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潛水的烏賊】長夜餘火 (全書完)

官不聊生

第六部 驚愕 第十一章 危險區域

    “阿婆，謝謝啊。”商見曜揮了揮手，告別了在樹下乘涼的老太太。

    他嫻熟地切換著身份，與不同年齡、不同狀態的人打起招呼，閑聊各種事情，以此弄清楚這究竟是什麼地方。

    就這樣，他一直聊到了口幹舌燥，精神疲憊，大致確認當前所在是第四研究院的家屬區。

    這個研究院位於渺無人煙的荒原深處，主體在地下，與“盤古生物”類似。

    舊世界毀滅後，因為他們附屬的幾處農場、牧場未遭受影響，頑強地存活到了新歷21年

    對，房間主人的記憶里，現在是新歷21年。

    而商見曜目前於這處心理陰影里遇到的人，看似靈動，可以聊天，有自身的記憶，卻不如遊輪陰影內那些乘客，因為一旦他思維出現跳躍，話題被扯得很遠，這里的人不僅答不上來，而且會胡言亂語，牛頭不對馬嘴。

    據此，商見曜判斷，他們之所以能有問有答，狀似正常地閑聊，是因為房間主人和他們有長期的相處，時不時產生各種對話，涉及許多事情。

    這些記憶被潛意識調動起來後，對應的人物看起來就顯得頗為真實。

    “還是沒遇到什麼危險啊, 自在的就跟回了家一樣……”誠實的商見曜沒有掩飾自己的疑惑。

    冷靜理智的商見曜斟酌了一下道：

    “也許這處心理陰影的重點不是直面危險的勇氣，自然就沒有浮於表面的危險。”

    當前心理陰影在“盤古生物”給的那份攻略里並不存在, 畢竟為了不影響“506”房間的主人, 將這里作為新進入走廊的覺醒者適應探索之事的場所, 大家都謹守“規則”，最多闖過兩處心理陰影就會撤離, 而商見曜懷疑自己因為在第一處心理陰影里不走尋常路，以至於跳過了第二處心理陰影。

    “那可怎麼辦？”魯莽的商見曜脫口而出，“我們都聊了一圈了, 除了打探到一些情報，什麼線索都沒有。”

    他指的是闖過這處心理陰影的線索。

    普渡禪師對此相當心平氣和：

    “找不到就算了。

    “大不了換個別的有攻略的房間。”

    討論中，商見曜沒有忘記觀察四周。

    結合他之前聊天里注意到的一些細節，他逐漸發現了一個異常之處：

    這個家屬區內所有人，沒一個靠近過出口大門！

    不管他們的行動軌跡多麼覆雜多樣, 都不涉及那片區域。

    “是房間主人的心理陰影在出口處, 以至於這里所有人都‘下意識’避開, 還是當年的第四研究院家屬區確實有不能接近那片區域的規定？”冷靜理智的商見曜摩挲起下巴。

    他沒等待別的同僚加入討論, 突然將身體交給了魯莽的那位。

    魯莽的商見曜當即轉過了身體，走向出口處的大門。

    別的商見曜抱著試一試, 看能否激發出有益變化的心態，相繼選擇了默認, 只有陰狠毒辣的那位掌控嘴巴，一直絮絮叨叨：

    “不要有藝高人膽大的心態啊！

    “不要覺得涉及執歲的心理陰影都闖過來了, 這麼簡單的一個房間怎麼可能陰溝里翻船。

    “這與舊世界九大研究院有關, 謹慎一點比較好！”

    啰嗦之中, 商見曜慢慢靠近了大門區域。

    風平浪靜。

    他刷地轉回身體，望向家屬區內那些人，發現沒誰注意他。

    商見曜保持當前姿勢不變，以後退的方式, 一步步挪向了有崗哨的鐵柵欄大門。

    突然之間, 家屬區內或乘涼或忙碌或來往的那些人同時將目光投了過來。

    那位坐在樹下板凳上的白發老太太隨之露出了驚恐的表情。

    其他人有的慌亂，有的緊張，有的憤怒，仿佛商見曜觸犯到了他們, 有的則充滿痛恨和仇視，似乎在用目光說“憑什麼我們不敢做的事情你敢”。

    轟隆隆！

    大門區域驟然發生了爆炸，一團火焰帶著煙塵冉冉升起，化作了巨大的蘑菇。

    商見曜提前撲了出去，身上“具現”出了軍用外骨骼裝置。

    靠著這事物的幫助，他一躍幾十米，未被爆炸籠罩於內，但背部依舊遭遇了氣浪的拍打。

    啪嘰，哪怕有軍用外骨骼裝置，商見曜也未能保持住自身的平衡，摔得七暈八素，感覺骨頭都斷了幾根。

    與此同時，家屬區內那些人的表情又有了新的變化。

    他們神情冷淡，臉龐肌肉僵硬，目光之中沒有半點情感，似乎早就已經死去，卻齊齊注視著試圖打破自己等人安穩生活的闖入者。

    商見曜見狀，當即大喊一聲：

    “都不要動！”

    他聲音傳到的地方，所有人都停止了行動，仿佛在玩一二三木頭人那個遊戲。

    蹬蹬蹬，穿戴著軍用外骨骼裝置的商見曜狂奔了起來，芒刺在背般時而大跳。

    終於，他跑到了自己最早出現的那棟建築前。

    一個邁步，他離開“506”房間，沖到了走廊上，然後毫無形象地躺到了暗黃色厚地毯表面，攤開四肢，大口喘起氣。

    過了好一陣，誠實的商見曜呸呸了兩聲：

    “不講武德！

    “怎麼不先警告，接著射擊，然後才轟炸？

    “正常人怎麼可能在門口埋那種當量的地雷？那里還有負責看守的人啊！”

    陰狠毒辣的商見曜嗤笑了起來：

    “這是心理陰影，又不嚴格對照現實。

    “只要房間主人曾經遭遇過，甚至只是見過，對應的事情就有可能堆砌到同一個地方。

    “我說了吧，要小心一點，你們不信！”

    “南無阿褥多羅三藐三菩提，只是被炸傷，精神有點受創，問題不大。”普渡禪師平和回答。

    冷靜理智的商見曜若有所思地說道：

    “我懷疑不僅是大門區域有問題，凡是試圖離開那個家屬區的，都會遭遇各種危險。

    “這屬於房間主人相應恐懼的映射。”

    “所以，直面這些危險就算闖過了心理陰影？”魯莽的商見曜操縱身體，刷地站了起來，一副“現在就回去，多被炸幾次”的模樣。

    他被強行控制住了。

    冷靜理智的商見曜摩挲起下巴：

    “我總覺得不會這麼簡單。

    “每個心理陰影對應的恐懼都有一定的不同，單純只是躲開危險，逃出某個地方，前面已經經歷過了。

    “再多探索探索，把這個問題弄清楚，我覺得更穩妥。”

    “是啊是啊。”沒什麼主見的商見曜表示讚同。

    陰狠毒辣的商見曜這次站在了他最討厭的那個同僚一邊。

    基於大家都挨了炸，受了傷，精神需要恢覆，商見曜們退出了“心靈走廊”，呼呼大睡起來。

    …………

    349層，C區，12號。

    因為父母去了同事家做客，所以蔣白棉一個人悠閑地待在書房內，用父親蔣文峰的賬號瀏覽著一些公共消息。

    沒找到什麼有意思內容的她拿出抄錄的多子多孫符上面的圖案，打開自己建立的舊世界民俗數據庫，嘗試檢索和對比。

    為此，她還專門使用繪圖板，依葫蘆畫瓢地勾勒出了相應的圖案。

    “沒有完全一致的。”蔣白棉忙碌了一陣，望著電腦屏幕，無聲自語起來，“只能說粗看會比較像，實際沒遵守相應的規律，當然，也可能是我數據庫不夠完善，有許多缺漏的緣故。”

    琢磨了好一會兒，蔣白棉拆解起那個圖案。

    經過一次次拆解和重組，她微微皺起了眉頭。

    從最簡單的角度出發，那個圖案是由一個女人和一個嬰兒組成的，兩者皆有點象形文字的意味，但蔣白棉很確定並不是真正的象形文字。

    “一個女人，一個嬰兒，從意思上是夠了，但顯得不夠用心，太簡單了……”蔣白棉搖了搖頭，打算明天聽聽龍悅紅詢問的結果再說。

    …………

    第二天上午，647層，14號房間。

    龍悅紅把自己從奶奶那里獲得的信息和相應的反饋原原本本講了一遍。

    “接下來是不是就輪到我出場了？”商見曜雖然臉色有點蒼白，但還是非常興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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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應該，是這樣。”龍悅紅突地有點猶豫。

    讓這家夥去試探，會不會把問題搞大？

    他很有這方面的特質！

    “對。”白晨則回答得非常堅定。

    蔣白棉瞄了商見曜一眼：

    “你怎麼了，昨晚沒睡好？”

    “闖‘506’房間心理陰影的時候出了點狀況，還好，頭疼個兩三天就恢覆了，不影響平時使用能力。”商見曜相當誠實。

    蔣白棉“呵”了一聲：

    “公認最簡單的‘506’房間，你都能玩出么蛾子來？”

    “多折騰才有利於掌握更多的情報。”冷靜理智的商見曜嫻熟地轉移了話題，“我已經確認，‘506’房間的主人來自第四研究院。”

    蔣白棉頓時有了興趣：

    “是嗎？”

    就這個問題交流了一陣，蔣白棉想了想道：

    “我懷疑這處心理陰影的關鍵不是闖出去，而是另有蹊蹺。

    “它的表現不像是以危險為主，很可能代表的是另外一種恐懼。”

    商見曜高興點頭：

    “我也是這麼想的！”

    啪啪啪，他為自己和蔣白棉鼓起了掌。

    一天無事，等到快下班，“舊調小組”四名成員再次湊到一塊，討論起商見曜去求多子多孫符的事情。

官不聊生

第六部 驚愕 第十二章 穆青青

    417層，龍悅紅領著商見曜，在活動中心見到了奶奶鐘紫寧。

    此時，鐘紫寧正和一群年齡有大有小的鄰居，跟著音樂跳舞健身。

    商見曜看得眼睛大放光明，就要脫掉外套，加入其中。

    讓他沮喪的是，音樂在這個時候停止了。

    鐘紫寧用搭在肩膀上的毛巾擦了擦額頭的汗水，聽到了大孫子喊自己的聲音。

    迎向這位老太太的過程中，商見曜一邊遺憾一邊羨慕地對龍悅紅感慨道：

    “你奶奶這一層樓的活動組織得很好啊。

    “這里活動中心的主管太認真太負責了！”

    我就不喜歡這種放歌跳舞的事情……龍悅紅在心里咕噥的同時，隨口回了商見曜一句：

    “你要是覺得好，以後結了婚，可以申請這一層樓的房間，以你的職級，上面肯定會考慮你個人的意向。”

    他沒說的是，比起職級，商見曜更受重視的是他在覺醒者領域的層次。

    話音剛落，龍悅紅輕輕地“呃”了一聲。

    他這是想到，以商見曜精神疾病的嚴重程度，哪家姑娘分配到他都不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除非雙方本身就有感情，大慈大悲，救苦救難，才能容忍和接納……

    “這就是你說的那個同事？“鐘紫寧見兩人過來，看了商見曜一眼，對龍悅紅說道。

    不等龍悅紅回應，商見曜已乖巧地點了點頭：

    “奶奶好！”

    “是啊。”龍悅紅趕緊補充。

    “嗯嗯。”鐘紫寧輕輕頷首，又打量了商見曜一陣，邊回憶邊詢問龍悅紅，“他是你同學吧？我記得在你家見過, 他好多次來找你玩。”

    “對對對，我們分到了一個地方。”龍悅紅簡單解釋道。

    鐘紫寧露出了笑容, 熱情地問起商見曜：

    “你什麼時候結婚的？”

    “我還沒有對象。”商見曜如實回答, 龍悅紅想阻止已來之不及。

    這不符合預案啊！

    鐘紫寧一下楞住：

    “你沒對象求什麼多子多孫符？”

    商見曜一本正經地解釋道：

    “正常應該求姻緣符。”

    見鐘紫寧點頭認同, 他繼續說道：

    “但求完姻緣符，有了對象, 結了婚，不還得來求多子多孫符？

    “而如果我直接求多子多孫符，總不能我一個人就能把孩子生下來吧, 肯定得給我一個對象。

    “所以，求多子多孫符一舉兩得！”

    鐘紫寧聽得暈頭轉向，又感覺對方說得很有幾分道理。

    “也是。”她指了指活動中心，“我先回去換身衣服，然後就領你到穆家求符。”

    商見曜誠懇詢問道：

    “奶奶, 我可以在這里等你嗎？”

    龍悅紅爺爺奶奶住在C區, 往B區穆家去依舊得經過活動中心。

    “你這孩子, 還不好意思了？我給你講啊, 這樣的性格不好處對象的。”鐘紫寧笑道, “沒事沒事, 你就在這里等吧。”

    她隨即對龍悅紅道：

    “你招呼好你朋友啊。”

    目送奶奶離開活動中心之後，龍悅紅皺起眉頭，壓著嗓音, 對商見曜道：

    “你是不是對我奶奶用了能力？”

    要不然怎麼那麼容易就接受了一個單身青年求多子多孫符的事情？

    “沒有啊。”商見曜一臉無辜, “你奶奶很好說話。”

    龍悅紅正要回一句“確實”，商見曜又補充道：

    “和你一樣。”

    “……”龍悅紅頓時說不出話了。

    過了幾十秒, 音樂又一次響起，商見曜脫掉外套, 拿在手中, 走入了跳舞的人群里。

    他一時如魚得水, 仿佛回家。

    “原來你不去我奶奶家等是想趁機跳個舞……”龍悅紅這才恍然大悟。

    等鐘紫寧換好衣服回來，商見曜意猶未盡地走出“舞池”，把外套穿上。

    “很有節奏感嘛。”鐘紫寧讚道，“平時很少有年輕人跟著我們一起跳。”

    “那是他們沒眼光, 不懂得欣賞。”商見曜義正辭嚴。

    這哄得鐘紫寧非常高興, 以至於龍悅紅有一種自己大孫子地位要不保的危機感。

    於是，他努力地把話題扯開了。

    說說笑笑笑，一行三人進入了B區, 抵達了49號這個房間。

    它不僅大門緊閉, 就連窗戶也被簾布遮了起來。

    而這個點，周圍大部分房間的門都開著，人們聚在街道上談天說地，消磨時光。

    砰砰砰，鐘紫寧拍起了49號的門。

    “小穆啊！在家嗎？”她邊拍邊喊道。

    過了十來秒，房門吱呀一聲打開了。

    里面光線黯淡，只開了一盞台燈，空間不算寬敞，僅比商見曜的小屋大一點，勉強能住下一家三口。

    此時，屋內只有一個人，穿著黑色陳舊衣物的三十來歲女子。

    她頭發亂糟糟的，皮膚略顯蒼白，其余還好，屬於接受過基因改良且效果在水準以上的人。

    “你太浪費能源了！為什麼不利用街道上的路燈？”鐘紫寧說明來意前，商見曜一臉痛心疾首地規勸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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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女子楞了楞：

    “畫符就得在這樣的環境里。”

    “哦哦哦。”商見曜展現出了尊重專業人士的姿態。

    鐘紫寧瞥了這家夥一眼，堆起笑容道：

    “小穆啊，這是我大孫子的同事，他想來求多子多孫符。

    “啊……你老公孩子呢？”

    “去孩子他爺爺家了，我有幾張符要弄，比較急，就沒去。”穆姓女子隨口解釋道。

    她轉而問起商見曜：

    “你要得急不急啊？

    “急的話，我時間上安排不過來。”

    得加貢獻點……飽讀舊世界娛樂資料的龍悅紅幾乎是條件反射一樣在心里補了一句。

    “不急不急。”商見曜微笑回應，“穆阿姨你什麼時候有空就什麼時候畫。”

    “阿姨……”穆姓女子重覆起這個稱呼，表情不是太好。

    喂，這種時候換高情商的出來啊！龍悅紅忍住了撓頭的沖動。

    他一直感覺商見曜的情商是薛定諤式的。

    鐘紫寧笑了起來，幫忙介紹道：

    “這是小穆，穆青青，她就比你大幾歲。”

    商見曜“哦哦”了兩聲，對著穆青青露出了笑容：

    “你看：

    “咱們都是公司基因改良技術成熟後出生的人；

    “你就比我大幾歲；

    “所以……”

    穆青青跟著笑道：

    “你就叫我穆姐好了，我一直都很遺憾沒有弟弟和妹妹。”

    “……”龍悅紅看得目瞪口呆。

    他這才發現，商見曜之前沒情商的行為是為了不著痕跡地引出後面的“推理小醜”或者說“思維引導”。

    太陰險了！太陰險了！龍悅紅只能以腹誹的方式表達自己的心情。

    與商見曜成為姐弟之後，穆青青一下熱情了很多：

    “那你等著，我現在就給你畫。”

    旁觀的鐘紫寧老懷安慰：

    “我就說吧，小穆人很好的。”

    龍悅紅趁機對鐘紫寧道：

    “奶奶，事情解決了，這里就不麻煩你了，我們等著，你回活動中心跳舞吧。”

    他這是怕後續的“對話”太過駭人，將自家奶奶嚇到，或是讓她被動卷入危險之中。

    鐘紫寧也確實惦記著活動中心的朋友們，沒有客氣，叮囑了龍悅紅兩句，轉身走出了房間。

    商見曜這才對穆青青笑道：

    “穆姐，你畫符的本事是祖傳的？”

    “對，我太爺爺是道士，這麼一脈傳下來的。”穆青青攏了攏亂糟糟的頭發。

    商見曜目光炯炯地轉而問道：

    “這些符真的有用嗎？”

    穆青青猶豫了，支吾著說道：

    “信則靈。”

    “真的？”商見曜追問起來。

    穆青青覺得不該欺騙這個弟弟，猶豫了一陣道：

    “以前可能靈，現在不好說。”

    “為什麼？”龍悅紅愕然插話。

    穆青青抓了抓頭發，不太好意思地說道：

    “我爸教我畫符的時候，我不太感興趣，學得不怎麼認真，等發現這能額外賺不少貢獻點後，已經記不清楚真正的圖案是什麼樣子了，只能自己根據印象，重新設計，然後把過程盡量往神秘方向靠……”

    龍悅紅聽得表情呆滯，嘴角輕微動了一下。

    亂畫的可還行……

    商見曜摩挲起下巴：

    “穆姐，你為什麼不重新向叔叔學習，非得自己設計？”

    對啊……龍悅紅回過神來。

    穆青青長長地嘆了口氣：

    “五年前你叔叔他就過世了。”

    “哎……節哀。”商見曜非常真誠。

    他隨口又問道：

    “五年前，叔叔年紀應該不大啊，為什麼會去世？”

    從穆青青的年紀看，五年前，她父親最多五十來歲，而以“盤古生物”今時今日的條件，老員工們活到六七十歲不是小概率的事情，就像龍悅紅他爺爺和奶奶一樣。

    穆青青臉露哀色：

    “這可能就是命吧。

    “突然就心肌梗塞，沒搶救回來。”

    心肌梗塞……龍悅紅的瞳孔驟然放大。

官不聊生

第六部 驚愕 第十三章 好消息和壞消息

    647層，14號房間。

    特意留下來加班的蔣白棉一下坐直身體，將目光投向了門口。

    同樣在辦公室等待消息的白晨察覺到動靜，也改變了坐姿。

    過了一陣，她們聽到了腳步聲。

    商見曜和龍悅紅很快出現在了門口。

    “怎麼樣？”蔣白棉感應了下走廊，確認沒別的人經過後，開口問道。

    商見曜微張雙臂，笑著說道：

    “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你們想聽哪個？”

    還有好消息？他旁邊的龍悅紅第一個產生疑惑。

    穆青青說她父親五年前死於心肌梗塞後，商見曜感同身受般安慰了幾句，接著就轉移了話題，不再聊相關方面的事情。

    等到多子多孫符畫好，他們直接去活動中心找到電子儀器，完成了貢獻點交易，全程風平浪靜，沒任何意外。

    所以，好消息從何而來？

    “先聽好消息吧……”白晨端詳了商見曜的臉龐幾秒，沒找到“問題嚴重”、“事情很大”的跡象。

    蔣白棉輕輕頷首，表示讚同。

    商見曜保持著笑容道：

    “好消息就是，小紅的爸爸媽媽、爺爺奶奶、弟弟妹妹、姑姑叔叔都與奇奇怪怪的教派無關，那個畫符的穆青青同樣沒有問題。”

    對啊！這確實是好消息！龍悅紅這才從穆青青父親死於心肌梗塞這件事情帶來的震撼里回神，於恍然大悟的同時一陣欣喜。

    他找回了處理這件事情的初衷。

    那就是讓家人遠離麻煩！

    而既然麻煩本身並不存在，那目的肯定算達成了。

    “嗯，挺好的。”蔣白棉向龍悅紅投以祝賀的目光。

    白晨也沒有掩飾自己的喜悅。

    “那壞消息呢？”蔣白棉感覺剛才那個好消息不像是能附帶什麼壞消息的樣子。

    商見曜的表情嚴肅了起來：

    “穆青青的父親，教她畫那些符的人，五年前死於心肌梗塞。”

    “心肌梗塞？”蔣白棉的神情一下變得凝重。

    心臟方面的問題總讓她聯想到執歲“司命”，而崇拜執歲“司命”的其中一個組織正是“生命祭禮”教團。

    他們曾經在“盤古生物”內部制造多起心臟驟停事件，殺掉了好些人。

    而且, 他們似乎還掌握了“無心病”的定向傳播，這讓對“無心病”越來越了解的蔣白棉懷疑, 這個教團有“新世界”級的強者存在！

    白晨抿了抿嘴唇：

    “會不會是單純的意外？”

    心肌梗塞這種事情每年都有發生, 並且與心臟驟停有一定的不同。

    “這就需要進一步的調查。”龍悅紅對此不敢大意, 畢竟穆青青和他爺爺奶奶住在同一個樓層。

    商見曜隨之笑道：

    “穆青青的父親會畫真正的多子多孫符。”

    “什麼叫真正的多子多孫符？”蔣白棉疑惑反問。

    商見曜將穆青青當初學符不認真，如今只能亂編的事情原原本本講了一遍。

    末了, 他痛心疾首地說道：

    “這個故事告訴我們，少壯不努力，老大徒傷悲！”

    蔣白棉想笑又覺得不該笑：

    “我就說那個圖案拆解之後為什麼會那麼簡單, 那麼直觀。”

    原來只是根據印象編造出來的，受限於穆青青的知識水平和想象能力！

    這要交給商見曜，以他飽讀舊世界娛樂資料的閱歷和精神脫軌般的思路，指不定能畫出什麼充滿創造性和污染性的符箓來。

    蔣白棉旋即記起諸天執歲庇佑圖, 對自己剛才的想法有了一定的動搖。

    這時，商見曜拿出新求來的那張多子多孫符，長嘆了一聲道：

    “可惜啊, 這不是真正的。”

    “真正的就會有效果？”蔣白棉好笑問道。

    她這些年也找到過不少舊世界民俗相關的物品，沒發現哪個真的有神異。

    相比較而言，當前涉及執歲的事物，多多少少都有點特殊。

    “誰知道呢？”商見曜走到沙發區域，大馬金刀地坐了下去, “可能就是因為同行相忌，多子多孫符確實有效果，穆青青的父親才會被‘生命祭禮’教團派人幹掉。”

    龍悅紅對這個猜測不是太認同：

    “真有效果就不會等到五年前了。”

    穆青青祖上就是幹這一行的, 從她太爺爺開始。

    她父親也不是五年前才給人畫符。

    商見曜胸有成竹地回答道：

    “可能五六年前‘生命祭禮’教團才傳入公司內部。”

    “嗯, 上次‘生命祭禮’教團的事雖然被平息, 但我總覺得沒有真正結束，他們應該還有不少人潛伏在公司里。”龍悅紅回憶起往事。

    當時，一個監控部門的主管自殺認罪，讓線索全部斷掉了, 安全部副部長悉虞擔心“舊調小組”後續遭受報覆, 還專門安排他們外出執行任務，避開最危險的那段時間。

    等“舊調小組”返回，這事就沒了下文。

    當然, 上面的說法是已經解決好了，至於怎麼解決的，“舊調小組”沒有相應權限, 無從知曉。

    商見曜嗤笑起龍悅紅：

    “抹掉我一部分記憶的那個覺醒者都還沒被抓到, 肯定不算真正結束！”

    不等蔣白棉等人加入討論, 他自顧自說了起來：

    “我在‘生命祭禮’教團的時候，他們也沒給過類似多子多孫符的東西，只是會在布道時講，夫妻之事當飽含感情，前置充分，身心調和……

    “哎，不知道‘司命’有沒有助人懷孕的能力，到時候，隨便畫一張符，把氣息融入進去，只要隨身攜帶，副作用就是懷孕，不管男的，女的，有沒有相應的行為，都會懷孕……”

    “停停停！”蔣白棉喝止了這家夥的暢想。

    龍悅紅和白晨都是一臉受到污染的表情。

    蔣白棉吐了口氣，強行把話題拉回正軌：

    “我等會回家查一查穆青青父親死亡之事。”

    白晨皺了下眉頭：

    “這會不會有危險？

    “經過上次之事，‘生命祭禮’教團會不會往網絡監控部門也發展一批信徒？”

    作為只能在辦公室有限制使用網絡的人，她不清楚究竟是哪個部門在管這方面的事情。

    “而要是‘生命祭禮’教團真的有‘新世界’強者在公司內部，是可以操縱電磁，直接入侵網絡的。”商見曜露出了平時恐嚇龍悅紅的表情，“吳蒙就能辦到。”

    蔣白棉好笑回應：

    “公司在網絡安全這一塊，還是有一定水平的，就算吳蒙過來，也沒法輕易入侵，除非他還兼具黑客的知識和能力。

    “再說，‘新世界’的強者怎麼可能一直留在現實，時時刻刻監控公司的網絡？”

    說完，蔣白棉輕輕點了下頭：

    “不過確實需要注意，‘生命祭禮’教團之前能掌控攝像頭，現在說不定就可以監控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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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隨即笑了起來：

    “你們放心，上次調查‘生命祭禮’教團的時候，相關部門拉出了最近十年內因心臟原因死亡之人的名單，做了一定的排查，我後來有托關系拷貝一份在家里電腦上。

    “雖然不清楚他們為什麼不認為穆青青父親的死亡有問題，但這不妨礙我再做一次核查，呵呵，到時候我會斷網看的。”

    “小心一點。”白晨點了點頭。

    她話音剛落，商見曜啪地拍了下自己的大腿：

    “我忘記一件事情了！”

    “什麼？”所有人都緊張了起來，懷疑商見曜是不是之前就發現了更直接的線索，但沒往“生命祭禮”教團方向想。

    商見曜唉聲嘆氣道：

    “蘇董事不是讓我整理一份探索過的新房間的資料嗎？我給忘了。”

    厲害，董事的話都不當一回事了……龍悅紅不知該對商見曜豎拇指，還是離他遠一點。

    “那你等會就整理。”蔣白棉習慣了商見曜思維的跳躍。

    商見曜點了點頭：

    “提交之後，我要求的獎勵是給我房間安一部電話。”

    “你安電話做什麼？”蔣白棉疑惑問道。

    龍悅紅、白晨亦是一臉不解。

    商見曜認真回答起蔣白棉的問題：

    “這樣一來，你斷網閱讀資料的同時，可以打電話給我，我利用幹擾電磁的能力幫你防備意外。”

    這，又繞回來了？蔣白棉一時有點楞住。

    龍悅紅想了想，對商見曜道：

    “我覺得公司可能會直接給你換到有電話的房間。”

    商見曜的重要性足夠。

    “不行！”商見曜斬釘截鐵地拒絕，“拯救全人類尚未成功，怎麼能換到更好的房間？”

    辦公室內一時鴉雀無聲。

    過了幾秒，蔣白棉擡手捏了捏臉頰：

    “其實不用這麼麻煩，我們辦公室就有電話，你可以值守到熄燈。”

    “對啊！”商見曜一臉“你真聰明”的表情。

    這時，龍悅紅琢磨了一下道：

    “為什麼不直接上報？”

    “上面也許潛藏著‘生命祭禮’教團的人，如果不能提前把線索‘固定’下來，很可能會被他們毀掉，就像之前‘自殺’的那位監控部門主管一樣。”蔣白棉無聲吐了口氣。

    “嗯。”龍悅紅和白晨點了點頭。

    蔣白棉轉而說道：

    “對了，明天應該就會發放獎勵了。”

    商見曜、龍悅紅、白晨的眼睛或多或少都有亮起。

    …………

    蔣白棉回到位於349層C區12號的家中，和父母打了聲招呼，溜進了書房。

    她打開電腦，進入相應盤符，並斷掉網絡之後，猶豫了一下，還是拿起了房間內的分機，撥起電話。

官不聊生

第六部 驚愕 第十四章 電話

    叮鈴鈴！

    647層14號房間內的座機響了起來。

    此時，商見曜正一點也沒客氣地坐在蔣白棉那張靠背椅上，東晃晃，西轉轉。

    他伸手拿起話筒，湊到耳邊，字正腔圓地說道：

    “你好，這里是647層14號房間，隸屬於安全部，具體行動組保密，請問有什麼事情嗎？”

    電話那頭的蔣白棉好氣又好笑地罵道：

    “你這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是啊是啊，你說得對。”商見曜從善如流。

    蔣白棉沒有啰嗦，收斂起表情道：

    “那我開始幹活了。”

    基於電話也可能被監聽，之前在辦公室內面對面討論時，蔣白棉就再三叮囑商見曜，讓他不要閑聊，不要提及自己等人正調查穆青青父親之死這件事情，聽到“幹活”這兩個字後，就按照約定提供幫助。

    “好的。”商見曜集中起注意力，將精神蔓延了出去，借助電話的構造和電磁的傳播，影響起蔣白棉周圍的環境……

    當然，這種影響很微弱，必須讓附近的目標同步聽到商見曜的話語才能產生作用，這就是目前狀態下，“思維引導”可以通過這種方式使用，而“矯情之人文學青年四肢動作缺失”不行的原因。

    而依靠這微弱的影響，商見曜還能感應到一定範圍內的人類意識。

    蔣白棉那邊真要出了什麼意外，他會第一時間提供幫助。

    而經過商見曜民主協商會的激烈討論，他們已經想好了幫助的內容。

    那就是代替蔣白棉，大聲地、懇切地求饒：

    “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放過我吧！”

    換做別的人，這樣的道歉肯定不會有任何作用，反而會耽誤救助蔣白棉的寶貴時間，但商見曜不同，“思維引導”之下，敵人會發自內心地接受道歉，相信他們再也不敢了，從而認為已達成類似滅口的效果。不再繼續。

    用蔣白棉當時聽到這個辦法後的評價來說就是：

    這雖然荒誕了點, 滑稽了點, 搞笑了點, 但有用就行！

    當然，“求饒”屬於備選方案，更接近開玩笑, 因為電光石火之間，直接喊“停下來停止”這種簡單話語才可能來得及。

    除非缺乏前置條件的“思維引導”效果不佳, 商見曜才會考慮“求饒”。

    蔣白棉一手拿著話筒, 聽著商見曜的呼吸聲, 不錯過可能傳遞來的每一次提醒，一手操縱鼠標, 點開了保存的那份資料。

    這是最近十年，“盤古生物”內部因心臟原因死亡之人的名單，而每一個人後面都附有初調報告和排查結論。

    “穆”這個姓相對較少, 而姓這個的人里面, 於最近十年出現心臟問題且沒有搶救回來的, 更是少之又少, 只有那麼孤零零一個，蔣白棉非常輕松就用一指禪檢索出了目標對象：

    穆仁傑。

    這位從年齡到死亡的年限, 都符合穆青青父親的身份。

    蔣白棉點開了相應的初調報告和排查結論。

    初調報告顯示，五年前的9月30日，住在417層A區的穆仁傑半夜起床, 前往最近的公共廁所，於途中突然倒地, 呼救無力。

    彼時，夜深人靜, 沒誰察覺到這件事情，等到別的鄰居去公共廁所, 經過那里，發現了穆仁傑，他已經死亡。

    經屍檢，確認死因是心肌梗塞。

    初調報告還提及，當時秩序督導部派人查了監控，未發現穆仁傑受到襲擊。

    他昏迷時，周圍區域沒誰經過。

    這份初調報告寫於五年多前, 而“盤古生物”內部的監控視頻只保存三年，上次排查則是在近兩年前，故而未能覆核視頻內容，只能根據初調報告、後來做的人際關系總結和對應樓層心臟病發病情況判斷這件事情沒有問題。

    那次排查做的人際關系總結是穆仁傑生前沒和誰有較大的矛盾, 而那一年417層除了穆仁傑，沒誰因心臟疾病死亡。

    蔣白棉看完之後，拿著話筒，自言自語般道：

    “沒什麼問題。”

    單純只看初調報告和排查結論，穆仁傑之死純屬意外，或者說命中注定。

    “沒什麼問題就是最大的問題。”電話那頭，商見曜鄭重其事地回道。

    蔣白棉“呵”了一聲：

    “理由呢？”

    “沒有理由。”商見曜理不直氣很壯。

    回答完，附和型人格的他壓低了嗓音，弱弱說道：

    “我只是覺得有點巧合。”

    “你怎麼不說是名字沒取好，命不好，又在做涉及命運的事情，遭受了反噬？”蔣白棉故意把話題扯開，打算明天到了辦公室再詳細聊，免得電話被人監聽。

    啪，商見曜拍了下大腿：

    “確實有這個可能！”

    蔣白棉不給他發散思維的機會，轉而說道：

    “你今天晚上還要探索‘506’房間那處心理陰影嗎？”

    “休息一天，頭有點疼。”商見曜誠實回答。

    他之前在心理陰影里被炸傷，精神受創，需要恢覆，只不過這不嚴重，一兩天的良好睡眠就能解決。

    蔣白棉“嗯”了一聲：

    “你再把那處心理陰影的情況講講，咱們合計合計關鍵在哪里。”

    “好啊！”商見曜從善如流。

    等他詳細講完在那處心理陰影內的經歷，並給出了自己的某些推測，蔣白棉沈吟了下道：

    “你有一點說得沒錯，房間主人應該在第四研究院家屬區生活過很長一段時間，以至於和那里大部分人都產生了交集，聊過各種各樣的事情。”

    只有這樣，商見曜在和那些人聊天的時候，他們才會表現得非常靈動，有問有答，而一旦超過某個範疇，又牛頭不對馬嘴，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對啊對啊。”商見曜表示讚同。

    蔣白棉繼續說道：

    “而且這處心理陰影表面是非常平靜、祥和、安樂的，只要你不靠近大門區域，就不會遭受‘攻擊’。

    “結合剛才那個推測，是不是可以認為房間主人對第四研究院家屬區的生活是留戀的、懷念的、有感情的？”

    “難怪我有回家一樣的感覺。”電話那頭的商見曜摩挲起下巴。

    “還，還挺直觀的。”蔣白棉忍不住笑道。

    她隨即吐了口氣，提出了問題：

    “那麼，對於家，你最大的恐懼是什麼？”

    “是失去。”商見曜回答得毫不猶豫。

    蔣白棉拿著話筒，輕輕點了點頭：

    “你闖大門區域時，第四研究院家屬區那些人的表情變化，和爆炸發生後他們冷淡無情的態度，讓我有一個猜測：

    “房間主人這處心理陰影的本質是，她做了某些事情，失去了家鄉，被組成家鄉的那些人一致放棄，而闖大門區域是這種行為的象征性表現，所以爆炸才會突兀、混亂、充滿毀滅的沖動。”

    啪啪啪，商見曜用拍辦公桌的方式鼓起了掌。

    他認真問道：

    “這種心理陰影該怎麼闖過？

    “直面危險的勇氣恐怕不行。”

    蔣白棉斟酌了一下道：

    “試試直面痛苦回憶的勇氣？

    “這符合房間主人在其他心理陰影里展現出來的性格。”

    “我明白了。”商見曜沒有興奮，反而滿是感慨，“有的事情只有把那個傷口撕開，直視血淋淋的情況，讓里面的膿流幹凈，才能解決。”

    挺有哲理的嘛……蔣白棉正要把方案細化，突然聽見了敲門的聲音。

    “誰？”她側身問道。

    “你說會是誰？家里不就這麼幾個人！”蔣白棉的母親薛素梅推開了房門，“給你切了點蘋果。”

    她手里拿著一個不大的盤子，上面是切成片的蘋果和小小的叉子。

    我又沒說要吃……蔣白棉在心里咕噥了一句，堆起笑容道：

    “知女莫若母，你怎麼知道我剛好想吃水果？”

    “我還不懂你？”薛素梅放下盤子後，隨口問道，“和誰打電話呢，打了這麼久？”

    蔣白棉坦然回答：

    “一個同事，問點事情。”

    “哦。”薛素梅沒有多問，轉身走出了書房。

    …………

    第二天上午，提前出發最後第一個抵達辦公室的蔣白棉將昨晚查到的內容原原本本講了一遍，末了問道：

    “你們有什麼想法？”

    “到此為止。”白晨抿了抿嘴唇道，“既然不涉及小紅的爺爺奶奶，那就當沒這回事，一方面，這本身很可能只是巧合，另一方面，就算真涉及‘生命祭禮’教團，躲遠一點，不產生瓜葛，也影響不到我們，真要報覆，他們早就動手了。”

    “有前車之鑒，這種秘密教派想在公司眼皮底下發展壯大也挺難的。”龍悅紅附和道。

    商見曜笑了一聲，不置可否，摩挲著下巴道：

    “我在想，如果穆青青她父親之死真是人為，當時兇手會在哪里？”

官不聊生

第六部 驚愕 第十五章 獎勵

    蔣白棉沒回答商見曜的問題，而是望向龍悅紅，將這個分析的機會留給他。

    龍悅紅推想了一會兒道：

    “排除掉當初監控視頻作假的可能，兇手應該就藏在那條路線周圍的某個房間內，如果他只有‘起源之海’層次，搜查道路兩側的房間足夠了，要是他進入了‘心靈走廊’，那就還要將附近其他街道的房間納入排查範圍。”

    那條路線指的是穆青青父親穆仁傑從家到最近那個公共廁所的路線，以他家為起點，以他倒地死亡的地方為終點，往外畫圓。

    “為什麼要排除掉監控視頻作假的可能？”商見曜不走尋常路地反問道。

    龍悅紅皺了下眉頭：

    “這種手段被發現的風險太高了。

    “之前‘生命祭禮’教團執行‘神罰’時，也沒這麼做。

    “從路徑依賴的角度講，要是他們原本就采用過修改監控視頻的辦法且真的有效，那上次同樣會這麼做。”

    啪啪啪，商見曜鼓起了掌。。

    白晨也微笑點了點頭。

    這讓龍悅紅的自信心有點膨脹。

    他連忙補充道：

    “再說，監控視頻都被刪掉了，是真是假已經無從確認，而原本的監控部門主管也因為涉及‘生命祭禮’教團，上吊自殺了，死無對證，想查都沒法查，我們只能暫時當監控視頻是真的。”

    “那為什麼不把上下幾個樓層相同路線上的房間也納入排查範圍？”商見曜轉而問道，“覺醒者能力的覆蓋範圍又不是平面的。”

    龍悅紅組織著語言道：

    “我是覺得隔了樓層，視線受阻的情況下，精確定位的可能性不高。基於同樣的理由，兇手藏身其他街道別的房間的概率也不大。

    “萬一當晚去公共廁所的是穆仁傑的妻子呢？”

    “那說不定死的就是她。”商見曜陰冷笑道。

    嘶……龍悅紅腦海里陡然冒出了幾個字：

    “無差別殺人！”

    “等等！”他猛地回過神來，“我們將穆仁傑之死和‘生命祭禮’教團聯系在一起是因為他死於心臟梗塞，而且又傳承了舊世界的符箓民俗，畫過多子多孫符，他的妻子根本不符合條件。”

    真要是無差別殺人，那“舊調小組”前面的所有推理都是錯誤的，根本沒法聯系到“生命祭禮”教團。

    蔣白棉輕輕頷首，正要點評，商見曜又提出了另一種可能：

    “也許穆仁傑提前被人植入了相應的思維，必然會在那個時間點去上公共廁所，那樣一來，鎖定他就非常容易了。

    “總不可能他的妻子恰好也是那個時候去上公共廁所吧？”

    “這會不會太覆雜了？”龍悅紅表達了自己的疑問。

    穆仁傑又不是什麼厲害角色。

    “不覆雜啊。”商見曜笑了起來，“你那天住在小白房間時，半夜三點準時起床去上公共廁所，就是被我植入了相應的思維。”

    愛開玩笑愛惡作劇的他顯得得意洋洋。

    “……”龍悅紅張了張嘴, “原來是你！你不是說不屑於對我使用覺醒者能力嗎？”

    商見曜攤了攤手：

    “正事肯定不會, 開開玩笑還是可以的。”

    白晨加入了討論：

    “我覺得你的說法不對。

    “真要能提前給穆仁傑植入某種思維, 那有更多更好的辦法讓他死得無聲無息，沒有蹊蹺之處。”

    “對，完全可以辦到, 比如，修理家里燈泡時, 疏忽大意, 觸電身亡。”商見曜回答得一點都不帶磕巴, 仿佛剛才提出思維植入可能性的根本不是他一樣。

    龍悅紅一陣茫然：

    “那你為什麼還要說穆仁傑可能提前被人植入了相應的思維？”

    “這不是為了引出我曾經給你植入思維，讓你半夜去上廁所的事情嗎？”商見曜理直氣壯地回答道, “做了惡作劇，要是不能被目標知道，那多沒意思啊！”

    性格開朗愛開玩笑的喂本質上也是個惡劣的家夥……蔣白棉在旁邊做出了評價。

    她隨即總結道：

    “只要讓目標死於心臟問題不是‘生命祭禮’教團堅持的儀式, 那問題出在相應路線兩側房間的可能性最大。

    “這涉及幾十戶上百號人, 其中部分後來還因為結婚, 更換了房間, 去了別的樓層，想要一一排查, 難度很高，必須得有公司層面的配合。”

    而一旦上報公司，潛藏的“生命祭禮”教團成員就有可能提前截獲信息, 清除掉線索。

    商見曜思考了一陣，眼睛突然發亮：

    “要不我侵入廣播站, 偽裝成後夷，將‘思維引導’潛藏在某條新聞里？

    “我目前可以同時影響一百多號目標, 剛好夠排查那條路線上的所有人。”

    蔣白棉嘴角微動：

    “你到底有多想侵入廣播站啊？”

    這都是第幾次提出類似的建議了！

    接著，她給商見曜潑了盆冷水：

    “還有, 你怎麼偽裝成後夷？”

    商見曜楞了好幾秒，嘆息著說道：

    “老格在就好了，可以讓他手工制作一個變聲器。”

    老格手工制作真的能算手工嗎？龍悅紅忽然產生了這麼一個疑惑。

    蔣白棉吐了口氣道：

    “最簡單的辦法就是，你給蘇董事提交報告的時候，申請見面，和他聊一聊穆仁傑的事情，讓他來安排後續的調查。

    “真要董事會都有‘生命祭禮’教團的人, 那我們也不需要再努力了，洗幹凈自己等著信仰‘司命’吧。”

    商見曜點了點頭，伸出雙手，做懷抱嬰兒輕輕搖晃狀, 並大聲說道：

    “終將歸於司命！”

    蔣白棉先是白了這家夥一眼，接著好笑問道：

    “我記得你說過，‘終將歸於司命’是用在有生命逝去的時候。

    “這會不會不太吉利？”

    “不要在意這種細節。”商見曜迅速轉移了話題，“等電腦還回來，我就開始寫報告。”

    因為暫時不用給自己的房間安電話，他又懈怠了。

    到了下午，“舊調小組”之前被搜上去的物品經過審查，發放了下來，同時還有他們的獎勵。

    蔣白棉依舊是D9級，還沒法進入管理層，但上面暗示她，等探索完最後一處佛門聖地，找到第八研究院的真實位置或者商見曜父親那個舊調隊伍的下落，就讓她晉升M1，和她父親蔣文峰一個層次。

    商見曜和龍悅紅都有了D8級，白晨是D7。

    除了職級的提高，他們算上外勤補貼，每人拿到了三萬貢獻點的獎勵。

    我現在每月基本工資是5300點，津貼1300，小白基本工資是4800，津貼1100，我們加起來一個月能拿到12500個貢獻點……龍悅紅本能地在心里默算起來。

    這樣的收入，差不多是他剛參加工作那會的七倍，足以支撐起一個四口家庭每頓有肉，經常能吃水果和零食。

    再加上按照他和白晨的職級必然分配下來的大房間，龍悅紅一想到未來就忍不住嘴角上翹。

    蔣白棉看到他的樣子，笑著調侃起來：

    “還有兩天就到星期天了，要不要提前練習一下見家長？”

    “是啊是啊！”商見曜一下興奮。

    “呃……”龍悅紅雖然不覺得這需要練習，但還是有點沒底。

    畢竟，他也是第一次帶未來妻子回家。

    “好啊。”白晨回答得很認真。

    蔣白棉隨之笑道：

    “練習倒是不用，但我可以告訴你們一些注意事項。”

    “嗯嗯。”白晨沒有拒絕。

    商見曜頓時一臉失望和遺憾。

    “你這什麼表情？”蔣白棉瞥了他一眼。

    商見曜嘆了口氣道：

    “真要練習，肯定得找人扮演小紅的爸爸啊。”

    龍悅紅突然有一種逃脫了厄難的感覺。

    …………

    495層，B區，196號。

    商見曜回到家中，見時間還早，躺到床上，進入了“心靈走廊”。

    他推開“506”房間的門，邁步走到了里面。

    他眼前隨即浮現出了第四研究院的家屬區。

    這里樓房林立，樹木遍植，來往之人多半認識，時常停下來閑聊幾句，氣氛安寧而祥和。

    商見曜隨意走著，發現這處心理陰影又回到了他第一次進入時的狀態。

    這才是最正常的情況，類似遊輪陰影那種，屬於極特殊的例子。

    這麼繞了一圈，和不少人照過面後，商見曜摩挲下巴，“自言自語”起來：

    “該怎麼直面痛苦的回憶？”

    “很簡單啊，先和這里的人翻臉！”魯莽的商見曜給出了自己的建議。

    經過一陣“討論”，商見曜們決定先這麼試一試。

    他慢慢踱步到大門區域，距離之前被炸傷的地方僅剩一米。

    接著，商見曜具現出軍用外骨骼裝置，做好了準備。

    他刷地跳入了危險區，又猛地跳了回來，在“懸崖”邊緣蕩起了秋千。

    沈悶的轟鳴聲瞬間響起。

    這一次發生的不是爆炸，整個地面裂開，赤紅的熔漿奔湧而出。

    商見曜險險避開，翻滾回安全的地方，興高采烈地歡呼道：

    “房間主人見過火山爆發！”

    這個時候，家屬區那些人的表情都冷淡了下來，就像是一具具沒有情感的屍體。

    商見曜隨之直起身體，笑著走了過去。

    他倒要看看痛苦不堪的回憶怎麼影響自己！

官不聊生

第六部 驚愕 第十六章 傷心

    看著第四研究院家屬區那些表情僵硬冷淡，讓人望而生畏的居民，商見曜邁開步伐，走了過去。

    他的背後，濃煙噴薄，赤紅流淌，整個大門區域變成了異常活躍的火山口，但卻完全不影響家屬區內部的一草一木。

    兩者仿佛處在不同的世界。

    商見曜挑選的第一個目標是之前聊過天的、坐在樹下乘涼的白發老太太。

    他剛剛靠近，還沒來得及說話，那老太太就一臉冷漠夾雜些許憎惡地站了起來，向後退了兩步。

    砰！

    商見曜的胸口突然出現了一處貫穿傷！

    這來自槍擊，可他又沒察覺到哪里在開槍，軍用外骨骼裝置的“綜合預警系統”毫無反應，子彈仿佛憑空而來，且源於規則，注定命中，躲無可躲。

    商見曜緩慢低下了腦袋，望向自己胸口。

    那里鮮紅外溢，血肉模糊，隱約能看見心臟在一脹一縮地跳動。

    這樣的槍擊讓商見曜感覺到了來自心臟位置的劇烈疼痛，但奇跡的是，傷明明很重，卻並不致命。

    “講不講道理啊？我都穿著軍用外骨骼裝置，胸口有防彈裝甲保護，怎麼可能被一槍貫穿，摧枯拉朽？就算高斯步槍，也沒這麼輕松！”誠實的商見曜低語了起來……

    他隨即摩挲起下巴：

    “這難道是所謂的‘傷心’打擊？”

    求新求奇的商見曜從旁邊冒出了腦袋，恍然大悟：

    “因為我們相當於在扮演房間主人，被面前的老太太厭惡，仿佛在看不受歡迎的陌生人後，相應的記憶被調動，潛藏的心理陰影翻湧了出來，於是傷心這種情感實質化為了心臟被槍擊這件事情，而感情上的創傷是軍用外骨骼裝置無法阻擋的，並且這沒有征兆，一旦發生，立刻就有反應。”

    這里是心理陰影，很多事情不能按現實邏輯來，許多東西的表現形式也更有象征意義。

    陰狠毒辣的商見曜頓時嗤笑了起來：

    “房間主人的心理素質也太脆弱了吧？

    “這樣就傷心欲絕了？”

    他於額頭處另開了張嘴巴。

    誠實的商見曜搶不到身體主導權，只能從另外一邊的肩膀冒頭回應：

    “要不然怎麼會衍化成心理陰影？”

    冷靜理智的商見曜若有所思地點了下頭：

    “如果真是這樣，那大白的推測就是正確的，這處心理陰影的實質是房間主人對當初被所有熟人甚至包括部分家人拋棄、憎惡、冷淡以對的痛苦記憶。”

    “再確認一下。我感覺我們還能再承受兩三次‘傷心’打擊。”求新求奇的商見曜躍躍欲試地將目光望向了之前那名戴金絲邊眼鏡的中年男子。

    其余商見曜縮回了身體，免得嚇到目標，影響實驗效果。

    求新求奇的商見曜隨即走向了那名戴金絲邊眼鏡的中年男子。

    他推起面罩，堆出了笑容。

    那中年男子冷淡沒有感情的臉龐驟然扭曲，歇斯底里地喊了起來：

    “滾開！”

    刺啦一聲，商見曜被軍用外骨骼裝置保護著的腹部，連裝甲帶皮肉，全部被劃開，血淋淋的腸子隨之湧了出來，部分已是斷裂。

    普渡禪師代替了求新求奇的商見曜，嘆了口氣道：

    “南無阿褥多羅三藐三菩提，這是‘斷腸’啊。”

    “啊哈斷腸也無怨……”求新求奇愛唱歌愛跳舞的商見曜搶回了主導權。

    陰狠毒辣但懦弱膽小的商見曜終於忍耐不住，再次於額頭弄出一張嘴巴，催促了起來：

    “你們不處理傷口嗎，不痛嗎？”

    “傷心”和“斷腸”都是頂級的疼痛。

    “那就交給你了！”求新求奇的商見曜當即讓出了身體。

    等處理好傷口，商見曜摩挲起下巴，“自言自語”道：

    “現在基本確定，這處心理陰影的本質是房間主人對被拋棄之事的痛苦回憶。

    “可直面痛苦好像充滿危險，再這麼來兩次等同於‘傷心’和‘斷腸’的傷害，我們大概率會死在這里。”

    現實則會成為植物人。

    “先試試別的辦法。”懦弱膽小的商見曜不想再承受一次“傷心”或者“斷腸”。

    “是啊是啊。”附和型商見曜立刻表示了讚同。

    重視感情但心理年齡還是小孩的商見曜比較怕痛，也覺得不能魯莽地直面痛苦。

    經過一番交流，他們鎮壓了“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普渡禪師和魯莽的商見曜，決定另尋思路。

    愛開玩笑的商見曜笑道：

    “既然房間主人的心理陰影是被這里的人拋棄，憎惡，冷淡以對，那我們讓他重新被接納不就行了？

    “這是我們的強項！”

    “試試吧。”冷靜理智的商見曜同意了這個方案。

    他們合十為一，借助軍用外骨骼裝置附帶的擴音器，對不遠處戴金絲邊眼鏡的中年男子和其余一百來號人喊道：

    “大家相處了這麼多年，怎麼都有一點感情在，我知道你們有苦衷，我不怪你們，我能接受，希望你們也能拋棄那段不美好的回憶，重新回到當初……”

    他直接使用了“思維植入”。

    而為了讓“思維植入”產生足夠的效果，他打了大家認識這麼久的感情牌。

    銆愯茬湡錛屾渶榪戜竴鐩寸敤鍜鍜闃呰葷湅涔﹁拷鏇達紝鎹二簮鍒囨崲錛屾湕璇婚煶鑹插氾紝 瀹夊崜鑻規灉鍧囧彲銆傘

    戴金絲邊眼鏡的中年男子和附近一百來號人臉上逐漸浮現出了笑容。

    商見曜趕緊又對另外一百來號人說出了同樣的話語，免得他們破壞“思維植入”的效果。

    他一次只能影響這麼多人，不得不重覆勞動，並且還得時刻注意不引起懷疑。

    換做現實世界，其他人看到同事、鄰居的態度出現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剛開始可能還會以為是商見曜的感情牌起了作用，可那麼兩三次後，肯定會察覺到這有異常，會嘗試起喚醒被影響的人，讓商見曜的“思維植入”前功盡棄。

    但這里是心理陰影，房間主人與此地的人們可能未曾有過類似的交互，他本身應該也缺乏相應的體驗，所以，商見曜能在幾百上千號人圍觀下，一次又一次地對特定群體“說服”，未遭受反彈，順暢得就跟在進行演講一樣。

    終於，商見曜完成了對第四研究院家屬區所有人類意識的“思維植入”。

    他再次看見了大家的笑臉，感受到了大部人的親切態度，得到了熱情的款待。

    一切又回到了變化發生前。

    可是，這處心理陰影並沒有崩塌，問題未得到實質的解決。

    “難道房間主人的潛意識還能分辨這種諒解和接納是虛假的，不願意相信？”商見曜邊摩挲下巴邊無聲自語。

    突然，他心中一動，重覆起一句話：

    “不願意相信……

    “心理陰影里，我相當於在扮演房間主人，我明確知道眼前的親切熱情是虛假的，是‘思維植入’帶來的……

    “我不相信，房間主人自然也不會相信。”

    “原來漏網之魚是我自己！”誠實的商見曜握右拳擊左掌道。

    為了不讓任何一個商見曜遺漏，他們沒采用商見曜給商見曜植入思維的辦法，而是回歸到原始階段，以軍用外骨骼裝置的面罩為鏡子，自己說服起自己：

    “你們看：

    “在這里，就跟回到公司一樣；

    “大家笑得真誠，說話又好聽；

    “所以……”

    商見曜們同時恍然大悟：

    “這不就是家嗎？”

    他到處和人聊起了天，慢慢組織起一撥人跳舞，一撥人唱歌，盡職盡責地發揮著活動中心主管的作用。

    歡快的氣氛逐漸籠罩了第四研究院家屬區。

    …………

    塔爾南，“幽夢”旅館。

    老板娘艾諾坐在前台，單手撐著下巴，注意力不太集中地看著一部舊世界劇集。

    突然，她打了個寒顫。

    她剛才恍恍惚惚間回想起了一些埋藏在內心深處的往事，記起了那一張張原本親切和藹如今冷淡僵硬的臉孔。

    在闖過那處恐懼島嶼時，她其實已經釋懷，但腦海里偶爾閃過相應的畫面後，心中還是會一陣酸楚。

    而與往常不同，她剛才腦海里閃過的片段是：

    大家突然又對自己露出了笑容，載歌載舞，熱情極了！

    “這更恐怖了好不好……”艾諾低聲自語了起來。

    她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她很清楚：

    家屬區內那些人當時就已經死了。

    死人是不會改變表情，露出笑容的。

    基於此，艾諾懷疑有人闖入了自己的心靈房間，正在探索對應的陰影。

    神情變幻了一陣，她縮了縮身體，咕噥著說道：

    “看劇看劇，等他探索完，自己就會離開的。”

    她付出的代價是“逃避現實”。

    …………

    一直到精神接近枯竭，不得不退出“506”房間，商見曜才擺脫“思維植入”的效果，找回了相應的判斷。

    他摩挲起下巴，疑惑自語道：

    “我讓自己都相信了也不行……

    “這該怎麼辦？”

    此時，349層C區12號，蔣白棉也在想“506”房間心理陰影的事情。

    任由思緒漫無邊際展開間，她腦海內突然閃過了一些疑問：

    “‘506’房間的主人應該是第四研究院家屬區的居民，或者曾經在那里住過相當長一段時間，與幾乎所有人都熟悉，有一定的感情。

    “那麼，他為什麼會被第四研究院家屬區那些人一致拋棄，為什麼會被冷淡、痛恨以對？

    “他究竟做了什麼事情，闖了什麼禍？

    “或者，發現了什麼不該發現的秘密？”

官不聊生

第六部 驚愕 第十七章 當年

    對於“506”房間那位的遭遇，蔣白棉相當好奇。

    在她看來，對方和第四研究院的關系，就像“舊調小組”之於“盤古生物”，而她目前想象不到自己等人會因為什麼事情脫離“盤古生物”，並且被家人、親戚、鄰居和熟悉的員工們態度一致地憎惡、痛恨、冷淡以對。

    蔣白棉忍不住懷疑“506”房間的主人當年是不是犯了什麼錯，導致第四研究院遭遇了滅頂之災。

    只有這樣，那處心理陰影里的狀況才能得到解釋。

    當然，這只是基於商見曜當前接觸到的情況和了解到的細節作出的猜測，一旦有線索指向別的可能，那就得推翻重來。

    而這個猜測本身也有一定的問題：

    “盤古生物”目前掌握的“506”房間兩處心理陰影和商見曜進入的第三處，都沒有涉及“內疚羞愧心虛”等情緒的場景。

    蔣白棉不相信一個念念不忘“家鄉之人”態度變化，將這視作痛苦回憶的人會心安理得地接受自己犯下的大錯。

    哪怕本能地欺騙自己，催眠自己，潛意識里也會有一定的反映。

    除非，他確實不認為那是錯誤，事後回想起來依舊堅持自己采取了最正確的處理方式，只是無法理解家人、親戚、朋友、鄰居為什麼會那樣看自己，對待自己。

    從這個角度出發，蔣白棉不得不認為，或許問題在第四研究院那邊……

    結合商見曜在第一處心理陰影里看到的畸變屍體，她覺得這個推測是存在一定合理性的。

    呼……蔣白棉吐了口氣，收回思緒，打算明天再問問商見曜是否有闖過“506”房間那處心理陰影，怎麼闖過的。

    這個時候，外面走廊上的廣播響了起來：

    “大家好，我是整點新聞播音員後夷，現在是晚上8點整……”

    …………

    “大家好，我是整點新聞播音員後夷，現在是晚上8點整……”

    龍悅紅坐在白晨房間的床邊，聽著熟悉的、略顯童稚的嗓音回蕩，忍不住笑道：

    “聽說後夷其實是基因改良失敗的特殊案例之一，身高都不到一米六，但她性格開朗，天生一副好嗓子，從不自暴自棄，結果成為了這七年里最受公司員工歡迎的播音員。”

    “那她年紀不大啊，不超過三十。”白晨點了點頭，“我還以為她是你們從小聽到大的播音員，已經有四五十歲了。”

    “四五十歲怎麼可能還有這樣的嗓音？”龍悅紅好笑回答。

    接著，他自己反駁起自己：

    “也不一定，後夷現在都二十七八了，嗓音一直都沒怎麼變過。”

    “有的人天生童音，一直要到六十歲以上才會有變化。”白晨以前遇到過類似的人。

    那是在最初城的時候。

    聊了幾句後夷，龍悅紅起身說道：

    “我得回去了。”

    今天升了職，拿了獎勵，他有點迫不及待地想和家人分享一下。

    他如今已是D8級員工，一旦轉為內勤，脫離安全部，就能直接升到D9。

    這算是普通員工所能追求的最高地位了。

    至於管理層職位，可遇而不可求。

    另外，龍悅紅今天選擇回去也是因為自己和白晨還未登記，總是留宿這邊不是太好。

    “我送你。”白晨跟著站了起來。

    龍悅紅心里暖暖的，沒有拒絕。

    出了房間，來到名為街道實是走廊的地方，龍悅紅依舊拉著白晨的手，慢悠悠往電梯間方向走去。

    白晨沈默了一陣，開口問道：

    “去你家要注意什麼？”

    龍悅紅認真想了想道：

    “也沒什麼需要注意的，像組長說的那樣，正常一點，客氣一點就行了。”

    坦白地講，他也沒什麼經驗，只能相信蔣白棉。

    至於蔣白棉同樣也沒相應經驗這種事情，龍悅紅並不是太在意，因為蔣白棉告訴他和白晨，她從小到大，去別人家里做客，都能得到肯定，是人見人誇的隔壁家孩子。

    當時，誠實的商見曜小聲地說了一句：

    “可能不是因為你有禮貌，懂得察言觀色，而是你爹是管理層。”

    蔣白棉用實踐告訴了龍悅紅和白晨，不禮貌不懂得察言觀色的下場是什麼。

    “嗯。”白晨回想了一下組長教導的核心話語多聽少說，多誇少怨，多笑少動。

    難得有寬慰女朋友的機會，龍悅紅正想多說兩句，忽然看見迎面走來一個人。

    那人皮膚偏黑，臉龐坑坑窪窪，眼中血絲較多，長相中等偏下，一看就沒有做過基因改良。

    龍悅紅認識這個人，那是之前他半夜在這一層上公共廁所時遇到的外來員工。

    穿著灰綠迷彩制服的對方行色匆匆，很快就與他們擦肩而過。

    白晨側頭看了龍悅紅一眼：

    “你好像認識他？”

    “喂搞惡作劇那次，我去公共廁所，遇到他在里面抽煙。”龍悅紅如實說道。

    白晨“嗯”了一聲：

    “他叫王西，去年才加入公司。

    “聽說脾氣比較暴躁，經常和人吵架，要不是公司有秩序督導室，他們說不定會打起來。”

    “是嗎？他脾氣挺好的啊。”龍悅紅表示自己和王西的短暫接觸里，對方都挺客氣的，雖然當時他太過貿貿然，導致場面比較尷尬，王西有點惱羞成怒，但也沒有出口傷人。

    白晨掃了龍悅紅的機械手臂一眼道：

    “曾經的荒野流浪者不可能總是暴躁，那樣的人活不到這個年紀。”

    她頓了一下，回想起了某事：

    “他好像經常半夜去公共廁所，好幾個鄰居都碰到過他。”

    “這也正常，養成習慣了吧。”龍悅紅不甚在意地說道。

    此時，兩人已來到電梯間，他念念不舍地揮手道別，摁下了代表495層的按鈕。

    回家之前，龍悅紅去物資供應市場，專門又買了點水果和零食。

    “哇，又有好吃的！”龍愛紅一看到哥哥走入家門，就奔了過去，接過了他手里的袋子。

    顧紅臉帶笑容地埋怨道：

    “你怎麼又買這些啊？

    “之前的才剛吃完！”

    龍悅紅趁此說道：

    “我們這次任務的獎勵發放下來了，有三萬貢獻點。”

    “又有三萬啊！”對於哥哥每次回來都能拿到大額獎勵的事情，龍愛紅雖然已經習慣，但還是難掩欣喜。

    龍大勇又是欣慰又有點嘆息。

    顧紅臉上笑容更盛，壓著嗓音問道：

    “升職沒有？”

    龍愛紅頓時豎起了耳朵。

    “D8了。”龍悅紅越來越能坦然自如地說出自己升職的事情。

    他已經不再需要商見曜幫忙宣傳。

    “啊，真是老天保佑。”顧紅合起雙手，隨便搖了搖。

    龍愛紅滿是期待地說道：

    “哥啊，你D9肯定不成問題了，要是哪天能進管理層，我以後就能分配到好工作了！

    “我那些同學羨慕死我了，好多都想當我嫂子！”

    “想什麼呢？你想連累你哥啊，插手工作分配這種事情是大忌！”顧紅罵起了女兒，“我知道的都是這麼操作的：分配工作時不管，等個一兩年，找個借口再調崗。”

    “這八字都沒一撇的事情。”龍大勇小聲嘀咕了一句，接著對龍悅紅道，“你看她們，哎……”

    龍悅紅笑笑沒有說話。

    開心就好。

    反正自己也沒想過能成為管理層。

    …………

    翌日上午，647層，14號房間內。

    商見曜將自己在第四研究院家屬區遭遇的“傷心斷腸”等事情詳詳細細講了一遍。

    他不無疑惑地說道：

    “問題究竟出在哪里，為什麼我讓大家都以當初的態度對我，而我自己也相信這是真實的以後，還是沒法闖過去？”

    蔣白棉、龍悅紅和白晨都陷入了沈默，尋找起可能的原因。

    一個個猜測被提出，又相繼被否定。

    突然，蔣白棉靈光一閃，記起商見曜之前提過的某件事情：

    “你上次好像說過，爆炸發生後，那些人看你時，表情冷淡，臉上肌肉僵硬，就像是一具具沒有情感的屍體。”

    “對。”商見曜點了點頭。

    蔣白棉若有所思起來：

    “也許，那些人確實變成了屍體。

    “第四研究院家屬區發生意外之後，那些人可能已經全部死掉了，房間主人腦海里揮之不去的是他們死亡前對自己的態度，並且知道這永遠都無法改變了。

    “所以，這變成了他的心理陰影，而不管你再怎麼改變那些人的態度，他潛意識里都知道這是虛假的。”

    “有可能。”商見曜摩挲起下巴，“那房間主人是怎麼戰勝相應島嶼，與自己和解的？”

    銆愯茬湡錛屾渶榪戜竴鐩寸敤鍜鍜闃呰葷湅涔﹁拷鏇達紝鎹二簮鍒囨崲錛屾湕璇婚煶鑹插氾紝 瀹夊崜鑻規灉鍧囧彲銆傘

    蔣白棉想了下道：

    “這可能得從那些人為什麼改變對房間主人的態度上找原因。

    “弄清楚這個，才有與自己和解的基礎。”

    接著，蔣白棉說起自己昨晚的猜測房間主人犯了某個錯誤，或者發現了什麼秘密，導致第四研究院遭遇滅頂之災，那里的人們一致改變了對他的態度。

    龍悅紅聽得一陣心悸：

    “我真的沒法想象誰會背叛自己出生長大的地方。”

    這就和他無法想象自己脫離“盤古生物”一樣。

    他覺得類似的事情要是發生在自己身上，自己恐怕會自殺。

    商見曜聞言，突然唱起了歌：

    “如此生活三十年，直到大廈崩塌……”（注1）

    蔣白棉白了這家夥一眼，正要說點什麼，辦公室內的電話就叮鈴鈴響了起來。

    蘇鈺收到了商見曜的報告，同意了他見面的請求。

    注1：《殺死那個SJZ人》，萬能青年旅店

官不聊生

第六部 驚愕 第十八章 旁敲側擊

    地下大樓，第五層，蘇鈺辦公室內，沙發區域。

    商見曜又一次見到了這位董事會董事。

    “你為什麼突然有事情告訴我？”蘇鈺端起搪瓷水杯，咕嚕咕嚕地連喝了兩大口。

    當前是普渡禪師的商見曜沒立刻回答，關心問道：

    “蘇董事，我提交的報告還行吧？”

    蘇鈺抽出一張紙巾，擦了擦嘴角的水跡和額頭的汗水：

    “非常棒。

    “尤其那個遊輪陰影，之前我們從未有人體驗過類似的，它太特殊了，竟然可以‘保存’前面的探索進度，而且每次進入都會讓時間線跳躍。

    “你能找到關鍵，闖過這樣的陰影，足以說明你的觀察能力、推理能力、判斷能力都出類拔萃。”

    啪啪啪，商見曜鼓起了掌。

    誠實的他一點也不謙虛：

    “我也這麼覺得。”

    蘇鈺對於他的表現已見怪不怪，笑著說道：

    “這類特殊的心理陰影牽涉到‘新世界’，對公司幾位強者都有一定的參考價值，我們會給予你足夠獎勵的。

    “你有什麼想要的嗎？”

    商見曜毫不猶豫地回答道：

    “給我房間安一部電話！”

    “……”蘇鈺楞了一下，“就這個？”

    “對……”商見曜鄭重點頭。

    軍人作風軍人氣質的蘇鈺想了幾秒道：

    “這不對等。

    “要不，給你換一個三居室的、本身就安裝了電話的房間？”

    “不用啦，換房這種事情我們自己做不了決定。”商見曜一本正經地解釋，“這得考慮到將來結婚後我妻子的需求，得征詢她的意見。”

    蘇鈺略感疑惑地問道：

    “你有對象了？”

    “沒有。”商見曜回答得無比順暢。

    蘇鈺追問了一句：

    “那你打算什麼時候有？”

    “拯救好全人類！”商見曜的語氣異常堅定。

    長著國字臉，穿著灰色作戰服的蘇鈺只能將這理解為委婉的拒絕。

    他考慮了一會兒道：

    “你再提點別的要求吧。”

    商見曜認真思考了一陣：

    “給龍悅紅家安裝電話，給白晨家安裝電話，給龍悅紅和白晨登記之後分配到的房間安裝電話。”

    蘇鈺聞言，失笑了一聲：

    “你就和電話過不去了，對吧？

    “好吧，滿足你的要求。”

    他略作沈吟，轉而問道：

    “你在特殊的心理陰影里獲得的反饋強嗎？”

    商見曜提交的報告並沒有提及這方面的內容，所以，就算他不請求見蘇鈺，蘇鈺也會找他來詢問。

    “還要說這個？”商見曜一臉驚訝，“不是只講述探索那些房間的經歷嗎？這屬於探索結束後的事情了。”

    蘇鈺保持著微笑的表情：

    “你可以不回答。”

    商見曜搖起了腦袋：

    “這怎麼好意思？”

    他頓了一下，搶在蘇鈺發話前說道：

    “反饋大概是正常的兩倍到三倍，另外還有讓遊輪上那些人混亂的氣息。”

    他沒提自己額外收獲的、融入了“六識珠”的佛門氣息，因為後續再有人闖過對應的心理陰影也不太可能得到。

    蘇鈺輕輕頷首道：

    “和我預料的差不多。”

    商見曜不客氣地喝了口茶幾上擺放的涼白開：

    “蘇董事，對於這些特殊的心理陰影，你們有什麼研究或者相關的經驗？”

    蘇鈺身體略微前傾，再次擦了擦額頭的汗水：

    “目前能夠確定的是，特殊的心理陰影都涉及‘新世界’的強者乃至某位執歲，原理大概是目標‘起源之海’內潛藏了一點氣息，或者形成了‘新世界’節點的投影。”

    交流完這件事情，蘇鈺重啟了最開始的話題：

    “你找我有什麼事情？”

    商見曜表情嚴肅了下來：

    “蘇董事，你還記得‘生命祭禮’教團的事情嗎？”

    “記得。”蘇鈺點了點頭，“怎麼了，又發現這個教團的蛛絲馬跡了？”

    商見曜認真回答道：

    “是的，我懷疑是他們，但沒有證據。”

    “說來聽聽。”蘇鈺沒有疏忽大意。

    早就打好十份腹稿的商見曜隨機選了一份：

    “是這樣的，我通過龍悅紅，找到了一位會畫符的員工，去她那里求了多子多孫符。”

    “你不是沒有對象，最近也不打算找對象嗎？”蘇鈺忍不住問道。

    而且這“最近”肉眼可見地會一直延續下去。

    拯救全人類這種事情，沒有幾十上百年是不可能實現的。

    單純靠三四個人，更是妄想。

    商見曜點頭回答道：

    “我想試一試戴上多子多孫符之後，即使沒有對象，是不是也能有孩子。”

    銆愯瘽璇達紝鐩鍓嶆湕璇誨惉涔︽渶濂界敤鐨刟pp錛屽挭鍜闃呰夥紝 瀹夎呮渶鏂扮増銆傘

    想到對方的精神狀況，蘇鈺接受了這個解釋。

    “然後呢？”他問道。

    “沒有用。”商見曜一臉遺憾。

    蘇鈺端起搪瓷杯子，喝了一口水道：

    “我問的是，你怎麼發現‘生命祭禮’教團線索的？”

    商見曜恍然大悟：

    “那位畫符的員工提到，她的父親，一位叫做穆仁傑的老員工，在五年前的半夜，於去公共廁所的途中，突發心肌梗塞，搶救無效身亡。

    “這位老員工能畫真正的多子多孫符。”

    “什麼叫真正的多子多孫符？”蘇鈺總感覺自己被商見曜把關注的重點帶偏了。

    商見曜解釋道：

    “那位員工擁有的時候不懂得珍惜，失去了才知道寶貴，現在已經不會畫多子多孫符，只能自己瞎編。”

    “這樣啊。”蘇鈺思考了一會兒道，“突發心肌梗塞的人不是一個兩個，我們之前又做過覆核，理論上來說，穆仁傑的死亡應該沒有問題，但既然有多子多孫符之事，勉強算存在巧合，那我就讓人再排查下相應路線上的那些員工。”

    他算算就知道對應的監控視頻肯定已經過期。

    商見曜左右看了一眼，壓著嗓音道：

    “蘇董事，得小心內鬼啊，上次查‘生命祭禮’教團，不就走漏了消息，導致關鍵線索斷掉嗎？”

    他隨即指了指門外走廊：

    “聖師始終在看著我們。”

    蘇鈺啞然失笑：

    “這一點我還是不會疏忽的。”

    商見曜啪啪鼓起了掌。

    他轉而說道：

    “蘇董事，公司是不是有一位‘新世界’層次的‘司命’領域強者？”

    這是從“生命天使”項鏈更換氣息後，作用未變，效果更強，且能通過它感應到“新世界”節點得出的結論。

    蘇鈺沒有隱瞞：

    “是的。”

    商見曜好奇問道：

    “那他對‘生命祭禮’教團怎麼看？”

    “我們沒向他請教過這種小問題。”蘇鈺回憶著說道，“只是有一次，提及灰土上各種教派時，他含糊說過，不同執歲對信徒的態度是不一樣的，有的不在乎，有的覺得煩，有的很喜歡。”

    蘇鈺沒有強調執歲是真實存在的，因為“舊調小組”經歷過“莊生”夢境，且提出了舊世界的毀滅可能是源於第八研究院那個禁忌實驗、“無心病”的源頭大概率在“新世界”的猜測。

    商見曜“哦”了一聲：

    “那這次也別拿這事去打擾他。”

    “你還有別的事情嗎？”蘇鈺吐了口氣道。

    “沒有了。”商見曜站起身來，禮貌地伸出右手。

    蘇鈺跟著起身，和他輕握了一下。

    “你還有點發燒啊？”商見曜感覺對方的手比較溫熱。

    蘇鈺未做回答，只是點了點頭。

    …………

    回到647層14號房間後，商見曜將自己與蘇董事的對話大致覆述了一遍。

    “接下來就交給公司，不用我們操心了。”龍悅紅長長地舒了口氣。

    蔣白棉笑道：

    “是啊，你們需要操心的是見家長和登記的事情。”

    距離周日還有一天了。

    “嗯嗯。”龍悅紅突然有點緊張。

    白晨見狀，握住他的手道：

    “如果你父母不滿意我，你就會放棄嗎？”

    “不會。”龍悅紅回答得斬釘截鐵。

    白晨頓時微微一笑：

    “既然這樣，那緊張什麼？”

    蔣白棉旁觀得一陣牙酸，趕緊對商見曜道：

    “你今晚探索‘506’房間那處心理陰影時，以搜集房間主人信息和各種情報為主。

    “只有這樣，我們才能推測房間主人當初究竟做了什麼事情，犯了什麼錯誤，找到闖過心理陰影的辦法。”

    “好！”商見曜對八卦一直都很感興趣。

    …………

    心靈走廊內，“506”房間那處心理陰影里。

    商見曜又一次進入了第四研究院家屬區。

    他隨便找了個感覺親切的女士，笑著打起招呼：

    “上午好啊。”

    那位三四十歲的女士露出疑惑表情時，商見曜搶先一步道：

    “大家認識這麼久了，都是研究院的人，你覺得我這個人究竟怎麼樣？”

    他這是“思維引導”，讓對方本能地認為他是第四研究院家屬區的居民。

    而此時此刻，所有人都在，只少了一位，那就是“506”房間的主人。

    順著這個邏輯下去，商見曜面前這位女士大概率會將他當做對方。

    那女士臉上逐漸展露出笑容。

    她墊腳伸手，揉了揉商見曜的頭發：

    “小丫頭片子，莫名其妙問這個問題做什麼？”

    房間主人是女性……商見曜無聲自語了一句。

    他笑著回應道：

    “這不是挺煩惱的嗎？”

    “煩惱接受哪個？你這個人啊，太優柔寡斷了，不過大部分小姑娘都這樣。”那位女士笑著寬慰道，“等回頭你覺醒了，可以把這個當成代價付出去。”

    商見曜笑道：

    “你還知道我要覺醒的事情啊？”

    “你忘了我也是覺醒者嗎？”那女士好笑反問。

    商見曜心中一動：

    “那你對覺醒者了解得多嗎？”

    “你想知道什麼？”那位氣質不錯的女士略顯寵溺地問道。

    商見曜微笑回答道：

    “我想知道‘司命’領域的事情。”

    那位三四十歲的女士回想了下道：

    “‘司命’領域以影響呼吸和心臟為主要特征，目前已知的代價有肢體癱瘓、眼球異常，還有……”

    她頓了一下又道：

    “還有頑固胃病和體溫高於常人。”

官不聊生

第六部 驚愕 第十九章 樹欲靜

    “頑固胃病……

    “體溫高於常人……”

    商見曜重覆起這兩個代價。

    他的額頭、他的肩膀、他的胸口、他的腹部、他的四肢，隱約有什麼東西在皮下、衣服內蠕動，但最終沒有鉆出來。

    站在他面前的那位三四十歲女性關切問道：

    “怎麼了？

    “不會是考慮選‘司命’領域吧？這個領域的能力雖然都很強，但往往以身體健康為代價。”

    商見曜笑了起來：

    “我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回頭再聊！”

    他轉過身體，走向了代表房間出口的那棟建築，回到了“心靈走廊”上。

    陰狠毒辣的商見曜於左肩處長出了腦袋，表情凝重地說道：

    “梅壽安總是打嗝。

    “蘇鈺一直在發燒。”

    梅壽安是“C—14”項目組負責人。。

    蘇鈺是“盤古生物”董事會董事，商見曜剛和他見過面，將穆仁傑之死疑似與“生命祭禮”教團有關的事情匯報給了他，請他防備內鬼，派人調查。

    而打嗝往往代表著胃不好，發燒必然導致體溫高於常人。

    商見曜們沒有爭執，做出了同一個選擇。

    他回歸現實世界，睜開眼睛，刷地翻身下床。

    接著他三步並做兩步地走到了門口，探掌握住了門把手。

    這時，他下擰的動作突然放緩，最後停在了那里。

    定格了幾秒，商見曜收回手，轉過身，又走到床邊坐了下來。

    “我們什麼都沒做啊，舉報是每一名員工的職責。”他自言自語了起來，但沒有發出聲音，“至於報覆，更不可能選在我剛舉報的當天……”

    商見曜哼起了歌曲，優哉遊哉地躺了下去，等待著後夷播報整點新聞。

    然後，他聽到了敲門的聲音。

    “誰啊？”商見曜猛地坐直身體，一臉興奮。

    外面那人回答道：

    “來安裝電話的，你不知道？”

    “對哦！”商見曜握右拳擊了下左掌。

    他躍下睡床，穿好鞋子，把門打了開來。

    門外果然是一名提著工具箱，拿著座機的員工。

    “你沒戴帽子。”商見曜指出。

    那名男性員工一臉茫然：

    “為什麼要戴帽子？”

    他年紀和商見曜差不多，明顯參加工作沒幾年，基因改良的效果好於龍悅紅，皮膚因未去過地表而偏白。

    商見曜解釋起來：

    “我說的是那種帽檐拉下來可以遮住半張臉的帽子。”

    “我為什麼要戴？”那名男性員工總有種對方腦子出了問題，沒法交流的感覺。

    他不住在這個樓層，也沒親戚在這邊，所以未聽說過商見曜的大名。

    商見曜嘆了口氣：

    “不夠專業啊。”

    他沒再多說，指了指房內：

    “進來吧。”

    為什麼不戴帽子就不夠專業，我就裝個電話而已……那名男性員工理智地放棄詢問，走入了房間。

    他環顧一圈後，愕然開口問道：

    “確實是這里？”

    這種窄**仄的房間，誰會裝電話啊？

    貢獻點足夠的，早想辦法換大房間了，貢獻點不夠的，根本不會考慮裝這種十天半個月用不了一次，每月還得交一筆貢獻點的物品。

    “是啊是啊。”商見曜點頭表示確定。

    那名男性員工掏出上面給的單子，再次確認起樓層和門牌號。

    他隸屬於“培訓保障部”，這個部門的作用一是培訓新員工或者調動了工作的人，讓他們能勝任崗位，二是為大家提供後勤保障。

    再三核實沒有問題後，那名男性員工開始了忙碌。

    商見曜退到床邊，大馬金刀坐下，看著對方。

    等到那台黑色的座機安裝好，他依舊沒有遇上意外。

    他遺憾地接過對方遞來的出工單，簽上了自己的大名。

    那名男性員工雖然感覺怪怪的，但本著大家不熟，沒必要聊天的想法，安靜地離開了商見曜的房間。

    接著，他按照單子上的地址，來到了同樓層C區11號。

    龍愛紅略帶蹦跳地開了門，一臉疑惑地問道：

    “你是？”

    “來安裝電話的，你不知道？”那名男性員工覺得今天這事真是撞了邪了。

    “不知道。”龍愛紅茫然搖頭。

    下一秒，她心中一動，側過身體，扭過腦袋，沖著里面喊道：

    “哥！

    “你找來安裝電話的？”

    龍悅紅從自己房間走了出來，看了看滿臉不解的父母，用左手撓了撓頭道：

    “沒有啊……”

    “你會不會走錯了？”龍愛紅當即轉身，理直氣壯地質問起那名男性員工。

    就在這時，龍悅紅靈光一閃，記起了一件事情：

    商見曜曾經說過，提交探索新房間的經驗後，他要求的獎勵是給自己房間裝電話。

    難道……龍悅紅走向門口，試探著問起那名男性員工：

    “你去過B區196號了？”

    “對對對。”那名男性員工松了口氣。

    “這次要裝幾部電話？”龍悅紅確認了猜測，轉而問道。

    “三部，還有一部是給622層的。”那名男性員工如實回答，“但那部之後會遷到別的房間，具體還沒定。”

    龍悅紅點了點頭：

    “我明白了，你進來裝吧。”

    這時，顧紅已湊了過來，又期待又猶豫地說道：

    “這電話裝了也沒什麼用啊，都沒地方打，每個月還得額外交幾十個貢獻點。”

    “這是商見曜買一送二弄到的，不花我們的貢獻點。”龍悅紅笑道，“之後，我和小白結了婚，肯定得搬出去，你不想我經常打電話回來？”

    “直接回來不就行了？”顧紅絮叨了一句，沒再勸阻。

    她和龍大勇已浮現出掩飾不住的笑意。

    電話這東西可是稀罕物，和便攜式電腦一樣，足以讓左鄰右舍羨慕！

    等裝完家里這台電話，龍悅紅陪著那名男性員工到了622層，將事情給白晨解釋了一遍。

    最後，他還按照電話上貼的號碼，美滋滋給自己家里打了一個，試了試效果。

    …………

    第二天上午，647層，14號房間。

    商見曜剛一進門，就埋怨起龍悅紅和白晨：

    “你們倆裝了電話也不知道給我打一個！”

    他一臉被拋棄的表情。

    “啊？”蔣白棉不解地望向了他們。

    龍悅紅連忙把昨晚的事情講了一遍，末了道：

    “打電話是要額外付貢獻點的。”

    他這是解釋自己為什麼不給商見曜打電話。

    商見曜嗤笑了起來：

    “你不知道每個月固定的費用里包含一百二十分鐘的免費通話時間嗎？”

    “對。”蔣白棉作證。

    “這樣啊。”龍悅紅欣喜了起來。

    他打算今晚和白晨電話聊天！

    他喜悅的情緒還沒來得及平覆，商見曜已轉而望向蔣白棉道：

    “我昨晚在‘506’房間那個陰影里打探到了一件事情。”

    “什麼事情？”蔣白棉正色問道。

    “關於‘司命’領域常見代價的。”商見曜表情嚴肅了起來。

    白晨抿了抿嘴：

    “是什麼？”

    龍悅紅感受到了氣氛的不對，不自覺屏住了呼吸。

    蔣白棉先行確認了房間內沒有竊聽器，沒有哪台電器在運轉，然後才點了點頭：

    “說吧。”

    商見曜語速不快不慢地說道：

    “比我們之前了解的多了頑固胃病和體溫高於常人。

    “我記得梅壽安總是打嗝，而蘇董事喜歡出汗，愛好大口喝水，手的溫度比我高。”

    14號房間內，突然出現了難以言喻的沈默。

    所有人都知道商見曜言外之意是蘇鈺和梅壽安有一定可能是“生命祭禮”教團的成員。

    雖然並非所有的“司命”領域覺醒者都信仰這位執歲，但可能性肯定要比其他領域的高。

    而向蘇鈺匯報穆仁傑之死，就有點“堂下何人，為何狀告本官”的意思了。

    隔了好一陣，龍悅紅緩慢說道：

    “公司本身就有‘司命’領域的覺醒者，這一點大家都知道，蘇董事和梅所長也在這個領域屬於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事情，不值得大驚小怪。”

    “上次排查‘生命祭禮’教團的成員時，他們這種人應該是重點關注對象，而公司沒發現什麼問題。”白晨嘗試著從別的角度排除相應可能。

    “可他們為什麼沒把自己的代價放到資料上？”誠實的商見曜有不同看法。

    重視感情的商見曜解釋道：

    “可能是為了有效保護每名覺醒者的秘密，和我們經常接觸的那些，代價是不會放在給我們看的那份資料上的。”

    蔣白棉“嗯”了一聲：

    “反正我們把事情報告上去了，蘇董事不管有沒有調查出問題，後續都不關我們的事了，頂多也就是喂探索到‘心靈走廊’深處，有資格見別的董事時，順口再提那麼一句。”

    她言外之意是這灘水很深，沒問題還好，真有問題，繼續追查下去很容易遭遇不忍言之事，所以，最好先抽身出來，靜觀其變，徐徐圖之。

    而且他們懷疑的理由本身也比較牽強，要不是商見曜對“生命祭禮”教團造成的那些死亡耿耿於懷，蔣白棉之前都會勸他將穆仁傑之死先放一放。

    “好。”商見曜這次很正經。

    龍悅紅和白晨也覺得這樣處理比較好。

    至少短時間內，他們不用擔心被報覆。

    …………

    622層，B區，59號。

    本打算回家和白晨打電話的龍悅紅想到明天見家長之事，又決定留宿這里。

    兩人睡得比較早，不想明天看起來一臉疲憊。

    恍恍惚惚中，龍悅紅做了個夢。

    夢里，他發現梅壽安確實是“生命祭禮”教團的人，可一時又找到蔣白棉、商見曜，只能和白晨一起，向自身見過的管理層，安全部副部長，“舊調小組”直屬上司悉虞匯報。

    悉虞聽完他們的講述，往前伸出了雙手。

    她一邊笑著，一邊擺出了懷抱嬰兒，輕輕搖晃的姿勢。

    這是“生命祭禮”教團的禮節！

    刷地一下，龍悅紅驚醒了過來。

    他大口喘起氣，慶幸還好只是夢。

    “怎麼了？”白晨跟著坐起，開口問道。

    龍悅紅把自己做的那個夢描述了一遍，苦笑著說道：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自己嚇自己啊。”

    白晨表情微有變化，低聲說道：

    “我做了同樣的夢。”

官不聊生

第六部 驚愕 第二十章 渾水

    聽到白晨的話語，龍悅紅的身體一下變得僵硬。

    單純只是他做了那樣的夢，還能解釋成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只是夢的內容太過真實和嚇人。

    可白晨也做了同樣的夢，這就沒法用巧合來形容了。

    哪怕睡在同一張床上，有過類似的經歷，兩個人也不可能做細節差不多的夢。

    這世界上沒這麼巧的事情！

    幾乎是同時，經驗都相當豐富的龍悅紅和白晨想到了一個可能，也是唯一的可能：

    他們被相應領域的覺醒者影響了夢境！

    龍悅紅忙望向了窗外。

    透過簾布，他看見走廊上的燈還沒有熄滅，外面時不時有人經過。

    白晨斟酌了幾秒道：

    “剛才的夢境雖然足夠真實，但並沒有致我們於死地的意思。”

    那種“真實夢境”可不是受到驚嚇就能醒過來的，絕大部分人都會在夢里遭遇死亡，現實跟著死去……

    龍悅紅也有這樣的疑惑，試探著說道：

    “影響我們夢境的那位只是想讓我們做那個夢？”

    如果對方抱的是嚇人或者試驗能力的心態，那就不會讓睡在一起的兩個人做同樣的夢，這很容易就會被發現不對，遭來公司調查。

    所以，龍悅紅覺得重點應該在那個夢本身。

    白晨緩慢點了下頭：

    “影響我們夢境的那位可能是想通過那個夢境告訴我們，梅壽安確實是‘生命祭禮’教團的人，悉虞部長也是。”

    嘶，龍悅紅倒吸了口涼氣：

    “不會吧……”

    說梅壽安是“生命祭禮”教團的人，他還有點信，說悉虞部長是，那就完全空口白話了！

    緊接著，龍悅紅想到一事，皺眉說道：

    “我們今天才懷疑梅壽安可能是‘生命祭禮’教團的人，為什麼晚上就做了相應的夢？

    “難道有人能監聽我們在辦公室內的對話？”

    這不合理啊！

    商見曜能感應到很大範圍內的人類意識，組長則能利用電信號感應查漏補缺，排除某些裝置，14號房間在防監聽方面可以說得天獨厚，固若金湯！

    白晨沈吟了幾秒道：

    “如果是通過監聽對話，掌握了我們的懷疑，那位覺醒者應該不會今晚就來影響我們的夢境，這會暴露他們能監聽我們辦公室的事情，而大家是友是敵還說不清楚。

    “我覺得要麼是巧合，要麼就是他這段時間一直在嘗試引導我們的夢境，但能力有限，沒法無中生有，直至我們開始懷疑梅壽安和蘇董事，夢境才往他希望的方向發展。”

    之前那些夢既然達不到要求，對方肯定會中途放棄，龍悅紅和白晨醒來之後自然記不清楚相應的內容，發現不了異常。

    “後面那種可能是真的話，那名覺醒者住得不會遠。”龍悅紅凝重說道。

    只有這樣，才能每晚都影響這個房間的夢境，而不被秩序督導室和同樓層的員工懷疑。

    基於覺醒者能力影響範圍呈球形，房間內兩人又都受到了影響，龍悅紅沒法排除上下兩三個樓層的人。

    白晨默然了一陣道：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夢里的內容是不是真的。”

    “這……也許是那個覺醒者代表的某方勢力在挑撥離間。”龍悅紅不敢做肯定的判斷。

    白晨無聲吐了口氣：

    “有時候，我會覺得外面比公司安全，至少我們知道敵人是誰，危險來源於哪里，遇到問題該正面戰鬥就正面戰鬥，該緊急撤離就緊急撤離，不會疑東疑西，束手束腳。”

    以“舊調小組”目前的能力和裝備，除了少數場景，他們一旦選擇逃跑，都沒什麼人能抓到。

    “還好吧……有問題的始終只是少數。”龍悅紅對“盤古生物”，對地下大樓，還是很有感情的。

    即使他經常幻想公司什麼時候能搬到地上，讓大家能看到藍天，感受到自然的風，也沒考慮過徹底與這座地下大樓切割。

    這代表的是他的童年、少年和小半個青年，是最無憂無慮的那段時光。

    白晨沒做反駁，望向房間內那台電話道：

    “我們盡快把剛才發生的事情告訴組長和喂吧。”

    此時還沒到熄燈的時間，窗外的光芒透過簾布，讓座機隱約可見。

    “這會不會被監聽？”龍悅紅略顯擔憂。

    白晨平靜回答：

    “被監聽到也許是好事。”

    “啊……”龍悅紅先是不解，接著就明白了過來。

    白晨的意思是：

    能監聽電話的多半是“生命祭禮”教團的人，就像當初他們那位聖師掌控監控攝像頭一樣，等“生命祭禮”教團發現有別的組織在暗中針對他們之後，關注的重點就不是“舊調小組”了！

    你們狗咬狗去，別騷擾我們！

    “好，先給誰打？”龍悅紅第一反應是找蔣白棉

    比起商見曜，蔣白棉雖然在覺醒者能力上要弱不少，但其他方面更加可靠，尤其是智商上。

    “先給喂打，他自己一個人，住的又是普通員工的樓層，相對更危險。”白晨從另外一個角度給出了自己的意見。

    龍悅紅從善如流，翻身下床，走到桌邊，拿起電話，撥打了商見曜家的號碼。

    …………

    “心靈走廊”，“506”房間內。

    商見曜頂著房間主人的身份，和第四研究院家屬區不少人分別閑聊了一陣。

    除了收獲到很多比較有用的情報，包括但不限於某些領域的代價、第四研究院對第八研究院那個禁忌實驗的懷疑，商見曜還大致還原出了房間主人當初的形象：

    一名少女，樣貌在這麼一個家屬區內還算不錯，有好幾個追求者，對舊世界娛樂資料充滿興趣，喜歡還原里面的衣物和打扮，即使經常被恐怖的情節嚇得不敢睡覺，被感情橋段弄得兩眼淚汪汪，也依舊樂此不疲；

    她個性開朗，表面是個爽利的人，實際遇到大事都優柔寡斷，下不了決心；

    她對灰土上的各種事情都很感興趣，時不時就跟著第四研究院外出交易的隊伍去別的地方遊歷，是個好奇心相當重的人；

    可能是因為生長在第四研究院家屬區這麼一個相對安定的地方，她和未加入“舊調小組”前的龍悅紅一樣，有著樸素的正義感和善惡觀，昂揚向上……

    就在商見曜準備進一步打探時，他耳畔響起了叮鈴鈴的聲音。

    周圍的人無一察覺。

    “有人給我打電話了？”商見曜興奮了起來。

    他蹬蹬蹬跑到了出口。

    等回到現實世界，他拿起電話，一本正經地問道：

    “喂，誰啊？”

    “我。”龍悅紅回答道。

    “我是誰？”商見曜開始胡攪蠻纏。

    龍悅紅額角微跳道：

    “我是龍悅紅，剛才我和小白做了同樣的夢。”

    “你們這麼早就睡了啊？”商見曜關注的重點完全不對。

    龍悅紅吸了口氣，緩慢吐出：

    “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做了同樣的夢，都夢到梅壽安梅所長是‘生命祭禮’教團的人，而我們向悉虞部長舉報時，她也擺出了‘生命祭禮’教團的行禮姿勢。”

    商見曜長長地“哦”了一聲：

    “這麼多教友啊……

    “你們醒得太早了，得看看影響你們夢境的人還能給出什麼情報，說不定到了後面，你們會發現，原來我們也是‘生命祭禮’教團的人……”

    他暢想了一陣才問道：

    “你們告訴大白沒？”

    “還沒，現在就打電話給她。”龍悅紅非常慶幸先打的是商見曜家的電話，要不然就沒完沒了了。

    他掛斷之後，改由白晨撥打起蔣白棉家的電話。

    …………

    叮鈴鈴。

    薛素梅接起了電話：

    “請問找誰？”

    “你好，我找蔣白棉，我是她的同事。”白晨回答道。

    薛素梅用手捂住話筒，沖著書房喊道：

    “棉棉，找你的！”

    等書房里的蔣白棉接上了電話，薛素梅放下外面座機的話筒，一臉失望地對蔣文峰道：

    “是女的。”

    “急不來的。”薛文峰笑著搖了搖頭。

    此時，蔣白棉三言兩語間就問清楚了白晨和龍悅紅的遭遇。

    她思索著說道：

    “看來我們牽扯進一場渾水了。

    “難道公司已經被侵蝕得比較嚴重，有多個外來的組織發展壯大，只是礙於上面有大老板和幾名強者鎮著，表面才風平浪靜？

    “這次是別的組織想趁機打掉‘生命祭禮’教團？”

    “那我們最好先坐壁旁觀。”白晨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蔣白棉“嗯”了一聲：

    “我也這麼覺得。”

    畢竟找不到可以完全信任的高層，除非能直接向大老板匯報。

    蔣白棉轉而笑道：

    “這事後天再討論也不遲，你們今晚先輪流睡覺，看有沒有再做類似的夢，兩三次之後，確認了沒有問題，就繼續一起睡，可不能耽擱了明天見家長的事情。”

    安撫好白晨和龍悅紅，掛斷了電話，蔣白棉坐在那里，沈思起來。

    隔了幾十秒，她拿起話筒，撥打了商見曜家的號碼。

    “喂。”商見曜的聲音很快響起，“誰啊？”

    “你覺得會是誰？”蔣白棉好笑問道。

    “可能是小紅，也可能是小白。”商見曜理直氣壯，“你是想討論他們今晚做同一個夢的事情嗎？”

    蔣白棉笑道：

    “這個倒是不那麼急，再等等，再看看。

    “你今晚有弄清楚‘506’房間主人的性格和經歷嗎？”

    “有啊！”商見曜將自己打探到的事情都詳詳細細講了出來。

    蔣白棉沈默了一陣，微皺眉頭道：

    “好奇心重……有正義感和樸素的善惡觀……

    “你說，當初‘506’房間的主人會不會也陷入了我們當前的兩難處境，結果一個選擇錯誤，讓本想保住的地方遭遇了滅頂之災？”

    這由不得她不產生聯想，因為第四研究院家屬區和“盤古生物”內部的環境、氛圍、感覺都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