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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顧涵希在大雪紛飛的恭王府前昏倒後,立刻被霍政親自抱進了府,並緊急喚來劉大夫,這一診治,才知顧涵希已懷了身孕,但因為情緒過于激動,影響了胎兒,有小產的危險。
霍政要劉大夫盡全力救治,保住這個孩子。顧涵希在恭王府昏迷了三天三夜,這期間顧韓氏日日以淚洗面,曹琇瓔也天天前來探望,自責不已。
好不容易,在第四天的清晨,顧涵希幽幽轉醒,她的眼神異常清明,臉色盡管蒼白,卻非常平靜。她在昏迷過去之前就察覺到了自己有孕,她醒過來後,輕輕撫模著自己尚未突起的月復部,一面眼淚就靜靜地落了下來。
這是喬行簡的孩子,是他留在這個世界上的唯一血脈,她說什麼都要保住這孩子,平平安安生下來。
也許,她得到了太多的幸福,上天忌妒她,才奪去了那個如此疼寵她的男人,但上天卻同時賜給了她一個孩子,一個一出世就沒有父親的孩子,但是不要緊,這孩子還有她,不管是男孩還是女孩,她都會用滿滿的母愛好好扶養栽培這孩子。
所以她要振作,不能再這麼悲傷頹靡下去了。盡管如此心理建設著,顧涵希還是忍不住一直落淚,她也知道落淚對孕婦不好,但就是止不住淚水。
「夫君……」她小小聲地喊。「夫君……夫君……」她從未在人前這麼喊過喬行簡,可是如今她再也沒有機會對他這麼喊了。
夫君。
他是那麼期待、那麼想要成為她的夫君啊,她之前為什麼要抗拒呢?如果她不連夜搬離吳縣,這一切悲劇就不會發生了啊。
顧涵希轉過頭,將半張小臉埋在枕頭里,任由眼淚浸濕了枕頭,一次次輕聲喊著「夫君」這兩字。
顧涵希休息養病的房門外,一個人影緊靠著門前站立著,顧涵希的壓抑啜泣與那一聲聲如泣如訴的「夫君」,那人影全听在了耳里,然而就在他想推開房門時,恭王的聲音在他身後出現,道︰「我勸你最好不要進去,顧姑娘近日受了太多刺激,胎兒險些不保,恐怕無法再承擔任何一丁點刺激,你就暫且放過她吧。」
那人影听了,過了好一會兒,才緩緩放下了原本欲推開房門的手。
「顧姑娘在我關照之下,你大可以放心,還有很多後續事情要處理,早一日處理完,早一日無後顧之憂。」
那人影緩緩點頭,卻又駐足了好一陣子之後,才默默轉身隨著霍政離開。
***
兩個月後。
初春已過,積雪消融,春日和暖,桃紅柳綠,大地一片繁茂景象,人們也褪去了厚重保暖的衣裳,換上較輕便的春裝,隨著白日漸長,開始提早出門上工。
顧涵希依舊在錦繡閣工作著,她挺著已經明顯突出的肚子,還是把自己包裹得密密實實,就怕身子著了涼、受了風寒,會連累肚子里的寶寶。
再過幾個月,孩子就將誕生了,她又是期待又是心酸,每日睡前總要將那件喬行簡留下的皮裘覆蓋在自己的肚子上保暖,一面對肚里的寶寶說些心里話,但多數時候,顧涵希都是在對寶寶描述喬行簡是個什麼樣的人,他的外貌,他的個性,他們第一次的相遇,還有他是如何為了拯救她而犧牲了自己。
她希望讓寶寶知道,寶寶的父親是個了不起的男人,即使他們在名分上並不是真正的夫妻,但他為她所做的一切,早已超越了一個丈夫應盡的責任與義務了吧?
知情顧涵希的遭遇,曹琇瓔與錦繡閣的繡娘們都很維護著她,盡量不讓外面的閑言閑語傳進她耳里。畢竟,一個未婚女子大了肚子,又沒見過孩子的父親,誰知道這孩子是什麼來歷?
這天,顧涵希一手撫著肚子來到錦繡閣,人還沒走進去呢,曹琇瓔就已經先迎了出來,握住了她的手,說︰「顧姑娘,有好消息呢。」
顧涵希只是淡淡一笑。
對她而言,已經沒有什麼能讓她真正感覺到開心的消息了。
曹琇瓔說︰「今日有人向你提親來了,是位姓邱的公子,而且已經親自過來了一趟,說想見見你呢。」
顧涵希很是狐疑,開口問︰「提親?曹老板,你確定真的是向我提親?」
也難怪顧涵希這麼問,有哪個男人會想娶一個大肚子的女人?而且孩子還父不詳呢,一般男人恐怕避之都唯恐不及吧?
曹琇瓔當然不是沒想到這一層,她說︰「顧姑娘,來提親的,是位剛從遠地搬來的年輕人,孤家寡人,備感寂寞,因此想早些成家立業。他听說了你的事之後,很感興趣,來打听了幾次,這才下定決心向你提親。」
顧涵希失笑,說︰「曹老板,這玩笑開得也太大了吧?一個好好的年輕男子怎麼可能會想娶我這種女人,當現成親爹?難道他身有殘疾?是個通緝犯或江洋大盜?還是眼楮瞎了,所以不在乎別人眼光?我看還是請他回去吧,別浪費時間了。」
「顧姑娘。」曹琇瓔有些急了。「就算你不在意那些流言蜚語,你也得為肚子里的孩子想想啊,你要這孩子一輩子都是個沒有父親的私生子嗎?有了個丈夫,才名正言順啊。況且,你家弟弟又尚幼小,家里盡是老弱,更該有個能做主的男人不是嗎?」
顧涵希低下了頭,輕輕地說︰「我們不需要。」
在她心里,唯一有這個資格的,只有喬行簡。
曾琇瓔無奈嘆口氣,又道︰「人都已經來了,要拒絕,你就自己直截了當地拒絕吧,別讓人請了媒婆來提親,到時鬧得人盡皆知,人家面子放不下,別人對你的閑話也更多了。」
顧涵希也頗無奈,說︰「那好吧,我知道了。」
***
顧涵希特地把自己的肚子挺得更大一些,希望讓來提親的家伙一見她就知難而退。怎麼會有人特地想要娶一個已經懷有身孕的女人?難道是那方面有問題,無法生育嗎?還是有什麼特殊的癖好……想到這,顧涵希的背脊一陣發涼,她是听過有些男人對孕婦特別有興趣,該不會今兒個就讓她踫到一個吧?
這時一個熟悉的人影映入眼簾,顧涵希瞬間倒抽了好大一口氣,雙手捂住心口,一雙妙目睜得大大的,彷佛見到了什麼鬼怪。
是的,應是鬼怪吧?
不然她怎麼會在大白日里見到喬行簡現身?
是上天垂憐,特地讓喬行簡的鬼魂回來探望她嗎?
即使明知對方是鬼,顧涵希卻一點也不害怕,她不敢置信地走到喬行簡面前,顫聲問︰「夫君……真是你嗎?」
她顫抖地伸出手,想要去觸模那張她日日夜夜朝思暮想的英挺臉龐,怎知她的手才伸到一半,喬行簡的鬼魂就伸手捉住了她的小手,緊緊握住。
「希希!」
顧涵希的淚水奪眶而出。
「夫君……夫君!」她撲進喬行簡鬼魂的懷里,放聲大哭。「夫君,都是我不好!我不該這麼任性拒絕你……我好想你……嗚……即使天人永隔,你依舊永遠在我心里……」顧涵希想,這一定是心理作用,不然為什麼她覺得喬行簡的懷抱竟如此溫暖?
鬼魂不都應該是冰冰冷冷的嗎?
只听得喬行簡嘆道︰「今日我終于又听見你喊我『夫君』了。」這不就是他一直夢寐以求的嗎?
一切的牲都是值得的。
兩人摟抱了許久,如夢似幻,顧涵希埋頭在他懷里,不斷低喃︰「這是真的嗎?這是真的嗎?你真的回來了?回來看我了?夫君,你可不可以永遠都不要離開……」
「好、好。永遠不離開。」她听見喬行簡連聲說。
然後她感覺到喬行簡摟著自己的手臂更用力了些。
又過了一會兒,顧涵希心緒終于比較平復後,這才稍微退開,想要好好仔細瞧一瞧喬行簡的模樣,想再次好好烙印在心里。
越看,越覺得眼前的喬行簡一點都不像鬼魂,兩個月不見,即使身為鬼魂,他的臉龐竟看起來成熟滄桑多了,感覺起來已完全是個成年男子,看盡世間風霜。在另外一個世界,他是否也吃苦了?顧涵希撫模著他的臉,小手沿著臉龐下滑到下巴叢生的胡碴,敏感的指尖有些刺痛,再往下,來到胸前,她這時才覺得有異。
為什麼她似乎感覺到了喬行簡的胸膛底下有規律的搏動?
顧涵希猛一抬頭,張大了小嘴,一雙妙目再次瞪大。
「希希。」
「你——」
「希希,我現在不是什麼喬家公子,而是南陽宿縣一名落魄秀才的兒子,邱子淳,沒有顯赫身家,更沒有萬貫錢財,只是個會窮讀書的書呆子,這樣的夫君,你還要嗎?」
「我要!」顧涵希還搞不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但喬行簡的的確確是死而復生了!她已經失去過他一次,這樣當然不會再放手!管他現在是什麼來歷,說什麼她都要啊!「我要!我要!我要!」這次換顧涵希連聲說道。
喬行簡笑了,顧涵希這時才發現,這是第一次,她見喬行簡笑得如此開懷,他身上的冰雪終于融盡。
不過,現在應該改稱他邱公子了。
她淚中帶笑地凝視著他,臉龐如桃花初綻,幾滴晶瑩凝露,更添嬌艷,讓他再次看得痴了。
「希希……」他的語氣如同贊嘆,又如同祈禱。
然後,她的男人,她的夫君,吻上了他。
***
當時,喬行簡冒犯秀寧公主而被杖刑至死這件事隔天便傳遍朝野。
喬行簡的父親喬遠峰原本不過是個小小主事,因著喬家祖父忠烈自盡而得以升官,目前官拜戶部左侍郎,是僅次于戶部尚書的正二品官。喬遠峰稍早才得知寶貝兒子因為一個小繡娘而鬧離家出走,正愁著該怎麼找人,哪里知道才不過事隔兩天,就傳來兒子死于非命的消息?
乍聞噩耗,喬遠峰第一個想到的念頭竟不是哀悼兒子,而是這下他的官位恐怕不保。冒犯公主是多天大的事兒,偏偏又是皇上最疼愛的秀寧公主,打死一個兒子,盡管悲傷難忍,但畢竟事小,要是公主真的計較起來,隨便安個罪名,要喬家抄家滅族都有可能啊!
隔天上朝時,喬遠峰冷汗涔涔,天威難測,他怕這次進去了皇宮,不曉得是否還能活著出來?
但也許該說是不幸中之大幸,皇上霍京盡管拿這件事情大做文章,卻憐憫他失去唯一的獨生子,因此只是革了他的官職,留他一條命,要他告老還鄉回吳縣,從此斷了他的官途。
喬遠峰千恩萬謝,卻萬萬沒有想到,說到底,都是他自己的貪婪才造成如此嚴重後果。
喬遠峰本身並無特殊見識或才能,能進朝為官,只不過是靠著喬祖父的庇蔭。之後得以高升到正二品的戶部左侍郎,也只是因為政變後奪權的霍京為了籠絡前朝老臣那一派而做的表面工夫罷了。霍京知道喬遠峰這人甚為平庸且重視權力名譽,只要給他一個漂漂亮亮的地位與稱號,即便他真正能掌控的事情並不多,霍京也無須忌憚。
誰知道喬遠峰食髓知味,還想在官途上再次高升,攀上了戶部尚書甄大人,想借由聯姻拉攏甄大人,這就犯了霍京的忌諱。
有了前朝的殷鑒,他極不願見到大臣們私下結黨聯盟,成為他權力的阻礙,但身為一個皇帝卻插手去管手下大臣家里的婚事嫁娶,也未免太不象話,沒想到這時霍政前來找他,提供了一個兩全其美的法子。
方法很簡單︰喬遠峰的兒子喬行簡執意月兌離喬家,想來想去只有詐死一途,才能免去喬家的諸多干擾與窮追不舍,又能保全顧涵希一家。詐死的方式很多種,但只有與皇家扯上關系,喬家即使覺得有異,也不敢追究。
喬行簡想要詐死月兌離喬家,霍京求之不得,喬家無子繼承,這即意味著喬家從此將與朝廷官職無緣。政變之時,喬家祖父忠烈自盡,令霍京心生敬佩,喬祖父曾為太子太傅,他對喬行簡的寵愛,霍京自然略知二一,這也是他願意幫助喬行簡的原因之一。
況且,霍京根本不必大費周章安排,只需要在幕後稍微推波助瀾或是示意放行,霍政自然會接手剩下的安排。當然,霍政也不全然是省油的燈,借此機會把秀寧公主也扯了進來,霍京知道這兩人早有情愫,但秀寧公主即將遠嫁他國,他心中略有虧欠,也就居然難得地答應了讓兩人得以在恭王府內相見。
這一切的一切,都在喬行簡的算計之下,若說他是靠著踩著父親的仕途而得到了想要的結果,喬遠峰不也是踩著自己父親的忠烈尸骨,才因此升了高官?
喬遠峰辭官回鄉後,抑郁寡歡,而喬崔氏得知寶貝兒子橫死的消息後,徹底崩潰,無力再掌管喬家內務,一切便由喬七小姐接手負責,喬家奴僕們早懂得察言觀色,明白接下來只要喬七小姐願招婿入贅,那麼喬家的下任當家主母,便非她莫屬了。
***
一年半後。
又是初冬時節,只是比起前一年,這會兒顧涵希不用再辛苦熬夜做繡活養活一家子了。在某位貴人相助之下,顧涵希籌得足夠的銀兩,盤下了周家小院,一家人就此在京城定居了下來。
一家人,除了顧韓氏與顧幼熙外,還多了一個入贅的夫婿,以及一個新誕生的女娃兒,小名叫做歡歡。
邱子淳告訴顧涵希,他這個戶籍身分是買來的,其實邱家早已破敗沒落,無了繼承人,若他以邱子淳的名義在京城成家,難免會招人疑問,直接入贅顧家是最低調省事的方法,顧涵希深知他根本不在乎那些名位,也不在乎孩子姓什麼,便也從善如流,請了官媒,簡單地進行了一場婚事,不過,在邱子淳的堅持下,顧涵希即使挺著大肚子,還是穿上了大紅的嫁衣舉行儀式。
眾人指指點點,罵她不守婦道還這麼招搖,可她心中明白她的夫君為何如此堅持,因為這才是他們正式的拜堂成親哪。
婚後,顧涵希繼續在錦繡閣工作,邱子淳則將原來周家小院的店面改裝成藥鋪,買賣各地南北中藥材,靠著某位貴人的引薦,常常有不少王公貴族派人專門來此抓藥,帶來不錯的名聲。邱子淳本人很少在商鋪露面,民間對入贅男子畢竟多少抱著負面觀感,他不想替顧涵希惹麻煩,因此除非必要,平日盡量保持低調,另外一個原因,則到底還是因為自幼養尊處優的大少爺劣根性,他不喜歡親自勞動,反正他有能力聘請員工,又可以靠著自己管帳避免別人在帳目上做手腳,何必辛苦拋頭露面呢?
他如今有妻有女,有房有產,有自己的一份小事業卻又不會那麼辛苦,偶爾還可攜家帶眷去游山玩水,盡管看似平淡,但這正是他以前在喬家一心向往,卻總是求之不得的生活。
然而,就在他以為日子可以這樣平淡快樂地過下去時,一輛來自喬府的馬車,擾亂了一池春水。
來者是喬七小姐,指明要見藥鋪管事的老板。
乍聞喬七居然找來自家門口,邱子淳第一個念頭就是不見,但畢竟曾是感情親密的姊弟,況且,喬七既然找到了這里,恐怕也已經知道了詳情。
在藥鋪里幫忙打點的顧幼熙,難得見到姊夫一臉凝重,小聲問要不要去把顧涵希找回來?
邱子淳果斷地搖搖頭,說︰「沒事。你去後院里先顧著歡歡,別讓人把她帶走了。」誰知道喬七這回來找他有什麼意圖?要把他帶回喬家嗎?還是已經暗中埋下了人手,準備把他和喬家骨肉一起強行帶走?
邱子淳一面差人盡快去通知恭王,一面刻意拖延時間,先吩咐人奉茶,直到茶都耍涼了,他才捧著一壺新沏好的茶緩緩走出,在喬七面前坐下,重新替她倒了杯茶。
喬七這才捧起茶杯,喝了一口。
姊弟倆四目相對,沉默著,許久未見,似乎生疏不少。
良久,還是喬七先開口了︰「小弟,果然是你。」
邱子淳無奈嘆了口氣,也不多作解釋了。
「你想做什麼?」他直接問,盡管他已經知道答案。
「了了娘的心願。她想見你最後一面。」喬七說。
「喬行簡已經不在這個人世上了。」邱子淳說。
原以為喬七會再多刁難或誘之以情,卻沒想到她只是輕輕「哼」了一聲,道︰「我早知道你會這麼回答,不然當初就不會做得那麼決絕,連家人都不要了。」
「父母生你養你,你就是這樣報答他們的?」喬七語氣間不免有些指責。
邱子淳說︰「父母養育之恩,不代表就能為了自己的去操弄子女的一生。」
這時院外傳來細碎的腳步聲,一群人迅速圍住了小院,顧幼熙也匆匆跑了進來,先很有禮貌地對喬七小姐行了個禮,這才在邱子淳耳邊小聲道︰「恭王已經派人先圍住了這里,他本人等會兒就到。」
喬七見到顧幼熙,便道︰「好久不見,你都長這麼大了,你姊姊可好?」
顧幼熙回道︰「托喬七小姐的福,姊姊現在過得很好。」
「是嗎?那就好。」
顧幼熙退了下去。
姊弟兩人又對坐著喝了幾口茶,喬七將隨身攜帶的一個小箱子放在桌上,道︰「這是娘留下來給你的。」
邱子淳接過那小箱子,不用打開也知道里面是什麼,但他還是打了開來。
里頭是滿滿的金銀珠寶,還有幾張千兩銀票。
如今他既已入贅顧家,這些錢財自然屬于顧家了。
喬七彷佛財神爺似的,忽然之間就送來了一大筆錢財,足以讓顧家的下半輩子不愁吃穿了。
邱子淳不知道該說什麼是好。
喬七道︰「我看,就別讓恭王跑這一趟了。我這就離開了。」一面說,一面身子已經優雅地站了起來。
邱子淳心里微微吃驚,也跟著站了起來,見到他臉上的表情,喬七一笑,說︰「小弟,你別那麼緊張,我就只是來探探而已,不會動顧姑娘和你女兒的。」
邱子淳皺起眉,這下他反倒不解了。
那麼七姊千里迢迢從吳縣到此,所為何事?
眼看喬七真的就要走出去了,邱子淳忍不住喊︰「七姊。」
喬七的腳步頓了一下,微微偏過頭,道︰「邱公子恐怕是認錯人了。今日叨擾,還請見諒。」
然後喬七頭也不回地走了山去。
她來,只是要確認她的小弟究竟是生是死,卻沒有打著要戳破他身分、將他帶回喬家的主意。喬家如今基本上完全由她喬七當家做主了,喬父年事已高,因為官場失意,心情郁悶,寡言少歡,對周遭事物全然不關心,喬崔氏則因為寶貝獨生子橫死,情緒崩潰,不吃不喝數日後,精神恍惚,失魂落魄,再也無法管事。
身為未出嫁的女兒,喬七明白自己必須招贅才能穩固自己的地位,此番前來京城還有另外一個理由,便是想要借此尋覓是否有合適入贅的人選?畢竟吳縣那種小地方,願意入贅的男人會有什麼好貨色?多半都是覬覦喬家財產罷了。
喬行簡不稀罕的,她可是想要得很,只要再加把勁,她就能成為喬家當家主母,因此她才不想讓喬行簡回去呢。
喬七走回馬車前,正要開門上車,顧幼熙忽然抱了一個才剛滿周歲不久的水靈小女娃兒走過來。
「喬七小姐。」顧幼熙喊,「我家掌櫃要我帶歡歡來見見你。」
在顧幼熙懷里的小女娃,似乎很怕生,見到陌生人便扁了小嘴,水汪汪的人眼要哭要哭似的,但那眉宇和那小嘴,依稀就是喬行簡小時候的模樣。
「歡歡,你爹說要喊什麼?」顧幼熙對小女娃說。
小女娃睜大了有些害怕的眼,又看了一眼喬七,這才女乃聲女乃氣地小小喊了聲︰「七、七姨姨。」
「她會說話啦?」喬七想去模模小女娃那女敕到彷佛要滴出水的臉頰,怎知小女娃忽然哇哇大哭起來,弄得喬七好生尷尬。
「歡歡,乖,不哭,不哭。」顧幼熙安慰道,「來,你爹還說要喊什麼?喊完這聲我們就回去,好不好?」
小女娃于是一面大哭,一面上氣不接下氣地喊︰「女乃、女乃女乃……嗚哇……女乃女乃……」哭到最後整張小臉通紅,眼淚鼻涕流了滿臉,模樣甚是狼狽。
顧幼熙帶著小女娃告退後,喬七這才上了馬車,在馬車角落里,坐著一個白發蒼蒼的老婦,不施脂粉的臉上已是老淚縱痕。
「娘,小弟不回來啦。不過他過得很好,你不用擔心了。」喬七拍拍她的手。
喬崔氏只是點頭,沒有說話,隨著點頭的動作,她的眼淚一滴滴落在手背上。
她知道兒子為何做此選擇,盡管她也埋怨兒子手段未免太狠,全然不顧家人親情,但如今見到寶貝兒子無恙,過得平淡快樂,還听見親孫女喊了自己一聲「女乃女乃」,身為一個母親,她心中所有的怨懟已全部消失,只希望兒子真能從此幸福快樂下去。
「娘,我們走了。」喬七說。
馬車的車廂門關上了,清脆馬蹄聲落在石板地上,由近而遠,緩緩去了。
【全書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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