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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無聊、無聊,好無聊哦!
百般無聊的賀芸巧漫步亂走,東逛西晃地穿梭在慕容府裡層層疊疊、一進又一進的庭園之間,口中不時發出咕咕噥噥的抱怨聲。
跟著辰哥哥離開千仞谷前,她的確是說過想看看辰哥哥的家長得什麼樣;及至親眼看見偌大的慕容府時,她更說過打算好好逛逛這一層又一層的美麗園子,可說過那些話並不代表她可以忍受每天被關在慕容府裡「欣賞」花木而不會膩。
除了觀賞慕容家的庭園外,她還想在慕容府所在的京城内外四處逛逛哩!偏偏辰哥哥說她人生地不熟,不適合自己一人出去閒晃,要她等他得空了再帶她出門走走,可氣人的是,她等了一天又一天,還是沒等到辰哥哥說有空了,甚至這兩天她連辰哥哥的人也沒見到……
這幾天下來,她觀賞了一個比一個更精緻的花園,也試著坐在各個不同樣子的亭子裡欣賞庭園景致,比較看看與坐在千仞谷小坡上看景色有什麼不同的地方?最後得出的結論是,不管用哪種方式看景色都不錯,兩者各有各的美,並不需要比較。
可即便找了很多方式自娛也是會生膩的啊!她真的覺得好無聊哩!
哼哼!再等不到辰哥哥,她就要自己出去逛了!好不容易出次遠門,可以隨心所欲玩樂,她才不要被關在慕容府裡呢!就算辰哥哥讓人攔著不讓她出府,她難道不會翻牆偷溜嗎?
「對啊!我真是笨!就算辰哥哥不讓我出去,我也早該想到可以偷偷翻牆溜出去啊!」
嘀嘀咕咕罵著自己的遲鈍,她的眼珠子轉了轉,開始東張西望、尋找最近的牆垣。
剛跨過一道月洞門,目光已看見右側遠方由樹葉間縫露出的牆面,她心中一喜,正待加快步伐奔過去,眼角突然瞄到左側不遠處的亭子裡立著一個高大熟悉的身影。
「辰哥哥!」原來辰哥哥在家嘛!
賀芸巧小臉漾出興奮笑容奔了過去,腳步及至亭子前才因眼底映出一慕不對勁的畫面而突兀地打住,雙眼瞠大瞪著「抱」在一起的兩人。
辰哥哥並非獨自一人待在亭子裡,他的身邊站著一個女人,不!應該說這個女人根本就是纏偎在辰哥哥懷裡。
前所未有的不舒服感覺,瞬間湧上賀芸巧心頭。
這一刻,她突然發現她一點也不喜歡看見辰哥哥抱著別的女人。
尚未及推開突然纏抱住自己的女人,輕微窸窣聲忽傳入耳,慕容辰警覺轉頭,目光直直對上賀芸巧那雙瞬也不瞬、充滿震驚之色的大眼。
兩人對看了好一會兒,感覺抱住自己的女人動了動,慕容辰眸光閃動一下,淡聲開口。「妳怎麼會來這裡?」
「我……」賀芸巧勉強出聲,心頭還是感覺窒鬱難受。然後,她看見偎在慕容辰身上的女人轉過臉來,在看見她時臉上竟露出一抹示威表情,她頓時愣住。
咦?她不是那天跟在辰哥哥的大哥身邊的侍妾杜姑娘?
「妳怎樣?」慕容辰詢問的聲音再次傳來,彷彿不耐她只顧瞪人卻不乾脆回答問題的不當回應態度。
嬌軀震了下。「我……我在逛花園,也不知怎地就跑到這裡來了。」辰哥哥怎麼突然變得那麼凶?
慕容辰深沉的眼看了她一下。「看妳怎麼來的,就怎麼循原路回去吧!別妨礙我和紅燕姑娘說話。」他直接趕人。
她微愣了下,隨即抗議叫道:「可辰哥哥……」她已經兩天沒見到他了呢!
「回『辰院』去,我現在沒空和妳說話。」慕容辰直接截斷她未竟言詞,語氣融入一抹嚴厲。
看清他眼底的剛硬之色,梗在喉間的抱怨不由得硬生生吞了下去,賀芸巧猶豫一下,終是滿臉不甘不願地轉身,沒再多說一句話地離開了。
直到賀芸巧的背影消失視線裡,慕容辰徐徐垂眸,看著依舊緊抱自己不放的女人,淡聲問:「抱夠了嗎?」
假慕容里之名請他過來,說沒幾句話就百般誘惑地對他投懷送抱……若不是心中已對她有所懷疑,又想搞清楚她騙他來此到底在打什麼主意,他怎能容許有任何女人可以不經他的同意便隨意賴在他身上?早就毫不留情使力甩開了!
「當然不夠。」杜紅燕嬌聲說道,雖然嘴上這麼說,她還是緩緩鬆了手,退後一步地仰首看他。「紅燕只恨命運捉弄,沒有先遇上辰少爺。」
那日見到慕容辰後,他那俊逸的面貌與冷靜的風采頓時將金玉其外、敗絮其內的慕容里比了下去,也深深吸引住她,她惋惜自己竟沒有先遇上他,更不該相信慕容里所言,謂慕容辰只是個因受父親寵愛而抓到大權的紈袴子弟。
之後,當她私下仔細打聽清楚有關慕容辰的一切時,更加後悔當初選擇慕容里為對象!不過,所幸情況未晚,她還來得及改變現況,爭取對自己最有利的勝算。
慕容辰挑了下眉,沒有假裝聽不懂她意味濃厚的暗示言詞。「無論如何,妳現在已經是我大哥的侍妾。」
杜紅燕對他露出一個嬌艷不可方物、誘惑力十足的笑容。「辰少爺是生意人,難道會不清楚錯誤是可以改正的?」
「如何改正?」
「辰少爺可願聽紅燕幾言?」杜紅燕柔聲問。
眼底異光一閃。「若不願意就不會還站在這裡了。」
聽到慕容辰的回答,再想著他方才驅趕賀芸巧的模樣,杜紅燕心中頓時因自己那無男人擋得住的魅力自得不已。
看來被眾人讚譽為商業奇才、篤定為「慕容商號」下任主事者的慕容辰,也有著一般男人的習性,果然還是擋不住美色誘惑的!那麼她放棄原定主意、心中重新盤算的種種計畫進行起來應該不至於有太大的困難度才是。
臉上嬌豔笑容更深,她緩緩出聲:「辰少爺……」
※※※※
辰院
天色暗了下來,賀芸巧坐在已點上燈火的偏廳桌前,面對著僕人送來的一桌子精緻晚膳,頭一回對如此美味的佳餚失去興趣,覺得一點胃口也沒有,胸口間不僅感覺悶悶的,還有一股澀澀的酸苦感覺不斷湧了上來,讓她連心情也跟著變壞了。
稍早見到杜紅燕偎在慕容辰懷裡那一幕,宛若被人拿著一根針直直扎在她的心口處,雖然傷口不大,卻是無法控制地不斷傳來刺痛。
她的個性雖然單純直接,可也不是笨蛋;兩人出了千仞谷,一路行來,不論知不知道他的背景或是他如何擺出冷漠表情,慕容辰仍是不時接受到眾多女性示好的目光,而看得一清二楚的她原本是沒什麼在意的,卻沒料到當她真的親眼看見慕容辰懷中偎著女人時,她心中竟是感到如此震撼與難受!
原來,她並不是不在意別的女人對慕容辰示好,相反地,她真的非常非常介意哩!
說什麼哪天兩人合不來時她直接走人就是……
「不要啦!辰哥哥不要喜歡上別人啦……」她嘟囔著,邊想著慕容辰再也不想抱著自己的情況,一張小臉忍不住皺了起來。
萬一哪天辰哥哥真的再也不喜歡她了,那她又該怎麼辦?難道真要把辰哥哥讓給別的女人……
靈活明亮的眼眸開始染上驚恐之色,瞳心閃爍的金點漸漸闇沉無光。生平頭一次,賀芸巧嚐到憂愁的滋味……
不知過了多久,一道頎長身影無聲出現在敞開的門前,步伐在利眼瞄見端坐桌前的小女人臉上表情時頓住。
他還真是沒見過她臉上露出這般憂愁模樣哩!發生什麼事了嗎?慕容辰暗暗梭巡她全身上下,確定她一切如常時不自覺鬆了口氣。
「坐在那邊發什麼呆?」邁步踏進門的慕容辰淡聲開口。
等待良久的熟悉男性嗓音傳來,這才喚醒已沉入自己思緒之中很久的賀芸巧。她聞聲回頭,一看見來人時,惱人思緒頓時丟向腦後,臉上漾出大大的歡欣興奮笑容。「辰哥哥,你回來了!」
身子猛地由椅上躍起,直撲向朝她走來的慕容辰懷裡。
慕容辰及時抓住她的雙臂,俯臉看她。「這兒是我的住處,我每日都會回來,有必要這麼高興嗎?」
「巧兒已經有兩日未曾見到辰哥哥了,辰哥哥哪有每日都回來『辰院』?」抱不到他的身,她索性攀住他的手臂,搖著頭抱怨。
看了下她哀怨小臉蛋。「那不重要。」他拉開她的手,轉身朝内室走去。「有人等我談事,我只是先過來拿點東西。」
「要談事?」賀芸巧追上他的腳步。「辰哥哥不先用膳嗎?」
腳步頓了下。「妳還沒用晚膳?」晚膳早該送來了不是?
「我想等辰哥哥一起用。」
慕容辰回過頭,瞄向廳中圓桌,這才看見桌上已冷且未曾動過的菜餚。
他沉默一下。「我已用過晚膳。」轉回頭直趨内室,在角落櫃子裡拿出幾本冊子後即回頭朝廳外走。
「辰哥哥……」賀芸巧再追過來。
慕容辰頓住腳步回過頭,面無表情地看她。「我很忙,有很多事要處理。妳已經不是三歲小孩,應該不需要人提醒吃飯吧?」頓了下,他再道:「看妳好似很閒,明日我會派兩個丫鬟和家丁過來,讓他們帶妳出府逛逛,別在府裡隨意胡繞亂闖了。」話落,他看她一眼後便頭也不回地踏出廳門離去。
辰哥哥……
他明顯異於以往的冷淡態度硬生生止住賀芸巧欲追上前的腳步,她一臉茫然不知所措,完全摸不著頭腦地愣愣站在原地許久,不懂她與辰哥哥的關係為什麼會變得這麼奇怪?
奇怪,以往辰哥哥老是用那種冷冷的聲音跟她說話,她都不覺得有什麼奇怪啊!可方才辰哥哥那同以往一樣的說話語氣,不知怎地卻讓她聽了之後感覺心頭刺刺的,好難受呢!
她是無聊,也想出門逛逛,可她想要的是辰哥哥陪她去,而不是其他不認識的人,辰哥哥怎不明白巧兒想時時和他在一起的心情呢?
※※※※
香院
滿眼得意歡快,杜紅燕款擺著纖腰才踏進居處的小花廳,一道怒吼聲已迎面轟過來。
「妳還知道要回來?賤人!」
杜紅燕愣了下,抬眼便見到臉上充滿著怨怒神色的慕容里正氣怒地瞪著她。
她身子一扭,繞過擋路的慕容里,在一張椅上坐下,還伸手抓來邊桌上的 茶壺替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起來。「雖然我只是你的侍妾,不過你最好別再讓我聽見你用那種難聽話罵我。」她不認為他會喜歡惹火她之後的結果。
「我哪裡罵錯了?」慕容里直衝到她的面前,用力打掉她手上茶杯。「就憑妳的所作所為,我沒動手教訓妳這個吃裡扒外的女人已經很仁慈了!」要不是想先把事情問個清楚,他早就動手了!
他的行徑讓被茶水潑到的杜紅燕臉上頓時變色。「你這是什麼意思?我做了什麼讓你竟然說出要教訓我的話?」
慕容里瞪著她。「妳自己說,最近妳都背著我做了什麼!」
杜紅燕眼神一閃。「我做了什麼?不就是依照計畫打探消息。」想來這兩個月裡,她時時與慕容辰見面的閒話傳進他的耳中了。
「然後打探到敵人床上去了!」他氣憤難消地吼出來。
杜紅燕露出氣憤表情。「你胡說什麼?我哪有做這種事!」
不可否認,最近這段時日她的全部心思都花在慕容辰身上,可偏偏那慕容辰跟眼前男人大不相同,即使已被她美色所迷,也不再忌諱時時和她私下見面,卻每每老是顧忌她是慕容里侍妾身分而不肯動她,害她只得設下更精巧的誘惑手段來拉住他的注意力,當然也是確保對方對她的迷戀不會再轉回賀芸巧身上。
而經過這段時日後,她發現慕容辰才是慕容家最有能力接下「慕容商號」主事者位子的人,先前她太過相信慕容里的話,才會傾力幫他除去慕容辰,如今更加了解内情後,她真是萬般惋惜自己沒有先遇上慕容辰,所幸慕容辰並未死於她的計謀下,讓她可以重新再來過!
只要她先擺脫心狠卻優柔寡斷的慕容里……
「還敢說妳沒做什麼?我都親眼看見了!」聽見她否認,慕容里更加氣怒攻心。
前兩日他無意中聽見僕人私下談論,這才知道他最寵愛的侍妾杜紅燕竟然背著他頻頻與他今生最大的仇敵慕容辰私下會面,且兩人見面時的舉止還愈來愈親密。
初聽聞時他怒不可抑,本想直接質問她,可終是按捺住性子,先是以言詞探問,卻得到她正努力打探消息的敷衍回答;後來他決定隱在暗中觀探,終於在今日稍早前在花園偏僻一角看見她與慕容辰摟摟抱抱的親密一幕,證實了僕人的私下閒言並非空穴來風。
視而不見他氣怒神情,杜紅燕不以為意地反問:「你又看見什麼了?」和慕容辰的事情尚未完滿,她暫時還沒打算和面前男人攤牌。
慕容里怒哼。「方才我在觀心亭東面的大樹旁看見妳和慕容辰私下幽會摟抱的模樣,妳還敢說妳只是打探消息?我呸!」
聞言,杜紅燕眼神一變,沉默一下後徐徐露出一個無可不可的笑容地站起身。「好吧,既然讓你看見了,那我也沒什麼好說的了。」看來計畫又要稍作一點變更了。
慕容里又驚又氣怒。「妳這賤人!妳果真背叛我了!」
媚眼直視他。「那又如何?人家說『良禽擇木而棲』,我只不過是選擇最能照顧我、也最能讓我富貴終生的良人罷了。」
「那人就是慕容辰?」
杜紅燕嬌媚一笑。「難道到今天你還不肯承認慕容辰的能力比你強太多了?當初若是先遇上他,你以為我會答應住進『香院』當你的侍妾並助你奪取『慕容商號』主事者之位?」
見她臉上帶著嘲弄的笑容,慕容里神色倏轉陰沉。「妳這話是什麼意思?」
杜紅燕搖頭,以著憐憫眼神看他。「我是說慕容辰的能力強過你太多了,先前計謀害他不成,你再也沒機會了!」
慕容辰精明冷靜,一次設計沒弄死他,已讓他有了防心,以後再沒機會了!而且,她已看清慕容里能力有限,根本擔不起主事者的重任。
受不了她看他的眼神,慕容里豁出去地反擊。「選擇良木而棲?那也得看慕容辰肯不肯撿別人的破鞋穿呢!倘若我告訴他,之前『催命樓』對他下毒的毒藥是由妳提供的,甚至殺他的計畫也是妳擬定的,那麼,妳認為他還會要妳嗎?」
哼!想攀上別的男人?那也得問問他同不同意將自己的女人讓出!
聞言眼神閃動,一抹狠戾由眼底倏閃而過,杜紅燕忽地嬌笑起來。「我杜紅燕的計畫一向完備,豈能容人輕易破壞?里爺,可要委屈你了……」話剛落下,她的右手揚起,朝他臉龐一揮。
淡淡的紅霧在慕容里臉前閃現一下隨即消失,他的臉色倏地漲紅又變白,接著,強烈的嗆咳聲突然由他的口中迸出,一聲連接一聲再無停歇。
「哎呀,里爺怎麼突然咳成這樣了?莫非是受了風寒?」換上一臉關心表情趨前,杜紅燕將咳到不能自已也無力反抗的慕容里扶到椅上坐好。「里爺忍耐點,紅燕這就叫人找大夫來。」
說完話,她腳步稍快地走出花廳,憂愁鎖眉地對著待命的僕人命道:「來人啊!里爺病了,快去請大夫過來。」
※※※※
這兩個月大概是賀芸巧有生以來生活過得最鬱悶的日子。
兩個月前那晚和辰哥哥匆匆幾句談話之後,她幾乎再也沒見到他的人,除了偶爾深夜回房與她「要好」一番外,他忙碌不停,連停下來歇口氣的時間也沒有,就算兩人碰上了面,他也是簡短幾句話敷衍了事便轉身走人了。
她曾問辰哥哥為什麼一點陪她的時間也沒有?他說除了失蹤那段時日積壓的商事要處理外,不久後他亦有事要離開京城一段日子,需先把一些商事交代清楚……可他說那些離京的計畫時,卻都沒有提到要帶她一起去呢!
雖然辰哥哥讓總管派了丫鬟家丁陪她出府,在京城裡四處閒逛遊玩也不錯,可沒有慕容辰陪伴的日子,她還是怎麼也開心不起來,心情煩時會讓她不時萌生返回千仞谷的念頭,起碼待在谷裡她有很多事可做,不像住在慕容府裡,除了吃喝什麼事都不必自己動手,讓她感覺又悶又無聊。
雖說她的個性一向不會去懷疑人,可這段時日辰哥哥明顯冷淡以及對她的所作所為,卻影響她的腦子不由自主地開始想著辰哥哥或許已經不那麼喜歡她了,所以才不想陪她說話、和她在一起。
而奇怪的是,這個想法一旦浮起便再也抹不掉了!尤其當她由不小心說溜嘴的丫鬟口中聽到沒空陪她的辰哥哥,竟不時陪著他大哥的侍妾杜紅燕閒談、逛花園時,她腦中那個想法就更常浮現、無法擺脫了。
怎麼辦?她還是很喜歡很喜歡辰哥哥呢!萬一辰哥哥真的已經不再喜歡她了怎麼辦?她是不是該遵循以前的想法回千仞谷去了呢?可她一點也不想離開辰哥哥耶……
偏偏不能否認地,之前她的確親眼看見辰哥哥和杜紅燕抱在一起的模樣,更別提前兩天她在一處花園閒逛時無意碰見了那位杜紅燕姑娘,當時杜紅燕還板著臉警告她──
「巧兒姑娘!巧兒姑娘!妳真的有聽到我說的話嗎?」
看著坐在椅上發呆的賀芸巧臉上神遊太虛的表情,才說完一串話的丫鬟小春有十成把握賀芸巧根本沒聽清楚她剛剛到底說了什麼。
「啊?」總算被拉回注意力的賀芸巧目光對上眼中帶著詢問、直盯著她瞧的丫鬟,這才發現自己盡顧著想事情,並沒有專心聽對方說話,她不好意思地傻笑了下。「對不起哦,小春,妳可不可以再說一遍,我沒聽清楚妳剛剛說了什麼?」
小春擺擺手表示沒關係。「我剛剛是說,大少爺病了,病得很嚴重,請來好多位大夫看過,診斷結果都說大少爺受了風寒,可不管哪個大夫開的藥方,大少爺吃了病情都沒有起色,所以這些天下來大少爺的病又更重了,還驚動了老爺;負責跑腿的阿丁說連辰少爺也趕過去探望了……」
「大少爺就是……慕容里?」賀芸巧眨眨眼。那個辰哥哥見了就心情不好的「大哥」?
小春點點頭,「是啊!以往『辰院』和『里院』之間是很少往來的,這回連辰少爺都趕去『里院』探望了,可見大少爺一定是病得很嚴重了。」不遺餘力地將聽來的消息「散播」出來。
「辰哥哥也趕過去探望了?」賀芸巧喃喃問。辰哥哥不再討厭大哥了嗎?
「對啊,辰少爺探過大少爺之後,還吩咐大家再去找更高明的大夫入府為大少爺治病呢!」
咦?既然辰哥哥那麼說,怎麼沒找她過去幫忙?是不是忘了巧兒也懂得一些醫術呢?那她要不要也過去看一看呢?
可……那天杜紅燕才告訴巧兒,說她和辰哥哥的感情已愈來愈好,並鄭重警告巧兒最好認分點,別插在他們中間惹人嫌,盡速離開慕容府才是聰明人的做法,最後還說她討厭看見巧兒,教巧兒別再讓她看見……
她是不太明白既然杜紅燕已經是慕容里的侍妾,為什麼還會跟辰哥哥的感情愈來愈好?可聽見杜紅燕說和辰哥哥如何親密的話,她的心裡可是很難受很難受呢!所以,假若她去「里院」探看慕容里的病情時,萬一不小心再碰見杜紅燕,對方還會不會再罵她、說很難聽的話趕她走啊?
「巧兒姑娘?巧兒姑娘?妳今天很愛發呆呢!是不是有什麼心事啊?」小春再次「喚醒」又發起愣來的賀芸巧。
雖然服侍賀芸巧不久,可巧兒姑娘憨厚善良、親切隨和的好相處個性,讓下人身分的她說起話來也變得較無顧忌了。
賀芸巧偏著頭,詢問地看向小春。「小春,我想去看看慕容里。」
既然辰哥哥關心「大哥」,就算有可能會碰上愛罵人的杜紅燕,她想她還是去瞧一瞧好了。畢竟爹爹教她的醫術之中有很多種治療嚴重風寒的法子哩!
「姑娘想去看大少爺?」小春一臉不解地看著她。「為什麼突然想去探大少爺?姑娘又不是大夫……」
賀芸巧憨笑一下。「我不是大夫,可爹爹教過我一些醫術,我想過去看看,也許可以幫得上忙。」
小春臉上頓時現出恍然及感動之色。「啊,巧兒姑娘心腸真是好,喜歡幫人,好,小春這就領路帶巧兒姑娘上『里院』一趟。」
賀芸巧點頭。「好。」一直在慕容府吃「閒」飯,或許這麼做也算是幫辰哥哥做了點事呢!
※※※※
里院
彷彿怕驚擾到病人,「里院」撤走了一大半的僕人,顯得十分安靜,除了樓宇外邊站著兩名家丁外,慕容里寢房門口只有一名丫鬟看守待命。
「妳是……啊!妳是辰少爺帶回來、住在『辰院』的賀姑娘。」丫鬟仔細看了看走到自己面前的人,很快認出曾在府裡遠遠見過兩三次的清麗可愛臉龐。
暗自慶幸沒有碰到杜紅燕的賀芸巧趕緊對著認出她、神色嚴謹的丫鬟憨笑點頭。「我是巧兒,我想進去看看慕容里可以嗎?」
聽到賀芸巧想進內室,丫鬟頓時遲疑一下。「這……」紅燕夫人交代過不能讓不相干的人進內室的,可賀姑娘是辰少爺的「朋友」……
「妳讓巧兒姑娘進去吧!巧兒姑娘懂得醫術,讓她看看大少爺,或許可以幫上忙。」見丫鬟猶豫表情,一旁的小春趕緊插話。
「賀姑娘懂醫術?」丫鬟驚訝道,隨即連連點頭。「好好,就讓賀姑娘進去看看大少爺,可是不能讓賀姑娘自己一個人進去,我也得一起進去哦!」
得到允許,賀芸巧沒留意那丫鬟和小春是不是跟上,自己已搶先掀開竹簾子走進內室了。
進了內室,才走近躺著慕容里的床邊,一股淡淡異香竄進鼻間,賀芸巧一愣,頓住腳步。
鼻子用力嗅了嗅,腦中努力思索。「這個香味……」好像在哪裡聞過。
「自從大少爺病倒後,身上一直透出這種奇怪香味,不曾散去,不過香味沒問題,大家聞了那麼多回都沒事,賀姑娘不必擔心的。」丫鬟插話進來解釋著。
鼻翼又動了動,賀芸巧沒有再問下去,暫時丟開疑問,趨近床旁,先仔細看了看陷入昏睡中的慕容里臉色。「慕容里一直在睡嗎?」她們的說話聲怎都沒吵醒病人呢?
丫鬟點頭。「是啊,說也奇怪,只要一入夜大少爺就咳個不停,天一亮不咳了,可也昏睡了,整日迷迷糊糊,神志一直不清醒呢!還好餵大少爺吃東西,他還會吃,否則就更糟了。」
邊聽,賀芸巧邊由厚被中挖出慕容里的手臂,細細把起脈來;直到過了好一會兒,宛若想到什麼,她口中「咦」了一聲地放開慕容里的手,改而撥弄他頭上的頭髮。
見狀,站在一旁的丫鬟驚訝地看著動作「詭異」的賀芸巧。「賀姑娘?」診病還要翻開頭髮,賀姑娘真的懂得醫術嗎?
充耳不聞耳邊傳來的「噪音」,賀芸巧仔細查看慕容里的頭皮,口中嘀咕著沒人聽得懂的話。
呈現淡紅色的頭皮,忽快忽慢、卻又有著一定規律變化的脈象,再加上他身上不曾散去的香味……
忽地,腦中靈光一閃,一縷記憶蹦了出來。
她「啊」地叫出聲,「我想到了!這根本不是風寒,而是中了由『荊蘭』花瓣調製出來的……」
「妳在病人旁邊胡說什麼!」一道明顯帶怒的女聲傳來,硬是壓過賀芸巧未竟之語。
三人嚇了一跳回頭,看見不知何時進了内室的杜紅燕正一臉不悅瞪著她們。
見主子臉上不悅表情,丫鬟趕緊趨前解釋。「紅燕夫人,賀姑娘是來看看大少爺的病情……」
「她是大夫嗎?」杜紅燕尖銳的怒斥聲打斷丫鬟。「要妳看好里爺別讓不相干的人進來打擾他休息,結果妳就是這樣做事的?立刻給我下去!」
被斥責的丫鬟慌張退了出去後,杜紅燕轉向兩人,對著小春命令道:「妳也下去,我要跟賀姑娘說話。」
就算只是侍妾,杜紅燕也算是主子身分,小春哪敢吭聲?很快遵從命令退了出去。
「妳知道什麼?」房内再無他人,杜紅燕氣怒的神色轉成嚴厲,質問話語已出口。「妳怎麼知道『荊蘭』?」
當初慕容辰身上的毒不是賀芸巧懂得醫術的父親解的嗎?難道賀芸巧也懂得使「毒」,否則她怎麼會認出並說得出「荊蘭」這個名字?
對方的質問等於回答了賀芸巧心中的疑問,她吃驚地瞪大眼。「妳真的在慕容里身上下了由『荊蘭』花瓣調製出來的毒藥?!」原來第一次見到杜紅燕時,聞到那由她身上傳來若有似無的異香正是「荊蘭」的香味。
「荊蘭」香味獨特,單獨存在時花瓣無害,甚至可供觀賞用,可若取下花瓣調入某些特定藥草,就成了致命毒藥,甚至依調入不同性質的藥草而具有不同的毒性及效果。
而就算中了這種毒的人身上會出現特有的癥狀且很容易被認出來也沒有用,因為除非弄清楚配方和分量,否則根本無法動手解毒。剛剛她先聞到「荊蘭」特異香味時,一時並沒想起來,及至替慕容里把了脈,再檢查他身上出現的各種癥狀,這才突然想到很久以前爹爹曾經拿過「荊蘭」給她看清楚及聞一聞香味,然後要她記住並告訴她這種蘭花的特性和調製成毒的方法,最後還發下豪語說要研發出一種萬能解藥來解由「荊蘭」調配出來的毒藥。
不過,在那之後,她沒再聽爹爹提起過跟「荊蘭」有關的話,想來爹爹應該還沒有做出那種萬能解藥吧?
「妳竟然知道『荊蘭』?除非懂得使毒,否則妳怎麼會知道?」心驚的杜紅燕眼神融入陰沉。
「是爹爹很久以前告訴我的。」賀芸巧坦言回答,並不隱瞞。
「這麼說來,妳也懂得解這種毒了?」既然賀芸巧已知她在慕容里身上下毒,杜紅燕問起話來更不需顧忌了。
「爹爹只教我怎麼辨認,讓我知道有這種具有奇特性質的蘭花,並沒有告訴我怎麼解。」賀芸巧搖頭,眼神困惑地看著她。「杜姑娘,妳為什麼要對慕容里下毒?」
她不是慕容里的侍妾嗎?那為什麼要對自己喜歡的人下毒?
聽到賀芸巧並不懂得解毒方法,暗暗鬆了口氣的杜紅燕冷笑起來。「我杜紅燕想做的事還輪不到妳來過問!」話落,她倏地揚起手臂,對著賀芸巧揮了兩下。
一陣才由慕容里身上聞到的異香衝鼻而入,賀芸巧嗆了一下,隨即咳了起來,只不過咳了幾聲便止住了,聞到異香即變色的臉龐亦很快恢復原有的紅潤。
小手在自己鼻前揮了揮,突發狀況讓她不解地轉了轉眼珠,然後突地猛然了悟到什麼地「啊」了聲,大眼一垂,不高興地瞪著杜紅燕看。「我又跟妳沒仇怨,妳做什麼對我下毒?」
幸好爹爹早已將她調成百毒不侵的體質,否則她現在已經咳倒在地,如同慕容里一樣染上「風寒」囉!
下毒沒有成功讓杜紅燕又驚又怒,為什麼這兩個月她嘗試對慕容辰下藥不成,現下連眼前這個賀芸巧也毒不倒?賀芸巧的父親到底有什麼厲害醫術,能讓女兒與慕容辰百毒不侵?!
眼底凶光一閃。「早先我已經警告過妳了,想不到妳還是堅持不離開慕容府,不過我也不是沒法子讓妳離開,就看妳是要用自己的雙腳走出去,還是橫躺著被人抬出去!」知道上回趕她走的話並未外傳或告訴慕容辰,欺她憨直個性,杜紅燕無所顧忌地再撂出狠話。
賀芸巧聽懂了。「如果我不離開慕容府,妳就要毒死我?」
杜紅燕寒惻惻的眼覷著她,不否認的神情清楚擺明在臉上。
震驚地瞪著杜紅燕,生平第一次賀芸巧體會到很討厭、很生氣一個人的滋味。
她終於氣嘟嘟地對杜紅燕叫嚷出聲:「妳是壞人!我不會再問妳為什麼要對慕容里下毒了,而且就算不知道要怎麼解他身上的毒,可我也一定要努力想,努力找法子來替慕容里解毒,妳就等著看吧!」爹爹教她那麼多,她不相信她會想不出方法來替慕容里解毒,哼哼!好生氣哦!
杜紅燕臉色沉了下來。「有膽妳就試試看!」緩慢的語調顯得陰森。
賀芸巧真以為她會給她機會來破壞她精心的計畫?哼!在那之前,這個不知死活的笨女人就會先被她剷除,永遠自她眼前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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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試……我可是下了決心的……當夫人的就可以隨便趕人走嗎……會下毒又怎樣……我也會啊……」
跟在賀芸巧身後返回「辰院」的小春,關心的眼不時看向一邊走路、一邊不停嘀嘀咕咕著讓人聽不懂的話的賀芸巧。
「才不要稱她『夫人』……對巧兒那麼壞……杜紅燕名字好聽,心腸卻不好……杜紅……姓杜……咦?啊!」她突然大叫出來。「姓杜?她姓『杜』!我怎麼會忘了爹爹的話了呢!」
被賀芸巧突來的大叫聲嚇得倒退了三步遠的小春,等了一下才再小心翼翼地接近。「巧兒姑娘,妳沒事吧?」
紅燕夫人到底和巧兒姑娘說了什麼?怎麼巧兒姑娘從離開「里院」後就怪怪的,像是很生氣,又像是受了委屈顯得心事重重,不時還自言自語、說著讓人聽不懂的話。
頓住腳步的賀芸巧回過神,看了小春一眼,隨即快步朝已近在咫尺的「辰院」奔了過去。
「巧兒姑娘?」小春一臉莫名地看著直奔書房,正趴在桌案前努力寫東西的賀芸巧。
彷彿這才想起小春方才問的話,賀芸巧揚起執筆的小手揮了兩下後再繼續寫著。「我沒事,小春,我有點事要做,妳先去做妳的事,不用陪我了。」
小春搔搔頭。「呃,那小春去準備巧兒姑娘的午膳好了。」
專注寫字的賀芸巧隨意擺了下手,沒留意小春什麼時候退出去,直到寫好「信」才抬起頭來,一雙靈活褐朣轉啊轉地透出一抹終於完成某件事的滿意之色。
抓著「信」,賀芸巧轉身走出屋子,直接來到偌大庭院中央,伸手由腰間暗袋掏出一支黑呼呼、不知由什麼材質打造而成的精巧小哨子放在唇邊,然後吹了幾下,最奇怪的是,哨子並沒有發出任何聲響。
吹了哨子後不久,天際出現一道銀影對準站立花園中的賀芸巧直直俯衝而下,而賀芸巧則是毫不驚訝地仰頭並漾出大大笑容,眨眼間,一隻體型不小,全身銀白、唯有嘴和爪呈深褐色的雪鷲已穩穩停在她身旁一叢灌木頂端,晶亮的眼神與她對視。
「小白!」賀芸巧一臉歡欣地撲過去,柔嫩臉頰和雪鷲銀白腦袋相互蹭了蹭,然後才正色看著雪鷲。「小白,巧兒有事要問爹爹,小白幫巧兒帶信回千仞谷好不好?」
如同回答她的話,極通人性的雪鷲嘹亮地叫了聲。
賀芸巧小臉一亮。「那就拜託小白囉!」說著,她將方才寫在絹布上的「信」仔細綁在雪鷲腳上,然後撫撫牠的頭。「一路小心哦!」
雪鷲又叫了一聲,看了她一眼即展翅高飛、直衝天際,盤旋兩下便消失在雲端遠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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