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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辛琪 -【巧嬌娃(遇冤家之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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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3-17 00:00:46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辛琪 - 巧嬌娃(遇冤家之一)

自小,她就在這座山谷成長,日子一向無憂無慮
直到某一天,爹爹救了一個男人回來──
這男人身中劇毒,這毒只有她爹能救
而等到他的命被救回來,她心裡的愛苗也開始發芽……
因為喜歡著這個她喚做「辰哥哥」的男人
所以她願意和他做盡一切羞人的事情
甚至毫不考慮地丟下爹爹,與他出谷去……
雖然她對辰哥哥的感情非常堅定
但是谷外的世界,卻充滿了讓她迷惑的難題
就連辰哥哥,她也親眼看見他抱著另一個女人!
爹爹說過,如果哪天辰哥哥虧待她
就餵他一顆「失魂丸」,讓他什麼都忘光光
可是這也表示,辰哥哥會連她也一併遺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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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3-17 00:01:09 |只看該作者
楔子

  寒風颯颯,陰沉窒悶的天候加上不時颳起的冷冽寒風,讓人感覺十分不舒服,陰霾的天空中,烏黑的雲層濃厚得彷彿下一刻便要落下大雨來。

  抵達位於半山腰的目的地,看著四下無人的林子,男子眼中閃過疑惑。

  就算即將對談的事情十分重要且有隱密的必要性,但對方為何非得找個這麼荒涼的地方來談話?

  男子環顧四周,感受著強大風勢,看著樹木並不十分茂密、光線卻是十分陰暗的山林,覺得此處名為「黑風山」還真是名副其實……

  腦中剛思及此,林間倏地出現三名蒙面的黑衣客,男子心中一凜,立刻凝神戒備。

  「你們就是在客棧留書給我的人?」

  「沒錯。」其中一位看似領頭的人回道,嗓音明顯不懷好意。「你就是慕容辰?」

  「正是慕容辰。」男子眼一瞇,「看來你們並不是真的要來告訴我風陵城『慕容藥坊』被人故意挑掉的幕後主使是誰!」

  「的確不是。」蒙面客發出嘿嘿陰笑。「那件事只是用來引你出來的誘餌。」

  男子眼神一肅,「你們是什麼人?」

  「催命樓。」反正面對一個將死之人,蒙面客很乾脆地告知。

  催命樓?那個只要付得起代價便代為殺人的殺手組織?

  男子劍眉微微動了動。「那麼你們從何知道風陵城的事?」毀了店舖的人同時也想殺他?

  「以這件事誘你出來,是這件買賣的雇主的建議。」蒙面客陰陰一笑,殺氣自冷厲眼中滲出。「至於雇主是誰,等你到了地府,閻王判官自會告訴你!」

  看著對方三人眼中毫不掩飾的殺意,男子臉色慢慢沉凝下來,冷冷勾唇道:「那麼我們就來看看到底是誰要去面對閻王判官吧!」

  蒙面客發出一聲怪叫。「行!就試試!」話落,一道冷芒揚起,他的身形竄起,持劍直撲向前。

  同時,另外兩名蒙面客亦跟著持劍竄前,配合領頭之人直直攻向男子身上要害——

  男子無畏地抽出隨身玉蕭應戰,擋去連接不斷刺向自己的劍影,轉眼間已與三名蒙面客交手數十招。

  四人展開一場廝殺,然而沒過多久,男子發現自己内力漸失,手上玉蕭逐漸使不上勁,一個閃避不及,手臂已中了一劍。

  他心中一驚,覷個空檔脫離戰局,躍至一旁冷聲質問:「你們做了什麼?」

  見男子不再正面迎戰地躍開,蒙面客停下攻擊,得意陰笑,聲音充滿得逞惡兆。「嘿嘿!發現了?想不到你的内力這麼深厚,可以撐這麼久!」

  幸好他做事從不曾以硬碰硬方式,總是盡量找好走的路來做,否則眼前這個欲殺目標出乎意料之外地内力高深,憑他三人恐怕也沒有這麼簡單就可以輕易解決。

  男子身軀微震,暗暗提氣,很快發現體内真氣竟然變得若有似無,不太聽指揮了。他試著逼毒,卻發覺根本無從著力,反倒讓内力流失更快。

  他惱怒開口。「下毒?」每回出門在外他一向防範周密,他們是怎麼找到機會,而且又是用什麼方法在他不知不覺間達成下毒目的?

  蒙面客得意眼神盯著男子,坦白承認。「沒錯,你猜對了,我是對你下了毒。而且這個毒還是雇主主動提供的,看來對方很恨你且非要你死透不可!不過,哈哈!很可惜你卻永遠也不會知道我們是怎麼下毒的!」

  聽完蒙面客的嘲弄言詞,男子驀地傲然一笑。「好啊!那就試試看是你們先取了我的命,還是你們隨著我一起下地府!」

  眼中湧出惡毒之色,蒙面客猛地舉高手上的劍,猖狂叫著朝男子撲了過去。「死到臨頭還敢囂張,受死吧!」

  三道劍芒帶著濃濃殺氣攻向男子,男子手上玉蕭飛旋,燦亮白影敏捷回擊,招式遠比先前凌厲狂暴,重重簫影又快又準地直取三名蒙面客周身大穴……

  簫影、劍影,狂暴光芒交織、迴繞四方,鮮血飛灑,戰況激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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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3-17 00:01:26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千仞谷

  層層山巒包圍的山谷之間,藏著一處人跡罕至的隱密谷地。

  兩條溪流交錯穿過谷地之間,水氣豐沛,加上山巒間的特異氣候,使得整個谷地間林木青鬱蒼翠、平地處綠草如茵,四處長著奇花異草,而這麼一片無人干擾的優美迷人景致裡,唯有三間木屋靜靜矗立在南緣溪旁,顯示出有人居住的跡象外,再無其他。

  這日午后,日頭開始往西邊移動,陽光緩緩爬上某間木屋左側,同時亦映射在屋側邊、坐在小凳上埋頭專心做事的小姑娘身上。

  約莫兩炷香時間過去,被曬得滿頭汗、原本沉默無聲響的小姑娘,突地發出咯咯笑聲地跳起身,一邊拍去手上泥土,一邊隨手抹去額上細汗,口中得意自語。

  「爹爹說在他回來前我一定做不完,可爹爹還沒回來我就做完啦!下次爹爹再不能說巧兒做事虎頭蛇尾……不過,虎頭蛇尾是什麼意思啊?」說到最後,她滿眼疑惑地搔搔臉、一手扠腰地思考起來。

  直到過了好一會兒,她的注意力忽地又轉向,微微帶憨的明亮眸子看向天空。「咦?天什麼時候變暗了,爹爹不是說天黑前就會回來?怎麼還沒見到……」

  自言自語嘀咕著離開木屋,一逕走向不遠處的溪流旁朝另一頭張望。

  雙眼才搜尋溪流兩旁幾眼,她便見到遠處一個肩負重物的高大男子沿著溪邊平坦的小徑大步走了過來。

  小臉瞬間一亮,她立刻興奮地上下跳動,擺動雙手大叫。「爹爹!」扛著那麼大的東西,爹爹獵到了野豬或是麞子了嗎?

  高大男子賀昭勍腳步很快地接近她,然後對著猛地瞪大眼、好奇直盯著自己肩上「東西」看的女兒道:「巧兒,去把放在爹屋裡櫃子上頭的藥箱拿到藥室來。」一邊吩咐著,他一邊大步直趨最左邊的那間屋子而去。

  「哦!」賀芸巧眨眨眼,好奇的目光尾隨那兩隻垂在爹親身後擺盪的大手……

  原來爹爹獵到的不是野豬也不是麞子,而是個……人?!

  失望湧上眼底,賀芸巧遵從父命地迅速奔進另一棟屋子,很快捧來藥箱送到左邊屋子裡。

  「爹爹。」走進屋子,見到爹親已經把扛回來的人安置在靠牆邊的床上,她無法掩飾好奇地移向床邊,順手將捧在手上的藥箱放在床旁邊的桌上,雙眼目光則是落在床上毫無動靜的男人身上。

  「他好濕哦!」不僅全身濕透,衣衫上頭破裂處還不停地滲出血哩!

  「在水邊發現他的,怎會不濕……」忙著脫下昏迷不醒男人身上衣物的賀昭勍彷彿想起什麼似地手一頓,轉向女兒道:「巧兒,妳是不是先出去一下比較好?」

  「為什麼?」賀芸巧不解地眨眨眼。

  「他是個男人。」賀昭勍指著床上的男人。

  賀芸巧表情無辜地點頭。「我知道啊!」就算不看這人的臉,光是剛被爹爹脫下上衣露出來的平坦胸膛也看得出這是個男人啊!爹爹這麼問好奇怪呢!

  看女兒表情就知道她聽不懂自己話中的暗示,賀昭勍口氣無奈地直言:「那爹幫他脫衣服時,妳一個女孩家不該避一避嗎?」

  依禮教而言,甚至連這人袒露出來的胸膛也不該讓女兒看見呢!

  隱居此處太久,很多事他好像都忘了教女兒了,呃……他應該教過女兒「男女授受不親」這句話吧?

  賀芸巧愈發不解,「為什麼要避開?我也看過爹爹脫衣服啊!」雖然那是很久很久以前、她幾乎快要記不得的事,可她的確看過啊!

  賀昭勍瞠目,「那是妳小時候的事,現在躺在這裡的可是個陌生人……算了,算了,屋裡太暗不方便做事,妳去幫爹爹點盞燭火過來。」罷了,現在不是解釋男女有別的適當時機,先支開女兒吧!

  賀芸巧馬上被引開注意力。「好!」她很快轉身朝屋子另一頭的桌子走去。

  女兒一轉身,賀昭勍立刻以最快速度將床上男人剩餘的衣物脫掉,拿起乾淨布巾將男人身上的血漬髒污略微清理一下,等女兒送來燭火時他已經用被子蓋住男人的下半身。

  小心將燭火放在床邊的桌上,賀芸巧好奇地看著爹親由藥箱裡拿出一個長匣,她知道匣裡面裝的是用來針灸的金針。

  「爹爹怎不先幫這人敷藥?」看床上的人身上多處傷口依舊淌著血,爹爹不趕緊在傷口敷上藥,怎麼反而先拿出金針來了?

  「這人中了毒,不先把他體內的毒壓抑住就要送命了,至於他身上的劍傷只是皮肉受傷,雖然看起來可怕,其實沒有什麼大礙的。」口中邊對女兒解釋著,賀昭勍手下亦沒有停頓地由藥箱裡掏出一只小玉盒並打開,然後拿出金針先在裝著藥粉的玉盒裡沾了沾後,直接往躺在床上的男人身上各大穴插入,動作熟練快速。

  爹親的解釋讓賀芸巧原本有些替床上男人身上傷口著急的心情頓時放鬆下來,她一邊安靜地看著爹親下針的動作,眼角忽瞄到藥箱旁一個眼生的東西,頓生好奇的她直接伸手拿起那個白色管狀物,放在手上把玩翻轉……

  嗯,溫溫潤潤的觸感跟她身上的玉珮好像,難道這個東西也是玉珮?可這麼沉又長,要怎麼帶在身上呢?還有這東西上面為什麼會有好幾個洞……

  「巧兒?」下好針回過頭,賀昭勍便見到女兒低著頭把玩著方才他隨手放在桌上的東西。

  聞聲,眼神疑惑的賀芸巧揚起握在手上的東西揮了下。「爹爹,這是什麼東西?玉珮嗎?」邊問她邊指著懸在自己胸前的玉珮。

  賀昭勍失笑搖頭。「不是玉珮,那是一管玉簫。」拿來當玉珮未免也太大了點吧?

  「玉簫?」賀芸巧眨眨眼。「給巧兒的?」

  「不是。」賀昭勍再次搖頭,示意地朝床上男人看了一眼。「玉簫是他的。」

  當他發現躺在水邊的男人時,玉簫還被緊緊握在男人手中哩!

  「哦!」弄清楚手上東西是屬於別人的,賀芸巧有些不捨地將玉簫放回桌上。

  見女兒臉上明顯表露無遺的不捨神情,賀昭勍遂轉移話題。「爹餓了,巧兒做好晚飯了?」

  賀芸巧怔了下,隨即搖頭。「沒有,巧兒等著爹爹打雉雞回來。」結果只等到爹爹帶「人」回來。

  清楚聽出女兒語氣裡的失望責怪,賀昭勍驀地咧開嘴。「妳以為爹忘了答應妳的事了?」他指指屋子一角地上。

  「妳瞧瞧那裡。」女兒無肉不歡,他豈會忘記答應她的事?

  賀芸巧隨著爹親的目光看過去,待看清被隨意丟在地上的東西時,眼眸立刻亮了起來。「是雉雞呢!」她還以為爹爹忙著救人而忘記早上出門時答應要獵幾隻雉雞回來給她的事了呢!

  「是雉雞。爹是在獵了雉雞後回程時才發現這個人的,所以,妳瞧,爹還是做到承諾了是吧?」賀昭勍笑看女兒說著。

  賀芸巧開心地連連點頭,俯身一把抓起以藤枝串在一起的兩隻雉雞。「我現在就去做飯。」有肉吃囉!

  「好,妳先過去。」賀昭勍瞟了一眼床上男人臉色,估量著將男人身上的金針取下的時間。「一等處理好這個人,爹就過去幫妳。」

  「好。」開心應了聲,賀芸巧高興地拎著兩隻雉雞蹦跳離去。

  ※※※※

  玉簫旋轉翻飛,擋回由四面八方襲擊而至、招招致命的劍刃攻擊,然後,四方揮舞的閃亮玉芒逐漸緩慢下來,開始呈現左支右絀現象……

  猛地,三道凌厲劍鋒迎面劈下——

  鮮血飛濺,染上他的臉龐,他悶哼一聲,強硬凝聚餘力,勉力舉起手上玉簫回擊……

  「唔……」

  幾不可察的哼聲由口中逸出,慕容辰猛地睜開眼,由昏迷中醒轉過來。

  模糊的視線漸漸清晰,在他尚未看清楚視線盡頭那幾根屋樑長得是圓是扁前,已先察覺自己竟是全身無力,連一絲氣力都使不出來,然後再感覺到自己躺在一張很硬的床上頭,僵硬的背部讓他突然想起早年自己學武時,每晚睡覺時所躺的那張床也是如同此刻身下的床這般硬……

  才思及此,眼前一道黑影襲來,一雙又圓又燦亮的眸子忽地映入眼簾,讓他嚇了一跳,接著,圓眸彎起,一張眉毛、眼睛、嘴巴笑得彎彎的女性臉龐全然出現,還直接湊近到他的眼前。

  「你醒啦?你睡了好久哦!」賀芸巧笑嘻嘻直盯著他看。

  爹爹說他很快便會醒來,所以每天每天她都跑來看好幾次,可是這人還是躺在床上動也不動,一直不醒來,害她以為這個人因為睡得太舒服,已經打算就此長睡下去了呢!

  慕容辰與毫不避諱地貼得很近的燦亮圓眸對視,很快發現她的眸色是一種悅目的淺褐色,其中還閃著若隱若現的金點,彷彿像某些溫馴小動物的眼睛般非常特別,而這般奇特眼瞳,讓他斷定她的雙親其中一人應該是來自西域的外族人才是。

  是她救他的嗎?

  「妳是誰?」幾日未說話讓他的嗓音變得嘶啞。

  意識清晰後,他發現自己身上多處劍傷所在並不覺得太疼痛,顯然在他昏迷期間已受到妥善照顧,可惜唯一未改善的是當他暗暗試圖運功時,卻發覺丹田之間仍是如受傷墜崖時那般空虛無力。

  「催命樓」到底在他身上下了什麼毒?他已經徹底失去功力了嗎?

  「我是巧兒。」賀芸巧一直盯著他看,覺得他睜開眼睛的模樣比他睡著時還好看呢!

  「巧兒?是妳救我的嗎?」看著她單純的笑臉,慕容辰慢吞吞再問,暗中使力想起身,卻心驚地發現做不到。

  「不是巧兒。」賀芸巧老實搖搖頭。「是爹爹把你從水邊扛回來的。」

  「原來是妳爹救我的,那麼……」他的話未竟便被門板打開的聲音打斷。

  一道光線因房門打開映進屋內,一個男性高大身影走了進來,呼喚聲亦隨之響起。「巧兒!」

  聞聲回頭,賀芸巧咧開大大笑容蹦向走近的爹親。「爹,他醒了耶!」

  「時間到了他自然就會醒了。」賀昭勍以不贊同的目光看著女兒。「不是叫妳沒事別進來這兒,怎不聽話?」

  賀芸巧心虛地縮縮頭、吐吐舌頭,然後對著爹親傻笑著。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一直跑來看躺在床上的人,只知道看這個人愈多次,她愈是無法忍受他一直不醒、動也不動的情況。

  賀昭勍無奈地搖搖頭,瞟了試圖裝傻的女兒一眼後即轉到床前,探手搭在床上男人手腕處,把起脈來。

  慕容辰看著正替自己把脈的人。「慕容辰多謝前輩搭救。前輩是……」

  若不是剛剛巧兒喚了聲爹,再加上這個男人有著一雙與巧兒一模一樣的眼瞳,他實在很難相信這個「年輕」又「健壯」的男人是她的父親。

  「賀昭勍。」賀昭勍繼續把脈,表情淡然。「先別謝我,若不是你身上中的毒與我有關,你是生是死跟我毫不相干。」

  旁聽的賀芸巧因爹親無情的話語「呀」了一聲,嘴巴一開,尚未出聲便被爹親的一個瞪視嚇得趕緊閉上。

  即使對賀昭勍說的話感到驚訝,慕容辰也沒有表現出來。「前輩知道我身上中的什麼毒?」

  看著慕容辰眼也不眨、鎮定如常的臉色,而且也沒有急著追問自己身體狀況,不情願的讚賞由賀昭勍眼底閃過。

  「可知道是誰在你身上下毒?」確定慕容辰的身體狀況後,他放開對方手腕問道。

  「催命樓。」

  賀昭勍皺了下眉。「催命樓?」什麼東西?

  慕容辰索性解釋清楚。「近幾年來江湖上十分出名、專司代為殺人的組織,只要付得起代價,他們就動手。」他還曾聽說只要付得出所要求的金銀數「催命樓」連朝官也敢殺,只是至今尚未得到證實就是。

  「既是殺手組織動的手,那麼你並不知道毒藥由何人提供?」他想知道提供毒藥的是不是自己心中猜想的那個人?

  「我的確不知道毒藥出自何處,不過,由於我大概猜得出是誰找上殺手組織欲取我命,所以依此根據循線追查提供毒藥的人是誰應該不是太困難。」慕容辰很快由賀昭勍話中確定對方真正想知道的事是什麼,可惜目前自己並沒有答案給他。

  「若真查出提供毒藥的人是誰,可願告知?」

  「當然可以。」

  賀昭勍眼中閃過滿意之色看著慕容辰,得到肯定答案後又等了半天,還是等不到慕容辰追問自身的病情,這才終於出聲開始解說他的「病」況。

  「你身上中的毒名為『無為粉』。這種粉溶於水中無色無味、喝入口時根本不會察覺到任何異樣,至於喝下肚後對身體亦是無害就是;唯一有害的時候,是在喝下摻了『無為粉』的茶水一個時辰内接觸到了『金苜花』這種花的香味會引發『無為粉』中的毒性發作,殘害身體,讓體內真氣逐漸散失,且愈是運氣使力,内力就散失得愈快;而等體内功力全失後若還是沒服下解藥,一等毒侵入五臟内腑深處後,也就只能慢慢等死了;我想你身上的劍傷應該是因為內力喪失才得來的,是吧?」

  「是的。」慕容辰微微頷首,想起先前他暫居客棧房裡擺設的兩盆花,原來那就是「金苜花」。「那花隨處可見。」卻能引發如此強大的效力?!

  這麼拐彎抹角,真是好可怕的毒藥!

  「愈是隨處可見的花草愈是方便取得,也愈是方便行事。」賀昭勍意味深長地看著慕容辰。

  「『無為粉』出自前輩之手所製。」慕容辰用的是肯定語氣。

  「你很聰明。」賀昭勍微微一笑。「沒錯,『無為粉』是我二十年前的玩笑戲作,只曾送給交好的同門師兄一瓶。你可有杜姓仇家?」

  自他隱居後,便與以往認識的人失去聯繫,但是他很肯定受贈毒藥的師兄是不會濫用毒藥的個性,所以他打算弄清楚原由,確定毒藥到底落在何人手中;若有必要,他會親自出馬收回毒藥,只因他一點也不喜歡有人濫用由他製作出來的毒藥。

  慕容辰凝神一下後搖頭。他不記得曾與人結下仇,而從小到大唯一仇視他的唯有「某人」,可那人真的已經仇視他到買凶殺他的程度了嗎?

  賀昭勍看著他的思索眼神,再道:「你身上的毒尚未解,只是被我暫時壓制住,所以你才會感覺全身無力,起不了身,不過解藥已快要配好了,屆時一天服上一帖,連服三日後即可解掉體內的毒……」他突然頓住話,眼睛瞟向一直盯著慕容辰不放、讓他看了覺得很「礙眼」的女兒。「巧兒,妳怎麼還待在這裡?今天該做的事都做完了?」

  爹親的話讓賀芸巧想起自己才做了一半的事,她心虛地縮縮脖子,大眼偷偷瞥向爹親。「我這就去。」邊說邊動作很快地朝屋外走。

  臨出門前,她突然想到什麼事似地猶豫一下,頓步轉頭道:「爹爹,他很想起身卻沒力氣起來,爹爹就幫幫他吧!」話說完人已出了屋子。

  她的話讓慕容辰的身軀僵了一下,不明白她怎麼看出他自認掩飾得很好、一直暗自使力努力起身的嘗試?

  女兒的「囑咐」讓賀昭勍用著奇異目光看著床上男人。女兒因為隨他隱居在此,養成天真憨厚的個性,雖然除了每年兩次出山谷時才會接觸外人、其餘時間根本沒有和人相處的機會,可在他的教導下卻也不會單純到毫無防人之心,對任何人都友善;因此,這幾天女兒對床上這個他救回來的陌生男人特別關心、另眼看待的態度,著實讓他覺得不解。

  「雖然我女兒看出你想起身卻起不來,而且還要我幫你一把,可我老實告訴你,依你目前體內的毒未解,再加上為了抑制毒性我下在你身上的『藥』的作用情況下,你是絕對沒有力氣爬起身來,所以你就省點力氣,別再做徒勞無功的嘗試了。」

  慕容辰靜靜回視俯看自己的「救命恩人」眼中那警告神色,慢慢出聲:「解了毒之後?」實在無法忍受身體不受自己控制,醒來後他第一次詢問了自己的身體狀況。

  「解了毒之後你自然就有力氣下床,不過,中了『無為粉』而散失的功力,一時半刻還是恢復不了的,最快也需要三個月以上時間才能完全恢復原有功力。」他配製出來的毒藥不僅使用方便,解毒也不太難,唯一的缺點就是「後遺症」稍微嚴重了些。

  反正想快快痊癒是不可能的,還是多忍耐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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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3-17 00:01:43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巧兒。」

  「什麼事?爹爹。」手上動作一頓,賀芸巧瞥了爹親一眼。

  「巧兒為什麼對那個慕容辰特別照顧?」看著專心研磨藥草的女兒,已經憋了多日,賀昭勍終於抵不住心中不是滋味的感覺問出口。

  因為認出慕容辰身上所中的毒才將他救回來,女兒對那個小子卻照拂有加,甚至還親手服侍湯藥,根本把那個小子當成比自己爹親還親的人般照顧,令身為她爹的他愈看心中愈不是滋味。

  「因為他很笨,也很可憐啊!而且還躺在床上不能動,所以我想多幫幫他。」賀芸巧如是回答,完全沒有感覺到爹親口氣裡的酸意。

  「他很笨?」完全料想不到的回答出自女兒的口,賀昭勍不覺瞠目。「女兒啊,這小子不小心中了暗算還墜下崖底或許可以說他可憐啦!可這『笨』字又是根據什麼得來的結論?」聽不明女兒話意的他「虛心求教」。

  賀芸巧轉過頭,一臉爹親明知故問的憨嗔表情道:「連人家下毒都躲不過,還全身多處劍傷地掉下崖底還不夠笨嗎?巧兒當然要多照拂他一些囉!」

  女兒奇特的解釋讓賀昭勍先是一愣,隨即大笑出來。「巧兒說的是,他的確是笨,要換作是我的巧兒就絕不會中這種『毒』計,是吧?」

  「就是!」賀芸巧用力點著頭,一雙靈動明亮的眼睛眨啊眨地霎是可愛。

  被女兒自信的表情逗得壞心情去了一大半,可心中的疑問他還是要問問女兒。「好吧!那小子是笨,所以妳要多照顧他一些,可除此之外他有什麼地方能讓妳這般對他好?而且,爹爹可是很清楚巧兒一向除了爹爹外,根本是不太理會陌生人的,那為什麼慕容辰這小子在妳眼中卻是特別不一樣呢?」

  每年帶女兒出谷兩次辦事,女兒不只一次見過一些境遇可憐又身體虛弱的陌生人,但除了發揮同情心盡力幫幫對方外,深受他個性影響的女兒既不會和對方親近,更遑論貼近對方、親侍湯藥了。

  所以,當女兒從一開始就對那小子盡心照顧,才會讓他看得滿心不是滋味,直猜想女兒是哪裡不對勁了,怎麼都忘了他的「教誨」了?

  「巧兒對他很好嗎?」她聽不太懂爹爹的話耶!

  賀昭勍點點頭。「我覺得妳對他比對爹爹還要好呢!」而對方只是個陌生人耶!難道女兒也到了「女大不中留」的時候了?

  嗚……不會吧?他還不想失去女兒咧!

  「沒有啦!我哪有對他比對爹爹還好?」賀芸巧滿眼不解。

  瞄見女兒憨純的眼神,讓賀昭勍突然覺得自己好像太小氣了,竟然斤斤計較起女兒對他的愛了;可下一刻,他立刻又將愧疚感掃到一旁。「可爹爹覺得妳有耶!妳搶著幫他煎藥,幫他的傷口換藥,這樣照顧他,爹爹真的覺得妳對他比對爹爹好呢!」

  爹親的「抱怨」讓賀芸巧眼中浮起疑惑,眼珠子轉來轉去思索了半晌才道:「爹爹又沒有受傷生病,巧兒當然沒有幫爹爹煎藥、換藥;我喜歡辰哥哥,他受了傷又中毒,我自然要好好照顧他了。」

  她不解搔搔頭。「可如果爹爹不舒服,巧兒也是會照顧爹爹的,這樣……巧兒做錯什麼了嗎?」

  「巧兒喜歡慕容辰那個小子?」不會吧?真是「女大不中留」了嗎?

  「喜歡啊!」賀芸巧毫不猶豫回答。

  「就算他很笨?」

  賀芸巧堅定點頭,然後再道:「笨沒關係,巧兒可以教他變聰明點啊!」

  賀昭勍怔了下,驀地大笑出來。「好,好,巧兒就把他教聰明點吧!」

  算了,女兒都快十七歲了,總不能一直將她關在自己身旁,若女兒真喜歡那個小子,在那小子傷未癒的這段時日,就讓女兒跟那小子相處試試是否合適也無妨。

  他看得出那個小子人品不差,並非一般升斗小民,若也喜歡女兒,必定能護女兒周全。再說,女兒早就學會他全身本事,有自保能力,放她與那個小子相處,應也不至於吃什麼虧才是!

  ※※※※

  躡手躡腳摸到溪邊,賀芸巧才剛在一棵枝葉茂密、足以遮掩她身軀的樹旁站定,一雙利眸已瞟了過來。

  賀芸巧驀地咧開笑容。「被你發現啦?」還以為這回她的動作已十分小心了呢!怎知他還是「聽」到了。

  「弄出那麼大的聲音,很難聽不到吧!」盤腿坐在溪畔大石上的慕容辰斜睨她,語氣帶著嘲弄。

  毫不在意他用什麼語氣,既然被發現了,她也不再試圖躲藏,漾笑著蹦過去。「慕容辰,每次我都很小心,為什麼還是會被你發現?」

  「我的功力已經恢復一些了。」慕容辰淡聲道。

  果然是製毒的人,對毒性非常了解,賀昭勍說得準確,毒已解的他功力確實無法立即恢復,一個月過去,身上劍傷幾乎已全部癒合的他,功力也才恢復了三成而已,所以每天他都會依照賀昭勍的建議找個地方運功調息,期望對緩慢恢復的功力有所幫助。

  偏偏眼前這位賀芸巧總是毫不在意他正在做什麼地跑來找他、打斷他正在做的事,就如同過去這一個月來的每一天,除了纏著他外,還不時塞些奇奇怪怪的藥丸到他口中,說是要助他快些好起來。

  「所以聽力也變強了?」賀芸巧瞪大眼。沒聽爹爹說過功力深淺跟聽力有關啊!

  「與功力無關,我的聽力一向不錯。」免得她繼續問個沒完沒了,慕容辰知道自己最好解釋清楚些,畢竟過去一個月來他已經很清楚她喜歡追根究柢的性子了。

  「這樣哦?難怪你每次都『聽』得到我在做什麼。」賀芸巧一臉恍悟地驚嘆道,一邊爬上有點高度的大石上,在他身邊坐了下來,一雙著短靴的腳懸在石邊悠哉地晃啊晃的。

  慕容辰挑了下眉,瞄了幾乎貼坐在身旁的女性身軀一眼。「賀前輩讓妳做的事都做完了?」

  「做完啦!」賀芸巧點點頭,然後又想起什麼似地「啊」了聲,伸手在懸在腰間的小荷包裡掏出一顆紅色藥丸遞到他的嘴邊。「吃下這個,你身上的傷會更快好一些。」

  不想重複不管怎麼拒絕、還是會被糾纏良久,最終仍是得吞下她送上的藥丸的下場,慕容辰順從張口,服下異香撲鼻、入口即化的藥丸。

  看著他二話不說、乖乖吞下藥丸,賀芸巧露出愉悅笑容。

  吞下藥丸後,見她的身軀依舊緊貼自己、一點也沒有退開的打算,慕容辰終於忍不住問:「妳爹難道不曾教過妳『男女授受不親』這句話嗎?」

  雖說江湖男女對遵守禮教不是那麼嚴謹,可一個月來,這個顯然並非江湖人的小姑娘卻不知怎地老是黏在他身邊,親近他的態度連一點男女之防也沒有,著實令人費解她到底是過於天真還是生性豪放不拘禮?

  「教過啊!」賀芸巧用力點點頭,閃亮靈動的眼眸睇向他,充滿著盈盈笑意。「現在你坐那邊,我坐在這邊,沒有『授受不親』的問題啦!」隨意擺擺手,她一臉不在意地再道:「而且我很喜歡你啊!坐在一起有什麼關係?」

  慕容辰眼微瞠。「妳喜歡我?」所以才百般接近他,纏著他不放?「妳根本不認識我,輕言說『喜歡』未免太草率輕浮了。」

  「不草率啊!我喜歡你,辰哥哥,你對巧兒很好,長得又好漂亮,就像去年我在市集看見的一隻小牛犢,又好像上個月跟爹爹到對面山頭採藥草時看見的那隻鷲鳥,我都好喜歡,只是你的漂亮比較……不一樣。嗯……我也不會說……你聽得懂我在說什麼吧?」她露出遲疑表情看他。

  他看起來像是懂得很多事的樣子,一定能明白她的意思才是,反正總而言之,她的意思就是說除了爹爹,現在她最喜歡的人就是辰哥哥了。

  一句質問換來一大串理由,讓慕容辰幾乎要因為她單方面對他的「喜歡」宣言而大翻白眼。她的想法也未免太一廂情願了吧?

  他撇撇嘴,不太客氣地問道:「妳不知道我是什麼人,也不知道我在外面都做些什麼?若我根本就是假裝對妳好,其實是個殺人如麻、打家劫舍的盜匪,妳還會說喜歡我嗎?」

  賀芸巧吃驚地瞪著他。「你是打家劫舍的盜匪?」就像她在書冊上讀到的,把不認識的人家門踹開,跑進去見人就殺,還搶走一堆銀兩珍寶的那種「盜匪」?

  慕容辰玩味反問:「如果我說是呢?」終於見到她不同的表情了,只是她小嘴微張的模樣未免顯得太過於誘人了些。

  賀芸巧緊緊盯著他沉著表情好一會兒,忽然噗哧笑了出來,用力搖著頭。「我才不相信咧!辰哥哥是誆我的吧?你對巧兒好,這麼好的人,一點也不像那種打家劫舍的盜匪!」

  慕容辰輕哼一聲。「對妳好的人就不是盜匪?妳可曾想過或許我是假裝對妳好的?」

  眼中冒出好奇。「那你為什麼要假裝對我好?」

  眼一瞟,他語帶深意道:「也許是因為我的功力未恢復,所以必須對救命恩人客氣點。」

  他的話讓賀芸巧歪著小頭顱繼續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然後似有結論地用力搖搖頭。「辰哥哥對巧兒好不是因為爹爹救了你的命,每回巧兒來找辰哥哥時,常常都有感覺辰哥哥心情不好、不高興!可辰哥哥卻並沒有罵巧兒,還是對巧兒好,辰哥哥是好人,絕不是什麼打家劫舍的盜匪啦!」她下結論的口氣堅定無比,充滿著信任。

  她盲目的信任言詞讓慕容辰一時之間實在無言以對,一雙俊目定定看著近在眼前的清靈眼瞳。

  一開始因她單純的言詞,讓他認為她只不過是個年幼女童,所以不由地對她多付出幾分耐性,怎知後來才知道這個小姑娘並沒有他想像的那麼「年幼」,都已經快滿十七歲了,生平頭一次他看走了眼,這對一個生意人來說還真是個要不得的錯誤哩!

  不過,說也奇怪,獲救之後,他不僅錯判賀芸巧的年紀,連她的父親,也就是他的救命恩人賀昭勍這個人,他也是一直看不透對方到底是正是邪?難道中了毒除了讓他失去功力,也讓他失了一向對人的敏銳判斷力?

  「我看到賀前輩離開了,他怎麼放心留下妳一人?」不想和她爭論自己是不是好人的答案,慕容辰轉移話題。

  賀芸巧眼露不解。「怎會不放心?爹爹常常出山谷,有時帶我一起去,有時自己去。」

  「那是以前,現在不一樣。」慕容辰嘆道。她明明不笨,可為什麼跟她說話時他老是有一種對牛彈琴的無力感?

  「怎樣不一樣?」賀芸巧搖著小頭顱反問,模樣單純可愛。爹爹常常外出啊!哪有什麼不一樣?

  「以前賀前輩外出時,谷裡只有妳一人並沒有問題,可現在還有我,而且我的功力也恢復了些,難道賀前輩不擔心我們孤男寡女同處一地並不妥當?」不管她是真的不懂還是裝傻,慕容辰索性直言,對她說個清楚。

  賀芸巧偏著頭看他,彷彿聽不懂他的話中意,過了一下才恍然道:「你是說你會趁爹爹不在的時候欺負我?咯咯,不會啦!辰哥哥對巧兒好,不會欺負巧兒的啦!」她漾出信心滿滿的笑容。

  爹爹出門前偷偷告訴她,說辰哥哥不是那種喜歡欺負弱小的個性,所以一點也不擔心放她和辰哥哥兩人在一起相處一整天……奇怪?爹爹不必告訴她這些話啊!她早就知道了,辰哥哥是好人嘛!

  看著她天真笑容,慕容辰感覺氣結又無奈,然後一股不知打哪兒來的怒氣忽然湧上胸口,讓他衝動地想好好「教」一下這個過於天真的小姑娘何謂「防人之心」。

  賀芸巧將一張小臉湊到慕容辰面前,研究他到底在想什麼事竟然會想到讓一張好看的臉變得有些奇怪。「辰哥哥,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我可以……唔!」尚未說完話的嘴唇突然被溫熱的東西堵住,她詫異地瞪大眼,看著辰哥哥變得很大的臉,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唇上的溫熱物竟是辰哥哥的嘴。

  咦?辰哥哥為什麼吃她的嘴?他餓了嗎?

  近在咫尺的小臉上一雙充滿疑惑不解、咕嚕亂轉的大眼,讓她顯得逗趣可愛,也讓他再也無法繼續下去。

  毫無預警地,他猛地放開她,就如同方才突襲她時地突然。

  「現在妳還會說我是個好人嗎?」微帶惱意的嗓音說完,慕容辰躍下大石,兀自走離。

  呆怔怔看著頎長背影沿著溪畔走遠,賀芸巧這才回神地叫喚出聲:「辰哥哥……」

  走開的慕容辰沒有回頭,右手舉起做個阻止手勢。「別跟來!我要去溫泉池沐浴淨身。」

  這處谷地得天獨厚,除了水源豐沛,環繞的幾座山宛如寶庫,提供可食獵物、野蔬及珍貴藥草,鄰近山洞裡更有自地底湧出、有療癒作用的溫泉,也虧得賀前輩竟然能找到這麼適當又隱密的谷地隱居。

  跟著跳下大石的賀芸巧被他的話阻住欲追向前的腳步,大眼看著前方兩手空空的男性背影嘀咕出聲。「要淨身又什麼都不帶……每次都忘記!」她還是回屋子替辰哥哥拿衣物過去好了。

  一思及此,她隨即轉身朝木屋方向快步奔去。奔了幾步,她腦中突然又冒出一件事。

  啊!對了,她忘記問辰哥哥剛剛為什麼要咬她的嘴了?

  ※※※※

  京城 慕容府

  「什麼?辰兒失蹤了?!」「慕容商號」主事者慕容年一向八風不動的臉龐頭一回變色。

  「由風陵城的『慕容藥坊』陳掌櫃傳遞來的消息應該不會有錯。」慕容年的長子慕容里滿臉憂慮回道。

  「到底是怎麼回事?把話說清楚。」慕容年眼神凝肅嚴厲。

  「陳掌櫃在信函裡說辰弟一抵風陵城,在看過被破壞的店舖後即囑咐他開始籌備重建,這期間辰弟來來去去,說是要查清楚到底是誰想對我們『慕容商號』不利;有天辰弟告訴陳掌櫃說要暫時離城追個線索,誰知辰弟這一去竟失了蹤影、一直都沒有回風陵城,後來再得知辰弟竟也沒有回轉京城,陳掌櫃這才驚覺辰弟可能是出事了,於是派人快馬送信函來京城報告及詢問。」

  慕容里對爹親詳細說著陳掌櫃信函所述內容,臉上再添上幾分憂愁。「而既然辰弟至今尚未返京,甚至連封信函亦無傳回京城,可見陳掌櫃擔心的事是有根據的,而依信中所書的日期,辰弟已然失去音訊月餘了。」

  聽完,慕容年色變的臉再也掩不住透出濃濃憂慮,勉強凝神出聲命道:「里兒,我要你立刻調派人手前往風陵城幫陳掌櫃找尋辰兒下落。」

  「爹放心,我馬上快信去通知陳掌櫃先開始探聽消息。」慕容里臉色嚴肅。「一等調派好人手,我也會跟著一起到風陵城去。」

  「好,一有消息立刻報訊回來。」

  「我會的。」

  ※※※※

  商府

  「慕容家傳來辰師弟失蹤的消息。」

  「慕容辰失蹤?」睨著難得親自登門踏戶、身分「尊貴」的好友兼同門師兄邵禎熙,商瑾瑜語氣譏誚。

  「你弄錯了吧?慕容辰那小子又不是什麼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隨隨便便說失蹤就失蹤啊?」被師兄「急」召過來、椅子都還沒坐熱的任飛睿嗤了聲,隨即迅速接口,語氣十足十懷疑。

  邵禎熙搖頭。「慕容家的大總管背著主子親自上門來拜託我幫忙找人,怎會有假?」與慕容辰娘親有遠親關係,而且一直感念受引薦之恩的大總管對慕容辰特別疼愛,是他們幾個人都很清楚的事實。

  看著邵禎熙認真眼神,任飛睿輕鬆神情一斂。「你說真的?那小子真的失蹤了?怎麼會?」

  商瑾瑜亦察覺邵禎熙說慕容辰失蹤並非玩笑之語,眼神一肅,想了想後道:「約一個半月前,辰提起慕容家在風陵城的藥坊無故被人挑了,他打算先過去察看一下,原定和我出京的行程暫緩,難道是在風陵城那邊出了事?」

  「應該是,據大總管說風陵城那邊傳來的消息,辰師弟是在追查店舖被挑的事期間失蹤的。」邵禎熙轉述慕容家大總管的話。

  商瑾瑜挑眉。「那你找我們做什麼?我們三人中不就你最有能力來處理這件事的嗎?」

  商人身分的商家與任家能力再強,又哪裡比得上貴為皇親國戚的邵禎熙來得有辦法尋人?所以與慕容辰同為好友的三人,大總管首先找上的是邵禎熙也是理所當然的啦!

  「兩位師弟未免太『客氣』了。」邵禎熙似笑非笑地看著兩人。「要論起實力來,你們心知肚明若是由你們兩人合力我根本就打不過,而且,做人太謙虛反倒會顯得虛偽,你們不知道這個道理嗎?」

  任飛睿擺擺手。「行了,行了,慕容辰是自家兄弟,我們怎麼可能不出力?瑾瑜不過隨口兩句,你幹嘛一定要把話說得那麼諷刺?真刺耳。」他作態地掏掏耳。

  「反正你的意思就是我們三家派人到風陵城去,再分頭由各方面打聽消息,除了找人外,再查查慕容辰那小子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對吧?」真是,明明是關心,偏偏要用那種態度來表示,師兄這種奇怪的個性還真是十來年不變,每每一「發作」便讓人感到啼笑皆非哪!

  「你確定你們兩個要加入搜尋行動?」邵禎熙毫不掩飾眼神帶諷地睨著兩人。「可別太勉強啊!」

  「確定,確定,一點也不勉強!行不行別再用那種不屑眼神睞我和瑾瑜了?還是先來討論討論我們要怎麼安排人手吧!」任飛睿大嘆口氣,對他們這位師兄的態度真是感到好氣又好笑。

  邵禎熙終於感覺滿意,優雅地、施施然地找了張椅子坐下後,再看向兩位師弟,方道:「說吧!你們想怎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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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3-17 00:02:01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千仞谷

  「妳和賀前輩在千仞谷住了多久了?」背對山洞口而坐,慕容辰問著站在身後、堅持為自己拭髮的賀芸巧。

  已經算不清多少次了,這個過分單純的賀芸巧總是主動替沐浴時忘了帶上衣物的自己送來乾淨衣物,還堅持如對待她的爹親沐浴後那般地替他拭髮、梳髮,幾回拒絕不成,他乾脆隨她去了。

  想想,若他是個十分在意禮教的人,幾次闖進山洞看見他的裸身的她,這輩子豈不是除了他外再也嫁不得其他男人了?可即使多次這麼想過,他依舊不時「忘記」,就等著她為他送來衣物。他到底在想什麼啊?

  「住了多久?」他的話讓賀芸巧手上的動作頓了頓,歪著小頭顱想了想。「很久了耶!我和爹爹一直都住在這裡,不記得有住過別的地方耶!」

  「那妳從來沒有離開過千仞谷?」慕容辰訝問。

  賀芸巧立刻抗議出聲。「哪是?我當然離開過千仞谷,爹爹每年都會帶我出谷兩次,有時去福興鎮吃好吃的肉餅,要不就去永裕縣看雜耍,上酒樓吃味道好香、好好吃的燒肉,我沒有告訴你嗎?」

  「沒有。」慕容辰眼中泛起笑意地搖搖頭。他終於明白她對「肉食」有多麼執著了,去過的地方她只記得自己吃過什麼樣的「肉」,其他的東西她一點也不在意,還真是有夠逗趣的。

  他才不相信賀昭勍帶女兒出門只是單純帶她去「吃肉」而已,不過,如果記憶沒出錯,他所知道的「福興鎮」和「永裕縣」離他受重傷後被逼墜崖的黑風山山區非常非常遠……嗯,墜下崖底後他到底被水沖了多遠才被救起?

  拭乾慕容辰的髮後,賀芸巧拿出一隻牙梳將他一頭墨黑的髮梳順,再用一條帶子束起。「弄好了。」

  她滿臉邀功笑容地蹦到他的面前,在看見他一臉深思表情時笑臉慢慢轉為疑惑。「咦?辰哥哥怎麼了?」是她梳髮不小心弄痛了辰哥哥,所以他才一臉難受表情嗎?

  慕容辰垂眼看了蹲在自己面前、仰頭看著他的好奇小臉一眼,目光又轉回前方。「我沒事,只是在想千仞谷雖處於群山包圍的深谷裡,可地方不僅寬廣遼闊還氣候如春,真是個非常特異的地方。」

  一向以來,他並非多言個性,除了在幾位好友面前以及外出談生意時才會多說幾句,可不知怎地,當面對眼前這個單純姑娘時,他不由自主地對她有問必答,甚至還主動問起她的生活過往,想想這般反常行為還真是違反他一向循守的待人原則。

  賀芸巧循著他的目光廻過身、看著視界内一片寬廣大地,然後咧開笑容並用力點頭。「這裡很好看吧?」她伸長手,指著遠處溪道左邊一大片綠茵地。

  「辰哥哥你看,那長著好多紅紫白黃花朵、還有好多蝶兒飛來飛去的草地,就是除了在屋子幫爹爹整理藥草外,我最喜歡去玩耍的地方,是不是很好看啊?」原本落在遠方、笑咪咪的眸轉而看向他。

  迎上她詢問的視線,慕容辰看著她嬌憨帶笑的小臉,覺得她那泛著紅豔色澤的唇瓣彷彿一直在誘惑著他,心底突覺一陣心蕩神馳;然後,心中驀地惱起自己竟然一再被她所惑,將目光硬是轉向遠方……

  即使賀芸巧美得清靈又嬌俏,可比她美麗的女人他又不是沒見過,為什麼對別的女人可以無動於衷的態度,在對上她時竟然一點也不管用?

  「辰哥哥為什麼都不說話?那片草地是不是很好看?」不耐他的沉默不語,賀芸巧小手推推他地追問著。

  「草地的確很美。」慕容辰順著她的話看過去,視線裡那被群山包圍卻一點也不受阻擋的大片寬廣青綠在眼下展開,宛若一條攤開的綠毯,柔軟舒適地讓人好想躺在上面滾一滾,的確如她所言地非常「好看」

  聽到贊同的話由他口中說出,賀芸巧臉上立刻漾出大大笑容。她往地上一坐,雙手撐在身後,遙望遠處綠地的眸光充滿歡喜與滿足,讓她一張泛著淡暈的小臉變得燦亮明媚。

  瞄見她毫不拘謹的坐姿,慕容辰正想說她幾句時,卻被她臉上單純無邪的美麗笑靨吸引住目光。「妳真的不該在一個男人面前露出這種笑容。」目光難以移開地鎖住了她,他喃喃低語,嗓音帶著一絲粗啞。

  「咦?」沒聽清楚他的話,賀芸巧一轉過頭立刻接收到他一瞬也不瞬盯住自己的視線,那充滿熾熱的目光,不知為何竟讓她覺得全身發熱,臉頰不覺泛起紅暈;然後她突然想起稍早發生的事。「對了,辰哥哥剛剛在溪邊時為什麼咬巧兒的嘴?」

  她的話讓慕容辰心猛地一動,瞬間竄過體内的渴望在他的眼底燃起慾望火花。她知不知道她用著這麼天真的口吻問他稍早衝動吻她的事,簡直是在他已是蠢蠢欲動的心頭點上一把火?他只是個平凡人,她太高估他抵抗誘惑的能力了!

  下一刻,他俯下身子,探手將她抓到自己面前,熱唇隨即覆住她不及防備的紅唇,給她一個短促卻充滿情慾的吻,然後再放開她。「妳說的是這種『咬』?」

  突被偷襲的賀芸巧瞠著大眼,一時反應不過來,在聽到他的問話時,直覺反應地點點頭。

  看她彷彿受到驚嚇的怔愣模樣實在可愛又嬌俏,慕容辰不覺勾起唇,感覺體內一股不受控制的慾望直往下腹竄。「我是吻妳,不是咬。」

  慢慢回神,賀芸巧偏著頭想了一下,才有些恍悟地問道:「爹爹以前喜歡在巧兒臉上親親,是不是就是辰哥哥說的『吻』?」可爹爹只親親巧兒的臉,辰哥哥親的卻是嘴。

  慕容辰輕哼。「妳和妳爹倒是感情很好。」聽到她爹親吻她的臉頰時,不知怎地,他的心中竟感到不太痛快。

  不太明白他話中之意,賀芸巧眨眨眼,看著他臉上神情猜測著——辰哥哥的意思是說爹爹疼巧兒,所以才親巧兒,那麼,辰哥哥也是疼巧兒才「吻」巧兒的嗎?

  「辰哥哥喜歡巧兒才『吻』巧兒的嘴?」好不容易想出結論,她趕緊求證。

  慕容辰挑了下眉,眼中閃動著奇異光芒,把問題丟回給她。「妳說呢?」

  賀芸巧眼神疑惑地看看他,直到目光落在他優雅薄唇上時,腦中不覺想起方才他「吻」她時感覺到的熱度與溫暖,粉頰不由自主地紅了起來,答案自動在心中浮現。「喜歡!辰哥哥喜歡巧兒。」她咧開笑容,語氣肯定。

  「這麼有把握啊?」看她單純又自信的笑容,慕容辰忍不住俯頭過去啄了她的嘴一下。

  出身商賈家庭,從小跟著長輩學習怎麼和人談判、談生意,學習怎麼維持自家營生優勢,一路下來已養成習慣地隱藏自身真正心思的深沉脾性,除了幾位好友外,對外人說話他一向謹慎,也唯有他的心中最明白自己說出的話到底有幾分真、幾分假。

  所以當遇見賀芸巧這種單純天真、心事完全藏不住地擺在臉上的姑娘對他顯露出依戀時,他亦被她的單純嬌憨引發興趣,不僅對她有耐心、和她說話,甚至不小心還被她的笑容勾引,心癢難耐地對她起了慾念,真是意外啊!

  他再次突如其來的偷襲讓賀芸巧頓時瞪大眼,小手反射地捂住自己的嘴,抗議出聲。「唔唔……」

  見狀,慕容辰眼中浮起笑意。「眼睛張得那麼大,是在告訴我妳很喜歡我的『吻』吧!」無視她的瞪眼,他自顧自解讀她模糊不清的話語。

  話聲一頓,瞪視的眼眨了又眨,尚未褪去的驚訝無措一下子被他的話轉移開去,她放下捂住嘴巴的手,搖著頭澄清道:「我才不是這麼說的呢!我……」雖然她確實喜歡辰哥哥親她,可她剛剛真的不是這麼說的嘛!

  不等她說完,慕容辰便從中打斷地出聲。「妳怎樣?難道妳討厭我,一點也不喜歡我吻妳?」

  「沒有!沒有!」完全不加考慮,賀芸巧猛搖著頭。「巧兒沒有討厭辰哥哥,巧兒很喜歡很喜歡辰哥哥的!」她的語氣強調又強調,就怕他不相信。

  奇異光芒閃過慕容辰眼底,一抹朗笑驀地由俊臉上漾了開來。

  彷彿看到野豬突然飛上天,賀芸巧瞪著慕容辰的笑臉好一下子,驚嘆出聲:「辰哥哥笑得好好看哦!巧兒從沒看過辰哥哥這麼笑過耶!好好看。」

  她本來就覺得辰哥哥長得很好看,現下辰哥哥臉上的笑容讓他變得更是好看,讓她移不開眼睛,心跳一陣又一陣地加快。

  咦?她撫撫心口處,她生病了嗎?怎麼胸口有著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柳眉兒在笑,眼瞳内金點閃動,天真笑意在紅潤潤的嘴角泛開,就像一朵迎著春風開放的花兒,慕容辰睨著賀芸巧彷彿釋出濃濃香氣的笑容,感覺更加心癢難耐、情難自禁。

  一隻大手再次不受控制地爬上她的小臉輕撫,感覺指下那令人愛不釋手、如凝脂般滑膩的觸感。

  「喜歡我的笑容?」笑眼湊近,低語:「也喜歡我的親親嗎?」

  純粹的男性凝視與臉頰上輕柔、微微搔癢的撫摩,讓賀芸巧開始覺得喉嚨有些乾渴,不自覺吞了吞口唾沫,可對於他的問話還是老老實實地回答。「喜歡啊!辰哥哥的親親暖暖的,好舒服呢!」

  聽著她毫不羞赧地說出喜愛他的吻,慕容辰還真是見識了她那天真無邪又大膽、無視禮教的個性。

  他輕輕笑了起來,既然有人喜愛他的吻,他又何需顧慮什麼禮教不禮教呢?

  「那就讓我再嚐嚐妳唇兒的甜蜜滋味吧!」話落,他的唇已不客氣地朝她的小臉逼近,一下子便覆住她的唇。

  賀芸巧眼一瞠,先是被他再一次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一跳,接著唇上傳來的暖暖感覺讓她很快明白發生了什麼事,眼底漾出歡欣光采,她放鬆下來,任憑他的唇在她嘴上做出一些讓她覺得暖暖癢癢、又有些暈眩無力的動作。

  由唇上傳來的熱度染上她的全身,腦袋也很快變得空白一片,她的明亮大眼緩緩闔上。

  慕容辰吻著她那如花瓣般香馥柔軟的紅唇,迫不及待地將舌尖探入她的口中,放縱地探索每一處私密角落,糾纏、教導她的小香舌與他共舞、回應他的索求。

  感覺他咬了她的唇,又感覺某種軟熱東西跑到嘴裡,纏住她的舌尖,讓她愈發覺得頭發暈、全身無力;可慢慢地,一股熱氣開始竄流並遍及全身,她覺得全身暖洋洋的,而這種舒服的感覺讓她不由自主回應他的親吻,小手緊緊抓住他的衣襟不放。

  啜飲她口中甜蜜津液,感覺她不知掩飾、純真直接的回應讓他欲罷不能地一再吸吮挑逗、糾纏小香舌不放,怎麼也不想放開。

  他持續吮著她的紅唇,大手再也耐不住地探到兩人身子之間,隔著衣衫握住她胸前玉乳揉弄,驚喜地發現掌心裡豐滿的弧度與重量。

  哎呀!他為什麼抓她那裡啊?腦子已糊成一團的賀芸巧不明所以,腦中才閃過疑惑,他的挑弄動作竟然讓她全身悸動發熱起來,她不由自主扭動起身子,口中發出呻吟聲。

  嬌吟聲傳入耳中更加助長他體內逐漸升高的慾火,他的大手撫弄著她柔軟的豐乳,拇指與食指隔著布料搓揉頂峰挺立蓓蕾,熱唇持續勾纏著她的小舌,挑弄撩撥她體内情慾燃燒。

  直到被沉重的男性身軀壓住,腦子混沌不清的賀芸巧才因他放開她的唇而稍稍找回一絲清明理智,然後很快發現自己正被壓在他的身下,他不僅正咬著她的脖子,大手還在她的身上捏捏摸摸呢!

  爹爹曾告訴過她,若是有男人壓住她、摸她身子,就是想和她「要好」,若她不喜歡被壓、被摸,那就不要客氣地直接「放倒」對方,讓對方去見閻王爺爺……

  可她喜歡辰哥哥,不想「放倒」辰哥哥,更不想辰哥哥去見閻王爺爺,而且倘若辰哥哥去見閻王爺爺了,那她豈不再也見不到辰哥哥了?嗯……那麼她到底要不要跟辰哥哥「要好」呢?

  全身逐漸發熱讓她愈發不解自己的身子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忍不住扭動身子掙扎幾下,一邊語帶疑惑地問:「辰哥哥為什麼咬巧兒、摸巧兒?辰哥哥是要跟巧兒『要好』嗎?」

  她的問話讓他當場愣住,彷彿一盆冷水朝他潑下,滿身慾火頓時熄去一半,他停下全部動作,半是好笑地抬頭,唇邊慢慢揚起一道似笑非笑的弧度,垂眼凝視明明滿眼迷濛、已然沉淪慾望之中,卻突然語出驚人地吐出令人訝異的詞句、嚇走他的慾望的小女人。

  他低語重複。「『要好』?」這兩個字是指男女歡愛的意思吧?

  他的暫時鬆手讓她再找回一些清明理智,一雙依舊帶著濛濛之色的眼回視他。「對啊,辰哥哥要跟巧兒『要好』嗎?」

  「賀前輩告訴妳男女間的親密叫『要好』?」他的一隻手指輕畫著她溫潤熱燙的臉頰。

  賀芸巧輕嗯一聲,眼中依舊帶著疑問看著他。

  慕容辰勾起唇角,發覺跟眼前這個從來不會把情緒隱藏的小女人相處實在是很輕鬆。「沒錯,我的確是想與妳『要好』,但是再想想,或許還是等下回吧!等妳再多熟悉我一些以後。」反正體内慾火已被澆熄大半,就緩一緩要她的動作吧!

  現下,不管他在別人眼裡看來是不是很有點兒「恩將仇報」的嫌疑,光憑她能輕易引發他的慾望這一點,他已決定要她,況且依這段時日她對他的種種「好」,他十分確定她對他的依戀程度,自然也不可能會拒絕他的求歡。

  思及此,他已由她身上翻身而起,一邊亦將她拉坐起來,看見她依然愣愣地看著自己、反應不過來的可愛模樣,不覺莞爾。「妳光忙著為我送來衣物,賀前輩交代的事情都做完了?」知道她單純心性無法同時應付兩件事,他隨即轉移話題引開她的注意力。

  「爹爹交代的事?」果真被轉移注意力,賀芸巧先是不解地眨了眨大眼,然後彷似突然想起什麼事地叫出聲。「啊——爹爹出門前要我把『緋燕草』的葉子摘下搗碎,我忘了我還沒弄完哩!」

  她邊嚷著邊瞧了瞧天色,火速地站起身,霎時忘了方才發生的事。「辰哥哥,你在這裡休息,我去把爹爹吩咐的事做完,晚點兒再來找你。」匆匆丟下話,她連回個頭也無地便急急跑走了。

  目光跟著那個半走半跑地朝木屋方向直奔而去的窈窕身影,慕容辰唇邊不覺逸出笑容。

  或許身邊擁有個單純沒有心機的女人,也不是一件壞事。

  ※※※※

  屋裡,兩個男人分坐木桌兩旁整理藥草,其中一人突然停下動作看向另一人。

  「可否請賀前輩指示離開千仞谷的路徑方式?」

  「你準備離開了?」做事的手停頓下來,賀昭勍抬頭看向坐在木桌對面的慕容辰。「你確定你現在就要出谷?才兩個月時間,你的功力應該才恢復五六成左右而已。」

  若不是女兒不時從架上偷拿些珍貴藥丸去餵他,他恢復的功力應該連五成都不到。

  「我的功力已恢復八成左右。」料想「敵人」很可能一見他露面便再施暗算手段,所以為了不想落入無抵抗能力狀態的他只得忍耐再三,直到功力恢復達八成才提出離開要求。

  「八成?」賀昭勍訝異揚眉,一個探手抓來慕容辰的手,迅速把起脈來,不一會兒便頻頻點起頭來。「原來如此,你練的武功心法與一般人不同,難怪功力可以恢復得這麼快。」

  這個小子不簡單,除了練的武功心法特別,體質亦優於常人,難怪可以突破毒藥所造成後遺症的時間。

  「那麼前輩願意指示出谷途徑了?」兩個月來他走遍谷地,繞來繞去卻始終摸不清離開谷地的路徑為何,可見千仞谷所在位置有多麼隱密了。

  「若確定要離開,我會親自領你出谷。」賀昭勍一口答應。

  「多謝前輩。」

  「不必,我知道你早晚要走,只不過……」頓了下,賀昭勍眼底異光一閃。「你確定巧兒願意讓你走?」

  女兒可是很喜歡這個小子哩!她會輕易放手她看上的人?若女兒不肯,說不定他還得改變主意,幫女兒「留」下他也不一定呢!

  聞言,慕容辰眼神微閃一下,忽爾直視賀昭勍問道:「如果我說我打算帶巧兒一起離開千仞谷,前輩會怎麼說?」

  詭譎之色掠過賀昭勍眼底,他驀地笑了起來。「要不要離開的決定權在巧兒身上,只要巧兒願意離開千仞谷跟你走,我不會阻攔的。」

  女兒一向有自己的主張,若她堅持什麼事,連他這個當爹的「至親」也勸不動哩!所幸從小到大,女兒堅持的事並不多。

  看著賀昭勍讓人無法解讀的眼神,慕容辰心頭忽地升起幾絲煩躁,一句未經考慮的話脫口而出:「即使我不會娶她為妻?」

  賀昭勍沒有猶豫地回道:「如果巧兒無法得你全心全意,那也是她的本事太差,我無話可說。」

  慕容辰當場無言,瞪眼看著賀昭勍臉上那雙和巧兒一模一樣、卻閃動著魔魅異光,一點也不單純天真的深沉眼瞳。

  這像是一個當人爹親對覬覦自己女兒的男人該說的話嗎?就算再怎麼視禮教如無物,可他真的一點也不擔心自己女兒所遇非人、吃了大虧?

  宛如沒看到慕容辰掩飾不住的訝異表情,賀昭勍再道:「眼下應該不是討論這些事的時候吧?」

  慕容辰斂下表情。「那麼前輩覺得現下該是討論什麼事的時候?」

  賀氏這對父女言行觀念與一般人完全相異,時時出人意表的言論每每總是令他驚訝、無言以對,不過碰多了這種情形的他也總算學會應對,那就是以不變應萬變。

  「你沒發覺方才你提起要離開千仞谷時,巧兒正站在門外嗎?」

  慕容辰一怔,搖頭。「我確是不知。」真怪,他的功力都恢復八成了,怎麼會沒有察覺門外有人靠近的聲音?

  「所以你現在首先該做的事,應是去問問巧兒要不要跟你出谷吧?」賀昭勍語氣揶揄,隱含一絲幸災樂禍的惡意。

  「我知道了。」說完,慕容辰隨即轉身離開屋子。

  ※※※※

  慕容辰在賀芸巧最常逗留的廣大綠地邊緣找到正彎著腰摘著某種「雜草」的她。

  「妳在做什麼?」

  聞聲回頭,賀芸巧咧開笑容,對著慕容辰揚起握了一手的「草」。「辰哥哥,我在摘『青鈴草』。」

  眼底一絲疑惑閃過,慕容辰看了眼她手上的青鈴草。「藥草嗎?怎麼突然跑來摘這個?」

  兩個月來一直對他糾纏不放的她,不是已經聽到他要離開的話了,怎麼還能這麼冷靜地跑來摘藥草,一點著急的表示也沒有?

  「『青鈴草』加上爹爹配製的『無垠膏』,對任何深入皮肉的劍傷有著很好的療效,既然我們要回你家去,就多帶一些以備不時之需,免得萬一你又被人暗算,巧兒可不要辰哥哥用外面那些沒有療效的藥。」

  「我們?」慕容辰眸光閃動。「妳要和我一起離開?」

  「沒辦法啊!」瞟了慕容辰一眼,賀芸巧繼續她的摘草藥動作。「辰哥哥的身體還沒全好,讓人不放心呐!可辰哥哥又說要離開千仞谷了,巧兒當然得跟著一起去囉!」

  慕容辰一時無語,沒料到根本不需如賀昭勍所言地努力「說服」她讓他離開,反倒他什麼也沒說,她便主動說要和他一起回他家了。

  忍不住心中疑惑,他終於問:「妳只是因為我的功力尚未完全恢復,怕我再被人暗算,才要和我一起走的?」他真那麼不濟,需要一個弱女子「保護照顧」才敢回家?

  終於決定採夠了,賀芸巧仰起身子,不解的眼看向臉色不豫的男人。「辰哥哥不是說有人蓄意計畫想取你的性命?而且你也不確定仇家是誰,對吧?巧兒的醫術不錯,跟在辰哥哥身邊可以幫得上忙的。」

  除了想照顧辰哥哥的身體外,不想和辰哥哥分開才是她決定要跟他一起離開的主因。

  「妳不生氣我說要走的話?」起碼賀昭勍是這麼告訴他的。「還是妳有聽到我告訴賀前輩說要帶妳一起走的話?」

  「你跟爹爹說要帶我一起回你家?!」賀芸巧語氣驚訝地看著慕容辰,臉上立刻漾起一個大大的笑容。「辰哥哥喜歡巧兒,對吧?所以才不捨得跟巧兒分開,要帶著巧兒一起走,對咩?其實剛剛聽到辰哥哥要離開時,巧兒本來有些生氣呢!可後來想想,辰哥哥的身體總會有全好的一天,也不可能一直住在千仞谷陪著巧兒,所以既然辰哥哥打算離開,那巧兒就跟著一起去好了,順便也可以到外面看看、蹓蹓一下囉!」

  在山谷裡長大,即使爹爹教會了她不少事,可很多事之於她其實很簡單,一點也不需多想。既然喜歡辰哥哥,而辰哥哥也喜歡她,那她就跟著他囉!之後,若哪天誰不喜歡誰了,再離開就好了咩!

  聽她說得彷彿一個未婚閨女決定跟著男人走是一件稀鬆平常的事,慕容辰終於體會到,比起住在千仞谷的這對父女,一向無視禮教的自己「開放」程度還差得遠呢!一股不悅感突由胸口升起。

  「那妳可知道跟著我回去我家,會讓外人怎麼看妳?」聽來她已下定決心,而既是如此,他可得把醜話說在前頭。

  賀芸巧不解地眨眨眼。「看我?誰要看我?」有時候她真的覺得辰哥哥說的話好深奧哩!

  慕容辰眼帶深意地睨著她,「妳一個未婚女子單獨跟著我回家,大家會把妳當成不正經的女人,或是認定妳是被我豢養的女人,那妳會怎麼感覺?」

  未婚?不正經?豢養?賀芸巧一雙眼珠子轉了又轉,腦中努力想著他說的話。

  奇怪?爹爹從來不會讓她想這想那的!辰哥哥這個習慣真是不好,很愛問她一些她聽不太懂的話,害她想得太用力,想得頭好痛。

  看她沉默不語,慕容辰不覺輕哼一聲。「一旦被人這麼看待,妳心裡也覺得不好過吧?」

  看來她也只是一般女子,「開放」的程度也是有界線的,是吧?

  「不好過?」賀芸巧小臉現出迷惘表情。「因為別人說我是不正經的人,所以我心裡不好過?不會啊!巧兒喜歡辰哥哥,所以跟辰哥哥回家,別人要怎麼說隨他們,爹爹說做自己想做的事,高興就好,不需要去管他人的想法,所以辰哥哥也不用擔心別人怎麼說巧兒啦!」

  原來辰哥哥是擔心她啊!嘻嘻……好開心哪!

  她出人意表的話讓慕容辰再一次無言以對,對她瞪眼半晌,突地一把將她攬到眼前——

  「哎!」顧不得因他突如其來的動作灑了一地的藥草,賀芸巧與他眼對眼。「辰哥哥?」

  「是因為那天我說我打算讓妳成為我的女人,所以妳這麼篤定我喜歡妳?」第一次碰到這麼直言不避諱的女人,她的大膽還真是讓他開了眼界。

  「成為你的女人?」疑惑眼珠再次轉來轉去,她想了想,突然恍悟地現出詢問表情。「辰哥哥的意思是說和巧兒『要好』過,巧兒就是辰哥哥的女人了?」外邊的人說話都是這麼複雜嗎?

  看她變來變去,一點也不知道遮掩豐富的表情,再想起她一逕單純天真的個性,慕容辰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再次懷疑起她的真實脾性,更不懂自己的怒氣是打哪兒冒出來的?

  他不是早已確認她無心機的心性,為什麼一聽她打算隨他離開,又懷疑起她跟他走是不是另有目的?

  「辰哥哥不舒服嗎?」抓著她又這麼瞪著她不說話,很奇怪呢!

  「希望妳不會後悔跟我走的決定。」直視著她的他突然出聲。

  賀芸巧露出奇怪又不解的表情。「我很想去看看外面、看看你家啊!為什麼要後悔?」

  慕容辰驀地笑了,俯頭以著稍顯粗暴的力道吻住她的紅唇。

  久久,他鬆開她,閃動異光的眼直視她。「那麼過兩天我離開時,妳就隨我一起走吧!」

  現下他更確定自己要擁有她、留她在身邊「解悶」了!

  每次兩人說話,就算心情不佳,她的表情、她所說的話還是輕易讓他忍不住莞爾想發笑,也迅速改變他的心情,所以他決定「順應」情勢,善加利用她對他的「喜歡」,讓她跟隨他並成為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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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3-17 00:02:17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木屋裡,父女對坐「談心」,竊竊私語。

  「巧兒乖女兒,慕容辰那個小子心機深沉,個性沉悶、話又少,妳怎麼還是喜歡上人家啊?」在旁邊看了兩個月,賀昭勍還是沒有弄懂女兒為什麼突然生出這種特異的「堅持」?真是無妄之「災」啊!早知道就任那小子躺在水邊腐爛也罷,又何必一定要查出他身上的毒是誰下的?嘖!

  從小到大,女兒個性天真開朗,話也不少,也很少對什麼事情堅持到底,彷彿就打算這麼無憂無慮地待在谷裡快活終老,誰知當爹的他不小心救了個男人回來,竟然讓女兒看對了眼、喜歡上人家了。

  唉,真是的,頭一次女兒對一件「事」如此堅持,竟是為了個話少、個性悶的小子,唉……他終於深刻體會到「女大不中留」這句話的真意了!

  「辰哥哥不悶的。」賀芸巧立刻抗議反駁。

  賀昭勍不以為然地斜睨女兒。「以前爹少說幾句話,妳就哇拉哇拉地抗議個不停,硬逼著爹多說幾句話給妳聽;現下慕容辰那小子的話比爹還少那麼多,怎不見妳對他抗議?」哀怨呐!女兒的「大小眼」也未免太嚴重了點吧?

  「辰哥哥有和巧兒說話啊!他哪有話少?」賀芸巧一臉不解地問著爹親。「爹爹不是有話和巧兒說,怎麼一直說辰哥哥的不是?啊!我知道了,爹爹想跟巧兒說的話是有關辰哥哥的事。」

  賀昭勍無奈搖搖頭,看來女兒「中毒」很深,才會把「辰哥哥」三個字掛在嘴上不放,嘖!

  「爹不是為了要討論慕容辰那個小子的事才找妳說話的。」賀昭勍哼哼駁回女兒的猜測。「爹是想問妳,是不是真的確定要和那小子一起走?」

  得知女兒一點也沒有刁難便答應隨慕容辰離開,當爹的他差點因女兒對家的毫不留戀態度淌下幾滴傷心淚。

  賀芸巧奇怪地看著爹親。「當然是真的啊!」爹爹該不是以為她只是隨便說說而已的吧?

  「好吧!好吧!是真的。」不掩失望口氣,賀昭勍再道:「既然決定跟那小子走,那爹有幾句話想說。」

  「好啊!」咦?爹的表情怎麼突然變得好嚴肅哩!

  「首先,爹會讓『小白』跟著妳出門,日後有什麼事要問爹的,或是查到了提供毒藥給殺手在慕容辰身上下毒的人時,就遺『小白』回來通知爹過去處理。」「小白」是他從幼雛養大的一隻雪鷲,性聰靈通人性。

  賀芸巧眨眨大眼。「巧兒不在家,『小白』可以陪著爹爹啊!」

  「除了偶爾陪我到山裡採藥,平日小白什麼事也不做的,就讓小白陪妳出門一回吧!」嘿嘿!找點事給那隻只會晃來晃去、優閒度日的扁毛傢伙忙一忙應該不錯才是。

  「好吧,只要爹不嫌小白不在不會太無聊就好。」爹爹既已決定,她當然也不會反對囉!「爹爹還有別的事要告訴巧兒嗎?」

  賀昭勍看看女兒,再道:「另外,日後如果慕容辰虧待妳,妳就別再理他,直接回家來,不過回家前別忘了先做一件事,看是要餵他一顆『失魂丸』,或是乾脆賞他一顆『去魂丸』,索性一了百了,一點也不必覺得捨不得。」

  他從未教導女兒「女子一定要從一而終」的觀念,所以若是女兒與那小子在一起沒有結果,女兒只要回家來就好,可若那小子在其他方面傷害了女兒,那就絕不可放過他!

  聽到由爹親口中吐出、「教導」對付慕容辰的狠毒手段,賀芸巧瞠得大大的眼中閃著不敢置信的光芒。「爹啊!巧兒很喜歡辰哥哥的,怎麼可能會對辰哥哥下藥毒殺他?而且我也不要給辰哥哥吃『失魂丸』,讓辰哥哥忘了巧兒!」說到最後,紅潤小嘴已因不高興嘟了起來。

  看女兒明顯露出不高興表情,賀昭勍心中一凜,立刻緩下凶狠眼神,語氣安撫地解釋道:「乖乖,巧兒別生氣,爹是擔心妳才會多說幾句,還不就是怕慕容辰那小子一離開這裡就忘了對妳好?萬一妳被他虧待,爹可是會很心疼的呢!」

  爹親的解釋讓心思單純的賀芸巧立刻釋懷,小臉上隨即漾起大大笑容,投入爹親溫暖的懷中。「爹啊!你別擔心巧兒,辰哥哥會對巧兒很好的。」

  「好,好,爹不擔心。」被女兒撒嬌抱住,倍感窩心的賀昭勍拍撫著女兒纖細的背。

  賀芸巧稍稍抬起頭覷了爹親一眼。「爹爹,那這樣好不好?如果,我是說如果哦!如果辰哥哥『真的』『虧待』巧兒,那我就下個藥小小警告辰哥哥一下,就讓辰哥哥瀉瀉肚就好,好不好?」

  爹爹好像很擔心離開千仞谷後辰哥哥會對她不好,所以她決定聽從爹爹的建議,好讓爹爹放心。

  女兒的詢問聲傳進耳中,讓賀昭勍頓時一愣,等到腦子消化了話語內容後,他猛地大笑出來。「好,好,好法子!慕容辰那小子若虧待我的寶貝巧兒,那就讓他瀉瀉肚好了。」

  帶笑語聲清楚透出對女兒提議的讚賞,與對某個可能會遭殃的人的幸災樂禍意味。

  數日後,由同樣熟知路徑的賀芸巧帶領,慕容辰偕同賀芸巧離開了千仞谷。

  ※※※※

  永裕縣

  位於交通要道上的永裕縣十分繁華熱鬧,縣内井字形街道貫穿全縣四方,形成最繁榮區塊,一群又一群人潮在街道兩旁的店舖與路旁小販之間穿梭,叫賣聲此起彼落、熙攘吵雜。

  而就在今天熱鬧的街景中,突然出現一幕突兀的景象吸引了眾人的目光。

  只見人群中走著一雙男女,女的——一位美麗的姑娘小手毫不避諱、親暱地攀在身旁長相清俊的男人手臂上,臉上靈活大眼忙著東看看、西望望,不時還仰頭同男人交談笑語,口中發出的驚嘆聲清脆如銀鈴。

  然而最奇怪的是被攀住手臂的男人表情一逕沉靜淡定,也絲毫沒有阻止美姑娘那引人非議行徑的打算。

  這一慕讓路人看得嘖嘖稱怪,搖頭私語評論的聲音,直到那雙男女身影沒入街旁一間酒樓内才告終止。

  至於走進酒樓、神態自若的男女——慕容辰和賀芸巧則是不待招呼便直趨二樓,逕自挑個窗邊座位坐了下來。

  「小二。」一坐定,慕容辰隨即召來酒樓夥計點菜。

  走了多日才總算出了千仞谷所在山區,在賀芸巧的「提議」下,慕容辰帶著她兩人直奔永裕縣,打算先上賀昭勍曾帶她去過的酒樓一趟,嚐嚐她想念已久那「好香」、「好好吃」的「燒肉」。

  「妳在這裡等我,菜上來了就先吃,我去去就來。」等點好菜,慕容辰即對著一逕四處張望的賀芸巧交代著。

  受傷墜崖,繫在腰間的錢袋失落,幸好收在腰帶夾層的幾張銀票完好未損,只待到銀號兌出現銀便可,也足夠供他們辦事、一路花用回返京城。

  「哦!」賀芸巧回過神。「辰哥哥要去哪兒?」

  「我去對街的銀號辦點事,很快就回來。」說完,轉身欲走的慕容辰似乎又有些不太放心地轉回頭,再道:「別亂跑,在這裡等我。」

  「哦!」看他認真眼神,賀芸巧乖乖點頭,目視慕容辰走下樓後才又轉回窗前,繼續俯看窗外的熱鬧街景。

  不一會兒,小二將熱騰騰菜餚一道道送上桌,直竄鼻間的香氣引回賀芸巧的注意力,在瞄見桌上色香味俱全的菜餚時,天真靈動大眼為之一亮。

  盈盈笑意由唇邊樣開,禁不住香味誘惑,她很快拿起筷子朝第一眼相中的盤子下筷,很快夾起一大塊燒得油亮軟嫩的「燒肉」塞進口中咀嚼起來,口中散開的香腴滋味讓她心感滿足地樂瞇了眼,渾然不覺口中塞滿食物、高高鼓起腮幫子的模樣,讓她顯得可愛又十分滑稽好笑。

  「眾人都說『萬香酒樓』菜色精緻可口,本少爺來那麼多次從來也不覺得怎樣,直到今日看見小姑娘妳吃得一臉滿足的神色,本少爺這才終於相信了。」

  流氣十足的男性嗓音驀地響起同時,一個衣衫華麗、身材粗壯的年輕男子直接在賀芸巧左側的椅子坐了下來,一雙輕浮不正經的眼便驚豔地直直盯在她的臉上不放。

  嘖嘖,看看他找到了什麼好貨色了!剛剛遠看就覺得這個姑娘貌美,近看時雖然讓她那毫無規矩的吃食方式稍微破壞了些美感,可卻還是一點也不掩蓋她那天生麗質、嬌憨無邪,讓人心癢難耐的美貌模樣,更別提此刻回視他的一雙淺棕色、充滿異族風情的眼眸忒是柔媚銷魂。

  聞聲轉過頭的賀芸巧渾然不覺已被人「目光」騷擾著,奇怪地看向大剌剌坐在左邊、不請自來的男人。

  咦……這人是誰啊?怎麼跑來坐在她和辰哥哥的桌子旁了?而且……她嘴裡嚼嚼嚼,一邊瞄了瞄坐得很近的陌生男人。

  嘻,好有趣,這人一身上下五顏六色,真的好像有一回她在水邊看見的一隻水鴨子哦!她記得那隻水鴨子身上羽毛也是色彩多多,讓人看得眼花撩亂哩!

  看到美姑娘直盯著自己看不停,身為永裕城數一數二大富賈之子且十分好美色的許大器,心中得意暗喜,已決定要將眼前這個他相中的美姑娘帶回家當小妾。

  很快對陌生男人身上的華服失去興趣,賀芸巧一待口中食物吞下,注意力立刻又回到桌上一盤盤美食,筷起筷落地兀自吃將起來。

  見狀,眼中充斥著色慾光芒的許大器頓時不悅皺眉,撇了下嘴問道:「小姑娘自己一人上酒樓,沒人陪著?」

  賀芸巧茫然抬眼,待口中食物吞下後才反問道:「你在跟我說話?」

  不耐煩表情浮起,許大器語氣變得不客氣。「妳是笨蛋嗎?這張桌子就坐著我和妳兩人,我不是跟妳說話還會跟誰說話?」

  「我才不是笨蛋。」說完,賀芸巧撇開頭不再看他,逕自吃喝,心中不解地暗忖:她又不認識這個人,他幹嘛胡亂罵人啊?

  見她又是自顧自地吃食不理他,許大器開始失去耐性。「妳知不知道如妳這般天仙絕色的姑娘,吃起東西來卻是這般粗魯實在很難看,讓本少爺看了之後實在覺得傷眼呢!不如妳就隨本少爺回家去,讓本少爺好好教教妳女人應守的禮節規矩吧!」

  根本沒有注意旁邊男人說了什麼,可卻覺得耳邊嗡嗡作響聲好干擾她吃東西情緒,賀芸巧抬眼看向華服男人,很誠懇地道:「你的聲音很吵耶!可不可以請你坐到別桌去?」她指指不遠處一張空桌。

  驅趕的話語讓許大器頓時難堪地漲紅臉,閃電般出手地抓住她的左手站起身,怒道:「對妳客氣就敢對本少爺拿喬,給臉不要臉,妳現在馬上乖乖跟我回去!」

  沒理會被扯高的左手,賀芸巧看著因對方動作而打翻的飯碗搖搖頭。「飯都灑到桌上了,你這人好不講理!」

  「少給本少爺說廢話!敢出言頂撞本少爺,就拿妳的身子來賠罪,現在就跟我回去!」許大器扯起賀芸巧手臂淫語道。

  被扯離桌邊兩步,賀芸巧眼中突然浮起恍悟之色,立刻一個頓身止步。「原來你就是爹爹曾經告誡我在外邊要留意的『登徒子』……呃,還是『淫賊』?」她不太記得了耶!

  先是手中傳來一股阻力,下一刻,耳中傳來辱罵自己的言詞,許大器頓時氣白了臉,瞪著面前一雙無邪眼瞳。「妳倒是很伶牙俐齒啊!也好,這麼一來,正好增加本少爺馴服妳的樂趣!」

  賀芸巧對他用力點點頭。「如果你是『登徒子』或是『淫賊』,那你最好還是放開我比較好。」免得她把爹爹教她的「方法」拿出來驅趕他,屆時這人可要受罪了。

  「如果我就是不放呢?」擺明佔上風的許大器得意淫笑,眼角瞄向從頭到尾守在四周、防人干擾也防姑娘趁隙逃走的僕傭護院人馬,命令道:「來人!立刻把她給我帶回許府!」

  哼!知道要怕了吧?竟敢罵本少爺,一旦本少爺把妳帶回去後非整得妳跪地求饒不可!

  看著接受命令開始行動、逼近自己的幾個大漢,再看看自己被抓住的手腕上那隻讓人討厭的手掌,浮起厭惡之色的大眼眨了眨,賀芸巧嘆口氣,低聲咕噥出聲:「好吧!這可是你自找的。」

  ※※※※

  由銀號返回酒樓的慕容辰,在走向通往二樓樓梯時,不經意發現原先據守櫃檯的掌櫃已不見蹤影,然後當他步上二樓時,先是詫異周遭變得安靜的氛圍,接著,他看見明顯被擋站在樓梯口、表情惶恐不安的掌櫃與兩名店小二。

  眉梢一挑,他頓下步伐,仗著身高優勢,銳眼由幾名做護衛打扮兼擋人的壯漢之間細看過去,視線一接觸不遠處一幕時,頓時迸出不善之光地微微瞇起。

  這是在演什麼戲碼?是鳳求凰的求愛行動,還是惡少意欲調戲良家閨女的搶奪行徑?

  他也不過才離開一下,怎知才返回便看到那個原該乖乖坐在桌前品嚐心心念念許久的「燒肉」的賀芸巧,竟然站在桌旁與一個衣著華麗的男人對視交談著;奇怪的是兩人四目對視、低聲交談也就罷了,那男人竟敢將身軀靠得她十分近,一隻手還毫無顧忌地緊緊攥著她的手腕,而更令人不解的是,若是真碰上登徒子意欲調戲,卻又不見她有任何反抗意圖……

  只能見到她的側臉,慕容辰無法看清賀芸巧此刻臉上的表情,但他卻絕不相信她的身軀一動也不動是因為和那個一身俗麗的男人看對了眼!

  「那個男人是什麼人?為什麼大家全被攔在樓梯口?」他輕聲開口,問著旁邊一名小二。

  臉色緊張的小二忙著看事件發展,沒留意出聲詢問的人是誰便低聲回道:「那人是許家的少爺,他看上那位被他抓著的姑娘,打算把那姑娘帶回家作妾,兩人正在僵持著呢!」

  「你們就任由那男人隨意搶人走?不幫忙也不報官?」

  店小二沒有回頭地朝他噓了聲,更加壓低嗓音。「怎麼幫?許少爺為所欲為慣了,我們根本打不過他的手下護院,更別提報官了!況且一旦得罪有錢有勢的許家,酒樓以後還要不要做生意啊?哪有人敢干涉或是跑去報官?我只能說那個可憐被許少爺看上的姑娘就自求多福了,眼下是不會有人冒著丟性命的風險替她出頭的啦,唉!」

  邊聽著小二的話,慕容辰終於能確定賀芸巧與那許姓男人目前的情況是「對峙」,而不是「對視」。

  一待了解現況,一絲不悅擔憂浮上心頭的同時,他強行通過面前人牆,想替她驅趕騷擾她的惡少,可就在這時,情況驀地翻轉,許大器猛地甩開賀芸巧的手腕,口中發出連串慘叫聲──

  猛然傳來尖銳的慘叫聲讓旁觀者驚嚇瞠目,完全搞不清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怎麼被搶的姑娘沒尖叫救命,反倒是強搶女人的人突然尖叫得好像被人砍了七八刀似地淒厲?

  眾人感到迷惑時,唯有目光一直瞬也不瞬盯著賀芸巧的慕容辰看見發生了什麼事,他看見她的右手以極快的速度在許大器箝住她左手腕的手背上點了一下,下一刻許大器便痛呼尖叫地放開她了。

  不及細思賀芸巧對許大器做了什麼,慕容辰已趁亂閃過人牆直趨賀芸巧所在處,並將她拉到身邊護住。「妳還好嗎?那人有傷到妳嗎?」

  「辰哥哥!」看著環住自己的男人,賀芸巧搖搖頭漾出甜笑,方才不悅的情緒迅速消退。「我沒事,辰哥哥辦好事了?」

  「對。」慕容辰回道,然後才轉頭看向仍是慘叫不停的許大器,以及圍在他身邊焦急不已的僕傭護院們。

  他驚訝地看見許大器的右手手背及手腕處整個腫了起來,甚至逐漸有往手臂上方延伸的趨勢,至於腫起來的肌肉顔色黑紫發亮……明顯是中了毒。

  直到鬧了好一會兒,終於有僕傭想到什麼地轉過頭對賀芸巧暴吼質問:「妳這妖女對我們少爺做了什麼?為什麼我們少爺的手臂整個腫起來了?」

  看著瞪著自己怒罵的人,賀芸巧正想回答,肩頭突然被按了一下,她不解仰首。「辰哥哥?」

  「先別說話。」慕容辰先對賀芸巧低語一聲,繼而轉向許大器方向。「我的妻子絕非什麼妖女,只是個弱女子,又怎麼有能力害你們家少爺?請別無的放矢亂栽贓無辜的人。」

  「方才站在我們少爺旁邊的只有妖女一人,若不是這個妖女做的,還會有誰能對我們少爺動手?」僕傭叫囂著。

  對方左一聲妖女、右一聲妖女,讓慕容辰微瞇起眼,眼底慢慢透出一絲寒芒。「如果我說我的妻子什麼也沒做呢?」

  僕傭正要再說什麼,一旁的許大器忍痛吼過來:「別再跟他廢話,一定是那妖女對我動了手腳!把他們都給我抓回去!等我治好手傷,再好好跟這對狗男女把帳算清楚!」

  太可惡了!那女人竟是有主的,早知根本不用多費唇舌,直接抓走就是!

  眼見主子在眾人護持之下竟然莫名其妙受了傷,此刻聞令,心中惶恐的護院們再不敢有所遲疑,口中隨即發出喝斥聲,在交錯響起的呼喝聲中同時直撲慕容辰而去。

  嘲諷之色掠過眼底,慕容辰機警地將攬在臂彎的賀芸巧推往身後,踏前一步接下迎面而來的攻擊。

  霎時,方圓之地裡掌影飛舞,可沒兩下勝負立分,痛呼聲陸續響起,圍攻慕容辰的眾人呈放射狀,或抱腿、或抱臂地一一倒地,臉上表情一致,盡是痛苦難當。

  臉不紅氣不喘,慕容辰目光冷冷掃過癱了一地的人,最後落到遠處再無半點囂張神色、唯剩滿眼驚懼的許大器。「依我看,許少爺的手傷可能是被不明毒蟲叮了而不自知,與其遷怒無辜路人,不如快快尋個好大夫醫治方為上策。」

  在眼睛不及眨動的時間內便看到自己一行手下到了一地,然後再被慕容辰冷冽眸光盯住,許大器心中升起陣陣寒意,生平頭一次嚐到恐懼滋味,身軀彷似被一股無形壓力鎮住地動彈不得,一時之間竟是與身旁被嚇傻住的僕傭一般僵立原地不動。

  直到倒在地上的手下陸續忍痛爬起退到身邊,許大器這才找回理智,心中明白眼前男人根本不是他可以惹得起的,而還想活命的他也絕不是逞強的笨蛋,遂毫不猶豫決定先退。「我不會就這麼罷休的,改日碰上定要叫你為本少爺的傷付出代價!」

  色厲內荏地叫完,眼角示意地瞟向身旁僕傭,已回過神的僕傭立刻會意地趨前扶持,並與一干堪堪站得直的「傷兵」勉強合力護著許大器飛快離開了酒樓。

  恢復寧靜的酒樓二樓悄然無聲,彷若未察覺被眾人敬佩眼神「瞪」著不放,慕容辰逕自轉向賀芸巧問道:「妳吃飽了嗎?」

  「還沒有吶!」賀芸巧搖頭,微嘟著嘴抱怨起來。「我才吃了兩口燒肉,那個人連問也沒問一聲就自己坐到桌旁邊來,還東問西說地打擾我吃東西,沒禮貌又囉唆,好煩人哦!後來我不理他,他竟然抓住我的手……」右手揉著左手手腕,她的臉上不覺浮起一絲厭惡。「他一直不放手,所以我就……」

  「我知道了。」慕容辰打斷她,不讓坦率直言的她說出她是以什麼方式「教訓」許大器、讓他受傷的,以防讓此刻在場聆聽他倆說話卻並不明白之前發生什麼事的人聽見後再惹出後患。

  勉強按下聽到許大器抓住她的手不放時心中猛地升起的強大怒氣,他保持語氣冷靜地轉移話題。「桌上的菜都冷了,我請店家再做些菜送來,等我們吃飽就離開。」

  他隨即轉向依然杵在樓梯口未動的酒樓掌櫃。「掌櫃的,麻煩你依照我們方才點的菜再重新做一份上來。」

  終於回神的掌櫃連忙點頭哈腰。「好的好的,客官請稍坐,菜馬上就送上來。」

  幸好!幸好!這位客官武藝高強,打退那恃強凌弱的許少爺,讓他們這些敢怒不敢言的旁觀者看了還真是感覺大快人心啊!如若不然,無法抵抗的美姑娘就這麼被強迫擄走,豈不是又是慘劇一樁?幸好幸好!

  ※※※※

  是夜,慕容辰帶著賀芸巧投宿城内最大一家客棧,租下一個只有兩房的隱密獨立院落。

  閤攏卻未上鎖的門扉猛地被推開,窈窕身影直驅而入。

  「辰哥哥。」

  「妳到底是怎麼傷了那個許大器的?」看著逕自闖入房中、全身充滿沐浴後馨香的賀芸巧,不待她說話,閒適倚坐窗邊的慕容辰已先出聲問出懸在心上一晚的疑問。

  正想說話的賀芸巧被他一問,頓時忘了自己原本想說什麼,有些反應不過來地眨了眨眼,然後才伸手由腰帶夾層掏出一物遞到他的面前。「喏!這是『辛苦針』,我就是拿這針刺了那個人的手背一下。」

  審視捏在兩隻白玉小指間、一半金色、一半呈紅紫色澤的細「針」。「『辛苦針』?」他自語著,臉色古怪地看向她。「這是妳帶著用來防身的東西?」

  「是爹爹要我帶著的。」無辜眼神回視。「爹爹跟我說,若是有『登徒子』或是『淫賊』近身且意圖不軌,叫我不要客氣,就拿針用力地往那人身上刺下去,然後我就會沒事了。今天我照著做,果然跟爹爹說的一樣!」

  她覷著他變得更加古怪的神情,趕緊再解釋:「我可是有先問過他哦!他並沒有否認他不是『登徒子』或是『淫賊』呢!而且他很討厭,一直抓著我的手,怎樣都不肯放開,所以我就不客氣地用力給他刺下去囉!」

  收起針,她改將左手腕遞到他面前,嬌憨語氣帶著一絲埋怨與期望被安撫的撒嬌意味。

  接過她的左手,慕容辰順勢將她拉坐在自己身旁,再細細審視她的手腕,見到白腴嫩膚上仍舊殘留被用力抓握過後的淺瘀痕跡時,一抹厲光不覺由眼底倏閃而過。「妳做得對,對那種不懷好意的人不需要和他客氣,就依照賀前輩教妳的方式去做。」

  聞言,賀芸巧立刻露出甜笑。「好,下回再碰上那個人,我還是用同樣方式應付。」本來看見那人手背腫大,又聽見那人叫得好大聲,她的心中感覺有些不安呢!不過現下辰哥哥說她沒做錯,那她也就安心了。

  「妳不會再碰到那個人了。」除了明日他們就要離城的緣故,他也不會容許讓他的女人再碰上這種事。

  一邊運氣輕輕揉撫她的手腕化去瘀痕,慕容辰看著她露出舒坦滿足表情的小臉,那無邪又柔媚的神態令他腹下不覺一顫。「為什麼叫『辛苦針』?」

  感受由手腕上傳來的暖意,賀芸巧舒服地瞇了眼,直覺回道:「爹爹說被『辛苦針』刺中的人從此就會過著很辛苦的日子,所以才叫『辛苦針』啊!」

  慕容辰一怔,莞爾問道:「被『辛苦針』刺中的人會過著什麼樣辛苦的日子?」那針上抹的東西當然是出自賀前輩之手所製,不過取的名字也真是有夠「特殊」啊!

  開始感覺昏昏欲睡,賀芸巧微微偏頭想了想,渾然不覺小頭顱已整個靠在他的臂上。「爹爹說被針刺中的地方會非常非常痛,整整要痛上一個月才會停止,然後……然後自此『不舉』,哪!就這樣。」

  好個懲治淫賊的方法!慕容辰一時無言以對。並非他不贊成嚴懲欺陵良家婦女的惡徒,可賀前輩設計出來折磨人的方式也真是令人感覺匪夷所思、非常特別呐!

  轉述爹親的話後,賀芸巧憨酣小臉忽然又露出疑問。「對了,辰哥哥,什麼是『不舉』啊?爹爹說如果真的碰上事,讓我再問辰哥哥你……」

  聞問,慕容辰眼瞳倏轉深邃,用著奇異眼神看著她一會兒。「妳總會知道的,不過我想先問妳一事。」

  「好啊!」賀芸巧語音喃喃,小頭顱晃了晃。

  慕容辰緩聲開口。「離開千仞谷前一晚,妳為什麼拿賀前輩珍藏的珍貴藥丸給我,不僅讓我尚未恢復的功力全然恢復,還多增加了二、三十年的功力?」

  在離開山區前一夜,他勉強吞下她硬塞入口的幾顆藥丸,直到運功吸收藥力後才發現除了原有功力全然恢復外,自身還平白增加二、三十年功力,當時他簡直吃驚到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畢竟他努力了兩個多月才讓功力恢復八成而已,怎料得賀芸巧隨便丟給他的幾顆藥丸功效竟是如此神奇?她為什麼對他這麼好?

  賀芸巧眨眨眼。「辰哥哥有事要辦,不離開不行,所以一定要讓辰哥哥恢復功力啊!而且,辰哥哥儘管放心,那種藥丸爹爹煉了好多擺著不用,讓你吃幾顆不會怎樣的。」她一臉沒什麼大不了地說著。

  聽她隨意語氣,一點也沒有因為「偷」了爹親珍藏的藥丸而感到不安,慕容辰心中突然有些領悟,想來那些「藥丸」若沒有賀前輩的默許,是絕無可能進到他口中的。

  「為什麼?我曾對妳做了什麼而讓妳對我這麼好?」他不過是被認出身上的毒才被她的爹親救回谷的陌生人。

  賀芸巧奇怪地看著他。「我早就告訴過辰哥哥了啊!巧兒喜歡辰哥哥,自然要對辰哥哥好啊!」

  眼底揉入一抹深沉,慕容辰定定盯住她。「那麼在千仞谷時,我沒有經妳同意便吻妳、碰觸妳的身子,對妳意圖不軌時,妳沒有抵抗、或者拿『辛苦針』刺我的原因,全是因為妳喜歡我?」

  「對啊!」以著「那還用得著問」的眼神瞄他一眼,賀芸巧用力點頭。

  眸中瞬間燃起激烈火焰。「那麼妳該不介意做點事來證明妳喜歡我吧?」

  愣愣回視慕容辰看她的灼熱眼神,賀芸巧發現在他的目光下,自己的身子不知怎地突然變得好熱,更奇怪的是,辰哥哥一直這麼看著她,竟然也讓她開始覺得口乾舌燥起來。

  「做、做什麼事?」為什麼辰哥哥說的話很多她都聽不懂?

  眸光濃熱,他俯頭朝她靠近,溫熱氣息拂上她的肌膚,在她還弄不清狀況前,他已探手攫住她小巧精緻的下顎。「做這件事。」頭一低,薄唇旋即霸道地吻上柔嫩水潤紅唇。

  「唔……」措手不及的她先是瞪大眼,可唇上傳來的暖意很快地便讓她放鬆下來,閉上眼睛愉悅地感受被喜歡的人親吻。

  歡偷火花從兩唇相接處迸發出來,他強悍又靈巧的唇舌帶領她,將慾望的火焰傳遞給她,反覆逗弄,直到感覺她自身慾望覺醒並索求回應的反應。

  被吻得神志迷糊、全身發軟,可熱情天性讓她直覺回應,小手緊緊攀住他的頸項,生澀卻坦率地回吻,感受他愈來愈激烈的唇舌啃囓吸吮。

  她的回應引發他體內大火燃燒,他更加勾撩逗弄她,感覺她不穩急促的氣息,讓他更加無法放開她。

  良久,他終於放開她,氣息粗重地俯看懷中亦是嬌喘吁吁的小女人。「證明妳真的喜歡我,真正成為我的女人,這就是我要妳做的事。」

  「嗯……」一雙迷濛美眸茫然回視。

  看著顯然已被他吻得失了魂的小女人,慕容辰滿意勾唇,下一刻,不待她有所反應,他已抱著她由椅上起身,直趨内室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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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3-17 00:02:33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直到被慕容辰抱放在床榻上,男性陽剛身軀跟著壓上她時,腦子糊成一團的賀芸巧才終於因為兩人此刻「奇怪」的姿勢而找回一絲絲清明理智。「辰哥哥?」她的身子好熱哦!辰哥哥為什麼一直咬她的脖子?

  「妳不是已經答應做點事來證明妳很喜歡我?」話語因為他忙著「品嚐」她而顯得有些模糊。

  「唔……」有嗎?甩甩頭試圖讓腦子清醒些,卻覺得身子更加熱了。慕容辰抬頭看她迷濛大眼,唇邊露出一抹笑。「反悔了?」就算已太遲,他已不打算放過她了。

  答應了的事她自然不會後悔。「沒……辰哥哥你……」你的眼神好奇怪!她從不曾見過耶!

  「不喜歡辰哥哥親吻妳?」拉起她的手環住自己頸項,他的臉龐貼近她的,在她的唇邊低喃。

  「喜歡。」她急急叫著,毫不猶豫。

  她的急切表達讓他輕笑出來。「好。」字眼沒入她的口中,他再次吻上她的紅唇,舌尖竄入她的口中翻攪糾纏,探索每一處私密角落,啜飲甜美津液。

  霎時,滿室春情蕩漾開來……

  賀芸巧昏昏然地承受壓在自己身上的男人的唇舌攻擊,感覺身子逐漸發軟發熱,一股莫名的渴望由小腹間冉冉升起,讓她好生納悶地忍不住扭起身子,試圖紓解這種從未感受過的奇怪感覺。

  她無意識的扭動愈發撩起他體内慾火,讓他「性」致更加勃發。他仰起頭,看著她嫣紅似火的嬌媚小臉,強抑下想立刻要了她的衝動,大手長伸地開始脫起她身上的衣物。

  當身上的衣物被脫得只剩下褻衣褻褲時,終於有些明白自身此刻處境的賀芸巧眨眨眼。「辰哥哥脫巧兒的衣裳是要跟巧兒『要好』了嗎?」

  話傳入耳,慕容辰一怔,近望她閃著點點金芒的眸子,淺褐如琥珀石般的瞳眸清澈無垢的純真,輕易撩起男性天性中的掠奪劣根性,令他想狠狠侵佔她的澄淨清純,私藏己用。

  「我的確是打算和妳『要好』一番,妳不願意?」

  「沒有。」賀芸巧直覺回道,搖搖依舊昏然、思考有些遲鈍的腦袋。「辰哥哥,我好熱。」

  眼底閃過邪惡之色,慕容辰嘴角一揚。「等一下妳會更熱。」

  「啊?」小臉浮起懷疑之色,迷濛大眼覷著他。「辰哥哥你……」

  話未說完,眼前一暗,她感覺自己的嘴又被堵住了。

  依著自身慾望而為,慕容辰恣意吮著她的紅唇,毫無顧忌地撬開她的牙關,將自己的舌頭送進她的口中,撩撥糾纏她的小香舌,強勢侵略她口中每一個私密角落;他的舌尖不住吸吮翻攪,勾撩起她體內尚未被開發過的情慾感官知覺。

  全身籠罩在他強烈的男性氣息中,賀芸巧感覺體溫愈發升高,體內一股強大悸動感覺騷動著,令她有些無措,可想和喜歡的人親近的渴望卻又讓她心生好奇,很想弄清楚此刻種種由他帶給她的異樣感受到底是怎麼發生的。

  專注的感受讓她逐漸陷入一種迷離恍惚境界,感覺他熱燙的大手揉著她胸前豐盈,她覺得身子愈來愈熱,口中不自覺嬌吟出來。

  她的柔順不反抗,讓他更加肆意地揉捏她胸前的軟熱雙乳,拇指隔著褻衣布料在她已動情挺立的蓓蕾上來回摩挲著。

  聲聲嬌吟由她口中逸出,奇異的酥麻快感由胸前泛開並竄遍全身上下。

  「辰哥哥……」她不懂辰哥哥是做了什麼才讓她身子變得不像平常那般,可若這就是互相喜歡男女的「要好」行徑,那麼她一點也不介意此刻辰哥哥對她所做的一切,甚至她還挺喜歡的呢!

  「舒服吧!喜歡我這麼摸妳?」帶著濃濃慾望的眸子俯看佈滿紅暈、漾著春情的小臉,慕容辰按捺不住的大手很快將她身上剩餘衣物剝除殆盡。

  「喜歡!」下意識直接回答後,腦中驀地抓回幾分清醒,透紅小臉上迷濛的雙眼半睜地回視俯在自己身子上方的男人,清楚感覺由他身軀輻射而出的強大張力與熱力。

  為什麼辰哥哥的目光會讓她覺得身子忽冷忽熱?難道她的身體出了什麼問題了?

  邊脫起自己身上衣物,慕容辰先是看到身下人兒眼中升起的迷惑,隨即因她小臉上毫不掩飾、倏來倏去的神情變化感到莞爾不已。

  「想摸摸我嗎?」他抓起她似乎無措到不知該如何擺放才好的小手。

  咦?「好……」以往辰哥哥一直攔著不讓她太過於親近他,現下難得主動說要讓她摸他,她當然不能放棄這個大好機會囉!

  眼底慾芒大熾,慕容辰抓住她的小手撫上自己的胸膛,一路往下撫觸直達兩腿之間,令她的小手握住那早已挺立昂揚的男性象徵,然後他鬆開她,任由她的小手停留在男性胯下最敏感之處。

  賀芸巧好奇看向正被自己握在手中的熱燙物,在爹親沒有保留的教導下,她當然明白自己手中握住的是什麼東西,可畢竟不曾親眼看過,她忍不住好奇地觀察起來,因為她發現手上的東西在她的緊握之下不僅變得愈來愈硬,還愈來愈是熱燙,甚至怪異地不斷在她手中顫動著。

  「好……奇怪?也好『活』哦……」她喃喃訝嘆,手掌不自覺鬆開又捏緊了幾下,感受它不住跳動的奇異反應。

  即使感覺得出她完全不知男女之歡的生澀,可在她小手的「玩弄」下,慕容辰的氣息仍是變得愈發粗重。「『它』是能讓妳愉悅的重要物,當然是活的……」

  察覺自己幾乎就要在她的小手動作下傾洩而出,再也忍不下去的他趕緊將她的小手由他胯下亢奮的男性上移開,陽剛身軀隨即再次壓上她,薄唇亦迅速攫住她的紅唇,輾轉吸吮、反覆挑弄。

  「我現在就要妳……」他在她的唇上喃著。

  原本並不急著要她,可稍早當他在酒樓看見那個男人抓著她的手時心中猛烈湧起的殺意,讓他頓時明白自己其實早已將她當成「私有物」,根本無法容許他人將她覬覦了去……

  今晚,他心中那一直想要她的慾望再也控制不住地傾洩而出,他要她真正成為他的人。

  「唔唔……」熾熱陽剛氣息籠罩她每一個呼息之間,男性激狂的吻很快讓她沉淪,再次沉醉在那種舒服的酥麻感覺裡,燥熱的暖流由小腹間升起,擴散至全身四肢百骸。

  他吸吮著她口中芳香津液,大掌毫不客氣襲上她的胸前,輪流撫揉一雙軟熱豐乳,拇指更是在乳峰的蓓蕾上來回磨蹭、挑弄,撩撥她體內慾望熱度。

  她感覺渾身發熱發燙,力氣全失地癱軟在他的身下,一雙小手軟軟禁在他的肩頭,口中不由自主逸出陣陣嬌吟。

  放肆的唇舌滑下,在她的雪頸上烙下一處處親密紅痕後往下,攫住她胸前紅豔蓓蕾舔咬起來,一隻大手則是覆上她另一邊豐盈揉捏,以兩指捻住乳尖搓揉,直到它完全綻放。

  「辰哥哥……」胸前傳來陣陣麻癢、體內情慾熱潮亂竄,種種不曾體驗過的感覺讓她感覺既舒服又慌亂,無措地囈語喃喃。

  著迷撫著她絲滑肌膚,他持續吸吮她胸前挺立蓓蕾,同時不忘給予另一邊同樣待遇,大手順著她的身子柔美曲線往下,慢慢探入她雙腿之間那從未曾被採擷過的女性花叢處。

  「啊……」他的侵入動作雖輕,可她還是嚇了一跳,下腹猛地一陣顫抖。

  他在她身上又吮又咬,讓她感覺又是舒服又是難受,現下他竟然摸上她那個原不該讓人撫摸的地方,她有些想推開他,卻又頭昏眼花、渾身酥軟地不想反抗。

  互相喜歡的男女「要好」的過程,真的好奇怪哩!

  粗大的手指以著溫柔力道在她濕熱的女性花叢間肆虐,指尖撩撥著層層花瓣,拇指指腹來來回回摩挲著花叢前端的敏感花核,直到指尖染滿濕意,他這才將一根指頭探向女性柔嫩花徑入口,藉著她體內沁出的動情愛液刺入那從未有人入侵過的窄小徑道。

  「啊——」刺痛突然襲來讓她驚嚇又無措地叫出聲,小腹彷彿抵抗外敵般反射性緊繃起來,忍不住嗓音委屈抱怨出聲:「辰哥哥……你弄痛我了……」

  清楚感覺她體內肌肉緊張抗拒地收縮著,他的手指仍是沒有猶豫、強力推進。「別怕,等一下就不痛了……」手指微撤,再推進,如此反覆在她體內抽動,他的拇指亦按壓在花徑上方的花核處持續撫揉摩擦,撩高她的情慾,然後感覺由她體内開始沁出愈來愈多的濕滑愛意。

  「啊……辰哥哥……」刺痛與快感交織,讓她眼前一片昏眩迷茫,感官知覺已然凌駕清明理智,令她徹底沉淪在他挑弄的手下。

  早已有男女情事經驗的慕容辰發現她不僅身形嬌小,連女性私處亦是如此窄小,想來待會兒承受他時恐怕得忍受十分疼痛的破身之苦吧!可就算是這樣,也不可能改變他極想要她的慾望,所以為了自身著想,他還是盡量先幫她做好準備,以免自己一時太激動把她弄傷了。

  佈滿慾焰的眸子閃過一抹異采,慕容辰喃喃低語。「妳還真是個小麻煩哪……」

  在千仞谷時糾纏著他,不容許他忽視她,和他一同離開後又招蜂引蝶惹他心煩,現下打算要她時竟還得擔心她是不是會疼痛的問題……她若不是個麻煩是什麼?

  腦中才掠過想法,他的唇角一勾,隨即撤出在她花徑中肆虐的手指,大掌很快將她兩膝曲起,朝左右兩邊分開,頭一低,熾熱的唇舌已大膽放肆地吻上她私處濕熱的花叢,舌尖反覆撩撥層層花瓣,再不斷來回摩挲最敏感的花核,動作直接、色慾十足,燃燒慾火的眸子一瞬也不瞬地睇著愛液潺潺的嫣紅花瓣。

  「啊……」陣陣強烈快意襲來,令她忍不住弓起下身,感覺體內燥熱難當,一股莫名渴望在體內竄來竄去,讓她幾乎忍耐不住地想尖叫出來,不明白他到底對她做了什麼,更不明白自己的雙腿間為什麼不斷淌出濕濕的液體?

  「不、不要了……辰哥哥……我好熱……」終於,全身愈來愈燥熱的難受感覺讓她忍不住出聲求饒。

  他靈活的舌尖持續舔弄她,撩撥每一處敏感肌膚,吸吮由她體內沁出的甘甜愛液,一再刺激她的感官知覺,感覺到她的肌肉愈來愈是緊繃。

  「啊——」一股激昂到幾近痛楚的歡愉感覺湧來,讓她不由自主地大叫出來,卻完全不明白自己的身子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小腹肌肉強烈抽搐、頻頻顫抖,讓她感覺頭暈眼花,可體内歡愉的感覺卻仍是徘徊不去,沒有消逝。

  趁她猶沉醉在高潮餘韻之中,他起身往上,薄唇再次封住她的紅唇,而他健壯大腿則是毫不遲疑地將她的雙腿分得更開,忍耐已久的男性勃起尖端對準女性濡濕的花徑入口,一個挺腰前衝,腫脹的硬碩一點不留情、直直刺入濕熱緊窄徑道,一口氣衝破純真障礙,直抵她的體内深處。

  劇痛猛地由下腹間傳來,讓她痛得全身顫抖卻是叫不出來,因為她的嘴被堵住了,無法喊叫表達感覺,使得她直覺瞠大眼,一邊發出咿咿嗚嗚聲表達不悅,一邊瞪著眼前泛著汗、攢著眉的俊臉。

  為什麼沒有人先告訴她男女「要好」竟是這麼痛?而如果男女「要好」這般難受,那辰哥哥為什麼還要和她「要好」?

  感覺她全身顫抖及肌肉緊繃的反應,再看她小臉整個皺成一團,他很清楚無論幫她怎麼準備,他還是弄痛她了,不過這是必然會有的過程,他雖心疼但還是會繼續做下去的。

  他繼續吸吮她的嫩唇,一邊擺動腰桿後撤、再前推,一次次推入她的花徑裡,硬是穿越抗拒的內壁肌肉,撐開窄小難行的徑道,直達深處,讓她快點適應男性碩大入侵的不適感,而男性被緊緊箝住的銷魂感覺,讓他幾乎忍耐不住想用力快速衝刺的衝動。

  「唔嗚……唔唔唔……」努力以肢體抗拒的行徑很快因疼痛漸消而崩潰,體內那已開始熟悉的熱流又開始湧升,四處竄奔作亂,刺激她的感官知覺,讓她感覺痛楚之餘又有著漸增的強烈愉悅。

  直到感覺她的身子開始放鬆,皺成一團的臉皮鬆開、開始浮現舒暢模樣,他才放開她的唇,讓那快意的嚶吟聲泛了開來。

  「啊……」漸增的快感讓她幾乎已經感覺不到原先的痛楚,竄遍全身的快意讓她沉醉地發出聲聲呻吟,誠實地表達出自身的感受。

  「不疼了吧?」他低語著。她的反應讓他明白她已然適應並接受他,他開始加快擺動腰桿的速度,一次次推進她的體內、摩擦內壁敏感的肌肉,感覺她嬌嫩的嚶吟聲,加上被又濕熱又緊窒的肌肉箝住的強烈快意,刺激他勃發的男性更加腫脹亢奮。

  「啊啊……」陷入慾海讓嫣紅的臉頰細汗涔涔,歡愉的快意愈築愈高,形成一股莫名壓力壓迫著她,令她口中不由地發出難耐的呻吟聲。

  感覺她體內愈發沁出動情愛液,他不再有所顧忌地在她體內衝刺起來,一次次衝撞進入她,她體内抗拒又迎合的肌肉讓他感受銷魂,漸漸忘了對頭一回歡愛的身下人兒稍有顧慮的禁忌,挺腰的動作愈發強肆有力,每一次刺入的力道都比前一次更強且直達她的體內深處。

  男性粗喘聲伴著女性嬌吟,在室內迴盪著……

  突然,她尖叫出聲,「啊……」

  感覺她體內肌肉強烈痙攣、收縮,他咬牙粗喘著,更加猛烈地在她體內用力衝刺,然後他突然低吼一聲,使力擊入花徑深處,將男性慾望精華盡釋而出……

  喘息稍定的慕容辰仰起埋在她頸側的俊臉,饜足的眸看著身下小臉通紅、依舊喘息的人兒。「還好嗎?」

  閉攏的大眼勉強微睜,睇他一眼後又閤上,口中發出呢呢噥噥的抱怨聲。「好累哦……」雖然有一度很痛,但是她還是滿喜歡辰哥哥對她做的事,只是,男女「要好」都一定要這麼累嗎?

  慕容辰一怔,對於失去清白,她沒有哭泣要求他負責,只是抱怨做得太「累」?

  唇角微勾,他低語。「累了就睡吧!」即使還想流連,但考慮她初嚐雲雨後的脆弱,他還是將停留在她體內雖已發洩卻仍是半勃發、極想再嚐她一次的男性撤出。

  稍後,見她果真聽話地沉沉睡著,眼神古怪又盯著她看了會兒,他這才下床穿衣,然後小心掩上床帷,走出房外找來客棧小二。

  不久,小二依吩咐送來熱水後,生平第一次,慕容辰親手替一個女人清洗身子。

  之後,一身清爽的他躺上床,探手將早已睡得不醒人事的小女人擁進懷中,一同進入夢鄉。

  ※※※※

  風陵城

  城裡最熱鬧的大街遠遠走來一對引人注目的男女,男的清俊頎長、氣質冷淡內蘊,女的天真無邪、嬌麗動人,一雙東張西望的靈活大眼活力十足。

  不久,兩人駐足在某一間店舖前。

  賀芸巧上上下下打量著正前方的藥坊,然後一臉不解地轉頭看向身旁的慕容辰。

  「咦?辰哥哥你不是說『慕容藥坊』被壞人挑掉了,可你看,門扉好好的,沒破也沒爛,匾額也好端端掛著,哪有一絲半點被人破壞的樣子呢?」

  看著藥坊門前進進出出的人們,慕容辰淡聲回道:「事情都過了兩、三個月了,店舖自然已經重整,怎麼可能還是那時被破壞的模樣?」

  更何況在被誘至黑風山前,他已吩咐掌櫃盡快整頓店舖、恢復正常營業,現下見藥坊如往日般如常營生,他一點也不覺得有什麼好奇怪的。

  賀芸巧似懂非懂地點點頭。「那我們要進去了嗎?」原本辰哥哥打算直接帶她回位於京城的家,可突然又改變主意說要先來看看藥坊,所以他們就轉道往風陵城來了。

  慕容辰瞟她一眼,隨即邁步走進藥坊。

  進了藥坊,兩人方來到櫃檯前,忙碌的掌櫃正好抬眼,目光觸及慕容辰的俊臉時當場愣住,半晌才回過神地叫了起來。「辰爺?!你沒事?太好了!這陣子來大夥兒可是擔心極了,你……」

  「陳掌櫃,進裡面再說。」慕容辰很快打斷他。

  陳掌櫃立刻了悟自己的失態,連連點頭道:「瞧我激動得連話都說不清楚了,辰爺,這邊請,請裡邊坐下,我再為你詳細說明。」邊說,他示意一名夥計接手原本自己正在忙的事兒,人已迅速從櫃檯後出來,帶頭引領慕容辰與賀芸巧朝店舖後方走進去。

  跟著走進店舖後面的小廳,賀芸巧偷偷揪了揪慕容辰的袖子。「這位老伯的表情好有趣,他很高興看見你活著回來?」

  「妳說呢?」他坐了下來,正好看見陳掌櫃眼帶疑惑地看著賀芸巧陳掌櫃已經聽見她所說的話。

  「辰爺,這位姑娘是?」陳掌櫃語氣有些遲疑地問出心中疑惑。方才過於驚喜見到主子無恙返回,以致直到小姑娘都跟著主子進了後廳,他才察覺到,真是太疏忽、太不應該了。

  「賀姑娘是我的救命恩人。」慕容辰簡單答道。

  「辰爺失蹤好一段時日,果真是遇險了!」陳掌櫃一凜,脫口驚叫出來。可又很快斂下表情,轉向賀芸巧露出感激表情。「多謝賀姑娘相救。」

  「不用謝我啦!」賀芸巧搖著小頭顱否認。「是我爹爹救了辰哥哥,不是我啦!」

  陳掌櫃一怔,仍是對她拱拱手。「一樣的、一樣的,還是要謝謝賀姑娘。」

  賀芸巧眨眨眼,頓時不知該如何回應對方充滿感激口吻的話。辰哥哥真的是爹爹從溪邊揹回家的,不是她啊!

  看看賀芸巧微張小嘴,一臉不知該如何解釋的逗趣表情,旁觀的慕容辰終於出聲「解危」。「陳掌櫃,這段時日藥坊的狀況如何?可有人再來找麻煩?」

  「沒有。」陳掌櫃搖搖頭。「說也奇怪,三個月前藥坊被破壞得那麼徹底,彷彿有人跟藥坊有著深仇大恨似地,可自藥坊重新整頓再開張後至今,藥坊營運一直順順利利,再也沒有麻煩上門了……」

  慕容辰眼神一閃,再沒人上藥坊找麻煩是吧?那麼三個月前惡意挑掉店舖的行徑,恐怕根本就是計畫引他前來風陵城並伺機奪取他性命罷了,對方真正的目標是他,不是藥坊。

  「而且真是怪,發生藥坊被挑這件事後不僅沒有嚇跑客人,反倒還增加了知名度,等店舖重整再開張後生意竟比以往更加興隆,或許也可說是因禍得福了呢!」沒有看見慕容辰眼底倏閃而過的奇異光芒,陳掌櫃詳實地將藥坊的近況說個清楚。

  「辛苦你了,陳掌櫃。」分出點心思,慕容辰朝陳掌櫃點點頭表示聽明白店舖現況,眼底仍舊蕩漾著一抹深思。

  「這是我應該盡的職責。」陳掌櫃謙道:「對了,辰爺若是早個幾天回來,還能碰得上里爺,亦能早一日讓里爺及在京城等消息的大爺安心哩!」

  慕容辰微挑了下眉。「我大哥到風陵城來了?」

  陳掌櫃點點頭。「那天辰爺說要暫時離開風陵城查探消息,結果一去不回,後來我再得知辰爺也並沒有回轉京城,於是便將辰爺已失蹤的消息傳訊回京城讓大爺知道,之後里爺很快就帶人手趕來風陵城,一直打探找尋,直到十天前才失望地回京城去。現下辰爺安然無恙回來,要不要我先讓人快馬赴京城向大爺通報這個大好消息?」

  「不必了。」慕容辰搖頭。「既然藥坊沒事,明日我便要出發回京城了,幾個月不在,應該也有很多事正等著我回去處理,而且讓我爹親眼看見我沒事,應比讓人回去報訊要來得好。」

  「辰爺說的是,大爺一定會很高興見到辰爺安然無事的模樣。」陳掌櫃露出笑容。「那麼讓我來為辰爺安排今晚過夜的地方?」

  「不用了,藥坊忙,你自個去忙吧!」說著,他看向自進了廳後便流連在分門別類放在牆邊一排排木格上、尚未整理的藥草上頭的賀芸巧。「巧兒,該走了!妳不是說想到大街上逛逛?」

  「對啊、對啊!現在就要去了嗎?」聞聲回過神,賀芸巧丟開手中藥草快步奔到慕容辰身邊,小手揪住他的衣袖,大眼閃亮亮地看著他。

  慕容辰點點頭站起身,先是做個手勢阻止打算送他們出門的陳掌櫃,然後便要帶著賀芸巧離開,怎知才走了兩步,身邊人兒突然頓步轉頭。

  「陳掌櫃,那邊架上那麼多的『菁紅草』,是準備用來調製敷手腳外傷的藥膏,是嗎?」

  陳掌櫃一怔,隨即點頭。「是啊,『菁紅草』調製出來的藥膏不僅可用來敷手腳外傷,連長了瘡也有療效……」

  「缺點就是復原的速度太慢。」賀芸巧接口。

  陳掌櫃眼露驚異地看著她。「對。」拿「菁紅草」調製出來的藥膏對手腳外傷的確有著不錯的療效,可惜就是復原的速度太慢了點。

  真想不到這麼年輕的小姑娘竟然也懂得藥理!方才他本以為她對架上的各種藥草東摸摸、西嗅嗅只是出於好奇心態所致,誰知她根本就是個行家,還真是人不可貌相哩!

  「有一種東西可以取代『菁紅草』,製出來的藥膏敷在傷口上效果很好,不到一天傷口就收口了哦!」

  陳掌櫃瞪大眼,語帶懷疑地問:「是什麼?真有這麼神奇的藥草可以取代『菁紅草』?」憑他幾十年所學及經驗,目前已知效果好且較平價製外傷藥的藥引就是「菁紅草」,並不曾聽說過或用過其他更佳的替代藥材。

  賀芸巧先是偷偷瞄了慕容辰一眼,然後問道:「陳掌櫃知道『羊朵樹』吧?」

  陳掌櫃眼神透出不解。「當然知道。」「羊朵樹」在北地隨處可見,不僅風陵城內看得見,城外幾個山頭上更是長了一大片,滿山皆是。不過這種樹跟外傷藥膏會有什麼關係?

  「『羊朵樹』在夏季時會長出長長的豆莢,取出豆莢裡的種子磨碎,可以取代『菁紅草』作為調製外傷藥膏的藥引,敷在傷口後復原效果又快又好。」

  以往若是她不小心傷了手腳,爹爹總是邊罵她笨手笨腳邊幫她敷藥,後來乾脆仔細教她如何調製藥膏的方法。

  「之前辰哥哥手腳上的傷,很多都是拿我用『羊朵樹』豆莢種子調製出來的藥膏來敷的,效果很好呢!」說明同時,她不忘提出實證地看向慕容辰。「是不是?辰哥哥。」

  亦仔細聆聽的慕容辰點點頭,眼神若有所思。「那種藥膏效果確實很好。」又快又有效。

  得到主子親口證實,陳掌櫃心中一喜,善於精打細算的腦子暗忖地想著「菁紅草」雖然不是什麼特別難取得的藥草,可生長地究竟還是有一定限制,而若真是能以隨處可生長的「羊朵樹」種子來取代,不僅不愁貨源,還可省下大筆成本,對藥坊的生意可謂一個大大好消息吧!

  眼神閃亮亮,陳掌櫃正待再說話時,又忽然想到什麼地頓住,臉上浮起疑惑。「不對啊!人人都知道那『羊朵樹』的豆莢種子帶有毒性,又如何能入藥呢?」

  難不成這是用以毒攻毒方式來治外傷的另類治療方式?可未免也太奇怪了吧!

  「豆莢種子是有毒性啊!」賀芸巧連連點頭。「可只要搭配等量的『白璟葉』一起調製,不僅可以抵消毒性且還更增加療癒效果,放心吧!」

  她仔仔細細將調製方法對陳掌櫃說個清楚,然後也不管發呆的對方有沒有聽明白,一待說完即轉身攀住慕容辰的手臂,開始將他往外拖去。「快、快!辰哥哥,我們去逛大街了。」

  慕容辰瞟了眼一臉呆征、努力消化賀芸巧所言的陳掌櫃。「陳掌櫃,就依照賀姑娘告知的替代藥草配製販售吧!救下我命的賀前輩醫術精湛,對藥草的認識程度絕非一般人可比擬,得到這方子,藥坊算是佔了便宜了。」話落,他不再抗拒,任由賀芸巧扯著手臂拉他出了小廳。

  臨出藥坊大門前,心中甚是不解的慕容辰終於還是忍不住問她:「為什麼妳願意告訴陳掌櫃那個方子?隨便說出那種平常人難以得知的祕方,不怕賀前輩生氣嗎?」

  與賀家父女相處兩個多月,雖說確實感覺到賀芸巧對他一逕「掏心掏肺」、照拂有加,可表面溫和的賀前輩卻絕對不一樣,也絕非如此「好」說話,現下賀芸巧隨意將有可能是「不傳之秘」的方子告訴不相干的人,難道不怕日後被賀前輩責備?

  「爹爹怎麼會生氣?我是告訴辰哥哥,又不是別人。」賀芸巧搖搖小頭顱。

  慕容辰揚眉。「告訴我?」方才她明明是說給陳掌櫃聽才是吧!

  賀芸巧用力點頭。「對啊!辰哥哥不是說『慕容藥坊』是你慕容家的家業,還歸你管,那我把藥方子告訴陳掌櫃,不就如同告訴辰哥哥一般,爹爹哪會生我氣?」

  心中一抹異樣波動情緒滑過,慕容辰瞪著笑意盈盈的嬌憨小臉。「而妳想告訴我的原因是因為妳喜歡我?」為了他,她努力「幫忙」,不需回報,也不論任何後果嗎?

  「對啊!」賀芸巧奇怪地瞟他一眼。「我不是早告訴辰哥哥好多次了,巧兒很喜歡辰哥哥吶!走啦!辰哥哥,我們快去逛逛……」邊說她邊拖著沒有任何抗拒的男人踏出藥坊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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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3-17 00:02:48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等等……我要看那個……」

  大街上,慕容辰好笑地看著一邊咬著包著滿滿肉餡的胖胖肉餅,一邊含糊不清嘟囔兩句,嬌小身影隨即竄向右前方攤子的賀芸巧。

  花了半個多時辰還逛不完半條大街,賀芸巧孩兒心性重,看見每一種包著「肉」的東西都想嚐一嚐,看見各種供人把玩的小玩藝更要湊上前瞧上一瞧、仔細端詳一番,不過她雖瞧得仔細,可逛了這麼久卻沒買下任何一物,只除了吃食點心;再有,她對女人家裝扮用的綾羅綢緞及花鈿首飾竟然連瞄也不瞄一眼、一點興趣也無。

  而眼見賀芸巧如此特異又有趣的逛街模樣,讓他除了不時因她有趣行為莞爾發噱外,心中亦不由自主想再多看看她到底還會不會做出更多不同於常人的「逛」街行徑。

  慕容辰以著自己也沒有察覺的輕快腳步走向巴在某一攤位上的嬌小身影背後,俊臉微俯看了看攤子上以各種不同木料雕刻而成的大小擺飾品,再瞄了眼賀芸巧抓在手上的小東西。「雕功不錯,喜歡嗎?若是鍾意就買下。」

  一對小小的木娃娃,臉上表情逗趣生動,雕功尚佳,滿適合隨身攜帶把玩的。

  聞聲,眼尖的小販瞄了慕容辰一眼,隨即漾出討好笑容,大聲推薦起自家貨品。「公子好眼光,咱家各個品項都是經過細心雕琢之後才敢擺出來賣給客人,保證不管您買回去是擺著看或是放在手中把玩都絕對不會失望的……」

  淡看話語滔滔不絕、極力推銷的小販一眼,慕容辰垂眼對上賀芸巧轉過頭來看他、小臉上那雙閃動著金點、閃亮生輝的淺褐眸子,唇角微微勾起一抹興味弧度。

  「如何?就買下來玩玩吧!」

  只是普通的小玩意,瞧那小販口齒忒流利,把販售的東西說得好像是什麼無價之寶似地令人發噱,不過難得賀芸巧逛了半條街才露出鍾意表情,他就別在意那麼多好了。

  賀芸巧閃亮亮的大眼浮起興奮之色。「辰哥哥要買這對木娃娃送巧兒?」她曾在爹爹買給她的閒書中讀到,若男人送女人東西,一般都是包含著特別意義,所以,難不成辰哥哥是要送她一個「定情物」……

  慕容辰不解地看她突然變得興奮的表情。「嗯!」不過是值不了兩個錢的小玩意,想買就買咩,有需要這麼高興嗎?

  心中疑問一浮起,賀芸巧隨即求證問出聲。「辰哥哥,你買這對小娃娃給巧兒,是要當成我們倆的定……」

  她要問的話尚未說完,一道粗魯又大聲的男性嗓音突然插了進來,頓時將她的聲音掩蓋住。

  「我簡直不敢相信我的眼睛,大夥兒找你找得要死,忙到吃不好、睡不好,結果你這小子竟然給我優閒地在這裡逛大街!」

  熟悉的嗓音讓慕容辰微怔地回過身,隨即看見不遠處一個雙手盤胸、直對他瞪眼的高大男子——他的好友任飛睿。

  慕容辰驀地笑了。如他所料,家中那位大總管果真一刻不遲疑、把他失蹤的消息在第一時間內通知了幾位好友。

  ※※※※

  不久,手中抓著一對木娃娃,一臉好奇加不解的賀芸巧,另一隻手揪著慕容辰手臂,跟著在大街上罵人、可辰哥哥卻一點也不生氣還和和氣氣與對方說話的任飛睿,來到某間客棧裡的一個寬敞院落。

  坐在慕容辰身旁的椅子上,她偷偷覷了眼比辰哥哥更高大的任飛睿,結果目光卻猛地對上一雙瞪得大大、充滿疑問好奇之色的男性眼睛,她口中「咦」了聲,就這麼與對方對看了起來。

  哇哇,這個人眼睛好大,不過還好直直瞪著人的模樣看起來不像壞人。

  看見兩人互「瞪」的有趣模樣,慕容辰不覺莞爾。「巧兒,這個在大街上學潑婦罵街的人是我的好友任飛睿。飛睿,她是賀芸巧,我的命是巧兒和她爹救回來的。」

  「辰哥哥的好友?」難怪敢罵辰哥哥了。

  「你的救命恩人!」原來慕容辰果真如他們所猜測的遇難、還受傷了,所以才失蹤找不到人!

  聽到兩人同時出聲的「默契」,慕容辰不覺勾起唇角。「飛睿,是大總管通知你們我失蹤的消息?」

  「還會有誰?」收回投注在賀芸巧身上的好奇目光,任飛睿神色一正。「你在風陵城失蹤的消息剛傳回慕容府當天,大總管馬上就跑到相府報訊、求助去了。」

  慕容辰揚眉。「邵師兄?」隨便猜猜也知道,疼他如命的大總管第一個會去找來幫忙的人,就是具有「國舅」尊貴身分的邵師兄。

  「是啊!」任飛睿點點頭。「還好師兄個性雖然冷淡古怪,可對咱們幾個師弟卻是真心關心著,一聽到你失蹤消息便立刻找上我和瑾瑜,表明要我們三人出力合作找人;之後,大家帶齊人手就到風陵城來了,算算我們三人來來去去,在風陵城也待了近兩個月了。」

  慕容辰覷他一眼,淡聲道:「還真是辛苦了。」

  「還、真、是、辛苦了?」任飛睿怪聲怪調重複,使力瞪著沒什麼表情的好友。「就這樣?對於我們三人兩個月來的『辛苦』,你只有這麼一句?」

  慕容辰眉梢一揚。「你該不是想要我說大恩不言謝、有勞你們了?」

  「真是這麼說也是應當啊!」任飛睿嘴上邊咕噥著,邊一臉無奈地擺擺手。「算了!算了!要看你用那種冷淡表情說感激的話還是免了吧!你真說了,我聽了還覺得難受哩!反正兄弟十幾年,我早就習慣你那張八風不動的臉皮了,若哪天你不小心突然轉性,我恐怕反而會被嚇到呢!」

  充耳不聞任飛睿嘀嘀咕咕的抱怨,再看了眼因聽了任飛睿所言内容而好奇張大眼、一臉疑惑想問出口的賀芸巧,慕容辰逕自再問:「師兄和瑾瑜呢?外出未返?」

  見自己唸了半天也得不到回應,任飛睿先是擺出一臉哀怨狀地嘆口氣,然後才不甘不願回道:「師兄有事先回轉京城一趟,瑾瑜追條線索,一早出城了。」

  「線索?」

  「對,我們終於問到有人在三個多月前看見一個腰繫玉蕭的男人進了『黑風山』,所以瑾瑜決定親自出馬見一見那個人,如果確定對方所看見的人真是你,他亦打算走一趟『黑風山』,看能不能再多找出一些蛛絲馬跡……」

  「我確實是在『黑風山』遭伏擊的。」慕容辰承認道,眼神深思。「當初對方留言約我前往『黑風山』時,特別交代不可讓他人知曉,否則對方便不會露面,所以我赴約時也很小心地隱藏形跡,想不到還是讓人看見了,不過你們更可怕,連曾經看見我的人也給你們找出來了。」

  他將自己被人設計中毒、再遭圍殺的經過說出來。

  「對方設下的計謀高明,下的毒更高明,若不是賀前輩認出那種毒出自他早年親手所煉製然後送人的毒藥,並且救了我,你們就算找到墜崖的我,也早就成了一堆白骨了。」最後,慕容辰做下結論。

  聽完慕容辰遭圍殺的經過,任飛睿臉色早已沉了下來,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出聲問道:「你在養傷、等内力恢復期間,有沒有想過是誰找上『催命樓』設下陷阱欲置你於死地的?」

  聽完出事的經過,想都不用多想地就很清楚看出對方俎殺的手段根本就是針對慕容辰而來的,再加上這兩個月他們幾個好友邊找人也邊查出來的一些蛛絲馬跡來判斷,他們更是已經確定雇「催命樓」殺人的幕後主使者是誰了。

  好友的問話讓慕容辰微怔一下,再看見好友臉上的表情,他的心猛地一沉。「我真的不希望是他。」他低語一句。

  任飛睿搖頭。「看來你不僅想過,也有結論了。」就算好友一向内斂少言、表情不多,可粗性子的他還是看出些端倪,知道他們三人從少少的線索推斷出的結論,與慕容辰心中所猜想的應是一致的。

  慕容辰無奈嘆聲。「除了他,我想不出有任何人會這麼想要我死。」

  一聽到慕容辰的話,本來一直耐心旁聽的賀芸巧驀地花容失色、緊張地瞪大眼,嘴一張已嚷叫出聲,「誰?辰哥哥,是誰想要你死?」

  慕容辰瞄她一眼。「先別插嘴,晚一點我再仔細告訴妳。」他本來便沒打算瞞她,畢竟她要隨他返家,讓她知道他的某位親人意圖殺他,心裡先有個防備總是比較好。

  眼中緊張之色仍未退去,賀芸巧便已直覺聽話地點點頭,可下一刻她馬上又猛搖著頭。「等一下,辰哥哥,先告訴我,你說有個人想要你死,意思就是那個人還會一直一直對你下毒,試圖殺死你?」

  她奇怪的問法讓慕容辰偏過頭看向她。「也許。」

  如果對方已決心非要置他於死地才肯罷休,那麼再次對他下毒也是非常有可能的事,不過既已上過一次當,往後他自然會更加謹慎防範了。

  賀芸巧眨眨眼,緊張表情頓時放鬆了些。「如果只是下毒就比較沒關係了。」

  任飛睿已然聽得滿腹狐疑,不待慕容辰出聲便已搶先問到賀芸巧面前了。「為什麼說對辰下毒就沒關係?」難道她不知道下毒比刀劍暗算更麻煩,更讓人難以防備?

  賀芸巧張大眼。「因為辰哥哥已經吃了『忘憂丹』,不怕有人下毒啦!」

  任飛睿一愣。她在說什麼啊?

  什麼是「忘憂丹」?為什麼吃了那個什麼「丹」後就不怕被人下毒了?

  忘憂丹?慕容辰亦是不解地看著一臉理所當然的小女人。「那是什麼丹藥?而且我一點也不記得自己曾吃過什麼『忘憂丹』?」

  「我沒有告訴辰哥哥嗎?那天你跟恢復功力的丹藥一起吃下去的那顆紅色小丸就是『忘憂丹』啊!吃了那丹藥後,可保身子五年百毒不侵,根本不用怕壞人再對你下毒……」她搔搔頭,眼神疑惑地看著他。「難道我忘了告訴辰哥哥了嗎?」

  慕容辰揚眉。「那顆小小的紅色丹藥就是『忘憂丹』?」

  那夜賀芸巧拿了數顆顏色各異的藥丸給他並堅持他立刻服下,說是對他身體復原有幫助的藥,當時他並沒有多問便順從服下,倒是想不到其中還有這般效果驚人、求也求不到的抗毒丹藥包含其中。那麼,難不成其他幾顆藥丸不全只是增進功力所用,而是顆顆功效皆不同的靈藥?

  「是啊!」賀芸巧點點頭。

  「什麼紅色丹藥啊?」根本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任飛睿忍不住好奇插嘴。

  慕容辰轉過頭,很快將賀芸巧在兩人離開千仞谷前讓他服下幾顆丹藥的經過簡單說了一下。

  任飛睿聽完,原本驚嘆的臉龐立刻換上非常垂涎的表情,轉向賀芸巧。

  「賀姑娘,巧兒姑娘,看在我找慕容辰找得那麼辛苦的份上,不知道妳是不是還有多餘的丹藥賜予在下,讓我也增加增加些『體力』呢?」增強功力、百毒不侵,這種靈丹妙藥他也想服上幾顆啊!

  賀芸巧眨眨大眼,狐疑不解地回視突然變了另一張臉的男人。「你想增強『體力』?可我看你很健康啊!幹嘛還要服什麼增強體力的丹藥?」

  她雖不像教她很多東西的爹爹那般厲害,可略通醫術的她也是可以正確由對方臉色判斷出對方身體狀況好壞的。而眼前這個高大男人不管怎麼看都顯得十分健壯,哪還需要服用什麼增強體力的丹藥啊!

  賀芸巧的回答讓任飛睿頓時愣住,見好友一時反應不過來的呆滯模樣,慕容辰不覺莞爾地勾起唇角。

  「飛睿,巧兒個性單純,問她要東西就直接說,別拐彎抹角,你以暗示方式說要增強『體力』她根本聽不懂的。」還是提點一下好友好了,免得兩人在那邊雞同鴨講地扯不清。「還有,巧兒懂得醫術,她說你很健康的話並不是隨便說說的。」

  任飛睿頓時露出恍然表情。他以為自己的個性已經夠直了,想不到眼前這個姑娘比他還嚴重地「直爽」啊!

  看看瞪眼的任飛睿,再看看臉上掛著奇異笑容的慕容辰,賀芸巧不解地眨眨眼。「辰哥哥,巧兒剛剛說錯什麼了嗎?」明知他們的話題是她,為什麼她就是聽不懂?

  「沒有。」慕容辰對她搖搖頭。「其實剛剛飛睿並不是想要增強體力的丹藥,而是聽說妳讓我吃了增強功力及令身子百毒不侵的藥,才打趣問妳還有沒有多餘的可以分他,讓他也得些好處。」他以直白話語將任飛睿方才所言的真正含意「解釋」給她聽。

  聽完,賀芸巧頓時恍然地「哦」了一聲。「原來辰哥哥的好友不是想要增加體力,而是要問我別的,那為什麼不直接說呢?」她轉向任飛睿,一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對不起哦,巧兒沒聽懂你說的話,你問的增強功力的丹藥我身上帶著幾顆,只是沒有給辰哥哥吃的那顆那麼有效果,吃一顆大概只能增加五、六年功力而已,另外可維持五年百毒不侵的『忘憂丹』我身上也有,如果你……」

  「不用了,不用了。」任飛睿連忙打斷她。「方才我只是說玩笑話,不是真的跟妳要丹藥啦!」哇!這個姑娘不僅真是如慕容辰所言地個性有夠單純直接,還很熱心真誠哪!

  「不用了?」聽到他的拒絕,才正想去將塞在慕容辰包袱裡、裝著她帶出門的各式物品的小皮囊取來的賀芸巧不解地愣了愣,眼兒眨了幾下才突然想到什麼地露出一個安撫笑容。「放心啦!你是辰哥哥的好朋友,我不會像爹爹交代我那樣,一定要你開口求我才考慮要不要給你丹藥,我會給你的,放心吧!」

  邊說著,她已咚咚咚地跑去放著包袱的桌几旁,挖出塞在裡面的小皮囊,然後再跑回來了。

  聽清楚賀芸巧話語内容,任飛睿頓時一臉啼笑皆非地看向好友。「她說的什麼話?要丹藥還得求她?」

  慕容辰露出有趣眼神。「依我住在千仞谷養傷兩個多月的觀察,這的確是賀前輩會說的話。賀前輩醫術高明卻絕不輕易出手救人,若非被他認出我身上所中的毒且有意追查由何人提供,他絕對任我躺在溪邊自生自滅的。」

  他轉向正從小皮囊裡掏出小瓶小罐的巧兒。「巧兒,把東西收起來吧!飛睿只是玩笑,不是真的跟妳要丹藥。」

  「咦?」確認慕容辰認真的眼神,賀芸巧這才將掏出的小瓶罐塞回去,可還是有些不解地看向任飛睿。「你真的不要?」她攜帶的丹藥很有效哦!

  任飛睿連連搖頭。「不用了,我只是說笑。」肯定拒絕後,他趕緊轉移話題地看向慕容辰。「眼下你打算怎麼做?」

  陷害自己的是親人,辰的心中一定很為難吧!

  慕容辰與好友視線相對,淡聲回道:「我已決定明日一早起程返回京城!」

  回京直接面對,再視情況做處理?

  「等瑾瑜轉回,我們便會盡快返回京城。」任飛睿明瞭點點頭,然後語氣嚴肅道:「小心。」藏在暗處的敵人最是危險。

  「我會的。」前車之鑑不遠,他會小心提防的。

  ※※※※

  十日後

  「好大!好……」

  走在長廊上,跟在慕容辰身邊的賀芸巧小嘴閤不攏,三步一停,五步一頓,瞪著大眼驚嘆地看著一重又一重的亭台樓閣,種著各式奇花異草、美不勝收的大小花園,心中咋舌再咋舌。

  哎喲!怎麼會有人把自己的家弄得這麼大的?層層疊疊的樓宇又大又複雜,幾條長廊加上大大小小徑道交錯其間,不僅讓人看得眼花撩亂,更是分不清東南西北,難道就不怕一踏出房門便迷失方向,再也找不到回自己房間的路嗎?

  「嘴巴再繼續張著,就不怕張久了會再也閤不起來?」淡淡揶揄聲由慕容辰口中發出。

  先是一踏入慕容府即被又驚又嚇的僕傭一路嚷嚷吆喝大叫地領到大廳見到欣喜不已的爹親慕容年,期間,賀芸巧已對得走上好半晌才到得了大廳的距離露出一臉訝異吃驚,待自己讓爹親看清他已然平安無恙並決定讓他先回居處梳洗小憩再深談之後,她遂跟著自己往他的「辰院」走去,怎料一段不是太遠的路程,卻是走了大半晌時間還走不到一半距離!

  只因身邊的小女人走三步停兩步,東瞧西望已到忘我地步。

  他知道慕容府佔地廣大,樓宇庭院的各種建造雖稱不上奢華,卻也還算是精緻典雅、不粗糙,也不至於太醒目,只是光是佔地廣大這個事實真會讓她吃驚到閤不攏嘴的地步?露出這般表情未免也太誇張了點吧!

  聞聲稍稍回神,賀芸巧覷他一眼,忍不住心中疑惑問道:「把房子蓋得這麼大,這樣你怎麼找得到自己的房間?」

  「從小到大這麼長的時間,就算再怎麼笨也該認得出路吧!」慕容辰有趣地勾起唇角。「再者,慕容家人口不少,屋子不蓋大一點,怎麼住得下?」

  「慕容商號」主事者慕容年家大業大,秉持著「多子多孫多福氣」的想法,他的身旁妻妾成群,雖然生女多於男,可子女卻真是不少;至於只得一子的慕容辰的娘親,則為爹親最寵愛的小妾。

  因此在愛屋及烏下,慕容年對年幼時便展露生意營生長才的慕容辰可謂疼愛有加,甚至不遺餘力加以教導栽培;也因此這幾年已打算慢慢從商場上退下來的慕容年,雖開始將商號所屬、分布各處的大小店舖交予有能力的兒子們管理,不過至今絕大部分主要的營生還是都集中交在能力最強的慕容辰手上。

  想來就是因為如此「偏心」的做法,才會引發「某人」眼紅不滿,進而訴諸決絕手段。

  賀芸巧訝然。「你家裡人很多?」真的需要蓋這麼大的房子才裝得下?

  勾起的唇角逸出笑意。「是不少。」雖然同父異母的姊妹們大多已出嫁,可一干兄弟們仍有很多住在慕容府裡,再加上他們的妻妾子女,人口只有多不會少。

  賀芸巧驚嘆。「哇哇!真好,有那麼多親人兄弟姊妹,一定很熱鬧呢!」不像她,爹爹只有她一個女兒,從小到大除了爹爹,她只能自個兒玩耍、跟自己說話。

  慕容辰瞟了她羨慕表情一眼。「是很熱鬧。」他並沒有打算糾正她單純的觀念,告訴她大戶人家並非個個如她所想的純然只有闔家和樂,當然也有勾心鬥角、黑暗的一面。

  賀芸巧漾笑。「真好。」

  「慕容府很大,一次看不盡的,反正妳要在這裡住下,有的是空閒慢慢看,現在我們先回我的『辰院』梳洗休息一下。」

  「哦,好啊!」聽話地收回停留在花叢間的視線,賀芸巧扯扯揪住他衣袖的小手。「走!我要看看辰哥哥住的地方。」

  慕容辰有些無奈地勾了下唇角,任由她揪著自己袖子,逕自舉步前行。

  兩人行進速度終於加快,不多時,順著長廊轉了兩個彎,越過幾座院落,耳邊剛傳來賀芸巧因看見某朵開得盛大又燦爛花朵的驚嘆聲,慕容辰正準備轉進通往自己住處的某條廊道時,他突然身軀一繃地頓住腳步,目光投向由遠處另一條廊道轉出來、朝他方向快速直奔而來的男人。

  那個男人正是慕容家長子、他同父異母的大哥慕容里,而他的身後還緊跟著一個女性身影。

  「辰弟!你沒事?」迅速來到慕容辰兩人面前,慕容里臉上露出如釋重負、欣喜的笑容。「太好了!下人來報太慢,趕到大廳沒看見你,雖然爹說讓你先回『辰院』梳洗休息後再談,可沒親眼看見你無恙模樣,大哥我還是放不下心,一定得親眼看上一看。」

  他從頭到腳仔細梭巡慕容辰全身上下一遍,臉上笑容更大。「太好了,辰弟果真平安無事,大哥終於可以放心了。」

  任由慕容里囉囉唆唆說完,慕容辰方以一貫對待手足的態度微微頷首。「讓大哥擔心了,等我梳洗過後,再向爹及大哥仔細詳述經過。」他頓了一下,目光轉向站在慕容里身邊、一直盯著自己看的美豔女子。「失禮了,這位姑娘很面生,我似乎不曾在府裡見過?」

  慕容里看著女子露出疼寵笑容。「她是我去年收房的侍妾,名為『紅燕』,平常很少出『香院』,辰弟沒見過她實屬正常。紅燕,這是我的弟弟慕容辰。」「香院」為慕容里安置身邊一干侍妾的院落。

  「小女子杜紅燕見過辰少爺。」媚眼一瞟,鶯聲細語的杜紅燕裊裊婷婷地對慕容辰福了福身。

  慕容辰回以微微點頭後目光即轉回慕容里身上,他瞟了身旁的賀芸巧一眼,跟著介紹道:「這是賀姑娘,這回遇險就是她和她爹賀前輩救下我的命,還照顧我到痊癒的。巧兒,他是我大哥慕容里。」

  一觸及賀芸巧直瞧向他的好奇目光,慕容里臉上隨即露出感激表情地朝她一揖。「多謝賀姑娘。」

  「不用謝啦!」賀芸巧有些僵硬地咧咧嘴、搖了搖小手,彷若對他的表情、動作感覺不自在地動了動身軀。

  彷彿知覺到什麼,慕容辰不露痕跡地瞥了她一眼。

  「想來賀姑娘的醫術一定很好了,所以才能及時救下辰少爺。」嬌柔的聲音突然插了進來。

  賀芸巧以同樣好奇的目光看向說話的杜紅燕,彷彿聞到什麼似地鼻尖微動了動,很誠實地搖頭否認。「不是我啦!救辰哥哥的是我爹爹。」

  聞言微怔,杜紅燕眼底深處倏地閃過一抹異色。

  不待杜紅燕再說什麼,慕容辰已先出聲。「大哥,我先帶巧兒回『辰院』梳洗休息,晚點兒我們再詳談。」

  「好,好。」慕容里連忙應聲點頭。

  直到慕容辰和賀芸巧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中,一抹陰沉緩緩自慕容里臉上浮起,驚駭、心虛、惶恐之色一一閃過眼底,口中低語喃喃:「怎麼可能……」下一刻,他突然猛地轉向杜紅燕,色厲内地對她低吼:「妳不是告訴我那種毒無人可解?為什麼他竟然可以平安無事回來?!」

  站在他身邊同樣目視慕容辰走遠,杜紅燕一臉若有所思轉頭迎視他責難目光,然後對著他雖極力表現狠戾憤怒、卻仍是掩不住透出驚慌的眼眸慢聲回道:「我也很想知道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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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3-17 00:03:03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辰院

  「我覺得辰哥哥跟你大哥一點也不像。」

  等待僕傭準備熱水洗浴時,在擺設簡單、毫無半點奢華影子的「辰院」偏廳裡東探探西瞧瞧、來來回回走了好幾圈,賀芸巧終於在一臉冷沉表情的慕容辰面前站定,微微偏頭看著坐在椅上想事情,自進門後除了吩咐僕傭準備熱水外便再沒說過任何話的男人。

  聞聲回神,慕容辰淡淡瞥她一眼。「就算是同父同母的兄弟都不一定長得相像,我與大哥為同父異母兄弟,長得不同也不奇怪。」

  「辰哥哥你弄錯了,巧兒不是在說你和你大哥的長相不像啦!」賀芸巧搖了搖小頭顱。「巧兒的意思是說你大哥很奇怪,他明明就不高興,為什麼還是對辰哥哥說了一堆什麼很高興你平安無事的違心之論?如果是辰哥哥就不會這樣說話。」

  聽著慕容里虛偽的說話音調讓她好難受,她本來想告訴慕容里不用勉強自己說假話,可又想著說不定慕容里一向都是這麼說話的,她還是別亂說話好了,萬一說錯話得罪人可是會讓辰哥哥為難的。

  慕容辰眼神微凝。「妳怎麼知道大哥他不高興?」

  「就是有這種感覺啊!」賀芸巧眨眨眼。「不過,我是不知道辰哥哥的大哥在不高興什麼啦!可他對辰哥哥說話的聲音真的好假好假,巧兒聽了覺得很難受呢!」

  回想起方才聽到慕容里說話時的情形,賀芸巧不由得皺了皺小臉,語氣亦十分不以為然。

  慕容辰眼神閃動。「那妳又怎能確定我就不會那樣說話?」

  「辰哥哥才不會那樣說話呢!像辰哥哥你的臉上雖然一向沒什麼表情,也不喜歡對人笑,可若真是心中不高興,才不會隱瞞不讓對方感覺到,不像辰哥哥的大哥那般,明明心裡不高興卻還要假惺惺說著言不由衷的話!」

  眼底透出訝異之色,慕容辰愕然地看著站在自己面前、一臉認真說話的賀芸巧。

  一直以為天真嬌憨的她看事情一逕是單純、不知拐彎的,不料她竟然對他說出這麼一番話來!他從沒想到,兩人才相處數個月時間,她對他的了解已經一點也不輸給那幾個在一起十幾年的好友們。

  或許他一直誤解了,她的純真直接只是不願與人計較罷了?可就算如此,她又是如何將他的性子看得那麼透徹的?

  見他一逕沉默,賀芸巧伸手拉起他放在扶手上的大手,令男性掌心貼在自己胸前。「辰哥哥不高興,有心事?要不要說出來給巧兒聽,看巧兒能不能幫忙?如果不能幫忙,把事情說一說心情也會比較好。」

  以往在千仞谷時,遇上心中不痛快,她只要找爹爹說一說後心中就舒服了,現下,原本沒事的辰哥哥在見了自己的大哥之後突然變得心事重重……雖然不知道是為什麼,但或許跟她說一說心情就會變好了呢!

  無言看著面前那雙閃動著急欲安慰他、關心的淺褐色眼眸,慕容辰目光慢慢滑過她嬌憨小臉上的表情,往下落在微微張開,他已品嚐過無數次的嬌嫩紅唇,心中微微悸動著。

  他的個性偏冷,但也並非鐵石心腸,她對他種種超越任何事的「好」讓他不時覺得好笑有趣又有些感動,他怎麼可能沒有感覺!可當他察覺自己竟已逐漸開始受她言行影響時,他那因感覺受人控制的心中不由得又生出了一絲憤怒……

  可即便心思矛盾,可此時貼在她心房上的掌心卻是清楚感覺她那規律的心跳悸動,而屬於她的體溫的暖意亦同時傳遞過來,讓他只感覺彷彿有一股清流滑過心田,也彷彿像她正對他低語著撫慰言詞……

  稍早見到那雙永遠掩飾不了對自己的怨恨的眼眸,在短短幾句交談裡便確認這回遭人設計俎殺的幕後主謀者正站在自己眼前,看著勉強不露出心虛、極力表示關懷的同父異母大哥,他的心不想相信卻又無法不相信自己眼中所看出的事實!

  他的心情頓時徹底沉入闇黑之地,怎麼也爬不出來,直到賀芸巧那如銀鈴般純淨的嗓音才終於將他喚了回來……

  慕容辰心中一悸地猛地收回手,下一刻,他雙手大張將她擁入懷中,男性臉龐緊緊貼在她小小肩頭上,鼻端嗅聞著由她身上傳來的淡淡馨香,體會並享受她那發自內心安撫他陷入幽闇心情的嘗試。

  此刻,他偷偷鬆開不輕易向人顯示、重重上鎖的心防,尋求一帖可安撫心靈的靈藥,來安撫自己那對親人的背叛行為不敢置信、深感受傷的心。

  先是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跳,可賀芸巧隨即感覺理所當然地咧開嘴,笑咪咪地以雙手反抱住他,然後再騰出一手輕拍著他的背,口中咕噥安慰著。「辰哥哥別難過,如果有人讓辰哥哥心裡很不舒服,巧兒可以幫辰哥哥出氣哦!巧兒帶了很多外邊買不到的藥品,有可以讓辰哥哥吃了會感覺舒心點的『沁涼丸』,也有可以讓那個惹辰哥哥心裡不舒服的人全身發癢、很難受很難受的『跳跳粉』,只要辰哥哥告訴我那個人是誰,我可以偷偷把粉抹在那個人身上哦!嗯……對了!是不是辰哥哥的大哥讓辰哥哥不高興?因為辰哥哥就是和他說過話之後才……」

  她猛地頓住聲,狐疑地看著貼著自己的男性軀體突然顫動不已。「咦?辰哥哥,你怎麼了?」辰哥哥在……哭?

  徹底被賀芸巧一番打算為他出氣的「誓言」打敗的慕容辰忍不住笑了起來,感覺闇黑的心情竟然消退大半;他由她的肩上仰起頭,好笑地看著一臉認真安撫表情的小女人。

  即使她的個性單純,還有些迷糊,說話也老是出人意表,可不能否認的,她的感覺很是敏銳,竟然能看出他和大哥的關係並非如表面看來那般和諧,而且,她更像是顆開懷果,總是能在三言兩語間讓他忘卻眼下的煩憂。

  與她相處愈久,他愈是覺得她好可愛,而每當她用那渾然天成的嬌憨表情和他說話時,也總是讓他男性的佔有慾愈是勃發難抑。

  「妳到底帶了多少種丹藥出門?」看來賀前輩真是「教導有方」,讓她在出門時不僅帶著可以救人的藥,更沒有忘記帶上具「傷害性」、卻可用於自保的丹藥!

  不過光是聽她嘮叨帶了多少「丹藥」的說話口吻,就足以讓他忍俊不住了,哪裡還記得自己正處於灰暗心情當中吶?

  確定辰哥哥眼中閃動著的是笑意,賀芸巧大大鬆了一口氣地眨眨眼,想了想他的問題後,才用有些困擾的口氣說道:「呃,辰哥哥,我帶了很多很多種丹藥,現下沒辦法全部都記得起來呢!不如我拿給辰哥哥看一看好了,這樣也可以一邊告訴辰哥哥我到底帶了哪些東西,好不好?」

  想著或許可以幫上辰哥哥,出門前,她的確是在爹爹的藥櫃裡拿了許多丹藥帶在身邊,可她並沒有仔細記住,還得一樣樣看過才能確定自己到底帶了哪些藥呢!

  眼中笑意更深,慕容辰看著她微歪著小頭顱、眼珠子咕嚕咕嚕轉著,努力思索的憨然嬌樣,目光完全被她臉上那抹純然無邪的神情吸引。就是她這種不自覺流露出來的純真嬌態,讓一向心思複雜的他忍不住要去羡慕那種單純,每每心中總是不由自主燃起想狠狠掠奪、將這種天真佔為己有的莫名衝動。

  賀芸巧眨眨眼,不解地看著直勾勾盯著自己的慕容辰。奇怪?為什麼辰哥哥光看著她卻不說話?而他看她的眼神好熟悉,就好像她是一塊美味的燒肉,他想咬一口……咦?難道辰哥哥想和她……

  她還沒想完,慕容辰手臂一緊地將她拉近,帶著掠奪意味的唇已迅速捕捉住她嫣紅小嘴。

  男性氣息襲來,燥熱感覺迅速由體內升起,如同每次他吻上她時,她的全身立刻陷入暈陶陶狀態,腦子昏沉,理智因他正在她口中翻攪的唇舌動作下全然停擺,體內開始湧起的熱度立刻充斥、佔領她的知覺感官。

  她好喜歡辰哥哥抱她、親她,雖然他老是弄得她又是舒服又是難受,讓她不知該怎麼辦,可就算如此,她還是好喜歡辰哥哥抱住她、跟她「要好」的感覺。

  正當她昏昏然地胡思亂想時,突覺胸前一陣涼意襲來;不知何時他已解開她的腰帶、扯落她上身衣物,而他的唇舌更是已經落在她的胸前,舔弄輕囓頂峰處的敏感蓓蕾,一隻大掌則是握住另一只嫩白渾圓揉搓著。

  身子裡熱流亂竄,令她無法自制地嚶嚀出聲,十指緊緊揪住他的肩頭,不由自主拱起上身,彷彿正極力抵擋體内那猛烈襲來,幾乎招架不住的陣陣快意。

  慕容辰環住她的大手很快將她身上衣物全部扯脫,令她跨坐上自己的大腿並阻止因這般大膽姿勢而驚訝掙動的嬌軀,大手已快速探進她張開的雙腿之間,手指深入女性私密花叢,力道溫柔卻積極地在層層花瓣間來回撫弄,拇指更是抵住花叢頂端那最敏感的核心不斷磨蹭,然後很快感覺在自己手指的撩撥下,由她體內沁出的動情愛液慢慢濡濕了他的掌心。

  「啊……」難耐體內迅速被撩高熱度的身子扭動,小頭顱後仰,她的口中逸出呻吟聲,嬌小的身軀弓起,迎向他在自己胸前掠奪的唇舌與無處不在的撩撥手指。

  他以舌尖撩逗她嫣紅挺立的蓓蕾,再貪婪地含住,飢渴地吸吮著,而他的手指更加急切撩弄層層已然潤澤的女性花瓣,逗惹出她動情愛液愈發氾濫……

  倏地,扭動的嬌軀一僵,陣陣強烈戰慄竄出,她吶喊出高潮的愉悅。

  由她的胸前抬頭,他恣意欣賞面前沉溺慾海、顯得十分嬌媚的小臉,唇邊勾起一抹狂肆得意的笑痕;他不再忍耐地解開自己下身的束縛,大手握住早已腫脹難耐的硬挺男性,抵在濕滑的女性花徑入口,先以尖端來回磨蹭沾惹了些滑液,然後迫不及待地,他的腰桿用力向上一挺,握在她腰間的大手亦同時施力往下壓,男性硬碩直直沒入她的體內深處、佔有了她。

  「啊……」強大的肉體衝擊讓她小臉後仰地叫了出來,被深深填滿的滿足感讓她的雙頰迸出豔紅色澤。

  他俯頭啣住她嫣紅菱唇吸吮糾纏,下身開始挺舉地在她濕滑緊窒的體內來回衝刺,享受被女性內徑肌肉的熱度緊緊箝住的銷魂感覺。

  快意的熱潮在她體內迅速擴散,衝擊著她的感官知覺,她難抑不斷侵襲的強烈歡愉,半閉著眼,口中逸出聲聲嬌吟,感覺他碩大的男性一次次撞擊她、充滿她,帶給她難以言喻的舒暢快感。

  「辰哥哥……」她不斷嬌喚著他,努力想讓他明白她所感受到的歡愉程度。

  「跟著我……」他咬囓著他胸前敏感蓓蕾喃著,嗓音低啞難辨,卻充滿著濃濃的眷戀與強力索求的慾望。「巧兒……」

  他的眸中充斥著高燃的慾火,下身不斷向上挺刺,一次次深入她的體內,帶給她也帶給自己強烈的歡愉快意。

  一次又一次的衝刺動作漸趨狂野、失控,他的耳邊傳來她聲聲嬌吟,握住她的大手操控著她的嬌軀,配合他佔有她的挺刺動作,大手不時探向女性花叢前端的核心磨蹭撩撥……

  突然,女性尖叫聲傳來,感覺她的嬌軀一僵,花徑内壁肌肉強烈痙攣,他的背脊一緊,腰桿密集用力挺舉幾下,口中低吼出聲,猛力擊入她的體內深處,男性熱液盡釋而出——

  直到喘息稍定,他抬起埋在她頸肩處的臉,發現趴在身上的小女人已因疲憊睡著,他唇角微勾,環住她的大掌稍一使力,輕鬆托著她的身軀由椅上站起身,沒有驚動她、也沒有退出她的體內地抱著她朝内室而去……

  這日,慕容辰幾乎忘了仍等著他休息過後好詳談一番的爹親,他糾纏著身下嬌柔又熱情的人兒,汲取她肉體無私的付出與撫慰他的溫暖心意,直到日光西斜……

  ※※※※

  廣興樓

  進入京城最大也最有名的酒樓二樓包廂區,慕容辰推開其中一間包廂虛掩的門走進去,一眼便看清楚他的三位好友皆已先他而至,且舒適地各據一方品茗、飲酒。

  「來得這般慢,讓大夥兒苦等,是不是該自罰三杯啊?」任飛睿搶先發難。

  「是你們到得太早。」慕容辰淡聲反駁。「臨出門前,有點事耽擱了。」他再補上一句。

  「會有什麼事重要得過師兄召喚?」邵禎熙接口,在椅子上慢慢伸個懶腰。「該不是又是有關你們慕容家業裡的綠豆芝麻事吧?」維持他一向愛嘲諷習性。

  「既然我爹把這些家業交到我的手上,我總不能不聞不問,撇著不管吧?」慕容辰有些無奈地勾了下嘴角。

  「然後你聞問關切、管下來的結果,就是讓你那個無能接手又不肯放棄權利的兄長沒事雇人在半路俎殺你?」商瑾瑜撇撇嘴,語氣犀利地諷刺著,神情十分不以為然。「要依我說,不如索性說服你爹將家業轉給你那位兄長接手,屆時是成是敗都不關你的事,而你那位兄長在高興之下,總該不會再想殺你了吧?否則明明可以閒閒過日子,卻還要隨時提防被人暗算豈不是很累?」

  慕容辰瞥去無奈一眼。「你以為我沒勸過我爹?我早已不知說了多少次,可我爹並不愚昧,既然認定我大哥難擔大任,自然不會接受我的建議,有時聽煩了還會警告我說『男子漢大丈夫怎能逃避自己應該承擔的責任』?我爹這麼一說,我還能再說什麼?」

  「哇啊!這麼一頂大帽子蓋下來,根本就打算悶死你嘛!想不到你爹不僅精明狡猾,對你還真是有夠狠咧!」任飛睿咋舌道。

  慕容辰天性冷靜又十分精明,加上早年不小心顯露出來的生意長才,也難怪慕容年執意將「慕容商號」大部分的生意交給慕容辰來接手經營,指望慕容辰能把家業更加發揚擴展。

  偏偏這種決定卻是苦了慕容辰,因為也只有身為他的好友三人才知道,他根本志不在此,他與他們三人一般想法,覺得錢財只要夠用就好,還是「自由自在」的日子比較令人嚮往啦!

  慕容辰對任飛睿投去一個「你才知道」的眼神,表示同意他的說法,眼底毫不掩飾地流露出心底的無奈感覺。

  商瑾瑜撇撇嘴。「要知道這事只要一天不解決,你就要忍受沒完沒了的被算計、暗殺的危機,除非你盡快找出證據並藉由證據將想殺你的人徹底驅逐離開,不過這個方法恐怕也不能徹底解決問題……」

  邵禎熙冷哼一聲打斷商瑾瑜未竟之言。「拐什麼彎說『想殺他的人』,直說是他大哥慕容里想殺他就是了!嘖,還需要討論什麼?趕緊找到證據,直接將慕容里趕出『慕容商號』,看他還能怎麼作怪?而你也好快快藉此機會表明心意,推掉下一任『慕容商號』主事者責任加身的麻煩,否則事到臨頭更加推卸不掉!不過,話說回來,若是你捨不得『慕容商號』主事者這塊肥肉,那就另當別論了……」他欲言又止地斜睨著慕容辰,眼神邪肆,帶點兒嘲弄意味。

  慕容辰勾唇一笑。「言重了,師兄,你真覺得我很想接下『慕容商號』主事者的責任?」

  邵禎熙冷嗤一聲。「若不想,何以遲遲不將身邊的毒瘤剷除?」成為至交好友十幾年,他當然了解慕容辰不重名利的個性,只是這回處理同父異母欲殺他的事卻顯得拖拉、不乾脆,枉顧自身安危地讓人看不下去。

  慕容辰微蹙了下眉。「我並非忽視這事,而是還在考慮怎麼處理。」

  一聽便知其意,商瑾瑜眉頭一蹙,語氣譏峭問道:「難不成你還考慮放過他?」

  慕容辰若有所思的眼神瞟向好友。「自小慕容里與我的關係一直是疏遠冷淡,我對他所做的一些小奸小惡的事更沒興趣干涉,可即使他的心胸狹小又控制不住嫉妒比他有能力的弟弟們種種不良心態,我還是很難相信找殺手下毒、欲置我於死地的計畫真是出自他的腦子所想出來的主意,畢竟就我對慕容里的了解,很清楚他雖器量窄小、愛算計人,可最終手段也僅僅只限於扯扯後腿、耍耍小破壞,應不至於惡毒到謀略殺人的地步。」

  商瑾瑜若有所悟道:「你懷疑是有人在背後慫恿,所以他才會下此狠絕手段?」

  「不無可能。」慕容辰點點頭。「我打算仔細弄清楚内情後再決定如何處置。」

  聽了慕容辰的解說,眾人一陣沉默無語。

  「既然你已有打算,那我們就不必再多說什麼了。」商瑾瑜率先打破沉默。「不過,若有任何需要,一定別忘了知會我們才好幫手。」

  「好。」

  任飛睿看看眼神嚴肅互視的兩位好友,對大夥兒談話竟能談到如此氣氛嚴肅十分不以為然,撇了下嘴角後忙插話。「好啦,談夠嚴肅話題了,也該叫些東西餵肚子了,慕容里的事就讓辰去處理,若真有事,辰也不會笨到不吭聲的,我說我們還是先把肚腸餵飽,順便再來討論一下辰失蹤前準備和瑾瑜一起出京的事好了。」

  商瑾瑜眼一睨。「怎麼,打算和我們一起去?」之前不是因為有事待辦,所以無法同行?

  任飛睿咧開笑容。「現下我可是無事一身輕,再不出門走走豈不等著發霉?」

  「無所謂,想同行就來,反正又不是沒被你跟著出門過。」商瑾瑜表示同意的語氣帶諷。

  眸光閃了閃。「等我把這段時日不在京城期間耽擱下來的公事交代好,就可以出發了。」慕容辰補上一句,表示計畫如常不變。

  「好,就這麼說定了。」滿意地在扶手上擊了下,任飛睿臉上掛著豪爽笑容,很快招來小二吩咐上菜,然後突然又轉向正自顧自喝著酒的邵禎熙。「那麼師兄呢?有沒有興趣一起出門?想想我們四個師兄弟也很久沒有一起出門了,乾脆這回大家就一起出門溜達溜達吧!」

  慢條斯理飲下杯中酒液,邵禎熙挑了下眉梢。「有何不可?」

  未久,酒菜上桌,四人遂吃喝起來,一邊聊著慕容辰失蹤期間,其他三人如何進行追蹤線索、調查他的去處。

  當大家說到慕容辰被救的事時,邵禎熙好似想起什麼地突然問慕容辰。「你可知救你一命的賀昭勍背景為何?」

  聽出他話中含意,慕容辰揚眉。「難道賀前輩曾是什麼鼎鼎有名的大人物?」

  被救回千仞谷、見識了賀昭勍對毒物的了解以及一手精湛的醫術,的確讓他猜想過未隱居前的賀昭勍應該是江湖上某位知名人物,可惜搜遍腦中曾經所聞的記憶卻一無所獲,後來他便放棄再去猜測了。

  「他的確是。」邵禎熙唇角勾起一抹奇異弧度。「一聽到『賀昭勍』這個名字時,我就覺得有點耳熟,好似曾在哪裡聽過,幾經思索才想起很久以前師父曾經在一次閒談中提起過這個名字;對了,我想我應該不需要告訴你現今江湖上以使毒立派、勢力最大的門派是哪個吧?」

  慕容辰點頭。「萬毒門。」

  邵禎熙一哂。「不過你一定不知道『萬毒門』原本的名字並非這個,而是『無常門』……」

  十七年前,開山立派逾一甲子的「無常門」為江湖上赫赫有名、勢力最大也最可怕的門派。門主「毒王」以及旗下各分堂堂主,不僅精通武藝,更是使毒高手,做事手段亦狠辣無情,稍有不順便以武力或下毒殺人,搞得江湖上不管白道或黑道大小門派人人自危、戒慎恐懼,生怕一個不慎便惹來滿門禍事,但是私底下眾門派心中不滿情緒卻是有增無減、持續醞釀著。

  那年,「無常門」十年一次内部爭奪門主之位的競賽正進行得如火如荼,而技藝超越其他競爭者許多的賀昭勍勃,眼看就要順利登上新毒王之位,妻子卻受到波及地被敵手伺機下了劇毒,賀昭勍發現後拚了命地救治卻還是來不及救下已然毒發的妻子。

  喪妻的至痛讓他發狂,他先以牙還牙地毒殺對他妻子下毒的人,讓對方痛苦而亡,再毒癱其他幾位競爭對手,便丟下群龍無首的「無常門」、帶著剛出生不久的女兒離開「無常門」,就此失了蹤影,往後多年都無人能探得他的消息。

  之後,「無常門」經過一番混亂惡鬥後,由某位堂主登上門主之位,並為了讓眾人忘卻先前的腥風血雨而將門派改名為「萬毒門」;可惜門派歷經這場劇變後元氣大傷,許多武功及毒技亦失傳,門主「毒王」稱號亦已名不副其實。

  可雖是如此,「萬毒門」仍是以優於他派的高明毒技開山立派,卻逐漸走向另一番局面,然後慢慢爬起,建立了新的聲名;至於「無常門」這個名字則是隨著時間逝去再也無人提起,至今自然鮮有人知,更別提其間的來龍去脈了。

  聽完邵禎熙說的有關賀昭勍的過往,慕容辰心中的幾個疑問終於有了答案,他沉默了半晌才道:「我的確猜過賀前輩過去定非一般常人,卻沒想到他的過去竟是如此『驚人』。」

  賀昭勍那種出身,也難怪他對各種藥草毒花如此熟悉,即便他的女兒、性情單純的賀芸巧,對醫理藥性亦是一點也不含糊。

  看著慕容辰若有所悟的眼神,邵禎熙撇撇嘴角。「現下你該慶幸自己落在這種人手上還能全身而退是一件很幸運的事!」

  「幹嘛說得那麼可怕?辰不是安然無恙出了那山谷?還順道拐了人家的女兒一起走哩!」任飛睿不以為然地嘀咕道。

  「拐?」邵禎熙睨了慕容辰冷淡表情一眼。「被女人纏上的滋味如何?」

  「不會吧?」喝湯的任飛睿嗆了下,猛地嚷了出來。「辰的個性哪能容許這種事,更別提他那張永遠同樣表情、千年不換的臉皮,早就不知『逼』退多少主動黏上身來的女人,這次竟然會帶個女人回來,當然是因為看上……」

  「專心喝湯,免得又嗆到了。」慕容辰冷淡的聲音準確截斷正在大放厥詞的豪爽嗓門。「至於我身邊有沒有女人,就不勞任少爺過問了。」

  耳中傳來邵禎熙嘲弄笑嗤聲,他的目光轉向另兩位好友,「至於兩位,看我此刻身強體壯,沒中毒亦一點也不虛弱的模樣,應該可以放心了吧!」

  「誰擔心你是不是身強體壯了?」商瑾瑜立即出聲否認。

  邵禎熙迅速接口,「我們真正擔心的是不知你死在何處,沒法子收屍咧!」措辭更加惡毒。

  聞言,任飛睿因某人狠毒的言詞瞪眼張大口;至於被人明明白白「詛咒」兼諷刺的慕容辰則是一點不以為意,猛地大笑出來。

  ※※※※

  稍晚,與三位好友詳談之後,慕容辰返回慕容府。

  打算回「辰院」找那被他丟在一旁不理好幾日、恐怕早已無聊到不知會做出什麼事的賀芸巧,慕容辰繞過大廳,才步上迴廊,一名似乎已經等候許久的僕人急忙趨前躬身。

  「辰少爺,大少爺說有事找你商談,請辰少爺走一趟賞荷亭。」

  慕容辰詫異地停下步伐。避他唯恐不及的大哥竟然主動找他?!為什麼?

  「辰少爺?」見主子沉默不語,僕人不解惶恐地喚出聲。

  慕容辰瞥了僕人一眼。「我這就過去。」還是先去弄清楚慕容里到底找他做什麼吧!

  揮退僕人,慕容辰轉向,朝「里院」方向快步而去。

  不多時,慕容辰來到賞荷亭,定眼望去不見慕容里,只見一抹妖嬈身影等候亭內,一見到他即露出嬌艷笑容、嬌媚福身。

  「辰少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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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無聊、無聊,好無聊哦!

  百般無聊的賀芸巧漫步亂走,東逛西晃地穿梭在慕容府裡層層疊疊、一進又一進的庭園之間,口中不時發出咕咕噥噥的抱怨聲。

  跟著辰哥哥離開千仞谷前,她的確是說過想看看辰哥哥的家長得什麼樣;及至親眼看見偌大的慕容府時,她更說過打算好好逛逛這一層又一層的美麗園子,可說過那些話並不代表她可以忍受每天被關在慕容府裡「欣賞」花木而不會膩。

  除了觀賞慕容家的庭園外,她還想在慕容府所在的京城内外四處逛逛哩!偏偏辰哥哥說她人生地不熟,不適合自己一人出去閒晃,要她等他得空了再帶她出門走走,可氣人的是,她等了一天又一天,還是沒等到辰哥哥說有空了,甚至這兩天她連辰哥哥的人也沒見到……

  這幾天下來,她觀賞了一個比一個更精緻的花園,也試著坐在各個不同樣子的亭子裡欣賞庭園景致,比較看看與坐在千仞谷小坡上看景色有什麼不同的地方?最後得出的結論是,不管用哪種方式看景色都不錯,兩者各有各的美,並不需要比較。

  可即便找了很多方式自娛也是會生膩的啊!她真的覺得好無聊哩!

  哼哼!再等不到辰哥哥,她就要自己出去逛了!好不容易出次遠門,可以隨心所欲玩樂,她才不要被關在慕容府裡呢!就算辰哥哥讓人攔著不讓她出府,她難道不會翻牆偷溜嗎?

  「對啊!我真是笨!就算辰哥哥不讓我出去,我也早該想到可以偷偷翻牆溜出去啊!」

  嘀嘀咕咕罵著自己的遲鈍,她的眼珠子轉了轉,開始東張西望、尋找最近的牆垣。

  剛跨過一道月洞門,目光已看見右側遠方由樹葉間縫露出的牆面,她心中一喜,正待加快步伐奔過去,眼角突然瞄到左側不遠處的亭子裡立著一個高大熟悉的身影。

  「辰哥哥!」原來辰哥哥在家嘛!

  賀芸巧小臉漾出興奮笑容奔了過去,腳步及至亭子前才因眼底映出一慕不對勁的畫面而突兀地打住,雙眼瞠大瞪著「抱」在一起的兩人。

  辰哥哥並非獨自一人待在亭子裡,他的身邊站著一個女人,不!應該說這個女人根本就是纏偎在辰哥哥懷裡。

  前所未有的不舒服感覺,瞬間湧上賀芸巧心頭。

  這一刻,她突然發現她一點也不喜歡看見辰哥哥抱著別的女人。

  尚未及推開突然纏抱住自己的女人,輕微窸窣聲忽傳入耳,慕容辰警覺轉頭,目光直直對上賀芸巧那雙瞬也不瞬、充滿震驚之色的大眼。

  兩人對看了好一會兒,感覺抱住自己的女人動了動,慕容辰眸光閃動一下,淡聲開口。「妳怎麼會來這裡?」

  「我……」賀芸巧勉強出聲,心頭還是感覺窒鬱難受。然後,她看見偎在慕容辰身上的女人轉過臉來,在看見她時臉上竟露出一抹示威表情,她頓時愣住。

  咦?她不是那天跟在辰哥哥的大哥身邊的侍妾杜姑娘?

  「妳怎樣?」慕容辰詢問的聲音再次傳來,彷彿不耐她只顧瞪人卻不乾脆回答問題的不當回應態度。

  嬌軀震了下。「我……我在逛花園,也不知怎地就跑到這裡來了。」辰哥哥怎麼突然變得那麼凶?

  慕容辰深沉的眼看了她一下。「看妳怎麼來的,就怎麼循原路回去吧!別妨礙我和紅燕姑娘說話。」他直接趕人。

  她微愣了下,隨即抗議叫道:「可辰哥哥……」她已經兩天沒見到他了呢!

  「回『辰院』去,我現在沒空和妳說話。」慕容辰直接截斷她未竟言詞,語氣融入一抹嚴厲。

  看清他眼底的剛硬之色,梗在喉間的抱怨不由得硬生生吞了下去,賀芸巧猶豫一下,終是滿臉不甘不願地轉身,沒再多說一句話地離開了。

  直到賀芸巧的背影消失視線裡,慕容辰徐徐垂眸,看著依舊緊抱自己不放的女人,淡聲問:「抱夠了嗎?」

  假慕容里之名請他過來,說沒幾句話就百般誘惑地對他投懷送抱……若不是心中已對她有所懷疑,又想搞清楚她騙他來此到底在打什麼主意,他怎能容許有任何女人可以不經他的同意便隨意賴在他身上?早就毫不留情使力甩開了!

  「當然不夠。」杜紅燕嬌聲說道,雖然嘴上這麼說,她還是緩緩鬆了手,退後一步地仰首看他。「紅燕只恨命運捉弄,沒有先遇上辰少爺。」

  那日見到慕容辰後,他那俊逸的面貌與冷靜的風采頓時將金玉其外、敗絮其內的慕容里比了下去,也深深吸引住她,她惋惜自己竟沒有先遇上他,更不該相信慕容里所言,謂慕容辰只是個因受父親寵愛而抓到大權的紈袴子弟。

  之後,當她私下仔細打聽清楚有關慕容辰的一切時,更加後悔當初選擇慕容里為對象!不過,所幸情況未晚,她還來得及改變現況,爭取對自己最有利的勝算。

  慕容辰挑了下眉,沒有假裝聽不懂她意味濃厚的暗示言詞。「無論如何,妳現在已經是我大哥的侍妾。」

  杜紅燕對他露出一個嬌艷不可方物、誘惑力十足的笑容。「辰少爺是生意人,難道會不清楚錯誤是可以改正的?」

  「如何改正?」

  「辰少爺可願聽紅燕幾言?」杜紅燕柔聲問。

  眼底異光一閃。「若不願意就不會還站在這裡了。」

  聽到慕容辰的回答,再想著他方才驅趕賀芸巧的模樣,杜紅燕心中頓時因自己那無男人擋得住的魅力自得不已。

  看來被眾人讚譽為商業奇才、篤定為「慕容商號」下任主事者的慕容辰,也有著一般男人的習性,果然還是擋不住美色誘惑的!那麼她放棄原定主意、心中重新盤算的種種計畫進行起來應該不至於有太大的困難度才是。

  臉上嬌豔笑容更深,她緩緩出聲:「辰少爺……」

  ※※※※

  辰院

  天色暗了下來,賀芸巧坐在已點上燈火的偏廳桌前,面對著僕人送來的一桌子精緻晚膳,頭一回對如此美味的佳餚失去興趣,覺得一點胃口也沒有,胸口間不僅感覺悶悶的,還有一股澀澀的酸苦感覺不斷湧了上來,讓她連心情也跟著變壞了。

  稍早見到杜紅燕偎在慕容辰懷裡那一幕,宛若被人拿著一根針直直扎在她的心口處,雖然傷口不大,卻是無法控制地不斷傳來刺痛。

  她的個性雖然單純直接,可也不是笨蛋;兩人出了千仞谷,一路行來,不論知不知道他的背景或是他如何擺出冷漠表情,慕容辰仍是不時接受到眾多女性示好的目光,而看得一清二楚的她原本是沒什麼在意的,卻沒料到當她真的親眼看見慕容辰懷中偎著女人時,她心中竟是感到如此震撼與難受!

  原來,她並不是不在意別的女人對慕容辰示好,相反地,她真的非常非常介意哩!

  說什麼哪天兩人合不來時她直接走人就是……

  「不要啦!辰哥哥不要喜歡上別人啦……」她嘟囔著,邊想著慕容辰再也不想抱著自己的情況,一張小臉忍不住皺了起來。

  萬一哪天辰哥哥真的再也不喜歡她了,那她又該怎麼辦?難道真要把辰哥哥讓給別的女人……

  靈活明亮的眼眸開始染上驚恐之色,瞳心閃爍的金點漸漸闇沉無光。生平頭一次,賀芸巧嚐到憂愁的滋味……

  不知過了多久,一道頎長身影無聲出現在敞開的門前,步伐在利眼瞄見端坐桌前的小女人臉上表情時頓住。

  他還真是沒見過她臉上露出這般憂愁模樣哩!發生什麼事了嗎?慕容辰暗暗梭巡她全身上下,確定她一切如常時不自覺鬆了口氣。

  「坐在那邊發什麼呆?」邁步踏進門的慕容辰淡聲開口。

  等待良久的熟悉男性嗓音傳來,這才喚醒已沉入自己思緒之中很久的賀芸巧。她聞聲回頭,一看見來人時,惱人思緒頓時丟向腦後,臉上漾出大大的歡欣興奮笑容。「辰哥哥,你回來了!」

  身子猛地由椅上躍起,直撲向朝她走來的慕容辰懷裡。

  慕容辰及時抓住她的雙臂,俯臉看她。「這兒是我的住處,我每日都會回來,有必要這麼高興嗎?」

  「巧兒已經有兩日未曾見到辰哥哥了,辰哥哥哪有每日都回來『辰院』?」抱不到他的身,她索性攀住他的手臂,搖著頭抱怨。

  看了下她哀怨小臉蛋。「那不重要。」他拉開她的手,轉身朝内室走去。「有人等我談事,我只是先過來拿點東西。」

  「要談事?」賀芸巧追上他的腳步。「辰哥哥不先用膳嗎?」

  腳步頓了下。「妳還沒用晚膳?」晚膳早該送來了不是?

  「我想等辰哥哥一起用。」

  慕容辰回過頭,瞄向廳中圓桌,這才看見桌上已冷且未曾動過的菜餚。

  他沉默一下。「我已用過晚膳。」轉回頭直趨内室,在角落櫃子裡拿出幾本冊子後即回頭朝廳外走。

  「辰哥哥……」賀芸巧再追過來。

  慕容辰頓住腳步回過頭,面無表情地看她。「我很忙,有很多事要處理。妳已經不是三歲小孩,應該不需要人提醒吃飯吧?」頓了下,他再道:「看妳好似很閒,明日我會派兩個丫鬟和家丁過來,讓他們帶妳出府逛逛,別在府裡隨意胡繞亂闖了。」話落,他看她一眼後便頭也不回地踏出廳門離去。

  辰哥哥……

  他明顯異於以往的冷淡態度硬生生止住賀芸巧欲追上前的腳步,她一臉茫然不知所措,完全摸不著頭腦地愣愣站在原地許久,不懂她與辰哥哥的關係為什麼會變得這麼奇怪?

  奇怪,以往辰哥哥老是用那種冷冷的聲音跟她說話,她都不覺得有什麼奇怪啊!可方才辰哥哥那同以往一樣的說話語氣,不知怎地卻讓她聽了之後感覺心頭刺刺的,好難受呢!

  她是無聊,也想出門逛逛,可她想要的是辰哥哥陪她去,而不是其他不認識的人,辰哥哥怎不明白巧兒想時時和他在一起的心情呢?

  ※※※※

  香院

  滿眼得意歡快,杜紅燕款擺著纖腰才踏進居處的小花廳,一道怒吼聲已迎面轟過來。

  「妳還知道要回來?賤人!」

  杜紅燕愣了下,抬眼便見到臉上充滿著怨怒神色的慕容里正氣怒地瞪著她。

  她身子一扭,繞過擋路的慕容里,在一張椅上坐下,還伸手抓來邊桌上的 茶壺替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起來。「雖然我只是你的侍妾,不過你最好別再讓我聽見你用那種難聽話罵我。」她不認為他會喜歡惹火她之後的結果。

  「我哪裡罵錯了?」慕容里直衝到她的面前,用力打掉她手上茶杯。「就憑妳的所作所為,我沒動手教訓妳這個吃裡扒外的女人已經很仁慈了!」要不是想先把事情問個清楚,他早就動手了!

  他的行徑讓被茶水潑到的杜紅燕臉上頓時變色。「你這是什麼意思?我做了什麼讓你竟然說出要教訓我的話?」

  慕容里瞪著她。「妳自己說,最近妳都背著我做了什麼!」

  杜紅燕眼神一閃。「我做了什麼?不就是依照計畫打探消息。」想來這兩個月裡,她時時與慕容辰見面的閒話傳進他的耳中了。

  「然後打探到敵人床上去了!」他氣憤難消地吼出來。

  杜紅燕露出氣憤表情。「你胡說什麼?我哪有做這種事!」

  不可否認,最近這段時日她的全部心思都花在慕容辰身上,可偏偏那慕容辰跟眼前男人大不相同,即使已被她美色所迷,也不再忌諱時時和她私下見面,卻每每老是顧忌她是慕容里侍妾身分而不肯動她,害她只得設下更精巧的誘惑手段來拉住他的注意力,當然也是確保對方對她的迷戀不會再轉回賀芸巧身上。

  而經過這段時日後,她發現慕容辰才是慕容家最有能力接下「慕容商號」主事者位子的人,先前她太過相信慕容里的話,才會傾力幫他除去慕容辰,如今更加了解内情後,她真是萬般惋惜自己沒有先遇上慕容辰,所幸慕容辰並未死於她的計謀下,讓她可以重新再來過!

  只要她先擺脫心狠卻優柔寡斷的慕容里……

  「還敢說妳沒做什麼?我都親眼看見了!」聽見她否認,慕容里更加氣怒攻心。

  前兩日他無意中聽見僕人私下談論,這才知道他最寵愛的侍妾杜紅燕竟然背著他頻頻與他今生最大的仇敵慕容辰私下會面,且兩人見面時的舉止還愈來愈親密。

  初聽聞時他怒不可抑,本想直接質問她,可終是按捺住性子,先是以言詞探問,卻得到她正努力打探消息的敷衍回答;後來他決定隱在暗中觀探,終於在今日稍早前在花園偏僻一角看見她與慕容辰摟摟抱抱的親密一幕,證實了僕人的私下閒言並非空穴來風。

  視而不見他氣怒神情,杜紅燕不以為意地反問:「你又看見什麼了?」和慕容辰的事情尚未完滿,她暫時還沒打算和面前男人攤牌。

  慕容里怒哼。「方才我在觀心亭東面的大樹旁看見妳和慕容辰私下幽會摟抱的模樣,妳還敢說妳只是打探消息?我呸!」

  聞言,杜紅燕眼神一變,沉默一下後徐徐露出一個無可不可的笑容地站起身。「好吧,既然讓你看見了,那我也沒什麼好說的了。」看來計畫又要稍作一點變更了。

  慕容里又驚又氣怒。「妳這賤人!妳果真背叛我了!」

  媚眼直視他。「那又如何?人家說『良禽擇木而棲』,我只不過是選擇最能照顧我、也最能讓我富貴終生的良人罷了。」

  「那人就是慕容辰?」

  杜紅燕嬌媚一笑。「難道到今天你還不肯承認慕容辰的能力比你強太多了?當初若是先遇上他,你以為我會答應住進『香院』當你的侍妾並助你奪取『慕容商號』主事者之位?」

  見她臉上帶著嘲弄的笑容,慕容里神色倏轉陰沉。「妳這話是什麼意思?」

  杜紅燕搖頭,以著憐憫眼神看他。「我是說慕容辰的能力強過你太多了,先前計謀害他不成,你再也沒機會了!」

  慕容辰精明冷靜,一次設計沒弄死他,已讓他有了防心,以後再沒機會了!而且,她已看清慕容里能力有限,根本擔不起主事者的重任。

  受不了她看他的眼神,慕容里豁出去地反擊。「選擇良木而棲?那也得看慕容辰肯不肯撿別人的破鞋穿呢!倘若我告訴他,之前『催命樓』對他下毒的毒藥是由妳提供的,甚至殺他的計畫也是妳擬定的,那麼,妳認為他還會要妳嗎?」

  哼!想攀上別的男人?那也得問問他同不同意將自己的女人讓出!

  聞言眼神閃動,一抹狠戾由眼底倏閃而過,杜紅燕忽地嬌笑起來。「我杜紅燕的計畫一向完備,豈能容人輕易破壞?里爺,可要委屈你了……」話剛落下,她的右手揚起,朝他臉龐一揮。

  淡淡的紅霧在慕容里臉前閃現一下隨即消失,他的臉色倏地漲紅又變白,接著,強烈的嗆咳聲突然由他的口中迸出,一聲連接一聲再無停歇。

  「哎呀,里爺怎麼突然咳成這樣了?莫非是受了風寒?」換上一臉關心表情趨前,杜紅燕將咳到不能自已也無力反抗的慕容里扶到椅上坐好。「里爺忍耐點,紅燕這就叫人找大夫來。」

  說完話,她腳步稍快地走出花廳,憂愁鎖眉地對著待命的僕人命道:「來人啊!里爺病了,快去請大夫過來。」

  ※※※※

  這兩個月大概是賀芸巧有生以來生活過得最鬱悶的日子。

  兩個月前那晚和辰哥哥匆匆幾句談話之後,她幾乎再也沒見到他的人,除了偶爾深夜回房與她「要好」一番外,他忙碌不停,連停下來歇口氣的時間也沒有,就算兩人碰上了面,他也是簡短幾句話敷衍了事便轉身走人了。

  她曾問辰哥哥為什麼一點陪她的時間也沒有?他說除了失蹤那段時日積壓的商事要處理外,不久後他亦有事要離開京城一段日子,需先把一些商事交代清楚……可他說那些離京的計畫時,卻都沒有提到要帶她一起去呢!

  雖然辰哥哥讓總管派了丫鬟家丁陪她出府,在京城裡四處閒逛遊玩也不錯,可沒有慕容辰陪伴的日子,她還是怎麼也開心不起來,心情煩時會讓她不時萌生返回千仞谷的念頭,起碼待在谷裡她有很多事可做,不像住在慕容府裡,除了吃喝什麼事都不必自己動手,讓她感覺又悶又無聊。

  雖說她的個性一向不會去懷疑人,可這段時日辰哥哥明顯冷淡以及對她的所作所為,卻影響她的腦子不由自主地開始想著辰哥哥或許已經不那麼喜歡她了,所以才不想陪她說話、和她在一起。

  而奇怪的是,這個想法一旦浮起便再也抹不掉了!尤其當她由不小心說溜嘴的丫鬟口中聽到沒空陪她的辰哥哥,竟不時陪著他大哥的侍妾杜紅燕閒談、逛花園時,她腦中那個想法就更常浮現、無法擺脫了。

  怎麼辦?她還是很喜歡很喜歡辰哥哥呢!萬一辰哥哥真的已經不再喜歡她了怎麼辦?她是不是該遵循以前的想法回千仞谷去了呢?可她一點也不想離開辰哥哥耶……

  偏偏不能否認地,之前她的確親眼看見辰哥哥和杜紅燕抱在一起的模樣,更別提前兩天她在一處花園閒逛時無意碰見了那位杜紅燕姑娘,當時杜紅燕還板著臉警告她──

  「巧兒姑娘!巧兒姑娘!妳真的有聽到我說的話嗎?」

  看著坐在椅上發呆的賀芸巧臉上神遊太虛的表情,才說完一串話的丫鬟小春有十成把握賀芸巧根本沒聽清楚她剛剛到底說了什麼。

  「啊?」總算被拉回注意力的賀芸巧目光對上眼中帶著詢問、直盯著她瞧的丫鬟,這才發現自己盡顧著想事情,並沒有專心聽對方說話,她不好意思地傻笑了下。「對不起哦,小春,妳可不可以再說一遍,我沒聽清楚妳剛剛說了什麼?」

  小春擺擺手表示沒關係。「我剛剛是說,大少爺病了,病得很嚴重,請來好多位大夫看過,診斷結果都說大少爺受了風寒,可不管哪個大夫開的藥方,大少爺吃了病情都沒有起色,所以這些天下來大少爺的病又更重了,還驚動了老爺;負責跑腿的阿丁說連辰少爺也趕過去探望了……」

  「大少爺就是……慕容里?」賀芸巧眨眨眼。那個辰哥哥見了就心情不好的「大哥」?

  小春點點頭,「是啊!以往『辰院』和『里院』之間是很少往來的,這回連辰少爺都趕去『里院』探望了,可見大少爺一定是病得很嚴重了。」不遺餘力地將聽來的消息「散播」出來。

  「辰哥哥也趕過去探望了?」賀芸巧喃喃問。辰哥哥不再討厭大哥了嗎?

  「對啊,辰少爺探過大少爺之後,還吩咐大家再去找更高明的大夫入府為大少爺治病呢!」

  咦?既然辰哥哥那麼說,怎麼沒找她過去幫忙?是不是忘了巧兒也懂得一些醫術呢?那她要不要也過去看一看呢?

  可……那天杜紅燕才告訴巧兒,說她和辰哥哥的感情已愈來愈好,並鄭重警告巧兒最好認分點,別插在他們中間惹人嫌,盡速離開慕容府才是聰明人的做法,最後還說她討厭看見巧兒,教巧兒別再讓她看見……

  她是不太明白既然杜紅燕已經是慕容里的侍妾,為什麼還會跟辰哥哥的感情愈來愈好?可聽見杜紅燕說和辰哥哥如何親密的話,她的心裡可是很難受很難受呢!所以,假若她去「里院」探看慕容里的病情時,萬一不小心再碰見杜紅燕,對方還會不會再罵她、說很難聽的話趕她走啊?

  「巧兒姑娘?巧兒姑娘?妳今天很愛發呆呢!是不是有什麼心事啊?」小春再次「喚醒」又發起愣來的賀芸巧。

  雖然服侍賀芸巧不久,可巧兒姑娘憨厚善良、親切隨和的好相處個性,讓下人身分的她說起話來也變得較無顧忌了。

  賀芸巧偏著頭,詢問地看向小春。「小春,我想去看看慕容里。」

  既然辰哥哥關心「大哥」,就算有可能會碰上愛罵人的杜紅燕,她想她還是去瞧一瞧好了。畢竟爹爹教她的醫術之中有很多種治療嚴重風寒的法子哩!

  「姑娘想去看大少爺?」小春一臉不解地看著她。「為什麼突然想去探大少爺?姑娘又不是大夫……」

  賀芸巧憨笑一下。「我不是大夫,可爹爹教過我一些醫術,我想過去看看,也許可以幫得上忙。」

  小春臉上頓時現出恍然及感動之色。「啊,巧兒姑娘心腸真是好,喜歡幫人,好,小春這就領路帶巧兒姑娘上『里院』一趟。」

  賀芸巧點頭。「好。」一直在慕容府吃「閒」飯,或許這麼做也算是幫辰哥哥做了點事呢!

  ※※※※

  里院

  彷彿怕驚擾到病人,「里院」撤走了一大半的僕人,顯得十分安靜,除了樓宇外邊站著兩名家丁外,慕容里寢房門口只有一名丫鬟看守待命。

  「妳是……啊!妳是辰少爺帶回來、住在『辰院』的賀姑娘。」丫鬟仔細看了看走到自己面前的人,很快認出曾在府裡遠遠見過兩三次的清麗可愛臉龐。

  暗自慶幸沒有碰到杜紅燕的賀芸巧趕緊對著認出她、神色嚴謹的丫鬟憨笑點頭。「我是巧兒,我想進去看看慕容里可以嗎?」

  聽到賀芸巧想進內室,丫鬟頓時遲疑一下。「這……」紅燕夫人交代過不能讓不相干的人進內室的,可賀姑娘是辰少爺的「朋友」……

  「妳讓巧兒姑娘進去吧!巧兒姑娘懂得醫術,讓她看看大少爺,或許可以幫上忙。」見丫鬟猶豫表情,一旁的小春趕緊插話。

  「賀姑娘懂醫術?」丫鬟驚訝道,隨即連連點頭。「好好,就讓賀姑娘進去看看大少爺,可是不能讓賀姑娘自己一個人進去,我也得一起進去哦!」

  得到允許,賀芸巧沒留意那丫鬟和小春是不是跟上,自己已搶先掀開竹簾子走進內室了。

  進了內室,才走近躺著慕容里的床邊,一股淡淡異香竄進鼻間,賀芸巧一愣,頓住腳步。

  鼻子用力嗅了嗅,腦中努力思索。「這個香味……」好像在哪裡聞過。

  「自從大少爺病倒後,身上一直透出這種奇怪香味,不曾散去,不過香味沒問題,大家聞了那麼多回都沒事,賀姑娘不必擔心的。」丫鬟插話進來解釋著。

  鼻翼又動了動,賀芸巧沒有再問下去,暫時丟開疑問,趨近床旁,先仔細看了看陷入昏睡中的慕容里臉色。「慕容里一直在睡嗎?」她們的說話聲怎都沒吵醒病人呢?

  丫鬟點頭。「是啊,說也奇怪,只要一入夜大少爺就咳個不停,天一亮不咳了,可也昏睡了,整日迷迷糊糊,神志一直不清醒呢!還好餵大少爺吃東西,他還會吃,否則就更糟了。」

  邊聽,賀芸巧邊由厚被中挖出慕容里的手臂,細細把起脈來;直到過了好一會兒,宛若想到什麼,她口中「咦」了一聲地放開慕容里的手,改而撥弄他頭上的頭髮。

  見狀,站在一旁的丫鬟驚訝地看著動作「詭異」的賀芸巧。「賀姑娘?」診病還要翻開頭髮,賀姑娘真的懂得醫術嗎?

  充耳不聞耳邊傳來的「噪音」,賀芸巧仔細查看慕容里的頭皮,口中嘀咕著沒人聽得懂的話。

  呈現淡紅色的頭皮,忽快忽慢、卻又有著一定規律變化的脈象,再加上他身上不曾散去的香味……

  忽地,腦中靈光一閃,一縷記憶蹦了出來。

  她「啊」地叫出聲,「我想到了!這根本不是風寒,而是中了由『荊蘭』花瓣調製出來的……」

  「妳在病人旁邊胡說什麼!」一道明顯帶怒的女聲傳來,硬是壓過賀芸巧未竟之語。

  三人嚇了一跳回頭,看見不知何時進了内室的杜紅燕正一臉不悅瞪著她們。

  見主子臉上不悅表情,丫鬟趕緊趨前解釋。「紅燕夫人,賀姑娘是來看看大少爺的病情……」

  「她是大夫嗎?」杜紅燕尖銳的怒斥聲打斷丫鬟。「要妳看好里爺別讓不相干的人進來打擾他休息,結果妳就是這樣做事的?立刻給我下去!」

  被斥責的丫鬟慌張退了出去後,杜紅燕轉向兩人,對著小春命令道:「妳也下去,我要跟賀姑娘說話。」

  就算只是侍妾,杜紅燕也算是主子身分,小春哪敢吭聲?很快遵從命令退了出去。

  「妳知道什麼?」房内再無他人,杜紅燕氣怒的神色轉成嚴厲,質問話語已出口。「妳怎麼知道『荊蘭』?」

  當初慕容辰身上的毒不是賀芸巧懂得醫術的父親解的嗎?難道賀芸巧也懂得使「毒」,否則她怎麼會認出並說得出「荊蘭」這個名字?

  對方的質問等於回答了賀芸巧心中的疑問,她吃驚地瞪大眼。「妳真的在慕容里身上下了由『荊蘭』花瓣調製出來的毒藥?!」原來第一次見到杜紅燕時,聞到那由她身上傳來若有似無的異香正是「荊蘭」的香味。

  「荊蘭」香味獨特,單獨存在時花瓣無害,甚至可供觀賞用,可若取下花瓣調入某些特定藥草,就成了致命毒藥,甚至依調入不同性質的藥草而具有不同的毒性及效果。

  而就算中了這種毒的人身上會出現特有的癥狀且很容易被認出來也沒有用,因為除非弄清楚配方和分量,否則根本無法動手解毒。剛剛她先聞到「荊蘭」特異香味時,一時並沒想起來,及至替慕容里把了脈,再檢查他身上出現的各種癥狀,這才突然想到很久以前爹爹曾經拿過「荊蘭」給她看清楚及聞一聞香味,然後要她記住並告訴她這種蘭花的特性和調製成毒的方法,最後還發下豪語說要研發出一種萬能解藥來解由「荊蘭」調配出來的毒藥。

  不過,在那之後,她沒再聽爹爹提起過跟「荊蘭」有關的話,想來爹爹應該還沒有做出那種萬能解藥吧?

  「妳竟然知道『荊蘭』?除非懂得使毒,否則妳怎麼會知道?」心驚的杜紅燕眼神融入陰沉。

  「是爹爹很久以前告訴我的。」賀芸巧坦言回答,並不隱瞞。

  「這麼說來,妳也懂得解這種毒了?」既然賀芸巧已知她在慕容里身上下毒,杜紅燕問起話來更不需顧忌了。

  「爹爹只教我怎麼辨認,讓我知道有這種具有奇特性質的蘭花,並沒有告訴我怎麼解。」賀芸巧搖頭,眼神困惑地看著她。「杜姑娘,妳為什麼要對慕容里下毒?」

  她不是慕容里的侍妾嗎?那為什麼要對自己喜歡的人下毒?

  聽到賀芸巧並不懂得解毒方法,暗暗鬆了口氣的杜紅燕冷笑起來。「我杜紅燕想做的事還輪不到妳來過問!」話落,她倏地揚起手臂,對著賀芸巧揮了兩下。

  一陣才由慕容里身上聞到的異香衝鼻而入,賀芸巧嗆了一下,隨即咳了起來,只不過咳了幾聲便止住了,聞到異香即變色的臉龐亦很快恢復原有的紅潤。

  小手在自己鼻前揮了揮,突發狀況讓她不解地轉了轉眼珠,然後突地猛然了悟到什麼地「啊」了聲,大眼一垂,不高興地瞪著杜紅燕看。「我又跟妳沒仇怨,妳做什麼對我下毒?」

  幸好爹爹早已將她調成百毒不侵的體質,否則她現在已經咳倒在地,如同慕容里一樣染上「風寒」囉!

  下毒沒有成功讓杜紅燕又驚又怒,為什麼這兩個月她嘗試對慕容辰下藥不成,現下連眼前這個賀芸巧也毒不倒?賀芸巧的父親到底有什麼厲害醫術,能讓女兒與慕容辰百毒不侵?!

  眼底凶光一閃。「早先我已經警告過妳了,想不到妳還是堅持不離開慕容府,不過我也不是沒法子讓妳離開,就看妳是要用自己的雙腳走出去,還是橫躺著被人抬出去!」知道上回趕她走的話並未外傳或告訴慕容辰,欺她憨直個性,杜紅燕無所顧忌地再撂出狠話。

  賀芸巧聽懂了。「如果我不離開慕容府,妳就要毒死我?」

  杜紅燕寒惻惻的眼覷著她,不否認的神情清楚擺明在臉上。

  震驚地瞪著杜紅燕,生平第一次賀芸巧體會到很討厭、很生氣一個人的滋味。

  她終於氣嘟嘟地對杜紅燕叫嚷出聲:「妳是壞人!我不會再問妳為什麼要對慕容里下毒了,而且就算不知道要怎麼解他身上的毒,可我也一定要努力想,努力找法子來替慕容里解毒,妳就等著看吧!」爹爹教她那麼多,她不相信她會想不出方法來替慕容里解毒,哼哼!好生氣哦!

  杜紅燕臉色沉了下來。「有膽妳就試試看!」緩慢的語調顯得陰森。

  賀芸巧真以為她會給她機會來破壞她精心的計畫?哼!在那之前,這個不知死活的笨女人就會先被她剷除,永遠自她眼前消失!

  ※※※※

  「什麼試……我可是下了決心的……當夫人的就可以隨便趕人走嗎……會下毒又怎樣……我也會啊……」

  跟在賀芸巧身後返回「辰院」的小春,關心的眼不時看向一邊走路、一邊不停嘀嘀咕咕著讓人聽不懂的話的賀芸巧。

  「才不要稱她『夫人』……對巧兒那麼壞……杜紅燕名字好聽,心腸卻不好……杜紅……姓杜……咦?啊!」她突然大叫出來。「姓杜?她姓『杜』!我怎麼會忘了爹爹的話了呢!」

  被賀芸巧突來的大叫聲嚇得倒退了三步遠的小春,等了一下才再小心翼翼地接近。「巧兒姑娘,妳沒事吧?」

  紅燕夫人到底和巧兒姑娘說了什麼?怎麼巧兒姑娘從離開「里院」後就怪怪的,像是很生氣,又像是受了委屈顯得心事重重,不時還自言自語、說著讓人聽不懂的話。

  頓住腳步的賀芸巧回過神,看了小春一眼,隨即快步朝已近在咫尺的「辰院」奔了過去。

  「巧兒姑娘?」小春一臉莫名地看著直奔書房,正趴在桌案前努力寫東西的賀芸巧。

  彷彿這才想起小春方才問的話,賀芸巧揚起執筆的小手揮了兩下後再繼續寫著。「我沒事,小春,我有點事要做,妳先去做妳的事,不用陪我了。」

  小春搔搔頭。「呃,那小春去準備巧兒姑娘的午膳好了。」

  專注寫字的賀芸巧隨意擺了下手,沒留意小春什麼時候退出去,直到寫好「信」才抬起頭來,一雙靈活褐朣轉啊轉地透出一抹終於完成某件事的滿意之色。

  抓著「信」,賀芸巧轉身走出屋子,直接來到偌大庭院中央,伸手由腰間暗袋掏出一支黑呼呼、不知由什麼材質打造而成的精巧小哨子放在唇邊,然後吹了幾下,最奇怪的是,哨子並沒有發出任何聲響。

  吹了哨子後不久,天際出現一道銀影對準站立花園中的賀芸巧直直俯衝而下,而賀芸巧則是毫不驚訝地仰頭並漾出大大笑容,眨眼間,一隻體型不小,全身銀白、唯有嘴和爪呈深褐色的雪鷲已穩穩停在她身旁一叢灌木頂端,晶亮的眼神與她對視。

  「小白!」賀芸巧一臉歡欣地撲過去,柔嫩臉頰和雪鷲銀白腦袋相互蹭了蹭,然後才正色看著雪鷲。「小白,巧兒有事要問爹爹,小白幫巧兒帶信回千仞谷好不好?」

  如同回答她的話,極通人性的雪鷲嘹亮地叫了聲。

  賀芸巧小臉一亮。「那就拜託小白囉!」說著,她將方才寫在絹布上的「信」仔細綁在雪鷲腳上,然後撫撫牠的頭。「一路小心哦!」

  雪鷲又叫了一聲,看了她一眼即展翅高飛、直衝天際,盤旋兩下便消失在雲端遠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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