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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慕冰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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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宅豬] 擇日飛昇(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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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3-4 01:29:34 |只看該作者
第0030章 廟中乾坤

  水口廟旁邊有一個村落,此刻村落早已是一片狼藉,陰間新地的出現對這裡影響很大,將這個村子撕得七零八落。

  村子東邊的幾棟房屋出現在遠處一座高高的斷崖上,另外幾棟房屋在斷崖下,還有幾棟房屋架在那道大裂縫上。

  許應仰頭看去,只見斷崖極為平整,而在裂縫的對面還有一座斷崖,兩座山崖彷彿是一體的,被什麼人劈開。

  裂縫下便是萬丈深淵,冷冷的風在裂縫中嗚咽作響!

  這裡陰氣極重,多出了許多陰間的群山,森然,冒著寒氣,甚至有的山就是白骨堆疊而成!

  山的頂端還有一顆巨大的頭骨,看似人頭,但是在龐大,頭骨上還插著一個劍柄。

  許應收回目光,現在是白天,若是到了夜晚,只怕這裡便是魑魅魍魎的領地,不知多少鬼怪橫行!

  而水口廟,正坐落在大裂縫的中線上。

  這座破廟的廟門中線,與大裂縫的中線,完全重疊!

  許應看到這一幕,眼前頓時浮現出一道澎湃磅礡的劍氣,劈開蒼穹,撕裂大地,將一座大山劈成兩半的情形!

  來到這裡,大裂縫中的劍意突然濃烈了數十倍,越是接近水口廟,劍意便越強!

  許應甚至隱隱感應到,一道有如天外飛虹的劍光,似乎要刺破他的希夷之域!

  來到這裡的人比他想像的要多,除了鬼神之外,還有許多儺師,有些官儺裝束,有些則像是江湖流派。

  「這裡怎麼來了這麼多人?」

  許應納悶,詢問一個看似江湖流派的儺師,那儺師告訴他,這裡是新地,寶物頗多,又有奇珍異草,令人趨之若鶩。

  還有儺師告訴他:「周家和陰庭都在捉拿一個名叫許應的要犯,聽聞此人擅長破解妖族功法,消息不知怎麼流傳出去。幾大世家都很重視,命人前來捉拿許應,碰碰運氣。小兄弟怎麼稱呼?」

  「在下丁泉。」

  那儺師見他身旁便是大得不可思議的巨蛇,心中驚懼,雖有懷疑卻不敢多問。

  破廟的門口懸在大裂縫的中央,雖然架在大裂縫的中央,但破廟卻沒有裂開。有人用儺術催化青籐搭成長橋,直通破廟的門戶。

  許應來到長橋上,見有人正在觀看這道大裂縫,旁邊擺著筆墨紙硯,甚至取出矩尺測量大裂縫,不知在做些什麼。

  許應走到跟前,那人是個年輕的公子,看起來只比許應大一兩歲,皮膚白皙,個頭與他差不多。

  不過許應骨架寬大,大手大腳,給人一種粗野的感覺。而這個少年雖然身材很高,但骨架較小,眉眼耳鼻唇都顯得精緻許多。

  他身著白衣,以青黛為襟邊,繡著淡青色的螭龍紋,衣著淡雅,沒有多餘的飾品。

  他身邊還有一個老者,傳統的下人裝束,青衣布鞋,頭髮灰白,見許應和蚖七走近,露出警惕之色。

  許應不以為意,目光落在水口廟上。站在廟外,依舊能看到廟中古舊的宮殿廟宇,還可以看到廟中幾株大樹,與他兩年前來到這裡時所見的並無不同。

  但是,來到廟門前往裡面看,看到的卻是另一番截然不同的景象!

  廟門中,兩座巍峨山嶽映入眼簾,山嶽高聳,雲霧繚繞,漂浮在天空中,如同畫境。

  青山後方,太陽高懸,明亮純淨,絲毫沒有灼熱感和刺眼感,圍繞兩座仙山運行!

  許應無比錯愕,這兩座仙山與那輪太陽,竟然真的是從廟中升起的!

  他甚至能看到,懸空的山嶽四周有一片無形的光幕,彷彿世界的屏障,與外界隔開!

  從這兩座仙山上掉落的巨石,如果是落在屏障中,便會浮在空中,如果是落在屏障外,便會砸落下來!

  也即是說,廟內廟外,是兩個世界!

  「這是怎麼做到的?」許應愕然。

  蚖七喃喃道:「這世界,返祖了嗎?」

  突然,破廟中的世界劇烈震動,廟外的大地也左右搖晃,破廟中第三座巍峨仙山,正自冉冉升起!

  許應仰頭打量這座升起的仙山,喃喃道:「這個世界,大抵是真的瘋了。」

  突然,他醒悟過來,失聲道:「我明白了!廟門,是被那絕世劍道強者用劍氣劈開的門戶!這個門戶,連接著另一個世界!我們看到的太陽和仙山,都是另一個世界之物!」

  「不要吵!」那青衣老僕低聲威脅道。

  許應不以為意,腦海中浮想聯翩。

  在遙遠的過去,有絕世強者用自己的劍劈開山峰,裂開大地,打穿了另一個世界。後來,有人在通往另一個世界的入口處,建造了水口廟!

  但不知為何,廟門後的世界被隱藏起來。有人大廟的附近建造了另一座大廟,直到陰間入侵,震破了封印,讓這座大廟重現人世!

  蚖七有些不信,詢問道:「鐘爺,有人能辦到這些嗎?」

  大鐘儘管經歷過古老的歲月,見證過上古煉氣士的傳奇,但也不太敢肯定,道:「理論上可以辦得到。但是我自誕生以來,就沒有聽說過有人能渡劫飛仙。」

  它的聲音有些黯然,道:「飛昇這條路,已經被人堵死了,不可能有人再飛昇……難道真的有人能夠以劍道,突破了兩界的屏障,平地飛昇?」

  蚖七道:「如果他飛昇了,那麼他所去的世界是什麼世界?」

  鐘聲悠然:「仙界。」

  「仙界?」

  一人一蛇,悠然神往。

  許應看大裂縫、斷崖和廟門,明瞭這一劍的走勢。

  隨著他與劍匣的感應,那天外飛虹般的一劍,劍意漸漸滲透,進入他的希夷之域。而匣中劍氣也在歡欣鼓舞,躍動不休。

  許應默默立在廟門前,久久未動,蚖七正打算上前詢問,剛剛接近,忽然見到許應四周隱隱有無形的劍氣在躍動。

  他剛剛靠近一些,身上的鱗片便無聲無息斷了好幾片!

  蚖七心中一驚,不敢靠近。

  突然,大鐘震動一下,發出一聲輕響,卻是一道無形的劍氣落在它的身上,將它敲響。

  大鐘頓覺奇異,這才留意到許應的希夷之域中,竟在不知不覺間多了一道天外飛虹般的劍光!

  「無師自通大道之象?」大鐘嚇了一大跳。

  棺中少女對許應提及過存想與大道之象的關係,但沒有詳細講解,也沒有說過什麼是大道之象,發現大道之象後該如何存想。

  但沒想到,許應居然在這道大裂縫前無師自通,存想出這裡蘊藏的大道之象!

  內觀存想,是修煉的必經之路,許應可以說已經入門!

  「只是稍加點撥,他便做到了內觀存想,只怕要不了多久便會蛻變,一鳴驚人。」

  大鐘心道:「他的資質悟性,比我主人,似乎、似乎……」

  「小七,你有沒有參悟出大道之象?」大鐘神識傳音,詢問蚖七。

  蚖七有些迷糊:「大什麼象?」

  「大道之象,就是這大裂縫中蘊藏的劍道……算了,你歇著吧。」

  大鐘晃晃鐘身,心道:「這小子和阿應一樣,都見過袁天罡的劍,也來到過這條大裂縫,卻什麼都沒感應到。可見有些人的腦子是腦子,有些人的腦子,只是叫做腦子。」

  許應身上的劍意越來越盛,向四周瀰漫,突然空中傳來清脆的劍鳴,卻是他溢出的劍氣遇到了其他劍氣,兩種劍氣在空中碰撞,發出劍鳴聲。

  那個秀氣少年作畫完畢,沉浸在感悟隱景之中,他的劍氣滋長,兩人的劍氣碰撞,一個劍氣狂野霸道,一個劍氣綿綿悠長,有一股韌勁,暗藏殺機。

  兩人氣機交感,劍氣交織碰撞,愈發劇烈,僅僅是氣息感應,便展現出劍道的攻伐進退之道。

  只是他們二人都不自知,依舊沉浸在各自的感悟之中。

  那青衣老僕見許應與少年的氣機碰撞,擔心少年被許應打斷感悟,不由目露凶光,便欲出手將許應格殺。

  但他隨即看到少年的隱景在許應的壓迫下不斷鞏固,參悟出更多的隱景變化,這才強自按捺住殺意。

  「這個少年的悟性不錯,居然與公子相抗衡。」他露出驚訝之色。

  他能看得出,許應也在飛速進步之中,各種劍氣攻伐有度,對大裂縫中蘊藏的劍道領悟越來越深。

  「公子很久沒有遇到可以與他棋逢對手的人物了。」

  那青衣老僕驚疑不定,暗道:「難道這個少年是某個大世家栽培的年輕高手?他的衣著卻不光鮮,多半是想扮做鄉下少年,但這氣質卻彰顯不俗,哪裡是鄉下少年所能擁有的氣質?」

  許應身穿布衣,但氣質脫俗,有一種軒昂的器宇,眉宇間藏著的桀驁,像刀鋒一樣迸發!

  他打死蔣家神之後,一路弒神殺官,破了心中對神靈和權威的迷信,言談舉止自有一種超凡氣度。

  就算是站在那裡,沒有任何舉止和言語,也可以看出其人的不凡。

  「更何況,他還擁有這等神駿坐騎,可見來歷非同小可。」

  青衣老僕瞥了蚖七一眼,心道:「不過他與公子氣機糾纏,若是無法分開,只怕必有死傷。到那時,不管他是何來歷,我都要解決了他!」

  許應與那少年的氣機牽連越來越深,終於到了決生死的地步,青衣老僕目露凶光,正欲痛下殺手,突然只聽一聲鐘響,兩人的氣機居然各自散開。

  「他身邊藏有高手!」青衣老僕心中一驚,額頭冷汗津津。

  許應聽到鐘聲,知道是大鐘震散兩人交戰的氣機,只見那少年收拾畫作,向廟中走去,連忙道:「兄台,在下許應,你叫什麼名字?」

  那清秀少年回頭,彬彬有禮道:「在下元未央。」說罷,與青衣老僕走入水口廟。

  「元未央。」

  許應重複這個名字,向蚖七道:「我原本以為自己可以盡得大道之象中的劍道,與他氣機交鋒,卻看到了我未曾領悟的一面。此人很是了不起。」

  他的希夷之域中,烙印著一道劍氣,劍氣極為明亮,正是他參悟出的大道之象。

  若非與元未央氣機交感,他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將劍氣參悟到烙印希夷之域的程度!

  蚖七催促道:「咱們在廟門口的這段時間,已經有很多人進廟了,再遲一些,只怕連地皮都被他們啃光了!」

  這時,廟中有聲音傳來:「有仙人!廟裡有仙人!」

  許應連忙走入破廟,進門的一剎那,他只覺自己彷彿穿過了什麼東西,但是卻看不到。

  許應仰頭,看到天空中漂浮著的三座仙山,還有一塊塊浮空的巨石,如同項鏈上的珍珠,很有規律的漂在仙山周圍。

  有很多人在順著巨石往上攀爬,要爬到天上的仙山去。

  突然,大地劇烈震動,許應和蚖七立腳不穩,險些被拋飛!

  許應連忙催動象力牛魔拳,如神象扎根,穩立不動。蚖七有樣學樣,卻依舊難以穩住身形,但好在他比許應多了一條尾巴,纏住一株大樹,免得被甩飛。

  不遠處,剛才進入破廟世界的神靈與儺師紛紛出手,青籐飛舞,根觸破土而出,將被甩飛出去的人捲了回來。

  眾人正在驚疑不定時,地底震動愈發劇烈,大地越升越高,竟然又有一座仙山,從他們的腳底下拔地而起!

  有人叫道:「我們升天了!怎麼下去?」

  說話之間,地底仙山終於完全破土而出,載著他們向天上飄去!

  首當其衝的便是天空中飄蕩的大石,那是先前兩座仙山浮空時落下的山石,漂浮在空中,此刻這座仙山浮空,與那些大石碰撞,聲勢駭人!

  仙山上的人們穩住身形尚且困難,哪裡還有手段避開砸落的山石?頓時有不少神靈和儺師被山石擊中,直接砸成肉泥!

  還有人被滾動的山石碾壓過去,血肉模糊!

  更有甚者,立腳不穩,從仙山上滑落下去,只在空中發出一聲長長的慘叫,叫到聲嘶力竭,還未落地!

  這座仙山騰空而起,越來越高,直上高空而去,山體也有許多大石脫落,從天空中墜落!

  仙山終於穩定,許應全身筋肉緊繃,又自慢慢放鬆下來,轉頭看向蚖七,只見蚖七還抱著那株大樹,這才鬆了口氣。

  許應向下看去,現在的他們,距離地面不知有多遠。隱約間,甚至還能看到幾個從仙山上掉落下去的身影。

  那是沒能站穩的儺師,估摸著還要再過一段時間才能摔在地面上。

  「這裡廟中有廟,有仙人在廟中傳道!」遠處傳來一個洪亮的聲音。

  「真有仙人?」

  許應又驚又喜,循聲看去,果然看到四座仙山環繞著壯觀恢弘一座大廟,正有許多人在天空中縱躍連連,踩著一塊塊浮空的巨石,向大廟而去。

  「阿應,我們也趕過去!」蚖七興奮道。

  許應正要來到仙山邊緣,踏上巨石,突然一個身穿紫黑綢緞的老者背著雙手面色陰沉的出現在他面前。

  「我兒死得好慘。」周一航似哭非哭,似笑非笑。

  許應心中一驚,隨即鎮定下來,道:「原來是周老爺子。令郎死得這麼慘,老爺子何不下去陪陪他?我送你。」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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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31章 一劍破界

  零陵城外,一輛車輦在一眾侍衛的環繞下出城,向水廟口方向駛去。車輦極為華麗,上有金頂,頂上是金鳳,四個簷角掛著金鈴。

  車體紅漆描金,轅木尺許粗細,輦下四周各坐著一個侍衛,警覺地看向周圍。前頭拉車的是兩尊妖王,牛首人身,高近兩丈,筋軀猙獰,有著無邊力氣,走起路來妖風滾滾,鼻孔噴煙。

  出城不過數里,突然車輦停下,有侍衛躬身道:「刺史大人,有零陵饑民攔路請願。」

  車輦中坐著的便是永州刺史,名叫周衡,是個三四十歲的中年男子,大腹便便,留著兩縷鬍鬚,從唇邊垂下。

  刺史周衡掀開車簾,向外看了看,只見路邊一眾面露菜色的饑民跪了十餘里,一個個叫喚著「青天大老爺」,像鴨群遇到了主人一般。

  刺史周衡問道:「他們要請什麼願?本官清正廉明,如果不是太過分,便允了他們。」

  侍衛前去打探,回報道:「他們說繳不起賦稅,吃不起飯,又有奈河為禍,新地侵擾良田,鬼魂肆虐,想請大人免今年的賦稅。」

  「刁民!」

  刺史周衡勃然大怒,氣得額頭青筋綻出,拍案喝道,「真真是一群刁民!他們一群種地的,種的就是糧食,居然還有臉說吃不起飯!就是不想繳賦稅的托詞!奈河入侵,鬼魂肆虐,鬼魂吃糧食嗎?真是不要臉!」

  他站起身來,冷笑道:「再說了,沒有錢,把你們鬧市的房子租出去不就有錢了?把你們的馬車拉出來跑活兒,不就有錢了?這群老農民放著鬧市裡的房子不租,放著自己養的馬不去做事,跪在官老爺車馬前討飯,居然也有臉!」

  他越說越氣,怒道:「今天敢攔路免去賦稅,明天就敢讓官老爺發錢給他們!你給我傳令下去,再擋住本官的去路,統統抄家,家產充公!」

  那侍衛慌忙出去,命其他侍衛驅逐民眾。過了片刻,十里饑民逃得一乾二淨。

  刺史周衡笑道:「本官就見不得窮人,現在清爽了。這些刁民聽到抄家,就慌忙跑路,可見家裡還是有錢的。如果沒錢,為何跑得這麼快?」

  「大人英明!」眾侍衛嘆服。

  車馬繼續啟程,一路橫衝直撞,煙塵滾滾,直奔水口廟。

  水口廟中,周一航哈哈大笑,聲音洪亮,震得許應氣血浮動:「送我上路?」

  周圍其他來新地冒險的儺師多數也被震得立腳不穩,有人頭暈眼花,腳下踩空,直接從仙山上摔下去,發出一聲長長的慘叫。

  周一航視而不見,笑聲未落,這老者腰背一躬一挺,身軀暴漲,直接催動金剛不壞身,化作丈六之軀,遍體金光。

  他的金剛不壞身煉到四臂,遠勝周陽。周陽並未煉出四臂,只能算是初步涉獵金剛不壞身,但周一航卻已經將金剛不壞身煉成!

  他施展的是東君平天印,掌印之下,有烈火流動。

  他的東君平天印造詣也遠超其子周陽,許應曾經見過他與城隍薛靈府硬拚一記,僅僅一招,他便讓薛城隍的金身受創!

  當時,周一航練就魂肉一體,肉身與魂魄緊密如一,著實驚艷了許應,給許應一種不可戰勝之感。

  現在許應再看周一航施展出金剛不壞身和東君平天印,心中卻生出另一種感覺:「他好像沒有我記憶中的那麼強。」

  他調動棺中少女所傳的天眼,觀察周一航的肉身,以及東君平天印的招法,甚至連周一航的隱景,也歷歷在目,清晰無比!

  周一航體內,一尊四臂金剛與他緊緊貼合,如同一體,這尊四臂金剛便是他的隱景,是他調動泥丸秘藏之力存想而成。

  在天眼的注視下,他可以觀察到周一航的破綻。

  周一航踏前一步,四掌次第拍出,掌力有雲火相隨,如旗幟般飄揚,掌力靈動,卻蘊藏著莫大力量。

  他如同一尊四臂太陽神,驅趕雲火而行!

  這一招便是東君平天印中的雲旗委蛇。

  許應頃刻間象力牛魔拳提升到極致,身後純陽元氣凝聚象王神體,一拳擊出,雷音轟鳴,直擊他的功法破綻!

  與此同時,蚖七尾尖為拳,白象甩鼻,巨大的身軀甩動,宛如擎天之柱呼嘯掃來。

  「嘭!」、「嘭!」

  沉悶的暴擊聲傳來,許應與周一航碰撞,身後的象王神體如遭重擊,被狂風吹拂得氣血如塵沙般向後散去!

  象王神體是由氣血組成,有元氣和氣化的血霧,氣血如塵沙散去,就是神體被震散的徵兆。

  許應悶哼一聲,四肢百骸震動,氣血像開了鍋的沸水一般翻湧不休,連退數步。

  蚖七修為尚不如許應,身後的象王神體直接破滅!

  這條巨蛇的骨骼嘩啦啦震動,身後的龍鬃波浪般搖擺,險些被周一航這一擊蘊藏的力量晃散身軀!

  周一航氣血被許應阻斷,雲旗委蛇這一招頓時難以為繼,氣血翻騰一下,隨即被他鎮住。

  許應見狀,頓知為何象王神體被破:「他的武道功法比我們高明太多!功法內藏隱景,出手之時配合了四臂天神的隱景!而我和蚖七修煉的象力牛魔拳,沒有隱景支撐!」

  隱景是大道之象,武道功法若是能與對應的隱景相配合,可以發揮出意想不到的威力。如象力牛魔拳,若是能參悟象神作為隱景,便可以將這門武道拳法的威力提升到更強的層次。

  在沒有對等功法的情況下,就算許應能夠尋到對方的破綻,也很難傷到對方。

  「我雖然沒有隱景,但我剛剛煉成一種大道之象!」

  許應連退數步,突然停步聳肩,一道劍氣從身後而來,迎著周一航斬下!

  這一劍,如天外飛虹,突如其來,令人防不勝防,劍氣劍意,侵襲周一航的意識!

  周一航不假思索,雙掌合攏,將這一道劍氣夾住,另外雙掌依舊向許應擊去。

  他雙手夾住劍氣之時,只覺劍氣中力量暴漲,顧不得去擊殺許應,另外兩掌也急忙合攏,四掌合力,夾住這一劍。

  許應猛然大步上前,趁他中門空虛,一指點在他的胸口,劍氣爆發!

  「嗤!」

  一道劍氣穿透他的金剛不壞身,如同一根鋼釘,刺入他的心窩!

  但好在許應指端的劍氣遠不如大道之象那般恐怖,只進入他體內三寸,便被金剛不壞身擋住。

  然而下一刻,許應十指翻飛,如暴雨打梨花,十指指端相繼按在周一航身上各處穴位!

  蚖七還未平復散亂的氣血,見到這一幕,只覺渾身骨頭都軟了。

  許應所施展的,正是捕蛇者的拆骨手法,他便是被許應拆散全身骨頭,才被許應擒獲。

  而在周一航的感覺中,許應每一指落下,便像一根鋼釘刺入自己的體內,截斷他的氣血流動。

  他心中大恐:「這是什麼手段?為何他能看出我的功法運行路徑?」

  他氣血被截斷,四手力量大減,頭頂劍氣突破他的四掌夾擊,壓著他的四條手臂,斬在他的頭頂!

  這正是許應在破廟門前,參悟出的劍道的大道之象!

  大裂縫中蘊藏了一位絕世劍道強者的劍氣劍意,雖然許應從未見過這等強者出手,卻從殘存的劍意中參悟出這飛虹一劍的精義。

  這一劍遇強則強,倘若前方空無一物,斷然沒有如此強大的威力。

  想要將這一招劍道的威力完全發揮出來,必須有阻擋之物。

  正是因為有一座陰間大山的阻擋,讓那絕世劍客的劍意遇強則強,劈開大山,在斷去山根時達到從未達到過的極限,超越了自我!

  許應對戰周一航也是如此,劍氣遭遇周一航四臂阻攔,威力暴漲,直接碾壓周一航的力量,斬在他的腦門上!

  與此同時,蚖七再度甩尾,尾尖速度超越聲音,鼓盪所有氣血施展最強一擊,啪的一聲狠狠抽在周一航身上!

  「啪!」

  這老者衣衫炸開,金剛不壞身被打得血淋漓,頭頂也被一劍長驅直入,一直切到眉心!

  周一航腦力受損,雙眸變得渾濁,神智不清,渾渾噩噩。

  許應發力,繼續劈下去,然而劍氣卻始終難以再進一分一毫,遇到了極大的阻力。

  突然,他察覺到手中劍氣突然劇烈震動,讓他虎口裂開,急忙撒手後撤。

  周一航腦袋裡嵌著的劍氣啪的一聲炸開,許應釘入他體內的那些劍氣長釘相繼啪啪爆開。

  許應心中一沉,他在招式上大破周一航,但修為差距太大,導致他就算招式佔優,也不能斬殺周一航。

  許應猛然長嘯一聲,催動太一導引功。

  大鐘察覺到他的意圖,連忙道:「阿應,叩關需要有大藥輔佐,否則沒有這麼強大的氣血衝關!你不要亂來!」

  它話音剛落,突然只見天空陡然明亮起來,卻是這破廟世界的陽光中無數光粒蜂擁而來,密度勝過外界十多倍!

  光粒在剎那間形成半畝光田,亮度也是外界的十多倍!

  光田之下,許應的氣血暴增,大鐘不禁駭然,許應便像是吃了叩關大藥一般,氣血激盪澎湃,向希夷之域中的那座黑鐵門戶衝去!

  「這裡的太陽精氣如此濃烈,是外界的十多倍,難道真是仙界?」大鐘疑惑。

  太陽精氣濃烈到這種程度,有沒有叩關大藥也無所謂了。

  「阿應,所謂叩關,主要在叩字,叩問玄關,感悟天地玄根,方可開啟玄關。」

  大鐘飛速道,「有詩為證:先天一氣叩關元,窅窅(yao)冥冥大藥存。顛倒乾坤成泰象,往來離坎立玄根。你這不是正經煉氣士的衝關法……嗯?」

  許應體內氣血呼嘯奔騰,衝擊之下,黑鐵門戶動搖震盪,兩扇門戶咯吱作響,向兩旁分開!

  他根本沒有去感悟乾坤泰象,更別離坎玄根,直接以暴力強行衝擊尾閭玄關!

  這座玄關,竟有被衝開的跡象。

  大鐘呆滯,只見許應體內傳來陣陣雷聲,一團團長短約寸許的毫光,自他體內往外綻放。

  甚至可以看到他的體內,一條散發毫光的大龍,如龍吸水,正自從上而下,向脊椎最下方的尾閭進攻,試圖攻克玄關!

  那座玄關,正是處在人體尾椎之處,名叫尾閭!

  此關一開,通生死,曉陰陽,打開天河,承接天庭玉露,開通體內天山!

  一重天山一重天,從此修煉便有了路徑!

  大鐘嚇了一跳,心道:「如果不是我竊取了他五成氣血療傷,他這次只怕一下子便將玄關衝開了!這是我的錯,須得彌補。」

  它也自催動自己的吐納法門,大鐘一吸一呼,形體變大變小,天空中半畝光田頓時變成方圓畝許!

  許應的氣血頓時為之暴漲,一聲轟鳴,純陽元氣終於將那座黑鐵玄關衝開!

  滔滔天河水,滾滾東流去!

  希夷之域中,從九天之上而來的天河之水,衝出玄關,浩浩蕩蕩進入希夷之域,流經下方的大陸,穿過山川,在高地形成飛瀑,在平原形成湖泊,讓希夷之域,突然間變得無比生動多彩!

  許應感覺到自己的五臟六腑在天河的滋潤下,元氣滋長,從前的元氣修為界限,蕩然無存!

  他的修為在飛速提升,氣血遠比先前渾厚精純!

  在這股越來越強的氣血的支撐下,他希夷之域中那道天外飛虹般的劍氣,也變得越來越清晰。

  許應穩住後退之勢,抬頭看向傷口癒合的周一航,如看待宰豬狗,躍躍欲試:「鐘爺,讓我以全盛狀態與他一搏。」

  大鐘遲疑一下,道:「當心。」

  許應立刻感覺自己的氣血還在不斷提升,這是他自從遇到大鐘以來,第一次氣血恢復到巔峰!

  突然一個聲音遙遙傳來:「一航,為何這麼狼狽?」

  第五座仙山冉冉升起,漂浮在遠處,刺史周衡的車輦就停在山腳下,車簾打開,四周車窗撤去,周衡大腹便便的坐於車中,笑道,「這就是妖人許應?那個能解讀妖族功法的許應?」

  原本四周有很多人觀戰,聞言紛紛向許應看來,目光有些奇異。

  周一航見到刺史周衡,心中凜然,唯恐他阻止自己殺掉許應為周陽報仇,立刻怒聲咆哮,將金剛不壞身和東君平天印催發到極致,向許應衝去!

  他要一舉竟全功,將許應格殺,提許應之頭祭奠周陽!

  突然,天空中一道雪亮的劍氣照耀,把四周樹木的影子都照得不再存在!

  劍氣破長空,發出尖銳的劍嘯聲,咻的一聲,一閃即沒,消失無蹤!

  附近的山林中,許多樹木的樹葉此刻漂浮在空中!

  這些樹葉,突然齊齊裂開,彷彿有無形的劍氣,將它們整齊的劈成兩半!

  每一片樹葉都是如此,整整齊齊,沒有半點誤差!

  樹葉在風中飛舞,落地!

  涼風習習,觀戰的幾人甚至感覺到刺骨的寒意,彷彿有鋒利無匹的劍,正指著自己,即將刺破自己的肌膚!

  有人臉頰旁邊,被風揚起的頭髮無聲無息的從中央分開,像是無形的劍將之劈開。

  一個少年站在紛紛揚揚的落葉中,少年前方,周一航恍如神魔般的身軀從中線裂開,正自向兩旁徐徐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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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32章 你這孟婆湯,兌水了吧?

  周一航被一劍劈成兩半,兩半身體的斷面還有無數肉芽在空中舞動,彷彿要尋到自己另一半身體,把自己重新接起。

  然而他的不死之身畢竟是以泥丸秘藏為基礎,此刻連他體內的泥丸秘藏都被許應一劍劈開,生機斷絕,不死之身頓時告破。

  他兩半身軀蠕動了片刻,肉芽生機頓失,像是死掉的蚯蚓紛紛落地。

  這便是許應在廟門前參悟出的那驚世一劍,先前他受困於修為,一直無法將這一劍的威力發揮出來。

  直到此時,他進入叩關期,大鐘不再竊取他的元氣,這才頭一次將這一招的威力完全發揮!

  這一劍中正平和,堂堂正正,遇強則強,斬殺周一航時外洩的劍氣,從中線平分四株參天大樹,三萬八千四百片樹葉,另有雜草若開,髮絲少許。

  「這一招劍法,便叫做破界罷。」許應散去劍氣,心道。

  他體內元氣被這一劍揮霍出去近半,立刻小心翼翼向後退去,悄聲道:「蚖七,走!」

  他察覺到局勢有些不太對,除了刺史周衡之外,像是還有其他人也在盯著他,似乎對他很有興趣。

  蚖七衝上一塊浮空的巨石,隨即遊到巨石的另一端,捲曲身體,再度一彈,落在十多丈外的另一塊巨石上。

  許應目光落在刺史周衡身上,緩緩後退,猛地轉身縱身一躍,跳上一塊浮空的巨石。

  他在這塊巨石上發足狂奔,最後一步猛然發力,縱身跳出!

  許應身下,便是萬丈高空,少年的身影從萬丈高空划過,咚的一聲落在十幾丈開外的另一塊巨石上。

  許應翻滾幾週,卸去衝擊力,身形彈起,再度狂奔,再度縱身騰空,跳向空中的另一塊巨石。

  周衡望向許應的背影,他在這座仙山上,而許應則在另一座仙山上,相距太遠,不過以他的修為實力,這點距離不算問題。

  他正欲動手,突然看到另一個身影,只得強行忍住。

  「凌通判,他也來了!」

  他目光看向那位凌通判,只見其人高高瘦瘦,如一介文弱書生,但身上卻纏繞著濃烈的香火之氣,纏繞身前身後。

  他身後的光暈之中,漂浮著一卷書一支鐵筆。

  此人便是永州府凌通判。

  陰庭中,掌管一縣之地的神祇叫做城隍,設廟,城隍居住廟中,掌管一州之地的神祇叫做通判,設府,通判住在府中。

  薛城隍負責零陵地界的神靈之事,而凌通判則是他的頂頭上司,管轄永州地界的神靈。

  凌通判名叫凌有道,與刺史周衡相互掣肘,修為實力極為高明。

  周衡小眼睛瞇了瞇,道:「周一航雖然將泥丸秘藏開啟到第二層,但究竟是我周家的外室,接觸不到真傳,死了也是白死。不過即便不是真傳,我周家儺術也是非同小可。看來果真如周陽所言,許應是個通解妖法的天才!他多半已經尋到了採氣期之後的路。」

  他此言一出,拉車的兩頭牛妖也不禁人立起來,望向許應。

  對於它們這等妖物來說,採氣期便是他們此生的頂點,如果真的有人能突破採氣期,對妖族來說便是再造之恩!

  周衡抬頭望向懸浮在群山之間的大廟,胖嘟嘟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道,「司法參軍事,你率人前去將他拿下,要活的。拿不下他,也要將他攆到大廟裡去。本官前往大廟,路上順帶會一會凌通判。」

  司法參軍事也是周家人,名叫周正,躬身道:「大人,若是路上遭遇陰庭神靈,該當如何?」

  周衡臉上玩世不恭的神色頓去,面色轉冷,道:「此次陰間入侵,我永州第一個被衝擊,恐怕便是陰庭搗鬼,與祂凌有道脫不開干係!那些神靈若是阻攔,格殺勿論!」

  周正躬身,率領一眾侍衛離去。

  另一邊,凌通判也在看向周衡,向麾下的幾位城隍吩咐一番,那幾位城隍立刻率領神靈中的高手離去。

  凌通判與刺史周衡身邊都沒剩下幾人,凌通判向周衡微微一笑,突然邁開腳步,落在天空上。

  他的足下香火之氣化作雲霧,將他的身軀托起,讓他不至於從空中墜落。

  凌通判一步一步向前走去,腳下香雲層生不絕,步履青雲,向大廟不緊不慢走去。

  「騰雲駕霧?法術中的小術罷了。」

  周衡哈哈大笑,雙手撐著寶座起身,肚子上的肥肉水球一樣滾動一下。他艱難走下車輦,來到山邊,腳下便是無盡天空。

  周衡視而不見,逕自走過去,他身後浮現出金翅大鵬異象,又肥又大,大鵬振翅而飛,周衡也自躡空而行。

  「周家三十六天罡隱景功?」

  凌通判眉頭輕輕一挑,笑道,「周大人,三十六天罡隱景功,你煉成了多少?」

  周衡呵呵笑道:「你試試就不知道了?」

  許應回頭看去,只見刺史周衡麾下的一眾侍衛紛紛追來,這些人有的修煉武道,有的修煉儺術,各有所長。

  其中修煉儺術的催動青籐,但見青籐飛速生長,連接一塊塊懸空的巨石。

  天空中,仙山相撞形成的巨石散落在山與山之間,如同一條長長的飄帶。只需用青籐將這些巨石連接起來,便可以結成橋樑,讓人快速通過。

  那些侍衛速度大增,飛速向這邊接近。

  就在此時,許應看到除了這些侍衛之外,居然還有另一撥人馬也在追來,不過這批人走的是另一個方向。

  「是神靈!」

  許應看到那些高大的身姿,以及香火之氣所化的飄帶,頓知這些人來歷。不過這些神靈他就沒有見過了,僅從裝束來看,其中最少有四尊城隍!

  大鐘疑惑道:「阿應,有些不太對勁。你只是一個小小的煉氣士,對這些人來說你只是一個修煉妖法的普通人,為何他們會如此看重你?你的太一導引功是從哪裡來的?」

  許應向前狂奔,縱身一躍,向另一塊巨石跳去,道:「我也不記得我何時學過導引功,只知道我懂事起腦子裡有這門功法。」

  大鐘道:「你想一想,你是哪天記起這門功法的?那天發生了什麼事?」

  許應努力回想,腦海中又浮現出自己在許家坪的童年生活,自己的父親母親,自己的玩伴,許家坪街道上的叔伯嬸子,他們的音容笑貌,歷歷在目。

  「我還記得我爹叫許志剛,我娘叫柳三娘,我家還養了一條狗,四隻鴨子……」

  許應回想童年,露出幸福的笑容。

  突然,他腦海中浮現出望鄉台中所見的那條街道,那個年輕的私塾先生和溫柔的女子,雖然他記憶中的那兩人面目一片空白,但絕非許志剛和柳三娘的模樣。

  他腦中一片渾渾噩噩。

  「他們是我的爹娘?不對,不對!我記憶中爹娘長得不是這副模樣!」

  許應道,「我記得我住在許家坪,我爹叫許政,我娘叫越柔,我有一個幸福的童年……」

  他頭疼欲裂,突然抬手重重敲了一下腦袋,悶吼一聲,雙目赤紅。

  蚖七咬牙,奮力向前趕去,盤曲身子,從一塊懸空的岩石跳到另一塊懸空岩石。

  蚖七落地,身形滑出一段距離,立刻向前遊去,同時蓄力,準備再度躍起。這時,他突然察覺到一絲古怪:「阿應怎麼沒有跟上來?」

  他急忙回頭,只見許應躍起的那一刻,雙手抱頭,從空中跌了下去。

  「阿應!」

  蚖七急忙撲到巨石邊緣,向下看去,只見許應飛速墜落,墜落之中還在用拳頭砸自己的頭。

  就在此時,突然大鐘從他後腦飛出,將他接住。

  蚖七鬆了口氣,怎奈許應下墜的速度太快,將這口大鐘壓得往下墜去。

  蚖七一顆心提到嗓子眼裡,只聽鐘聲陣陣,大鐘拼了老命,總算穩住下墜之勢,這才放下心來。

  「阿應怎麼回事?為何會突然失足?」蚖七驚疑不定。

  眼看大鐘馱著許應,應該沒有性命之憂,他連忙向大廟方向遊去,心道:「阿應醒來,肯定會前往大廟。大廟中有仙人庇佑,我先去那裡等他!」

  大鐘上,許應幽幽轉醒,險些從鐘上跌落下去,急忙抱住大鐘,驚訝道:「我怎麼會在這裡?」

  他渾然不記得剛才發生的事。

  大鐘察覺到許應的異狀,心中好奇:「阿應的腦子,不像正常人的腦子。他身上肯定發生過什麼不一般的事情!」

  「鐘爺,你別晃。」許應騎在鐘上,有些驚恐。

  大鐘怒道:「你小子死沉死沉的,我背著你很吃力好不好?要不你來,你背我試試!」

  許應哼了一聲:「又不是沒有背過。你受傷昏迷不醒的時候,是我托著你,打架的時候都沒有放開。」

  大鐘用力晃動:「你明明是用我砸人!」

  許應險些掉下去,連忙抓緊。

  大鐘吃力飛行,過了片刻,突然許應小心翼翼的爬起身,雙足站在鐘鼻上,兩條腿還有些發抖,卻迎風而立。

  「你怎麼了?」大鐘疑惑,問道。

  許應站在鐘鼻上,大鐘凌空飛行,少年顯得有幾分瀟灑,只是手還有點抖。

  「騎在鐘上不雅觀,我想試試能不能站起來飛,這樣比較有感覺。」

  許應小聲道,「我最近試驗能否踩著劍飛起來,擔心飛得高有些害怕,先在你身上練練。」

  大鐘道:「我還以為你要方便。你方便的時候說一聲,不要迎風尿。」

  就在這時,許應看到有神龍向這邊飛來,那是四條石龍,龍足抬起,便見足下有雲氣升騰,托住石龍身軀。

  四條石龍足踏青色的煙雲,追向大鐘。

  許應皺眉,他元氣修為只剩下不到五成,騎在大鐘上肯定無力應對四條石龍圍攻。

  「鐘爺,到下面的那座仙山上去!」許應急忙道。

  一座巍峨仙山運行到他們下方,大鐘連忙向山中落去,許應居高臨下,只見那座仙山的密林中藏著許多古老的祭壇,祭壇旁邊屹立著巍峨的神像,像是祭壇的守護者。

  「奇怪,這裡如果是仙界,怎麼會有神像和祭壇?」

  許應納悶,仙界中沒有凡人祭拜,無法聚集香火之氣,怎麼可能誕生神靈?

  難道仙人會拜神?

  陰間,奈河,望鄉台。

  袁天罡坐在自己的草廬前,呼吸吐納,這時只見望鄉台的小徑上走來一個撐著青紙傘。

  「這個人,又出現了。」袁天罡虎目眨動。

  自從他來到這裡,在此定居,見過這把青紙傘多達數十次,每隔一段時間,此人便會撐著青紙傘經過這裡。

  袁天罡目送他遠去,只見那人青紙傘來到奈河橋,排隊等候孟婆湯。

  「古怪的人。」袁天罡收回目光。

  那人排隊良久,終於輪到他。

  孟婆正欲倒茶,見到此人,手不禁一抖。

  青紙傘下傳來一個平靜的聲音:「阿婆,一碗茶,湯要濃。」

  孟婆倒茶,忍不住問道:「上使,你最近討茶有些勤啊。」

  青紙傘下那個聲音有些不快,接過茶水,道:「還不是你的茶勁道不夠?總是封不住那人的記憶。上頭有人說,你往湯裡兌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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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33章 這仙界,不祥

  「放、放……豈有此理?」

  孟婆震怒,喝道,「老身這茶湯豈有兌水之理?老身的茶湯,神仙喝了也要暈暈乎乎,忘記前世今生。分明是你給人家喝多了,喝出感覺了。」

  她說到這裡,突然醒悟,連忙道:「上使勿怪。只是老身這湯,絕無兌水的道理。」

  那人端著孟婆湯,撐著青紙傘,飄然而去,漸漸走入朦朦的霧色中。

  破廟世界,許應突然從鐘上躍下,落在下方的仙山上。少年在山林間疾行,避開空中四條石龍的搜尋,大鐘緊隨其後,跟著他來到最近的祭壇。

  祭壇邊,那尊石像儘管已經斷裂成幾截,但依舊可以看出當年的矯矯身姿,必然偉岸神武,不怒自威!

  古怪的是,石像上還纏繞著濃郁的香火之氣,比城隍薛靈府還要雄渾!

  「神靈死了,但是香火之氣卻還未散,真是古怪。」許應有些不解。

  神靈死後,身上的香火之氣會散掉,這是常識。

  許應走到跟前打量,耳邊傳來陣陣嘈雜聲,那是眾生祈願留在香火之氣中的餘響。

  眾生向神靈祈願,或求風調雨順,或求子孫納福,或求長治久安,或求多子多孫五穀豐登,這些念想類似煉氣士和儺師的存想,與香火之氣結合,便是法力。

  神靈的法力,一看受供的年歲,年歲越久,法力越強。二看祭祀的人數,祭祀神靈的人數越多,法力越強。

  許應查看石像斷處,只見斷處不規則,應該是年久風化,摔斷的。但是石像的天靈蓋處就不像是風化所致了。

  這尊石像的天靈蓋破開,顱內中空,從天靈蓋破開的痕跡來看,像是從內部向外破壞,把天靈蓋撐得爆開!

  「神靈的腦袋是中空的!但為什麼是中空的?」許應驚訝。

  神靈的腦袋完全沒必要中空,不需要存放腦子,祂們只需魂魄進入神像即可!

  許應半個身子探入石像的頭顱中,在頭顱內壁發現一些奇特的紋理,像是文字,又不是文字,只是裡面太暗,看不分明。

  許應抽出身子,向大鐘道:「鐘爺,你小一些。」

  大鐘縮小體型,高約二尺。

  許應抓住鐘鼻,半個身子探入石像頭顱,用力晃了晃鐘。大鐘醒悟,身上浮現出許多奇異的紋理,散發出幽幽光芒。

  許應趁著光,得以看清神像頭顱內壁的文字圖案。

  他發現這些文字,自己都不認得。

  大鐘認得,道:「是招魂的祭文,用的是上古時代煉氣士撰寫符菉的文字!這種祭文,用來召集孤魂野鬼,不過頭顱內壁的祭文不是正道,更像是邪道招魂,用鬼魂來煉製法寶或者靈丹的。其中有幾個文字還寫錯了,可見撰寫祭文的不是上古煉氣士。」

  「上古邪術?」

  許應拎著鐘,抽回身子,不解道:「這裡如若是仙界的話,怎麼會有神靈?為何還會有招魂的祭文?」

  神靈需要眾生的香火,仙界應該沒有人去祭祀神靈吧?

  而且,在仙界招鬼招魂,有何用意?仙界也有鬼魂嗎?

  「那麼,在大廟裡傳道的,真的是仙人嗎?」許應仰起頭,看向天空中五座仙山環繞的大廟。

  突然,他怔了怔,看向其他仙山,猛然道:「鐘爺,你看這五座仙山的佈置,像不像希夷之域的五臟方位?」

  大鐘聞言,失聲笑道:「希夷之域,五臟方位?怎麼可能?這裡應該是仙界,剛才那大廟裡還有仙人傳道……」

  說到這裡,它突然止住,相比仙界和仙人傳道,希夷之域的可信度顯然更高。畢竟,連它那個時代,連它的主人,都沒有見過仙界,更別說仙人。

  它鐘聲震響,借助群山的迴響探查四周地理,這才察覺許應所言不虛。這裡的確像是希夷之域。

  希夷之域,五臟如山嶽倒懸於天,而這裡的五座仙山也是山底朝天,山峰朝下。五座仙山原本便是這樣掩埋在地底,升天之後雖然圍繞廟宇運行,但總體姿態未變。

  五座仙山高低錯落,也是按照心肺肝脾腎的順序排列,五座仙山的形態也與五臟的形態彷彿。

  更為關鍵的是,從這五座仙山上脫落的巨石,空隙間夾雜著毛髮狀的東西,如果真是仙山絕對不應該有這種東西。

  這五座仙山,更像是處在石化的狀態中,又被外邪侵擾,發生霉變病變!

  鐘聲響後,許應急忙帶著大鐘潛蹤而去。

  他們走後不久,兩條石龍腳踩煙雲,聯袂而至,沒有尋到許應,各自皺眉。

  「若是帶幾隻土地公就好了。」一條石龍嘆道。

  許應帶著大鐘向第二尊石像而去,突然天空中有人驚叫,許應急忙仰頭看去,卻是陰庭的神靈與刺史麾下的官吏衝突,雙方在懸空巨石上大打出手,各種神通碰撞,殺得天昏地暗。

  發出驚呼的是其中一位得到周家傳承的官吏,其人受了重傷,立刻催動泥丸秘藏,調動秘藏活性,打算治癒身上的傷口。不料他體內活性,突然不受控制流出,被腳下的巨石吸了去!

  那巨石長毛,接觸到他的秘藏活性,便禁不住毛髮飛舞,呲呲呲,無數毛髮刺入那官吏體內,像是喝水般蠕動起來。

  那官吏只覺自己秘藏活性飛速傾瀉流逝,心中大恐,張口發出淒厲的慘叫,叫著叫著,整個人便乾癟下來,很快變成一具枯骨。

  他原本是七尺漢子,變成枯骨後又瘦又小,只有兩三尺高,連骨骼中的活性也被吸得一乾二淨。

  這官吏死後,便見巨石泛出血肉色,鮮紅,泛著血水,無數根毛髮如觸手在空中舞動,抓住幾個來不及躲避的官吏和神靈,毛髮嗤嗤作響,插入他們體內!

  神靈尚且罷了,畢竟祭祀成神的神靈不是血肉之軀,只有妖族成神才是血肉之身。然而那些官吏侍衛都是人,又是周家的門生或者子弟,打開了泥丸秘藏,體內活性驚人。

  他們自身的活性飛速流失,頃刻間便又有四五人被吸成人乾!

  正在交鋒的眾人不禁呆了。

  那塊巨石吞噬這幾人的活性,毛髮也恢復彈性,卻是一根根粗細不均的血管,從血肉中延伸出來。

  那些血管長短不一,四下揮舞,抓住另一塊巨石依附上去,渡過去一部分活性。

  這一塊巨石也頓時毛髮飛舞起來,抓住一個正在廝殺的妖神便『吃』。

  許應仰頭看去,只見天空中一片混亂,一塊塊『巨石』在天空中遨遊,毛髮飛舞,四處捉人,抱著便吸成人乾。

  甚至有人被逼得縱身一躍,試圖跳到仙山上,然而腳力不夠,慘叫著從空中跌落下去。

  「這仙界,不祥!」許應看得心驚肉跳。

  大鐘擔憂道:「已經有很多人進入大廟,去聽仙人傳道了,好像蚖七也去了那裡。」

  許應微微皺眉,來到第二座祭壇,這座祭壇比較完整。祭壇處在兩條山路的交匯處,下方是突出懸崖的一片平台,極為規整。

  神像立在祭壇旁,四條手臂扶著祭壇邊緣,俯首看向祭壇中央,似乎那裡有什麼東西吸引了祂的目光。

  這尊神像長著四條手臂,頭戴燃火之冠,青面獠牙,背生雙翅,身上纏繞青龍。

  祂身上石頭已經變成金色,金光燦燦,彷彿通體都是由黃金打造而成!

  「這尊神靈練就了金身,比城隍還要強大!」

  許應心頭大震,他見過零陵的城隍薛靈府與周一航交手,城隍薛靈府動用法力時,神龕浮空,萬民誦念,帶給他極大的震撼和壓迫感!

  但這尊神靈石像,給他的壓迫感更強!

  祂的修為恐怕比薛靈府還要高深,金身更勝一籌!

  遠遠的,便可以聽到祂身上傳來的萬民誦念聲,聲音忽遠忽近!

  許應走近查看,忽然天空中一聲龍吟,一條長達四五丈的石龍腳踩青色雲氣,快步狂奔,呼嘯落在許應與祭壇之間!

  那石龍落地,周身香火之氣繚繞,身軀竟然發生變化,由龍化人,變化成一個龍首人身男子,身高丈餘,體表浮現出淡淡的金色。

  祂的體表傳來若有若無的讀書聲,是眾生之念想,不過比這尊神靈石像差了許多。

  「許應。我乃文廟石龍子,奉城隍命,拿你回去!」

  那龍神石龍子凝聚香火之氣為飛劍,飄浮在身前,漠然道,「你最好不要抵抗,因為城隍吩咐,可以斬了你,拿你的魂魄回去。」

  許應正要說話,突然又是兩聲龍吟,又有兩條石龍從天而降,也是化作高瘦的龍首男子,一個站在許應身後偏左,一個偏右。

  這兩尊龍神聚氣為劍,一言不發,與石龍子呈三足鼎立之勢。

  許應仰頭看去,天空還有一條石龍,腳踏青雲,盤旋不定,鎖住他的上路。

  許應認得這四條石龍,是寧遠文廟石柱子上雕琢的石龍。寧遠文廟裡有幾根大石柱子,高數丈,上面盤著石龍,讀書人會去那裡上香,但求考個好功名,因此石龍身上的香火之氣會有讀書聲。

  許應也去過文廟,但實在不是讀書的料,因此就沒有上香。

  「我殺周一航,殺周陽,用的都是劍術。」

  許應聚氣為劍,周身劍氣縈繞,淡淡道,「四位,你們不曾作惡,在讀書人那裡頗有清譽,不要逼我。」

  這四條石龍心中凜然,周陽的修為實力與祂們相差不多,許應殺周陽,論實力絕對可以斬殺祂們中的任何一個。

  但許應斬殺周一航,這就代表著許應是城隍那個層次的人物了!

  城隍,練就金身,享受香火五百年,法力超群!

  祂們四龍聯手,也未必能勝!

  許應心中惴惴,此刻他的修為尚未恢復,先前大鐘載他飛行,又需要竊取他的元氣維持飛行,因此他的修為不增反降。

  若是四龍出手,他多半要糟。

  突然,石龍子噗通一聲跪在地上,面帶詭異微笑,向那四臂神像叩頭不已,口中唸唸有詞,都是古怪的禱祝之語。

  許應身後的兩尊石龍臉色頓變,齊齊厲聲道:「許應,你對我四弟做了什麼?」

  許應暗提一口元氣,搖頭道:「我什麼也沒做!」

  其中一尊石龍一邊防備許應,一邊移動腳步,小心翼翼來到石龍子旁邊,叫道:「四弟,你怎麼了?誰暗算你……」

  祂正欲拉石龍子起身,突然臉上也露出古怪的笑容,噗通跪在地上,對著四臂神像瘋狂叩頭,口中念誦與石龍子一樣的禱祝之語。

  「阿應,這神像和祭壇有古怪!」大鐘悄聲道。

  許應也是心驚肉跳。

  神靈聚集信仰和香火之氣,獲得神通,才能稱得上神靈。文廟石龍子是享受了四百年的鼎盛香火,香火之氣強大,怎麼會突然間供奉其他神靈,成為這尊沒有魂魄入住的石像的信徒?

  兩尊石龍跪在那裡,念誦的速度越來越快,臉上的笑容越來越扭曲,突然嘭嘭兩聲,石龍子與另一尊石龍腦袋齊齊從內向外爆開!

  許應急忙神識運鏡,張開天眼,只見兩尊石龍的神魂從破開的腦袋裡飛出,向那四臂神像懷抱中的祭壇飛去!

  那祭壇很高,遮擋住了他的肉眼視線,但是在天眼的視線中,祭壇的一切都歷歷在目!

  那祭壇中央呈現出爐體結構,有一顆珠子漂浮在爐體中央,上下轉動。

  兩尊石龍的神魂來到祭壇中央,突然碎掉,魂飛魄散,只剩下一點不滅元靈,飛入珠子中!

  「阿應,這片希夷之域中即便有仙人,也是一尊邪劍仙!」

  大鐘叫道,「他在用人魂魄的不滅元靈煉製萬靈丹,修補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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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34章 順則凡,逆則仙

  「邪劍仙?用不滅元靈,煉製萬靈丹?」

  許應腦中嗡嗡作響,向上看去,那四臂神像正俯身盯著珠子,只是這尊神靈也是死的,只有軀殼,沒有神魂。

  祂的腦袋並未炸開,腦袋裡光芒閃爍,正是先前許應所見的招魂祭文!

  這些祭文亮起,分明正在運轉!

  大鐘叫道:「剛才兩尊石龍被神像的香火之氣迷住,祂們所念的,就是招魂的祭文!兩尊神龍,是自己把自己念死的!祂們死後,那顆靈珠便會將祂們魂魄吸過去,粉碎魂魄,只保留不滅元靈!」

  這種手段極為邪門,神像的腦袋裡刻滿招魂祭文,神像身上纏繞著強大至極的香火之氣,招魂祭文運轉,便會吸引有魂魄的生命來到附近,到了附近之後便會被香火之氣迷住,變得迷信。

  迷信之後,便會像神像磕頭,不由自主念誦招魂祭文,念著念著,自己的腦袋就會炸開,魂魄破體飛出。

  做到這一步還不算完,自己念死自己,魂魄飛起之後,還會被祭壇上的祭文粉碎,魂飛魄散,只剩下最後一點不滅元靈,成為萬靈丹的一部分!

  大鐘道:「魂魄由三魂七魄構成,不滅元靈是魂魄的根本,不在三魂七魄之中,極為細小,只有粉碎三魂七魄之後才能弄到一點點的不滅元靈。想要煉成萬靈丹,最少需要一萬條普通魂魄。上古時代的有道之士,往往是去斬除為禍世間的厲鬼惡鬼來煉製萬靈丹。」

  祭壇主人顯然不是殺惡鬼厲鬼,而是利用招魂祭文誘人前來,殺身取魂,碎魂取靈!

  這絕對是邪道作為!

  許應仰望漂浮在五座仙山之間的廟宇,喃喃道:「蚖七還在廟中……」

  大鐘嘆道:「他死得好慘。」

  許應道:「蚖七應該還活著吧?」

  「你就當他死了,反正咱們救不了他。」

  許應不再說話,剛才他騎著鐘飄在天上時,看到這座仙山上大小祭壇星羅棋布,藏於山林之間。

  倘若果真如大鐘所說,這裡的邪劍仙粉碎人的魂魄,用人的不滅元靈來煉製萬靈丹,那需要殺多少人,取多少魂,才能煉成這麼多靈丹。

  「奇怪,剛才我看到的招魂祭文,為何不那麼正宗?」

  大鐘疑惑道,「這邪劍仙煉製這麼多萬靈丹,場面這麼大,一定是上古煉氣士中的狠角色。這樣的存在,為何連招魂祭文都能寫錯好幾個符菉?」

  許應微微一怔,這事的確有些古怪。

  仙人,能犯這種低級錯誤?

  忽然祭壇上異香傳來,卻是那萬靈丹成熟散發出的香味兒。

  那是一股奇妙的香味兒,普通的香味兒只是針對鼻翼,而萬靈丹的香味兒卻是針對靈魂,讓人嗅了嗅,便只覺魂魄胃口大開,恨不得立刻上前,把那東西吞入腹中!

  文廟四神龍還剩下兩尊石龍,祂們是享受香火供奉的神祇,沒有真正的肉身,香火之氣中充斥著人們的慾望,又是神魂靈體,對這種香味更難忍受。

  剛才這兩尊石龍還沉寂在兄弟死亡的悲憤之中,此刻卻紛紛撲向祭壇,叫道:「這顆靈丹是我的!」

  許應身後那尊石龍奔行途中,立刻現出石龍真身,腳踩煙雲在空中騰挪,香火之氣化作一口口飛劍,斬向空中另一尊石龍。

  另一尊石龍佔據空中優勢,飛劍自上而下襲去。

  飛劍破空,咻咻作響,落在祂們身上,火光四濺。

  兩尊石龍在半空中廝打,殺出火性,再也不認兄弟之情,只想幹掉對方,得到萬靈丹。

  突然,一尊石龍壓著另一尊轟隆一聲砸在祭壇上,探出爪子,抓向祭壇中央的那沒靈丹,叫道:「我有預感,吃了此丹,我就成仙!」

  「嘭!」

  祂的腦袋炸開,魂魄飛起,縹縹緲緲,突然又是嘭地一聲,被祂壓於身下的那石龍也自腦袋炸開,二龍魂魄飄於空中,還在廝打廝殺,叫道:「靈丹是我的!」

  祂們的魂魄卻沒有飛往萬靈丹,而是被立在那裡的四臂神像腦袋裡的招魂祭文牽引,飛向四臂神像的腦袋。

  祭壇上,石龍僵化,立在那裡一動不動,幾塊石頭從祂們炸開的腦殼處跌落下來,發出清脆的啪嗒聲。

  許應依舊站在原地,驚訝的看著這一幕,短短片刻,四大勁敵,就此殞命,少年不禁愕然。

  「這萬靈丹真是邪門。」

  許應小心翼翼的走上前去,道,「鐘爺,服用萬靈丹有什麼好處?」

  大鐘道:「我只聽說過萬靈丹可以治療元神損傷,補魂魄不足,其他好處沒有聽說過。」

  它頓了頓,道:「我那個時代已經屬於煉氣士的末法時代,很多東西都已經失傳了,哪怕我主人有絕代天資,也不可能什麼都知道。更不用說我了。」

  它語氣有些黯然。擁有絕代天資的主人,在鎮壓妖女之後也從世間消失了,三千年間,它沒有主人的任何消息。

  許應走到祭壇跟前,神識便被萬民的誦念干擾,耳邊傳來陣陣念誦之聲,忍不住便要跪下去,變成這尊四臂神像的信民!

  「如果我沒有修成神識,只怕與文廟四龍一樣,死在這裡!」

  許應穩住神識,任由耳畔傳來的萬民誦念聲有多強大,我自心念不動,穩固如一,繼續前進!

  他這些年修煉太一導引功的好處便體現出來,這尊四臂神靈的香火之氣如此濃郁,也鎮壓不住他的神識!

  許應來到神像腳下,抬頭仰望,只見神像金光燦燦,香火濃郁,心道:「這尊神靈,只怕不止五百年道行!八百年一千年都有可能!」

  神州大地,五百年不斷香火的廟宇,的確可以找到,但八百年乃至一千年不斷香火的大廟,恐怕便屈指可數了。

  剛才,他在天上匆匆一瞥,便看到幾十座祭壇,每一座祭壇有一尊神像,便是幾十尊神像!

  再加上這座山他沒有看到的地方,以及其他四座仙山,恐怕神像的數量更多!

  那麼,這些神靈來自何處?

  許應輕輕一縱,跳到祭壇上。

  突然萬民誦念聲沸騰、嘈雜,讓許應的頭顱鼓脹起來,幾乎要炸開!

  「咣!」

  鐘聲震響,悠揚裊裊,將許應大腦護住,外法不侵。

  許應鼓脹的腦袋恢復如常,這才鬆口氣,進入祭壇,將那顆漂浮在祭壇上的萬靈丹摘下,詢問道:「普通人也可以吃萬靈丹嗎?」

  大鐘道:「我也不知。阿應,我總覺得哪裡有些不對勁,咱們最好快點離開。」

  許應也覺得自己彷彿忽視了什麼,仰頭把萬靈丹吞入腹中,還未來得及品嚐是什麼味道,卻見那四臂神像抓住祭壇邊緣的大手,指頭微微動了動!

  許應頓時明白過來,自己到底忽視了什麼。

  「兩尊石龍的魂魄,被吸入了四臂神像中!」

  他急忙騰空而起,只聽啪的一聲,那四臂神靈兩隻簸箕般的大手狠狠拍在一起,而許應恰恰在雙掌合攏的瞬間從掌心中躍出!

  「四臂神像原本沒有神魂,將祂二神的魂魄吸收,便有了神魂!」

  許應身在空中,卻見那四臂神靈的另外兩隻手像拍蒼蠅一樣向自己拍來,而他卻沒有借力之處。

  許應腳尖一踩大鐘,身形再度向上衝起,避開這一擊。

  大鐘墜落,正要開口怒罵許應不講義氣,卻見許應雙腳在那四臂神靈臉上重重一踩,頭下腳上,如離弦之箭般射出,墜向祭壇!

  他落在祭壇之上,大鐘也恰恰落下來,許應抓起鐘鼻,一步跨出,衝出祭壇。

  這一連串動作乾脆利索,那四臂神靈看得眼花繚亂,四手翻飛,卻沒能觸碰到許應分毫,便被許應帶著大鐘逃出祭壇。

  許應催動象力牛魔拳,身後浮現象王神體,雙足如萬斤神像般有力,一步跨出便是七八丈遠近,腳下發力,便是山石碎裂地面炸開,向前狂奔。

  而在他身後,那四臂神靈怒吼,雙手扣住那巨大的祭壇,將沉重無比的祭壇舉起,輪了一圈。

  「呼--」

  那祭壇旋轉飛出,瞬息間超越聲音,迸發雷鳴巨響,向許應砸去!

  許應回頭望見這一幕,肝膽俱裂,急忙玩命狂奔,只聽轟隆一聲巨響,巨大的祭壇砸在他的身後,澎湃氣浪將他連人帶鐘一起高高拋起,四周是無數崩碎中的巨石!

  許應身體劇烈震顫,身後的象王神體也被震得浮動酥軟,氣血如塵沙飄揚散去。

  少年墜地,連翻帶滾,隨即身形彈起,向前狂奔。

  後方,那四臂神靈雙足曲蹲,猛然發力,呼嘯追來。大鐘鐘聲都啞了,叫道:「阿應,快點!再快點!那廝追上來了!」

  許應一路狂飆,後方突然咻咻作響,卻是一口口長達一丈七八的長劍,破空襲來,那些長劍劍氣驚人,所過之處,樹木紛紛倒伏,山石無聲無息裂開。

  許應避開一口長劍,只見那口劍擦地而過,摧枯拉朽,將地面切開一道溝渠!

  那四臂神靈的香火飛劍恐怖無比,威力是他前所未見,許應眼看便要被一口口飛劍困住,後方又有四臂神靈飛來,於是在狂奔之中轉身,聚氣為劍,一道劍氣如長虹飛掛,向那四臂神靈斬落!

  那四臂神靈措不及防,立刻雙臂擋在身前,同時調動香火之氣,然而許應這一招破解劍氣濃烈,曾斬殺週一航那等高手,遇到祂雙臂之時威力暴漲,竟似要將祂雙臂斬斷!

  四臂神靈向前衝擊之勢立刻止住,飛速後退,避開劍光。

  他的香火之氣立刻化作一面面煙青色大盾,擋在身前身後,祂耽擱這麼點時間,再看去,許應已經趁機溜得無影無蹤。

  四臂神靈勃然大怒,足底生雲,步步高陞,在空中狂奔,搜尋許應下落,還是沒能找到,於是遷怒於人,向那些永州官吏和凌通判麾下的神靈痛下殺手。

  祂離去之後,地面稍稍隆起,許應從泥土中鑽出。剛才他並未逃離,而是趁著四臂神靈後退之際,挖坑把自己埋起來,這才逃過一劫。

  「這尊神靈太強了!」

  許應舒了口氣,仰頭看去,只見天空中,浮空的巨石復甦,大開殺戒,那四臂神靈也向刺史周衡和凌通判麾下痛下殺手,讓這些人、神一時間死傷慘重!

  許應調動天眼看去,但見這些人死掉之後,鬼魂離體,紛紛揚揚,向五座仙山中落去。

  大鐘道:「死了這麼多人,而且都是強者,他們的魂魄恐怕會讓不少萬靈丹成熟!」

  許應皺眉道:「恐怕也會讓不少神像復甦過來!」

  那些逃過一劫的倖存者向下衝來,躲入仙山,許應大感不安,低聲道:「鐘爺,我們必須早點趕往大廟,救走蚖七。」

  大鐘道:「蚖七死得好慘。阿應,咱們出去吧,到了外面給他立個金身放在村莊裡,讓人們拜一拜,應該屍體還未發臭。」

  大廟。

  這座廟宇懸浮於五座仙山之間,廟中寶氣衝天,仙光氤氳,走到這裡便會神清氣爽,只覺自己的修為伴隨著呼吸而慢慢提升。

  蚖七興奮地盤在廟宇的殿堂前,四周有儺師,也有妖怪,還有神靈,甚至還有幾個附近的村民。

  無論人還是妖或者鬼神,此刻都端坐在殿堂前方,靜靜聆聽。

  那座殿堂是一座巍峨的仙殿,光芒燦燦,照耀人眼,殿堂上空漂浮著一輪太陽,光芒照耀破廟世界,讓這裡光明如晝。

  而在堂前,端坐著一位仙人,一身白衣,白眉白鬚,白衣與眉鬚無風而飄蕩,仙風仙氣,令人望而生敬畏之心。

  他體外的仙光,如同一柄柄劍尖向外的飛劍,圍繞他輪轉不休。

  仙人開口,道:「有人得我道法,修行之初參悟璇璣流轉,真元順行則舒暢,逆行則不適。其人於是順道而行。逾幾載,功無寸進。同門則進境神速。弟子問我,順道而行,為何不如他人?」

  仙人笑道:「順天而行,則凡;逆天而行,則仙。此為修真之道也。」

  此言一出,殿堂下眾人嘩然,議論紛紛,均皆嘆服。

  那白衣仙人道:「你們進入我仙界,便是有緣,今日我當授你們仙法,名叫《道真璇璣詳解》,你們能得到多少,便看你們造化了。」

  他閉上眼眸,誦念真經,堂下人們慌忙用心記憶參悟,果然是妙不可言的真經,當即有人便用心修煉起來。

  他們一試功法,體內元氣按照璇璣流轉,順行時舒暢,逆行時身體痛楚,果真如仙師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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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最後由 慕冰至 於 2024-3-4 02:04 編輯

第0035章 儺師面具

  《道真旋即詳解》並非妖族功法,蚖七理解不來,急得尾巴尖撓臉,只好先用心記憶,然而記性也不是太好。

  等到那仙人將《道真璇璣詳解》講了一遍,他還是大眼瞪小眼。

  白衣仙人講完,便不再說話,靜候眾人參悟。

  蚖七鼓足勇氣,把尾巴舉得高高的,叫道:「仙師,那什麼詳解,我學不來,仙師是否有什麼簡單的功法?武道絕學也行。我沒仙緣,學個粗淺的。」

  白衣仙師眼觀鼻鼻觀心,不為所動。

  蚖七一心要求個仙緣,哪裡肯放過這個機會,吵吵嚷嚷,求個粗淺功法,吵得四周眾人無法入定修煉。

  白衣仙人終於睜開眼睛,道:「你這潑蛇不要吵鬧。我給你一卷武道功法,適合你這等蛇妖。」說罷,丟下一卷書,道:「你我無緣,你滾罷。」

  蚖七慌忙撿起經書,用尾巴翻看兩頁,見經書上寫的是《巴蛇真修》,連忙道:「仙師,巴蛇與我同種不同宗,它是巴蛇,我是蚖蛇,學巴蛇功法,我恐被同族恥笑。」

  白衣仙人氣得嘴角抖了抖,又丟下一卷書,道:「這門《龍蛇驚蟄功》,拿過去,滾罷。」

  蚖七收了《龍蛇驚蟄功》,一看果然適合自己,不是祖傳的象力牛魔拳所能比,不由歡天喜地,連忙道:「仙師,我喜歡讀書,你這卷《巴蛇真修》也贈給我吧。」

  白衣仙人揮袖。

  蚖七向那仙人磕頭不已,淚水漣漣,哽咽道:「從未有人對我這麼好過,仙師就是我再生父母。我要再磕幾個,權當拜師之禮。」

  白衣仙人悄悄捏緊拳頭,又舒展開來,道:「你有孝心,很好。你去吧。」

  蚖七尾巴尖彈去眼淚,向廟外游去。

  白衣仙人也鬆了口氣,突然,只見那條賴皮蛇又遊了回來。

  白衣仙人怒火中燒,險些忍不住便要宰了他,又強行按捺下來,道:「你又有何事?」

  蚖七賠笑道:「仙師,我剛才想到我有個好朋友還在外面,沒能進來。他聰明伶俐的,仙師見了一定喜歡,我就擅作主張,替仙師收徒。勞煩仙師再給一卷真經,我拿給他讓他修煉,也好惦記著仙師的好。」

  白衣仙人險些跳將起來,又自忍住,呵呵笑道:「你這潑蛇倒很講義氣。罷了罷了,今日我便給你一樁仙緣。《道真璇璣詳解》中你有什麼不懂的,我逐一講給你聽,一定把你教會!」

  蚖七喜出望外,連忙叩首,道:「弟子什麼都不懂。」

  白衣仙人忍住怒氣,一心要教會他,要他自尋死路,笑道:「那麼我便從頭教起!」

  仙山中,許應執意要前往大廟。大鐘無奈,只好跟著他。

  突然,前方傳來劇烈的碰撞聲,許應快步趕過去,遠遠只見一尊神靈石像復甦,正在大開殺戒。

  旁邊倒著幾具永州府官吏的屍體,還有幾個永州官吏正在與那神靈石像大打出手!

  畢竟是州府的官吏,他們修為實力極為強橫,儺法精深。讓許應驚異的是,其中一個官吏背著一個寬大的面具,表現最是奇特。

  面具極為奇怪,面具上是張慘白的面孔,大大的眼睛,長長的舌頭,滿口獠牙,與民間相傳的陰間神靈無常鬼有些相似。

  那官吏將這無常面具戴在臉上,只見無常面具邊緣突然長出無數肉芽,鑽入他的皮膚中,與他的血肉相連!

  他的身體被面具中湧出的力量支配,飛速長高,很快變得又瘦又高,高達丈六,骨瘦如柴,卻充滿了異乎尋常的力量!

  他的口中,舌頭也長長的垂了下來,足足有兩三尺長短!

  這官吏戴上無常面具後,便有一股陰風以他為中心散發開來,他不似人類,恍若陰間鬼神,無常!

  他施展的儺術也變得詭異起來,帶著森森鬼氣,專傷魂魄,打得那神靈石像神魂受創,連連後退。

  然而與他們對戰的那神靈石像強悍異常,額頭有第三隻眼,腳踩玄龜,身披金甲,香火之氣形成的法力無比雄渾,甚至比剛才追殺許應的那尊神靈還要深厚許多!

  他的周身,香火之氣繚繞,眾生之念嗡嗡作響,萬人誦念,甚至形成實質的金色文字,與香火之氣結合,化作飄帶!

  他退了幾步,額頭第三隻眼便目射神光,嗤的一聲,險些將那化作無常的官吏腰斬。

  而他腳下玄龜也猙獰兇惡,移動速度極快,渾然沒有龜類慢吞吞的感覺,載著這尊神靈衝殺,所向披靡!

  玄龜張開血盆大嘴,一口咬下,可斷金石,連人帶法寶一起咬碎!

  許應以天眼看去,能夠發現這尊神靈的法力有許多斷續之處,破綻不少,那頭玄龜也是如此。

  「我就算看出這些破綻,衝到跟前連招式都遞不出去,就會被打死。」許應心道。

  他與這尊神靈的差距太大,非技巧所能彌補。

  突然,一個官吏飛出,砸在許應不遠處。

  此人就是那個戴著無常面具的官吏,只剩下一半身子,面具從他臉上脫落,滾到許應腳下。

  那官吏躺在地上直勾勾的看著許應,氣若游絲,嘴角動了動:「救我……」

  「噗!」

  一隻大腳踩下,將他踩得粉碎!

  玄龜載著那尊三眼神靈走來,踩死了那個半截身子官吏。

  玄龜面目猙獰凶狠,順著那儺師死前目光看去,沒有發現什麼人,於是吼了一聲,邁開腳步上山去了。

  許應和大鐘躲在一側的山溝裡,許應一隻手抓著那張無常面具,瞪大眼睛,屏住呼吸,等到玄龜和三眼神靈走遠,才大口大口喘氣。

  大鐘也在瑟瑟發抖。

  許應站起身來,爬上山溝,只見一地屍體。剛才那些官吏赫然被那神靈殺得一乾二淨,沒有一個能夠逃脫!

  「強,太強了!」

  許應皺眉,現在有很多神像復甦,這些神像如此強橫,前往大廟恐非易事。

  「還有,這張面具是怎麼回事?為何戴在臉上就能形體變化?」

  許應打量無常面具,想到剛才那官吏戴上面具後便化作陰間鬼神的情形,心道:「蚖七書讀得多,若是在此,一定知道這是什麼東西。」

  他將無常面具背在身後,抬頭看向空中,幾條巨石帶上都有神靈出沒。

  許應看向遠處,那裡也有一條巨石帶,但是不知是否有神靈。他當即向那邊趕去,突然,前方又傳來恐怖的儺術波動,比剛才更加可怕,衝擊力甚至讓成片成片的樹林倒伏!

  許應悄悄趕過去,只見交鋒的還是那尊腳踩玄龜的三眼神靈,這次他的對手卻是一個中年男子!

  「是永州刺史身邊的大官!」許應心頭一跳。

  永州刺史周衡,便是讓此人率領高手追擊自己,因此許應的印象深刻。

  那中年男子名叫周正,口中發出一聲震動山川的咆哮,奔襲三眼神靈的途中猛然化作金翅大鵬,羽翼為刀,向那神靈斬去!

  他的修為實力遠超周一航,周一航得到周家的真傳,但沒有得到最頂級的傳承,而周正顯然得到了。

  他身化金翅大鵬,足以傷到那尊神靈,他身在空中,羽翼翻飛,居高臨下,雙翅、金羽和利爪不斷攻下!

  他的翅膀、金羽和利爪,威力至剛至猛!

  雙方交鋒數個回合,三眼神靈多處負傷,猛然眉心的第三隻眼張開,一道刺眼的亮光照射,嗤的一聲將周正所化的金翅大鵬雙翼斬斷!

  周正金羽凋零,從空中跌落,人在半空便突然筋肉叢生,化作一頭高達數丈的暴猿從天而降!

  暴猿遍體金毛,銅筋鐵骨鋼額頭,與那神靈肉身近戰,甚至連玄龜都被打得骨斷筋折,不斷後退!

  那三眼神靈故技重施,再度張開第三隻眼,目射神光,斬向暴猿。

  周正突然散去暴猿之體,搖動身姿,遍體金鱗從皮膚下鑽出,化作龍首人身的巨人,足踏雷光,負青天而行。

  三眼神靈的目中神光斬在他的身上,被錚亮的龍鱗四面八方反彈而去,將大地和樹林切得千瘡百孔,卻未曾將他切開。

  周正揮起手掌,掌下雷光聚集,如同一口長劍,哢嚓一聲將三眼神靈的頭顱斬下!

  「殺我永州府這麼多子弟,死有餘辜!」

  周正腳下重重一頓,將玄龜踩得四分五裂。

  許應屏氣凝神,不敢有所異動,大鐘也是大氣也不敢喘一下。這個永州司法參軍事,要比周一航周老爺強大太多了。

  只聽周正的聲音傳來:「這個許應,到底藏到哪裡去了?五座仙山,這麼大的地方,而且有不少神靈復甦,找起來真是麻煩!草木皆兵!」

  他猛然大喝一聲,抬腳踩下,重重一頓,頓時儺術爆發。

  許應聽到這喝聲,頓知不妙,果然只見一股磅礡活力從周正的方向四面八方爆發開來,所過之處,一切草木紛紛拔地而起!

  不管野草鮮花,灌木巨木,統統擁有了生命,野草化作青衣尖帽小人,野花化作拇指粗細的草帽姑娘,灌木身披荊棘如狼疾行,巨木化作樹人頭頂茂盛樹冠。

  它們如同潮水一般,湧向四面八方,搜尋許應下落。

  下一刻,許應腳下便有無數青衣尖帽小人兒紛紛仰頭看著他,又有些草帽姑娘跑過來,眨動烏溜溜的眼睛盯著他。

  許應指了指遠處,示意它們。

  那些小人兒卻不上當,交頭接耳道:「咿咕咿咕!」

  其中一個草帽姑娘取出一幅小小的畫像,展開了,對著許應照了兩遍,又看了看畫像。

  許應湊到跟前,看了看畫像,果然是自己,於是小聲道:「這人不是我,你看,我衣服這裡破了個洞,而他沒有。」

  那些青衣小人和草帽姑娘咿咕咿咕的說了幾句,突然齊齊看向他身後。

  許應心頭一突,直起腰身,悄聲道:「鐘爺,那個永州大官,是否就在我的身後?」

  大鐘噹了一聲,聲音很是沉悶。

  許應面帶笑容,緩緩轉身,果然看到永州司法參軍事周正,就站在不遠處悠然的看著自己。

  「我以為我騙過了這些小草小花,沒想到我與他之間的大樹都跑光了。」許應心中悻悻道。

  周正施展儺術草木皆兵,附近的花草樹木紛紛拔地而起,許應與周正之間原本隔著茂密的山林,此刻樹木化作樹人跑得精光,所以周正一眼就看到案犯許某正在躬著身子騙那些花花草草。

  「案犯許某,你還有何話要說?」周正悠然自的。

  許應哈哈大笑,猛然撒腿狂奔,頃刻間便跑到仙山邊緣,縱身一躍,跳了下去。

  周正急忙追到仙山邊緣,向下看去,便見許某騎著一口一人多高的大銅鐘飄在空中,那大銅鐘正吃力的慢吞吞向大廟飛去。

  周正失笑,身軀慢慢變化,變成鳥首人身雙翼的天鵬神人,輕輕振翅,不緊不慢地向許應飛去。

  許應瘋狂催動太一導引功,頭頂半畝光田光芒璀璨,一漲再漲,很快化作一畝光田,形成不小的天象。

  周正渾不在意,笑道:「許應,你就算恢復修為實力,對我來說也不過如此。何必多此一舉?」

  突然,他臉色微變,頓時醒悟許應的用意:「他修煉妖法的目的,不是為了恢復修為,而是用天象作為一個標記,表明他在這裡!」

  他剛剛想到這裡,便見空中一道道青色香火之氣飛速流動,向自己而來,還未近前,那道道香火之氣便化作一口口鋒利的飛劍,蘊藏恐怖威力,向他斬來!

  周正順著香火之氣來路看去,但見寧遠、東寧、道州、江永、藍山等地的城隍爺紛紛腳踩祥雲騰空,向這邊追來!

  幾大城隍身未至,飛劍先到,目的就是為了阻止周正擒下許應!

  周正心中大恨,金色羽翼翻飛,一根根羽毛錚錚飛起,與那幾大城隍的飛劍抗衡,一時間難以脫身。

  他偷眼看去,只見許應騎著鐘,慢吞吞向大廟飛去。

  「這小子的背影,真他娘可恨!」他心中生出強烈的無奈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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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36章 仙蹤鬼影

  許應先前還擔心自己修煉太一導引功,天象太明顯,容易引來石像神靈的追殺,現在索性破罐子破摔,光明正大修煉起來。

  越是靠近前方浮空的大廟,陽光中蘊藏的太陽精氣便越是濃烈,他的氣血漸漸恢復,稍稍放心。

  許應回看五大仙山,這五座山呈現出希夷之域的佈局,高低錯落,形態也與五臟彷彿。

  五嶽四周,還有已經血肉化的巨石在飄來蕩去,四處找人吃。又有幾個石像神靈腳踏香火雲氣,加入周正與各地城隍的戰局,讓局面更加亂了。

  他抬頭仰望,大廟上空懸著一輪太陽,太陽的背後,天外還有一輪太陽,外面已經是夕陽西下。

  「奇怪,在這裡我居然沒有感覺到飢餓。」許應驚訝道。

  大鐘道:「在仙界餐風飲露,飲食自足,都可化作元氣,自然感覺不到飢餓。此地真有幾分仙界的風采,可惜只是希夷之域。」

  許應腦中突然閃過一道靈光,失聲道:「我知道了!鐘爺,我想明白了!這個邪劍仙不是煉氣士,而是儺師!我們不是在仙界中,也不是在他的希夷之域中,而是在他的潛化之地!他不是劍仙,他是儺仙!」

  大鐘呆住。

  許應興奮莫名,他曾聽棺中少女說,儺師修煉隱景,煉到最高曾經,便可以練就體內小仙界,潛化藏形!

  這個破廟世界,符合她所說的潛化藏形之地的一切特徵!

  也就是說,這裡,其實是一個邪儺仙的體內小仙界!

  這裡不是仙界,居住在這裡的也根本不是仙人,而是一位修煉到儺法最高境界的儺仙!

  他潛化藏形於此地,與世共存,又奴役眾多古老的神靈為奴僕,煉製萬靈丹供自己服用!

  大鐘沉默片刻,道:「難怪那些招魂祭文會錯了好些字,原來是儺仙。這位儺仙多半是得到了上古煉氣士的祭文,自己才疏學淺,寫錯了一些字。可見,也是個不學無術的主兒。」

  許應覺得它這個『也』字,略顯幾分諷刺的意味,心道:「鐘爺不會諷刺蚖七吧?」

  他思索道:「這位儺仙心狠手辣,視人如螻蟻,手段極為邪惡,我們前去大廟只怕難以脫身。」

  他目光閃動,看向前方的大廟,突然有了主意,道:「鐘爺,咱們不從廟門進,從後面繞過去。」

  大鐘提議道:「既然你也知道凶險,何必自尋死路?咱們回去給臭蛇立個牌位供奉著,牌位上寫壯士二字,再編幾個他的善舉,騙人來拜他,他成了神便是我們盡人道了。」

  許應不允。

  大鐘只好努力向大廟飛去,心道:「吃人嘴軟拿人手短,誰讓我還需要借他的氣血療傷。不過話說回來,阿應雖然不學無術,但這個人絕對可交。為了朋友他是真拚命!」

  它突然醒起一事,問道:「阿應,你服下了一枚萬靈丹,是否感覺到什麼異樣?」

  許應這才記起自己吃掉了一枚萬靈丹,這種給神仙治療元神的靈丹妙藥,到了他的腹中便像是泥牛入海,沒有半點動靜!

  「古怪,難道這個邪儺仙連萬靈丹的丹方也弄錯了?否則萬靈丹怎麼會沒有用?」大鐘納悶。

  它懸掛在小石山至今,經歷了煉氣士的絕跡和儺師的崛起,然而因為要鎮壓井中棺,它始終沒有離開過小石山,也不知這期間發生了什麼。

  終於,他們來到大廟,這座廟宇金碧輝煌,氣派恢弘,外有飛瀑從天外垂下,飛瓊洩玉,許應向上看,竟然看不出飛瀑的來源在哪裡。

  「大道之象?」

  許應微微一怔,隨即看出不對,「是由許許多多大道之象組成的隱景!」

  他以天眼觀察飛瀑,只見瀑布中的每一滴水珠,都是由大道之象組成,水系的大道之象,有冰霜、長河、湖泊、大海等等,其中還蘊藏招式變化,極盡變化之能!

  擁有天眼,便可以觀察這些大道之象,恐怕能參悟出不少道法!

  「但是,隱居在此的儺仙,不是一位儺劍仙嗎?」

  許應大惑不解,他在水口廟外看到了開天闢地般的劍氣劍意,裂開大地,破開時空,一劍於陰陽之間,打開一條通往另一個世界的道路。

  他便以為隱居在此的一定是為絕世劍道強者。

  然而到了這片由隱景組成的潛化之地,他卻有些失望,在對方的道法中,他沒有發現劍道的痕跡。

  他轉身看向廟外的花草樹木,也無一不是隱景,奧妙無窮,但還是沒有劍道的痕跡。

  「你也看出來了?」這時,一個聲音從瀑布的另一側傳來。

  許應回頭,便看到那個名叫元未央的少年與他的青衣老僕站在瀑布的對面。許應來時,隔著這道隱景,沒有看到他們。

  許應走上前去,見禮道:「我在廟外參悟出一式大道之象,名叫破界,以為此間的主人定然是為劍仙。來到這裡看到此地隱景,便知道此間主人是一位潛化藏形的儺劍仙。只不過瀑布中卻沒有任何劍意劍氣。我懷疑,施展出那絕世劍法的人,與這位儺仙不是同一人!」

  元未央連忙還禮,有些驚訝,不覺對許應生出一絲親近之意,道:「我也察覺到這裡有些古怪。你叫那招劍法為破界?倒很貼合劍意。」

  他頓了頓,道:「我剛才聽你稱隱景為大道之象,大道之象這種稱呼更為貼切一些,隱景則顯得隱晦了許多。」

  許應笑道:「這是前輩之言,我也是學舌而已。元兄弟,我打算去廟後,看看這位儺仙到底有什麼把戲!要不要一起?」

  青衣老僕咳嗽一聲,悄悄搖頭,示意元未央不要答應。

  元未央遲疑,許應笑道:「多半很好玩。」

  元未央道:「我隨你去。」

  青衣老僕瞪了許應一眼,許應不以為意,喚一聲鐘爺,騎著大鐘向大廟後方飛去。

  那青衣老僕道:「公子,君子不立圍牆之下。此地詭異至極,我們最好還是盡早離開。」

  元未央道:「看看就走。」

  青衣老僕無奈,秘藏之力開啟,頓時強大無比的神識將他與元未央托起,兩人步履虛空,跟上許應。

  許應回頭看了一眼,大是驚訝,道:「你們是用神識飛起來了?怎麼做到的?」

  元未央道:「我元家的秘藏是黃庭秘藏,黃庭蘊藏無量神識,配合元家的功法,便可以做到神識飛行。不過我還辦不到。」

  許應道:「我這幾天在試驗踩著劍飛起來,一直沒成功,可能神識運用沒有你精妙。我在無妄山做妖王,有空你去我那兒坐坐,咱們可以一起研究研究。」

  元未央露出一絲喜色,看向青衣老僕,青衣老僕面色一沉,緩緩搖了搖頭。

  元未央黯然。

  大鐘載著許應來到廟後,廟後的牆壁朱紅色,大鐘剛想往上飛,突然只見那大廟後方的牆壁裂開一張大嘴,嘴裡滿是利齒,約有十幾丈寬!

  那巨口張開,向外吐出十幾具人骨和獸骨,又伸出一條猩紅的舌頭戀戀不捨的舔了舔其中一具枯骨,然後丟了下去,緩緩閉攏。

  許應驚得心頭怦怦亂跳,看向元未央,元未央卻神色不變,似乎毫無所覺。

  許應悄聲道:「元兄弟,你不怕嗎?」

  元未央道:「家人素來教育我,要做到泰山崩於前而不動聲色,就算再怕也不能有所表現。」

  許應失笑道:「那有什麼樂趣?你下河捉過魚挖過泥鰍嗎?」

  元未央搖頭。

  「改天我帶你下河。我在無妄山做妖王,你有空……」

  青衣老僕面色陰沉,惡狠狠的盯著許應,生怕元家辛辛苦苦栽培的元未央,被許應三言兩語帶歪了。

  這廟後牆壁上方,便是廟中仙殿的屋面,大鐘飛上去,許應從鐘上跳下,踩著琉璃瓦來到屋脊處,扒著屋脊往下看。

  元未央見狀,便要學他趴在屋脊後,青衣老僕連忙止住他,在屋脊上鋪了條青紗,這才點頭示意。

  元未央趴在青紗上,免得髒了衣裳,扒著屋脊往下看。

  下方,仙光盈霄,晃花人眼,過了片刻,兩個少年視覺才恢復過來。只見大廟中有數百人,都在正襟危坐,運轉一種奇特法門。

  而在仙殿的下方,層層仙光如劍旋轉,籠罩著一位偉岸的儺仙。

  這位儺仙溫潤如玉,灑脫飄然,有神魔未有之神韻,儺師未有之風采。

  他給人一種清明空澈的感覺,如小石潭中的水,不染一物,不著一塵。只看他一眼,許應頓覺自己的內心如雨後的野地,雜草叢生,都是自己的雜念,污濁混沌。

  只有站在不染一塵的明鏡前,才知自己的內心滿是污穢惡臭。現在他覺得自己內心竟是如此醜陋,禁不住慚愧不已。

  「這位儺仙前輩,心境高遠,沒有塵俗雜念,只有仙人的心境,遠非凡夫俗子所能企及。」許應禁不住感慨,自己剛才居然與大鐘一起非議儺仙為邪儺仙,真是罪大惡極。

  下方,傳來儺仙儒雅隨和的聲音:「連這你都不懂?你是怎麼修行的……混賬!我說的是這個,不是這個!你是要氣死我嗎……我讓你逆行功法,讓你運轉兩週半,你是怎麼運行的?你順行了兩週,半呢?你的半呢?……我是這麼教你的嗎?真是混賬!」

  「這儺仙的脾氣,似乎有些暴躁,誰把他氣成這樣?」許應向前探頭,試圖看清下面的狀況。

  突然,一條頭頂長角的大蛇滿臉迷茫的抬起頭來,那大蛇比水缸還粗,腦袋比八仙桌還大,頭揚起來有三四丈高,恰恰與許應打個照面。

  許應做出噤聲的動作,蚖七會意,縮回腦袋,道:「仙師,我的資質是有些愚鈍,但弟子耐心很好,一定可以學會!」

  白衣儺仙氣息劇烈起伏,過了片刻便平靜下來,繼續講經。

  許應神識運鏡,悄悄催動天眼,向下方那位白衣儺仙看去。

  那白衣儺仙似有所覺,突然轉頭向上看來,許應看清儺仙面目,只覺君子如玉莫過於此。

  白衣儺仙向他笑了笑,許應天眼注視下,那白衣儺仙含笑看著他,突然間,其人眼耳口鼻中有鮮血汩汩流出!

  白衣儺仙原本溫潤如玉的面目,頓時變得猙獰恐怖,宛如陰間厲鬼!

  死狀無比淒慘的厲鬼!

  許應立刻感受到滔天的怨氣怨念,扭曲心靈,讓人發狂!

  他只覺一股寒氣侵襲而來,宛如要將他肉身魂魄也凍僵一般!

  許應的雙眼充血,神識錯亂,甚至連希夷之域的天空在這一刻也有血漿洶湧流下,如同一道道血瀑布!

  就在此時,棺中少女留在他體內的那朵純陽異火光芒大放,火光明亮無比,頓時希夷之域天空中的污血被煉得嗤嗤作響,冒出一股股煙氣,隨即消散!

  許應感受到的怨氣怨念這才消散。

  「死人!是死人!」

  許應瞪大眼睛盯著白衣儺仙,內心在瘋狂吶喊,「這個儺仙,是個死人!怨念滔天的死人!」

  這時,白衣儺仙笑道:「外來的小朋友,何必躲在上面?我開壇傳道,不論什麼種族,什麼修為,都可以來學。」

  許應定了定神,硬著頭皮道:「仙師,弟子在這上面帶著挺好,聽得更清楚。」

  「好,好。」白衣儺師不再言語,轉過頭來。

  他轉頭的那一瞬間,許應看到他的腦後有一抹亮光,從後腦勺延伸到脖頸處。

  他後背的衣服下,也隱約有亮光傳出!

  許應透過亮光看去,心底突突亂跳,只覺頭暈目眩,唇乾口燥。

  白衣儺仙,竟然是個空殼,只剩下一張皮和這身衣裳!

  那道亮光,是他後腦勺的皮膚裂開,體內的劍光滲透出來形成的光芒!

  那皮囊下,血肉全無,彷彿有什麼人從他後腦勺切開一個口子,然後把吃肉的蟲子倒入他的體內,將他的血肉五臟六腑和骨頭吃得一乾二淨!

  又彷彿有人把他抓住,用利刃從他的後腦勺切到尾椎骨,把他的皮扒開,將他血肉取出來,再給他的皮穿好衣裳,放在這裡,讓他看起來像是還活著一樣!

  許應努力維持微笑的表情,聲音顫抖,道:「小七,別學了,快點出來吧,太陽快落山了……」

  「我還沒有學會仙師的《道真璇璣詳解》。」

  蚖七仰起頭,道,「仙師說,一定要教會我。阿應,你腦瓜子聰明,下來學一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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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3-4 02:06:29 |只看該作者
第0037章 蛇妖的高光

  許應哪裡肯下去?少年拚命向蚖七眨眼睛,示意他趕緊離開,道:「我不學,你走不走?天就快黑了,四周都是陰間,鬼神出沒,當心回不了家!」

  但蚖七正來勁,道:「我剛才聽講,聽出些門道了。我要留在這裡學習,你若是怕鬼就先回去,我在仙師這裡多呆幾天。」

  許應氣得磨牙,突然身旁的元未央露出疑惑之色,喃喃道:「天黑,陰間?等一下,這裡有問題!」

  許應看向他,道:「什麼問題?」

  元未央眉頭微微蹙起,道:「你注意到仙山上的那些石像了嗎?我與驍伯沒有急著來這裡聽講,而是去那幾座仙山查看了一番,發現了許多巨型石像,雕琢各種神靈。」

  許應低聲道:「你們發現了招魂祭文?」

  元未央心中一驚,抬頭看了看他。那青衣老僕驍伯也目光詫異,落在許應身上,心道:「難道他真的是某個大世家秘密栽培的弟子?否則,為何連招魂祭文這等隱秘的文字都知道?」

  招魂祭文是某些大世家挖掘上古煉氣士墓葬以及洞天時發現的奇特符菉文字,這些文字晦澀難懂,卻又蘊藏著極大的奧妙。

  世家得到這些文字,自然珍藏,不肯輕示與人。因此對於世人來說,招魂祭文還是個秘密,就算是大世家內部,知道的人也是不多。

  從衣著來看,許應就是個鄉下的野小子,但從他知道招魂祭文來看,肯定是大世家的核心子弟!

  元未央道:「是招魂祭文。我先前一直沒想通,為何仙界需要招魂祭文,你剛才說到陰間,我就突然想明白了……」

  許應腦中靈光乍現,失聲道:「我也明白了!原來如此!」

  青衣老僕驍伯眼中茫然,心道:「他們倆明白了什麼?」

  大鐘也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知道這兩人在說什麼。

  許應飛速道:「太陽落山後,破廟世界恰恰處在陰間的範圍之內!這裡是陰間,鬼魂遍地都是!」

  元未央點頭,道:「神像腦中的招魂祭文,其實是用來招陰間的孤魂野鬼煉製萬靈丹。」

  許應道:「神像是白衣儺仙的僕人,祂們負責招陰間鬼魂,為他煉製萬靈丹。」

  元未央道:「白衣儺仙將自己的隱景仙境放在陰間,入口放在陽間,就是水口廟。陰間入侵陽間時,兩界相互碰撞,震出這個隱景仙境,破廟世界才因此出現。」

  許應接口道:「因為破廟世界一直藏在陰間,到處都是鬼魂,所以神像不需要神魂入住,空著就行。因此,大廟世界在陰間時,所有的神像都會復甦,成為強大的神靈!」

  他說出這個推測,猛地一怔,額頭冒出細密冷汗。

  元未央接著他的話,繼續推測下去,道:「也就是說,外界的太陽落山時,奈河再現,陰間入侵,大廟世界回歸陰間,所有的神像都會復甦!」

  他頓了頓,道:「祂們即將大開殺戒!」

  兩人對視一眼,均有種知己的感覺。

  大鐘和驍伯卻是錯愕無比,這兩個少年你一言我一語,竟然勾勒出一幅無比可怕的畫面。試想一下,五座仙山,數以百計的巨型神像復甦,大開殺戒,該是何等可怕的場面?

  許應猛地抬頭,只見夕陽西下,即將落山。

  元未央起身,向青衣驍伯道:「驍伯,此地即將陷入危險,我們走吧。」

  驍伯點頭。

  元未央看向許應,道:「你不走嗎?」

  「我朋友在這裡,豈能離去?」

  許應突然從仙殿殿頂跳入廟中,哈哈笑道:「我也來學仙師的學問!」

  元未央怔住,喃喃道:「你跳下去就是自尋死路,一個明智的人,怎麼會明知必死還要去赴死……你我相談甚歡,我以為你是和我一樣明智的人,沒想到你不是。」

  他搖了搖頭,跟上驍伯離去,但許應的舉動像是一個不解的謎題縈繞在他心頭,他很想把許應從廟裡撈出來,問個清楚。

  但理智告訴他,現在最佳的舉動便是離開這裡,越快越好!

  許應落在蚖七身邊,笑道:「仙師的仙法果然莫測高深,不知道仙師懂不懂劍法?弟子學劍。」

  白衣儺仙端坐在仙殿前,仙光裊裊,如劍輪轉,並未說話。

  這時,廟門處傳來一個聲音,冷笑道:「案犯許應,就算你逃入大廟,也難逃法網!」

  許應回頭看去,只見永州司法參軍事周正大步走入廟中,身上衣衫破敗,狼狽不堪,但氣色尚好。

  周正大步來到一大腹便便的胖子面前,單膝觸地,朗聲道:「刺史大人,屬下幸不辱命,將許應攆入大廟!」

  那胖子有三四個常人那麼寬,坐在那裡如同一座肉山,正是永州刺史周衡,正在專心致志修煉《道真璇璣詳解》,對他的到來有些不耐,道:「周正,你吵鬧什麼?不要擾我成仙!」

  周正愕然,道:「大人,許應被我逼入廟中了。」

  「許應頂個屁!」

  刺史周衡沒有好氣,道,「許應不過能破解妖族功法罷了,我修煉的可是仙法,超越他不知凡幾。我若成仙,還用的修什麼妖族功法?」

  「這、這……」

  周正手足無措,突然想到那麼多侍衛追隨自己,現在死的死逃的逃,不知有幾人存活。現在刺史大人卻來一句許應頂個屁,讓這些人白死枉死,不禁悲從中來。

  「我對不起這些兄弟!」

  這時,又有幾尊城隍邁入走入大廟,遠遠便盯著許應不放鬆,寧遠路城隍見到凌通判凌有道居然也在人群之中,慌忙上前,悄聲道:「通判,許應到了,咱們是不是……」

  凌通判嘆了口氣,張開眼睛,道:「你們何必擾我仙緣?我進入廟中,得傳仙法,連周刺史那個死胖子也懶得理會他了。你們又要拿什麼許應來擾我清修!」

  幾個城隍也是目瞪口呆。

  突然,許應笑道:「仙師莫非不懂劍法?」

  蚖七不悅,道:「阿應,仙師豈能不懂劍法?水口廟外的那道長達十多里的劍氣深淵,便是仙師的劍法所致。對不對,仙師?」

  那些被許應驚擾的人也紛紛怒目而視。

  仙殿前,白衣儺仙微笑不語。

  許應笑道:「仙師其實不懂劍法。你是儺仙,自感壽元耗盡的時候便躲藏在自己的潛化之地中,把自己的潛化之地藏於陰間。你生前必有龐大勢力,那些神像被你奴役,為你煉製萬靈丹,因為你的神魂受創,須得服用萬靈丹維繫神魂。但是有一天,一道劍光劈開你的潛化之地,將你格殺在此。你被那人用劍格殺不說,還被那人剝了皮。」

  蚖七勃然大怒,喝道:「許小軟,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你得罪仙師,就是死路一條!仙師,你不要與他計較,他腦子得過大病,都不知道自己父母是誰!」

  刺史周衡氣得肚皮湧浪,叫道:「姓許的小鬼,你冒犯仙師,即便違背家法,我也要除掉你!」

  許應目光一直落在白衣儺仙的臉上,笑道:「現在,你就是一張人皮,你渴望血肉,但是其他人的血肉多半你不能直接用。你需要改造這些人,讓他們的血肉符合自己的需要。你要傳給他們功法,讓他們自行修煉你的邪功,把自己改造成適合你……」

  他皺了皺眉,不知該怎麼形容這種佔據他人肉身的行為。

  大鐘知道他沒有接觸過這方面的知識,提醒道:「奪舍。肉身如屋舍,魂魄如寄居,奪取他人肉身,將原主人的魂魄驅逐、消滅或者吃掉,鳩佔鵲巢,便叫奪舍。」

  許應繼續道:「你用邪功,讓這群可憐蟲把自己改造成適合你奪舍的肉身。對不對?」

  此言一出,很多人停止修煉《道真璇璣詳解》,紛紛看向白衣儺仙。

  凌通判皺眉,道:「許應,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冒犯仙尊,永世輪迴受苦!」

  許應抬手一指,一道劍氣如長虹貫長空,直奔白衣儺仙而去,喝道:「殺你的是這一招嗎?」

  白衣儺仙一直淡定自若,見到這一道劍光,突然臉色劇變,臉皮像是洩了氣般乾癟下來,發出驚恐尖叫聲!

  不過許應這一劍哪裡能傷他分毫,還未來到他身邊,便被他殘存的氣息震得粉碎。

  這一劍只是虛有其表,但那白衣儺仙已是驚弓之鳥,見到同樣的劍光頓時難以維持高人的姿態。

  殿堂下,眾人盡皆呆住。

  白衣儺仙還在慘叫,叫聲淒厲,彷彿正在被人扒皮抽筋。

  堂堂仙人,怎麼會如此失態?

  許應卻眼角抖了一下,看向天空,天外的天色,不知何時黯淡下來。少年拍了拍還在震驚中的蚖七,悄聲道:「快走,再不走就遲了。」

  蚖七清醒過來,立刻跟上他,一人一蛇向廟外走去。蚖七心有餘悸,道:「阿應,這位仙師對我真的很好,他講經的時候很有耐心,比你有耐心多了。對了,他還贈予我兩卷經。」

  「哈哈哈哈!」

  後方傳來奇異的笑聲,那白衣儺仙笑得前仰後合,古怪的是,他的腰肢像是斷了一般,前仰時整個身體向前貼在地面,後合時腰部折斷,後腦勺觸地。

  「天終於黑了。」

  那白衣儺仙站起身來,遍體仙光,笑道,「獵殺開始了。我的神朝,已經醒來!」

  破廟世界外,奈河憑空出現,鬼火幽幽,遍佈奈河兩岸。

  破廟世界中儘管依舊有一輪太陽高懸,卻突然間多了一分陰冷,整個大廟世界,在這一刻進入陰間。

  一座座仙山中,神像越來越明亮,嗡嗡的誦念聲也越來越響。

  天空中,鬼火如繁星一般,蜂擁而來,湧入破廟世界。一道鬼火便是一個孤魂野鬼,被五大仙山的神像腦中的招魂祭文所吸引,向神像和祭壇投去!

  許應帶著蚖七衝到廟外,便見五座浮空的仙山,一尊尊高大的身影起伏不定,一股股可怕的神威震盪!

  驚恐的人們倉惶逃出大廟,人擠人,人踩人,向外逃竄。

  先前,這裡對他們來說就是仙界,現在,對他們來說就是地獄!

  「你們,都得死!」

  他們身後傳來白衣儺仙的聲音,「這一夜,你們都將是神朝的祭品!」

  有人修煉所謂的《道真璇璣詳解》太深,踏出廟門的那一刻,突然整個人血肉分離,只有骨頭跑出大廟,血肉還留在廟門內。

  許應回頭看去,便見不少人縱身一躍,試圖跳出大廟。在他們越過門檻的那一刻,便突然骨肉分離,只剩下一具白骨衝出來。

  其他人見狀,抬起的腳步便有些遲疑,不敢出廟。

  他們修煉《道真璇璣詳解》,把自己的元氣像釘子一樣釘入血肉之中,他們的元氣又與白衣儺仙一致,相當於把自己與大廟煉為一體。想跳出去,便要剝離皮肉!

  蚖七突然福至心靈,叫道:「你們順轉《道真璇璣詳解》,應該可解!」

  白衣儺仙震怒,叫道:「長蟲,你壞我好事!我要你不得好死!」

  蚖七腦筋像是突然打開了某個關隘,叫道:「我知道了,他也把自己與大廟煉為一體,保持不死,他無法離開大廟!」

  白衣儺仙怒不可遏,人皮飛起,飄飄蕩蕩,便要衝出廟門。

  然而那大廟乃是他的隱景潛化地,剛到廟門處,白衣儺仙便被一股奇異的力量拽了回去。

  當初他隱居在隱景潛化之地中,一直安安穩穩,沒想到有意想不到的敵人尋上門來,一劍將他斬殺。

  他因為枉死,死得不甘,於是守在自己的人皮中,把人皮與隱景潛化地煉為一體,讓這座大廟作為自己肉、筋、骨,和五臟六腑。

  他又設計《道真璇璣詳解》,騙人進入廟中,只要進來修煉了這門功法,便與大廟融為一體,變成他的血肉。

  這樣做一直很安穩,沒想到遇到了一條蠢笨的蛇妖便出了岔子。

  更沒想到,這蛇妖雖蠢,但有時候又很聰明,居然悟出他功法的破綻!

  「我家書香門第,我書讀得多,書裡什麼故事都有,還想騙你家牛爺?」那條大蛇回頭嘲笑道。

  白衣儺仙更怒:「這潑蛇居然姓牛!我居然輸在一條連自己種族都沒弄清楚的妖精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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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38章 鬼話連篇

  廟內眾人急忙各自順轉《道真璇璣詳解》,只覺自己與大廟的聯繫越來越輕,急忙向外衝去。

  後方,白衣儺仙殺來。

  一女子回頭,便見白衣儺仙背對著自己,後背向兩旁分開,背部彷彿變成了一張大的不像話的嘴巴。

  那女子尖叫,下一刻便被白衣儺仙整個人吞下!

  白衣儺仙的皮囊中蠕動片刻,下次打開,便吐出一具白骨,又撲向其他人。他又輕盈,飄然如風,在大廟中飄來蕩去,每捉到一人便後背打開吞下去。

  但還是有不少人逃到廟外,許應帶著蚖七奮力一躍,跳到一塊巨石上,蚖七正要往下一塊巨石跳去,被許應擋住:「不要動!」

  他猛然催動劍氣,一劍斬下,將巨石一分為二。

  他們所在的那塊巨石承受不住他們的重量,慢慢的向下沉去,彷彿石頭落入水中。

  後面衝來的人們見樣學樣,也跳上巨石,把巨石一分為二,然而石頭上的人太多,頓時墜落下去,速度越來越快。

  那石頭上,一群人抱在一起驚聲尖叫。

  蚖七趴在巨石邊向下看去,道:「以這個速度摔下去,多半是不能活了。」

  其他人便小心了許多,不敢一下子把石頭切去太多。

  突然,那大廟轟隆震動,竟似長了無數條腿一般,拔地而起,向那些逃出大廟的人撲去。

  白衣儺仙的聲音傳來,哈哈笑道:「我大概是氣糊塗了,居然忘記了,我無法出廟門去捉拿你們,但我可以讓廟去追你們。那個耍劍的小鬼和賴皮蛇,你們到哪裡去了?」

  廟門如同吞天大口,在人們後面追逐。

  「融入我,成為我,我將給你們至高的榮耀和永恆的生命!」

  許應仰頭上望,只見天空中不斷有人跌落下來,一時片刻還摔不到地上,慘叫不絕。

  空中還有人躡空而行,有人踏雲氣而行,更多的人不會飛行,也有樣學樣,跳到巨石上借體重把巨石壓得墜落。

  然而,一座座仙山中巨大的神靈從仙山邊緣躍出,神靈千姿百態,足踏香雲截殺他們,又有化作血肉的巨石,揮舞著觸手一般的血管四處捉人。

  一時間死者眾多。

  「阿應,你背上背著的,是儺師法寶嗎?」蚖七看到許應背後的面具,突然問道。

  許應又驚又喜,急忙將那個無常面具取下來,笑道:「小七果然學識淵博。這是我無意中得到的一張面具,有個永州府的官吏戴上面具之後,便化作無常鬼,很是古怪。」

  蚖七道:「我在書上看過,儺師煉製法寶,往往捕捉妖神、鬼神等強大的生物,把祂們的臉割下來,再將這些強大生物的精氣煉入面具中。煉成之後,只要戴上面具,便可以化作這些強大生物生前的形態,擁有相應的本領。你這張面具,多半是無常鬼的臉。」

  許應嚇了一跳,便想將面具丟下去,想了想,又止住了。

  他們腳下的巨石還在下墜,突然天空中電閃雷鳴,許應仰頭看去,卻是永州刺史周衡與凌通判二人合力圍攻大廟!

  周衡腦後光芒綻放,竟然浮現出一片混沌海,混沌海中有一座深邃無比的洞天,外圍呈現出螺旋紋理,旋轉著向幽暗的虛空延伸而去。

  那洞天之中還有第二座洞天,雲氣翻湧,旋轉,形成這個洞天的外部結構,繼續深入混沌海。

  第二洞天之中還有第三洞天,比第二洞天更加深入混沌海,極為驚人。

  許應定睛看去,竟然看到這位又肥又大的永州刺史腦後,浮現出五座洞中洞天外天!

  「混沌海中釣泥丸!這位永州刺史是位大高手,他已經打開泥丸秘藏的第五重!」

  許應艷羨不已,秦岩洞石室中那本沒有燒盡的古書上說,打開泥丸秘藏,需要大儺輔助,用最強一擊轟擊泥丸混沌圓卵,將混沌轟出一個洞天,從洞天中釣取泥丸活性!

  從前,許應一直不太明白如何釣取泥丸活性,但看到永州刺史周衡對決白衣儺仙,才明白如何釣取。

  「腦是一片混沌海,蘊藏無盡能量。洞天如同深井,深入大腦混沌,就如井中打水,將混沌海中的能量源源不斷的打出來。」他心中默默道。

  與刺史周衡聯手的永州鬼府通判凌有道,修為實力也極為驚人,這位鬼府通判一根判官筆,一卷生死書,神力無雙,書中飛出無數金色大字轟入大廟。

  祂乃陰庭的通判,享用永州府香火,不但平民百姓要拜祂,永州大小山川河流村郭的神祇,也要拜祂!

  祂在永州經營的時間太久遠了,香火之氣無比濃烈,甚至超越五座仙山中的那些石像神靈良多!

  然而即便兩大高手聯手,在大廟面前也岌岌可危。

  那大廟乃白衣儺仙的隱景潛化地,由無數大道之象構成了廟宇飛瀑和草木,任何一道風景都是威力可怕無比的神通!

  白衣儺仙站在廟門後,或手輕揮,或指微點,一道道可怕的神通從瀑布中飛出,將兩大高手打得吐血,不斷後退。

  突然,一道神通餘波從天而降,錚的一聲站在許應他們所在的巨石上,那塊巨石頓時一角飛出,飄上天空。

  許應和蚖七呆了呆,腳下巨石頓時飛速下墜,向地面墜落。

  現在他們距離地面還有數里距離,以這個速度,絕對會被摔得粉碎!

  許應急忙縱身一躍,從巨石上躍出,高聲道:「蚖七,在廟門口等我!」

  蚖七長達十多丈的身軀捲住巨石,瑟瑟發抖,卻見那塊巨石向下墜落百十丈後,下墜速度才漸漸變慢,不由鬆了口氣。

  他仰頭看去,卻見天空中電閃雷鳴,宛如洪流激盪,赫然是白衣儺仙、刺史周衡和凌通判的神通造成的異象!

  這片混亂的空間中,隱約可以看到一個小小的身影騎著一口古銅色大鐘在雷電間穿梭,隨即滔滔大水捲來,將那騎鐘之人連同大鐘一起不知捲往何處。

  「阿應一定吉人自有天相。」蚖七心中默默道。

  許應在狂暴的風暴和大水之中,騎鐘前行,風雨顛簸,如扁舟行於暴風雨的海面上,突然一道雷霆打來,正中大鐘的鐘壁。

  大鐘噹的一聲震響,鐘壁無數複雜玄奧的紋理浮現出來,形成厚重光壁,嗡嗡旋轉,將四周的神通餘波盪開!

  大鐘威能綻放,卻也被劈得穩不住形體,帶著許應連翻帶滾砸入一側的仙山。

  那山林頓時被掃塌一大片,隨即銅鐘彈起,又再度落下,鐘聲噹噹作響,響徹山谷,驚得山中那一尊尊復甦的神像紛紛仰頭,循聲看來。

  許應搖搖晃晃起身,只覺四肢百骸疼痛無比。旁邊的大鐘也渾身冒著煙氣,鐘體表面各種紋理雜亂不堪。

  突然,山林中一片震盪呼嘯,有強者交鋒。許應一路潛行來到跟前,躲在一塊山石後偷偷看去,心頭一跳。

  只見一尊鬼面神靈揮劍,將一頭暴猿的頭顱斬下!

  那暴猿的無頭身軀飛速縮小,化作中年男子,他的頭顱滾落,從暴猿頭顱恢復正常面目,雙目瞪得滾圓,死不瞑目。

  「永州司法參軍事,周正!」許應躲在山石後,心臟劇烈跳動。

  周正實力超凡,沒想到這樣的存在卻死在鬼面神靈手中,可想而知那鬼面神靈的實力是何等可怕!

  鬼面神靈突然轉頭,目光凌厲,向這邊掃來。

  許應急忙縮頭。

  大鐘連忙道:「阿應,大事不妙,那鬼面神過來了!」

  山石的另一邊,沉重的腳步聲傳來,顯然那尊鬼面神靈察覺到他的蹤跡!

  許應壓住躁動的心跳,道:「鐘兄,養鐘千日,用在一時!你能像剛才那般神勇嗎?」

  「養個屁!」

  大鐘口吐芬芳,怒道,「你若是真養了我千日,十個鬼面神鐘爺也敲死了!關鍵是你沒養這麼久!這個鬼面神的實力,比城隍還要強大許多,我現在不是對手!」

  許應額頭冷汗滾滾:「那跑呢?」

  「肯定跑不過!」

  ……

  鬼面神靈隱隱約約聽到山石後有人聲傳來,面目猙獰的來到山石邊,猛地探頭,凶相畢露。

  祂看清山石後躲藏的那『人』,不由一怔,嘶吼一聲,很是不滿,但殺氣也漸漸散了。

  那山石後沒有人,而是躲著一個身高丈餘的無常鬼神。

  那無常骨瘦如柴,臉色煞白,沒有一點血絲,嘴巴裡倒有一根長長的猩紅舌頭垂了下來。

  無常是陰間常見的鬼神,鬼面神並不陌生,只是這個無常顯得更瘦,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而且膽子似乎也小得可憐,躲在石頭後面瑟瑟發抖。

  鬼面神向無常鬼道:「哈呼呼嚕(拿著)!」說罷,把一個血淋漓的布袋遞給這個無常鬼。

  那無常鬼忙不迭點頭,伸手接過布袋。布袋是從周正身上搜刮來的。

  鬼面神走在前面,頭也不回道:「勃也呼嚕(跟上我)!」

  無常鬼很是乖巧,一腳高一腳低的跟上祂。

  突然,鬼面神殺氣騰騰,向前方撲去,無常鬼連忙探頭看去,卻見數十個江湖門派子弟正在圍攻另一尊神靈,那尊神靈牛首人身,遍體鱗傷,岌岌可危。

  不過,有那強橫得離譜的鬼面神出手,很快便將那數十個儺師屠殺一空!

  鬼面神渾身是血,向無常鬼招手。

  無常鬼乖巧的走過去,手捧布袋。

  另一尊牛首神靈從血泊中小心翼翼的捏出兩枚萬靈丹,向無常鬼道:「搜哈呼嚕(打開)!」

  無常鬼連忙把布袋打開,牛首神靈將萬靈丹放在布袋中,向鬼面神道:「波色波色呼嚕(這小子看起來鬼鬼祟祟的)!」

  鬼面神道:「洪博丹呼嚕(膽小鬼)!」

  牛首神靈吭哧吭哧的笑出聲來,伸手拽了拽無常鬼長長的舌頭。

  許應險些叫出聲來,那無常鬼自然是他。

  他剛才山石後實在無路可退,靈光一閃,便取下無常面具戴在臉上。

  許應頭一次佩戴這種儺師法寶,不知道自己是否能變化成無常鬼,但好在面具上臉,他果然化作一尊陰間鬼神,矇混過關。

  說來也怪,戴上面具,化作無常鬼之後,這兩尊鬼神的話他居然無師自通,能夠明白兩尊鬼神的連篇鬼話。

  但牛首神靈扯他的舌頭,險些把無常面具扯下來,嚇得他險些逃命。

  牛首神靈鬆開他的舌頭,兩尊高大的神靈並肩而行,把許應夾在中央,向山頂走去。

  許應腦海中,大鐘的聲音傳來,擔憂道:「阿應,這個面具能堅持多長時間?萬一有時間限制……」

  「就死定了!」許應悄聲道。

  牛首神靈與鬼面神突然齊齊扭頭,向他看來,露出狐疑之色,顯然聽到了他的聲音。

  許應神色鎮定,道:「博哈博哈,吶摩博哈(我新死,會說人話)!」

  兩尊鬼神不疑有他,繼續向山上走。

  許應被夾在中間,悄悄打開布袋往裡面看去,心裡怦怦亂跳。這布袋裡,居然有七八枚萬靈丹,想來其中有一部分是周正搜集的!

  他們來到另一個祭壇前,鬼面神張口,從口中吐出幾個魂魄,讓祭壇前的神像吸收。

  那神像復甦,與他們說了幾句鬼話,便加入隊伍。

  一路走來,鬼面神復甦一尊尊神像,許應身邊便多了十三尊神靈。除了祂們復甦的神像之外,還有其他仙山趕來的神靈。

  許應化作無常鬼,高丈餘,但比起這些神靈,他還是個小不點兒,站在眾多動輒五六丈的神靈中顯得極為小巧。

  神靈手頭但凡有萬靈丹,便會讓許應打開布袋,把萬靈丹放在布袋中。

  不過多時,布袋裡已經足足有十五枚萬靈丹!

  「這麼多萬靈丹,若是我昧下來,拎著就跑的話……」

  許應眼珠子轉動,心道:「一定會死得極慘吧?」

  萬靈丹應該是諸神獻給白衣儺仙的,而這些神靈聚在一起,恐怕便是前往大廟,朝覲白衣儺仙,進獻靈丹!

  因此這是一場朝聖之旅!

  「但對我來說,就是一場送終之旅!」他心中暗道。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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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3-4 02:07:07 |只看該作者
第0039章 白骨打神鞭

  這些神靈只是鬼魂被吸到神像的體內,做了神靈,懵懵懂懂,只知道服從白衣儺仙的一些簡單的命令,如殺死入侵者、煉製萬靈丹等。

  祂們無法分辨許應是不是自己人,但白衣儺仙見多識廣,肯定知道許應這個無常鬼不是自己的石像神靈。

  而且他見過許應,必然看到許應背上背著的無常面具,到那時許應便是自投羅網,死得無比淒慘。

  只是,這麼多比他高比他壯還比他粗的神靈環繞左右,許應想開溜也沒有機會。

  許應心中暗暗叫苦,偷偷從布袋裡掏出一枚萬靈丹塞入口中,心道:「我死了,你們也別想活,大家一起完蛋。我把這些萬靈丹吃光,看你們如何向鬼儺仙交差!」

  他鬼鬼祟祟,東張西望,每當這些神靈不注意時,便一口一個萬靈丹,又偷偷往布袋裡塞了幾顆石頭。

  諸神一路橫衝直撞,遇神殺神遇人殺人,許應跟著狐假虎威,當真是神見神怕,人見人逃。

  「這倒很威風!」許應心中大爽。

  白衣儺仙控制大廟,一路追殺進入破廟世界的高手,吞人血肉,此刻在追殺永州刺史周衡,一心要將他吞噬。

  至於凌通判,因為是死後封神的緣故,沒有真實肉身,反倒因此逃過一劫。

  周衡雖然腦滿腸肥,但畢竟是周家鎮守一州之地的節度使,本領極為高強,儘管不敵,卻施展三十六天罡隱景功變化多端,拚命逃竄。

  白衣儺仙一路追擊,向水口廟的門口去了。

  許應身邊五大三粗的諸神也紛紛騰空而起,跳出仙山,腳踩香雲,向水口廟門口趕去,打算堵住水口廟,讓裡面的人無法逃出。

  祂們飛去,只剩下許應站在原地。

  少年喜極而泣,突然兩尊神靈從天而降,一個抓住他左臂,一個抓住他右臂,許應頓時有種騰雲駕霧的感覺,被那兩尊神靈帶著向大廟飛去。

  「阿應,你死後之後,我找其他少年竊取氣血,不算不講義氣罷?」

  大鐘小心翼翼問道,臨了,補充一句,「你放心,我不會忘記你。我會讓那少年給你立個牌坊讓人供奉你,不過那時你多半魂魄也不存在了。鬼儺仙肯定會把你碎屍萬段,再加上魂飛魄散。」

  許應悶哼一聲,沒有理會他,心道:「古怪也哉,我吃了這麼多顆萬靈丹,為何一直沒有感覺到什麼異狀?難道真如鐘爺所說,這個鬼儺仙不學無術,萬靈丹煉錯了?」

  沒多久,兩尊神靈還是沒能追上大廟。大廟載著白衣儺仙依舊在橫衝直撞,試圖吞噬刺史周衡,那胖刺史身後飄起巨大的胖鳥,圓嘟嘟胖滾滾,振翅而飛,速度之快,令大廟也追之不及。

  「奇怪,鬼儺仙似乎沒有仙人的戰力。」

  大鐘喃喃道,「不應該啊。按理來說鬼儺仙再加上隱景,就算只剩下人皮,也足以輕而易舉將胖刺史滅掉。鬼儺仙卻追殺這麼長時間,也未能將胖刺史拿下,與儺仙的稱謂不符。」

  許應趁著那兩尊神靈停下,立刻悄悄向水口廟廟門走去,低聲道:「鬼儺仙只剩下一張皮囊,能有多少力量?」

  大鐘道:「儺的最高境界,應該與煉氣士的最高境界差不多,否則如何能取代煉氣士?倘若是煉氣士的最高境界,別說剩下人皮,就算剩下一根發絲,也足以斬殺那個胖刺史了。我觀鬼儺仙,恐怕連巔峰時期百分之一的實力也沒有!」

  許應溜到廟門口,心中一喜,連忙向外走去,道:「不用管他。只要走出這扇門,我們便自由了!這破廟,我是再也不想回來了!」

  廟門口處,許多神靈守在那裡,殺氣騰騰,但有逃到這裡的,無不被祂們生擒。

  許應來到諸神之間,雙手叉腰,與祂們站在一起。等待自己與祂們混熟了,便悄悄往外挪,那時便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走出水口廟。

  幾個高大的石像神靈寵溺的摸了摸他的腦袋,還有神靈扯了扯他的舌頭。

  那牛首神靈力氣有點大,只聽啵地一聲,便將這個乖巧的無常鬼的舌頭拔了下來。

  那牛頭神靈呆了呆,只見與舌頭相連的,還有無常鬼的臉皮。

  牛頭神靈驚叫一聲,以為把小兄弟扯死了,卻見那個『小兄弟』飛速縮小,轉身撒腿就跑,衝出水口廟。

  牛頭神靈納悶一下,猛然醒悟過來,怒吼一聲:「泊依呼嚕(他是騙子)!」

  蚖七候在廟門外,不敢離得太近,突然遠遠見到一道人影從廟門中衝出,不禁又驚又喜:「應哥兒果然吉人自有天……嚇!」

  只見許應身後,十六七尊神靈呼嘯追來,殺氣騰騰。

  蚖七原本打算接應,見狀連忙轉身便逃,心道:「應哥兒又犯了什麼案子?怎麼有這麼多神靈追殺他?」

  許應向前飛奔,後方一眾神靈紛紛聚集香火之氣,化作一口口數丈飛劍,天空中頓時如同下了一場劍雨!

  「應哥兒好像挺招人恨的,看來這次犯的案子也不小。」蚖七心道。

  許應高舉黑色染血布袋,迎上那一口口香火飛劍,一眾神靈驚呼,急忙各自調轉飛劍,不敢傷到那黑色布袋分毫。

  許應大喝一聲,用力一擲,將布袋遠遠拋開。

  那些神靈立刻直奔布袋而去,許應趁機亡命,蚖七也慌忙趕過來,叫道:「阿應,你又做了什麼?」

  「偷了幾枚萬靈丹。」

  許應道,「布袋裡沒有靈丹,都在我這兒,快走!」

  後方傳來一聲聲憤怒至極的吼聲,蚖七回頭,便見那些狂暴的神靈以更快的速度追來,怒火衝天。顯然布袋裡沒有祂們想要的東西。

  此時已經是夜晚,四周一片昏暗,只要能逃出一定距離,這些破廟神靈想找到他們並不容易。

  就在此時,突然鬼火成片成片的向這邊湧來。鬼火中,有高大的身影提著長鞭,長鞭啪啪的向鬼火抽去!

  那高大身影人身牛首,高達數丈,站在一團陰風中,手中鞭長六七丈,每每抽到鬼火,鬼火便發出鬼哭之聲,淒厲無比!

  那鬼火中還有不少活人和異獸,看裝束,有的是附近的村民,有的是妖怪,還有的是剛才從破廟世界逃出的儺師,被牛首怪物驅趕著,成群結隊的往前走!

  他們像是牲口一樣,而牛首怪物便是放牧人,趕著他們趕路!

  許應和蚖七衝至跟前,只見有儺師被那鞭子抽到,外表無傷,卻發出淒厲的慘叫,似乎疼痛無比,被牛首怪人驅趕著加入牧群!

  「還有薛城隍!」

  許應大吃一驚,只見零陵城的城隍薛靈府,竟然也在鬼魂群中,被打得瑟瑟發抖,對那牛首怪物很是恐懼,不敢離開這片牧群!

  薛城隍看到許應,臉上露出喜色,隨即便挨了一鞭,痛得涕淚橫流。

  那牛首人身的怪物不止一個,每隔數十步便有一頭牛首怪人,持鞭鞭笞鬼魂和活人。

  「是陰間鬼神牛魔,阿應小心!」

  蚖七叫道,「書上說祂們原本是修成妖神的牛妖,進入陰間做了鬼神,吸收眾生的香火和幽冥之氣,變得異常強大。祂們手中的鞭子可打神魂,叫做打魂鞭,若是被抽中,便會被打在神魂上,疼痛無比!」

  許應急忙折向,逆著牧群,向牧群來向狂奔,道:「小七,你自己當心!」

  那些牛魔與無常一樣,也是陰間極為強大鬼神,見誰打誰,見許應沿著牧群狂奔,便紛紛揚起打魂鞭,迎著許應抽來。

  許應身形閃動,避開一道道長鞭,後方一口口香火飛劍飛來,卻被那一道道長鞭擊中,紛紛啪啪炸開。

  許應心頭一跳:「這些陰間的神靈,實力極為高明,居然能打斷香火飛劍!此地有如此多的陰間神靈,難道陰間又入侵了?」

  他看向四周,但見附近的地理大改,山川走勢大異,多出了許多古怪的山川,如刀削斧劈,很是險峻。

  許應望向無妄山,但見無妄山也不見蹤影!

  「阿應小心!」

  蚖七聲音傳來,一道打魂鞭呼嘯抽來,許應驚得一身冷汗,急忙縱身避過,然而第二道長鞭啪的一聲抽在他的身上!

  這一鞭打在身上,他卻沒有感覺到徹骨的疼痛,只覺得彷彿一根鞭子抽在魂魄上,打得自己魂魄動搖。

  許應怔住,看了看那些被打得慘叫不已的人們,有些茫然。

  他原本以為自己也會被打得痛徹心扉,慘叫不休,沒想到幾乎沒有感覺。

  那個打中許應的牛魔也是頗為不解,又是一鞭抽來,附近其他幾個牛魔也紛紛揮鞭,啪啪抽擊許應!

  許應這才來得及打量所謂的打魂鞭,只見那長鞭竟是由人的脊樑骨組成,一節一節,白森森。

  長鞭的前端,還有一截頸骨,頸骨最前方是一顆骷髏頭,嘴巴哢哢張合,喜笑顏開,似乎很是快樂。

  不過,這白骨打魂鞭打別人時,很是歡樂,打許應時,一個個愁眉苦臉,似乎鞭打許應並不是件快樂的事。

  蚖七大急,衝上前來營救許應,卻被一鞭子打在身上,頓時痛徹神魂,被抽得身體扭曲,慘叫起來,淒厲無比。

  抽他的那根鞭子又自哢哢的笑了起來。

  許應被幾個牛魔輪圈抽了十幾鞭,還是沒感覺到疼痛,後方那十幾尊破廟神靈追近,許應心中焦急,一把抓住一道抽向自己的白骨打魂鞭。

  那牛魔勃然大怒,與他爭奪長鞭,但許應的力量是何等驚人?他修成象力牛魔拳後,等閒神靈根本無法與他的力量抗衡,此時又突破到叩關期,元氣暴漲,力量也直線提升!

  那牛魔被他連牛帶鞭一起掄到半空,牛魔雙眼茫然,正在無可奈何之際,只聽啪的一聲,長鞭連同這牛魔一起掄在其他牛魔身上。

  「哞--」

  那幾個牛魔疼得叫喚起來,眼淚頓時奪眶而出,便是長鞭的主人也被打得痛徹魂魄,不由鬆手。

  許應掄起長鞭,劈頭蓋臉的抽下,將那幾個牛魔抽得滿地打滾。

  後方,那個扯下許應無常面具的牛首神靈追來,怒吼一聲,縱身躍起向許應撲去,許應不假思索,揮鞭便抽。

  「啪!」

  鞭聲響亮,這一鞭抽在那牛首神靈身上。牛首神靈頓時只覺神魂撕裂般的劇痛傳來,像是肉身也要跟著四分五裂一般,比五馬分屍還要痛苦,不由慘叫一聲,從空中栽了下來。

  許應又驚又喜,揮鞭再抽,饒是這牛首神靈香火之氣無比深厚,也被抽得魂魄劇痛,忍不住慘叫出聲,十指扭曲,身子抽搐,臉疼得變形。

  神魂撕裂造成的痛感實在太強烈了,讓祂無法凝聚精神,更別提聚集法力去殺許應了。

  剛才被許應抽得滿地打滾的那幾個牛魔趁機爬起來,各自抄鞭在手。

  許應心中凜然,不料這幾個牛魔卻與他站在一起,揚起鞭子,不由分說向牛首神靈抽下!

  「啪!啪!啪!」

  鞭子聲響亮,抽得牛首神靈不住長嚎。

  許應又是一鞭,把牛首神靈抽得滿地打滾,那幾個牛魔手起鞭落,牛首神靈哭喊聲震天,掙扎不休,卻無力反抗許應和一眾牛魔。

  一旁的蚖七看得呆了:「阿應總是能快速的和別人打成一片……若是我也有一支鞭子,就可以加入他們。」

  後方那十幾尊破廟神靈追來,許應見狀,連忙抽鞭便走。

  那幾個牛魔也慌忙收鞭,快步跟上許應,逆著牧群方向趕去。

  蚖七驚訝莫名,卻見這幾個牛魔並沒有繼續抽打他和許應,彷彿認為他們是自己人。

  又有破廟神靈追來,許應與幾個牛魔出手,將祂一鞭子放倒,抽得滿地打滾。說來也怪,這些牛魔自從被許應打了一頓,便彷彿認定了他,許應抽誰,祂們便跟著抽誰!

  蚖七從一尊牛魔手中搶過白骨打魂鞭,用尾巴捲著鞭子,狠抽地上的倒霉蛋,也過了把癮。

  「此地不宜久留,速去!」許應大聲道。

  蚖七這才戀戀不捨的停鞭,連忙跟上他。

  許應蚖七帶著這群牛魔奔行二三十里地,還是沒有看到無妄山,正自焦急,卻見前方奈河邊有一柳樹,柳樹掛著一盞青燈。

  燈下,一人,一桌,二椅,一壺茶,兩盞茶杯,一把青紙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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