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潛水的烏賊】長夜餘火 (全書完)

官不聊生

第四部 皇帝 第一百五十章 警惕之心永存

    前往安坦那街的途中，蔣白棉等人看到了多個臨時檢查點。

    還好，他們有智能人格納瓦，提前很長一段距離就發現了關卡，讓吉普可以於較遠的地方繞路，不至於被人懷疑。

    另外一方面，這些檢查點的目標主要是從安坦那街方向過來的車輛和行人，對前往安坦那街方向的不是那麼嚴格。

    所以，“舊調小組”的吉普相當順利就抵達了安坦那街周圍區域，並且規劃好了返回的安全路線。

    “路邊停。”蔣白棉看了眼車窗外的景象，吩咐起開車的商見曜。

    商見曜沒有質疑，邊將吉普停靠於街邊，邊笑著問道：

    “是不是要‘交’個朋友？”

    “對。”蔣白棉輕輕頷首，習慣性問道，“你清楚等會讓‘朋友’做什麼事情嗎？”

    商見曜回答得理直氣壯：

    “做擋箭牌。”

    “……”後座的韓望獲聽得既一頭霧水，又嘴角微動。

    原來在你們心目中，朋友等於擋箭牌？

    商見曜停好車後，側過身體，對韓望獲笑道：

    “在灰土上冒險，有三種必需品：

    “槍支、刀具和朋友。”

    韓望獲大概聽得出來這是在開玩笑，沒做回應，轉而問道：

    “不直接去停車場嗎？”

    在他看來，要做的事情其實很簡單偽裝進入已不是焦點的停車場，取走無人知曉屬於自己的車輛。

    蔣白棉未立刻回答，對商見曜道：

    “挑合適的對象，儘量選混跡於安坦那街的亡命之徒。”

    混跡於安坦那街的亡命之徒當然不會把相應的描述性單詞紋在臉上，或者置於頭頂，讓人一眼就能看出他們的身份，但要辨別出他們，也不是那麼困難。

    他們衣著相對都不是那麼破爛，腰間往往藏著手槍，顧盼中多有兇殘之氣。

    只用了幾秒，商見曜就找到了朋友的備選對象。

    他將棒球帽換成了鴨舌帽，戴上墨鏡，推門下車，走向了那個手臂上有青黑色紋身的年輕人。

    那年輕人眼角餘光看到有這麼個傢伙靠近，頓時警惕起來，將手摸向了腰間。

    “你好，我想問路。”商見曜露出了和善的笑容。

    那年輕男子冷著一張臉道：

    “在這片區域，什麼事情都是要收費的。”

    “我明白，我明白。”商見曜將手探入衣兜，做出掏錢的架勢，“你看：大家都是成年男人；你靠槍支和身手賺錢，我也靠槍支和身手賺錢；所以……”

    那年輕男子臉上表情浮動，逐漸露出了笑容：

    “就算是親的兄弟，在錢財上也得有邊界，對，邊界，這個詞特別好，我們老大經常說。”

    商見曜遞給他一奧雷紙幣：

    “有件事得找你幫忙。”

    “包在我身上！”那年輕男子一手接過鈔票，一手拍著胸口說道，信誓旦旦。

    商見曜迅速轉身，對吉普喊道：

    “老譚，過來一下。”

    韓望獲怔在座位上，一時不知商見曜在喊誰。

    他直覺地認為對方是在喊自己，將確認的目光投向了蔣白棉。

    蔣白棉輕輕點了下頭。

    韓望獲推門下車，走到了商見曜身旁。

    “把停車的地方和車的樣子告訴他。”商見曜指著前方那名有紋身的年輕男子，對韓望獲說道，“還有，車鑰匙也給他。”

    韓望獲狐疑歸狐疑，但還是按照商見曜說的做了。

    目送那名有紋身的年輕男子拿著車鑰匙離開後，他一邊走向吉普，一邊側頭問道：

    “為什麼叫我老譚？”

    這有什麼聯繫？

    商見曜語重心長地說道：

    “你的真名已經曝光，叫你老韓存在一定的風險，而你曾經當過紅石集的治安官，那裡的灰土人大量姓譚。”

    道理是這個道理，但你扯得有點遠了……韓望獲沒多說什麼，拉開車門，回到了吉普內。

    等商見曜重歸駕駛座，韓望獲才望著蔣白棉道：

    “不需要這麼謹慎吧？”

    取個車也得找個不認識的陌生人。

    蔣白棉自嘲一笑道：

    “這個世界上有太多奇怪的能力，你永遠不知道會遇上哪一個，而‘最初城’這麼大的勢力，肯定不缺乏強者，所以，能謹慎的地方一定要謹慎，否則很容易吃虧。”

    “舊調小組”在這方面可是得到過教訓的，要不是福卡斯將軍另有圖謀，他們已經翻車了。

    在紅石集當過幾年治安官，長期和警惕教派打交道的韓望獲輕鬆就接受了蔣白棉的說辭。

    他們再謹慎能有警惕教派那幫人誇張？

    “剛才那個人值得相信嗎？”韓望獲擔心起對方開著車跑掉。

    至於出賣，他倒不覺得有這個可能，因為商見曜和他有做偽裝，對方明顯也沒認出他們是被“秩序之手”通緝的幾個人之一。

    “放心，我們是朋友！”商見曜信心滿滿。

    韓望獲眼眸微動，閉上了嘴巴。

    …………

    安坦那街西北方向，一棟六層高的樓房。

    一道人影站在六樓某個房間內，透過玻璃窗俯視著不遠處的停車場。

    他套著哪怕在舊世界也屬於復古的黑色長袍，頭髮亂糟糟的，異常蓬鬆，就像遭遇了炸彈。

    他臉型瘦長，顴骨較為明顯，頭上有不少白髮，眼角、嘴邊的皺紋同樣說明他早不復年輕。

    這位老者始終保持著同樣的姿勢眺望窗外，如果不是淡藍色的眼眸時有轉動，他看起來更像是一具蠟像。

    他就是馬庫斯的保護者，“虛擬世界”的主人，納西斯。

    他從“水晶意識教”某位擅長預言的“圓覺者”那裡獲知，目標將在今天某個時候重返這處停車場，所以專程趕了過來，親自監控。

    此時此刻，這處停車場已經被“虛擬世界”覆蓋，來往之人都要接受過濾。

    隨著時間推移，不斷有人進入這處停車場，取走自己或破爛或陳舊的車輛。

    他們完全沒有察覺到自己的一舉一動都經過了“虛擬世界”的篩查，根本沒有做一件事情需要多重“程序”支持的感受。

    一名穿著短袖T恤，手臂紋著青黑色圖案的年輕男子進了停車場，甩著車鑰匙，根據記憶，尋找起車輛。

    他相關的信息立刻被“虛擬世界”複製，與幾個目標進行了一系列對比。

    最終的結論是：

    沒有問題。

    花費了一定的時間，那年輕男子總算找到了“自己”停在這裡好些天的黑色越野，將它開了出去。

    …………

    灰綠色的吉普和深黑色的越野一前一後駛出了安坦那街周圍區域，

    韓望獲雖然不知道蔣白棉的謹慎有沒有發揮作用，但見事情已成功辦好，也就不再交流這方面的問題。

    沿著沒有臨時檢查點的曲折路線，他們返回了位於金麥穗區的那處安全屋。

    “怎麼這麼久？”詢問的是白晨。

    她非常清楚來回安坦那街需要花費多少時間。

    “順便去拿了報酬，換了錢，取回了機械手臂。”蔣白棉隨口說道。

    她轉而對韓望獲和曾朵道：

    “今天休整，不再外出，明天先去小沖那裡一趟。”

    小沖？韓望獲和曾朵都忍不住在心裡重複起這個暱稱。

    這麼厲害的一支隊伍在險境之中依舊要去拜訪的人會是誰？掌控著城內哪個勢力，有多麼強大？

    而且，從暱稱看，他年紀應該不會太大，肯定小於薛十月。

    …………

    這也太小了吧……曾朵看著坐在電腦面前的黑髮小男孩，差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韓望獲同樣如此，而更令他驚訝和茫然的是，薛十月團隊一部分在陪小男孩玩遊戲，一部分在廚房忙碌，一部分打掃著房間的衛生。

    這讓他們看起來是一個專業保姆團隊，而不是被懸賞好幾萬奧雷，做了多件大事，敢於對抗“秩序之手”，正被全城通緝的危險隊伍。

    這樣的反差讓韓望獲和曾朵愣在了那裡，完全無法融入。

    他們眼前的畫面和諧到如同正常公民的居家生活，灑滿陽光，洋溢溫馨。

    突然，曾朵聽到了“喵嗚”的叫聲。

    還養了貓？她下意識望向陽台，結果看見了一隻噩夢中才會存在般的生物：

    血紅色的“肌肉”外露，身長足有一米，肩膀處是一叢叢白色的骨刺，尾巴覆蓋褐色硬殻，長著倒刺，彷彿來自蠍子……

官不聊生

第四部 皇帝 第一百五十一章 問道於貓

    曾朵嚇了一跳，本能就要往門口退去，並反手拔槍。

    作為一名常年於北岸廢土冒險的遺蹟獵人，她不是沒見過畸變生物，但在最初城內，這還是第一次。

    韓望獲的反應和她相差不多，只是沒那麼大，因為他看見薛十月、張去病等人都保持著之前的狀態，該做什麼做什麼，一點都不驚慌，甚至連多看一眼都不願意。

    “喵嗚~”安眠貓又叫了一聲，趴了下去，攤開了身體。

    這時，蔣白棉心中一動，放下手中的菜刀，走向了陽台。

    她蹲到安眠貓前面，斟酌了幾秒，笑著打起招呼：

    “你從北岸廢土回來了啊？”

    安眠貓瞥了她一眼，沒有發出聲音。

    “你是走的哪條路，沒遇到‘最初城’的人嗎？”蔣白棉開門見山地問道。

    她從安眠貓來去北岸廢土自如，看到了“舊調小組”和韓望獲、曾朵離開最初城的希望。

    “喵嗚。”安眠貓做出了回答。

    “……”蔣白棉愣在了那裡，下意識堆起了尷尬而不失禮貌的笑容。

    她這才記起自己根本沒有和貓類生物交流的“技能”。

    安眠貓之前的表現總讓她有意無意忽略了這個問題。

    龍悅紅見狀，側過了腦袋，免得自己笑出聲音，而他側頭之後，看見白晨緊抿住了嘴唇。

    正在玩遊戲的商見曜則眼睛一亮，準備申請暫停，過去幫忙翻譯。

    至於翻譯的準不准，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這時，小沖嘟囔道：

    “它說剛從北岸群山回來，走的那條路沒有‘最初城’官方層面的人。”

    他還真的能翻譯啊……可單純一個“喵嗚”能涵蓋這麼多意思？蔣白棉無聲感慨之餘，連忙看著安眠貓，追問了一句：

    “那條路能通行汽車嗎？”

    “喵嗚！”安眠貓的聲音裡已多了一點不耐煩。

    小沖邊玩遊戲邊幫忙回答道：

    “可以。”

    蔣白棉沒有掩飾自己的欣喜，坦然問道：

    “可以帶我們走那條路嗎？”

    “喵嗚！”安眠貓的叫聲變得短促。

    “傍晚六點到凌晨六點，你自己選個時間。”小沖望著電腦屏幕，頭也不回地說道。

    聽到這裡，回過神來的龍悅紅、白晨等人才產生了蔣白棉剛才的疑惑：

    “一聲‘喵嗚’就說了這麼多事？這就是貓語嗎？

    “呃，安眠貓真的能聽懂人話啊，小沖都沒有幫忙做雙向翻譯……”

    而這個時候，曾朵和韓望獲也看出了小沖的不普通，對薛十月團隊於險境中專程過來做飯打掃衛生有了某種程度的明悟。

    “那就晚上七點吧。”蔣白棉略作沉吟，做出了回答。

    時間若更晚，街上行人會變少，來往車輛不多，他們容易引人注意，而七點之前，夏日的太陽還未完全下山，有自然光照存在。

    這一次，安眠貓未再發出聲音，用打哈欠的方式給予回應。

    “它說‘好，到時候跟著它’。”小沖盡職盡責地完成著翻譯工作。

    確定好這件事情，蔣白棉站了起來。

    她目光掃過韓望獲和曾朵，笑著說道：

    “你們也不能閒著啊，把臥室整理一下。”

    她刻意沒說“你們身體不好，就在旁邊休息”，只是給兩人安排了最輕鬆的任務。

    韓望獲和曾朵當即答應了下來。

    …………

    夜幕降臨時，“虛擬世界”的主人納西斯依舊待在安坦那街西北方向那個停車場旁邊的樓房內，只不過從站著變成了靠坐。

    “那位‘圓覺者’的預言會不會不准啊？”納西斯隔壁的房間裡，中老年紳士康斯坦茨遲疑著說道。

    西奧多眼睛直愣愣地看著前方：

    “預言總是以預言者都無法預料的方式實現，不用太重視。

    “而且，那些僧侶的預言經常都只有一個模糊的提示，解讀出錯很正常。”

    雖然如果能依靠預言，抓住薛十月、張去病團隊，西奧多之前犯的那些小錯肯定都會被揭過，但他還是有什麼說什麼，不因期待影響自身的判斷。

    “看來要在這裡等到凌晨了。”康斯坦茨環顧了一圈，“把之前的監控錄影都調過來看看吧，說不定能找到預言真正指向的細節，反正我們也沒什麼事做。”

    因預言“接管”了這處停車場後，“秩序之手”就調配物資，將壞掉的攝像頭全部換成了完好無損的。

    “好。”西奧多抬手揉了揉眼睛。

    總是無法轉動眼珠讓他很容易就視力疲憊。

    就在這個時候，牆一樣的治安官沃爾從外面返回了房間。

    “怎麼樣，你那條線有收穫嗎？”康斯坦茨開口問道。

    沃爾點了下頭：

    “現在可以確定，之前薛十月、張去病在街上救的那個人真的有問題。

    “從各方面的反饋看，他疑似某個勢力的情報員。”

    “抓到人了嗎？”西奧多精神一振。

    沃爾嘆了口氣，搖頭說道：

    “今天上午他還有出現過，之後，就沒人見過他了。”

    “看來是得到了警告。”康斯坦茨輕輕頷首。

    沃爾轉而說道：

    “不過，我有找到一個和他關係匪淺背景複雜的人。

    “那個人叫老K，和幾位元老、多名貴族有聯繫，表面上是進出口商人，和‘白騎士團’、‘聯合工業’、‘救世軍’都有生意來往，實際上在做什麼，我暫時還不知道。

    “薛十月、張去病救的那個人叫朱塞佩，曾經是老K的助手，深得他信任，後來和老K的情婦上了床，跳槽到了他的競爭對手‘紅衣軍’那裡。”

    “老K竟然沒想辦法幹掉他？”常年在貴婦圈子遊走，越老越有味道的康斯坦茨笑著調侃了一句。

    沃爾笑了：

    “你以為薛十月、張去病為什麼要救他？

    “嗯，我會儘快把他找出來的。”

    康斯坦茨點了點頭：

    “能弄清楚他為哪個勢力效力，整件事情就非常清晰了。”

    說到這裡，康斯坦茨望了眼依舊在觀察停車場的西奧多，抬了下右手道：

    “先吃點東西吧，然後看監控錄影，等查車輛來源的夥計回來，哎，希望能有一定的收穫。”

    …………

    晚上七點，“舊調小組”把武器等物資全部搬到了車上。

    為了表示自己等人的坦然，他們沒有讓韓望獲、曾朵分開，而是任由對方駕駛那輛深黑色的越野，只是派了格納瓦過去幫忙如果不這樣，塞滿各種事物的吉普根本坐不下。

    看了眼時而在街邊陰影裡小跑，時而在房屋頂部行走的安眠貓，蔣白棉踩下油門，啟動了汽車。

    她沒讓白晨開車，是因為接下來的路途中，安眠貓為了躲開人類，肯定會經常在街道上看不見的地方前行，只能靠生物電信號感應和畸變生物意識感應做出定位。

    所以，目前只能由她和商見曜輪流駕車。

    兩輛車駛出了金麥穗區，往著偏東北的方向開去。

    蔣白棉見狀，稍微鬆了口氣，因為她不清楚“秩序之手”的臨時檢查點佈置到了什麼程度，她認為再往安坦那街和工廠區方向去，暴露風險很高。

    就這樣，他們穿過紅巨狼區，進入青橄欖區，最終在路燈光芒的照耀下，看見了一片熟悉的區域。

    西港！

    最初城的西港！

    此時，多艘輪船停泊於紅河邊緣，一處處倉庫和一個個集裝箱堆靜靜匍匐於黑暗中，周圍不時有港口警衛隊巡邏經過。

    安眠貓從路邊的陰影裡躥了出來，邁著優雅的步伐，抬著驕傲的頭顱，走向了一號碼頭。

    “它所謂的路在這裡？”龍悅紅腦海內油然閃過了這麼一個想法。

官不聊生

第四部 皇帝 第一百五十二章 “相信”

    灰綠色的吉普和深黑色的越野跟著安眠貓，來到了一個集裝箱堆場。

    蔣白棉等人沒敢繼續往前，因為車輛體積龐大，從這裡到一號碼頭的途中又沒有能遮擋它們的事物，而港口路燈相對完好，夜色不是那麼深重。

    這會導致一號碼頭的人輕鬆就能看見有車輛靠近，如果那裡有人的話。

    安眠貓回頭望了商見曜等人一眼，未做停留，從集裝箱堆之間穿過，行於各種陰影裡，依舊往一號碼頭進發。

    “觀察一下。”蔣白棉竭力壓著嗓音，對商見曜他們說道。

    她反手從戰術背包內拿出一個望遠鏡，推門下車，找了個好位置，眺望起一號碼頭方向。

    龍悅紅、韓望獲也分別做了類似的事情。

    至於格納瓦，他沒使用望遠鏡，他本身就整合了這方面的功能。

    此時，一號碼頭處，路燈情況與周圍區域沒什麼不同，但下方堆著眾多木箱，散落著為數不少的人類。

    碼頭外的紅河，水面寬闊，漆黑無光，在這無月無星的夜晚彷彿能吞噬掉所有輪船。

    黑暗中，一艘輪船駛了出來，極為安靜地靠向了一號碼頭，只水聲的嘩啦和輪機的運轉隱約可聞。

    導航燈的引領下，這艘輪船停在了一號碼頭，打開了“腹部”的大門。

    大門處，板橋外延，鋪出了一條可供車輛行駛的道路，等待在碼頭的那些人們或開小型貨車，直接進輪船裡面搬貨，或使用叉車、吊機等工具忙碌了起來。

    這一切在近乎無聲的環境下進行著，沒什麼喧鬧，沒什麼對話。

    “走私啊……”拿著望遠鏡的蔣白棉有所明悟地點了點頭。

    等搬完輪船上的貨物，那些人開始將原本堆放在碼頭的木箱送入船腹。

    這個時候，安眠貓從側面靠近，仗著體型不算太大，動作敏捷，走路無聲，輕鬆就避開了大部分人類的視線，來到了那艘輪船旁。

    突然，守在輪船大門處的一個人類眼睛閉了起來，腦袋往下墜去，整個人搖搖晃晃，似乎直接進入了夢鄉。

    抓住這個機會，安眠貓一個閃身，躥入了船腹，躲到了一堆木箱後。

    那個“打瞌睡”的人隨著身體的下沉，猛然醒了過來，後怕地揉了揉眼睛，打了個哈欠。

    這就是安眠貓進出最初城不被官方人員發現的辦法啊……依靠走私船……這應該和巡邏紅河的最初城軍隊有密切聯繫……龍悅紅看到這一幕，大概也明白了是怎麼一回事。

    “我們怎麼把車開進船裡？這麼多人在，一旦爆發衝突，哪怕規模很小，不到一分鐘就解決，也能引來足夠的關注。”韓望獲放下手裡的望遠鏡，表情凝重地詢問起蔣白棉。

    他相信薛十月團隊有足夠的能力擺平這些走私者，但現在需要的不是擺平，而是無聲無息不造成什麼動靜地解決。

    這非常困難，畢竟對面人數眾多。

    蔣白棉沒立刻回答，環顧了一圈，觀察起環境。

    她的目光很快落在了一號碼頭的某個路燈上。

    那裡有架設廣播，平時用來通報情況、指揮裝卸。

    這是一個港口的基本配置。

    蔣白棉還未開口，商見曜已是笑道：

    “請他們聽歌，如果還不行，就再聽一遍。”

    你是想讓碼頭上所有的人都去上廁所嗎？外面就是紅河，他們現場解決就可以了……龍悅紅忍不住腹誹了兩句。

    他當然知道商見曜肯定不會提這麼漏洞百出的建議，只是相比廣播而言，這傢伙更喜歡歌。

    蔣白棉隨之望向了格納瓦：

    “老格，入侵系統，接管那幾個喇叭。”

    “好。”格納瓦立刻奔向了最近的、有廣播的路燈。

    韓望獲和曾朵看得一頭霧水，不明白薛十月團隊究竟想做什麼，要怎麼達到目的。

    聽歌？放廣播？這有什麼作用？他們兩人個性都是相對比較沉穩的，沒有詢問，只是觀察。

    沒過多久，格納瓦控制了一號碼頭的幾個喇叭，商見曜則走到他旁邊，拿出了便攜式收錄機，將它與某段線路相連。

    蔣白棉收回了目光，對韓望獲和曾朵笑道：

    “接下來得把耳朵堵住。”

    …………

    一號碼頭處，高登等人正忙碌著完成今晚的第一筆生意。

    突然，他們聽到附近路燈上的幾個喇叭發出茲茲茲的電流聲。

    負責居中指揮的高登將目光投了過去，又疑惑又警惕。

    從未有過的遭遇讓他無從推測後續會有什麼變化。

    他更願意相信這是港口廣播系統的一次故障——也許有竊賊進了指揮室，因缺乏相應的知識造成了一系列的事故。

    期待歸期待，高登沒有大意，立刻讓手下幾名頭目催促其餘人等抓緊時間幹活，將碼頭部分物資立刻轉移出去，並做好遭遇襲擊的準備。

    下一秒，安靜的夜裡，廣播發出了聲音：

    “所以，我們要記住，面對自己不懂的事物時，要虛心求教，要放下經驗帶來的成見，不要一開始就充滿牴觸的情緒，要抱著海納百川的態度，去學習、去瞭解、去掌握、去接受……”

    略帶磁性的男子嗓音迴蕩在這片區域，傳入了每一個走私者的耳朵裡。

    高登等人在聲音響起的同時，就各自進入了預想的位置，等待敵人出現。

    可後續並沒有襲擊發生，就連廣播內的男聲，在重複了兩遍相同的話語後，也平息了下去。

    一切是如此的安靜。

    高登等人你看我我看你，皆是一頭霧水。

    如果不是還有那麼多貨物未處理，他們肯定會立刻撤離碼頭區域，遠離這詭異的事情。

    但現在，財富讓他們鼓起了勇氣。

    “繼續！快點！”高登離開躲藏處，催促起手下們。

    他話音剛落，就看見兩輛車一前一後駛了過來。

    一輛是灰綠色的吉普，一輛是深黑色的越野。

    越野內的韓望獲和曾朵都非常忐忑，覺得什麼都沒做什麼都沒準備就直奔一號碼頭像是小孩子在玩過家家遊戲。

    他們一點信心都沒有，嚴重缺乏安全感。

    滿臉絡腮鬍的高登正要抬起衝鋒槍，並招呼手下們應對敵襲，那輛灰綠色的吉普上就有人拿著擴音器，大聲喊道：

    “是朋友！”

    對啊，是朋友……高登相信了這句話。

    他的手下們也相信了。

    兩輛車相繼駛入了一號碼頭，蔣白棉、商見曜等人表現得非常友善，全部收起了武器。

    “今天交易順利嗎？”商見曜將頭探出車窗，自來熟地問道。

    高登鬆了口氣道：

    “還行。”

    既然是朋友，那警報就可以解除了。

    商見曜又指了指碼頭處的那艘輪船：

    “不是說帶我們過河嗎？”

    “哈哈，差點忘記了。”高登指了指船腹大門，“進去吧。”

    他和他的手下都毫不懷疑地相信了商見曜的話語。

    兩輛車一前一後駛入了輪船的腹部，這裡已堆了不少木箱，但還有足夠的空間。

    事情的進展看得韓望獲和曾朵都兩眼發直。

    他們都是見過覺醒者能力的，但沒見過這麼離譜，這麼誇張，這麼恐怖的！

    要不是全程跟著，他們肯定以為薛十月團隊和這些走私者早就認識，甚至有過合作，稍微通報下情況就能得到協助。

    “只是放了一段廣播，就讓聽到內容的所有人都選擇幫助我們？”韓望獲好不容易才穩定住心態，沒讓車輛偏離路線，停在了船腹近門區域。

    在他看來，這已經超越了“超能力”的範疇，近乎舊世界遺留下來的某些神話了。

    這一刻，兩人再次調高了對薛十月團隊實力的判斷。

    韓望獲覺得相比紅石集那會，對方明顯強大了很多，很多。

    又過了一陣，貨物搬運完畢，船腹處板橋收起，大門隨之關閉。

    機器運轉聲裡，輪船駛離一號碼頭，向紅河對岸開去。

    途中，它遇到了巡邏的“最初城”水上衛隊。

    那邊並未攔下這艘輪船，只是在雙方“擦肩而過”時，派人喊了兩句：

    “這幾天的交易能押後的就押後，現在局勢有點緊張，上面隨時可能派人過來檢查和監督！”

    輪船的船主給出了“沒問題”的回答。

    隨著時間推移，往上游開去的輪船斜前方出現了一個被丘陵、小山半包圍住的隱蔽碼頭。

    這裡點著多個火把，夾雜一些電燈，照亮了周圍區域。

    此時，已有多台車、大量人等在碼頭處。

    輪船駛了過去，停靠在預定的位置。

    船腹的大門再次打開，板橋搭了出去。

    甲板上的船主和碼頭上的走私商人頭目見狀，都悄然鬆了口氣。

    就在這時，他們聽到了“嗡”的聲音。

    緊接著，一台灰綠色的吉普和一台深黑色的越野以飛一般的速度衝出了船腹，開到了岸上。

    它們沒有停留，也沒有減速，直接撞開一個個障礙物，瘋狂地奔向了丘陵和小山間的道路。

    砰砰砰，噠噠噠！

    隔了好幾秒，走私者們才想起開槍，可那兩輛車已是拉開了距離。

    槍聲還未平息，它們就只留下了一個背影，消失在了黑暗的深處。

官不聊生

第153章 暴雨

    嘩啦啦的雨點落在地上，濺起了白森森的水霧。

    發黑的泥土早已一片泥濘，低窪之處全是積水。

    塞爾瑪和他的同伴駕駛著一輛破破爛爛的多功能汽車，於一幢幢廢棄了不知多少年的房屋間穿行著。

    “該死，快看不見路了！”塞爾瑪盯著前方，輕拍了下方向盤。

    車輛的雨刷努力地工作著，但隻能讓擋風玻璃保持一秒鐘的清晰。

    “找個地方避避雨吧。”副駕位置的桑德羅提出了建議，“你又不是不知道，廢土上總是會出現各種極端天氣，而現在還是夏季。”

    他們這支四人小隊是以廢土為生的遺跡獵人，經常出入這裡，對類似情況並不陌生。

    “好吧。”塞爾瑪嘆了口氣，“我還以為今晚能到河邊，明早可以回城的。”

    雖然在北岸廢土怎麼開都不用太擔心出車禍，以這裡的人口數量、車輛密度，哪怕大雨傾盆，可視度極低，要撞到同類，也是一件低概率的事情，但作為“中級獵人”，塞爾瑪非常清楚危險不在於這個。

    這種極端天氣下，北岸廢土本身就意味著麻煩。

    你永遠都不會知道前面會不會突然出現地面的坍塌，無從確認看似沒什麼的低窪之處究竟有多深，大雨傾盆中，你的車也許開著開著就消失不見了，所有人都溺死在了積滿雨水的舊世界涵道內或者被掩埋的過往河道裡。

    除了這些，還有山體滑坡、泥石流等自然災害。

    塞爾瑪借助車前燈，勉強看清楚了周圍的情況。

    這裡屬於舊世界的城郊，但當時紅河區域很多有一定財富的人喜歡住在這種地方，獨棟房屋配上草坪和花園，所以一眼望去，塞爾瑪看見了不少建筑，它們有的已經坍塌，有的還保存完好，隻是纏滿了蛇一般的綠色藤蔓。

    昏暗的天色下，狂暴的風雨中，樹木、雜草和房屋都給人一種搖搖欲墜的感覺。

    塞爾瑪依循著記憶，將車輛往地勢較高的地方開去。

    沿途之上，他們一直在尋找可供避雨的地方，畢竟不能總是留在車內，這會增加能源的消耗，而他們攜帶的汽油隻剩一桶了。

    作為經驗還算豐富的遺跡獵人，塞爾瑪和桑德羅他們都清楚避雨的房屋不能隨便挑，這些舊世界遺留下來的建筑雖然看起來都還算完好，似乎還能屹立很多年，但其中部分早已破敗不堪，被狂風大雨這麼籠罩幾小時說不定就直接轟然坍塌了。

    不知有多少遺跡獵人就是以為找到了遮風避雨的安全處，放鬆了警惕，結果被活埋在了磚石、木材和水泥之下。

    一棟棟房屋這麼掃了過去，桑德羅指著看起來最高的那個地方道：

    “那棟似乎還行，地勢最好，又沒什麼大的損傷，就是蛇藤長得比較多，大斑蚊最喜歡這種地方了。”

    “我們有驅蟲藥水。”坐在後排的丹妮斯笑著做出了回應。

    他們很快統一了意見，讓車輛在黑沉沉的天空下，頂著狂暴的風雨，從背面駛向地勢最高處的那棟房屋。

    破爛泥濘的道路給他們造成了不小的阻礙，還好沒有積水較深之處，無需繞行。

    差不多十分鐘後，他們抵達了目的地，拐向房屋的正面。

    突然，塞爾瑪、桑德羅的眼皮同時跳了一下。

    那棟房屋內，有偏黃的光芒散逸往外，渲染開來！

    “別的遺跡獵人？”丹妮斯也看到了這一幕。

    這是當前情況最合理的推斷：

    別的遺跡獵人因為狂風暴雨，同樣選擇了地勢較高的地方躲避。

    他們沒去想面前房屋是否依舊有人居住，因為這是不可能的——周圍區域的農田污染嚴重，種植出來的東西根本沒法吃，這換句話說就是附近無法形成有一定規模的聚居點，單純靠打獵，隻能養活少數人，而面對天災，面對“無心者”，面對畸變生物，面對強盜時，少數人是很難反抗的。

    當然，不排除這隻是某些獵人的臨時小屋。

    “還要過去嗎？”桑德羅沉聲問道。

    於北岸廢土內遇到同行不一定是好事，對雙方來說都是這樣。

    塞爾瑪正要回答，已是看清楚了相應的情況。

    面前房屋銹跡斑斑的鐵柵欄大門敞開著；雜草叢生的花園被車輪一次次碾壓出了相對平坦的道路；主建筑外面有石頂遮雨的地方，停靠著一輛灰綠色的吉普和一臺深黑色的越野；門廳內，一堆火升了起來，架著便攜式的不銹鋼圓鍋，正咕嚕煮著東西；火堆旁，圍了足足六個人，三男三女。

    他們之中有兩人負責警戒，有兩人照看火堆，剩下兩人各自縮於搬來的椅子和單人沙發上，抓緊時間睡覺。

    塞爾瑪、桑德羅等人最關注的不是對方的數量，而是他們攜帶了什麼武器。

    “短脖子”……突擊步槍……“聯合202”……快速確認好這方面的情況，塞爾瑪斟酌著說道：

    “直接這麼走了也不太好，他們要是趁我們往下，來幾發冷槍，打爆我們的輪胎，那就危險了。”

    這樣的天氣，這樣的道路，一旦爆胎，後果不堪設想。

    “嗯，過去打聲招呼亮亮肌肉再走也不遲。”桑德羅表示了贊同。

    丹妮斯跟著說道：

    “也許還能交換到有用的情報。”

    得到同伴支持的塞爾瑪將車輛開向了那棟房屋的大門處，在對面遺跡獵人小隊的巡邏者抬槍瞄準時，主動停了下來。

    “你們從哪過來的？”塞爾瑪按下車窗，高聲問道。

    “最初城！”商見曜搶在同伴之前，用比對方更大的聲音做出了回應，“你們呢？”

    邊躲雨邊準備晚餐的正是成功逃離最初城的“舊調小組”和韓望獲、曾朵，此時，蔣白棉、商見曜在照料火堆，加熱罐頭，龍悅紅、白晨巡邏周圍，警戒意外，身體狀態不是太好又奔波了一天多的韓望獲、曾朵則抓緊時間休息。

    至於格納瓦，閑著也是閑著，正探索這棟房屋的每一層每一個房間，看能找到什麼來源於舊世界的書籍、報紙和資料。

    “北安赫福德。”塞爾瑪的聲音穿透風雨，鉆入了蔣白棉等人耳中。

    北安赫福德指的是紅河北岸這片廢土的某個區域，來源於舊世界的相似地名。

    這種區域劃分沒有明確的邊界，屬於純粹的經驗主義產物。

    不等商見曜他們回應，塞爾瑪又喊道：

    “可以聊幾句嗎？”

    “你們可以把車停到那邊再過來。”商見曜站了起來，指著房屋側面一個地方。

    從那裡到門廳處，沿途都有遮雨的地方。

    塞爾瑪看似平穩實則小心地把車開到了預定的位置，然後，他們各自帶上武器，推門往下。

    他們一個在用“最初城”產的“特隆格”突擊步槍，一個挎著“酸橘子”沖鋒槍，一個扛著手提輕機槍，一個背著“鷹眼”狙擊步槍，火力不可謂不兇猛。

    這是他們總能獲得友善對待的原因之一。

    還未靠近門廳，他們同時聞到濃烈的食物香味，隻覺那股氣息通過肺部鉆入了心臟。

    “土豆燒牛肉罐頭……這物資很豐富啊……”塞爾瑪等人打起精神，走向了門廳。

    借著火堆的光芒，他們終於看清楚了蔣白棉、商見曜等人的長相。

    灰土人……做過基因改良的？有點背景啊……眼前一亮的同時，塞爾瑪腦海閃過了多個念頭。

    作為經驗豐富的遺跡獵人，他和他的同伴與“白騎士團”的成員打過交道，知道基因改良的種種表現，而商見曜、蔣白棉完美符合了相應的特征。

    這讓塞爾瑪他們愈發凝重。

    “你們從北安赫福德過來的？”盤腿坐在火堆旁的蔣白棉抬起腦袋，開口問道。

    曾朵的初春鎮就在那片區域。

    “對，那裡的污染相對不是那麼嚴重，可以待比較久的時間……”塞爾瑪回答的時候，隻覺土豆燒牛肉的香味一陣又一陣涌入了自己的腦海，差點被干擾思路。

    他們在北岸廢土已經冒了近兩周的險，吃干糧和肉質很柴味道較怪的野味早就吃膩了。

    蔣白棉沒有起身打招呼，掃了他們一眼，笑著說道：

    “如果不介意的話，可以一起吃。

    “當然，我不能給你們分配牛肉和土豆，這是屬於我同伴的，但允許你們用干糧沾湯汁。”

    塞爾瑪、桑德羅等人對視了一眼，覺得這好像也不是什麼壞事。

    對方同樣要吃這些食物的，自己等人不放鬆警惕就行了。

    桑德羅和丹妮斯各自端著武器，防備意外時，塞爾瑪和托勒坐到了火堆旁。

    “北安赫福德那邊情況怎麼樣？”蔣白棉順勢問道。

    塞爾瑪回想了一下道：

    “和之前沒什麼區別，就是，就是‘最初城’某支軍隊好像在做演練，一旦靠近某些地方，就會遇到他們，無法再深入。”

    這樣啊……蔣白棉側過身體，望了眼旁邊單人沙發上的曾朵。

    這位女士已經睜開了眼睛。

    塞爾瑪趁機問道：

    “城裡最近有什麼事情發生？”

    蔣白棉沉吟了幾秒，“嗯”了一聲道：

    “‘秩序之手’在追捕一伙人，弄得滿城風雨。”

官不聊生

第四部 皇帝 第一百五十四章 上報

    “鬧得這麼大……那夥人究竟做了什麼？”塞爾瑪另一名同伴托勒詫異問道。

    他們在最初城待了這麼多年，很少見“秩序之手”為了追捕目標弄出這麼大的動靜。

    雖然對方沒說的太詳細，但滿城風雨這樣的形容還是能讓塞爾瑪等人直觀地窺見粗略的情況。

    撥弄火堆的商見曜代替蔣白棉做出了回答：

    “謀劃針對‘最初城’的大陰謀。”

    “什麼？”負責警戒的桑德羅、丹妮斯都脫口而出。

    單純這麼說，他們可能只當成玩笑，但配合“秩序之手”的反應，這問題就顯得相當嚴重了。

    商見曜好心解釋道：

    “這是任務描述上的內容，屬於‘秩序之手’單方面的指控，未必是真的。”

    這話怎麼聽著怪怪的……塞爾瑪思考了幾秒道：

    “‘秩序之手’到公會頒布任務了？懸賞是多少？”

    他覺得，看一件事情的嚴重性和緊急性，不能以主觀的描述為依據，相比較而言，懸賞金額可能更說明問題。

    “抓到目標團夥一個人，就能獲得一萬奧雷。”蔣白棉笑著說道，“當然，這是我們出城前的價格，現在有沒有變化就不清楚了。”

    “每個目標一萬奧雷？”塞爾瑪、托勒等人瞬間都覺得有點牙疼。

    這種水平的懸賞金讓他們望而卻步，不認為自己有希望完成，而相應的風險肯定大到無法承受。

    只能看有沒有機會獲得點線索拿去換錢了……他們腦海內同時閃過了這麼一個念頭。

    “我認為太低了。”商見曜一臉誠懇地回應了對面遺跡獵人們的反問。

    “不低了，不低了。”塞爾瑪連連搖頭，“這樣的任務一年都出不了幾個。”

    蔣白棉沒繼續這個話題，坦然問道：

    “這片廢土被探索了好幾十年，應該沒什麼值錢的收獲了吧？”

    “舊調小組”的成員都是灰土人，對紅河北岸這片廢土不熟悉很正常，不需要遮遮掩掩。

    聽到這句話，塞爾瑪立刻做出了判斷：

    這是初來周圍區域冒險的遺跡獵人隊伍。

    對方的外貌和善意，問題的簡單和普通，讓他未做隱瞞，笑了笑道：

    “並不是你們想象的那樣。

    “這里不少地方污染非常嚴重，直到最近幾年才恢覆到最低限度，可以探索，呃，還有一些區域，現在也不推薦進入，除非你們能全程穿著防化服、防輻射服這些東西。

    “除了探索廢墟，獵取畸變生物也是一條路，它們有很高的研究價值，‘最初城’官方都在收購，一些私人研究者更是會開出足以讓你們心動的價格，或者直接掛懸賞任務。”

    那些私人研究者至少三分之二是各大勢力的白手套、黑手套和情報員，專門為組織搜集生物材料……蔣白棉在心里嘀咕了一句，故意問道：

    “你們過來的北安赫福德區域有最近幾年才可以進入的城市廢墟嗎？”

    “當然。”塞爾瑪點了點頭，“這不是什麼秘密。”

    雙方交流間，那鍋土豆燒牛肉已是熱好，商見曜他們紛紛拿出燕麥面包，就著它吃了起來。

    塞爾瑪、桑德羅等人看得滿眼艷羨，但只能吞下唾液，摸出快要潮掉的餅幹，沾點湯汁，填飽肚子。

    就算這樣，那濃郁的香氣，那回蕩於口腔內的滋味，依舊讓他們頗為感動。

    輪流用好晚餐，塞爾瑪提出了告辭。

    雖然這支灰土人隊伍看起來很友善，沒什麼惡意，但他們還是覺得應該保持足夠的距離。

    那樣一來，負責值夜的人壓力不會太大。

    而展示了自身的肌肉後，塞爾瑪覺得如果沒什麼嚴重的利益沖突，對方應該不會冒險襲擊自己等人了。

    桑德羅、丹妮斯、托勒高度戒備中，塞爾瑪開著車，緩慢駛向了另外一處地勢較高的地方。

    大雨如幕，很快掩蓋了他們的蹤跡。

    蔣白棉收回目光，捂嘴打了個哈欠：

    “我們抓緊時間休息吧，之後還得趕路。”

    抵達紅河北岸後，“舊調小組”和韓望獲、曾朵為了躲開“最初城”的無人機搜查，選擇了違背常規的趁夜前行。

    雖然和別的隊伍相比，他們有格納瓦這個不因黑暗環境過多影響“視野”範圍的智能人，無需擔心一些隱患，但車速還是不敢開得太快，以穩為主。

    到了白晝，趁著今日天色陰沈，視野不佳，他們繼續趕路，終於在暴雨來臨前脫離了“最初城”無人機的搜查範圍——“最初城”在北岸廢土有好幾個哨所和觀察點，同樣有無人機等裝備存在。

    蔣白棉話音剛落，格納瓦已是從主建築二樓走了下來。

    他眼中紅光閃爍地問道：

    “為什麼讓我在上面多待一陣？”

    蔣白棉眼眸微轉，笑吟吟回答道：

    “不能嚇到客人……”

    …………

    暴雨在半夜就已平息，塞爾瑪等人待到天明才重新踏上了歸程。

    他們一路順利，抵達了紅河岸邊，通過大橋回到了最初城。

    由於身上背著好幾個任務，他們未做休整，直接就去了獵人公會。

    等待同伴交接的時候，丹妮斯習慣性打量起大屏幕，尋找之後可以接的任務。

    “塞爾瑪，你看，‘秩序之手’那個任務。”突然，她眼睛一亮，拍了下小隊首領的肩膀。

    塞爾瑪循聲望了過去，果不其然發現了之前那支灰土人隊伍描述的內容。

    “謀劃針對‘最初城’的大陰謀……懸賞金額，每人，每人兩萬奧雷了？漲得這麼快，他們究竟做了什麼？”塞爾瑪越看越是心驚。

    短短幾天內，懸賞金額就翻了一倍，難免讓人懷疑事情的嚴重性還在增強！

    而對塞爾瑪等人來說，最初城的穩定是一切的基礎。

    他們可不希望在北岸廢土歷經危險，身體和精神都處於疲憊狀態後，回到最初城還不能稍微放松一點。

    桑德羅等人也看起了這個任務，很快，追捕對象的名字和照片映入了他們的眼簾。

    “薛十月……張去病……”塞爾瑪的目光突然就凝固了。

    他的同伴們也不例外，表情皆是呆滯。

    這夥人他們見過！

    就是向他們描述這個任務的那支灰土人隊伍！

    回過神來後，塞爾瑪等人顧不得震驚，滿心都是後怕和慶幸。

    他們竟然和這麼危險，每個人都價值兩萬奧雷的隊伍面對面交流了近半個小時，還蹭了對方罐頭的湯汁！

    我們當時要是說錯那麼一兩句話，可能就沒法看到今天的太陽了……塞爾瑪忍不住擡手，抹了下額頭的冷汗。

    誰能想到，野外隨隨便便碰上的遺跡獵人隊伍是如此危險的存在！

    而對方竟能那樣輕松地談起自身被懸賞的任務。

    過了好一陣，丹妮斯打破了沈默，詢問起隊友：

    “塞爾瑪，要把情報上交嗎？我看給的報酬也不少。”

    最高那檔可是300奧雷，最低也能有50。

    塞爾瑪斟酌了好幾秒道：

    “報上去吧，之後再遇上他們的可能很低很低，沒必要顧忌太多。

    “作為遺跡獵人，哪能放過這樣的機會？”

    …………

    紅巨狼區，羅斯塔街19號，“秩序之手”總部。

    “薛十月團隊遇上了一支遺跡獵人隊伍，重點打聽了北安赫福德區域的情況……”西奧多進入會議室，拿起桌上的材料，低聲讀了一遍。

    他們已從某些線人處知曉目標通過某個渠道逃出了最初城，跑到了北岸廢土。

    這也是他們提高懸賞金額的主要原因，“秩序之手”負責的是城內和郊外莊園的治安，很少派人直接進廢土抓捕目標，接下來主要得依靠軍方和遺跡獵人了。

    “我還以為他們會直接返回所屬勢力。”沃爾對薛十月團隊的動向有點不解。

    拿到重要情報後，為什麼還在北岸廢土逗留？

    這時，他的上司，紅巨狼區秩序官特萊維斯敲了下桌子：

    “不管怎麼樣，把這個情報放出去，讓遺跡獵人和軍方多關注那片區域。”

    …………

    一個廢棄多年的舊世界小鎮內，地上是散落的各種白骨和糞便。

    蔣白棉等人把車停在隱蔽的地方，於某棟房屋的頂部，用望遠鏡注視著鎮外的黑色廢土。

    “有不少遺跡獵人過去。”韓望獲說著自己的觀察結果。

    蔣白棉輕笑了一聲：

    “看來我們主動傳遞回去的情報還是有效果的。

    “接下來就讓這些遺跡獵人幫我們探一探北安赫福德區域‘最初城’正規軍的虛實，救人不能魯莽，解救小鎮更是這樣。”

    旁邊的曾朵聽得一楞一楞，沒想到之前偶遇那支遺跡獵人後的“邀請”竟隱藏了這樣一個目的。

    啪啪啪，商見曜鼓起了掌。

官不聊生

第四部 皇帝 第一百五十五章 挑選

    滴，滴，滴。

    “這裡的水輻射污染不是那麼嚴重，在可以淨化的範圍內。”銀黑色的機器人格納瓦蹲在一條流過黑色大地的溪水旁，完成了檢測。

    這裡的雜草又密又長，綠色幾乎鋪滿了視線所及的地方，但和輻射污染更為嚴重的區域相比，它們還不算誇張那些地方，青草常常接近半人高，看到野生大蔥接近三米不是什麼少見之事。

    類似的環境雖然不是判斷污染情況的關鍵標準，但能幫助遺蹟獵人們在較遠距離下就做出初步的判斷，降低篩選的難度。

    “終於……”聽完格納瓦的話語，龍悅紅長長地舒了口氣。

    在北岸廢土冒險，最嚴肅最現實的一個問題就是水資源的獲取。

    這裡，很多水源污染嚴重，超過了淨水晶片的能力範疇，強行喝下去，中毒或許不會，但後續疾病纏身，甚至出現畸變，都屬於大概率的事情。

    正因為如此，來往北岸廢土的遺蹟獵人除了攜帶武器、食物，還會準備淨水晶片，掌握輕污染水源的分佈。

    “舊調小組”正被通緝，很多地方不能去，只能依靠曾朵的經驗、蔣白棉的知識、格納瓦的污染檢測，尋找新的水源。

    在原本飲用水已所剩不多的情況下，一次次失敗的他們終於有了收穫。

    感慨之中，龍悅紅、商見曜等人將溪水裝入相應的容器，依靠淨水晶片做起處理。

    趁著這個機會，蔣白棉環顧了一圈道：

    “從目前的情況看，守衛初春鎮的‘最初城’正規軍大概有兩個連，他們平時會以排為單位，輪流到周圍區域巡邏，假稱演練，阻止遺蹟獵人或荒野流浪者們靠近初春鎮……

    “初步推測是一個連留守，一個連巡邏……”

    “舊調小組”通過偽裝之後“交朋友”等方式，從這段時間進入北安赫福德區域的那些遺蹟獵人處，獲知了他們遇上“最初城”正規軍的時間、地點和具體細節。

    有了這些信息，再分析敵人的情況，就顯得容易不少。

    比如，判斷駐軍只有兩個連，是因為那些遺蹟獵人來來回回碰到的就這麼些人，往往幾次之後就會遇上熟面孔。

    “他們至少有兩輛坦克、兩輛裝甲車、六架無人機，重型機槍、單兵火箭彈、榴彈槍這些也不少，至於覺醒者、基因改造人，表面上看不出來，無從推測……”蔣白棉簡單介紹完情況，末了道，“僅憑這種程度的瞭解，我不認為現在行動是好的想法，我們要解救的是一個鎮子，一旦陷進去，被包圍起來，又沒有相應的預案，全軍覆沒不是開玩笑。”

    她的話語讓韓望獲和曾朵都變得沉默。

    這不是因為他們覺得綽號“大白”的薛十月說得有什麼不對，恰恰相反，實在太對了，讓他們有些沮喪。

    格納瓦本就分析出來的結果，試探著問道：

    “老韓，你們之前的行動方案是什麼樣的？說出來參考一下，也許能帶來靈感。”

    蔣白棉、龍悅紅險些抬手摀住臉孔，他們忘記阻止這情商堪憂的機器人了。

    韓望獲嘴唇翕動了幾下，隱有點尷尬地說道：

    “還沒來得及制定行動方案。”

    他預想裡，不就是摸到初春鎮附近，趁著夜色，來一波突襲，然后里應外合，脫出包圍，前往曾朵選好的“希望之地”嗎？

    如果不能成功，反正自己也活不了多久，用生命掩護隊友們撤退就行了。

    作為曾經的紅石集治安官和鎮衛隊隊長，韓望獲不是不知道這個計劃漏洞百出，但以他掌握的資源和本身的實力，只能做到這種程度。

    為了阻止格納瓦進一步的詢問，龍悅紅試探著問起曾朵：

    “初春鎮有地道嗎？”

    他話音剛落，就聽見了商見曜的笑聲，心中頓時咯噔了一下，覺得自己估計又忽略了什麼，要被嘲笑了。

    蔣白棉神色如常地說道：

    “在早期，這是一個好的思路，但‘最初城’已經控制初春鎮有好幾個月了，以他們的資源和能力，應該不會弄不清楚這方面的情況，我們選擇地道幾乎等於自投羅網。”

    龍悅紅在心裡自語“也是啊”時，曾朵回答了他之前的問題：

    “沒有地道。

    “對我們來說，鎮子就是最後的依靠，脫離了它反而更加危險，沒有挖掘地道的必要。”

    北岸廢土內，“無心者”和畸變生物眾多，地道的出口開在哪裡都不是那麼保險，相比較而言，遇到危機時，整個鎮子的人且戰且退，分批撤離，是更好的選擇。

    “鎮子周圍有河嗎？附近有山嗎？”白晨加入了討論。

    “你想做什麼？”商見曜一臉“恐懼”。

    白晨沒有隱瞞自己的想法：

    “人為製造自然災害，創造機會。”

    “鎮子周圍只有小河、溪水，本身處在丘陵邊緣，沒有山。”曾朵的回答讓白晨的提議還未轉入細化階段就宣告破產。

    蔣白棉輕輕點頭：

    “人為製造自然災害這種事情，破壞程度很難控制，不是沒有別的辦法，儘量不要嘗試。”

    說到這裡，她嘆了口氣：

    “現在最重要的問題不是怎麼解救初春鎮，這是後續才需要考慮的事情，我們只有弄清楚了那裡的‘最初城’正規軍情況，才能制定有效的方案。

    “我最擔憂的一點是，這事有‘心靈走廊’層次的覺醒者或者相應水準的畸變者主持，那樣一來，麻煩程度將直線上升。

    “而且，那兩個連隊說不定還有幾台軍用外骨骼裝置，或者仿生智能盔甲。”

    以“舊調小組”擁有的裝備，以初春鎮守軍目前表現出來的實力，他們不敢說很有把握，至少趁夜突襲的情況下，希望不小。

    但問題在於，對方浮出水面的未必是全部的實力。

    已經被“舊調小組”科普過什麼是“心靈走廊”的韓望獲和曾朵表情皆變得相當凝重。

    如果“最初城”在初春鎮的實驗不那麼重要，蔣白棉的擔憂不會出現，但要是那個實驗牽涉眾多，有強者主持幾乎是大概率之事。

    “可該怎麼弄清楚這些情況呢？我根本聯繫不上鎮子裡的人。”曾朵沒有掩飾自己的憂慮。

    她話音剛落，商見曜就嘆息出聲：

    “都怪那些遺蹟獵人膽小。”

    “啊？”聽不明白的不只有龍悅紅，還有韓望獲、曾朵等人。

    蔣白棉笑了笑，幫忙解釋道：

    “他的意思是，那些遺蹟獵人一遇到‘最初城’的正規軍就打退堂鼓，沒有繼續深入的想法。

    “那樣一來，就沒有了衝突，沒有衝突就意味著沒法讓‘最初城’的正規軍展現真正的實力。

    “嗯，‘心靈走廊’層次的覺醒者如果存在，肯定是留在初春鎮內，監控周圍幾百米區域，不會外出巡邏……”

    如果我是遺蹟獵人，沒有利害關係的情況下，也不會和大勢力的人發生衝突……再說，那些正規軍是以排為單位，三四十號人一起行動，武器裝備又非常精良，普通的遺蹟獵人隊伍哪敢得罪他們？他們只會擔心被強行指認為強盜，掠奪財物……龍悅紅在心裡嘀咕了起來。

    “我們試著和一支巡邏隊交交手？”韓望獲提出了自己的建議。

    蔣白棉略作沉吟，笑了起來：

    “思路是這樣，但還有更好的辦法。

    “這種事情能不親自出面就不親自出面，免得打草驚蛇。”

    不等韓望獲再問，她看向了曾朵：

    “北安赫福德區域，以及周邊地帶，有什麼厲害的強盜團？他們經常出沒在什麼地方？”

    “你想驅使強盜團去衝擊那些正規軍？”韓望獲有所明悟地問道，“但他們怎麼可能做這種事情……”

    韓望獲聲音漸低，似乎記起了什麼，龍悅紅內心相似的嘟囔同樣如此。

    “他們很好相處，很好說服的。”商見曜露出了和善的笑容。

    蔣白棉也笑了起來：

    “有的時候由不得他們。”

    不知為什麼，曾朵這一刻竟默默為那些強盜團做起哀悼。

    她迅速回過神來，竭力從記憶裡尋找可能的目標對象。

    這讓她有一種挑選“倒霉鬼”的感覺。

官不聊生

第四部 皇帝 第一百五十六章 “禿鷲”們

    北安赫福德區域，一座已經沒什麼遺蹟獵人前來的城市廢墟內。

    亞斯站在最高那棟樓的頂層，隔著還算完好和乾淨的落地窗，眺望著四下的風景。

    舊世界的城市是如此之大，以至於映入他眼簾的絶大部分場景依舊是各式各樣的建築、或寬或窄的街道、已沒有修理可能的腐鏽汽車。

    它們鋪陳開來，於大地上描繪出失落、荒蕪的畫卷。

    但和舊世界不同，此時的城市被綠色包裹著、糾纏著，各種植物滋長，大量蚊蟲紛飛，如同真正的叢林。

    亞斯是“禿鷲”強盜團的首領，在北岸廢土，他們的名聲只比“諾斯”這寥寥幾個同行差一些。

    坦白地講，亞斯有點瞧不上“諾斯”這些強盜團，認為他們沒有腦子，從不考慮之後，只會做損害自己未來利益的事情，比如，參與奴隷貿易。

    在亞斯看來，人口是最寶貴的資源，廢土上每一個人都能為自己創造財富，將他們賣給那些奴隷商人簡直愚蠢至極。

    他認為，那些荒野流浪者的聚居點不僅要留著，而且還得提供一定的保護，免得“最初城”的捕奴隊找到並摧毀它們。

    這是因為荒野流浪者總是依循刻到血脈裡的本能，在適合耕種的地方建立聚居點，每當他們即將收穫糧食時，亞斯就會帶著“禿鷲”強盜團過去搶奪。

    靠著這種策略，靠著大大小小的聚集點，“禿鷲”強盜團從不擔憂食物，每一天都過得極有底氣。

    為此，他們搶劫那些聚居點時，不會將糧食全部拿走，必然會留下一部分，這樣一來，配合野外狩獵，那些荒野流浪者之中很大一部分人能活過冬天，活到第二年，繼續耕種，形成循環。

    “禿鷲”強盜團當然不會直接說我們的目的就是這個，亞斯會用施捨的口吻，讓那些聚居點的人們獻出被挑中的女性，滿足自己和手下的慾望，以此換做相應的糧食。

    如果對方不肯，亞斯也不吝嗇用子彈、刀刃和鮮血讓他們明白誰才是主宰，然後在他們面前用暴力直接達成目的。

    喜歡看舊世界歷史書籍的亞斯甚至考慮過要不要在自己強盜團實力能夠覆蓋的區域，實行“初夜權”。

    他最終放棄了這個想法，因為這根本不可能實現。

    他們沒辦法真正地將那些聚居點納為己有，“最初城”的捕奴隊、追剿強盜團的正規軍、其他強盜團、偶爾兼職強盜且達到了一定規模的遺蹟獵人隊伍，都會對那些聚居點造成危害。

    為什麼灰土上的人們依舊把聚居點內的居民叫做荒野流浪者，就是因為他們在一個地方沒法長久定居，隔個七八年，甚至更短，就會被現實逼迫，不得不遷徙去別的地方。

    還好，其他強盜團只是和奴隷商人做交易，不太敢直接與“最初城”的捕奴隊合作，害怕本身也成為對方的戰利品，要不然，為“禿鷲”強盜團提供糧食的聚居點剩不下幾個。

    至於本身掌握著礦藏資源，攻破聚居點是為自家產業積攢奴隷的強盜團，亞斯覺得他們的行為無可厚非，只是令人眼紅。

    在糧食有基本保障的情況下，“禿鷲”的行事風格就和他們的名字一樣，喜歡“盤旋”於獵物的周圍，等待對方展露出虛弱的一面，上去叼走最肥美的部分。

    這也是亞斯每次進入城市廢墟，總喜歡找高樓頂層眺望四周的原因。

    這讓他有種俯視世界，掌控萬物的滿足感。

    他的眼裡，北岸廢土上每一個人、每一支隊伍，只要表現出了虛弱的狀態，就是即將死去的獵物，自己和自己的強盜團等待著將他們變成屍體，化為腐肉。

    隨著夜色的降臨，城市廢墟逐漸被黑暗吞沒，亞斯戀戀不捨地收回了目光，沿樓梯一路下行。

    對他來說，爬樓也算是一種鍛鍊。

    比起上來時，下去的路程要輕鬆不少，但喜歡看舊世界書籍的亞斯還是在長褲外面弄了護膝，保護關節。

    “知識就是力量啊……”每當遇上類似的場景，亞斯都會想起這句舊世界的諺語。

    這是他小時候聽老師講的。

    那時，他還住在一個荒野流浪者聚居點裡，每週都會有大人輪流當老師，教導孩子們文字。

    等到成年，可以外出狩獵，長久以來填不飽肚子的感受和本身在種種事情上的強烈渴求，讓亞斯帶著一批同伴，徹底走上了強盜這條路。

    直到今天，他都記得促使自己下定決心的那句舊世界諺語是什麼：

    強取勝於苦耕！

    至於原本那個荒野流浪者聚居點，在看不上強盜的老一代凋零後，剩下的人要麼跟隨了亞斯，要麼遷徙去了別的地方。

    回憶中，亞斯回到了大樓底層，他的手下們三五成群地聚集在一起，或玩著紙牌，或喝著昨天搶到的一批葡萄酒，或躲在走廊深處其他房間內，慰藉彼此。

    在灰土上，女強盜不是什麼罕見的現象，槍支讓她們同樣危險。

    抬手摸了摸被剃光的鬢角，亞斯對大樓外巡邏的手下們喊道：

    “快下雨了，不要放鬆！”

    這裡算是“禿鷲”強盜團的據點之一。

    亞斯就喜歡這類城市廢墟，如此大的地方，敵人要想找出他們居住的大樓，不亞於從大海裡撈取鋼針。

    “是，頭兒！”樓宇外面，端著衝鋒槍的強盜們做出了回應。

    亞斯滿意點頭，繞著底層巡視了一圈。

    兩輛裝甲車、數門火炮、多挺機槍一一從他的眼前掠過。

    此時，醞釀許久的雨水終於飄落了下來，不是太大，但讓夜晚顯得霧濛濛的。

    整座城市，除了這棟大樓，都一片死寂。

    突然，巨大的聲音從外面不知哪個地方傳了進來：

    “你們已經被包圍了！

    “放下武器，選擇投降！”

    這來自一個男人。

    亞斯的眼眸驟然放大，將手一揮，示意所有手下防備敵襲。

    外面的聲音並沒有停止，只是彷彿換了個人，變得略帶磁性，並伴隨著茲茲茲的動靜：

    “所以，我們要記住，面對自己不懂的事物時，要虛心求教，要放下經驗帶來的成見，不要一開始就充滿牴觸的情緒，要抱著海納百川的態度，去學習、去瞭解、去掌握、去接受……”

    安靜的雨夜，這聲音迴盪開來，彷彿還有電流伴奏。

    這……疑惑的念頭在一個個強盜腦海內浮現了出來。

    他們不明白敵人為什麼要講這麼一堆大道理，而且和當前的情況毫無關聯。

    亞斯隱約有了不好的預感，雖然他也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但多年的經驗告訴他，事情出現反常之處就意味著麻煩。

    等到這聲音平息，兩道人影各自撐著一把黑傘，走向了“禿鷲”強盜團所在的這棟大樓。

    “停！”亞斯高聲喊道。

    反常的情況讓他沒直接下令射擊。

    那兩道人影之一做出了回答：

    “我們是來交朋友的！”

    亞斯張了張嘴，感覺對方沒有撒謊。

    很快，兩道人影從極端黑暗的城市廢墟進入了電筒、火把構建出的光明世界。

    他們是一男一女，男的高大，陽剛英俊，女的美麗，英姿颯爽。

    他們的臉上都帶著和善的笑容。

    …………

    我叫亞斯，是“禿鷲”強盜團的首領。

    我喜歡在高處俯視城市廢墟，這讓我感覺自己是這個世界的主人。

    我和其他強盜不同，我懂得耕種人口的寶貴和穩定糧食來源的重要，在我的眼裡，“諾斯”那幫人厲害確實很厲害，但都沒什麼腦子，竟然為了賺點物資，和奴隷商人合作，販賣廢土上的荒野流浪者。

    也許他們從不考慮將來。

    我和我的強盜團劫掠著一切可以劫掠的對象，如同高空的禿鷲，將每一個虛弱的目標視作腐肉。

    我以為我的生活會一直這麼延續下去，我以為我的強盜團會一天天發展壯大，最終成為北岸廢土的主宰，直到那天，那兩個人來拜訪。

    …………

    這一晚，“禿鷲”強盜團的首領亞斯和他的手下對初春鎮守軍的虛弱不堪深信不疑。

官不聊生

第四部 皇帝 第一百五十七章 試探

    拿著“朋友”提供的守軍巡邏路線、無人機監控規律和初春鎮周圍地形，亞斯率領著“禿鷲”強盜團，從一條遮掩物相對較多的道路，開著裝甲車，拖著火炮，悄然摸到了目標地點附近。

    此時，月亮高懸，光芒灑落，讓黑與綠共舞的大地染上了一層銀輝。

    初春鎮屹立在一條丘陵上流下的溪水旁，疑似由舊世界遺留的某個大型農場改造而來，但圍欄已被換成了條石，內部的建築也多了不少，皆相對簡陋。

    “最初城”的守軍分成四個部分，一部分在鎮內，一部分在正門，一部門在後方出口，一部分在鎮外幾百米處。

    他們沒有全部聚在一起，免得被人一鍋端掉。

    亞斯通過望遠鏡，審視了下堵在門口的土黃色裝甲車和同色系的坦克，笑著對幾名心腹道：

    “果然和情報裡描述的一樣，裝備還行，但沒有士氣，人人都很想家，鬆散懈怠。

    “只要做成這一筆‘生意’，我們的火力就能排到廢土所有強盜團的第一位，到時候，我們才有底氣招攬一些具備特殊能力的人。”

    亞斯其中一名心腹遲疑著說道：

    “頭兒，可這會惹怒‘最初城’，引來他們的瘋狂報復。”

    雖然他也相信這是一個不可多得的機會，但始終覺得這事後患不小。

    “這麼多年，他們又不是沒組織過軍隊圍剿我們？但廢土這麼廣闊，遺蹟又到處都是，只要我們小心一點，躲得好一點，就不用太擔心這方面的事情，難道‘最初城’會派一個軍團以年為單位在廢土上搜尋我們？真要這樣，我們還可以往北去，到‘白騎士團’的勢力範圍待一段時間。”亞斯相當有信心地回答道。

    他的心腹們不再有異議，按照首領的吩咐，將自己手下的強盜們編成了不同的組，承擔相應的任務。

    一切準備妥當，亞斯又用望遠鏡看了只有幾對士兵在巡邏的初春鎮一眼。

    他抬高右手，往下揮落：

    “火炮組，攻擊！”

    被牽引車拖著的一門門火炮進入了預設的陣地。

    它們分成兩組，一組向鎮外幾百米處的守軍營地開炮，一組針對初春鎮正門口的敵人。

    轟隆！轟隆！

    只有月光的夜裡，火焰接連浮現，炮聲連綿不斷。

    一枚枚砲彈被發射了出去，覆蓋了兩大目標區域。

    煙塵騰起，氣浪翻滾，接二連三的爆炸讓大地都開始震顫。

    “裝甲車在前，夥計們衝！”打了初春鎮守軍一個猝不及防後，亞斯果斷地下達了第二道命令。

    “禿鷲”強盜團的裝甲車開了出去，配合反坦克炮的掩護，奔向了初春鎮的入口，其餘人員或駕車，或小跑，有梯次地跟隨在後。

    轟隆的爆炸聲和砰砰砰的槍聲裡，確實有所懈怠的“最初城”軍隊變得混亂，短時間內沒能組織起有效的反擊。

    眼見鎮子在望，亞當對朋友提供的情報愈發相信，對這裡守軍的虛弱不堪再無懷疑。

    就在炮聲稍有平息的時候，初春鎮內突然有音樂響起。

    它的旋律節奏感極強，配合熱情的歌唱，讓人不由自主想要舞動。

    這不是幻覺，坐在裝甲車內的“禿鷲”強盜團首領亞斯難以控制自己地扭動起了腰部。

    他驚愕茫然的同時，下意識將目光投向了四周。

    他看見裝甲車駕駛員站了起來，抬高雙手，瘋狂晃動，完全沒去管車輛的狀態。

    go，go，  go

    ale，ale，  ale（注1）

    熱烈奔放的歌聲裡，“禿鷲”強盜團的成員們或舉高了槍支，或停在了原地，或不斷頂胯，或揮舞雙手，皆跟隨著節拍律動起自己的身體。

    一時之間，炮聲平息了，槍聲停止了，初春鎮外的黑色戰場變成了歡快火熱的廣場。

    初春鎮的守軍們並未受到影響，抓住這個機會，重整了隊伍，發動了反擊。

    噠噠噠，重型機槍的掃射如同鐮刀在收割秋天的小麥，讓一個個強盜倒了下去。

    轟隆！轟隆！

    兩輛土黃色的坦克一邊發射砲彈，一邊碾壓往外。

    鮮血和疼痛讓不少強盜清醒了過來，不敢相信自己等人居然正面進攻了“最初城”的軍隊！

    亞斯同樣如此，有一種自己被魔鬼矇蔽了心智，直到現在才恢復正常的感覺。

    一個強盜團拿什麼和“最初城”的正規軍抗衡？

    而且對方還裝備齊全，不是落單的敗軍！

    兇猛的火力覆蓋下，亞斯等人試圖奪路而逃，卻依舊被那火熱的歌聲影響，無法全力而為，只能一邊扭動、搖晃，一邊使用武器反擊。

    這肯定沒有準確率可言。

    …………

    “‘禿鷲’強盜團完了……”丘陵頂部，蔣白棉拿著望遠鏡，感嘆了一句。

    雖然她知道“禿鷲”強盜團不可能成功，最終必然收穫慘痛的失敗，但沒想到他們會敗得如此快，如此脆。

    不過，“舊調小組”的目的達成了，他們試探出了初春鎮內有“心靈走廊”層次的覺醒者存在。

    這種強者在類似的戰場能發揮的作用超乎想像！

    當然，蔣白棉對此也不是太驚訝，利用吳蒙的錄音輕鬆“取信”了“禿鷲”強盜團這麼多人後，她就知道“心靈走廊”層次的覺醒者在對付普通人上有多麼的恐怖，探索到深處的那些更是讓人無法想像。

    這不是狀態不完好的迪馬爾科和塔爾南“高等無心者”能夠比擬的。

    “可惜啊……”商見曜一邊附和蔣白棉的話語，一邊扭動腰跨，跟隨節律而動。

    他表情裡沒有一點失望，滿臉都是嚮往。

    雖然隔了這麼遠，他聽不太清楚初春鎮內傳出的音樂是什麼樣子，但“禿鷲”強盜團成員們的舞蹈讓他能反推節拍。

    “先撤吧，免得被發現。”蔣白棉放下瞭望遠鏡。

    對於這個提議，除了商見曜，沒誰有意見。

    他們都目睹了“禿鷲”強盜團的遭遇，對沒有露面的那位強者充滿畏懼。

    當然，撤走之前，“舊調小組”還有一些事情要做。

    蔣白棉將目光投向了白晨、韓望獲和格納瓦，對他們點了點頭。

    架好“橘子”步槍的白晨早就將眼睛湊到了瞄準鏡後，槍口一直跟隨著某道人影移動。

    終於，她看到了機會。

    一枚子彈從槍口飛了出去，越過初春鎮，來到“禿鷲”強盜團其中一輛裝甲車的門口，鑽入了亞斯的腦袋。

    砰的一聲，這位好不容易戰勝舞蹈衝動，逃離失控裝甲車的強盜團首領，腦袋炸成了一團血色的煙火。

    幾乎是同時，韓望獲和格納瓦也完成了遠程狙擊。

    砰砰的動靜裡，亞斯兩名心腹倒了下去。

    這都是之前和蔣白棉、商見曜面對面交流過的人，能描述出他們大致的模樣，同時，這些人的記憶裡肯定也有當時的場景。

    而其餘強盜，在黑暗的雨夜，靠著火把為主電筒為輔的照明，想於較遠之處看清楚商見曜和蔣白棉的長相，幾乎不可能。

    隨著幾名“目擊者”被清除，“舊調小組”和韓望獲跟著曾朵，從一條相對隱蔽的道路下了丘陵，回到自己車上，前往遠處一個小鎮廢墟。

    他們的身後，槍炮之聲又持續了好一陣。

    …………

    房屋多有坍塌的小鎮廢墟內，原本的警察局中。

    蔣白棉環顧了一圈道：

    “目前可以確認兩點：

    “一，初春鎮的‘最初城’正規軍裡有‘心靈走廊’層次的覺醒者；

    “二，他其中一個能力是讓大量目標跟隨音樂跳舞。”

    “為什麼不是那個音樂本身的問題？”龍悅紅下意識問道。

    吳蒙和小沖的錄音證明著這種可能性。

    商見曜笑了：

    “那些‘最初城’的士兵都沒有參與集體舞。”

    也是……龍悅紅認同了這個理由。

    “舊調小組”每次使用吳蒙的錄音，都得提前堵住自己的耳朵。

    而剛才襲擊來得突然，“最初城”的士兵們明顯陷入了混亂，連反擊都零零散散，肯定來不及堵住耳朵。

    “這會是哪個領域的？”韓望獲斟酌著問道。

    這段時間，他和曾朵從薛十月團隊那裡惡補了不少覺醒者“常識”。

    商見曜毫不猶豫地做出了回答：

    “‘灼熱之門’！”

    話音剛落，他抽動身體，跳起了被燙傷般的舞蹈。

    注1：引用自《生命之杯》，瑞奇.馬丁。

官不聊生

第四部 皇帝 第一百五十八章 彙報

    除了韓望獲和曾朵有點目瞪口呆，其他人對商見曜這種表現已經見怪不怪。

    蔣白棉視若無睹地說道：

    “目前我們知道的，與‘舞蹈’相關的領域，確實只在‘灼熱之門’。

    “看來這可以是代價，也可以是能力。

    “嗯，面對這麼一位‘心靈走廊’層次的覺醒者，找出他的弱點，加以針對，可能是最好也唯一的辦法。”

    如果對面只有這麼一位強者存在，“舊調小組”還可以考慮隔著安全距離，用充沛的火力進行壓制。

    這個過程中，他們會輪流上陣，不給對方休息的機會，一直拖到目標精神疲憊，難以為繼，才發動總攻。

    當然，這是非常理想化的方案，畢竟對面沒失去理智，狀態也完好，不可能就那樣待在原地，等著被你們耗乾，他完全可以找機會拉近距離，做出影響，或者借助環境，直接撤退。

    蔣白棉只是認為這比現在的情況要好一些。

    那位“心靈走廊”層次的覺醒者如今可是在兩個連隊的正規軍保護下，而且，他們的火力僅是從表面上看就不比“舊調小組”遜色，甚至還有超過。

    這就讓蔣白棉他們無法形成錯位優勢。

    龍悅紅回憶著公司提供的資料，緩慢說道：

    “‘灼熱之門’相關領域覺醒者常見的代價有聽到音樂就忍不住跳舞、肌肉無力、害怕寒冷、冬季嗜睡和情緒不穩定……”

    “第一種可以排除，我們目前瞭解的那些覺醒者，沒有一個是代價和能力相同的。”蔣白棉思考著說道，“現在是夏天，除非遇到極端天氣，否則很難測試出對方的代價是否與寒冬有關……”

    聽到這裡，龍悅紅想起了那位怕冷的獨行獵人格雷。

    他之前就猜測對方應該是“灼熱之門”領域的覺醒者，後來根據格納瓦的反饋，感覺對方很可能還是“熔爐教派”或者“狂亂之舞”的一員。

    “不一定，哪怕夏天，他也會表現出一定程度的怕冷，如果代價真是這個的話。”龍悅紅難得有機會挑組長話語裡的刺。

    蔣白棉顯然也聯想到了格雷，認可了龍悅紅的說法：

    “確實。可問題在於，我們見不到那位，沒法根據他的表現判斷他是否怕冷。”

    “即使他真的怕，我們現在也沒辦法針對。”白晨參與起討論。

    如今是夏季。

    “舊調小組”能等到秋冬之交，韓望獲和曾朵可等不了。

    “不不不。”商見曜搖起了腦袋，“六月也是能下雪的，還可能遇上冰雹。”

    龍悅紅正想說舊世界娛樂資料裡很多事情不能當真，曾朵已點了下頭道：

    “在廢土，類似的事情確實有，只是不多。”

    這裡環境情況紊亂，各種極端天氣層出不窮。

    “但那可遇而不可求。”蔣白棉嘆了口氣。

    她眼眸微動，自言自語般道：

    “肌肉無力同樣可以通過外在表現判斷，問題還是和之前一樣，我們根本見不到那位……

    “情緒不穩定可以試著從初春鎮那些守軍對這次襲擊的反應裡尋找線索……

    “這只是我們知道的那部分代價，不表示全部……”

    蔣白棉說了一堆，大體意思是事情相當麻煩，不提成功概率有多大，僅是接下來怎麼做、做哪些都讓人頭疼。

    曾朵安靜聽完，露出了一抹苦笑：

    “這事比我想像的困難了不知多少倍，我之前竟然覺得隨便找一個有一定實力的遺蹟獵人團隊，就有希望完成。”

    而現實是，能被“秩序之手”以每人兩萬奧雷懸賞的強力小隊，在解救初春鎮上也頗感為難。

    “這只能說明‘最初城’在你們鎮子的實驗非常重要。”蔣白棉也不知自己這算是寬慰，還是刺激。

    曾朵沉默了幾秒，吐了口氣道：

    “幾位，我很感激你們這段時間的幫忙，如果這件事情確實沒什麼希望完成，你們儘管放棄。”

    不等蔣白棉等人回應，她又看向韓望獲，低頭笑道：

    “我自己肯定還是會做嘗試，反正也活不了多久了。

    “要是失敗，我會儘力撐到回來，把心臟給你。”

    短暫的沉默後，蔣白棉在商見曜開口前笑道：

    “不用急著說喪氣的話，我們至少還有兩個月可以用來謀劃，或者等待，到時候，就算我們沒找出那位的弱點，也說不定有意外發生，比如，他突然得了‘無心病’，比如，‘最初城’發生動亂，緊急召集這些強者和相應的正規軍回援……”

    哪有那麼多好事……龍悅紅沒敢把自己的腹誹說出口。

    說句實在的，他同樣期待有類似的變化發生。

    “是啊。”商見曜附和起蔣白棉，“說不定這片區域突然就颳起了暴風雪，將那位直接凍死了。”

    你以為你是執歲之子嗎？龍悅紅忍住了嘲諷的衝動。

    蔣白棉被商見曜舉的例子逗得笑了一聲：

    “說不定人家是冬眠呢？

    “嗯，今晚休整，明天找機會觀察初春鎮那些守軍的反應。”

    快到天明時，韓望獲、曾朵替換白晨、龍悅紅，值起了夜。

    看了眼依舊深黑的廢墟，韓望獲轉向曾朵，壓著嗓音道：

    “不管怎麼樣，既然答應了你，那我總得嘗試一次。”

    曾朵愣了兩秒，張了張嘴，低頭笑道：

    “你真是個好人啊……”

    韓望獲皺起了眉頭，卻沒有反駁。

    天亮之後，趁著韓望獲和曾朵去取水淨化，蔣白棉環顧了一圈，斟酌著開口道：

    “對初春鎮的事，你們有什麼想法？”

    這一次，第一個開口的是白晨。

    她抿了抿嘴巴道：

    “如果確實事不可為，我認為應該放棄。”

    蔣白棉、龍悅紅沉默了下去，未做回應，商見曜想了想，抬手做了個給嘴巴上拉鏈的動作。

    “如果知道那位的基礎能力是什麼就好了。”格納瓦直接探討起事情本身。

    他的意思是，目前無法確認“灼熱之門”領域的“心靈走廊”層次覺醒者獲得的基礎能力是干擾電磁還是干涉物質。

    若是後者，格納瓦覺得自己有一戰之力。

    蔣白棉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這可以想辦法試探一下。”

    …………

    對初春鎮的進一步觀察中，時光飛快流逝，轉眼又到了晚上。

    “舊調小組”在固定的時間再次打開了那台無線電收發報機，看公司是否有指示。

    他們沒有避開韓望獲和曾朵，反正這兩位都猜得到“舊調小組”背後有人。

    令龍悅紅驚喜的是，“盤古生物”終於回了電報。

    蔣白棉記下電碼，直接譯在了那張紙上，展示給商見曜等人看。

    “盤古生物”對“舊調小組”後續行動的安排是：

    “可以考慮找機會和阿維婭交談。”

    用的是交談，而不是獲取情報……蔣白棉品讀起這麼短短一條電文裡潛藏的話語。

    除了這點，電文還透露出非常明顯的一層意思：

    廢土13號遺蹟內那個秘密實驗室就不要去了。

    對此，蔣白棉早有心理準備：

    “最初城”掌握通行口令已經好幾十年，可依舊讓那個秘密實驗室存在，相應的危險可想而知！

    “看來還得回最初城啊……”龍悅紅小聲感慨了一句。

    “等這邊的事結束，風頭過去了再說。”蔣白棉略作沉吟，提起“最初城”產的圓珠筆，在紙上刷刷書寫起來。

    很明顯，她在擬給“盤古生物”的回電。

    龍悅紅和商見曜好奇地湊了過去，看組長寫了什麼：

    “我們目前已逃出‘最初城’，在北岸廢土暫避。我們發現這裡的北安赫福德區域，有一個‘最初城’的秘密實驗點，他們疑似控制了一個感染者、畸變者眾多的小鎮，而且守衛力量超乎正常……”

    這……組長是想用“最初城”搞基因實驗這件事引公司入局，幫忙解救初春鎮？龍悅紅左看右看都沒發現蔣白棉書寫的電報內容有撒謊和誇大的地方。

    而且他還覺得，這真有一定的可行性！

    拍完電報，蔣白棉燒掉那張紙，對一邊的韓望獲和曾朵笑道：

    “再等等吧，也許真有好事。”

    …………

    初春鎮，想了一天一夜都沒想明白“禿鷲”強盜團為什麼敢於襲擊自己隊伍的“最初城”少校馬洛夫終於等到了幾名俘虜醒來。

    “禿鷲”強盜團大部被殲滅，少數逃走，被抓住的那幾個都身上帶傷，狀態不好。

官不聊生

第四部 皇帝 第一百五十九章 交匯的“線索”

    原本屬於初春鎮那位鎮長的房間內，馬洛夫看著面前三名萎靡不振的強盜，難以理解地問道：

    “是誰給了你們勇氣，讓你們敢於襲擊這裡？”

    在這位少校眼裡，就算廢土上最有實力的諾斯強盜團，也不怎麼敢挑戰“最初城”的正規軍。

    而且，看守初春鎮的他們明顯比一般的部隊配置要好！

    其中一名強盜又懊惱又後怕地回答道：

    “長官，我們，我們被人騙了，覺得你們長期待在廢土，士氣低落，空有裝備，一碰，一碰就碎。”

    “對對對，我們頭兒還說，你們傲慢自大，鬆懈大意，只要一波突襲，就能讓你們陷入混亂，沒法組織起有效反抗，只能拱手送上戰利品。”另一名強趕緊附和。

    馬洛夫和房間內的士兵們沒因此解開疑惑，反倒漲紅了一張臉。

    因為對方說的竟然有那麼幾分符合實際情況！

    他們這支部隊看守初春鎮已有兩三個月，這裡的居民又大部分身懷惡性畸變，讓他們無處發洩慾望，早就過得異常煩躁，只想早點結束一個週期，返回最初城休整。

    加上本身裝備強力，“最初城”名頭又具備足夠的威懾力，他們篤定不會遭遇襲擊，無論平時的訓練，還是日常的巡邏，都逐漸鬆弛，只維持著一個空架子。

    於是，“禿鷲”強盜團趁夜而來的突襲真的讓他們陷入了混亂，要不是有那位存在，他們未必來得及重整防線，發動反攻。

    作為這支部隊的領導者，馬洛夫只覺俘虜們的話語就像一個個巴掌，不斷地抽到自己臉上，抽得他想拔出“紅河”手槍，給這些傢伙來上幾發。

    還好沒有真的出事，要不然肯定會上軍事法庭……馬洛夫吸了口氣，緩慢吐出：

    “是誰告訴了你們這些，不，是誰欺騙了你們？”

    “一男一女，他們找到了我們一個據點。”失血較多臉色慘白的一名強盜回憶著說道。

    “他們長什麼樣子？”馬洛夫追問道。

    “沒看清。”最早回答的那名強盜搖了下腦袋。

    他剃著光頭，上面沾滿了乾巴巴的黑色泥土。

    另一名強盜幫忙解釋道：

    “當時是夜裡，還下著雨，我們據點裡火把也不多，電筒更少，除了和他們面對面交流的幾個，應該都看不清楚他們長什麼樣子。”

    “你們之中沒有？”馬洛夫微皺眉頭。

    那幾名強盜齊刷刷搖起了腦袋。

    這是湊巧嗎？強盜頭子肯定和那兩個人面對面交流過，但他死了……馬洛夫收斂住疑惑，轉而問道：

    “他們是怎麼說服你們的，呃，說服你們首領的，而你們首領又是怎麼說服你們的？”

    “就把剛才我們講的那些說了一遍……”臉色慘白的強盜疑惑不解地回答道，“我也不知道當時為什麼就相信了頭兒，呃，亞斯，平時遇到這種大事，肯定有人提出疑問的……”

    馬洛夫敏鋭地察覺到了問題：

    “那一男一女和你們首領交談了多久？”

    “不到五分鐘，肯定不到五分鐘！”光頭強盜先是遲疑，繼而確定。

    “他們沒有出示什麼，只是純粹的交談？”馬洛夫依循著自身的猜測，提出了新的問題。

    “沒有。”幾名強盜有先有後地做出了回答。

    馬洛夫看了房間內的士兵們一眼，來回踱了幾步：

    “你們首領說服你們的時候，那一男一女有做什麼事情嗎？”

    “他們在據點邊緣，躲在陰影裡，等到我們頭兒，呃，亞斯，說服了我們，他們才提供了你們的巡邏路線、無人機的監控規律和周圍的地形情況。”臉色慘白的強盜如實回答道。

    馬洛夫又踱了幾步，對房間內的士兵道：

    “你們看著，我很快回來。”

    他快步出了房間，沿走廊來到另外一頭，敲響了一扇深紅色的木門。

    “普雷斯先生，目前問出來的情況是這樣的……”

    他把俘虜們回答的內容整合起來，大致描述了一遍。

    等他講完，隔了十幾秒，房間內傳出了一道似乎在竭力克制著什麼的男性嗓音：

    “詢問他們，那一男一女抵達前有發生什麼事情。”

    “是，普雷斯先生。”馬洛夫轉過身體，回到了自己那個房間。

    他注視著那幾名俘虜，沉聲重複了普雷斯提出的那個問題。

    光頭強盜回憶著說道：

    “他們用擴音器或者音箱說‘我們被包圍了’，之後又講了一堆莫名其妙的大道理。”

    “什麼樣的？”馬洛夫追問道。

    臉色慘白的強盜憑記憶簡單概述了下內容，什麼面對不懂的事物時要虛心求教，什麼不要盲目地牴觸，要學習、瞭解和接受……

    馬洛夫聽得一頭霧水。

    他反覆確認了幾遍，又一次來到普雷斯的房間外面，將獲得的信息原原本本告訴對方。

    馬洛夫話音未落，緊閉的房門後面就傳出了普雷斯略顯震驚的聲音：

    “吳蒙？”

    …………

    最初城，紅巨狼區，羅斯塔街19號，“秩序之手”總部。

    牆一樣的治安官沃爾見到了自己的頂頭上司，紅巨狼區秩序官特萊維斯。

    “軍方那邊反饋過來一些事情。”特萊維斯拿起了面前的紙質材料。

    等沃爾接了過去，這位紅巨狼區的秩序官簡單說道：

    “他們有部隊在北安赫福德區域執行一項秘密任務。”

    “這會不會太巧了？”尚未翻看資料的沃爾沉聲問道。

    他的意思是，薛十月、張去病團隊逃到北岸廢土之後，不想著儘快脫離“最初城”的勢力範圍，竟然還對北安赫福德區域感興趣，這和軍方的秘密任務之間是否存在一定的關聯。

    “就是有點巧，才讓你看一下這份資料。”特萊維斯坐在辦公桌後，輕輕頷首道，“坐吧，慢慢看。”

    沃爾沒有假裝客氣，直接坐了下來，飛快瀏覽起手中的文件。

    看到被蠱惑的強盜團、令人失去戒備之心的聲音後，沃爾的表情逐漸凝重。

    他抬起了腦袋，望向上司：

    “我們在追查薛十月、張去病團隊怎麼逃出城時，有獲得一定的線索。

    “他們似乎是以廣播的形式，‘取信’了一群走私者。”

    這就和那個強盜團的遭遇非常相似了。

    “你的意思，薛十月、張去病團隊在打軍方那個秘密任務的主意？”特萊維斯微微點頭。

    “對，否則不可能這麼巧合。”沃爾相當有自信地說道，“‘說服’那群強盜的一男一女，從身高特徵上看，與薛十月、張去病吻合。雖然他們做了足夠的偽裝和掩飾，殺了所有目擊者，但這些巧合足以出賣他們。”

    特萊維斯“嗯”了一聲：

    “他們逗留在北岸廢土，肯定有自己的目的。

    “而這件事情還涉及某位危險的存在。”

    沃爾沒去問是哪位危險的存在，既然特萊維斯沒有直接說，那就表明他暫時還沒有資格知道。

    他打算回去之後，拜訪自己的岳父，那位新晉元老、軍方實權人物蓋烏斯，看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又交談了一陣，特萊維斯舒了口氣道：

    “我會把你們找到的線索和做出的推測提交上去的。”

    …………

    北安赫福德，一處城市廢墟內。

    “初春鎮守衛得更加嚴密了。”韓望獲說起自己的觀察結果。

    蔣白棉點了點頭，側過腦袋，望向了龍悅紅、白晨和格納瓦。

    “最初城方向，有新的部隊往這邊進發。”白晨沉穩說道。

    為了偵察到這個情報，她和龍悅紅都有穿上軍用外骨骼裝置。

    韓望獲、曾朵表情凝重的同時，蔣白棉露出了笑容：

    “這是好事啊。”

    “是啊是啊。”商見曜扮演著龍悅紅。

    見曾朵投來不解的目光，蔣白棉笑道：

    “‘最初城’應該已經調查清楚是我們在暗中驅使‘禿鷲’強盜團，看來他們也不是太笨啊，沒有辜負我們這一番表演。”

    “為什麼？”韓望獲疑惑問道。

    這只會導致初春鎮的防禦力量直線上升，讓營救再沒有可能。

    蔣白棉笑了笑：

    “我之前就分析過了，單純靠自己，想解救初春鎮幾乎沒什麼希望，除非你們能等到冬季，而那也只是一個猜測。

    “既然這樣，不如讓‘最初城’多派精英小隊，多派‘心靈走廊’層次的強者過來，提升防禦，追捕我們。

    “而我們……”

    蔣白棉收斂起了笑容：

    “重返最初城。”

    “啊？”這一次，龍悅紅也無法理解組長的思路了。

    蔣白棉呵呵一笑道：

    “‘最初城’的局勢本來就很微妙，處在混亂的邊緣，好不容易才維持住了平衡。

    “被我們調走大批人員、一些強者後，天平有不小概率出現傾斜，到時候，我們再插上一腳，尋找機會。

    “等到最初城發生了動亂，看守初春鎮的強者和軍隊絶大部分都會被調回去，那個時候，這邊的防禦就空虛了。”

    見龍悅紅、曾朵等人的瞳孔都有所放大，蔣白棉又笑吟吟補了一句：

    “這叫聲東擊西再擊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