塵封三千年的門派傳人,各自有各自的目的。

  而在群山之中,各種奇珍異獸奇花異草也漸漸多了起來,有人看到龍血樹,是一種神樹,樹皮是龍鱗,枝杈是龍角。

  還有人在溪水中尋到了傳說中煉製仙器的金屬,上面帶有天然的仙道紋刻。

  又有人在山中見到了鳳凰,圍繞一處寶地飛舞,他們在寶地中發現了一大塊水晶,水晶中封印著一個女子,傳聞是女仙。

  又有消息說,有人看到山中有仙光,很多人都趕往那裡,結果無人歸來。

  還有消息說,有人發現了崑崙山中的仙器,他們追逐仙器,發現仙器進入一座山中洞府。

  還有人說看到了仙人從天而降,傳道授業的景象,說是看到仙人拊我頂,我腦顱崩裂的景象。

  越是靠近崑崙神山,震動便越是劇烈,有傳聞說,還有人在群山的南麓發現了一道巨大的深淵,深不可測,正有神山從深淵中噴出。

  還有傳說,一支多達數千人的隊伍,誤入那裡,突然大地裂開,將他們吞沒。大地合攏,這些人彷彿從未出現過。

  這些傳說有真有假,聽得許應、雁空城面面相覷。

  不過群山中的確有著戰鬥的痕跡,這些痕跡太古老,被風雪掩埋。從雪山深處迸發恐怖的氣息,稍有不慎觸動,便會形神俱滅。

  有些地方還可以看到被風化的殘垣斷壁,走在其中,還可以看到當年文明留下的痕跡,毀於野蠻。

  許應一行人來到玉珠峰玉虛峰不遠處,突然看到其中一片山嶽形狀奇特,兩座大山如同張開的羽翼,中央的山脈彷彿駿馬身軀,前方的山頭似人之身軀。

  地理走勢,壯觀清奇。

  而在那片山嶽中也有一片瓦舍,應該是一片村郭或者城鎮。

  「又是一批天道眾!」許應殺心漸起。

  喬子仲抬頭望向山中的瓦舍,目光閃動:「盜我陵墓那人一路上摧毀天道眾的所居之地,可見與天道眾有仇。這片瓦舍,那人一定也會過去!」

  許應笑道:「雁兄,我與人有約,就此別過。」

  他當即折向,其他人都前往玉虛峰,他則趕往那片山中瓦舍。

  喬子仲沉聲道:「掌教,我們也去那片瓦舍。」

  雁空城稱是,笑道:「許兄哪裡去?我隨你一起。」

  許應只好由他們跟著,心道:「怎麼才能將他們甩開?待會遇到了天道眾,我若是直接祭起二十四皓月山河珠的話,會不會被雁兄認出來?嗯……」

  他沉吟一下,心中斷然道:「他若是問起,我便說另有機緣,在崑崙山中得到了二十四枚皓月珠。大家都是皓月珠,與峨眉的皓月珠自然有那麼點相似。雁空城又沒有親眼見過峨眉的皓月珠,自然不能懷疑我。」

  喬子仲目光閃動,看著越來越近的瓦舍,心境也有幾分激動,心道:「那賊人精通天道眾的手段,又對天道眾恨之入骨,一定會祭起我的皓月珠。小賊子,不得不露出馬腳……嗯?」

  這時,他身邊漸漸有明亮的月光升騰而起,月光皎潔如華。

  他急忙看去,只見許應腦後一輪輪明月飛上天空,掛在那片瓦舍得天幕上,接著天道道場扣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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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7
發表於 2024-3-20 14:46:02 |只看該作者
第0236章 武道巔峰

  喬子仲跟著許應、雁空城走入這座鎮子,殺心頓起。

  「就是他潛入我的陵墓,將我兩萬年積累的財富搬得一乾二淨,只給我留下一口棺材和黑水!」

  他心中怒火難以壓制,「我還誤以為是徐福暗中做出這些,沒想到賊人就在我眼皮子底下。」

  許應將二十四輪皓月祭在半空,正在向雁空城解釋,道:「適才聽雁兄說你們峨眉也有二十四枚皓月山河珠,我有心避嫌,便沒有承認適才是我祭起皓月珠。而今不得不承認了。」

  雁空城笑道:「天下一樣的法寶不計其數,我豈會無緣無故猜忌?況且,清霜祖師的墳好端端的,又沒有被盜,皓月山河珠自然不會丟失。仲子喬,你說我這話對不對?」

  喬子仲正欲痛下殺手,卻見許應身後升起偉岸的天道化身,一身天道神力,端的是恐怖無比。

  天道雖然不如仙道,但喬子仲並非仙人,天道對他的壓迫還是極大,無形之中限制了他的修為實力。

  他心中凜然:「我雖然不懼他,但雁掌教還在,若是動手,他萬一有個閃失,我便是峨眉罪人。」

  「掌教說的是。」他面色平靜道。

  許應向雁空城解釋道:「雁兄,該避嫌還是要避嫌。我須得向你解釋清楚,我這套法寶,得自崑崙神山,在陸吾神山中採到,其中有天道烙印,我也是從天道烙印中學到了用法。此事,陸吾山神可以作證。」

  雁空城道:「我看你祭起法門,也與我峨眉的法寶祭起法門不同。我門下弟子仲子喬,對二十四輪皓月珠頗為瞭解,精研此道,你們可以多加交流。」

  他雖然對許應所說的皓月珠來歷有所懷疑,但喬子仲都沒有說什麼,想來許應的皓月珠,的確清清白白,與峨眉無關。

  「我還總是擔心他挖我峨眉祖墳,以至於他得到一套差不多的法寶都向我解釋,是我誤會他了。」雁空城對許應不覺生出內疚之意。

  他們說話之間便已經走入這片城鎮。

  出人意料的是,這片城鎮空無一人,並無天道眾盤踞在此。

  他們看到戰鬥留下的痕跡,鎮子的門戶和前面幾座房屋並未受損,但後面的屋舍便出現屋頂被掀飛,牆壁被削斷的景象。

  越到後面,破壞得便越是嚴重。

  鎮子的後面,屋舍已經完全化作齏粉。

  從戰場的痕跡來看,應該是有人從小鎮的門戶進入鎮子,走出數十步時便開始與鎮民衝突。

  待殺到小鎮盡頭時,其人的招法威力便已經達到極致,越來越強大!

  他同時與這座鎮上的所有人交手,他的神通壓迫著這座鎮子所有的天道眾,迫使他們不得不退!

  許應蹲下身子,在街邊的水溝裡看到一些支離破碎的骨頭,這些骨頭表明主人直接被對方以神通打碎!

  「這個天道眾是跳在半空,向他殺來。」

  許應站起,猛然踏前一步,轉身揮掌,一掌劈在空中,道:「他以此一擊,直接將那個天道眾當空拍碎,因此碎骨才呈現出這種噴濺方式!」

  雁空城點頭,道:「他的力量,完全爆發出來,讓承受他一擊的天道眾沒有被打得向後移動,而是在空中就爆開了。」

  他突然感覺地面上有些硌腳,低頭看去,那是天道法寶的碎片!

  對方以重手法,將敵人的天道法寶震碎!

  法寶也在那人的手掌觸碰到之時,便被打得粉碎,沒有任何多餘的力量。

  許應將一個個法寶碎片從地下拔起,雁空城見狀,也上前幫忙。

  兩個少年很快將能搜集到的天道法寶碎片聚合起來,拼在一起,還原這件天道法寶的本來面目。

  這是一尊三足鼎,鼎壁缺少一塊,恰巧是拳印大小。

  雁空城面色凝重,仰起頭看向遠處,道:「此人對肉身的控制力,達到了難以想像的高度。他這一拳打來,天道法寶接觸他拳頭的部位,被直接蒸發。我從未見過這樣的人。」

  許應輕輕點頭,吐出一口濁氣:「此人的身手,比我還強,他的肉身就是最強大的法寶。這種攻擊方式,不像神通,很像……」

  他頓了頓,沒有說下去。

  這是一場一面倒的屠殺!

  那人來到這裡,沒有憑借法寶,也沒有憑借神通,只憑肉身便殺得天道眾潰不成軍!

  許應站起身來,收了大半的皓月珠,只保留八顆皓月珠懸掛在天上,跟著地上的痕跡向鎮外走去。

  喬子仲見到他收起的那些皓月珠遍佈裂痕,心中滴血:「我賴以成名的法寶,快要被他毀了。不過話說回來,他到底有何能耐,竟然能不開墓葬的情況下,就進入我的墓穴盜取財物?」

  他突然警覺:「難道不老神仙與我是同道中人,他一直在藏拙?他明明可以收取所有的皓月珠,卻偏偏留下八顆,是在告誡我不要出手嗎?」

  他瞇了瞇眼睛,心道:「他以為八顆皓月珠便能讓我投鼠忌器?未免太小覷我了。但他若是與我一樣,也收割莊稼,那麼他的確可以讓我投鼠忌器。他真苟。」

  許應走在前方,一路繼續查看地上留下的戰鬥痕跡。

  那人殺到這裡,殺出這座鎮子,一路向山中打去。

  許應和雁空城加快速度,越是往前走,戰鬥便越是激烈,最終,他們趕到數十里外,突然濃烈無比的天道氣息撲面而來。

  這種天道氣息固然強大且濃烈,但極為危險,讓人癲狂,讓天地大道錯亂!

  「天神的氣息!」許應和雁空城各自心中一緊。

  許應沒有收走所有皓月珠,依舊維繫著天道道場,異種天道氣息並未影響到他們的神智,但只要走出這片天道道場,他們只怕也控制不住,必然會陷入瘋狂!

  許應的武道意志固然可以對抗天道的影響,但這裡的天道太強,想來當年大戰爆發時,天道的影響更為可怕。

  「此地的天道氣息,比天神殿還要濃烈!」他心中暗道。

  他們來到最後的戰場,看到了戰鬥的場面,那是一片山谷,三面環山,陡峭如壁。然而現在的石壁出現一個個坑坑窪窪的凹陷,有的是拳印,有的是掌印,有的是指印,還有身體各個部位打擊造成的痕跡。


  而在這片山谷中,竟有一尊尊大大小小的天神!

  確切地說,是天神降臨到天道眾的體內,天道眾肉身膨化、巨大化、天神化,形成天神在人間的化身!

  這些天神化身高達百丈,往往奇形怪狀,有百眼巨人,頭上沒有器官,前前後後都是眼睛;有千臂天神,無數條手臂如同蒲扇長在身上,畸形且巨大;

  有天神如螳螂般的身軀,但長著人的上半身,和發達的口器,雙臂鍘刀遍體鉤刺;

  也有長著人類身軀,背後生出無數舞動的觸手;

  還有天數化身,身後跟著不計其數個自己。

  ……

  這座山谷中,幾乎可以看到各種天神形態!

  許應見過大多數天神,比如周齊雲渡劫,便綁架三百六十尊周天正神降臨,幫自己渡劫。九嶷山梧桐樹上,天神石像齊至,前來綁架許應,卻被金不遺雙刀砍得一乾二淨。

  但周齊雲渡劫那次,距離千里之外,太遠看不清,而且雷劫明滅不定,只能看到短暫的畫面。

  至於天神石像,根本無法展現天神的本來面目。

  而這座山谷,天道眾將來犯之人引到,天神降臨,侵佔天道眾的身軀,將天道眾一瞬間同化為天神的一部分,完成了這場伏擊!

  這些天神,一個個活靈活現,栩栩如生,維持在祂們死亡時那一副姿態和表情!

  祂們的姿態,道韻天成,是天然的道象。

  祂們的表情,有喜悅,有忿怒,有仇視,有絕望,有哀傷,各種人間的情緒清晰的印在祂們的臉上。

  祂們臨死前的那一刻,便如被祂們視作螻蟻的凡人一般。

  許應身形飄起,來到一尊偉岸的天神面前,這尊天神的額頭被轟穿,前後透亮。

  他們甚至可以順著額頭大洞,飛入天神化身的腦袋裡,查看凝固的傷痕。

  突然,雁空城抬起手掌,輕輕一扣,只聽嗡的一聲,這尊天神化身的希夷之域被他震出,顯露在他們面前。

  「許兄請看。」

  雁空城抬手指向希夷之域的至高層,第三座天關後面的玉京城,道:「這個天道眾的元神,在天神降臨的一瞬間,便被天神的天道之威震死了。」

  許應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玉京中有一尊支離破碎的元神,呈現出瓷器一樣的破碎狀態,卻凝固在空中。

  「天道眾的修煉方式,看起來能快速提升修為實力,也能獲得悠長性命,但實則是把自己煉成天神在人間的容器。」

  雁空城深深看他一眼,誠摯道:「你我是朋友,我不忍看你誤入歧途。你在天道眾這條路上走得太遠了,已經遠離正道。」

  許應辯解道:「我懂得天神也不懂的天道符文……」

  雁空城搖頭道:「我知道你在天道符文上的造詣極高,你能駕馭天道道場,格殺許多天道眾。但天神太強大,降臨到你的肉身,根本不容你抗拒,直接就會將你壓死、同化,把你的肉身變成祂們的化身。」

  許應想了想,的確有可能出現雁空城所說的危險。

  天神身上的天道符文雖然有很多錯漏,但也有不少是正確的符文,自己沿著天道眾的道路繼續深挖,若是被某尊天神感應到,便可順著那些正確的符文降臨!

  那時,他就有變成容器的風險!

  「多謝雁兄指教。」他躬身拜謝。

  雁空城連忙攙住他,道:「不敢。許兄,你追蹤天道眾,知不知道天神在此地圍剿的人是誰?」

  他環顧四周,所有的天神都死了,死在這片山谷中,被一招格殺,沒有動用第二招。

  格殺天道眾倒也罷了,天道眾畢竟不能發揮天道的全部威力,但那些降臨的天神絕非天道眾所能媲美。

  相同的修為,祂們可以發揮出數倍的戰力,更有天道威壓,對手應該連動手的勇氣都沒有。

  許應突然一躍而起,人在半空,在空中一道翻天印法砸下,喝道:「他擊殺這尊天神用的是這一招!」

  他的手掌虛虛落在那尊天神的額頭,隨即身形向後翻出,在半空中如神龍擺尾,施展出道錘印法,砸在一個外表無傷的天神胸口,喝道:「擊殺此神用的是這一招!」

  他身形如靈燕飛舞,身法玄妙莫測,依循大道而舞動,體內筋骨齊鳴,雷震不斷,以手為刀,斬在另一尊天神的咽喉:「斬祂用此招!」

  他身形連連變化,頃刻間奔行於山谷各地,很少落地,施展出一種種玄妙的武道招法,擊中一尊尊天神的弱點!

  雁空城看得目不暇接,向那些天神身後的峭壁看去,赫然看到一個個拳印、掌印、指印等印記,竟然與許應的拳掌指等攻擊一模一樣!

  許應從天而降,落在他的身旁。

  雁空城吃吃道:「許、許兄,擊殺這些天神的,是你什麼人?」

  「我學過他的武道八法。」

  許應氣血澎湃磅礡,還在湧蕩不休,望向這片山谷,道:「此人是來自太初世界的武道天才,建立了武道彼岸。他離開時,已經修成武道元神,現在看來,他只怕已經將武道修煉到飛昇期了。武道……」

  他沉默片刻,道:「將會迎來第一尊飛昇的武仙,第一尊武道的大帝!」

  他的身後,喬子仲望向這片山谷,那一尊尊屹立不倒的天神用祂們的死亡作為獻禮,彰顯出這尊武道神話的強大。

  「或許,他想開創出武道真正的彼岸,種下仙藥。」喬子仲難以壓制心頭的震撼,喃喃道。

  許應聞言,突然向他望來,目光變得銳利。

  喬子仲心中一驚,急忙和光同塵,讓自己變得無比普通,任何人的目光落在他身上,都像是看一塊頑石而滑走。

  他突然又醒悟過來:「我怕他做什麼?他盜我法寶,我還需要怕他?」

  許應笑道:「雁兄,我借你這位弟子一會兒,求教他如何祭煉皓月珠。」

  雁空城被武道大帝留下的痕跡吸引,試圖去參悟其中蘊藏的武道精氣精神,任由他將喬子仲帶走。

  許應帶著喬子仲來到偏僻處,瞥了喬子仲一眼,道:「子喬懂得如何祭煉皓月珠?」

  喬子仲勃然大怒,這小子竟然真的向他求教如何祭煉皓月珠了!

  刨了自己的墳,拿著自己的法寶,還要自己教他如何祭煉!

  是可忍孰不可……

  「忍了!」

  喬子仲抬頭瞥了懸在空中的皓月珠一眼,不知何時,許應又將二十四顆皓月珠祭起,此刻與許應翻臉,就算能勝,自己也元氣大損。

  此地釣魚佬頗多,不宜冒險。

  最佳的機會,就是等許應收回皓月珠的那一刻,才好一擊致命。

  他額頭青筋跳動一下,道:「天道法寶並非運用皓月珠的正法,此寶看似祭起,形成天道道場,發揮出天道之威,但法寶真實的威力未曾發揮出半點。此時皓月珠所發揮的,只是天道的威力。」

  許應求教道:「那麼,該如何發揮法寶自身的威力?」

  喬子仲悄悄握緊拳頭,又緩緩舒展開來,道:「一顆皓月珠便是一個小世界,小世界中存天地山河,萬物萬類,你把這些東西當成道象,感悟珠中道象,便可以掌握這種力量。倘若能配合我峨眉清霜祖師的功法,皓月山河功,再結合二十四諸天仙陣,便可以發揮出仙人戰力。」

  許應若有所思,讚道:「子喬真懂。那麼,皓月山河功和二十四諸天仙陣,能傳給我嗎?」

  喬子仲面無表情,呵呵笑道:「這種事便非我所能做主了,須得掌教點頭。」

  許應淡淡道:「清霜祖師也做不了主嗎?」

  喬子仲額頭青筋亂竄,險些暴走殺人,好在他沉穩驚人,竟然生生忍耐下來,只是四周的空氣變得無比壓抑。

  喬子仲死死握緊拳頭,呵呵笑道:「許應,你知道了?」

  許應背負雙手,身後天道化身變得愈發強大,隱隱與這座山谷中的天神化身相呼應,有借天神大道的趨勢。

  「我當然認出你了,你與徐福交手之時,我遠遠瞥見你一眼,但你太過普通,我竟不敢認。」

  許應面色淡然,道:「但是你說出武道大帝的目的是建造武道彼岸,我便知道,你絕非峨眉普通弟子。你身為峨眉祖師,卻裝作小輩,混入峨眉,莫非你想收割雁空城?」

  他的殺氣越來越盛,冷冷道:「雁空城,是我為數不多的朋友。你若是存此心思,今日這片山谷,你我之中只有一個能走出去!」

  喬子仲看著他,過了片刻,道:「你知道我的實力有多強嗎?」

  許應冷笑道:「你知道我有多強嗎?在我的天道道場中,你再強大,也要血濺五步!」

  喬子仲沉默片刻,道:「我留在峨眉,並無惡意,只是想峨眉變得更好。」

  許應直視他雙眼,喬子仲坦然,過了片刻,許應點頭道:「我姑且相信你,不要讓我抓住你的把柄,否則你知道後果。」說罷,轉身離去。

  喬子仲目送他走遠,只見那少年的兩條腿有些顫抖,顯然恐懼萬分,不由心中一怔,頓時醒悟:「又被這小子裝個大的!我……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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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8
發表於 2024-3-20 14:46:18 |只看該作者
第0237章 武道飛昇法

  「不過,他真的把雁掌教當成朋友。」

  喬子仲望著許應的背影,很是為雁空城開心,默默道:「他冒著生命危險與我攤牌,這份友情,值得珍視。我畢竟不能露面,峨眉想要立足,雁掌教需要更多像許應一樣的朋友。」

  他遲疑一下,又想起自己珍藏的那些法寶,心中不覺生出一股怒氣:「只是許應此人,做事太不地道了!」

  許應離開喬子仲之後,還有些後怕。

  喬子仲絕對是一個與李逍客一樣的釣魚佬,而且就是二十四皓月珠的主人,自己在峨眉搬空的那座陵墓,便是他的陵墓!

  面對這樣一個可怕存在,自己要佯裝鎮定,還要撂下狠話,說不怵是假的。

  他現在心跳如擂鼓,咚咚作響,唇乾口燥,也不敢回頭。

  兩條腿還有些抖。

  「若是喬子仲對我動手,就算有天道道場,我恐怕也支撐不了多少招。唯一的辦法,便只能呼喚陸吾。不過釣魚佬的實力,未必便比陸吾遜色。」他心中暗道。

  雁空城見他與喬子仲相談甚歡,心中也很是歡喜:「清霜祖師一定是看中許兄的資質才華,想收他為弟子,這才悉心傳授他如何運煉皓月珠。我先不揭破此事,待到他們感情深厚,我在順水推舟揭破清霜祖師身份,許兄便可以順理成章拜入我峨眉門下。」

  他心中有些自得:「歷代祖師在上,見有此門徒,一定會很開心。」

  許應學會戰神八法之後,便在武道上沒有遇到更為出色絕學,而那位開創武道彼岸的絕世強者,卻在這山谷中留下了戰神八法之外的東西。

  許應剛才在山谷中施展戰神八法,發現他在戰神八法的基礎上,又開創了新的招法。

  而且,山谷中有他更為濃烈的鬥志戰意,像是一個敢於打破一切桀驁不馴的凡人,逆境中搏擊天地自然,把那些象徵天道的神和桎梏,統統打碎!

  武道始於凡人。

  是凡人運用自己的身體,將脆弱的肉身當成武器,與險惡的環境相抗爭。

  這位絕世高手,在天道山谷一戰中將這一點發揮得淋漓盡致。

  許應一邊揣摩學習,一邊感悟這位武道大帝的招法,試圖從蛛絲馬跡中將戰神八法之後的招式推導出來。

  雁空城也在試圖推導出武道大帝的招法,但他沒有武道的基礎,想要憑空領悟自然千難萬難。

  「掌教可以用皓月山河功和二十四諸天仙陣,向他求教戰神八法。」喬子仲提醒道。

  雁空城驚訝的看他一眼,悄聲道:「祖師,這是你的絕學!」

  喬子仲道:「我峨眉擁有一種絕學,但用這種絕學與人換另一種絕學,於是便有了兩種絕學。」

  雁空城稱是,道:「只是我傳給了他,祖師便少了收他為關門弟子的機會。」

  喬子仲盡量維持死人臉的表情,但還是被這話驚得目瞪口呆,心道:「我收他為徒,是嫌我命長還是嫌峨眉命長?」

  雁空城來到許應身旁,提出交換的想法,許應自然樂得應允,笑道:「戰神八法是一門武道功法,同樣也是武道神通,雖然很難入門,但以你的才智悟性,應該不難。」

  兩人相互傳授,許應在武道上的造詣極高,但雁空城毫無基礎,貿然接觸這麼高深的武道,不免有些摸不著頭腦。不過許應因為修煉過金匱太上仙書的緣故,對皓月山河功倒是極快。

  只是他在陣法上沒有涉獵,學習《二十四諸天仙陣》就有些緩慢了。

  「雁兄可以對照武道大帝格殺天神的招法,來參悟學習戰神八法。」許應提醒道。

  雁空城醒悟,對照這片山谷中天神化身屍體上的傷口,漸漸琢磨出戰神八法的修煉技巧,笑道:「子喬,你幫許兄瞭解一下二十四諸天仙陣。」

  喬子仲一副死人臉的走上前來,一邊講解諸天仙陣的訣竅,一邊心在流血。

  「雖說皓月山河珠並不只有我峨眉有,其他人也可以擁有,但皓月中的不同山河紋理,還是可以看出區別。」

  喬子仲目光落在二十四顆明珠上,淡淡道:「但你的皓月中的山河,與我峨眉的皓月中的山河,一模一樣。這點,未免太巧合了吧?」

  許應驚訝道:「清霜祖師,這就是你峨眉的皓月山河珠啊,你不認得了?我從你陵墓中挖出來的。」

  喬子仲握緊拳頭,強忍住一拳打死他的衝動。

  許應道:「我之所以求教皓月珠的祭煉法門,主要因為祭煉不得其法,用幾次天道道場便會破碎。現在皓月珠裂了很多,你既然是皓月珠的煉製者,你自然懂得如何修復。」

  喬子仲手在發抖。

  許應身後,蚖七、大鐘和紫色仙草也在發抖。

  「阿應,要不,咱們就別提這件事了?」大鐘顫巍巍道。

  紫色仙草戳了戳許應,也顫巍巍的表示,此事可以略過不提。

  喬子仲竭力穩住情緒,道:「你煉成皓月山河功,便可以自己修復。」

  許應笑道:「你幫我修復更快。」

  喬子仲長長吸氣,隨即吐出一口濁氣,上前一邊幫他修復皓月珠,一邊指點他如何佈下諸天仙陣。

  許應虛心好學,待到喬子仲幫他將皓月珠修復完畢,也弄明白二十四諸天仙陣的大致運轉方法。

  不過這門陣法中涉及許多術數上的問題,需用各種算式算法求解,對他來說十分吃力。

  喬子仲見他在術數上吃癟,心中大快。

  皓月珠沒有破碎之憂,許應也鬆一口氣。這段時間,雁空城已經將戰神八法煉得似模似樣,漸漸武道入門。

  「峨眉祖師選拔的下代掌教,果真是人中龍鳳。」

  許應見狀,心中讚嘆,「阿城的資質悟性,比我當初只差了那麼一點點兒,也很了不起了。」

  他不再修煉皓月山河功,而是繼續潛心參悟武道大帝的招法。

  突然,一股奇異的悸動傳來,彷彿高居九天之上仙王的神識散發開來,伴隨著無上妙理,傳遞到崑崙墟一座座神山大地所有人的腦海中,讓人們眼前浮現出各種玄妙道象。

  「神識仙藥!」

  許應、蚖七同時揚起頭來,驚疑不定的望向崑崙玉虛峰,遠遠望去,只見山中有仙光在動盪,迸發,宛如萬千毫光向外綻放!

  毫光分為九層,每層光芒遠遠望去,只有數寸,近前不知有多長,彷彿實質。

  而在第九層毫光中,有一座仙殿飄浮在團團仙火之中,神識仙藥帶來的悸動,便是從那裡傳來!

  「儺履所掌握的仙藥!」

  雁空城激動起來,慌忙向許應、喬子仲等人道:「我得到太上祖師傳訊,儺履是六大儺祖之一,掌握仙藥!咱們速速前去,說不定能得到機緣!」

  許應遲疑一下,搖頭道:「雁兄,我覺得我們平日裡採六秘仙藥,已經夠用,何必去採儺祖所掌握的仙藥?」

  他對這六位儺祖的來歷,始終有些不太放心。

  雁空城笑道:「根據祖師傳訊,六位儺祖手中的確有仙藥,而且與儺師釣取的仙藥不同,他們傳聞是掌管六座仙宮鑰匙的人。咱們打開秘藏,釣取的仙藥只是從仙宮中溢出的藥香之氣,而六位儺祖那裡的仙藥,是仙宮中煉就的仙藥,是可以讓人直接飛昇的仙藥!」

  他此言一出,除了銅鐘,所有人都不禁動心。

  哪怕許應,哪怕喬子仲,甚至連紫色仙草也動了貪婪之念。

  許應心道:「若是能得到六祖的仙藥,豈不是可以直接飛昇到仙界?就算不能飛昇仙界,在下界做個長生不滅的仙人也是好的!」

  紫色仙草也幻想出自己扎根六祖仙藥之中,舉霞飛昇做個草頭仙的情形。

  至於蚖七,早就飄飄欲仙,不能自拔了。

  喬子仲雖然對六位儺祖的來歷深表懷疑,但聽到是六大仙宮仙殿裡所產的仙藥,也不禁動了貪念,心中猶豫:「那麼,便去看一看。」

  他用假儺法種韭菜,煉製人體大藥,目的便是為了彌補自己無法開闢人體六秘釣取六秘仙藥。

  但六秘仙藥只是那六大仙宮仙殿裡的仙藥散發出的氣味,也就是說,從未有人吃過真正的六秘仙藥。

  即便是真正的六秘仙藥散發出的氣味,也足以讓人長生,養活了不知多少儺師儺仙和釣魚佬、韭菜客!

  若是服下真正的六秘仙藥,飛昇怕也是等閒!

  倘若六位儺祖手中真的有真正的六秘仙藥,對他來說絕對是一個無比大的誘惑。

  許應遲疑一下,看向谷中武道大帝留下的戰鬥痕跡,道:「雁兄,你們先走一步,我須得參悟出此間奧妙。我感覺自己的武道會有一場不小的突破。」

  雁空城立刻叫來喬子仲,道:「儺祖手中的仙宮仙藥,恐怕數量不多,你若是去得晚了,連刷鍋水都沒得剩!子喬,我們快走!」

  喬子仲大步跟上他,許應連忙大聲道:「以後皓月珠有損,還要煩勞子喬幫我修復。」

  喬子仲面色陰沉,不置可否。

  雁空城走出山谷,直奔玉虛峰而去,笑道:「祖師,我觀許兄對你感情還是極好的,總是想拉近與你的關係。」

  喬子仲面無表情,心在滴血。

  許應摒棄雜念,繼續參悟,突然,他縱身而起,一遍又一遍的演練戰神八法,沿著武道大帝的拳法軌跡,向那些天神出擊,試圖重現當年武道大帝格殺諸神的情形。

  蚖七和紫色仙草暗暗心焦,蚖七不住望向玉虛峰,心道:「就算不能得到仙宮仙藥,去聞聞香味也是好的。」

  紫色仙草控制蚖七一半腦子,蠱惑他一起前去,蚖七翻了翻白眼,道:「阿巴,阿巴阿巴(阿應不去,我也不去,出事沒有阿應頂著)。」

  紫色仙草指了指大鐘,蚖七道:「阿巴阿巴(仙藥對蠢鐘沒用,它才不去)。」

  不過,蚖七還是心癢難耐,親自去說服大鐘,道:「我肚子裡存放諸多異寶,待到鐘爺去嬋嬋老祖那裡時,便可以用在鐘爺身上。阿應不知道我肚子裡有多少法寶,到時候在鐘爺身上用多少,還不是我說的算?」

  大鐘恭維道:「七爺有何打算?」

  蚖七看向玉虛峰,大鐘沉吟一下,道:「我可以護送你們前去,但不能親自爭搶仙藥。」

  蚖七笑道:「有鐘爺這句話便可。草爺,上來!」

  一蛇一鐘一草,溜出天道道場,興沖沖的向玉虛峰去了。

  許應在山谷中渾然忘我,一遍又一遍的修煉戰神八法,嘗試著進入武道大帝搏殺天神圍剿時的那種狀態。

  他的武道修為提升速度越來越快,武道精神越來越旺盛,戰神八法的威力也越來越強。

  他的金丹無界,映照他的精神,金丹中彷彿一直有一個高大身影,在施展各種妙法,搏擊天神。

  突然,許應金丹中那個高大身影的招法,不再局限於戰神八法,他的拳腳帶著玄妙的道韻,與天地大道相合,施展出更為驚艷的絕學!

  許應腦海中,三種印法漸漸清晰起來!

  戰神八法的後續三種印法在他手中施展開來,第九法破天印法,是破天道的印法,調動天地之力,與天道相搏,擊碎天道。

  第十法彼岸印法,是闡釋武道大帝的道,闡釋他心中的彼岸,這一招打出,以武化道,拳法中再造彼岸!

  第十一法,飛昇印法,是要在彼岸飛昇,直踏仙界!

  許應施展出破天法、彼岸法和飛昇法,待施展飛昇印,頓時只覺自身氣血修為乃至肉身魂魄,都有一種舉霞飛昇的感覺,竟似要飛出這片天地,踏足另一個時空!

  「武道大帝,難道真的已經飛昇?」許應心中一驚,從悟道的狀態中甦醒過來。

  他平復激盪的氣血,鎮住舉霞飛昇的感覺,只覺這短短幾日,自己的武道修為便從先天十萬重天,進展到先天二十萬重天,心中極為歡喜。

  「七爺、鐘爺、草爺!」

  他呼喚幾聲,無人應答,抬頭望去,只見玉虛峰上,玉虛宮光芒依舊,璀璨無比。

  許應微微皺眉,頓知蚖七等人只怕前往玉虛峰湊熱鬧。

  「以鐘爺的實力,足以自保。」

  許應遲疑一下,沒有前往玉虛峰,而是離開山谷,向玉珠峰走去。

  「不知道那位不死民少女,是否還在山上稻田邊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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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38章 叔叔

  許應經過玉虛峰,遠遠便看到玉虛峰上,神通縱橫交錯,還有各種法寶時不時爆發出驚天動地的威能,熱鬧非凡。

  而那座九重仙光中的玉虛宮,愈發神聖。

  突然,一聲慘叫傳來,許應仰頭看去,只見一人慘叫著從天而降,啪嗒一聲摔在前方的山脊上,很是淒慘。

  但下一刻,又有一口口鐵劍從上方飛來,唰唰作響,刺在那人身上,每一口鐵劍刺入那人體內,都會有圓團般的劍氣向外膨脹炸開,手段狠辣,令許應也不寒而慄。

  「這劍氣,好像是時雨晴的手筆。」

  許應仰望,心道:「沒想到她這麼凶。可是她在我面前,明明很溫柔的。」

  他沒有看到時雨晴,卻看到有兩位年輕高手在山間交鋒,兩人神通精妙絕倫,應該是擁有仙人的門派選定的掌教,不知何故廝殺。

  許應駐足觀戰片刻,讚嘆不已,低聲道:「這二人實力極為出色,比雁空城、時雨晴他們也不遑多讓,最多只遜色一點兒。」

  他心中熱切,很想登上玉虛峰,但還是依約前往玉虛峰旁邊的玉珠峰。

  玉虛峰熱鬧無比,但玉珠峰便冷清很多,許應一路走來,只見這座神山有許多古老的建築,有些是奉天承運的門戶,有些是孤懸在山崖之外的樓宇,有些是不知鎮壓何物的道臺。

  還有巍峨如山的雕像,倒伏大半。

  這些建築已經遭到破壞,殘垣斷壁,令人惋惜。

  他還看到巨大的屍骨,骨骼上還有著清晰的紋理烙印,不知過了多少年依舊明滅不定,正有一些不知是煉氣士還是儺師的人在一旁記錄這些紋理烙印。

  他們見到許應,只是遠遠的張望幾眼,便不做理會,繼續埋頭整理。

  許應還看到有血瀑布從雕像的斷裂處流下,血漿黏稠,落在下方的血潭中。

  血潭泛著妖艷的霞光和霧氣,遠遠看去,可以看到血潭中央長著一株嬌艷的花,在霞光和霧氣中顯得異常美麗。

  那血潭旁邊匍匐著多達三十餘具屍體,應該是採花人,還未接近血潭便死於非命。至今那朵花無人能夠採下。

  「一株用神血灌溉的花,不是人間之物。」

  許應張望,催動天眼仔細觀察,低聲道:「此花斷不可能長在這裡,肯定是被人種植在此,借神血滋養。能在崑崙種花的人,而且是用此邪術養花,最好不要招惹。」

  他環視四周,崑崙除了六位儺祖之外,莫非還有他人?

  如果沒有其他人,那麼種花的莫非就是六位儺祖之一?

  「對了,武道大帝是不是也在崑崙?」

  許應突然想到這位來自太初世界的奇人,心道:「他在格殺天道眾之後,是留在崑崙,還是早已經離開?若是離開,他現在何處?他尋到了長生之法嗎?還是他已經飛昇?」

  按照壽命,武道大帝早就應該化作一具枯骨,不過許應看到他在天道山谷一戰留下的武道神通,便覺得他有可能未死。

  一是,他已經達到了飛昇期的境界,修為實力神鬼莫測,甚至連天神也不惜要設下埋伏圍剿他。如此強大,又有如此智慧的一個人,有飛昇成仙的可能。

  二是,他來到了傳聞有著不死仙藥的崑崙。倘若崑崙真有不死仙藥,那麼他只怕早已得手。

  許應正想著,突然前方一塊方丈大小的石頭從空中飛過,讓他心中一驚。

  「方丈仙山!徐福!」

  許應急忙追趕,卻見那方丈仙山速度極快,繞山飛行,很快從他視線中消失。

  許應追過去,四下張望,卻見玉珠峰的南麓地震不斷,山腳下便是一道無底深淵,深不可測。

  向下望去,只見陰間與陽間的空間在深淵中劇烈碰撞衝突,掀起可怕的地火,山岩彷彿怪物的鱗,在深淵中滾動。

  許應隱約看到那座方丈仙山飛入深淵中去了。

  「徐福也來到了崑崙,為何又跑掉了?」許應微微一怔。

  他回到山道上,繼續向上攀登,心道:「不死民少女說此地有稻田,她與我在稻田相會,不過這座山如此之大,我該去何處尋找她?」

  他登上半山腰,便見山間有些田舍,不知是何人居住的房屋,屋舍儼然,農田整齊,像是沒有被天道眾所侵襲。

  許應看到了稻田。

  稻田裡有一根金燦燦的稻穀,已經結出稻穗,即將成熟。

  只是那根稻穀實在太高,稻穗實在太大,讓人覺得不可思議。

  稻穀高約三十五尺,五個人才能合抱,稻穗極重,一顆稻米上百斤,如同一根根水晶石,甚至尖端泛著玉質的光澤!

  天空中,太陽精氣明亮無比,化作一粒粒光點,被稻子的葉片吸收,化作稻米中的養分。

  許應仰望,心中驚嘆,突然腦中有些恍惚,只覺自己像是見過這種場景。

  「是了,我的太一導引功!」

  他突然想到自己採氣期時,太一導引功採太陽精氣,在頭頂上方化作道田的情形,道田中有禾,便是眼前的稻穀模樣!

  待到稻穀成熟,一粒粒道種飛出,便會落入他的體內,壯大他的修為。

  這種方法,他稱之為種道之法。

  只是,玉珠峰上的稻田裡,只有這麼一根稻穀,而他的道田中禾苗遍地。

  先前,他覺得自己是自然而然領悟,而現在他便不那麼肯定了。

  他的種道之法,極有可能是來自崑崙,是觀摩這裡的稻田才悟出的功法!

  「我來自崑崙……」

  他心潮澎湃起伏,一時間不知是喜是悲,他尋到了故土,是大喜,但故土一片廢墟,又是大悲。

  「喂--」

  一個清脆的聲音傳來,許應回頭望去,便見到那個舟上的少女,長髮及腰,簡單紮在背後。

  她模樣清秀,肌膚白皙,明眸皓齒,淺藍色衣裙,看不出是什麼年代的衣著。

  許應目光從少女臉上挪開,落在她的脖頸上,少女脖頸靠左的位置有一粒芝麻大小的黑痣,清晰分明。

  「是她。」許應心道。

  他走上前去,這時天空中有巨大的陰影飛過,許應仰頭,是一隻青色的鸞鳥,像是青色的鳳凰,在上空盤旋。

  許應收回目光,來到那少女面前,依循蚖七所教的禮數,向少女見禮,道:「我叫許應,崑崙許家坪人。敢問姑娘來歷?」

  那少女款款還禮,道:「我來自崑崙西山瑤池之境,名叫鳳瑤,家祖侍奉西王母。」

  許應心神激盪,卻強行忍住激動,道:「鳳瑤姑娘,你們是何時逃出崑崙的?」

  那少女提起淺藍色的裙擺,走向稻田,搖頭道:「我並非第一代不死民,而是不死民的後裔。我們祖輩是在四萬八千年前逃出崑崙墟。」

  天空中的青鸞忽然雙翼一收,化作一個少女從天而降,警覺地看著許應,脆生脆氣道:「當年逃出崑崙的人很多,我們是其中一個分支。」

  許應心中微動,猜測道:「我可能也是來自其中一個分支。」

  那青鸞少女振翅飛起,道:「我留意四周,你們不要聊太久。」

  許應詢問少女鳳瑤,道:「你們是怎麼存活下來的?」

  少女鳳瑤道:「根據家族的記載,我的祖上來自崑崙,他們是第一代不死民,我是他們的後代。」

  她身形徐徐飄起,來到那株稻子的頂端,摘下稻米,準備午飯,道:「祖輩一直都處在被天道眾追殺的陰影下,四處躲藏,一次次遷徙,留下的記載不多。但是天道眾還是沒有放棄,繼續追殺我們。」

  許應跟著她摘下一粒稻米,嗅得稻米芬芳,不由食指大動。

  這時,青鸞的聲音傳來:「多摘一些,我也餓了!」

  鳳瑤道:「把稻米都摘了吧。留在這裡的話,只會被人取走,連稻種都不會留下。」

  許應將這株稻米摘完,一粒粒稻米堆積成小山丘,被他法力托著,飄在空中。

  鳳瑤道:「一人一半。我們只吃一顆,便足夠果腹了。」

  她與許應來到一處田舍中,打來山泉水,水質清冽,放上蒸屜,把一根稻米放在蒸屜中,生火做飯。

  她盯著火光,黑漆漆的眼睛中也有火光在躍動,面色平靜道:「我的祖輩隱姓埋名,東躲西藏,但終於有一天還是被天道眾追上。那次變故後,只剩下我和青鸞相依為命。她也是來自崑崙的鸞鳥後代,不是第一代不死民。」

  鳳瑤往鍋下添柴,道:「我和她逃出生天時,一個是小女孩,一個是小雀兒,對祖輩的歷史所知不多。祖輩還沒有來得及告訴我們關於崑崙的一切,便遭遇不測。我們吃了很多苦,但是也活了下來。我與青鸞情同姐妹,聯手將那些追殺我們的天道眾逐一解決。」

  她沒說自己吃過什麼苦,但許應知道她這些年過得並不如意。

  「六千年前,我跟著周天子的隊伍來到這裡。」

  鳳瑤輕聲道:「我想回到崑崙看看,這片讓祖輩魂牽夢繞的故土是什麼樣子,我儘管極為小心,但還是引起了一些天道眾的覺察。我和青鸞逃離崑崙,不得不前往其他世界躲避。三千年前,我終於修為大成,然而回到神州,卻發現崑崙與神州的聖地一同消失。」

  她臉色黯然,整理心情,又抬頭笑道:「幸好,崑崙又回來了。你呢,許應?你是何時的人?」

  許應茫然,搖頭道:「我也不知。我追溯自己的歷史,追溯到兩萬多年以前的大商時期,那時我便已經存在,不老,不死,不滅。」

  他面色平靜,像是在說一段與自己無關的歷史,道:「我被人所監控,每隔一段時間便會被洗去記憶,安排一個新的身份,開始一段新生。」

  鳳瑤驚訝的望向他。

  許應內心卻不平靜,像是有篝火在心底點燃,道:「我不知道自己的來歷,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這兩萬多年來,我大部分時間都生活在他們安排的假象之中。我有過無數個父母,無數個家庭,無數個虛假的記憶。」

  他面色黯然:「甚至連這些虛假的記憶,我也記不起來。」

  鳳瑤沉默,這個少年的經歷,比自己淒慘多了。

  「你可能與我們一樣,都是崑崙不死民的後代。」

  突然青鸞少女的聲音傳來,這神鳥化作少女風風火火的闖進來,道:「熟了吧?快熟了吧?」

  她掀開籠屜,在白煙中回過頭來,向許應道:「你出生的時間比我們早,你應該早我們一代。」

  她嗅了嗅蒸汽,笑道:「應該熟了!我們姐妹倆原本以為你比我們小,沒想到我們還要叫你叔。」

  她把蒸屜端上來,香氣撲鼻。

  鳳瑤把刷洗好的碗筷給許應一份兒,又把其他稻米蒸上。青鸞少女也取來一份碗筷,正襟坐下,笑道:「祖輩說崑崙中有仙禾,只此一株,是仙家的天然靈丹。」

  鳳瑤切開這粒大得不可思議的稻米,分作三份。

  許應與兩位少女一同進餐。

  稻米香甜,入口便會化作純淨的元氣流入四肢百骸,滋潤肉身魂魄,是天然的靈丹妙藥。

  更為奇妙的是,這股力量洗筋伐髓,讓人耳目聰明,無形之中提升資質悟性,無論修煉還是學習記憶,都變得更快。

  「祖輩說,崑崙的人們日常吃的就是這種稻米,不過也不能常吃。」

  鳳瑤向許應道:「我跟隨周天子來到此地時,便沒能吃到此物,一直念念不忘。時隔六千年,總算完成夢想。」說罷,忍俊不禁的抿了抿嘴唇。

  許應吃了兩碗,便覺氣血沸騰,體內元氣近乎狂暴,頂著難受,於是放下碗筷,默默催動氣血。

  他驚訝的發現,這兩碗飯居然便讓他的修為提升了不少,金丹大了一圈。

  許應望向其他米飯,食指大動,然而實在吃不下。

  不過讓他只覺奇怪的是,鳳瑤和青鸞居然還在吃,絲毫沒有吃飽的樣子。

  她們將各自的那一份吃完,見許應還剩下許多,齊刷刷向許應看去。青鸞大咧咧道:「應叔叔,你若是不吃,我們便分了。」

  許應點頭,二女於是將他那一份分食。

  「我吃兩碗,便察覺肉身承受不住。」

  許應暗暗驚駭,心道:「我的肉身已經解封千世之身,強大之處,遠超同儕,尚且兩碗米飯便頂不住。她們倆嬌滴滴的,怎麼吃了十幾碗米飯,還是沒有到極限的樣子?」

  他突然有一個猜測:「無論青鸞還是鳳瑤,她們的修為恐怕都遠超於我!兩個小侄女兒,能輕易打死我!」

  青鸞和鳳瑤放下碗筷,還是意猶未盡的樣子。

  「你們是否知道瑤池所在?」許應問道。

  青鸞驚訝道:「你也要去瑤池?莫非你打算飛昇?」

  許應道:「我受人所托,要取一瓢瑤池仙水……等一下,什麼飛昇?」

  鳳瑤道:「當然是瑤池、神橋、玉京這條崑崙飛昇之路。傳聞,數萬年前一位神州的大帝,便是從這裡飛昇。」

  許應心神大震:「瑤池、神橋、玉京,這不是一個個境界嗎?與飛昇何干?」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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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3-20 14:46:51 |只看該作者
第0239章 同道中人

  鳳瑤對此也所知不多,道:「崑崙中這三處地方,瑤池在西山,神橋在東山,至於玉京,我也不知在何地。它們與煉氣境界有何關聯,就非我所能得知了。」

  許應聞言微微皺眉,他儺氣兼修,無論對儺師還是煉氣士的境界,都有著細緻的感悟。

  儺師的境界並不明顯,靠的是單個秘藏打開的洞天數量來劃分境界,修煉到第九洞天,便是儺仙。

  但煉氣士有明確的境界劃分,採氣期,第一叩關期,交煉期,第二叩關期,重樓期,瑤池期,神橋期,第三叩關期,飛昇期,九個境界各有各的不同,並非單純提升戰力。

  儺師各個境界便是單純戰力的提升,只有在第九洞天時,有儺仙隱景潛化,成為陸地仙人這個質的提升。但遠不如煉氣士的境界劃分精緻。

  而現在,聽兩個女孩的意思,煉氣士的瑤池神橋和第三叩關期,都對應著崑崙的地理,那就不容他不好奇了。

  難道境界,也是天地道象的一部分?

  尤其是第三叩關期,玉京天關,難道現實世界真有這樣一座天關?

  難道衝破這道天關,就可以飛昇?

  還有瑤池,神橋,這兩個境界也有對應的地理,瑤池境界是採瑤池之水脫胎換骨,神橋境界是神橋飛渡,望見彼岸的仙界,承天澤潤。

  倘若這兩個境界也有對應地理,豈不是說來到瑤池就可脫胎換骨,登上神橋便可以望見仙界,得到仙界的仙光洗禮仙氣滋潤?

  「人體希夷之域,也有瑤池、神橋和玉京。倘若崑崙中的這三個地方只是與希夷之域中的瑤池、神橋和玉京彷彿,那麼只能說是人們的意象,穿鑿附會罷了。」

  許應向鳳瑤道:「但倘若崑崙的瑤池、神橋和玉京,與希夷之域可以對應,那就有意思了。」

  具體有什麼意思,他也不清楚,須得去實地看一看才能知曉。

  鳳瑤和青鸞也正有前往瑤池的打算,笑道:「叔叔不如隨我們同去。」

  許應笑道:「我要取瑤池仙水,自當同去。」

  他們將稻米分成三份,許應、鳳瑤和青鸞各得一份,還留下一顆稻米作為種子。許應心中頗為期待,這種稻米就是仙界的天然靈丹,日常服用只怕修為便可突飛猛進,勝過其他靈丹妙藥不知凡幾。

  青鸞飛上天空,監視四周動靜,許應則與鳳瑤邊走邊談,聊起自己所知的訊息。

  鳳瑤雖然是瑤池侍奉西王母的不死民後裔,但對瑤池仙水是何物也不太瞭解,道:「周天子曾經來求瑤池之水,但並未見到瑤池,便遇到六大儺祖。他得六位儺祖的款待,知曉有六大彼岸有仙藥,可以採仙藥而長生。」

  許應疑惑道:「六大儺祖到底是何來歷?他們也是不死民嗎?」

  鳳瑤搖頭道:「他們自稱不死民。」

  許應目光落在她的臉上,詢問道:「自稱?」

  這時青鸞呼啦啦飛過來,落在他的肩頭,道:「那六個老鬼自稱不死民,但絕非不死民。他們應該是靠不死仙藥得以長生。」

  許應回頭望向玉虛峰的玉虛宮,那座玉虛宮是玉池秘藏的彼岸,看似在崑崙山之中,但實際並不在那裡,而是在遙遠深邃的彼岸。

  六祖中的儺履掌握開啟玉虛宮的鑰匙,可以拿到玉虛宮的仙藥。

  青鸞振翅飛起,聲音傳來:「周天子從六位儺祖那裡得到的是前往彼岸的方法,並未得到可以讓人飛昇的仙藥。我去探路!」

  她翱翔於天,觀察四周的動靜。

  鳳瑤繼續道:「六位儺祖告訴周天子,他晚到一步,仙藥已經被人取走。那人得到六大仙宮仙殿的仙藥,已經長生。」

  許應聞言,心中微動,詢問道:「這人是誰?」

  鳳瑤道:「六位儺祖沒有說,只說那人極其強大,不是煉氣士,只是修煉一身武道,便達到飛昇的層次。倘若周天子早來幾日,還可以遇到那個人,說不定可以與其一爭長短,可惜那人已經離開。」

  許應心頭大震,是那位從太初世界走出的武道大帝!

  鳳瑤繼續道:「六祖告訴周天子,下一次仙藥成熟是三千年後。周天子從崑崙回去之後,便放棄了舉朝飛昇的念頭,他知道自己活不到下一個三千年,於是著手準備彼岸神舟,前往彼岸探尋仙藥,籍此保命。」

  許應道:「可是,周天子並未在三千年後歸來,返回崑崙。」

  鳳瑤也有些疑惑,道:「我是不死民,無須前往彼岸採藥,便沒有隨船同去,也不知他們發生了什麼事,為何沒有按時歸來。不過六千年後的今日,周天子應該不會放棄了。」

  青鸞振翅飛來,落地化作青衣少女,擠在許應和鳳瑤之間,頭頂有翎羽晃動,身後也有彩羽如裙,拖得很長。

  她脆生生道:「周天子多半是被他那個天工害了!我總覺得那個叫嬋嬋的天工不靠譜,煉製彼岸神舟時偷工減料!」

  她分開許應和鳳瑤之後,便忽然又振翅而起,撲啦啦飛上空中,繼續監視四周動靜。

  鳳瑤比較文靜,道:「周天子那個天工的確有些不太靠譜,不過她雖然偷工減料,但質量不至於出問題。我覺得周天子可能是在彼岸遇到了什麼問題,導致無法歸來。」

  青鸞的聲音從上方傳來:「肯定是那艘破船出了差池,導致周天子錯過了三千年!我早就看那個竹嬋嬋不爽了!我找她給我煉一對鈴鐺,給了她小山般的材料,她真的就給我煉了一對鈴鐺!」

  許應詢問道:「周天子是否已經從彼岸歸來?」

  鳳瑤道:「以他的聰明才智,肯定早就歸來,斷然不會錯過這次機會。」

  青鸞風風火火闖入他倆之間,道:「周天子倘若歸來,第一個殺了竹嬋嬋的頭祭旗!」

  鳳瑤道:「周天子一向謀定而後動,倘若斬竹天工祭旗,肯定會打草驚蛇,讓人知道他已經歸來。他被彼岸的仙火煉製,一身修為全無,肯定不會貿然讓人知曉他回來。」

  她目光閃動,道:「以我對他的瞭解,他多半會偽裝成某個名門大派的傳人,混入這次人群之中,試圖奪取仙藥。」

  青鸞向前衝出兩步,化作青鳥振翅而起,道:「那小子雖然心思深沉,但是修為實力卻是驚人,倘若也在人群中,以他的實力擊敗眾人奪取仙藥不難。」

  許應跟著鳳瑤向山上走去,笑道:「他們在爭奪仙藥,反而給了我們機會,可以去尋瑤池、神橋這些地方。對了鳳瑤,不死民真的只剩下我們了嗎?你是否遇到過其他不死民?」

  鳳瑤搖了搖頭,藍色衣衫下單薄的身軀顯得有些瘦弱,道:「從前我還可以遇到其他不死民的後裔,但天道眾不斷追殺,越來越凋零。最近些年,便只有你一個了。」

  她的目光向許應看來,恰逢許應的目光也看過來,少年少女的目光相遇,心跳都缺了半拍,不覺間心中升起一種異樣的感覺。

  不死民,只剩下了一男一女,彼此都是少年,難免有些其他想法。

  青鸞呼的一聲飛來,插足兩人之間,道:「有其他人也在前往瑤池。」

  許應和鳳瑤心中凜然。

  青鸞道:「叔叔,你的修為不足,若是遇到危險,不要出頭,交給我們。」

  許應想起她們倆的飯量,出奇的沒有反駁,點了點頭。

  玉珠峰是玉虛峰的姊妹峰,實在廣闊,山中各種地理,宛如一個世界,他們在山間行走,穿過春夏秋冬各種氣候和植被,經歷風雪寒霜,烈日酷暑,突然,前方一片桃林映入眼簾。

  萬畝桃林,頗為壯觀,沿著山地種植,分為三層,種著不同的桃樹。

  只可惜,這些桃樹已死。

  顯然此地曾經遭遇過惡戰,將桃林摧毀。

  桃林中,正有人在樹下嚎啕大哭,聲音哽咽,聽其話中意思,似乎在哭可以讓人延壽的仙果死亡凋零,自己只能靠吃人來延壽。

  那人察覺到許應等人進入桃林,急忙衣袖掩面,飛速遁走。

  許應、鳳瑤驚疑不定。

  走過桃林後,他們經過一片山崖,只見山崖對面有一座建在峭壁上的城郭,應該也是不死民所居之地,城中有一株奇樹,樹高十多丈,樹上結出許多明珠。

  正有一人撐著小船,飄浮在兩道山崖之間,努力向那峭壁上的城郭駛去。

  「吃掉李逍客的那個釣魚佬!」

  許應心中一驚,只見小船上的那個斗笠男子探出手,試圖抓向那奇樹上的明珠,卻見那株奇樹上無數明珠光芒四射,光芒照處,無量空間瘋狂滋生,讓那小船和奇樹的距離始終還有一丈左右!

  那艘小船呼嘯,風馳電騁,速度之快達到許應想都不敢想的程度,但始終無法接近那株奇樹!

  突然,青鸞振翅飛行,投入奇樹散發的重重疊疊光芒之中,飛速穿梭,過了片刻,鳥喙探出,啄住一粒明珠。

  那株奇樹散發仙光,枝條揮舞,向她抽去。

  青鸞立刻倒飛而歸,落在許應肩頭。

  那艘小船上的斗笠男子顧不得去摘仙書上的明珠,立刻調轉船頭,探手向許應肩頭的青鸞抓去,分明覺得自己無法取得明珠,不如動手來搶。

  就在這時,鳳瑤輕輕橫步,擋在許應身前,抬手迎上那斗笠男子的手掌。

  這柔弱少女的手掌與斗笠男子的手掌觸碰的一瞬間,只聽嗡嗡數聲,斗笠男子身後陡然浮現出六道無比明亮的洞天,道音大作,轟然旋轉!

  鳳瑤氣息激盪,站在她身後的許應也頓時看到無比明亮的光芒晃花了眼睛,連續六道洞天從他和青鸞身體內穿過,飄浮在鳳瑤身後的天空中!

  斗笠男子後退一步,輕輕欠身,道:「原來是同道中人。是我不對,冒犯了道友。」

  他腳下小舟飄起,從眾人視野中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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