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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官不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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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愛潛水的烏賊】長夜餘火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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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5-5 00:11:24 |只看該作者
第四部 皇帝 第一百六十章 分組

    聽到蔣白棉的解釋,在場所有碳基人都說不出話來,沉浸於某種複雜的感覺中。

    只有商見曜,模仿起龍悅紅現在的姿勢,“脫口而出”:

    “你從一開始就這麼想好了嗎?”

    是啊,如果一開始就想到了現在這種情況,一切都在計劃之中,那簡直恐怖!龍悅紅在心裡附和起商見曜。

    蔣白棉搖了搖頭:

    “除了老格這種智能人用窮舉法分析,正常人類不可能在一開始就規劃好這種事情,那個時候,我們還不清楚初春鎮是否有‘心靈走廊’層次的覺醒者,不知道還有任務需要重回最初城。”

    她組織了下語言道:

    “最早是尋找強盜團,幫我們試探初春鎮守軍情況的時候,我就在想,驅使弱小的那些,不會有什麼效果,影響人數眾多火力充沛的那種,純粹靠商見曜則難度太高,需要日積月累,幾個幾個地來,中間絶對不能發生與說辭違背的事情,還是利用吳蒙的錄音最簡單最方便,最不害怕發生變故。

    “而我們逃出最初城時,也利用了吳蒙的錄音,‘秩序之手’一時半會收不到線報,查不清原因很正常,可要是覺得他們會一直被蒙在鼓裡,就太小看他們了。

    “這兩件事情的相似度,絶對能讓他們產生一定的聯想,而前者是沒法掩飾的,畢竟那需要每一個強盜都聽見,殺人滅口根本忙不過來。”

    “你還讓我們狙殺目擊者。”白晨緩慢開口。

    蔣白棉笑了起來:

    “不這樣做,怎麼顯示出我們是細節沒做好才被發現,而不是有意?”

    這也太,太奸詐,不,太狡猾了吧……龍悅紅在心裡嘀咕了起來。

    蔣白棉繼續說道:

    “我當時是這麼想的,既然吳蒙錄音這一點瞞不住人,那可以考慮用它來做一個局。

    “如果我們試探出初春鎮沒有‘心靈走廊’層次的覺醒者,那就趁著強盜團夜襲造成的混亂,解救鎮民,帶著他們去新的定居點,不需要再考慮後續,而要是‘最初城’的秘密實驗重要,憑我們的力量無法達成目標,那就做一番掩蓋,表現出我們想隱藏自己的身份,不暴露真實目的。

    “這樣一來,就可以和‘秩序之手’的追捕形成聯動,帶來變化。

    “我之前一直在說,這件事情得期待意外,現在也一樣。最初城實力雄厚,強者眾多,哪怕被調了一部分力量過來,內部野心家們又都蠢蠢欲動,也未必會發生動亂,只能說這個可能不小,因為即使沒有初春鎮的事,城內的局勢也非常緊繃,一觸即發。”

    她最後那些話語是對曾朵說的,提醒她這件事情不是那麼有把握,某些時候得祈求一下運氣,所以不要抱有太高的期待,認真去做就對得起所有人了。

    蔣白棉沒去提“盤古生物”的最新指示和自身的彙報,後者被她歸納在了意外和運氣這一欄“盤古生物”能提供幫助自然最好,事情將簡單不少,沒幫助也不影響整個計劃的實行。

    曾朵沉默了一陣,自嘲般笑道:

    “我沒想到還能這樣去推進這件事情。

    “這一下就上升到了很高的高度。”

    原本只是對付兩個連正規軍和一位“心靈走廊”強者的事,結果一下擴大了整個“最初城”層面。

    這意味著多個軍團、大量先進武器、足夠覆蓋整個北岸廢土的火力和數不清的強者。

    在正常人眼裡,這屬於把難度提高了幾百倍、幾千倍,甚至還不止,沒誰會傻到做這種事情。

    可循著蔣白棉的思路,竟然真的能拉扯出解救初春鎮的機會。

    對曾朵來說,這簡直不可思議。

    蔣白棉笑道:

    “主要是本身就存在這麼一種情況,我們只是加以利用,因勢利導。

    “‘最初城’真要沒有這麼嚴重的內部矛盾,光靠我們想挑起這麼大的事情,略等於痴人說夢,而就算現在,也不是我們在挑動,我們只是儘力地幫他們創造合適的環境。

    “呵呵,‘最初城’如果能團結一致,哪怕只是較低程度的,我們也早就被抓住了。”

    聽到這裡,龍悅紅已是心悅誠服。

    啪啪啪,商見曜的鼓掌雖遲但到。

    “我們接下來怎麼做?”韓望獲主動詢問起蔣白棉。

    蔣白棉“嗯”了一聲:

    “我們分成兩組,一組留在北岸,時不時留下點痕跡,讓‘最初城’的人相信我們還在打初春鎮的主意,還在圖謀,呃,有所圖謀。”

    她本來想說“圖謀不軌”,但話到嘴邊卻發現這是一個貶義詞,於是強行做出了更替。

    總不能自己把自己當成反派吧?

    “另外一組返回最初城,伺機而動。”蔣白棉說完方案,環顧了一圈道,“曾朵,你對北岸廢土的情況最熟悉,你留在這邊,老韓,老格,你們給她搭把手,嗯,我會給你們分配一台軍用外骨骼裝置,讓你們具備足夠的行動能力,記住,千萬不要逞強,主要遊走在外圍區域,一旦發現被‘最初城’的人鎖定,立刻想辦法撤退。”

    “好。沒問題。”曾朵和韓望獲分別做出了回答。

    他們都知道,比起重返最初城,留在北岸廢土相對更安全,畢竟不用他們正面衝突,也無需他們冒險靠近,刺探情報。

    這片污染嚴重的區域是如此廣袤,藏兩三個人不要太容易,諾斯強盜團這麼多年裡能三番兩次躲過“最初城”正規軍的強力圍剿,“地利”絶對是主要原因之一。

    蔣白棉之所以讓格納瓦跟著曾朵和韓望獲,一方面是因為想讓他們安心,另一方面則是由於格納瓦外形太過顯眼,即使回到最初城,平時也不敢出門晃悠,他一旦被發現,必然會引來盤查,能發揮的作用有限。

    蔣白棉接著說道:

    “在此之前,得找些材料,給回城的車輛做個偽裝。”

    “我知道哪個城市廢墟有。”曾朵熟悉北岸廢土情況的優勢發揮了出來。

    “我來負責!”商見曜興緻勃勃,躍躍欲試。

    蔣白棉嘴角微動,瞥了這傢伙一眼:

    “你來做可以,但不要弄得花裡胡哨的,我的要求是普通,沒什麼特色。”

    真要讓商見曜給吉普噴個卡通塗裝,那還怎麼過入城檢查?

    “好吧。”商見曜略感失望。

    …………

    金蘋果區,布尼街22號,一棟有花園有草坪有游泳池的房屋內。

    治安官沃爾進入書房,見到了自己的岳父,新晉元老、軍方實權人物、變革派領袖蓋烏斯。

    這位將軍黑髮整齊後梳,鼻尖呈鷹鈎狀,臉頰略有凹陷,整個人顯得非常嚴肅,自帶某種讓人緊張的氣氛。

    而他演講時卻又充滿激情,極有煽動力。

    蓋烏斯深藍色眼眸一掃,指了指書桌對面:

    “坐吧。”

    面對頂頭上司和眾多貴族都從容不迫的沃爾先是問了一聲好,然後才頗有點拘謹地坐了下來。

    “有什麼事嗎?”蓋烏斯開口問道。

    他已四十好幾,又久經戰陣,臉龐上難免有風霜的痕跡。

    沃爾將薛十月、張去病團隊的事情和軍方在北安赫福德區域的秘密任務大致講了一遍,末了問道:

    “他們借助的究竟是誰的力量?”

    蓋烏斯手指輕敲起桌緣,緩慢點頭:

    “13號遺蹟內那位。

    “竟然真的有人敢錄製他的廣播……

    “也許,那個團隊已經成為了他的傀儡,也可能雙方達成了某些協議。”

    對於廢土13號遺蹟內封印的危險存在,沃爾作為貴族後裔,隱約還是有點瞭解的。

    他微皺眉頭道:

    “薛十月團隊背後的勢力想釋放那個惡魔?”

    “這得看他們知道多少。”蓋烏斯不慌不忙地說道。

    他隨即冷笑了一聲:

    “遺蹟內那位不會以為這麼多年下來,我們都沒找到徹底消滅他的辦法吧?

    “要不是……”

    說到這裡,蓋烏斯停了下來,對沃爾道:

    “北安赫福德區域的事怎麼處理,會有人負責的,你不用擔心。”

    他端起茶杯,狀似閒聊般又道:

    “亞歷山大的小女兒回來了。”

    亞歷山大是“最初城”目前的監察官,三大巨頭之一。

    沃爾愣了一下:

    “伽羅蘭?”

    …………

    夜色之下,北岸廢土,某個被畸形樹木包圍的廢棄小鎮內。

    “舊調小組”正等待著“盤古生物”的回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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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5-5 00:11:37 |只看該作者
第四部 皇帝 第一百六十一章 常在河邊走

    到了約定的時間,“盤古生物”回了電報。

    這次內容很少,蔣白棉沒用多久就完成了譯碼,寫在紙上,展示給商見曜、龍悅紅和白晨看:

    “密切關注此事,儘可能多地蒐集情報。”

    此事指的是“最初城”在廢土北安赫福德區域搞秘密實驗之事。

    公司還是一如既往地穩健啊……龍悅紅發現“盤古生物”的回覆和自己預料的差不多。

    其實,用腳趾頭都可以想到,只能遠程指揮時,負責任的上司肯定都儘可能地選擇穩重的方案,將更多的自主裁量權下放給一線人員。

    “還有哪些情報可以蒐集啊?”商見曜發出了“為難”的聲音。

    在初春鎮這件事情上,“舊調小組”該蒐集且能蒐集的情報都弄到手了。

    蔣白棉沒有理睬這傢伙,看了韓望獲和曾朵一眼,自言自語般說道:

    “先把初春鎮的軍隊情況彙報上去。”

    她打算把“舊調小組”目前掌握的情報分成幾次提交給公司,顯得他們有在做事。

    “嗯……還有,說明我們會分成兩組,一組留在廢土,關注秘密實驗之事,一組返回最初城,嘗試完成任務。”蔣白棉迅速就於腦海內擬出了電文大綱。

    至於是怎麼分組的,那就屬於沒必要描述的細枝末節。

    回完電報,收起機器,她走到韓望獲和曾朵面前,笑著說道:

    “對了,你們的血液樣本都留一份。”

    不等對方詢問為什麼,蔣白棉主動解釋道:

    “回了最初城,我們會託人找好的醫療機構或者相應的實驗室,再檢查下你們的問題。”

    “我能感覺得到,我的心臟情況確實不容樂觀,而且一段時間比一段時間差。”韓望獲平靜回應,表示沒必要再做什麼檢查。

    “你誤會大白的意思了。”商見曜強行插嘴,“她想說的是,病情嚴重肯定是沒錯的,但得弄清楚你們究竟還有幾個月,提前做好準備。”

    哀悼的準備嗎?龍悅紅在心裡腹誹了一句。

    蔣白棉也“啐”了一口:

    “你想準備什麼?”

    “嗯。”她轉而對韓望獲和曾朵道,“說不定經過化驗和分析,能找到更有效的藥物,讓你們多活一年半載。

    “對別人來說,這可能沒什麼用,但你們要是能撐到冬天,在解救初春鎮這件事情上,也許就有好的變化了。”

    曾朵被最後一句話打動,沒有猶豫,直接說道:

    “好。”

    她邊說邊挽起了袖子,露出可供抽血的靜脈。

    在這件事情上,她表現得相當豁達。

    用她自己的話說就是:

    反正也活不了幾個月了,還怕這些做什麼?

    韓望獲見狀,也壓制住了警惕之心,準備配合。

    “不急,明早再抽。”蔣白棉微笑側頭,望向了格納瓦,“到時候,老格你再給他們拍幾張片子。”

    格納瓦擁有豐富的偵測模組,其中不乏可以改造來檢查人體的。

    到了第二天,忙完採集鮮血、傳輸檢查圖象這些事情後,蔣白棉對韓望獲、曾朵道:

    “你們第一件事情就是再弄一台無線電收發報機,雖然老格也能承擔這個任務,但廢土之上,充電不方便,能讓他省一點就省一點。”

    為了給格納瓦充電,蔣白棉甚至把“舊調小組”那塊太陽能充電板給了他們。

    反正吉普剩餘的電量加上備用的兩塊高性能電池,用來重返最初城綽綽有餘。

    到時候,他們一方面可以給電池充電,另一方面可以嘗試購買新的太陽能充電板。

    “好。”韓望獲沉穩點頭。

    揮手告別了他們,蔣白棉、商見曜、白晨和龍悅紅上了屬於自己小組的那輛吉普。

    在蔣白棉虎視眈眈之下,商見曜這次沒有盡情發揮,只是把吉普的塗裝改成了寶石藍色。

    用蔣白棉的說法就是:

    “還挺,時髦的。”

    …………

    目送薛十月等人駕車前往紅河岸邊後,韓望獲詢問起曾朵的意見:

    “接下來去哪裡?”

    雖然他也在最初城周圍區域冒過險,但論起對北岸廢土的瞭解,他自認為還是不如此地生此地長此地討生活的曾朵。

    “往群山方向。”曾朵早有想法,“那裡很多聚居點都可以做交易,對‘最初城’又相當警惕。”

    韓望獲揉了揉眉心,舒了口氣道:

    “好。”

    他轉而對格納瓦道:

    “你有什麼補充的?”

    這是韓望獲做紅石集治安官和鎮衛隊隊長時養成的習慣儘可能地面面俱到,讓每個人都沒有被忽視的感覺。

    格納瓦左右動了動金屬鑄就的脖子:

    “暫時沒有。

    “不過……”

    他看向了曾朵,眼中紅光閃爍了幾下:

    “我正在弄北岸廢土的大致地圖,需要你給予意見。”

    曾朵和韓望獲都愣住了,沒想到真正的智能機器人主動性這麼強。

    …………

    和逃離時不同,“舊調小組”返回最初城的途中並沒有遇到什麼麻煩。

    大橋檢查點更多關注的是離城者,對進入的車輛和行人,只保持著日常的警戒程度。

    也就是說,可以花錢收買。

    在開窗時遞出一疊奧雷後,“舊調小組”不管是車內的人,還是後備箱內的武器,都得到了“最初城”士兵們的優待視若無睹。

    他們沿熟悉的道路通過大橋,進了主城區,龍悅紅的心態和之前相比,已有了很大不同。

    更準確地來說,他變得麻木了,不再有來到灰土之上最大城市的激動。

    白晨打了下方向盤,讓車輛駛入了青橄欖區。

    他們這次的落腳點是韓望獲之前租下來的另一個房間。

    他和曾朵只在裡面待過幾分鐘,沒有讓這個安全屋暴露。

    車輛行駛了一陣,龍悅紅望著窗外,突然發出了感慨般的聲音:

    “‘狼窩’啊……”

    原來“舊調小組”經過了之前拯救那些灰土人妓女的地方。

    一樓的快餐店還開著,生意相當不錯,蘇娜等人雖然忙忙碌碌,但臉上都洋溢著希望的光彩。

    自從真“神父”之事後,“舊調小組”就再沒有來找過她們,這是避免連累她們,讓她們好不容易獲得的新生、一手一腳搭建起來的未來遭受無妄之災。

    從目前看,“舊調小組”的初衷算是達成了。

    他們和蘇娜等人的關係只剩下兩個地方可被追查,一是“黑衫黨”二老闆特倫斯那條線,二是蘇娜等人快餐店食材的來源。

    後者涉及的莊園已經過兩次轉手,對治安官們來說,調查清楚薛十月團隊將完成任務得到的莊園變現成奧雷後,就沒有查下去的必要了,而特倫斯那邊,商見曜會定期拜訪,鞏固“友情”,直到他們徹底離開最初城,再沒有被追查的價值。

    “看到他們現在的樣子,我就覺得當初做的那些事沒有白做。”副駕位置的蔣白棉笑著說道。

    後排另外一邊的商見曜同樣笑容滿面:

    “這就是拯救全人類的快樂。”

    “……”龍悅紅呆滯了兩秒,忍不住腹誹道:

    要是你把“拯救全人類”這種又大又空的口頭禪換成“幫助他人”,可能更有說服力。

    說話間,寶石藍色的吉普駛過了原本的“狼窩”,開向另外一條街道。

    突然,一條巷子內走出來七八個人。

    為首者穿著黑色的正裝,身材修長,鬢角斑白,是個英俊的中老年男士。

    他身後那些人大部分都穿著屬於治安官的灰藍色制服,其中兩人還架著一名男子。

    那男子套著斑駁的皮衣,眼眸碧綠,五官柔和,黑髮長而凌亂。

    這……白晨、龍悅紅的瞳孔都有所放大。

    被架著的那名男子,“舊調小組”認識。

    他是公民集會爆炸案的嫌疑犯,角鬥場刺殺案兇手的同夥,行為教團的成員,喜歡用圍巾遮住嘴巴誤導治安官的迪米斯!

    這位“行為藝術家”竟然被抓住了!

    白晨、龍悅紅望了過去,發現時不時出來遛治安官玩的迪米斯表情呆滯,眼神空洞,臉上殘留著明顯的茫然。

    他明明沒有昏迷,沒有戴手銬、腳鐐,也沒被槍口指著,卻如同一具木偶,毫無反抗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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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5-5 00:11:50 |只看該作者
第四部 皇帝 第一百六十二章 新任務

    “他竟然被抓到了。”隨著寶石藍色的吉普轉彎,商見曜也看到了那邊的情況,“他的行為藝術不行啊。”

    蔣白棉同樣有點詫異,但並不震驚:

    “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濕鞋?他時不時出來溜治安官一圈,搞行為藝術,遲早會翻車的,嗯,‘秩序之手’的強者還是蠻多的,能力也不錯。”

    對此,白晨深表贊同:

    “上次我就覺得他是在懸崖邊緣跳單腳舞,一次兩次可能沒事,多來幾次肯定會出問題。

    “現在最主要的問題就是,‘行為教團’會有什麼反應。”

    “來一次盛大的、豐富多樣的‘行為藝術’展。”商見曜一臉認真地給出了自己的猜測。

    被他這麼一說,龍悅紅的想法頓時剎不住車了。

    他的腦海裡浮現出了類似裸奔、吃屎、倒立行走的畫面。

    如此熱愛行為藝術,這個教團是怎麼保證自己存活下來的?龍悅紅從這個角度出發,直覺地認為“行為教團”肯定不簡單。

    蔣白棉笑了笑:

    “不管‘行為教團’會有什麼反應,這事都不會這麼簡單結束。

    “希望能牽扯出一大批,徹底激化矛盾吧。”

    說到這裡,蔣白棉怔了一下:

    “也許迪米斯一直遛治安官,搞行為藝術,為的就是這個目的……

    “這未必是他本人的意願,只是有人利用了他的愛好和習慣。”

    蔣白棉的意思是,另外也有人在努力激化矛盾。

    而這對“舊調小組”來說,是非常值得期待的變化。

    渾水才能摸魚。

    吉普繞了大半圈,又一次抵達了安坦那街周圍區域,找到了韓望獲暗中準備的那個安全屋。

    這位於一棟陳舊公寓的二樓,前面的建築物開著浴室,兩側和後方是別的房屋,同樣以住人為主。

    此時,天色已暗,夜晚來臨,並伴有中到大雨。

    夏日就是這樣,雨說來就來,說停就停。

    韓望獲準備的安全屋並不大,只有一間臥室,客廳與廚房並存,勉強隔出了一個窄小的衛生間。

    和剛到地表那會相比,現在的龍悅紅已稱得上經驗豐富,雖然蔣白棉和商見曜都沒有示警,但他在進房間前,還是將右手按到了腰間,時刻準備著閃避和反擊。

    屋內略顯潮濕,沒有任何異常。

    龍悅紅鬆了口氣,將手伸向了門側牆壁,摁下了開關。

    啪。

    沒有燈光亮起,只窗外黯淡的輝芒和商見曜手中的電筒照出房間的大致輪廓。

    “停電了?”龍悅紅不是太意外地自語出聲。

    這在青橄欖區是經常發生的事情。

    停電和停水是這裡每一位居民都逃避不了的人生經歷。

    走在隊伍最後方的蔣白棉環顧了一圈,指了指外面:

    “那裡有電。”

    她指的是對門。

    可以看到,那扇木門的底部,有偏黃的光芒流溢而出。

    “沒道理同一棟樓只有我們停電吧……”龍悅紅表示了不解。

    白晨看了他一眼,平靜說道:

    “要交電費了。”

    “……”龍悅紅先是一愣,繼而覺得這也許就是真相。

    韓望獲暗中租下這個房間後,為了保證隱蔽和安全,肯定很少前來,拖欠電費完全可以理解。

    “也是啊。”龍悅紅回望向白晨,“不過,你好像很確定的樣子?”

    他話音剛落,就看到之前負責開門的商見曜指了指地面。

    循跡望去,龍悅紅發現了好幾張紙。

    商見曜手中電筒的照耀下,龍悅紅讀出了其中一張的名稱:

    “電費繳納通知”

    “還有通知?”蔣白棉一邊隨手關門,一邊好笑開口。

    要知道,青橄欖區的居民不識字的可是占了大多數。

    “一般是上門催繳,長期沒找到人才會給欠費通知。”白晨簡單解釋了一句。

    至於對方能不能看懂,那就不是電力部門需要考慮的事情了。

    蔣白棉輕輕頷首:

    “現在這個點,可以去哪裡交電費?”

    呃……這個問題讓龍悅紅突然產生了一點難以言喻的荒誕感。

    自己小組前段時間才做了不少大事,被懸賞了十幾萬奧雷,並且還驅使一個強盜團攻打了“最初城”的正規軍,結果現在卻討論起怎麼繳納所欠電費的問題。

    “得明天了。”白晨給出了答案。

    蔣白棉想了下,對商見曜道:

    “你和小紅去把電路重接一下,從公共網絡弄點電來。

    “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這又不是在公司內部,蔣白棉說起偷電毫無羞色。

    反正他們又沒有把成本轉嫁給周圍的平民,而且明天就會去把欠的電費交上。

    做人嘛,要懂得變通,要不然怎麼執行任務?

    經過商見曜和龍悅紅一番忙碌,房間內的白熾燈終於亮了起來。

    外面的天色愈發黑暗,雨水還落個不停。

    “沒必要上街找吃的了,自己湊合著做一頓吧。”蔣白棉看了眼窗外的景象,提出了建議。

    商見曜等人自然沒有意見。

    他們從吉普後備箱內搬上來了幾個肉罐頭、幾包方便麵和幾個脫水蔬菜包,就著電磁爐,弄起了晚餐。

    最初城遺蹟獵人眾多,外出執行任務的軍隊也不少,類似的方便食物很有市場,形成了完整的產業鏈條,而“舊調小組”是有豐富野外生存經驗的隊伍,不管什麼時候,都會保證自己有一批易儲食物在手。

    牛肉大塊而美味、點綴著諸多蔬菜的方便麵很快煮好,濃郁奇異的香味飄蕩在了整個房間內。

    因為餐桌旁只有兩張凳子,商見曜用飯盒裝上食物後,走到了窗戶旁,一邊呼啦啦吃著,一邊望著外面。

    龍悅紅學著他的樣子,也來到了窗邊。

    他吃了塊牛肉,喝了一小口麵湯後,將目光投向了窗外。

    紛紛揚揚的雨水裡,深沉朦朧的黑暗中,一棟棟房屋的窗口透出了往外渲染般的偏黃燈光。

    燈光映襯之下,有一道道人影在活動,或擦頭,或用餐,或抱小孩,或彼此依偎。

    房屋外面的街道上,還有不少行人匆匆而過,他們有的撐著雨傘、披著雨衣,有的只能低著腦袋,用手遮擋。

    這些行人時不時拐入某棟房屋,向來接自己的身影抱怨幾句。

    不知為什麼,龍悅紅突然感到了安寧和溫馨。

    沉默了好一陣,他自言自語般說道:

    “我們盼著最初城發生動亂,是不是不太好?”

    這會破壞掉很多很多人的生活和未來。

    蔣白棉放下飯盒,站了起來,走向窗邊,正色說道:

    “這不是我們不盼著就不會發生的事情。”

    白晨吞下嘴裡的方便麵,側頭看了龍悅紅一眼:

    “即使沒有動亂,這裡很多人的未來也頂多兩三年,或者更短。”

    安坦那街無比靠近工廠區。

    這句話無情地粉碎了龍悅紅的感懷。

    商見曜也看向了龍悅紅,嚴肅說道:

    “‘最初城’救不了全人類。”

    “……”龍悅紅無言以對。

    蔣白棉及時打了圓場:

    “快吃吧,面都快泡脹了。”

    “嗯嗯。”龍悅紅趕緊將注意力轉移到了手中的飯盒上。

    等“舊調小組”吃飽喝足,他們又拿出了無線電收發報機,看公司有什麼新的指示。

    到了約定的時間,“盤古生物”的回電如期而至。

    這次的內容比往常多,蔣白棉譯完一段就口述一段:

    “公司表揚了我們分組的想法,讓北岸廢土的小隊將重心放在情報蒐集上,讓回到最初城的小隊試著,試著接應‘加里波第’……”

    啊?這不是公司的情報員嗎?龍悅紅很快回想起“加里波第”是誰。

    白晨皺眉問道:

    “他被抓住了嗎?不,如果被抓,應該是解救,而不是接應。”

    蔣白棉點了點頭,繼續譯碼:

    “‘加里波第’得到公司通知後,來不及啟動預案,只能仗著有仇家的鑰匙,直接躲到了對方家裡。

    “他害怕被發現,每天只竊取很少的食物和水,現在,他攜帶的東西快吃完了,有點撐不住了。

    “嗯,他那個仇家叫老k。”

    商見曜聽完之後,頗為欣賞地讚揚起“加里波第”:

    “很有創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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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部 皇帝 第一百六十三章 前後

    聽完大概的任務內容,白晨不是太理解地說道:

    “公司在最初城有完整的情報網絡,能動用的人肯定不止我們這麼一個小組,為什麼要把接應‘加里波第’的事情交給我們?”

    相比較而言,情報系統那些人和“加里波第”更熟悉,對情況更了解。

    “因為我們厲害!”商見曜第一時間做出了回答。

    龍悅紅頓時有點羞愧,因為他明明知道商見曜只是在隨口亂說,可自己一時半會卻只能想到這麼一個理由。

    蔣白棉則說道:

    “我們失敗了,也就只是損失我們一個小組和‘加里波第’,其他人失敗了,整個情報網絡說不定都會被端掉。”

    “……”龍悅紅雖然不願意承認,但還是覺得組長的話語有那麼幾分道理。

    只不過這道理未免太冰冷冷太無情了吧?

    看到他的反應,蔣白棉輕笑了一聲:

    “好啦,開玩笑的,‘加里波第’要是被抓住,公司在最初城的情報網絡肯定也會遭受重創,如果我是部長,肯定已下令和‘加里波第’見過面的那些人緊急撤離最初城,其他人則斷開和‘加里波第’的聯系,務求讓最差結果不至於太差。

    “公司讓我們去救‘加里波第’,應該是基於兩方面考慮:

    “一,最初城現在局勢緊張,公司在這里的情報人員宜靜不宜動,以減少暴露風險為首要目標,免得遭受波及,而我們在‘秩序之手’在‘最初城’情報系統眼里,已經逃出了城,不會被誰盯著,行動更加方便。

    “二,我們的實力確實很強……”

    說到最後,蔣白棉也是笑了起來。

    很明顯,第二點只是她隨便扯出來的理由,為的是應和商見曜剛才的話語。

    當然,“盤古生物”在分配任務時,肯定也會考慮這方面的因素,只是權重不大,畢竟接應“加里波第”看起來不是什麼太困難的事情。

    白晨點了點頭,不再有疑惑。

    蔣白棉順勢翻譯起電報後面的內容,這主要是老K的情況介紹,相當簡單。

    “老K,真名科倫紮,一位進出口商人,和數名元老、多位貴族有聯系,與幾大黑幫都打過交道,其中,‘紅衣軍’這個黑幫組織因為涉足進出口生意,和老K水火不容……”蔣白棉用概括的口吻做起覆述。

    “聽起來不太簡單。”龍悅紅開口說道。

    “‘加里波第’為什麼會和他成為仇家,還被他派人槍殺?”白晨提出了新的問題。

    蔣白棉搖了搖頭:

    “電報上沒講。”

    “我覺得是因愛生恨。”商見曜擡手摸起了下巴。

    蔣白棉正想說有這個可能,商見曜已自顧自做起補充:

    “老K喜歡上了‘加里波第’,‘加里波第’移情別戀,拋棄了他……”

    ……龍悅紅一肚子話不知道該怎麼講了,最後,他只能嘲諷了一句:

    “合著得不到的就要毀滅?”

    “這樣的人很多,你要小心。”商見曜誠懇點頭。

    蔣白棉清了清喉嚨道:

    “這不是重點,我們現在需要做的是,搜集更多的老K情報,觀察他的住處,也就是‘加里波第’躲藏的那個地方,然後制定切實可行的方案。

    “說起來,老K住的地方和喂的好朋友還挺近的。”

    這指的是“黑衫黨”二老板特倫斯。

    老K住的地方與這位黑幫頭目的家只隔了三條街,更靠近金蘋果區。

    說到這里,蔣白棉自嘲一笑:

    “江湖越老,膽子越小啊,剛到最初城那會,我們都敢直接上門拜訪特倫斯,嘗試‘說服’他,不怎麼懼怕意外,而現在,沒有充分的了解,沒有完善的方案,還是讓‘加里波第’餓著吧,一時半會也餓不死他。”

    “那不一樣。”白晨平靜回應,“當時我們通過‘狼窩’的黑幫成員,對特倫斯已有一定的了解,而且,行動方案的關鍵是搶先手,只要特倫斯不是‘心靈走廊’層次的覺醒者,或者有克制商見曜的能力、代價,我們都能成功交上‘朋友’。”

    至於現在,“舊調小組”被通緝的事實讓他們沒法直接拜訪老K,展開對話。

    這就失去了利用商見曜能力的最好環境。

    蔣白棉輕輕頷首道:

    “總之,這次得步步推進,不能魯莽。

    “嗯,老K和大量貴族交好這一點,是極大的隱患,隨時可能帶來意外。”

    …………

    稍做休整,“舊調小組”趁著雨夜,將車開向了紅巨狼區,打算今晚就對老K和他的住處做初步的觀察,同時,他們打算額外再準備幾處安全屋。

    此時,雨已小了不少,稀稀拉拉地落著,街旁的路燈被染出了一圈又一圈的光暈,於黑暗的夜里營造出了某種夢幻的色彩。

    做好偽裝的“舊調小組”或直接上門,或通過“朋友”,完成了三處新安全屋的構建。

    然後,他們來到了老K住的馬斯迦爾街。

    遠遠望著54號那棟房屋,蔣白棉背靠座椅,若有所思地說道:

    “這才幾點,所有的窗簾都拉上了……”

    她指的是所有具備窗簾的位置,像廚房之類的地方,依舊有燈光透出。

    “不太正常。”白晨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現在也就九點多,對青橄欖區那些重體力勞動者來說,確實該休息了,但紅巨狼區資產不少的人們,夜晚才剛剛開始。

    而老K顯然是其中一員。

    這樣的前提下,臨街的客廳窗簾都被拉了起來,遮得嚴嚴實實,顯得很有問題。

    “可能他們想表演皮影戲。”商見曜望著窗簾上時而透出的黑色影子,一臉佩服地說道。

    沒人搭理他。

    蔣白棉沈吟了幾秒:

    “我們分頭監控正門和後門。”

    沒過多久,蔣白棉、商見曜於兩條街外一棟公寓樓的頂部找到了合適的監控點,白晨、龍悅紅也駕車到了可以觀察到後門區域又有著足夠距離的地方。

    監控絕大部分時候都是非常無聊的,蔣白棉和商見曜早就適應這種生活,沒任何不耐。

    唯一讓他們有點煩惱的是,雨還未停,樓頂風又較大,身體難免會被淋到。

    時間一分一秒推移中,蔣白棉看見老K家臨街的正門打開,走出來幾個人。

    其中一人身材又寬又厚,仿佛一堵墻,正是“舊調小組”認識的那位治安官沃爾。

    將沃爾送出門外的那幾個人之一,穿著白色襯衣,套著黑色馬甲,頭發整齊後梳,隱約可見少量銀絲。

    他的法令紋已有些許下垂,眉頭微微皺著,眼眸一片深藍,正是“舊調小組”這次行動的目標,老K科倫紮。

    老K展露出些許笑容,帶著幾名手下,將沃爾送上了車。

    “沃爾果然在追查‘加里波第’這條線,而且已經找到老K這里了……”蔣白棉“小聲”嘀咕起來,“還好我們沒有貿然上門。”

    她目光移動,記下了沃爾那台警車的特征。

    這樣一來,可以通過觀察車輛,判斷對方的大致位置,提前預警。

    “其實,我們早就應該和沃爾治安官交個朋友。”商見曜深表遺憾。

    這個時候,另外一邊。

    白晨、龍悅紅注意到有一輛深黑色的轎車從別的街道拐入,停在了老K家的後門。

    虛掩的後門迅速敞開,顯然早有人在那里等候

    出來的是一名仆人,他舉著一把深色大傘,打開了黑色轎車的車門。

    車內下來一個人,直接鉆入雨傘底下,埋著腦袋,急匆匆走向後門。

    黑色的夜里,朦朧的雨中,缺乏光照的環境下,龍悅紅和白晨都無法看清楚這究竟是誰。

    只有那個人快要消失在他們視線內時,他們才注意到,這似乎是位女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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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5-5 00:12:17 |只看該作者
第四部 皇帝 第一百六十四章 懷念的是

    龍悅紅和白晨通過望遠鏡,專注地觀察著老K家的後門,試圖弄清楚那位來訪者的長相,可惜,附近的幾盞路燈不知為什麼同時壞掉了,讓他們無法如願。

    “要是老格在就好了。”龍悅紅忍不住感慨了一聲。

    和功能齊全的智能人相比,碳基人需要太多額外的裝備來提升自己。

    當然,龍悅紅一直銘記著組長常說的一句話,並以此激勵自己:

    “君子生非異也,善假於物也。”

    對於龍悅紅的感慨,白晨深表讚同:

    “除非全黑,沒一點光照,要不然老格都有辦法……”

    話未說完,白晨的注意力又回到了老K家的後門。

    又一輛轎車駛了過來,停於門外。

    之前發生的事情再次重覆,老K家一位仆人舉著大大的雨傘,出來迎接某位客人。

    短短半個小時內,接近二十位來訪者於路燈壞掉的後門區域抵達,從衣著上判斷,有男有女。

    這看得龍悅紅和白晨都有點楞住,不明白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同一個時間段,得到龍悅紅匯報的蔣白棉也發現有大量汽車開入老K家所在的馬斯迦爾街,停於道路兩側。

    大量的路燈照耀下,車門相繼打開,走下來一位位衣著光鮮的男女。

    他們於保鏢簇擁之中,光明正大地靠近老K家的正門,走了進去。

    但是,他們的保鏢和隨從都留在了門外,紛紛回到了車上。

    “都是些貴族啊……”蔣白棉仔細觀察了一陣,得出了結論。

    她和商見曜假冒貴族,觀看角鬥比賽時,有對這個階層的人們做一定的了解,免得遇上之後,連招呼都不知道怎麼打。

    對方可以不認識他們,他們必須認識對方,只有這樣,才能最大程度規避暴露的風險。

    “是啊。”商見曜指著一名男性貴族笑道,“我記得他,他當時嘲笑迪諾差點成為上流社會第一個喝水嗆死自己的人。”

    迪諾就是角鬥場刺殺案的主角之一。

    被刺殺的那位。

    “叫菲爾普斯,好像……”蔣白棉不是那麼確定地說道。

    菲爾普斯同樣是阿克森人,黑發藍眼。

    他似乎有做過基因優化,無論身高,還是長相,都算得上不錯,只是臉頰肌肉略顯下垂。

    目送這些人進入老K家後,蔣白棉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這是一場宴會?”

    她沒下肯定的判斷,因為就時間點來說,非常尷尬。

    據她了解,貴族階層的聚會,往往於晚餐時分開始,延續到淩晨,中間隨時可以離開,哪有近11點才召集的道理?

    “可能這次聚會的主題是鬼怪。”商見曜興致勃勃地猜道。

    他似乎恨不得反手就拿出那張毛臉尖嘴的猴子面具,戴在臉上,下場參與。

    蔣白棉沒理睬他,自顧自說道:

    “拉上所有的窗簾,就是為了這次聚會?

    “後面那些人又是怎麼回事?特邀嘉賓?

    “正常的聚會,怎麼可能不讓保鏢進去?那些貴族就這麼放心?”

    這些問題,她一時半會也想不到答案,商見曜倒是提供了多種可能,但明顯都很荒誕。

    蔣白棉只好拿出對講機,叮囑起龍悅紅和白晨:

    “繼續監控,等待結束。”

    這一等就是好幾個小時,一直到了淩晨三點多,老K家的正門才重新打開,那一位位衣著光鮮的男女帶著疲憊卻放松的神情相繼走出,坐車離開。

    與此同時,後門區域,一輛輛轎車抵達,悄然接走了那些秘密拜訪者。

    礙於環境因素,白晨和龍悅紅依舊沒能看清楚他們的長相。

    “組長,要選擇一個目標跟蹤嗎?”龍悅紅征詢起蔣白棉的意見。

    他和白晨此時如果下樓,開上吉普,還是有希望鎖定一輛轎車的。

    蔣白棉沈吟了幾秒道:

    “這事有太多的未知,保守起見,暫時不用。

    “嗯,我們下一步是追蹤一名貴族,從他那里弄清楚老K到底在家里舉辦什麼聚會,後門進來的那些人又擔當什麼角色。”

    比起那些藏頭露尾的秘密拜訪者,比起似乎有些謎團的老K,有家有口又處在權力邊緣的貴族是更合適更安全的目標。

    無需做過多的排除,蔣白棉和商見曜意見一致地選擇了菲爾普斯這個人。

    他們對他是有相應了解的,知道他的祖父曾經是一位元老,但死得比較早,沒能給自家後裔鋪好路,這就導致菲爾普斯的父輩們逐漸被排擠出了權力核心,等到他這一代,更是沒落。

    而從之前在角鬥場刺殺案里的表現看,蔣白棉認為菲爾普斯的保鏢、隨從里沒有覺醒者。

    綜合各方面的因素,這實在是一個不可多得的行動對象。

    蔣白棉沒急於下樓跟蹤,因為現在是深夜,安靜少人,很容易被發現,反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白天再去“拜訪”菲爾普斯也不怕找不到人。

    “等調查清楚這些事情,接應‘加里波第’的方案估計也成形了。”蔣白棉一邊目送那些貴族的車輛遠去,一邊隨口說道。

    其實,如果不是顧慮過多,她現在就可以給出一個具備可行性的計劃:

    等老K外出,處理生意上的問題,帶走了絕大部分“意外”,再悄然潛入或借助“朋友”,接走“加里波第”。

    從“加里波第”能順利躲進老K家,隱藏好些天沒被發現看,這個計劃有很高的成功率。

    當然,“加里波第”到了里面,藏好之後,因為缺乏對周圍環境的把握,反而不太敢動彈了。

    …………

    第二天下午,休整好的“舊調小組”利用“交朋友”的方式,臨時借了一輛車,開往金蘋果區,準備尋找和菲爾普斯這位貴族子弟的交流機會。

    “哎……”車上,商見曜長長地嘆了口氣。

    “怎麼了?”龍悅紅又警惕又擔憂地問道。

    商見曜一臉沈痛地回答道:

    “我在懷念迪馬爾科先生。”

    “為什麼?”龍悅紅一時有點不解。

    蔣白棉嗤笑了一聲:

    “謔,你這是想他嗎?你這是想他的‘宿命通’!”

    “‘宿命通’真是好用啊。”商見曜坦然承認,“連帶的我都覺得迪馬爾科先生很可愛。”

    這什麼形容詞?龍悅紅一口老血差點吐出。

    蔣白棉讚同起商見曜前面半句話:

    “確實,如果‘宿命珠’還在,對付菲爾普斯這種較邊緣的貴族子弟,我們根本不需要尋找機會,等他外出,上了車,二十多米外就附到他的身上,直接喚起他的相關回憶。”

    而整個過程無聲無息,普通人根本察覺不到。

    商見曜手腳再幹凈一點,環境營造得再好一點,菲爾普斯事後都未必能發現自己被誰上過身,很可能認為是最近放縱過度,身體虛弱,突發頭暈。

    “舊調小組”幾名成員交流間,車輛拐入了一條較為僻靜的街道。

    這時,有道人影橫穿馬路,然後停在中間,不走了。

    他是名紅河人,套著灰色的長袍,理著一個能反射輝芒的光頭,整個人瘦得有點脫形,看不出具體年齡,但臉色不見蒼白,精神狀態也還不錯。

    這人半閉起碧綠色的眼眸,一手握著念珠,一手豎於胸前,面朝“舊調小組”,行了一禮:

    “南無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諸位施主,苦海無邊,回頭是岸。”

    他用的是紅河語,聲音明明不大,卻洪鐘大呂般回蕩於蔣白棉、商見曜等人的耳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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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 禪那伽

    突然冒出來這麼一個和尚,說著莫名其妙的話語,讓龍悅紅在精神驟然緊繃的同時,又平添了幾分疑惑和茫然。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怎麼又冒出來一個信仰菩提的和尚?

    他是個瘋子,精神不正常?

    龍悅紅下意識將目光投向了前方,看見副駕位置的蔣白棉側臉頗為凝重。

    就在這時,商見曜已按下車窗,探出腦袋,高聲喊道:

    “為什麼不用灰土語?

    “紅河語表現不出那種韻味!”

    這家伙又在奇怪的地方較真了……龍悅紅再次不知道該贊嘆商見曜大心臟,還是看不清楚局面。

    讓龍悅紅意外的是,那個瘦到脫形的灰袍和尚竟做出了回答。

    他依舊用紅河語道:

    “我並不擅長灰土語。

    “但禮敬佛陀既是禮敬自身意識,講述佛理既是闡述本性真如,用什麼語言都不會影響到它的本質。”

    “你為什麼要攔截我們,還說什麼苦海無邊,回頭是岸?”商見曜思維跳脫地換了個話題。

    蔣白棉沒有阻止他,試圖利用他的不走尋常路打亂對面那個灰袍和尚的思路,創造出窺探事情真相或擺脫當前處境的機會。

    灰袍和尚再次低宣了一聲佛號:

    “貧僧預見到今天這個時候路過這條街道的四人小隊會影響最初城的穩定,帶來一場動亂。

    “我佛慈悲,不忍見眾生遭受苦難,貧僧隻好將你們攔下,看管一段時間。”

    這個回答聽得蔣白棉等人面面相覷,有種對方簡直是精神病的感覺。

    這完全屬於無妄之災!

    “舊調小組”什麼事情都還沒有做呢!

    商見曜的表情嚴肅了下來,高聲回應道:

    “帶來動亂,影響穩定的不會是什麼四人小隊,隻可能是那些貴族,那些元老,那些掌控著軍隊的野心家。

    “禪師,你為什麼不去把貝烏裡斯、亞歷山大、蓋烏斯這些人看管起來?

    “相信我,這才是消彌隱患的最有效辦法。”

    謔,這辯論水平蹭蹭見漲啊……蔣白棉暗贊了一聲。

    灰袍和尚沉默了幾秒道:

    “這方面的事情,貧僧也會嘗試去做,但現在需要先把你們看管起來。”

    他語氣相當平和,反倒襯托出意志的堅定。

    這時,開車的白晨也探出了腦袋:

    “大和尚,你憑什麼確定是我們?”

    雖然這條街道現在並沒有別的人來往,但預言錯誤的不一定是目標,還有可能是時間和地點。

    “對啊。”商見曜附和道,“你想想:預言解讀出錯是經常發生的事情;你肯定也……”

    他話未說完,那灰袍和尚又宣了一聲佛號:

    “南無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

    他聲音洪鐘大呂般在蔣白棉等人耳畔響起,成功壓下了商見曜後續的話語。

    緊接著,他沒給商見曜繼續開口的機會,平靜說道:

    “施主,不要試圖用能力影響貧僧的邏輯和判斷,貧僧掌握著‘他心通’,知道你究竟想做什麼。”

    艸……龍悅紅忍不住在心裡爆了句粗話。

    “他心通”這種能力真是太惡心了!

    這邊想做點什麼,連起手式都還沒擺好,就會被阻止,這還怎麼打?

    而且,這和尚距離我們十米以上,“他心通”卻能聽得如此清楚,這說明他的層次遠勝機械僧侶凈法……

    龍悅紅念頭翻滾間,灰袍和尚再次開口:

    “施主,也不要拿出你的音箱和便攜式收錄機,你已經‘告訴’貧僧,那裡面存儲的某些聲音會帶來不好的影響。”

    商見曜聽了他的勸阻,但沒有全聽。

    他雖然未把便攜式收錄機和小音箱拿出戰術背包,但試圖直接按下開關,調高音量。

    與此同時,一直保持著沉默的蔣白棉也是猛然拔槍,左掌推門,右手摔向外面,準備向灰袍和尚射擊。

    她並沒有奢望這能成功,隻是想以此干擾對方,影響他使用能力,給商見曜播放小沖和吳蒙的錄音創造機會。

    白晨也瞬間做出了反應,她將油門踩到了最大,讓租來的這輛沉重越野發出了轟鳴的聲音,即將沖出。

    就在這個剎那,灰袍和尚的左手轉動了念珠。

    無聲無息間,蔣白棉感覺到了難以忍受的極端刺痛,就像掉進了一個由鋼針組成的陷阱。

    砰砰砰!

    她右手條件反射地縮回,子彈偏向了路旁的石板。

    商見曜則仿佛陷入了無盡的火海,皮膚灼燒般疼痛。

    他身體蜷縮了起來,根本沒力量摁下開關。

    白晨隻覺自己被丟入了煮開的沸水,劇烈的疼痛讓她差點直接昏迷過去。

    她的右腳不由自主鬆了開來,車輛才嗖得沖出幾米,就不得不放緩了速度,慢悠悠前行。

    龍悅紅如墜冰窟,不可遏制地顫抖起來。

    他的身體變得僵硬,思維都仿佛會被凍結。

    六道輪回之“地獄道”!

    難以言喻的無形折磨中,“舊調小組”失去了所有反抗之力。

    不,蔣白棉的左手還在動。

    它“自行”伸出了車外,扔出了握在掌心的一枚金屬硬幣。

    茲的聲音裡,銀白的電光綻放而出,纏繞著那枚硬幣,拖出了一道明顯的“焰尾”。

    這就像一枚狂暴的炮彈,轟向了灰袍和尚!

    商見曜和對方交談時,蔣白棉就已經在為接下來可能發生的沖突做準備。

    和多位覺醒者打過交道的她很清楚,只要不遇上那特定幾個類型的敵人,依靠輔助芯片提前設定好的行為,能規避掉大部分影響。

    可惜的是,她生物義肢內的芯片相當簡單,隻能預設寥寥幾個動作,換成格納瓦在這裡,能提前設定好一套廣播體操,所以,這隻能是沒有其他辦法時的一次絕地反擊。

    然而,灰袍和尚似乎早有預料。

    路旁一塊石板不知什麼時候已飛了過來,擋在了那枚金屬硬幣前。

    當!

    石板發焦,電流亂竄,沒能更進一步。

    蔣白棉畢竟是用手扔出的硬幣,靠的是高壓電流取勝,不可能達到電磁炮的效果。

    “地獄道”還在維持,痛苦讓“舊調小組”幾名成員接近昏迷。

    “南無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灰袍和尚又宣了聲佛號,一切恢復了正常。

    龍悅紅下意識看了看自己的身體,沒發現有半點損傷,但剛才的冷凍和折磨,在他的記憶裡是如此清晰,如此真實。

    他額頭和背部的冷汗同樣在說明並非什麼都沒有發生。

    “幾位施主,無謂的反抗隻會讓你們痛苦。”灰袍和尚平靜說道,“還是接受貧僧的看管比較好。”

    蔣白棉一邊給輔助芯片重新預設起動作,一邊沉聲問道:

    “禪師,你要看管我們多久?”

    “十天,十天之後就讓你們離開。”灰袍和尚簡單回答道。

    他看了蔣白棉一眼,未做阻止,隻是對商見曜道:

    “想讓我矯情?”

    商見曜露出了笑容,攤開雙手,示意自己隻是想一想,不打算付諸實踐。

    “禪師怎麼稱呼?”他一派輕鬆地問道。

    灰袍和尚輕輕點頭:

    “貧僧法號禪那伽。”

    他面前的石板慢悠悠飛回了路旁,落到了原來的位置,就像有一隻無形的手在操縱。

    這讓蔣白棉等人愈發肯定這和尚是“心靈走廊”層次的覺醒者。

    “禪師哪個教派?”商見曜進一步問道。

    禪那伽碧綠的眼眸一掃:

    “這裡不是閑談的地方。

    “幾位施主,跟貧僧走吧。”

    “還請禪師帶路。”蔣白棉見事不可為,開始尋找別的辦法。

    比如,自己來指定被看管時的住處,比如,告訴禪那伽,有個孤苦伶仃的小孩一旦失去“舊調小組”的照顧,將吃不飽穿不暖,不如把他也接來。

    蔣白棉甚至考慮要不要邀請禪那伽上車來指路,要不然,這和尚慢悠悠地在前面走非常顯眼,容易引來額外關注。

    禪那伽不想要他們的命,“秩序之手”可恨不得他們死。

    “幾位施主慈悲。”禪那伽滿意點頭。

    下一秒,他沒有握念珠的那隻手輕輕一招,路旁飛來了一臺深黑色的摩托。

    “啊……”龍悅紅目瞪口呆間,這灰袍和尚翻身抬腿,騎上了摩托,擰動了油門。

    轟的聲音,禪那伽伏低身體,平和說道:

    “幾位施主,跟在貧僧後面就行了。”

    這一刻,僧侶、灰袍、光頭、摩托、尾氣構成了一副極有視覺沖擊力的畫面,看得蔣白棉、龍悅紅和白晨表情都略顯呆滯。

    商見曜好奇問道:

    “禪師,為什麼不開車?”

    禪那伽一邊讓摩托保持住平穩,一邊坦然回答道:

    “車太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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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部 皇帝 第一百六十六章 水晶意識

    車太重了……這是什麼理由……坐在後排的龍悅紅一邊彎腰拾取剛才因寒冷和疼痛掉落的手槍,一邊頗為茫然地在心裡重複起禪那伽的回答。

    車重不重和開什麼車有什麼必要的聯繫嗎?

    是人開車,又不是車騎人。

    龍悅紅念頭紛呈間,灰袍僧人禪那伽已讓黑色摩托奔了出去,白晨沒有辦法,只能踩下油門,讓車輛緊隨於後。

    副駕位置的蔣白棉望著禪那伽的背影,未做掩飾也沒法掩飾地轉動起思緒:

    “他心通”這個能力該怎麼破解?如果什麼都被他預先瞭解,那根本沒有勝算……總不能犧牲自己,變成“無心者”,靠本能反應取勝吧?先不說到沒到這個地步的問題,就算想,“無心病”又不是說得就能得的……

    在這方面,他明顯強於機械僧侶淨法,能在較遠距離下,較為清楚地聽見我們的心聲……

    “他心通”應該屬於他本人,那個讓我們都感覺痛苦的能力大概率來自於他手中的念珠,所以能同時使用……

    操縱物質是基礎能力,和“他心通”似乎也不矛盾……嗯,當時他攝取石板阻擋電流時,我身上針扎一樣的疼痛依舊存在,但有明顯緩解……看來還是有一定影響的……

    “他心通”在菩提領域,相應的代價與精神狀態、慾望變化和感官情況有關,也可能是無法撒謊……

    他剛才回答了我們那麼多問題,疑似後者,但這也許是他們教派的戒律,就像僧侶教團一樣……他的感官目前看起來都沒什麼問題,也不存在色慾增強的表現,暫時無從推測代價是什麼……哎,只希望他沒有人格分裂,要不然,現在是慈悲為懷的禪那伽,等會說不定就切換成了殘忍黑暗的禪那伽……

    蔣白棉知道自己的這些“心聲”很可能會被禪那伽聽見,只是認為這都屬於無關緊要的話語,是每一個處在當前情景下的正常人類都會有的反應,而她頂多就是對覺醒者情況瞭解得多一點,且接觸過機械僧侶淨法,這應該還觸及不了禪那伽的逆鱗,也不至於暴露“舊調小組”的對策他們的逃脫方案目前根本不存在,沒有的東西怎麼暴露?

    望了眼於前方拐向其他街道的深黑摩托,蔣白棉又側身看了看後排的商見曜和龍悅紅。

    她又好笑又驚訝地發現商見曜的表情時而嚴肅,時而愉悅,時而沉重,時而輕鬆,就跟戴了張萬花筒面具一樣。

    “你在,思考什麼?”蔣白棉斟酌著問道。

    她並不擔心自己的問題會導致商見曜設想的方案外洩,因為在“他心通”面前,這根本就瞞不住。

    商見曜的表情恢復了正常,微微點頭道:

    “我們每個人都在擬定屬於自己的逃脫計劃,但不投票決定最終採用哪個。

    “他即使聽見了我們的討論,也不可能針對每個計劃都做好提防,到時候,我們視情況投票,一經決定立刻採取行動。

    “這樣一來,他也就提前幾秒十幾秒知道,沒法充分應對。

    “我們給這個辦法取的代號是:‘迅雷不及掩耳’。”

    理論上可行啊……龍悅紅聽得一愣一愣,竟覺得商見曜的方案相當不錯。

    蔣白棉微皺眉頭道:

    “問題在於,你,呃,你們投票完成前,也沒法為每一個方案都做足準備。”

    這就等於空對空了。

    商見曜坦然承認:

    “這就是這個辦法最大的難點。”

    緊接著,他又補充道:

    “我還有一個辦法,那就是不斷去想,讓他始終監聽。

    “我們可以一整天都在思考事情,他肯定沒辦法一整天都維持‘他心通’。”

    即使“心靈走廊”層次的覺醒者遠勝於商見曜這種“起源之海”的,能力也必然是有限度。

    商見曜話音剛落,龍悅紅心裡就響起了一道聲音,平和淡然的聲音:

    “確實是這樣,但你們不知道我什麼時候在用‘他心通’,什麼時候沒用。”

    這……這是禪那伽的聲音?不,我耳朵沒有聽到,它就像直接在我腦子裡冒出來的一樣……龍悅紅瞳孔放大,異常驚訝。

    他將目光投向了蔣白棉、商見曜和白晨,試圖從他們的反應裡確定自己是否出現了幻聽或者幻想。

    下一秒,蔣白棉左右看了一眼,嘆了口氣道:

    “他的‘他心通’竟然到了能反向使用的程度……”

    禪那伽的“他心通”不僅可以聽到“舊調小組”四名成員的“心聲”,而且還能反過來讓他們聽見禪那伽的“想法”。

    這接近於舊世界毀滅前曾經想做的“意識交流”實驗了……蔣白棉收回目光,想起以往看過的一些資料。

    龍悅紅則對能否提前逃脫禪那伽的看管多了幾分悲觀的情緒:

    雖然禪那伽沒法時時刻刻使用“他心通”,但“舊調小組”根本不清楚他什麼時候在“聽”,什麼時候沒“聽”,也就無從確定自己預想的方案有沒有被他提前知曉。

    更令人害怕的一點是,禪那伽完全可以“聽見”裝沒“聽見”,冷眼旁觀“舊調小組”謀劃,榨出他們所有的秘密,最後再輕輕鬆鬆毀掉他們的希望。

    現在這種處境,現在這種壓迫感,讓龍悅紅真正體會到了“心靈走廊”層次覺醒者的可怕。

    這不是狀態不好,缺陷明顯的迪馬爾科、“高等無心者”能夠比擬。

    同時,龍悅紅也深刻地認識到:

    在覺醒者領域,先手非常重要!

    之前“舊調小組”能幹掉迪馬爾科,能破解“虛擬世界”,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藏於暗中,借助情報,搶到了先手。

    而禪那伽身懷“預知”和“他心通”兩大能力,簡直就是先手的代名詞。

    墨綠色的越野車內,沉默佔據了主流,蔣白棉、商見曜等人許久未再說話。

    披著灰色袍子的禪那伽騎著深黑色的摩托,於大街小巷穿梭著,引領“舊調小組”往紅巨狼區最東面行去。

    即將出城時,一座廟宇出現在了蔣白棉等人眼前。

    它有七層高,土黃為底,渲染著青藍。

    它既有紅河式的不同柱子、大型窗戶,又有著灰土風格的各種佛陀、菩薩、明王雕像。

    這些雕像位於最上面五層的外圍,彷彿在注視著十方世界。

    “快到了。”禪那伽的聲音再次於龍悅紅、白晨等人心中響起。

    到了這裡,蔣白棉用腳趾頭都能推理出自己等人接下來將被看管在這座奇特的寺廟裡。

    “‘水晶意識教’的?”她通過建築風格,若有所思地猜道。

    她的聲音並不大,但她知道禪那伽肯定能聽見。

    禪那伽放緩了摩托車的速度:

    “是的。”

    蔣白棉一時也想不出逃脫的辦法,只能隨口扯道:

    “禪師,我們還有不少物品在住的地方,十天沒法回去,這要是丟了怎麼辦?

    “還有,我們正準備購買一塊太陽能充電板,給原本那輛使用。十天之後,如果動亂依舊發生,我們可能就沒有相應的機會了,到時候,我們會被困在城內,沒法去廢土避難。

    “禪師,不知道你能不能先陪我們回去一趟,把這些事情搞定?

    “實在不行,你派幾個小沙彌跑一次也行,我把地址和鑰匙都給你。”

    禪那伽望了眼越來越近的寺廟,語氣平和地說道:

    “好,你等會把地址和鑰匙給我。”

    蔣白棉聽得心中一動,立刻點頭道:

    “謝謝禪師。對了禪師,我們今天出門是為了救一位同伴,他身陷仇人家中,找不到逃離的機會。

    “禪師,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你應該不忍心見他因為你的預言失去自己的生命吧?

    “不如這樣,你陪我們去他被困住的地方,旁觀我們行動,預防我們逃跑,放心,我們自己也不喜歡動武,能用語言解決的肯定都會用語言,不會因此引發動亂。你要是實在不放心,可以親自幫我們救人,我沒有意見,甚至表示感謝。”

    聽到組長這些話語,龍悅紅腦海裡瞬間閃過了四個字:

    巧舌如簧。

    換做別人,龍悅紅覺得組長這番說辭肯定不會有什麼作用,但從剛才的種種表現看,禪那伽還真可能是一位慈悲為懷的僧人。

    穿著灰色僧袍的禪那伽停住了深黑的摩托,翻身下來,望向跟在後面的墨綠色越野。

    白晨踩住了剎車。

    蔣白棉則坦然承受著禪那伽的注視,因為她確實沒想過依靠接應“加里波第”之事逃脫。

    隔了好幾秒,禪那伽豎起了左掌:

    “南無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貧僧就陪你們去一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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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章 車禍

    聽到禪那伽的回答,龍悅紅、白晨一陣驚喜,就連蔣白棉也產生了類似的情緒。

    她其實並沒有太大把握對方一定會答應,只是循著某種感覺,提出了請求。

    而那種感覺來自於對禪那伽一言一行的觀察和記憶。

    “謝謝你,禪師!”商見曜將手伸出窗外,表情誠懇地揮了兩下。

    禪那伽表情沒什麼變化地說道:

    “幾位施主請帶路。”

    他將深黑色的摩托轉了個朝向,重新翻身上去,擰動了油門。

    白晨依靠旁邊的巷子,嫻熟地將車輛掉了個頭,往紅巨狼區老K家開去。

    蔣白棉沉吟了一下,坐在副駕位置,自顧自開口道:

    “禪師,我們那位同伴的仇家還是有點背景,藏著些謎團的,貿然上門,我怕撞見不該撞見的人,碰到不該碰到的事,到時候,即使有你勸阻,也未必能夠善了。

    “我們之前往金蘋果區去,就是想拜訪一位貴族,他是那位的賓客,經常參與一些隱秘的聚會,很可能知道點什麼。

    “等從他那裡了解到大致的情況,後續就知道該提防什麼,選擇哪個時間段,採取什麼樣的行動了。”

    騎行在車輛旁邊的禪那伽直接讓聲音響起於蔣白棉等人的腦海內:

    “你們根據自己的安排去做就行了,如果不對,我會阻止你們。”

    “好的,禪師。”蔣白棉舒了口氣。

    這時,商見曜一臉疑惑地說道:

    “禪師,我看你慈悲為懷,為什麼不想想辦法解決‘最初城’的奴隸問題、工廠環境問題和勞動強度問題,為什麼不試著帶領青橄欖區的底層公民、外來流浪者,和貴族們對話,幫他們爭取到更多的權利和生產資料,共同建設美好的新世界……”

    別,別說了……蔣白棉在心裡無力地喊了一句。

    她並不太清楚“水晶意識教”的理念和禪那伽的追求,如果對方真的自詡為慈悲為懷、普度眾生,那商見曜的這些問題就像往對方臉上抽巴掌,一個接一個。

    涵養差點的,說不定當場惱羞成怒,讓“舊調小組”生不如死,涵養好些的,額角血管估計也會暴跳。

    而且,“菩提”領域的代價有一定概率是精神缺陷。

    蔣白棉擔憂的同時,龍悅紅更是有些瑟瑟發抖,他看見白晨握著方向盤的右手也凸顯出了青筋。

    喂怎麼能不看場合說話?

    這很要命啊!

    這樣的咆哮中,龍悅紅倒也沒有生氣。

    他知道商見曜不是故意的,只是控制不住自己。

    如果能控制住,那就不叫代價了。

    這一次,禪那伽沉默了很久,沉默到“舊調小組”除商見曜之外的三名成員開始考慮要不要破釜沉舟,暴起發難。

    終於,他略帶嘆息地說道:

    “打不過。”

    “……”這個回答誠實得讓蔣白棉、龍悅紅和白晨都嘴巴半張,不知道該怎麼接。

    商見曜試圖開口前,禪那伽又補充道:

    “而且,我們‘水晶意識教’的重點還是在精神的錘煉和意識的修行上,‘慈悲’只是照見本性後的自我明悟與認知,並非每一位僧侶都會這樣,不過,那些僧侶也不會管這些閑事,不會來攔截你們。

    “南無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貧僧年紀也不小了,見過很多事情,深以為再差的秩序也比沒有秩序強,在沒有把握建立起一套行之有效的體系前,最好不要拿別人的生命來成就自己的野心。”

    “對貴族們來說是這樣,對那些底層公民和荒野流浪者來說,反抗僅僅是因為活不下去了。”商見曜很有辯論精神地回了一句。

    禪那伽再一次沉默。

    蔣白棉清了清喉嚨,故意岔開了話題:

    “禪師,你們‘水晶意識教’的戒律之一也是不能撒謊?”

    “對,出家人不打誑語。”禪那伽如實說道,“但可以選擇不回答。”

    他駕馭著黑色摩托,身體略微前傾,灰袍隨風擺動,除了那顆光頭和手裡的念珠,竟沒什麼不對。

    隔了幾秒,禪那伽開口說道:

    “你們對灰土眾生的苦難似乎也有一定的認知。”

    商見曜毫不猶豫地回答道:

    “我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拯救全人類。”

    禪那伽短暫未做回應,似乎在傾聽商見曜的內心,看他所思和所言是否一致。

    過了一陣,禪那伽略帶感嘆地說道:

    “施主有如此大宏願,難能可貴,貧僧年輕之時都不敢這麼去想,現在更是保守。”

    你是在誇商見曜有赤子之心,還是損他好高騖遠,不切實際?蔣白棉忍不住在心裡嘀咕了一句。

    至於禪那伽能不能聽到她這句話,她也不知道。

    禪那伽繼續對商見曜道:

    “你所言皆是所想所行,內心澄清,意志堅定,有光芒自照。

    “可惜,執也是妄,不能窺破這一點,終無法見意識如水晶。

    “施主若是對如來正道有興趣,貧僧願意做你的引路人。”

    我艸……龍悅紅沒想到商見曜竟然還得到了禪那伽的欣賞。

    正常人不是應該對他那些話語嗤之以鼻或者當做玩笑嗎?

    考慮到“菩提”領域的覺醒者很可能也存在精神方面的問題,這算是精神病人間的互相欣賞嗎?

    龍悅紅剛閃過這麼幾個想法,就恨不得拿出榔頭,把自己敲暈過去。

    這會被聽見的!

    “他心通”之下,內心活動豐富程度遠勝於語言的他備感受限。

    禪師,你們“水晶意識教”的聖餐是什麼……蔣白棉在心裡咕噥起來。

    “禪師,你們‘水晶意識教’的聖餐是什麼?”商見曜頗感興趣地開口詢問。

    白晨抿了下嘴唇,似乎在強忍笑意。

    她好像也猜到了商見曜會這麼問,

    禪那伽如實回答道:

    “我們沒有聖餐,只有聖物,聖物是菩提和塔。

    “至於吃的,我們忌辛辣刺激的食物,其他沒有限制,只是不能吃親手殺死的獵物。”

    火鍋和燒烤也算辛辣刺激的吧?至少大部分是……龍悅紅下意識去想這樣的戒律能限制住什麼。

    商見曜嘆了口氣,一臉悲憫地說道:

    “禪師,也許我和菩提無緣。”

    禪那伽也不強求,駕駛著摩托,繼續跟著“舊調小組”往金蘋果區而去。

    …………

    金蘋果區邊緣,一棟屬於某個家族的別墅。

    “舊調小組”和禪那伽在較遠的地方觀察著這裡,等待預定的目標菲爾普斯出來。

    這位貴族子弟昨晚參加了老K家的秘密聚會,上午多半起不了床,所以“舊調小組”才選擇下午前來。

    等待了一陣,他們終於利用望遠鏡看見了目標。

    黑發藍眼,臉頰肌肉略微下垂的菲爾普斯邊走出房屋正門,登上汽車,邊捂嘴打了個哈欠。

    他的兩名保鏢一前一後上了車,將他護在安全位置。

    車輛啟動,沿花園內的道路出了鐵柵欄大門。

    遠處的白晨見狀,踩下油門,隔著較遠的距離,跟隨起菲爾普斯。

    眼見紅巨狼區在望,白晨加快了車速,沒用多久就追上了目標,然後,直接超了過去。

    菲爾普斯的司機本來不覺得這有什麼,只是比較警惕對方會不會突然打橫,攔在前面。

    可突然之間,他感覺到了難以忍受的憋屈。

    這破車竟然敢超過自己!

    看我超回來!司機重重踩下了油門。

    轟的聲音裡,前面那輛車正巧準備轉彎。

    砰!

    菲爾普斯的車輛撞在了“舊調小組”租來的那輛車側後。

    幸運的是,司機畢竟是受過訓練的,及時踩了剎車,打了方向盤,讓車禍變得不那麼嚴重。

    這樣的撞擊裡,龍悅紅哪怕系了安全帶,也是一陣頭暈,險些受傷。

    反倒是更靠近碰撞位置的商見曜,身體素質出眾,一點也沒受影響地推開車門,跳了下去。

    他看了凹陷進去的車尾側面一眼,猛地沖向菲爾普斯那輛車,大聲嚷嚷道:

    “怎麼開車的?”

    作為貴族,菲爾普斯當然不會說“都是我司機的錯”,只是給身旁的保鏢使了個眼色。

    那保鏢立刻下了車,掀起衣角,露出了腰間的手槍。

    商見曜露出恐懼的表情,沖著車內的菲爾普斯喊道:

    “你看:

    “你的車受損了,我的車也受損了;

    “你有同伴,我也有同伴;

    “所以……”

    他這番話語就像一個受到驚嚇的人既倔強又慌亂的表現。

    菲爾普斯表情變化了一下,對保鏢道:

    “算了,認識的人。”

    那名保鏢雖然已跟了菲爾普斯好幾年,但畢竟不是和對方從小一起長大,加上“推理小丑”的影響,對此沒有任何懷疑。

    見到菲爾普斯,商見曜抱怨道:

    “你司機也太莽撞了吧?

    “算了算了,以我們的關系沒必要計較這件事情。”

    菲爾普斯滿意點頭:

    “沒問題。”

    這時,商見曜左右看了一眼,故意壓低了嗓音:

    “我昨晚好像看到你去了馬斯迦爾街……”

    他沒說自己的立場,也沒詢問是什麼聚會,只是狀似無意地提了這麼一句。

    菲爾普斯驟然警惕,環顧了一圈,很小聲地說道:

    “一個狂歡派對,取悅‘曼陀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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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章 第6感

    取悅“曼陀羅”?已跟著下車,假裝幫商見曜的龍悅紅聽得嚇了一跳,但又有一種情理之中的感覺。

    “舊調小組”之前就已經知道,“最初城”不少貴族在暗中信仰“曼陀羅”,是“欲望至聖”教派的人。

    菲爾普斯的回答、老K家的秘密聚會隻不過再次印證了這一點。

    龍悅紅下意識回頭,望了組長和白晨一眼,發現她們的表情都沒什麼變化。

    也是啊……這個距離,這個音量,她們又坐在車裡,肯定聽不到……而且組長本身聽力也不好……龍悅紅有所明悟的同時,將目光投向了更遠一點的地方。

    街道的盡頭,騎著深黑摩托的灰袍僧侶,神情似乎凝重了一些。

    “欲望有靈嗎?”商見曜做出恍然大悟的樣子,笑著用“欲望至聖”教派的一句教義反問道。

    菲爾普斯仿佛找到了同信,露出曖昧的笑容,輕按了下自己的胯部:

    “人與人之間是沒有隔閡的。”

    “怎麼樣,昨晚玩得愉快嗎?”確認對方是“欲望至聖”教派信徒的商見曜好奇問道。

    菲爾普斯回味著說道:

    “很棒,每個人都在沸騰自己的欲望,放下了彼此間所有的隔閡,打開了通往本身心靈的大門。那種體驗無法用語言來描述,加上各種聖餐、聖油、聖藥和儀式的幫助,讓我一次又一次地蘇醒,一次又一次地超越。”

    說著,他打起了哈欠:

    “就是第二天很累,可能一周都不想再做類似的事情了。

    “但派對的最後,欲望全部燃燒,身體極度疲憊時,我的心靈一片安寧,不再有任何煩惱,真正感受到了超越一切的靈性。

    “這就是‘曼陀羅’。”

    說到最後,菲爾普斯虔誠地拍了下自己的胯部。

    把縱欲說得這麼清新脫俗……龍悅紅差點抬起腦袋,仰望天空。

    “這次的聖餐是什麼?”商見曜興致勃勃地追問。

    菲爾普斯的表情頓時變得生動:

    “還能是什麼?大麻啊,還有類似的合成品。”

    商見曜點了點頭,誠懇說道:

    “我覺得你們用不了幾年就會全部去見‘曼陀羅’。”

    “願你的欲望也得到滿足。”菲爾普斯覺得商見曜的“祝福”非常動聽,笑容滿面地回了一句。

    又閑聊了一陣,商見曜和菲爾普斯約定好自家的車輛自己修,然後揮手道別。

    回到“租”來的那輛車上,隨著白晨踩下油門,商見曜、龍悅紅你一言我一語地將剛才的對話簡單復述了一遍。

    這個過程中,商見曜試圖讓龍悅紅“扮演”菲爾普斯,但龍悅紅覺得時不時拍下胯部太過羞恥,拒絕了他的提議。

    蔣白棉安靜聽完,感慨了一句:

    “還真是‘欲望至聖’教派的狂歡聚會啊……

    “看來老K是他們和貴族階層聯系的其中一個點。”

    “但不會是全部。”白晨用一種相當篤定的口吻補充。

    蔣白棉看了她一眼,收回目光,若有所思地說道:

    “既然老K是‘欲望至聖’教派的人,那‘加裡波第’的求救就顯得有些奇怪了。

    “他匆忙間沒忘記攜帶無線電收發報機很正常,但進了老K家後,這麼多天都沒有被發現,就太過幸運了吧?

    “老K家經常舉行這種狂歡派對,裡面不會缺乏‘欲望至聖’教派的覺醒者,但凡他們有‘起源之海’的水準,都不難感應到房屋某個地方藏著一股人類意識,‘加裡波第’又不是覺醒者,沒法自行掩蓋。

    “即使那些覺醒者沉迷於欲望的沸騰,對周圍的警惕不夠,他們平時來往老K家時,應該也能察覺,除非為了保密,狂歡派對之余,‘欲望至聖’的人不會主動拜訪老K。”

    開車的白晨搖了搖頭:

    “看起來不像,參加狂歡派對的許多貴族就是普通人,頂多做過一些基因改良,能保守住秘密的可能較低。”

    “是啊,雖然他們拉上了全部窗簾,但那個聚會本身還是很明顯的,周圍街區的人或多或少都會有所察覺,只是不知道具體是什麼聚會,這很容易引人懷疑。”龍悅紅附和道。

    商見曜也笑道:

    “沒道理我們隻用了一天,簡簡單單就查出了真相,別人好幾年都沒有發現。”

    “嗯,對關注到老K的人來說,這或許是半公開的秘密。”蔣白棉輕輕頷首,“所以,‘加裡波第’的求救會不會是個陷阱?”

    白晨、龍悅紅沒有回答她,因為這是有可能又不一定的事情。

    商見曜則一臉認真地說道:

    “不知道他們會準備什麼強度的陷阱。”

    蔣白棉本想深入討論這個話題,做詳盡的分析,但轉念想到這可能暴露自身小隊許多秘密,又放棄了這個想法。

    畢竟她沒法確定禪那伽這個時候有沒有在用“他心通”監聽。

    她目視前方空氣,用正常音量說道:

    “禪師,這事涉及‘欲望至聖’教派,比我們想象的要復雜和困難,不知道你有什麼想法,是讓我們先返回寺廟,後續再考慮怎麼救人,還是願意看著我們做一些試探,找出機會,並控制沖突的規模?”

    蔣白棉不清楚“水晶意識教”和“欲望至聖”教派的關系怎麼樣,但從一個在明,可以修建寺廟,公開傳教,一個隻能偷偷摸摸影響部分貴族看,它們應該不在一個陣營。

    隔了十幾秒,禪那伽的聲音回響在了“舊調小組”幾位成員的心中:

    “可以先去看一看。”

    “好。”蔣白棉沒有掩飾自己的欣喜。

    看起來,“水晶意識教”不是太喜歡“欲望至聖”教派啊!

    白晨吐了口氣,讓車輛拐向了紅巨狼區。

    他們沒先去修理汽車,直接就來到了馬斯迦爾街,停於老K家正門對面。

    蔣白棉斟酌了一下,試探著問道:

    “禪師,你覺得我們這次的行動有危險嗎?”

    她記得禪那伽的某種能力是“預言”。

    這一次,禪那伽隔了近一分鐘才回答,久到“舊調小組”幾位成員都以為對方正好收回了“他心通”,沒有“聽”見那個問題。

    禪那伽平和說道:

    “能嚴格按照預想的方案來,就不會有什麼意外。”

    這“預言”真是有點模棱兩可啊……意外,什麼叫意外?蔣白棉於心裡咕噥起來。

    見禪那伽未做進一步的解釋,她側過身體,對商見曜、龍悅紅點了點頭:

    “按計劃行動。”

    計劃的第一步是等待和觀察。

    確認房屋內人員數量不多,老K和他的心腹、隨從、保鏢大概率已外出做事後,商見曜和龍悅紅換上了一套灰色的帆布衣物。

    這衣物的胸前寫著一行紅河語單詞:

    “最初城電力維修公司”

    商見曜和龍悅紅下了車,直奔預設好的地方,啪地弄斷了一根電線。

    老K家頓時被“停”了電。

    又過了幾分鐘,商見曜帶著龍悅紅,敲響了老K家的正門。

    蔣白棉、白晨也下了車,走了過去。

    老K家正門很快被打開,穿著正裝、鬢角斑白的管家疑惑地詢問起外面這些人:

    “你們是?”

    做了偽裝的商見曜當即回應:

    “這不是很明顯嗎?

    “你看:

    “這片街區出現了電力故障;

    “我們穿的是電力維修公司的衣服:

    “所以……”

    老K的管家恍然大悟:

    “是我們這裡有故障?

    “難怪突然停電了。”

    他不再懷疑,讓開道路,任由商見曜等人入內。

    ——蔣白棉、白晨同樣也套上了電力維修人員的制服。

    “舊調小組”一行四人沒有耽擱,直奔二樓,前往“加裡波第”說的那個角落客房。

    還未真正靠近,蔣白棉就放緩了腳步,側頭望向商見曜。

    商見曜點了點頭:

    “兩道人類意識。”

    ——他們之前不太清楚具體的建筑布局,在一樓的時候,無法判定哪個房間是自身目標,而其他房間內也是有人類存在的。

    再說,兩道人類意識和“加裡波第”躲在裡面並不矛盾,也許只是一名仆人在打掃,但並未發現躲藏者。

    緊接著,商見曜又補了一句:

    “之前應該有三道。”

    呃……“舊調小組”四名成員彼此對視了一眼,仗著有禪那伽“看管”,又加快了腳步,來到了角落客房前。

    蔣白棉探掌擰動把手,推開了房門,龍悅紅、白晨和商見曜則散了開來,做好了應對襲擊的準備。

    房間內有兩個人,一名黑發男子躺在床上,長相還算清秀,但形容頗為憔悴,此時,他正緊閉著眼睛,不知是睡著,還是昏迷。

    他正是“舊調小組”想要接應的“加裡波第”。

    另一名男子坐在單人沙發處,眼眸深藍,法令紋明顯,頭發整齊後梳,隱見少量銀絲,正是老K科倫扎。

    老K的旁邊,能看見後巷的窗戶已完全打開。

    商見曜見狀,好奇問道:

    “埋伏呢?”

    老K的表情有點呆滯又有些復雜,沉默了好幾秒道:

    “跳窗跑了。”

    這……龍悅紅又茫然又好笑之際,老K補充道:

    “她其中一種能力是‘第六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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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部 皇帝 第一百六十九章 “宿命”

    “第六感”……預感到危險,直接跳窗跑了?而這危險是因為禪那伽跟著我們?蔣白棉瞬間有所明悟。

    不得不說,那位主持埋伏的覺醒者真的是異常果斷,讓房間內的老K直到現在都還沒完全反應過來。

    蔣白棉因此也理解了禪那伽剛才“預言”的真實意思:

    所謂沒有意外沒有危險,前提是有這麼一位強者跟隨。

    不管他是否會幫“舊調小組”,僅是存在本身,就能嚇走擁有“第六感”的敵人。

    而“慾望至聖”教派那位埋伏者要是沒有“第六感”,那無論禪那伽是否在場,都會爆發衝突。

    這個時候,商見曜已認真詢問起老K:

    “所以,這確實是一個陷阱?”

    老K科倫扎神情逐漸恢復了正常,略帶嘲笑意味地說道:

    “他躲進我的家裡確實是我沒有想到的,如果這個世界上都是普通人,他說不定就這麼瞞過去了。

    “不幸的是,事實並非如此,他只能承受我的怒火,然後在‘曼陀羅’的注視下,交代一切。”

    也就是說,“加里波第”這邊早就暴露,後續向公司求救的是掌握了密碼本的老K和他後面的“慾望至聖”教派……還好,我們和公司通訊用的密碼和情報系統的不是一套……公司也提前安排好了其他情報人員……蔣白棉望著老K,略感疑惑地問道:

    “你們設這麼一個陷阱是為了什麼?”

    她認為老K和“慾望至聖”教派應該不是針對自己小組,因為“加里波第”被發現,交代所有情況時,“舊調小組”已經出城。

    那個時候,他們自己都不知道還會重返最初城。

    “為了什麼?”老K重複起這個問題。

    他笑了笑道:

    “抓到一個自然想抓出一串。

    “當然,我們不是最初城的秩序維護者,這麼做是想看看能達成什麼交易。而既然要交易,籌碼越多,收穫越好。”

    想在“最初城”後續的混亂裡,利用公司的力量?蔣白棉眼眸微動,看著老K,輕笑了一聲:

    “我還以為你們已經與‘最初城’的貴族不分彼此,結成了利益共同體。”

    “貴族從來不是鐵板一塊。”面對嚇跑了教派強者的敵人,老K保持著最基本的平靜,“甚至可以說,大部分紛亂的根源就來自於他們之間的矛盾。”

    啪啪啪,商見曜鼓起了掌。

    這鼓得老K不明所以,更加茫然。

    搶在蔣白棉之前,商見曜提出了自己最好奇的問題:

    “你和他為什麼會成為仇家?”

    他指的是床上的“加里波第”。

    老K望了眼“加里波第”,嘆了口氣道:

    “我是‘曼陀羅’的信徒,只相信慾望有靈,認為所有的感情只有在慾望中才能得到昇華,得到延續。

    “這麼多年裡,我一直沉溺於慾望大海,試圖找到超越一切的靈性,後來,我遇見了她,我突然發現,不強調慾望的感情似乎也有自己的魅力,不需要總是在床上翻滾,只是談談舊世界文學,聊聊那些擁有奇怪習慣的異教,也能讓我的內心得到平靜。”

    說到這裡,老K笑了起來,笑得渾身顫抖:

    “結果,她被這個傢伙勾引了,心靈的溝通終究還是敗給了慾望,敗給了對外在對歡愉的渴望。

    “對我來說,這真是一個絶大的嘲諷。”

    老K順勢站了起來,拍了下自己的胯部,異常虔誠地說道:

    “曼陀羅在你我的心中。”

    “經過這件事情,我才明白執歲的教誨是如此正確,我之前的動搖偏離了正道,獲得這樣的結局是命運所注定的。”老K環顧了一圈,自嘲般笑道。

    他似乎已經走了出來,不再被那件事情影響,但白晨隱約察覺到他還是有點在意。

    而龍悅紅聽得既感慨於那種宿命感,又因為沒有經驗,覺得老K只不過平時吃慣了大魚大肉,突然嘗到清粥小菜,覺得別有一番風味。

    他之所以無法釋懷,是因為他吃膩這種食物前,清粥小菜被人加工,變成了皮蛋瘦肉粥配鹹魚乾,讓他覺得心目中的美好被玷污了。

    嗯,還挺有舊世界娛樂資料裡某些言情小說的感覺……龍悅紅在心裡嘀咕道。

    這些話語,他完全不怕被禪那伽聽到,要是能因此讓那個和尚沉迷於舊世界娛樂資料,那他認為自己為小組立下了大功。

    “原來是這麼一個故事啊……”商見曜隱有點遺憾地說道。

    他似乎覺得這沒有自己想像的那麼複雜那麼精采。

    蔣白棉輕輕頷首,看了不知在沉睡還是已經昏迷但生命體徵穩定的“加里波第”一眼,對老K道:

    “所以,你派人槍殺他?

    “現在又,對他做了什麼?”

    老K整了下衣領:

    “當時我太憤怒了,找了槍手來做這件事情。

    “現在嘛,呵呵,我和之前那位只是讓他體驗到了真正的慾望是什麼樣子,體驗到了靠近超越一切靈性的感覺有多麼美好,我想他應該感謝我,讓他認識到了人生的意義……”

    “你們榨乾了他?”白晨打斷了老K的話語,“還讓他吸了大麻或者類似的東西?”

    “那只是輔助儀式的物品。”老K聳了聳肩膀。

    他隨之望向蔣白棉等人:

    “我和他的仇恨已經結束,你們想帶走他就儘管帶走。”

    把慫了說的這麼清新脫俗……龍悅紅透過現象把握到了本質。

    “好。”蔣白棉示意龍悅紅去抬走“加里波第”。

    這時,商見曜又向老K提了一個問題:

    “你們之間的那個她呢,現在怎麼樣了?”

    老K表情變化了幾下:

    “我當時恨不得殺了她,但又覺得這不夠解氣,我想看到她悔恨,看到她痛哭著向我懺悔,所以,我只是收走了給她的一切,等著她一天比一天痛苦。”

    你都幾歲的人了,還這麼幼稚……飽受舊世界娛樂資料熏陶的龍悅紅忍不住腹誹了一句。

    不過他覺得這樣也好,至少沒出人命。

    這麼想著的同時,龍悅紅攙扶起了“加里波第”。

    蔣白棉沒讓商見曜提出更多的問題,給了他一個眼神,示意他去幫助小紅。

    而她自己則對老K笑道:

    “是時候告辭了,我想你應該不希望我們雙方的關係鬧得太僵吧?”

    說話間,她故意看了眼敞開的窗戶,意思是連你們埋伏我們的人也覺得危險,而我們對你們又沒抱什麼惡意,雙方最好不要互相傷害。

    這潛藏的意思讓蔣白棉覺得自己有點狐假虎威。

    而為表“友好”,她刻意沒去問之前那名埋伏者的情況。

    “也許還有合作的機會。”老K再拍胯部,用“慾望至聖”教派的方式行了一禮。

    帶著昏迷的“加里波第”,“舊調小組”四名成員出了老K家,回到了自己車上。

    “謝謝你,禪師。”蔣白棉目視前方空氣,誠懇地道了聲謝。

    “我什麼都沒做。”不知身在何處的禪那伽平淡回應。

    蔣白棉轉而說道:

    “禪師,不如順路讓我們把該帶的東西都帶上?”

    “好。”禪那伽沒有反對。

    “舊調小組”開著車,返回了韓望獲之前租住的那個房間,把所有的物品都弄到了寶石藍色的吉普上。

    他們於租來的那輛車內留下修理費後,開著自家的吉普,跟隨騎深黑摩托的禪那伽,又一次來到了那座位於紅巨狼區最東邊的“水晶意識教”寺廟處。

    這個過程中,他們始終沒有找到逃脫的機會。

    “禪師,我們不想被大部分僧侶看到。”蔣白棉提出了新的想法。

    反正在被看管這件事情上,她努力地尋求著更好的待遇。

    當然,她只是儘可能地提出要求,對方會不會答應她就沒有太大把握了。

    “好。”禪那伽沒有為難他們。

    他騎著摩托,領著“舊調小組”來到寺廟側面,從一道小門進去,沿狹窄昏暗的樓梯,一路上行至六層。

    “你們這十天就住在這裡,我會定時送來食物。”禪那伽指著一扇原木色的房門道。

    蔣白棉、商見曜等人點了點頭,扶著“加里波第”推門而入。

    這是一個很簡樸的房間,擺放著三張不大不小的床,靠牆有一張長桌,側面是一個衛生間。

    確認代表禪那伽的人類意識遠離後,蔣白棉望向龍悅紅等人,凝重說道:

    “得趕緊把‘加里波第’的事情彙報上去了。”

    禪那伽竟然沒禁止他們使用無線電收發報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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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1-26 19: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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