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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蔡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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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唧唧的貓 -【星星輕顫時】《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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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8-25 00:15:29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章 第五十顆星

  姜初宜將目光投向宗也,撐起身子,躁得不行,「你說話……」

  「嗯?」

  「好下流。」

  宗也笑起來,目光隨著她的動作走,「姜老師,你是不是誤會什麼了?」

  她不說話。

  他摸了摸她垂落的順滑黑髮,手指在她透明的耳廓游移,壓著聲音,暗示意味很足,「初宜,現在耍流氓的,不是你麼?」

  姜初宜頓覺心虛。

  她覺得自己跟他比還是嫩了點,這人有的是手段對付她。

  姜初宜從他身上下來,假仁假義地說,「算了……放你一馬。」

  宗也還躺在地上,頸側處有幾道淺淺的紅印,灰色毛衣被蹭皺了,下擺也不知道何時被掀起,露出一截腰肢。他呼吸尚未平復,胸口輕輕起伏著,似乎被她折騰不輕的模樣。

  她口乾舌燥,沒眼去看。

  宗也不緊不慢詢問:「懲罰結束了嗎。」

  姜初宜不太清晰地嗯了聲。

  宗也嘆氣:「玩夠了。」

  她扯了扯還在地上不肯動彈的人,「不玩了,要去吃蛋糕了。」

  *

  蛋糕是宗也下午親手做的,但是一直放冰箱裡沒拿出來。

  宗也替她把買的幕布掛到牆上,串了一條小彩燈,扎好氣球,點燃香薰蠟燭,小有儀式感的生日現場布置完成。

  姜初宜盤腿坐在中央,雙手合十,虔誠地許願。

  火光明滅中,宗也靜靜地瞧著她:「初宜,生日快樂。」

  「謝謝。」

  她傾身,吹滅蠟燭。

  宗也切了一小半蛋糕遞給她。

  姜初宜嘗了幾口,忍不住說:「你怎麼什麼都會?」

  「我之前在甜品店打過工。」宗也單手拖著下巴,「好吃嗎?」

  「好吃。」姜初宜想了想,小心道:「是初中畢業後去打工的嗎?」

  「差不多。」

  「哦……」她咀嚼的動作放慢,心裡湧起一點難受。

  宗也替她抹掉嘴角的奶油,「怎麼了?」

  姜初宜搖頭:「沒什麼。」

  「你在這坐會兒,我下去拿生日禮物。」

  她看著他起身,「啊?你放哪了?」

  「在我車上。」

  十分鐘後,宗也搬了一個很大的盒子放在她面前,「要我幫你打開嗎?」

  「不要,我自己來。」

  姜初宜三兩口把蛋糕解決完,爬過去,好奇地瞧著這個黑金的大盒子。

  在宗也的注視下,她莫名有種緊張的感覺,拉開最頂上綁住的結,掀開盒頂。

  最上面是幾張拍立得的相紙,她越看越覺得眼熟,驚訝道:「這是我大學?」

  「嗯。」

  「你什麼時候去過我大學?」

  「出道前,夏天去的。」

  姜初宜一時無言。

  「你是想去……看我嗎?」

  宗也被她這個問題問笑了。

  姜初宜看到他的笑,心裡更難受,「你是不是傻啊,那麼大的地方,人那麼多,你來了也看不到我。」

  「我就想去看看你待過的地方。」

  她把相紙放下,「傻子。」

  箱子裡還有一個絲絨的深藍小盒子,姜初宜打開,是一條小巧別致的銀色手鏈,鑲上的粒粒鑽石滑動,三環延長鏈,最中央是星星的形狀。

  姜初宜熟練地戴到手腕上,拿手機拍下來。

  拍了幾張,又覺得光線不太好,姜初宜去把客廳的大燈開了,重新拍照。

  宗也含笑問:「喜歡嗎?」

  姜初宜質疑:「你怎麼這麼懂女孩子喜歡什麼的,以前真的沒有談過戀愛麼。」

  「我請教的王灘,他談過很多。」

  姜初宜勉強接受這個解釋,繼續拿著手機,檢查著剛剛拍的幾張圖。

  「初宜,你這個樣子,讓我很想努力工作,多賺點錢。」

  「為什麼?」

  怕她著涼,宗也彎腰,把抱枕墊在她腳下,「我想天天都給你買禮物,哄你開心。」

  姜初宜:「……」

  跟宗也這種很會釣的男人談戀愛,真的需要時刻警惕。他好的時候簡直可以把人泡進蜜罐裡。別說姜初宜了,任哪個女孩都會被他寵得找不著北。如果哪天宗也把這一切都收回,姜初宜估計這輩子想起這個人,都要意難平。

  她接不住這句話,去拿下一個禮物,「這是CD?」

  「我幫你弄。」

  宗也有條不紊地拆開一個唱片機,安裝好,把黑膠唱片放進去。

  姜初宜蹲在旁邊看,「這是你的歌?」

  「寫給你的歌。」

  唱片機開始運作,黑膠碟緩緩轉動。姜初宜屏住呼吸,宗也的低緩聲音在房間響起。

  「嗨,初宜,把你的雨傘收進懷裡,把我的聲音錄進CD機」

  ……

  ……

  「沒有你的地方,你時刻都在我眼前」

  「怎麼才可以,讓你多看我一眼」

  ……

  ……

  「如果,

  你是落在我身上的晚霞,會驚訝嗎

  你是聽我講完故事的星,會難過嗎

  你是讓我那麼遺憾的人,會愛我嗎」

  ……

  「如果,

  時空倒流,回到那一天

  你會再看我一眼嗎」

  ……

  ……

  「原可做你,腳下那堆爛泥。

  願你回頭,我便永遠留低。」

  ……

  願你回頭,我便永遠留低。

  ……

  這首歌放完,姜初宜撇開頭,靜默了好陣子。

  掛在牆上的鐘滴滴答答走著,她眼睛發酸,吸了吸鼻子,瞧了眼他,「宗也,你要是這樣,我會哭的。」

  宗也歪頭,朝她伸開手臂。

  頓了頓,姜初宜撞入他懷裡。

  她摟住他的腰,「宗也……你為什麼……」

  他笑:「這麼不正常?」

  「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

  「為什麼這麼喜歡你?」

  她埋在他懷裡點頭。

  「初宜,對我來說。」宗也平靜地回答她,「你是唯一的那顆星星。」

  是唯一照亮他的那顆星。

  光芒閃耀片刻,在漫長又黑暗的十年裡,轉瞬即逝,卻足矣讓他眩暈一輩子。

  *

  很快就到了年底,姜初宜拒絕了星城衛視的邀請,選擇在家觀看跨年晚會。和粉絲一樣守在電視機前,在零點鐘聲響起的那一刻,她在電視機的大舞台上,尋找著宗也的身影。

  深紅色的幕布下,宗也站在主持人身邊,身姿挺拔,英俊優雅,在一群明星中也十分醒目。

  姜初宜輕輕說了句新年快樂。

  今年是BloodXGentle的最後一次巡演,聲勢比以往都浩大。從年初開始造勢,到北京開啟第一場首演。

  姜初宜知道自己如今再現身他們的演唱會也不太合適,所以宗也生日那天她沒能到場。

  她把準備好的禮物提前寄給阿席,一直等到深夜,才跟他打上視頻。

  宗也演唱會的後台休息室裡,身旁還有穿梭忙碌的工作人員。

  視頻裡的她,穿著紅色毛衣,眉細眼美,神情還帶著點緊張。周圍光線黃橙橙的,印在身上,顯得很溫暖。他手指忍不住摩挲著手機屏幕。

  姜初宜鄭重道:「宗也,生日快樂,我也要送你一首歌,你等下。」

  說罷,畫面晃動,她把手機架在桌上,走遠兩步,拖了一張椅子過來,反復湊上來兩次,確認鏡頭是否對準。

  在她做準備工作時,宗也摘下耳麥,找了個人,幫他把耳機拿過來。

  見姜初宜抱了個吉他過來,他笑問:「你要自彈自唱?」

  姜初宜:「……獻醜了。」

  對面是專業選手,天天搞音樂,姜初宜儘管練習了很多遍,事到臨頭,難免有些緊張,生怕在他面前出醜。

  她深呼吸兩下。

  宗也滑下手機屏幕,打開錄製鍵。

  她低頭,撥弄著琴弦,試著哼唱。

  「糟糕,我陷得比你早」

  「你愛得比我少」

  「注定要,受煎熬」

  「夜太長,月光一定會冷掉」

  「如何是好,你欠我一個擁抱」

  輕淡清透的女聲,溫柔款款地流淌,宗也聽著,把音量鍵一格格加到最大。

  一曲唱完,姜初宜猶豫地看了眼手機。她放下吉他,跑過去,把手機拿起來,還不好意思對準自己的臉,「我唱得怎麼樣?」

  宗也一笑:「很好聽。」

  「真的嗎?」

  「歌也挑的好。」宗也慢慢收了笑,「歌詞挺像是在說我。」

  姜初宜臉上掛不住,有點想反駁。

  哪有只說他了,自己現在不也在他的迷魂陣裡陷得挺深……

  「謝謝你,初宜,我很開心。」

  姜初宜抿出一點笑,很靦腆:「你開心就好,生日快樂。」

  兩人四目相對,久久無言,她疑惑:「怎麼了?」

  宗也毫不避諱:「想你了,很想。」

  「哦……」姜初宜耳根發紅,避重就輕地回了句,「我也挺想你的。」

  王灘走近了兩步,對著化妝鏡拆著耳釘,瞟了眼宗也,「跟誰視頻呢。」

  宗也視線掃向他,「我老婆,怎麼了。」

  姜初宜:「……」

  王灘罵了句:「不知廉恥的東西。」

  ……

  ……

  今年春節,姜初宜按照慣例,回家陪父母一起過年。

  大年初三,親戚在酒店訂了一桌宴席。

  長輩打牌聊天,姜初宜和單宛宛只能在一旁帶小孩。

  今天好像是宗也母親的忌日,他早上給她發了條消息,說要去掃墓,後面就沒動靜了。

  王沃雲還在跟妯娌抱怨,說她像姜初宜這麼大的時候,都已經結婚好幾年了。

  旁人紛紛安慰她,哎呀,小宜是明星嘛,工作忙點是沒辦法的事,談戀愛不著急,孩子長得漂亮……以後不愁……

  她們斷斷續續的聊天聲傳來,姜初宜巋然不動。

  單宛宛八卦兮兮:「姐,你真的還沒找男朋友啊?」

  她沒承認也沒否認,只是說:「有喜歡的人了。」

  「誰?是娛樂圈的?」

  姜初宜定定看著她:「你認識的。」

  「我認識?」

  姜初宜:「就是你很討厭的那個組合裡,的,一個人。」

  單宛宛:「……」

  石化了半晌,單宛宛遲緩地開口,「別告訴我,你說的是斃叉雞。」

  「嗯。」

  單宛宛倒吸一口涼氣,「喜歡斃叉雞的人?你居然喜歡斃叉雞的人?!不要命了?!」

  「怎麼了?」

  「你還問我怎麼了?」單宛宛神情激動,又怕被聽見,只能壓低聲音,「你難道不知道他們粉絲有多恐怖啊?那群人是容不下自己哥哥身邊出現任何雌性生物的,連母蚊子都不行。你要是跟斃叉雞的人攪和在一起,被爆出來了,你不得被罵死……」

  單宛宛咬牙,表情復雜,「其他人就算了,只要不是宗也就好。」

  姜初宜奇怪:「宗也到底哪兒得罪你了?」

  「他長得就很讓人討厭,反正這個人就挺一般的,也不知道怎麼被捧的這麼高,德不配位!」

  「他長得討厭?」姜初宜更不解了,「宗也很帥啊,真人比照片更帥,而且人也很有禮貌,你以後見到就知道了。」

  雖然娛樂圈最不缺的就是好看的人,不論男女,任誰一時風頭得意,都有種恃靚行凶的高貴感。倒是宗也,他是她接觸過極少數的,正處在當紅時期,行事作風卻絲毫不顯優越感的人。

  「你幹嘛一直替他說話……」單宛宛終於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臉色一變,「你別告訴我,你喜歡的人就是宗也?!!」

  姜初宜很平靜:「是他。」

  單宛宛如遭雷劈,心神飄忽,表情呆呆的。

  姜初宜也不賣關子了,「我提前跟你說,就是讓你做個心理準備,要是我以後能把他帶回家,你千萬別甩臉子,記得叫姐夫。」

  「姐夫……」

  單宛宛猛咳不止,差點順不過氣來。

  想她單宛宛單槍匹馬,抄起鍵盤跟毒唯撕到天昏地暗的那些年,把宗也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個遍,有朝一日居然要喊他……姐夫。

  姐夫??!

  單宛宛用一種「你別發瘋」的神情看向姜初宜:「你快別逗我了,姐。」

  「我沒逗你。」姜初宜又想到件事,囑咐道,「你到時候記得給宗也準備點見面禮。」

  單宛宛不死心確認了一遍,「你們現在是談了嗎?」

  在她的注視下,姜初宜點頭。

  察覺到事情的嚴重性,猶豫再三,單宛宛抓了抓頭髮,「不是,姐,你是真不怕死啊?我混飯圈的我還不知道嗎,她們絕對不可能接受有嫂子的。」

  「我又不是沒被罵過。」姜初宜安慰她,「到時候公開的話,讓她們罵吧,我不看就行了。」

  單宛宛搖頭,「姐,你太小瞧宗也那群毒唯了,她們起手就隨便把人往死裡整的,你們要是敢公開,她們估計會直接把你罵退圈。」

  姜初宜緘默。

  她笑了笑,避開表妹的目光:「我知道,現在和宗也談戀愛,確實不是很明智的選擇。」

  「那你還……」

  姜初宜聲音堅定,「但不管怎樣,這條路是我自己選的,以後就算要付出什麼代價,我也不會後悔。」

  單宛宛默然。

  *

  給母親掃完墓,宗也陪著陳向良把家裡全部都大掃除了一遍,貼好對聯。

  一年到頭,也就能休息這幾天。陳向良在院子裡放完鞭,終於有了點過年的樣。他做了大桌的菜,喊宗也陪自己喝酒。

  宗也給姜初宜拍了張照發過去,立刻放下手機,微擋住他倒酒的水,無奈道:「叔,我不能喝太多,等會還要跟初宜打電話。」

  陳向良瞪了眼他,「酒量差就算了,有了媳婦忘了叔,沒良心。」

  宗也笑笑不說話。

  兩人吃著飯,陳向良給宗也夾了個菜,隨口道:「我看你今天心情還行。」

  以往宗秀雲的忌日,宗也掃完墓回來,陪他吃完飯,總會把自己關在房裡一整晚。

  宗也嗯了聲。

  安靜吃著飯,宗也忽然說,「叔,其實我已經不怪我媽了。」

  陳向良頓了頓。

  宗也喝了口酒,放下杯子,淡淡道:「以前我不懂,她為什麼會為了那種男人拋下我,但是現在我不怪她了。」

  「她那麼愛他,最後肯定很絕望吧,死亡對她來說可能是種解脫。」宗也自顧自說著,始終保持微笑,「我應該和我媽是同一種人。因為我也想像不到,以後初宜不要我了,我該怎麼辦,好像死了也挺好的?」

  陳向良呵斥他:「你說什麼胡話呢,大過年的要死要活,一點都不吉利。」

  宗也喝乾淨了一杯酒,繼續吃飯。

  陳向良問:「你那個公司準備得怎麼樣了?」

  「差不多。」

  「以後什麼打算?不當明星了?」

  宗也臉上神情說不出好壞:「我已經開始跟一些代言的品牌走解約流程了,這個圈子不穩定因素太多,我怕出意外。」

  陳向良點了根煙,沒再多問,「隨你。」

  宗也陪了一根,眼睫壓下,剛把煙叼進嘴裡,手機屏幕亮了亮,他拿起來。

  姜初宜:「宗也,你能出來接一下我不,我在胡同口,找不到路了。」

  ……

  ……

  姜初宜慢吞吞地沿著馬路牙的台階來回走,一門心思數著地格磚。她穿著白色羽絨服,下巴被圍巾裹住,嘴裡還含著根棒棒糖,影子被路燈拉出長長的一條。

  宗也在不遠處看了會,才走過去。

  兩人對視,短暫的沉默後,他問:「怎麼突然過來了?」

  姜初宜數完最後一格磚,上前一步,跳到他身前,「跟家裡人吃完飯,突然有點想你了。」

  寒冬臘月,她眼睛黑潤潤的,冷得說話時還帶著霧氣。宗也心裡一片潮濕,低聲說:「想我了,可以給我發消息,我去見你。」

  「也不能總要你來找我,我偶爾也得給你點驚喜。」

  說完,姜初宜注意到他指尖夾的煙,「你心情不好?」

  「嗯?」

  「感覺你很久沒抽煙了。」

  說著說著,忽然想到今天是他媽媽忌日,姜初宜便住口了。

  宗也眼神沉沉,抬手,碰了碰她的臉,「見到你之前,心情一直都差不多。」

  姜初宜取下嘴裡的棒棒糖,「其實別人也教我抽過煙。」

  「什麼?」

  「我之前在網上刷到過你們MV的剪輯,在天台上,有個女孩想跟你抽同一根煙,你不讓。」姜初宜心不在焉地瞅著他表情,「就有很多人說,很想知道跟宗也抽同一根煙是什麼滋味。」

  宗也反應慢了半拍。

  姜初宜抓起他的手,送到自己嘴邊,吸了口他抽到一半的煙。

  還是熟悉的尼古丁的味道,又苦又澀。

  宗也站著沒動。

  她故意小小聲地說:「原來跟宗也抽同一根煙是這個感覺,好像也沒什麼特別的。」

  「是嗎?」他笑了。

  宗也摸到她細瘦的手腕,反手拉住,把人扯到跟前。

  姜初宜踉蹌幾步,臉騰得一熱。

  他的手穿過她的髮絲,按住她的後腦勺,微微偏頭,湊到她耳邊,聲音壓低了好幾分,「好像也有很多人說,想知道跟宗也接吻是什麼滋味,你好奇這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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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8-25 00:15:41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一章 第五十一顆星

  兩人的倒影交疊在路面。

  他的嘴貼就著自己耳朵,姜初宜手裡的糖幾乎都要拿不穩,「有什麼好奇的,我又不是沒親過。」

  「真的嗎?」

  姜初宜忽然踮腳,朝著他的唇角啵了下,「騙你的。」

  宗也頓了頓,把人擁入懷裡,咬了下她的耳垂,誘哄道:「就這樣嗎?不用跟我接個吻?」

  他的低音越來越蠱,搞得姜初宜神志搖搖欲墜,只能把他稍微推開了點,「還在外面,等會被人看見就麻煩了。」

  宗也嘆氣,揉揉她的頭髮,「被人看見也沒事。」

  姜初宜拿下他的手,「那可不行,畢竟是公眾人物,還是得注意形象。」

  兩人手牽手,壓著馬路。

  宗也撓了撓她手心,商量式地問,「今天要在我家過夜嗎?」

  「不行,我是從家裡偷跑出來的,等下不回家,我爸媽要罵死我了。」

  聽罷,宗也笑:「初宜好聽話。」

  姜初宜小臉嚴肅:「再說了,大過年的,我現在手上什麼都沒拿,不太好上門給你叔叔拜年。」

  「我叔叔不講究這個。」

  姜初宜絲毫沒被動搖:「咱倆都確定關係了,還是得講究一下。」

  「好,都聽你的。」

  兩人在寒風中瞎轉悠了半天,誰都捨不得說走。

  王沃雲打了好幾個電話來催,姜初宜趕緊點開家庭群的語音條。

  王沃雲:「十二點前不到家,你今晚就別給我回來了,明天你一個人打車回老家,姜初宜,我警告你——」

  姜初宜心虛地中斷微信語音條。

  宗也站在一旁,說,「那我開車把你送回家?」

  姜初宜狐疑:「你不是喝了酒嗎?怎麼開車。」

  宗也微微一怔:「我忘了。」

  幾道「限令」發下來,姜初宜不敢再拖延,連忙攔著路邊的出租車,順便催促他:「你趕緊回去吧,我自己打車就行,到家了給你發消息。」

  宗也嘆息,抱住她,嗅著她圍巾的味道,「不想你走。」

  姜初宜滿眼都是出租車,敷衍地拍了拍他:「下次見。」

  *

  新年過完,到了四月份,姜初宜進組《喬舒》。

  這個電影的故事背景在江南小鎮,主要拍攝地在蘇州。

  于彤為了追求真實度,在正式開拍前,特地帶著幾個演員去當地的佛寺做了小半個月的義工,找來專門的老師給他們培訓方言。

  蘇滬都屬於吳語,姜初宜學起來比較快,倒是為難了劇組裡另外一個男演員,天天都叫苦不迭,說這方言簡直是天書。

  因為要扮演一個抑鬱症病人,姜初宜聽從專業人士的意見,斷網了一段時間。除了看書和研究劇本,她每天基本都不看手機,唯一幾次上微博,也是為了給新劇《九月的雨》轉發宣傳。

  新年伊始,西暴的討論度就呈井噴式增長。他們巡演結束後單飛基本是半透明的事,幾個人是否跟公司續約還沒公布,每個成員的所有行程都截止到六月份,隨著時間越來越逼近,事業粉已經心急如焚,每天都在工作室底下催,讓他們給出下半年的通告。

  BloodXGentle的最後一場巡演定在上海,他們出道的地方。

  姜初宜跟于彤請了一天的假,瞞著宗也,託圈內朋友,費盡周折地搶到了兩張演唱會的票。

  五月二十號當天,地鐵公交、上海外灘、以及各大知名商圈,IM旗下所有影廳、LED大屏全部換上西暴的廣告。場面之壯觀,引起無數路人駐足。

  宗也代言的一些品牌方以及粉絲,在全國各地親自給他鋪了一路密集的地廣,風光無限,排面無人能及。

  姜初宜走在街上,隨時隨地都能看到他的身影。

  在某個商場前停住腳步,姜初宜摘下口罩,站在宗也的巨幅廣告牌下,舉起手機,跟他合拍了一張。

  ……

  ……

  演唱會在晚上七點半開始。

  萬人體育場人聲鼎沸,姜初宜和小鐘坐在階梯看台的角落,舉著熒光棒,跟著所有粉絲一起倒數。

  5、4、3、2、1——

  倒計時結束的那一秒,眼花繚亂的光柱閃耀,場中央的大屏幕上忽然熄滅,一切都沉寂。幾秒後,畫面從暗到明,出現一行2022.5.20的數字,隨即,這行數字開始快速倒退,2021年、2020年、2019年……一直退到2016年的某月,叮地一聲,全場屏息。

  ——西暴自出道起的一幕幕記錄片開始播放。

  四個面容青澀的大男孩在練習室裡揮灑汗水,度過了日日日夜夜,從籍籍無名一路走到今天鮮花簇擁,到他們第一次登上舞台,登上各大頒獎典禮,登上榮耀的最高處,無數個現場,成千上萬的粉絲為他們吶喊,伴隨著掌聲,無數個「恭喜BloodXGentle」「恭喜宗也」、「恭喜伏城」、「恭喜王灘」、「恭喜冀凱」,這些一遍遍聲嘶力竭喊出他們名字的聲音交幻重疊。

  就在那行黑色數字回到2022.5.20的一瞬間,體育場的燈光驟然亮起,不知道從哪傳來一聲「噓」。

  正中央的舞台上,他們的身影剛一出現,就讓在場所有人幾近失控。

  「Stop。」幾個人舉起話筒,做出傾聽的模樣,「Please Call me?」

  ——黑壓壓的觀眾席整整齊齊傳來震耳欲聾的:「BloodXGentle!」

  這場持續了四個小時的表演,每一首歌,每一個人的solo,幾乎都是全場大合唱,這應該是姜初宜來過的最震撼人心、最燃的一場演唱會。

  她坐的遠,在巡場攝像機都很難掃到的角落,小小的聲影淹沒在人海裡,只能在大屏幕上看著宗也。

  他在舞台上閃閃發光,萬眾矚目,一顰一笑,垂眼,抬手扶耳麥,每個動作,都能引起強烈的歡呼。

  ……

  ……

  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就算再不捨,也有結束的時候。到了演唱會尾聲,每個人的告別都很簡單,宗也還是那個溫柔的笑,「感謝的話已經說完了,我們有緣再見。」

  好像他已經走到了故事的結局。

  姜初宜忽然眼酸。

  身邊的人都熱淚盈眶地喊著:「不要,不要。」

  宗也已經彎腰,把話筒放下。

  演唱會結束,一場盛大的狂歡後就是無盡的空虛,體育場大半的粉絲都沒走。

  許多人捂著嘴,在座位上無聲地哭泣。

  彷彿一場盛大的夢結束了,可是無數人還不想醒。

  小鐘也跟著泣不成聲,「不知道為什麼,感覺好捨不得。」

  姜初宜給她擦眼淚:「別哭了,以後又不是見不到了。」

  ……

  ……

  西暴演唱會結束,深夜,官博po出四人合體圖,「山水相逢,後會有期,望君多珍重。」

  以往處於絕交狀態的幾家粉絲,今天破天荒地和諧了一次,評論區乾乾淨淨,沒有一條撕逼攀比的發言。

  【今晚讓我有種跟全世界和解的感覺,希望他們以後都好吧】

  【以前一直喊著獨美獨美,現在真的要獨美了,忽然想哭TVT】

  【謝謝,我已經有演唱會官宣ptsd了,幸好這幾個人沒鬧什麼幺蛾子,讓我安心看完最後一場演出。今天這種日子就不罵人了,BloodXGentle永不解散,內娛永遠的王】

  *

  姜初宜待在劇組拍戲,一旦投入工作狀態,就很少玩手機,每週只能抽幾個固定的時間跟宗也打電話。

  巡演結束,他們好像還有很多事情要忙。

  她基本處於斷網狀態,所以對外界發生的事基本一無所知。

  演唱會結束一個月之後,不論粉絲怎麼催促,宗也工作室遲遲沒有發接下來的行程通告。

  事業批來來回回罵了好幾次,始終沒個結果。

  自打西暴明面上單飛起,「宜見宗情」CP粉已經處於一種半癲狂的狀態,佔領了B站半片江山不說,天天都在各種論壇找存在感,刷著宗也和姜初宜什麼時候官宣,現在組合解散了,可以不用遮掩了,趕緊美美談戀愛。

  本來就怒火無處發洩的唯粉再也無法忍受,炸了幾次超話無果,開始正式對這群CP粉宣戰,勢必要清除互聯網最大的「毒瘤團伙」。

  原本只是小規模互罵,到最後雙方大粉下場,就此開啟一場永垂青史的世紀撕逼大戰。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就連《群星閃耀》的節目組也被翻起舊賬,慘遭新一輪的爆破。

  一開始人多勢眾的唯粉佔據上風,罵著CP粉腦子有問題,靠一些傻逼剪輯磕硬糖,不怕把假牙磕掉。CP粉也不是省油的燈,不服地列出各種證據。唯粉迅速反擊,整了一個99頁的PPT,專門成立了幾個反黑站,澄清各種對宗也的「緋聞造謠。」

  【我真無語了,做人要有點良心,一個野雞糊咖蹭了你也爹多少熱度還嫌不夠啊?有事嗎?到底有事嗎?宗也實慘……】

  【粽絲強行眼瞎,真愛永遠高於一切,宗也姜初宜絕配】

  【炒CP最後的結局不就是被女方虐粉提純,姜初宜吸血上位的未來已經預想到了,「宜見宗情」的CP粉說著為了兩個人都好,一邊又強行摁頭,你們捫心自問,有哪個是為了宗也想過的?嗯?不都是為了那點齷齪的私心?不都是代入了女方的視角?你們能給他打榜嗎?能給他買雜誌嗎?能保證他爆出戀情之後不掉咖嗎?能給他草一億的票房嗎?如果不能就閉嘴!】

  【說白了你們就是TOP癌嚴重嘛,不想讓宗也談戀愛,無非就是怕他糊唄,當內娛頂流很風光嘛。但頂流就不是人了?就不能有喜歡的人了?尊重愛情,尊重事實不好嗎,你怎麼知道我們CP粉不能幫他草銷量,給他維持熱度?】

  事情發酵的越來越厲害,直到某個知名狗仔冷不丁地甩出兩組組圖,加入這場世紀撕逼大戰,讓唯粉求錘得錘。

  一組圖是零度晚宴結束的那天,一道黑影上了宗也的保姆車,待了半個小時又下來。還有一組圖在幾個月前,宗也家附近,兩人在馬路邊親密擁抱。

  這些料都很模糊,打了馬賽克,也沒有正臉,只能隱約分辨出兩人的身形,相當於留了澄清的餘地。

  儘管如此,事情一出,熱搜立刻爆炸,輿論四起,#宗也姜初宜#的幾個詞條再度登頂。

  西暴大TOP爆出戀情,這場大地震幾乎驚動了所有人,營銷號紛紛搬運,一時間整個圈子都在吃瓜看熱鬧。

  一直處於與世隔絕狀態的姜初宜也很快收到消息。

  不過她早就有了心理準備,也料想到公開這一天不會太平。翻完這些消息,面對高檸的詢問,姜初宜只平靜地說,「先不管。」

  出了這麼大的事,雙方工作室始終安靜如雞,抗住一波波壓力,遲遲沒有給出澄清,更沒有按照以往的慣例發律師函要告造謠的「狗仔」。

  CP粉整夜狂歡,暫停撕逼大戰,激動地等待著官宣的消息。另一頭,宗也的毒唯徹底瘋魔,把戰火全部轉移到姜初宜身上。

  針對姜初宜的各種造謠四起,毒唯甚至把她以往跟秦同的黑料再次翻出來,舉報去廣電,讓他們封殺「劣跡女藝人」。

  短時間內,姜初宜的實時廣場被毒唯全方面血洗,各種不堪入目的謾罵,各種P的遺照和黑照流傳。除此之外,她所有參演的劇也被大規模刷惡評,尤其是新劇《九月的雨》,一夜之間分數掉到3.0以下,鬧得導演都出來發了微博。

  @黎鳴:老了,現在一些流量明星的粉絲真讓人大開眼界。初宜是位很優秀的演員,非常敬業,至少她的作品不該被無辜波及。

  宗也的工作室和一系列後援會發博,制止某些粉絲的行為,讓她們停止網絡暴力。

  帶紅V的大粉集體出聲,勉強把評控住,讓她們等官方給出最後的解釋。大部分的唯粉尚有理智,但毒唯的攻擊根本停止不了,事態已經完全不受控制。

  姜初宜的電話號碼不知道怎麼被洩露出去,手機一度被打到停機。與此同時,《喬舒》的拍攝地點也被曝光,連著好幾天都被私生騷擾。姜初宜下戲之後,被遠處圍觀的人扔雞蛋砸到身上。

  她低著頭往前走。

  小鐘一邊護著她,一邊開路,呵斥那群人。

  頭髮衣服上全是黏液,姜初宜回酒店洗了個澡。

  姜初宜之前用的手機被迫關機,重新辦了一張新的電話卡。吹乾頭髮,坐在床上,她登上微信,有很多人發來慰問。

  姜初宜一條條認真回了。

  陳億:「我靠,你沒事吧?我看到熱搜都要急死了,這兩天你最好待著哪也別去了。」

  姜初宜:「我沒什麼事,導演還給我放了幾天假~正好能休息幾天」

  陳億:「你這還叫沒事?我看到熱搜都氣炸了,那群人是不是有那個大病啊,還去劇組騷擾你?!」

  姜初宜:「啊?這麼快就上熱搜了?我還沒看呢。」

  陳億:「你暫時也別看了,反正沒幾句好話。不過你和宗也到底咋打算的啊?還官宣嗎?」

  姜初宜:「之前宗也跟我說過,打算等演唱會結束,6月中旬左右官宣,現在被提前幾天爆出來了,也沒什麼差別,應該就是後天了吧?」

  陳億:「我勸你們要不別官宣了吧,糊弄一下算了。你看現在那群粉絲瘋成什麼樣了,你和宗也真官宣了,她們還不得要了你的命?」

  姜初宜:「宗也能有今天,他的粉絲也很重要。騙她們總歸不太好,事情總要有個交代。」

  陳億:「唉,現在圈子真是太他媽畸形了,男明星談個戀愛又不犯法,至於嗎……」

  姜初宜反過來安慰她:「沒辦法的事,宗也身上流量太大了,關注度高,事非肯定也多一點,熬一熬就過去了。」

  和陳億發完消息,姜初宜點開宗也的頭像框。在她手機被打停機的這半天,他發了很多條消息。

  姜初宜給他打了個電話。

  那邊很快接通。

  「喂?初宜?」

  姜初宜解釋:「我剛剛手機停機了,沒收到你消息,我辦了個新的電話卡,等會把號碼發給你。」

  宗也靜了很久,才說:「對不起,初宜。」

  「你跟我道歉幹嘛?」姜初宜恍然,「你也看到熱搜的事了。」

  他的聲音低緩下來:「初宜,你現在是不是很累?」

  姜初宜不是沒心沒肺的人,相反,因為職業緣故,她其實心思很敏感,面對那些鋪天蓋地的罵聲和造謠,她情理之中,會很難過,很傷心委屈。但是姜初宜可以自己調解情緒。在她選擇跟宗也談戀愛的時候,就已經預想到了這一天。因為做了足夠的心理準備,面對如今發生的一切風波,她反而平靜下來。

  姜初宜隨口說:「宗也,我沒這麼脆弱。」

  怕他擔心,她故意語氣輕鬆地問著他,有沒有想好到時候的官宣文案,等他們官宣了,微博會不會癱瘓。

  宗也輕笑:「我已經想好了。」

  姜初宜好奇:「你打算發什麼?我還沒想好誒。」

  「暫時還不能告訴你。」

  姜初宜:「別人官宣,都是提前商量好的,你居然不告訴我,難不成你打算自己官宣?」

  宗也沒吭聲。

  他換了個話題,聲音認真,「初宜,你工作被影響的事,我會盡快解決。」

  「也沒多大事,不就是被人扔雞蛋嗎。」姜初宜皺了皺鼻子,語氣毫不在意,「可能是我鬥地主的時候給別人砸雞蛋砸多了,現在報應終於落到了自己身上。」

  「如果一定要有報應,那就全部落在我身上。」

  姜初宜沉默。

  不知為何,在聽到宗也這句話後,多天以來,一直緊繃的情緒終於鬆懈,心底那些負面又抑鬱的情緒,慢慢浮現。

  好像不論發生什麼,宗也都能無條件地包容她的所有,替她承擔任何事。

  她也不用再假裝堅強。

  姜初宜把眼淚眨回去,過河拆橋地念叨了句:「你不許在這煽情,我又沒怪你什麼。雖然我確實應該怪你,誰讓你當初非要跟我談戀愛,你才是那個最該被罵的人。」

  「都怪我。」宗也應下,「是我的錯。」

  她賭氣地說:「算了,讓她們罵吧,大不了以後我不拍戲了,我就天天躺在家裡,等你賺錢養我。」

  「好,我以後賺的錢都給你。」

  「我還要養寵物。」

  「我幫你養。」

  「還要買衣服。」

  「我幫你買。」

  「還要去旅游。」

  「我陪你。」

  姜初宜破涕為笑,抱緊枕頭,「宗也,其實咱倆戀情爆出來之後,我一直都有點怕,但是聽到你的聲音,我就安心了。」

  「別怕。」宗也頓了頓,跟她保證,「這些事情,再過兩天就會結束。」

  儘管她心知肚明,自己和宗也的戀情一旦坐實,輿論風波絕對不可能輕易被平息,但姜初宜還是被他安撫了很多,「我知道了,我會堅強點的,你不用擔心我。」

  他們的電話打了很久,一直到深夜都沒掛。

  姜初宜躺在床上,思緒陷入黑暗前,恍惚聽到手機裡傳來一句話。

  「初宜,我希望你能一直開心,一直都能,做你喜歡的事。」

  *

  遲遲沒等到官宣的消息,這場互聯網的狂歡持續了幾天幾夜。CP粉們一邊給姜初宜洗廣場,一邊和毒唯開展了場曠日持久的互罵之戰。

  原本蹭著熱度的營銷號,不知道收到了什麼風聲,忽然集體閉麥,之前甩圖的狗仔後續也沒有任何動靜。所有關於姜初宜的負面新聞,包括所有和宗也戀情的真假熱搜,一夕之間被全部撤下。

  有個匿名號在豆瓣開貼爆料:「圈裡人,一手消息,明天有大事要發生……驚天動地的那種。」

  【宗也姜初宜要官宣了?】

  【我也壓一個官宣,不知道為什麼……前兩天還鬧的轟轟烈烈,現在忽然這麼peace,有種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

  【宗也不會這麼想不開吧,這個節骨眼上官宣,頂流的位置不想要了?他要是敢公開,我敬他是個漢子】

  【有種預感,明天過後,宜見宗情的CP粉真的要霸凌內娛了……】

  六月中旬,宗也身上的代言合作全部到期。

  走完解約流程,在所有人靜默的注視下,宗也走出會議室。

  李賀音怒不可遏,在IM總部罵了一上午。

  與此同時,大多數人還是照常上著班,擠公交,趕地鐵。明星的緋聞,不過是他們閒暇之餘的一點談資。

  每天發生的事都很多,微博討論的熱點換了一個又一個,哪裡突降暴雨、哪裡又出現了火災,誰又發布新歌了,哪個男團又出道了……

  中午,上海下了一場雨。

  也是在這個平平無奇,所有事都照常發生的中午,熱搜忽然橫空爆出一條話題。

  因為這個熱搜,無數人湧進宗也的微博。

  然而,等他們點進去時才發現,宗也已經清空所有微博,只剩下最後一條退圈聲明:

  我的戀情屬實,和她從年少相識,至今有十餘年。我與她之間,從始至終都是我所求所願。一切後果我來承擔,懇請各位不要再去打擾她。

  機緣巧合入圈,一路走來,有幸收獲鮮花、掌聲、榮譽。深謝各位厚愛。

  只是我這一生,見過的所有風光,仍舊比不過十年前的一場雨。

  是我被困在那場雨裡了。

  至此不再以藝人身份參加任何活動,無限期退出演藝圈。

  致歉。

  宗也/2022.6.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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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8-25 00:15:57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二章 第五十二顆星

  一代當紅頂流,官宣即退圈,並且聲明中毫無回旋餘地。

  在這個平常的一天,內娛迎來從未有過瘋狂震撼的消息,堪稱一場核爆。網上輿論勉強維持的平和模樣,憋了幾天,終於在這個公告出來以後,徹徹底底爆炸。所有論壇都被宗也退圈的消息狂轟濫炸,媒體鋪天蓋地報導,跨圈子地無差別轟動。

  所有人目瞪口呆。

  頂流官宣戀情的同時毅然宣布退圈,這不僅僅是地震、塌房能形容的,這相當於在娛樂圈掀起了場海嘯,巨浪直接沖垮了半邊天。口耳相傳,每個人都在討論,微博甚至為此癱瘓了半個小時,程序員緊急加班給服務器擴容。

  所有粉絲看到這條消息時,第一反應就是,不接受,這肯定是個玩笑。

  絕對不可能。

  宗也不可能退圈。

  就連以往撕得最凶的對家粉都安靜了。

  粉絲不死心地湧入IM官博,工作室、後援會、甚至BloodXGenlte其他三個隊員的微博底下,一遍遍質問,求證,可是依舊沒能等到任何的後續澄清……

  種種跡象都表明,事實如此,已經蓋棺定論。

  ——宗也在事業巔峰期宣告退圈了,他閃耀的星途也在此刻戛然而止。

  所有唯粉都陷入了巨大的茫然,難以接受這個事實。

  【哭到崩潰,全身都在抖,宗也,我不懂,我還是不願意相信,你為什麼能這麼狠心啊……一點念想都不給我們留,為了一個姜初宜,至於嗎?真的值得嗎?】

  【今天是愚人節嗎?你在跟我們開玩笑對不對?宗也你知道嗎,我們都已經做好了你公開戀情的心理準備,畢竟那麼愛你的粉絲,怎麼可能看不出來你不對勁呢,可是這有什麼關係,我們知道你也是人,也會有喜歡的人,所以都沒關係,你愛她,我們不是不能祝福,但是你為什麼非要走到這一步呢?】

  【Cr飯圈:愛過你不後悔,是我真情實感犯的罪】

  【我以前也想過,如果你談戀愛了,我就脫粉。事到如今,我發現是我天真了。算我沒出息,是我沒出息,算我求你了,別走行嗎?】

  【那些說談戀愛就算偶像失格的人,現在好啦,如你們所願,宗也退圈了,開心了嗎,滿意了嗎,哈哈。】

  【我們愛過你的五年時間,全部在你短短一句「深謝各位厚愛裡」了,我想拿Eason那句歌詞問問你,從前共你促膝把酒,傾通宵都不夠,我有痛快過,你有沒有?】

  【雖然我從來沒擁有過你,但為什麼這一刻我會這麼難過呢,我好像真的失去你了。】

  ……

  ……

  CP粉萬萬沒想到宗也是以這種方式官宣戀情。

  更沒想到名場面照入現實,「宗也OUT」,他真的為了她心甘情願出局。

  【「為你封麥,只唱你愛」,原來你是認真的啊宗也……你竟然是認真的……】

  【怎麼會這樣?連CP粉也無法接受的程度……眼淚忽然就失控了,嗚嗚嗚,宗也你退圈怎麼都不跟我商量一下……太突然了,宗也你還能復活嗎……求你別走……】

  【我要瘋了,我真的要瘋了,誰懂我一邊狂喜一邊狂哭啊??】

  【現在能說了嗎?「宜見宗情」是我此生磕過最盛大的一場CP,這輩子也出不了坑的程度……毫無懸念,宗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瘋批戀愛腦,為愛退圈,其他人真比不過,真的好遺憾啊,好遺憾。】

  【想過他很愛,沒想到已經愛到了這個程度……絕無僅有的程度……宗也,你要是這樣官宣,我可就出不來了……】

  宗也這個退圈公告裡包含的信息量過於龐大,「年少相識,認識十年有餘。」、「十年前的一場雨」、「從始至終都是我所求所願。」

  吃瓜的網友一邊震驚,立刻去翻他之前的蛛絲馬跡,扒著扒著,才發現原來一切都有跡可循。

  在宗也作詞的幾首歌裡,「星星」和「雨」類似意象的詞眼出現地非常頻繁。包括《星星輕顫時》也是他本人親自作詞,現在回過頭再來細看歌詞,居然也能對得上。

  「有一束光,橫穿了我所有夢。」

  「你是抬頭看到的星,永遠無法觸摸的雲。」

  「可是你出現,又消失。」

  「我甘願當流沙,許願再做一場美夢。」

  【橫穿了所有夢的光是姜初宜吧?她是他抬頭看到的星,也是他永遠無法觸摸的雲……天啊……姜初宜是童星誒,所以宗也是年少就遇到了難忘的人,後面又不肯放棄,為了她入圈嗎??!!細思恐極……】

  【可是你出現又消失,我甘願當流沙……好卑微好卑微的暗戀……這真的是發生在宗也身上的事嗎?】

  「上天曾垂憐一分鐘,雲化成雨落下。」

  「你變成星星融化。」

  「我知道,在那一分鐘,我被你拯救。」

  【雲化成雨落下,你變成星星融化……這就是困住宗也的那場雨嗎。】

  【屬於他的星星終於融化了,恭喜宗也美夢成真。】

  【殺我別用愛情刀……】

  【好奇怪,我從來沒喜歡過宗也,甚至是恨他,跟他們家撕了這麼久,這一刻居然也共情了……我好痛】

  網友本來是抱著看熱鬧的心態翻著宗也這些陳年往事,可是翻著翻著,勉強把這個故事的脈絡串起來後,竟也唏噓不已。

  感慨萬千,萬千感慨,不過一句。

  當時只道是尋常。

  *

  姜初宜坐在酒店的床上,刷到宗也退圈的消息時,腦子一片空白。

  新的手機號沒洩露也差點被打爆,微信響聲不停,有很多人都發消息過來。

  姜初宜在床上呆坐了半個小時,忽然驚醒。

  小鐘一直在旁邊陪著她,見她忽然起身,連忙道:「怎麼了,姐?」

  姜初宜緊緊攥著手機:「我要去找宗也。」

  小鐘:「現在?」

  姜初宜:「現在。」

  蘇州離上海有100公里,開車過去一個半小時。

  在這一個半小時,姜初宜想了很多很多事。從她和宗也重逢想起,在那個昏暗的樓梯間,他靠著牆壁,用手籠著擋風,低頭點煙,漫不經心地跟她對上視線。再到後來,她漸漸發現,他原來是個很優秀,很耀眼的男人,好像就是為了舞台和鎂光燈而生。

  她想起宗也說過的每句話,反復地看著他的退圈聲明,眼淚就止不住地往下掉。

  怎麼會有這麼笨的人,簡直就是個大笨蛋。

  車子下了高速,行駛在高架橋上,姜初宜給宗也發消息。

  姜初宜:「你現在在哪?」

  宗也:「和朋友吃飯[圖片]」

  姜初宜:「我現在想見你。」

  宗也:「我本來打算今天就去找你,臨時有個飯局沒推掉,你等我一會?馬上吃完了我就去蘇州。」

  姜初宜:「我已經到上海了,你發個地址,我來找你。」

  ……

  ……

  車開到宗也給的位置,停好後,小鐘和司機立刻下車。

  姜初宜環著膝蓋,靜靜縮在後排靠窗邊的位置,望著外面出神。

  夜色降臨在這個忙碌冰冷城市,路邊的人行色匆匆,遠處的CBD高樓依舊燈火通明,好像一切都和往日沒有兩樣。

  過了幾分鐘,右邊的車門被人拉開。聽到動靜,她轉頭望去。

  他一如既往地低調不聲張,T恤和褲子都是黑色的,穿著一雙白色板鞋,身上沒有任何多餘的裝飾,大夏天依舊給人乾乾淨淨的感覺。

  姜初宜尚未緩過神。

  宗也矮身坐進來,把門帶上,瞧見她發紅的眼眶,放輕聲音,「哭過了?」

  姜初宜一言不發,直直盯住他。

  這一路上,她把宗也最後的那條微博看了無數遍,越看,心裡越生出惶恐,好像他要從她熟悉的生活裡消失,她會跟很多人一樣,這輩子再也見不到他了。

  姜初宜啞聲問:「宗也,你為什麼要退圈?」

  「我之前就有這個打算。」宗也溫聲解釋。

  「可是我不想你為了我放棄這些屬於你的……」她語無倫次,說不下去,哽咽。

  親眼見證他被那麼多人愛過,見證過他有多耀眼,姜初宜才更覺得遺憾。宗也這麼好的人,值得一切東西,值得被很多人很多人喜歡。

  她的一系列神情看在眼裡,宗也沉思幾秒,開口:「初宜,我退圈不意味著放棄了什麼,這只是一個選擇。就像當初我選擇當明星,也只是因為我不知道怎麼才能靠近你。」

  「這些受人追捧的生活,不是我想要的。我不想說太多給你壓力,但是初宜,那天我在路邊看到IM的招募廣告,腦子裡想的就是,也許有一天,我能光明正大站在你身邊,所以我選擇了這條路。」

  姜初宜垂眸。

  幾分鐘後,她撲過去,抱緊他。

  宗也抬手,摸了摸她柔順的黑髮。

  靜了很久很久,她小聲說: 「宗也,雖然我賺的沒你多,但是我以後會努力工作的。」

  「努力工作幹什麼?」

  「養你。」

  宗也失笑,「我會做飯,會做家務,也會賺錢,不用你養。」

  她執著:「不,我就要養你。」

  兩人額頭抵在一起,宗也眼睫半斂著看她,耐心道:「初宜,就算我們沒在一起,我以後也會轉幕後,你不用為這個難過。只不過現在我想要安穩點的生活,所以把這個計劃稍微提前了一點。」

  他的眼珠很亮,眼睛是很存粹的漂亮,讓姜初宜心裡縈繞著的不安化為一股很強烈的衝動。

  沒有絲毫猶豫,她主動吻上他溫熱的唇,將宗也剩下的所有話都堵住。

  宗也怔了兩秒,偏過頭過頭,反扣住她的後腦勺,欺身壓上去。

  兩人在狹小的後車座上難捨難分地抱在一塊,空氣不斷升溫,姜初宜被抵在角落,腰肢打顫,只能抓住宗也的肩膀。

  沒有任何束縛,宗也的吻很用力,和那晚在酒店差不多的失控。

  可是姜初宜一點也不想喊停。

  她胸口起起伏伏,也開始有點沉迷這種融為一體的感覺。

  被宗也用這種瘋狂力度親吻著,空氣也被掠奪乾淨,失去了所有力氣,腦袋發暈,眼前失焦。被他牢牢把控住,好像整個世界只剩下他一個人。

  可是,還不夠。

  被欲望支配著,姜初宜甚至有些落寞,不論怎麼緊密地跟他貼合,兩人好像始終都有一絲空隙。她明明都快喘不上氣,卻還在渴望被他抱得更緊。

  ……

  ……

  包廂裡,煙霧繚繞。井連貝乾了好幾杯酒,依舊沒見到宗也的身影。

  事兒談一半,人突然消失,井連貝納悶:「宗也幹嘛去了?這都半小時了,還沒回來。」

  滿桌子的人互望,「宗也什麼時候出去的?」

  井連貝指揮某個人:「誒,你去廁所看看,是不是喝多了跑去吐了。」

  王灘懶洋洋喝止:「行了,他女朋友來了,一時半會估計是回不來了,再等等吧。」

  辛荷原本坐在伏城腿上玩手機,聽到這個名字立刻抬頭:「女朋友?姜初宜來了?」

  一頭髒辮的男孩兒兩眼放光,站起來:「嫂子在哪?我們能出去看看不?」

  王灘翻了個白眼:「行了你,坐下!急什麼急。」

  辛荷試著給姜初宜微信打電話,沒人接。

  伏城攬著她的腰,輕鬆把手機奪走,「你跟她打電話幹什麼。」

  辛荷不滿:「我正無聊呢。」

  伏城慢慢問:「跟我待一起就無聊?」

  辛荷嘟囔:「你們一桌大男人聊工作,我又插不上話,再說了,我這不是挺久沒見到姜初宜了嗎。」

  *

  自中午起,一直到晚上,網上關於宗也爆出戀情又退圈的熱議不斷,在腥風血雨之際,王灘發了微博。

  @王灘V:宗也要退圈的事兒很早就決定了,他自己的選擇,跟別人沒什麼關係。不太想矯情,借用名人一句話,相逢的人會再相逢。很感謝粉絲這幾年的陪伴,但他知道自己想要什麼。

  飯圈對這件事褒貶不一。

  有人覺得宗也為愛退圈的行為已經震撼到超出常人能理解的範圍,實在是很不理智,也對不起粉絲。也有人覺得,偶像談戀愛即退圈才是對粉絲最好的交代,粉絲至少不用一邊為他花錢一邊為嫂子糟心。

  總之追星人看待這件事保持著客觀。

  一方面來說,宗也唯粉確實是很慘,光是帶入自擔都會心梗到去世的程度。另一方面,宗也出道以來也沒專門營銷過男友人設,BloodXGentle這幾年爆火基本都靠作品和舞台說話。當偶像期間對舞台兢兢業業,合約結束,變成自由人,選擇退圈戀愛,也無可厚非。

  一路走到今天,把戀情坦誠到這個地步,也只能說一句,尊重祝福。

  但更多不追星的路人,都在狂扒姜初宜和宗也的那些陳年往事,結果發現越磕越有,只可惜入坑太晚。

  宜見宗情的超話人數迅速增長,在RPS的超話裡一騎絕塵。

  為愛進圈,又壯烈退圈,宗也堪稱內娛第一人,戀情永垂青史的程度,多年後可能也是一段佳話。

  互聯網最難受的莫過唯粉和CP粉。

  CP粉一邊哭一邊磕糖,毒唯崩潰了一下午,發瘋地把所有人都罵了個遍,也慢慢意識到,不論她們再去怪誰,事情確實已經到了無法挽回的地步,宗也退圈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實。

  ……

  ……

  同晚,宗也大部分的站子宣布關閉,永久不再開放。幾個官方粉絲群解散,唯一的後援會體面地發出最後一條置頂微博——

  既然你用這種方式聲明戀情,我們知道你已經做好決定。

  我們陪你一路走來,見過你路過的所有風光,這就夠了。如果你寧願賠上往後的所有偶像生涯也要換她一個人,所有粉絲尊重你的選擇。

  就當是一場夢,我們不後悔喜歡過你。

  ……

  ……

  有很多人不明白我追星的意義在哪。

  可我知道你對我來說是重要的。

  你曾經短暫地陪我走過人生的一小段路,陪我在孤單深夜的失眠裡,陪我在朋友的置氣裡,陪我在枯燥的學習裡。

  宗也,也許到了這一刻,我要感謝你。

  多年以後,我也許會回憶你。

  我想到那時,我應該會笑著想起跟你有關的一切。

  因為那幾年,都是屬於我青春閃閃發亮的一部分。

  感謝你曾經來過我的世界。

  我因你的閃耀存在過。

  ……

  ……

  我們相識於人海,終將把你歸還人海。

  再見,宗也。

  祝你餘生順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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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第五十三顆星

  在包廂裡的幾人吃完飯,遲遲等不到宗也,只能先行轉戰23Epoch。

  王灘給宗也微信發了個消息,到十一點左右,這兩人才姍姍來遲。

  23Epoch是姜初宜之前去過的那個地下Club,裡面空間很大,一共有兩層,演出區域的唱台上只有幾個人在練歌。

  姜初宜跟在宗也身後上了二樓。

  今天沒有對外開放營業,站位區沒有人。整個場子很清靜,只有座位區那一塊的沙發位和圓桌位坐了兩桌的人,有男有女。

  見他們遠遠走來,便有人高聲喊:「誰啊這是,宗也?終於捨得來了?來來,往裡靠,給他們騰個位置。」

  在眾人齊刷刷的注視下,宗也牽著姜初宜的手走近,含笑說:「介紹一下,我女朋友。」

  「喔~女朋友。」

  一群人故意起哄。

  雖然成年人的世界裡,談戀愛這種事實在沒什麼稀奇的,尤其是貴圈很亂,在場有幾個哥們巔峰時期腳踏N隻船的事兒也不是沒幹過,但宗也向來出了名的潔身自好,寡了這麼些年,從來不近女色,誰知不鳴則已一鳴驚人,把戀愛談得驚天動地,是連朋友也被Shock到的程度。

  冀凱忍不住出聲譏諷:「還用你介紹?現在誰還不知道姜老師是你女朋友啊?」

  除了西暴幾個人和辛荷,這是姜初宜第一次正式見宗也的朋友。她坐在宗也身邊,禮貌地跟這圈人打招呼。

  「你好,Romeo,叫我小鷗就行了。」

  說話的是個紋花臂的男人。

  姜初宜:「你好,我叫姜初宜,可以叫我小姜。」

  小鷗忍俊不禁:「我早就認識你了,我們就在這兒見過。」

  姜初宜訝異:「是嗎?」

  她借著昏暗的燈光,去打量小鷗,結果發現真的對這個人有點印象。

  當時她在台下看表演,就是被這個人潑了一頭的水。

  小鷗:「想起來了是吧。」

  宗也還是IM練習生的時候,小鷗那會兒剛開始搞地下說唱,跟他在23 Epoch認識了,他們偶爾週末會一起同台演出。

  宗也當時就挺有人氣,每次表演完都有人來要聯繫方式。但是他始終一副清心寡欲的模樣,對異性好像沒啥欲望似的,搞得幾個妹子灰心喪氣,向小鷗旁敲側擊打聽過宗也的性取向。

  認識的越久,小鷗就發現宗也這個人品味很怪,過分地不近女色除外,每次大家湊在一起happy放縱,旁人鬼哭狼嚎K歌,抱在一起纏纏綿綿,宗也就獨自坐在角落,戴著耳機,旁若無人地看電影。小鷗有一次強烈懷疑他偷偷看A片,趁其不備湊過去,結果發現他在看那種無敵催眠的文藝片。

  也就是在那時,他第一次知道了姜初宜這個人。

  雖然宗也基本不提姜初宜,也從來不主動分享自己的私事,但他酒量不行,每次喝多了,總會被人撬出兩句。

  久而久之,大家都知道宗也有個白月光,還是那種只敢遠觀不敢接近的白月光。

  20年夏天,姜初宜剛剛踏入23 Epoch的門,便有人認出她,消息立刻傳開。

  有幾個人跑出去看熱鬧,甚至搞得檢票隊伍暫停了一段時間。

  ……

  ……

  這裡坐著幾個國內小眾圈子的歌手,從民謠到搖滾說唱,姜初宜不太關注音樂圈,只能勉強認出兩個。

  不過井連貝自我介紹後,她倒是對這個名字很熟悉,業內很出名的作詞人。

  小鷗親自去吧台親自給他們調了兩杯酒,端過來。

  宗也問她:「你是不是還沒吃飯?」

  姜初宜嗯了聲。

  井連貝剛把新歌的demo調出來,準備遞給宗也,誰知見他忽然站起身,說:「等會兒,我先去給我女朋友弄點吃的。」

  井連貝:「……」

  姜初宜眼疾手快抓住他衣角:「沒事,你先跟你朋友談工作的事吧,我還不是很餓。」

  「用不了多久。」宗也輕笑。

  *

  很快,大家都見證了王灘口中「宗也給女人當狗」,到底是有多準確,多形象。

  大伙聚在一起聊著實體專輯的發展前景,電音文化的大市場,亞洲電子樂的水準和特色,還有23Epoch每週舉辦live house的讚助商……作為老板之一的宗也全程不參與話題,專心照顧著女朋友吃東西,端茶遞水送紙巾,時不時還從果盤裡拿個小番茄餵到人嘴裡。

  搞得辛荷也看不下去了,強行把人擠走,「你去那邊坐會兒,我要跟初宜說話。」

  宗也一邊跟井連貝聊著事,目光仍舊心不在焉看著姜初宜。

  井連貝重重咳嗽了聲。

  辛荷故意挪動身形,把那道視線擋住。

  姜初宜小口吃著麵,跟辛荷說悄悄話,「我剛剛看到你跟伏城牽手了,你們在一起啦?」

  辛荷還是那個傲嬌的表情,「我還在考察期呢。」

  「那你們打算公開嗎?」

  辛荷:「等以後穩定了再說吧,伏城又不像宗也退圈了,我們的事兒如果爆出來,估計小半年不會有安生日子過了。」

  聽到這,姜初宜食不知味,連咀嚼的動作也變慢了。

  辛荷連忙道:「你也不用太難過啦。」

  姜初宜勉強笑:「也不是難過,就還挺為宗也可惜的。」

  辛荷安慰她:「這有什麼好可惜的,他以後專心做音樂,搞幕後也挺好的。」

  ……

  ……

  搞音樂的,可以劃歸為玩藝術的那類人。姜初宜發現,宗也這群朋友的形象全部都很標新立異,有人紋花臂髒辮拖把頭,有人穿著時髦弄一身行頭,大夏天還戴著Rapper必備的毛線帽耍酷,還有人留著長髮,衣服長短不一,手臂上掛著佛珠,留了把鬍子,甚至還有個光頭大漢。王灘就更不用說了,走哪都是賽博朋克的畫風。

  宗也拒了幾根遞到手邊的煙,有一搭沒一搭地喝酒,在這群人中,矜持內斂地就像個沒出社會的大學生,顯得格外安分。

  姜初宜悄悄跟他耳語:「宗也,有沒有人說過,你有時候很清純。」

  宗也笑,「我清純嗎?哪兒清純了?」

  「我也說不好,就是個感覺。」

  坐在一旁的小鷗聽到他們的對話,覺得好笑:「宗也清純?他髒的時候你沒見過吧。」

  姜初宜問的很遲疑:「什麼……髒的時候?」

  小鷗語氣帶了幾分玩味:「就比如,他在床上說dirty talk的時候,你不覺得髒嗎?」

  姜初宜:「……」

  宗也淡淡警告:「別跟我女朋友開黃腔。」

  「行行行。」小鷗嘖了聲,「有句話聽過沒,不要害羞,這裡是live house現場,be real不好嗎,真實做自己。」

  這杯自調的雞尾酒口感還不錯,姜初宜很快就把一杯喝見了底。

  宗也:「還想喝嗎?」

  「那我再喝一杯?」

  宗也笑,把自己的遞給她:「這個酒後勁挺大的,你喝慢點,小心暈。」

  姜初宜沒覺得暈,感覺自己還處於微醺狀態,「沒事。」

  她又抿了口酒,四下打量著,問,「你經常來這嗎?」

  「23 Epoch原來的老板家裡有事,前兩年就把店轉給我們了,我偶爾會跟朋友來這聚聚。」

  她繼續問:「我剛剛聽辛荷說,這裡每週都有個小型演出,你以後還會上台唱歌不?」

  「你想聽我唱歌?」

  姜初宜嗯了聲。

  「我以後應該不會上台演出了。」宗也看著她,「如果你想聽我唱歌,我可以單獨給你唱。」

  兩人在卡座裡,沙漏一樣的光線下,他們腿貼著腿說悄悄話,手也隱秘地交疊在一起。

  那股旁若無人的黏膩勁兒讓人看不下眼,小鷗笑嘻嘻喊宗也:「我說大哥,你能不能別孤立大家伙了,好不容易帶女朋友見我們,能不能讓我們跟姜老師多聊聊。」

  冀凱斜眼附和:「就是。」

  宗也耐著性子:「你們怎麼不去管伏城?」

  「今天你這不是主角嗎?」

  桌上的酒瓶空了大半,小鷗喊人又送了點酒過來。

  宗也:「你什麼時候要回劇組。」

  姜初宜回答:「明天還能休息一天。」

  「現在累嗎?」宗也若有所思,「這裡有房間可以休息。」

  「還好。」姜初宜捏捏他的手,「你朋友都在這兒呢,我跑去睡覺也太不禮貌了。」

  「他們沒關係,你累了就跟我說。」

  姜初宜:「好。」

  按照以往的規矩,初次見面,誰是「主角」誰被灌酒。但眼看著宗也這小心翼翼的勁兒,連別人跟他女朋友講句話都得時刻盯著,一群大老爺們也沒專門為難個小姑娘。

  宗也的朋友雖然一個個看著都很「難接觸」,但實際說話都很隨和,每個人都沒什麼架子,不是姜初宜想像中那種玩音樂的孤僻藝術家,聊的都是十分有內涵和高深的話題。相反,他們講話很幽默,接話茬也是一套又一套的,一點都不會讓她尬住或者下不來台。

  他們喝酒也是一副我乾了你隨意的模樣,姜初宜還挺喜歡宗也這群朋友,聊著聊著,自發地陪了幾杯。

  有個光頭大哥開口:「對了,姜老師,我能好奇問你件事嗎?」

  酒勁慢慢上來,姜初宜稀裡糊塗:「什麼?」

  「你之前不是來過23 Epoch麼,那天見到宗也了嗎?」

  「你說前年?」

  「對。」

  「見到了。」

  光頭大哥:「那你那時候還記得他嗎?」

  姜初宜:「剛開始沒認出來。」

  「然後呢。」

  姜初宜給他們大概講了講那天樓梯間大概發生的事,然後說,「我手機摔了,他就給我了個聯繫方式。」

  小鷗差點笑噴:「宗也還挺會啊,那你加了嗎?」

  姜初宜搖頭。

  「怎麼不加呢?」

  「額……因為……」姜初宜臉色不太自在地瞥了眼宗也,欲言又止,「我對他第一印象不是很好……」

  一直在旁聽的宗也挑眉:「我怎麼了?」

  老實人姜初宜回答:「當時就感覺你肯定是很會玩的人,我應該保持點距離。」

  小鷗閒閒打趣:「心志挺堅定啊姜老師,居然沒被宗也長相迷惑。」

  姜初宜順勢接話:「是嘛,他長相就是那種……」

  聲音越變越小。

  宗也不動聲色:「哪種?」

  兩人目光對視,姜初宜實話實說:「玩弄別人也不用負責的那種。」

  宗也無聲笑笑,抬腕看錶,「你喝醉了,初宜。」

  她頭一歪:「還沒有啊……」

  宗也慢條斯理拆了盒薄荷糖,餵了一粒進她嘴裡,「吃點糖。」

  旁人心裡雪亮,假裝沒看到這一幕,繼續喝喝聊聊,不再管他們。

  *

  姜初宜被宗也牽著,晃晃悠悠繞過幾個吧台,穿過走廊,一路往裡走。

  耳邊的嘈雜聲漸漸淡去。

  進了房間,宗也摁開燈,把人帶到床邊坐下。

  他從冰箱拿了瓶水,擰開,遞到她嘴邊,「喝點水?」

  姜初宜:「為什麼不跟他們喝了?」

  「喝多了你明天難受。」

  姜初宜哦了聲,喝完水,抓著他的手玩,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捏,不厭其煩地重復這個動作。

  房間很安靜,宗也蹲在床邊,看著她的動作。

  玩了會兒,姜初宜疑惑地問:「你在幹什麼?」

  「等你醒酒。」

  「我沒醉呀。」

  「那我是誰?還認識嗎。」

  「你是,宗也。」

  說到這個名字,姜初宜情緒又低落起來,「宗也,我有點難過。」

  「難過什麼?」

  她捏著他的手指,不想動腦子,「我也不知道,就是心裡難受。」

  「因為我嗎?」

  「好像是。」

  「那我讓你開心點?」

  姜初宜沒有任何危機意識,戳戳他的肩膀:「怎麼讓我開心?」

  宗也慢吞吞制止她的動作,嘆氣,「你真的醉了,初宜。」

  聽了這話,姜初宜不是很服氣,爭辯:「我還有意識,我要是喝多了,還怎麼跟你聊天?」

  她醉沒醉,好像成了此刻討論的重點。

  宗也頓了會,摸出那盒薄荷糖,往自己嘴裡塞了兩粒。隨手丟到旁邊的小沙發上,他起身,關掉房間的燈,坐到她身邊,在黑暗裡,靜靜等著薄荷的涼意融化在舌尖。

  姜初宜摸索著,揪著他的衣角,「宗也,我知道你想親我。」

  「嗯。」

  她繼續說:「你從剛剛就想親我。」

  宗也笑起來:「這都被你看出來了,初宜好厲害。」

  姜初宜也跟著他樂呵地笑:「這不是很明顯的事嗎。」

  他饒有興味:「那你還知道什麼?」

  「我還知道,你很喜歡我。」

  話剛說完,天真的傻瓜就被摁倒在床上。

  宗也抬起胳膊,拉亮床邊的落地燈,另一隻手撐在她耳邊,仔細打量著她,「還有呢。」

  被壓制著,姜初宜依舊雙眼清澈,輸人不輸陣,不急不忙道:「還有就是,我知道,你現在已經打算要親我了。」

  宗也垂頭,瞳孔顏色濃的像深不見的潭水。

  趁著他低頭的功夫,姜初宜扭開臉,故意往旁邊躲了下。

  他跟她咬著耳朵,其餘動作停住,很有耐心地配合她,明知故問:「不給親嗎?」

  姜初宜搖頭,「逗你玩的。」

  宗也微微弓著背,把她發軟的手放在自己腰後,聲音低低的,「初宜,抱著我。」

  ……

  ……

  門被反鎖了,窗簾緊緊合上,那盞亮橘色的燈就在旁邊,像是要把這張皺皺的床上,所有不堪、旖旎的情事清清楚楚地照出來。

  姜初宜知道自己並沒有完全醉,至少還有一半的神志是清醒的,可她膽小又好奇,一邊戰戰兢兢地迎合宗也的動作,又不敢睜開眼,不敢看宗也現在是個什麼模樣,自己又是個什麼模樣。

  姜初宜本來想,宗也應該會跟那天在酒店一樣。她只需要「被迫承受」,心甘情願地跟他共沉淪就好。

  可是他今天不知道是真的不確定她喝醉了,還是心知肚明她沒醉,故意逗她。

  腳腕被握住,可始作俑者還征詢意見般,禮貌又輕描淡寫地一遍遍問:「初宜,這裡可以碰嗎。」

  「這裡可以親嗎。」

  陷在這種不知名的情慾浪潮裡,姜初宜被弄得說不出話,感覺渾身都濕了個透。她哼哼了幾聲,急促又散亂無序的音節從喉嚨裡發出。

  「初宜,哭什麼?」

  姜初宜抓緊床單,眼睛渙散地睜開,看到他時,又緊緊閉住,語無倫次:「不行,宗也,不能親了,好奇怪。」

  他壓抑著:「不舒服嗎?」

  「不是……」

  「那為什麼不給親了?」

  其實不用回答,她不能自控的戰慄身體就給他答案。

  「睜眼,寶寶。」

  姜初宜耳膜鼓噪,不肯聽話。

  「那,喜歡我這樣嗎?」

  幾分鐘後,姜初宜終於被他逼的睜眼。

  她側身,腳趾蜷著,腿不知所措地亂蹬,想往被子裡縮,卻被宗也整個攬在懷裡。

  耳垂被含咬住,宗也的動作沒停,手勁越來越重,一句句問著荒唐話,教她一點點探索成人世界那些不明朗的秘密。

  姜初宜羞赧不已,被說的想捂耳朵。

  她不懂,為什麼宗也明明一副溫柔的樣子,一點都不輕佻,說話卻像個壞人,髒得很。

  等那一波浪潮平息,姜初宜緩了半天,斷斷續續地控訴著他:「宗也,你好色情。」

  宗也輕笑,很自然地接話:「你也很色情,初宜。」

  「我哪有?」

  宗也沒應這句話,因為他不知道怎麼回答。

  姜初宜大概不知道他有多迷戀她。她做的很多事情,很多平常的事情,比如,在她和辛荷說話抿唇的時候,喝完酒眉頭輕蹙的時候,吞咽食物的時候,玩他手指的時候,眼帶笑意看向他的任何時候,宗也都覺得很色情。

  「你、你就是很色情,還狡辯……」

  體力被過度消耗,姜初宜毫無力度地咬了他一下,「剛剛你不讓我繼續跟你朋友喝酒,就是為了帶我來這裡……」

  她不好意思說出口,只能含糊擠出三個字,「幹壞事。」

  他吻掉她眼角的淚:「我怕你累,想讓你早點休息。」

  「你說謊。」

  「嗯,我是在說謊。」宗也低低笑起來。

  她好可愛。

  可愛到嘴裡最出格的詞語就是「幹壞事」,把跟做愛有關的性行為全部模糊。

  「我確實想把你帶到這,幹……壞事,但不是跟他們在一起喝酒的時候。」

  「那是什麼時候?」

  「2020年,8月3號。」宗也把姜初宜的下巴扭過來,「在23 Epoch,我見到你的,那一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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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8-25 00:16:30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四章 第五十四顆星

  姜初宜被捏著下巴,被逼扭頭正視宗也,竟還認真地把他的答案聽了兩秒。她用盡最後一點力氣,揮拳砸在他胸口,「下流。」

  宗也一點都沒躲,寵愛地接住她的手,緊貼著她耳鬢廝磨,「嗯,我下流。」

  說著,他的手又順著柔軟的身軀往下滑,路過脊溝,中指微微勾起。

  姜初宜一哆嗦,翻身躲開。

  小腿蹭上床單滑膩膩的濕跡,她臉一熱,意識到這是什麼,想繼續挪到別的位置,結果發現皺巴巴的床上,到處都是……

  她被折騰得亂七八糟的,意亂情迷之際都沒發現宗也衣服還好好穿在身上,除了眼角潮紅,嘴巴破了個口子,其餘一切正常。

  姜初宜突然掙扎起來,「我不想躺這兒了。」

  宗也笑。

  把人打橫抱起,放進軟質的懶人沙發裡。

  姜初宜環抱著小腿,下巴擱在膝蓋上,看宗也有條不紊地把床單、被套、枕頭,挨個拆下,又從旁邊的櫃子裡拿出新的四件套換上。

  「要我幫你洗個澡嗎?」

  姜初宜累累地搖頭。

  宗也撈起手機看時間,已經凌晨三點。他瞧了她一會兒,給文淑打電話,「你們還在外面喝嗎?」

  「對啊,怎麼了?」

  「能幫個忙嗎,拿套乾淨的衣服過來。」

  「你女朋友要換?」

  「嗯。」

  等了會,敲門聲響起。宗也過去開門,接過文淑遞過來的衣服,「謝了。」

  「嘖,這就完事了?」文淑笑的混不吝,目光越過他肩頭,想往房裡瞧。

  宗也對這種事向來三緘其口,微挪身形,擋住她的視線。

  文淑瞪了他一眼:「我來晚了,還沒見到你女朋友呢,不給打個招呼?」

  宗也表情未變:「現在不適合,改天吧。」

  文淑切了聲。

  ……

  ……

  等洗完澡,重新躺在那張乾淨的床上,姜初宜終於覺得酒意和疲憊齊齊湧上來。

  玩了兩分鐘的手機就放下。

  不知道過了多久,浴室裡淅淅瀝瀝的水聲停止。

  房間陷入一片漆黑,身邊的床墊微陷,她被擁入一個沾染著水汽的懷抱。

  他身上那股涼涼的寒意讓姜初宜打了個抖,神思也清明了點,摸著他的手臂確認,「你洗的冷水澡?」

  「嗯。」

  要花這麼久的時間洗冷水澡,目的不言而喻……姜初宜回憶起剛剛那場邊緣情事,基本全程都是宗也單方面「輸出」,她被弄得毫無抵抗能力,更無暇顧及別的事……

  姜初宜囁嚅:「其實,我也可以幫你的。」

  「要怎麼幫我?」

  她忍著羞恥:「不就是……手……或者……」

  宗也微閉眼,用鼻尖親暱地蹭著她的脖頸,「初宜,你好色情。」

  姜初宜被噎住。

  到底是誰色情?!她說的這兩樣,還不都是從他身上學來的。在她還單純地幻想著溫情戀愛的時候,他就已經身體力行地帶她體會了這個世界沒底線的另一面。

  姜初宜吵架從來不是強項,就算有許多話能反駁,嘴裡醞釀了幾遍,只能笨笨頂回去一句:「好吧,我色情,就你最清純了。」

  宗也不吭聲,就只笑,張嘴,咬住她的肩頭。

  一咬就停不下來。

  原以為他是「事後溫存」,姜初宜剛開始還忍著,後面感覺他真的像發洩一般地咬她,甚至能留下齒印的那種。她吃痛,有點惱了,「你突然咬人幹嘛?」

  他聲音又低了些,混合著喘息喃喃:「因為,初宜太可愛了。」

  因為她太可愛了,宗也毫無抵抗力,愛她需要克制,克制卻讓他痛苦,只能控制不住欺負她。心理學有個定義,叫可愛侵略性。見到太過喜歡的東西,凌虐欲就好像是身體的自我防禦機制一樣,用傷害的方式強行對沖這種愛意,避免自己徹底失控。

  ……

  ……

  見他朋友就是走個過場,宗也只想跟姜初宜單獨待在一起,不喜歡任何人任何事分走她丁點的注意力。在這個密閉的空間裡,她只能看著他,只能聽他說話,穿衣、吃飯、喝水都需要他親自照顧。

  宗也心裡滿足的要命。

  姜初宜沒想到,再次走出23 Epoch的那間房,竟是隔天的事。

  她趕回蘇州拍戲,腿發軟,累得骨頭都快散架了,在車上昏昏欲睡。

  幸好宗也還知道分寸,知道她皮膚薄,身上容易留下印子,親吻也沒有像在酒店那樣過火。但是他換了很多種方式折磨她,讓她快樂,讓她煎熬……姜初宜半推半就,一次次被刷新下限,到後面也自暴自棄了,腦子裡剩下的詞,只有一個,貴圈真亂。

  *

  現象級頂流自殺式公開戀情,不留任何餘地和退路,讓人又震撼又費解。這件事牽扯甚廣,網上輿論持續性地炸裂式發酵。

  這一年來,宗也和姜初宜的緋聞本就鬧得沸沸揚揚,三天兩頭衝熱搜頭條,備受爭議,甚至還引起了一場飯圈的世紀撕逼大戰,誰知這麼快就迎來了大結局——男方永久退圈致歉,揚湯止沸。

  粉圈對「宗也是否該為愛退圈」這個事的爭論不休,某個網紅大V發表看法:

  【每個人的愛都是有限的,明星也是人,所以他們的愛是有限的。公開戀情,是宗也給粉絲的交代;退圈致歉,是他給愛情的交代,僅此而已。】

  宜見宗情CP粉集體陷入癲狂,隊伍以從所未有的速度開始迅速壯大,沒想到當初吃瓜時一句「霸凌內娛」的戲言,如今真的一語成讖。

  一夜之間,跟兩人有關的所有視頻在排行榜上熱度坐地飆升,《群星閃耀》的相關CUT更是血洗B站整片江山。

  雖然連路人都真情實感寫著千字小作文來討論這件事,但圈裡幾乎沒有明星敢下場表達看法,不論是CP粉還是唯粉如今都成了惹不起的群體,生怕一個措辭有誤,惹上天大的麻煩。唯一敢在風口浪尖轉發宗也微博的就是某個「真性情Rapper」。

  @趙光譽:The end of the fucking world!Love is innocent!

  ……

  ……

  姜初宜復工的那天,剛走入拍攝現場,全場鴉雀無聲。

  她受到了各方行的「敬佩」注目禮。

  畢竟宗也端正清雅的男明星形象實在是深入人心,如今為了她簡直瘋到難以想像……

  下戲的間隙,好幾個同組的演員上來跟她打聽宗也的事,姜初宜不好多說,只能含糊地應付過去。

  晚上回酒店,姜初宜把第二天的台詞背完,終於抽空給陳億回了個電話。

  陳億暴躁:「發生這麼大的事,你玩什麼消失呢?給你發消息都不回的,要把我急死是吧。」

  姜初宜解釋:「我這兩天都跟宗也待在一起。」

  陳億問的很委婉:「宗也真打算那個啥?……以後都不那個啥了?」

  「應該,不會復出了。」

  電話那頭的聲音消失無蹤,足足安靜了半分鐘,陳億不可置信:「真的,姜初宜,我覺得是我沒見識了,這世上居然還他媽有這種男人,這世上居然真他媽的有這種男人……你們這還不結婚,說得過去嗎?」

  姜初宜:「……」

  陳億心裡翻江倒海,感慨道:「雖然我也挺替宗也粉絲可惜的,不過我是你朋友,所以覺得他退圈真他爹的帥爆了。」

  姜初宜語氣低落,「我其實不想他退圈。」

  「你想開點嘛,他不退圈,只要你們還在戀愛,你就會一直被罵啊。現在內娛對女明星要求有多嚴格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退圈,最多就是這段時間有點爭議,也好過你一直被罵,快刀斬亂麻。」

  「我知道,你不用安慰我。」

  跟陳億打完電話,姜初宜側躺在床上,摸著心口,感覺空落落的。去上海跟宗也胡鬧了兩天,他給予的擁抱和親吻,讓她壓根沒心思想別的。現在回到劇組,一個人待著,又有種被現實包圍的落差感。

  姜初宜輾轉反側,坐起來,拿手機給宗也發消息。

  姜初宜:「戳戳」

  姜初宜:「睡了嗎?在幹嘛?有點想你了」

  宗也:「還在公司開會,我明天來探班?」

  姜初宜:「算了,我現在一看到你,腦子都不好使,還怎麼專心演戲!」

  宗也發了一條語音過來。

  她點開揚聲器,將手機湊到耳邊,依舊是那個能酥掉半邊耳朵的低音炮,「你在撩我嗎?初宜。」

  姜初宜沒骨氣地反復聽了幾遍。

  好糟糕……她覺得自己快無可救藥了……怎麼光聽宗也的聲音都能心跳加速。

  *

  6.15宗也宣布退圈,那一天之後,宜見宗情光速躍升為內娛CP界TOP,正式邁入鼎盛時期,地位無人能撼動。

  男方從此不混圈,全體CP粉被女方「強制」提純。姜初宜雖然不走流量藝人的路線,但是如今風頭隱隱有超過池夢月辛荷之勢,所有代言、雜誌一夕之間被買到幾乎斷貨,超話熱度空降女星第一。

  這樣慘烈的官宣方式,簡直虐粉虐出了新高度。

  CP粉不再跟宗也唯粉對罵,甚至被以前這個最大死對頭嘴的時候,紛紛默契地選擇忍氣吞聲。就連毒唯罵街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默默地給姜初宜洗廣場。

  但也只有「宗也粉絲」能得到如此優待,除了她們,CP粉對待飯圈其餘群體一視同仁,撕逼起來如秋風掃落葉般無情。不論是宗也以前的對家粉,黑粉,誰蹦出來陰陽怪氣找茬,直接戰力拉滿,把對方噴到媽不認。

  姜初宜突然爆紅,高檸人坐開郡大樓,像是天上掉錢一樣,無數的工作邀約從天而降,應接不暇,會議室電話連著幾個星期都被打得佔線。

  高檸三天兩頭打電話過來,姜初宜態度沒有絲毫鬆動,從始至終都是當初那句話:「不走紅毯,不參加綜藝,不接採訪,專心拍電影。」

  高檸快被她氣得快吐血,在電話那頭暴跳如雷:「這麼好的機會,你得抓住啊!別軸了行嗎?」

  姜初宜冷靜地回答:「我現在得到的熱度是宗也退圈換來的。我只想做好自己的事,不想在宗也退圈後還要利用跟他的戀情賺錢。」

  高檸不解:「可是宗也已經退圈了呀,你利用不利用這個熱度,他退圈已經是事實。反正都這樣了,你為什麼不抓住這個機會往上爬呢?」

  「我已經在努力往上爬了,不過我理解的事業成功,可能跟你理解的有點差距。」姜初宜被她纏得只能搬出殺手鐧,「高檸,沒記錯的話,我跟開郡的合約好像也快到期了。」

  無言許久,高檸直接掛斷電話。

  ……

  ……

  8月初,《喬舒》拍攝殺青戲,宗也過來劇組探班。

  整個劇組,從演員導演,到場記各個工作人員,全部都拿到了份一份禮物。除此之外,來探班的親屬還附贈了幾個餐車,冰塊、西瓜、咖啡、奶茶甜品一應俱全。

  酷暑似乎要把空氣都烤化,蟬鳴不休,樹蔭的藍色遮陽棚下,腰窄腿長的男人靠在桌邊,腳抵著那根橫桿,跟製片說話。

  路過的人都忍不住盯兩眼。

  姜初宜花了好一番功夫醞釀才入戲。

  趁著補妝的功夫,她往遮陽棚那邊瞄。

  他們之間隔了許多人。

  宗也唇邊掛了點笑,他身材比例好,穿什麼衣服都極為和襯。隨便站哪都是一副賞心悅目的風景線。

  姜初宜看了第一眼,又去看第二眼。

  化妝小姐姐打趣她,「初宜老師,老公太迷人了,是不是都無心工作了?」

  姜初宜咳嗽聲,故作鎮定地收回視線,「還好……」

  等戲拍完,姜初宜牽著劇組的一個小演員,過去找宗也。

  許久沒見,這會一對視上,兩人都有些愣。

  小女孩謹慎地躲在姜初宜身後,一隻手攥著她的裙角,眼巴巴地望向宗也,「哥哥好。」

  說完,又把臉緊緊埋在姜初宜的腰間。

  宗也薄唇帶笑,蹲下身,手肘搭在膝蓋上,跟她平視,「你好。」

  姜初宜摸摸她的頭,柔聲問:「悅悅,你不是想跟哥哥說話嗎?怎麼又害羞了?」

  宗也很有耐心,聲音溫柔:「悅悅想跟我說什麼?」

  悅悅眨著葡萄一樣的大眼睛,「你是初宜姐姐的……男朋友。」

  「對。」

  悅悅又求助地去看姜初宜:「我想哥哥陪我吹泡泡。」

  姜初宜失笑,抬了抬下巴,「那你問他答不答應唄。」

  ……

  ……

  不遠處,有人偷偷舉起手機,拍下這一幕。

  姜初宜蹲在小女孩兒旁邊,宗也替她舉著泡泡桿,悅悅鼓起腮,輕輕一吹,五顏六色的泡泡在陽光的照射下,慢悠悠飄向天空。

  當晚,宜見宗情超話貼搬運了豆瓣某個娛樂組的帖子——新目擊

  呱呱:偷偷來爆料,今天家屬來探班了,現場磕CP的感覺不要太爽……兩個人好甜好溫柔,而且也不知道為啥小情侶那麼純情,感覺對視都在害羞……好純T.T兩人在陪劇組的一個小女孩玩,特別像一家三口嗚嗚嗚,宗也偷看姜初宜那裡,我簡直要磕得暈倒……宗也真人好帥啊啊啊啊……找不到形容詞的那種帥,摘墨鏡露臉的瞬間我差點沒昏過去,被狠狠擊中!人還超級低調有禮貌,超級體貼,主動給我們送水送冰的……不過有個朋友上去找他要簽名,被婉拒了,好殤……

  【有沒有圖?半咽氣狀態,急求新糖救命,沒圖讓我怎麼活啊?】

  【光是聽描述就磕到發暈……好愛看,好喜歡,多發點……我的精神狀態需要拯救……初一老師,求你帶著你的素人老公多出出境行嗎?我們集資給你出戀綜!】

  【恨死不懂宜見宗情的人,都是他媽什麼廁品。搬出趙老師金句名言:去他媽的世界,愛無罪!】

  【是我上輩子壞事做盡,這輩子才受到了懲罰。我要去佛前念大悲咒了,希望下地獄前能親眼看到粽葉和初一親嘴嘴……】

  *

  8月四號,農曆七月初七,姜初宜特地換了條白裙子,帶著宗也去陳億朋友開的私人電影院。

  今天出來過節的人多,他們在市區內堵了半個小時。

  街上到處都是賣花的人,連人都寸步難行。

  車被堵在路上動彈不得,兩人坐在車裡聊天,有個老婆婆過來。

  宗也把車窗完全降下,詢問:「怎麼了?」

  老婆婆卸下背簍,遞過幾支玫瑰:「要給女朋友買花嗎?」

  宗也跟姜初宜對視一眼,接過婆婆手裡的花,推開車門,下車跟老人家交流。

  高大俊逸的男人垂頭挑花的時候,老婆婆瞥見不遠處有幾個女生端著手機朝這邊拍照,不由好奇,「你是明星嗎?很多人在拍你。」

  男人淺淺一笑,語氣慚愧地回答她,「我不是明星。」

  ……

  ……

  前方車輛疏通完畢,宗也目視前方,把手搭在方向盤上。

  姜初宜坐在副駕駛上,心不在焉地玩著手裡的花,時不時就要偷瞄兩眼開車的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沒見,她現在看他簡直看不夠似的……

  陳億提前打好了招呼,兩人到達私人影院,前台的小妹妹沒有多問,笑眯眯地領著他們往裡走。

  把房間裡的設備調適好,小妹妹沒忍住,詢問他們能不能跟自己合張影。

  兩人同意了。

  等人走後,包廂的門帶上,房間只剩下兩個人。燈光暗下來,螢幕開始放電影片頭,經典的綠底龍頭標浮現。姜初宜小口喝著水,狀似無意喊他,「宗也。」

  「嗯?」

  「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這麼招桃花。」

  宗也稍愣。

  她有些鬱悶,抿著唇,小聲憋出一句:「你剛剛對其他小姑娘笑那麼好看幹嘛。」

  意識到她在吃醋,意識到……她對他產生了佔有欲。宗也停了停,心裡升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感覺,又漲又麻。

  他語氣有一絲歉意,慢慢道:「那我以後不對別人笑了,也不跟別人講話,初宜要是不放心,就把我關起來,讓我只能看到你,只對你笑,好不好?」

  姜初宜:「……」

  她被他這番病病的話弄得沉默下,「倒也……不至於,這麼嚴重。」

  氣氛變得古怪起來。電影已經播了幾分鐘,壓根沒人去看。

  姜初宜放下水,清了清嗓子,「算了,先看電影吧。」

  宗也嗯了聲。

  他靠在椅背上,盯著大屏幕,腦子裡不知道想著什麼。過了好一會兒,宗也才反應過來,「怎麼是這個電影?」

  姜初宜很快接話:「我上次跟你朋友打聽了,他們說你很喜歡《阿戈》。」

  她語氣掩飾不住的得意,指著身上的白裙子,「你沒發現嗎?我還特地換上了跟當年差不多的衣服,主演本人陪你親自再看一遍,怎麼樣,開心嗎?」

  宗也一時間沒做聲,深深地看著他。

  那雙叫人心顫的漂亮眼睛裡有種很難形容的東西,姜初宜被盯得渾身發燥,堅持了幾秒,率先挪開眼。

  隔了會,她才聽到他低聲說,「開心。」

  網上經常有人開帖,評價姜初宜的長相。

  說她雖不至於像其他童星一樣長殘,但氣質總是寡淡不知情慾,臉也差點意思,不夠媚也不夠驚豔。

  但宗也在少年時期,性啟蒙的每一個階段,都由姜初宜一個人引導。在他什麼都不懂的時候,就毫無緣由地沉溺在姜初宜的風情裡。

  尤其是在秦同手裡,她就是一件完美的作品。就算是這種基調沉鬱的片子,她只有十四五歲,也依舊有風情。這種風情很奇妙,不是一眼能看出來,更類似霧裡看花,朦朦朧朧的孱弱。

  宗也不確定,這個世上是不是只有他,會被這種已經反復看過無數遍的文藝片喚起性衝動。

  姜初宜繼續看著電影,根本沒察覺身邊人的變化。

  《阿戈》播到五十七分鐘,少女坐在海邊的礁石上,漆黑的髮被風吹散,雪白的腿和裙邊被水打濕。

  電影台詞是一段獨白,原聲配音,到現在隔了近十年,姜初宜聲音始終沒有太大的改變。

  過去、現在的時空彷彿隨著海浪流動交錯,螢幕裡的漁民,螢幕外的宗也,都靜靜聽她說著。

  「我討厭父親喝醉酒的模樣,討厭母親為他哭泣的時候,討厭家門口的那條水溝,討厭海鮮的腥味,討厭班上的男同學,討厭物理老師。」

  「即使我討厭這個世界上的很多東西,討厭這個時好時壞的天氣,但是——」

  姜初宜湊近他耳邊,用著幾乎和這段獨白一樣的聲音,輕輕接上最後一句話,「但是宗也,我好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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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第五十五顆星

  但是,宗也,我好喜歡你。

  這像是在夢裡才會聽到的一句話。

  宗也呆呆地望著大螢幕,呼吸有一瞬的停滯,分不清這是夢境還是現實。

  姜初宜覺得羞澀,說完便回身坐好。若無其事地繼續看電影,等了會,旁邊依舊沒有任何動靜。

  這次,宗也沉默的時間很久。

  姜初宜好奇偏頭,他還是剛剛那個姿勢,好像整個人都被定在了原地。

  宗也是那麼平靜,然而她驚訝地發現,他眼眶居然紅了。

  她試探問:「宗也,你怎麼了?」

  宗也像是笑了,又像沒有,「初宜,謝謝你。」

  「謝我什麼?」

  「謝你……能喜歡上我。」

  薄薄的脊背微弓,他用手捂住臉,不敢讓自己的神態繼續暴露在她眼裡。

  電影裡的那片海發出藍色的光。宗也也被湮沒在海裡,遲緩又劇烈的甜蜜彷彿海水,包裹住他,讓他眩暈,讓他窒息。

  我、喜、歡、你。

  這四個字融入他的血液,到達四肢,甚至讓他整個靈魂都在震顫發痛。

  如果有人問宗也,姜初宜之於他,是什麼。

  他想他應該會回答,是這一片海。

  在這一生最狼狽的時候,宗也愛上了姜初宜。

  在那個陽光很好的午後,她笑著向他道別。

  他便掉入了這片一望無際的海,海面是深深的藍,只有星星投下的模糊光影。

  零星的、和她有關的、少的可憐的記憶片段,都像是纏繞的海草,把他一點點往下拽,宗也偶爾也會感到無望。

  在這片海裡沉浮多年,他就像是被待蒸發的水珠,曾經放棄了很多幻想,甚至開始渴望,只要她能多看他兩眼,記住他就行。

  模糊點也行。

  只有這樣,他才能獲得片刻的解脫。

  聽起來好像很絕望,可潮起潮落,太陽東升西落,他又始終抱著一絲期待。

  他固執地留在原地,被困在那場雨裡,被困在相機出片的那一分鐘裡,被困在這場孤獨的獨角戲裡。

  幾千個日夜,跨越十年之久,宗也在此刻等到了回應。

  ——他終於從這片落滿星光的海裡浮上了岸。

  ……

  ……

  姜初宜沉默陪他坐著。

  他突然喊她:「初宜。」

  「嗯?」

  「這好像是你第一次,主動說喜歡我。」

  「是嗎?」

  她微微困惑,怎麼記得自己說過很多遍了。

  「我沒問你,也沒逼你。」宗也笑,「但是,你還是喜歡我。」

  姜初宜嘟囔:「我本來就喜歡你啊……」

  「我也好喜歡你。」

  《阿戈》快接近尾聲。

  宗也沉默地把玩著那盒薄荷糖,用指尖撥弄著頂蓋,又合上,重復著這個動作。

  反復幾次後,他把薄荷糖收進手心。

  宗也看了眼她,用手背抬起座位之間的橫桿,問,「初宜,這個房間有監控嗎?」

  姜初宜立刻就懂了他的意思,「這裡不能親,外面好多人呢。」

  「那,要不要跟我回家?」宗也歪頭,「一億被養在我叔叔那兒,你想看看貓嗎?」

  「看貓……」她表情猶疑,重復了一遍這個話,「也行。」

  「如果,我說,我叔叔今天不會回來。」宗也盯著她,頓了頓,「你還要去看貓嗎?」

  姜初宜安靜。

  宗也垂眼,開始玩那盒薄荷糖,也沒有再出聲。他安靜地等待著,像是要給她足夠的時間考慮清楚,好像她還有反悔的餘地。

  片尾曲的聲音響起,黑白的字幕讓包廂瞬間變暗了許多。

  見他還是坐著不動,姜初宜挪動身子,戳了下他。

  宗也動作停頓,玩盒子的手臂垂下,偏頭看她,「怎麼了?」

  「不是要去看貓嗎。」姜初宜感覺自己的臉在火辣辣地燒,不敢回視,聲音變弱了許多,「電影都放完了,怎麼還不走……」

  *

  這一路上,姜初宜坐在副駕駛上,看上去依舊淡然自若,其實心亂如麻。雖然她具備基礎的生理常識,但是很明顯,理論和實踐差距是巨大的。

  幸好回去的路也堵,留給姜初宜足夠的時間去求助。

  隨手劃拉著百度出來的那些「親身經歷」,姜初宜做賊心虛地瞄了眼宗也,端起手機,偏過身,用一種略帶刻意的姿勢靠在副駕駛的車門上。

  姜初宜:「小億,你在嗎?有沒有時間,我可能需要向你咨詢點事。」

  陳億:「你這會還有功夫來找我?宗也是不是不行啊?」

  姜初宜:「你能不能正經點?」

  陳億:「行吧,我正經點,您找我什麼事?」

  姜初宜字斟句酌,把想問陳億的問題改了好幾遍。怎麼看都覺得不對勁,最後一咬牙,一狠心,還是發了出去。

  姜初宜:「你之前不是跟我說,你初夜的時候,因為太痛了,試了好幾次都沒成功嗎,那你最後是咋成功的?」

  對面沉寂了幾分鐘。

  陳億:「……」

  陳億:「???????」

  陳億:「姜!初!宜!你要不要看看自己在說什麼污言穢語,到底是誰不正經了?!」

  陳億:「歐!碼!噶!我聽到了什麼?!宜見宗情要doi了,天啊,天啊,你終於要有性生活了!」

  姜初宜:「我正經問你事,你能不能認真點?」

  車子等紅綠燈,宗也轉眼,瞧見姜初宜縮在角落裡,滿臉糾結,手指在鍵盤上飛速亂敲。

  他笑:「在跟誰聊天?」

  「啊?」聽見他聲音,姜初宜立馬放下手機,表情壓不住的臊,「跟我朋友。」

  宗也隨口猜測:「陳億?」

  姜初宜緊張地嗯了聲。

  幾秒過後,紅燈變綠,汽車鳴笛嘟嘟響起,宗也看著路況,沒有再繼續追問。

  姜初宜隔了幾分鐘,才去看手機。

  陳億的精神狀態明顯已經出現了器質性病變。

  陳億:「你要睡到宗也了……我姐妹就要睡到宗也了……玩男人還得看你啊姜娘娘,怪不得我之前給你介紹男朋友你都不要呢,原來要等著極品呢,是我太天真,還以為你真的要去靜安寺出家呢。」

  姜初宜:「你能別開玩笑了嗎,我!真!的!很!緊!張!」

  陳億:「有啥好緊張的,就最開始有點痛,忍忍就過去了,你拿出當時跟宗也談戀愛一半的決心,狠狠心就成了。」

  陳億:「幫女人睡了宗也,也算是姜娘娘功德一件了,明天記得來找姐妹分享感受,我定個鬧鐘起來,早上十點不見不散。」

  ……

  ……

  車子停好後,姜初宜慢了幾拍,才遲緩地去解安全帶。

  家裡沒人,宗也進去後沒開燈。

  一片漆黑裡,他牽著她的手往前走。

  到拐角處,宗也腳步忽然停住。

  姜初宜一個沒剎住,撞上他肩膀,緊張地心口砰砰亂跳。

  原地站了會,感覺他湊過來,兩人呼吸碰在一起。頃刻之間,黑暗把所有感官全部放大,在宗也抬手的瞬間,姜初宜脫口而出,「那個,要,先洗澡。」

  燈光被人摁亮,姜初宜的慚惶無處遁形。

  宗也收回手,靠在樓梯邊,「要去我房間洗澡嗎?」

  「那,貓呢,不是還要看貓。」

  她已經不知道自己在胡言亂語什麼了。

  「貓在我叔叔房間,你先洗,我幫你抱過來。」

  ……

  ……

  姜初宜洗這個澡磨蹭了很久,洗完了還待在浴室,久久不肯出去。

  用手指擦掉鏡子覆蓋住的霧氣,她仔細打量著自己。

  打量著打量著,臉就紅了。

  又磨蹭了半晌,她拿起宗也提前準備好的衣服,聞了聞味道。那股熟悉的柑橘苦橙的氣味讓人心安。姜初宜慢吞吞穿上。

  這件T恤剛好能遮到大腿,不至於太暴露。

  姜初宜調整好呼吸,推開浴室的門,徑直走出去。

  宗也正蹲在地上逗貓,聽到響動,側過頭,視線落在她身上。

  忽略這道打量的目光,她表情淡然地走到床沿坐下。

  濕漉漉的黑髮沒擦乾,還在不停地往下滴水,落到黑色的床單上,很快洇開一團濕跡。

  姜初宜始終坐著不動,也不看他。

  宗也笑下,起身,去浴室裡洗完手,找出吹風機。

  轟隆隆的響聲中,姜初宜亂飄的長髮被他握在手裡。

  兩人一站一坐,貓縮在角落,宗也似乎不怎麼著急,耐心地幫她一點點吹乾頭髮。

  在這難捱的沉默裡,姜初宜率先開啟話題:「你叔叔什麼時候回來?」

  宗也調低一檔風,認真思考了會,回答她,「看情況。」

  「看什麼情況?」

  「看,我們的情況。」

  姜初宜:「……」

  宗也的視角是從上往下,可以看到很多東西。

  她整個人都小小的,盤腿坐在床上,藏在他寬鬆的衣服裡,胳膊又細又白,脆弱地好像一折就能斷。

  偶爾被風掀起領口,還能瞥見肩窩。

  等幫她吹乾頭髮,宗也拔掉插線頭,征詢她意見似的,「那我也去洗個澡?」

  姜初宜嗯了聲,「你去吧。」

  「好。」

  姜初宜一動不動坐在床上,等浴室的門帶上,她直挺挺往後倒下去。

  翻來覆去滾了幾下,姜初宜又突然停住。不行……得找點事幹。

  她光著腳下床,決定跟貓玩一會,來紓解內心的躁動。

  滾胖的藍金漸層沖她喵嗚了一聲,見到人過來,也沒躲,膽子比辛荷家的那隻大了不少。

  姜初宜試探地伸出手,貓咪立刻將頭湊上去,頂著她的手心手腕狂蹭,還不停地打呼嚕。

  真是寵物隨主人……

  姜初宜蹲在地上,差點被萌化了,不自覺就夾著嗓子:「喵喵,你是叫一億嗎?」

  一億聽不懂她在說什麼,嫌她摸的不夠,主動湊上去,急躁地繞著她來回打轉。尾巴掃過她的小腿,蹭了好幾圈。

  姜初宜去撓它的下巴。

  一億喵嗚了聲,舒服地小山竹開花,躺倒在地上,伸了個懶腰,露出柔軟的肚皮。

  這簡直是姜初宜見過最親人的貓。

  她完全沉浸在擼貓的快樂裡,盡職盡責地摸它的小肚皮,小腦袋,小爪子……

  宗也洗完澡出來,吹完頭髮,安靜地等了半晌。

  姜初宜背對他蹲著,忘情地逗弄著他的貓,根本沒分出精力往這瞄一眼,好像完全忘記了這個房裡還有另一個人。

  姜初宜自言自語地跟貓聊天,愛不釋手地捏著它的肥爪爪上的肉墊,忽然聽到一道聲音。

  「初宜,玩夠了嗎?」

  姜初宜抬頭看去,呼吸都放輕了下。

  宗也穿了跟她同款式的圓領T恤。她是白色,他是黑色。

  姜初宜發自內心地說:「還沒……玩夠。」

  宗也俯身,單手把貓拎起來,很自然地接話:「那玩會兒我嗎?」

  一億不滿地在他懷裡掙扎,喵嗚叫著,想回到姜初宜身邊。

  宗也把臥室的門打開,「一億,乖點。」

  ……

  ……

  姜初宜還傻愣愣地蹲在原地,被折返回來的人攔腰抱起。

  他抱她就跟拎貓一樣輕鬆。

  宗也抱著她,用膝蓋頂開浴室的門,把人放在洗手台上。

  這個高度,剛好讓他們視線平齊。

  姜初宜:「這是幹嘛……」

  「洗手。」

  宗也打開水龍頭,扣住她的手腕,慢條斯理地幫她清洗手指。

  兩人交握的手被冰涼的水一遍遍淌過。

  宗也突然停下所有動作,就這麼看著她。表情雖然勉強稱得上平靜,但是姜初宜能明顯察覺出來這個眼神意味著什麼。

  他一隻手壓在她的膝蓋上。

  姜初宜忍著沒動。

  宗也嗅著她身上的氣味,漸漸的,眼神失去焦點,額頭抵住她的肩膀。

  「宗也。」

  「嗯……」

  「你知道嗎。」

  「什麼?」

  「當時在意大利,你聽了攝影師的話,假裝在我面前解衣服……我第一次看到了你脖子上的痣。」

  「然後呢。」

  「然後我偷偷想,你這樣的男人,以後會交什麼樣的女朋友,會喜歡上什麼樣的人。」

  宗也完全沉浸在她的描述裡,心裡升起巨大的滿足。

  她自顧自地說著:「你以後的女朋友,會不會跟我一樣,喜歡上這顆痣。」

  他笑了笑,很輕,「原來,這就是你對我的幻想嗎?」

  她好純潔。

  各種意義上的,純、潔。

  可是他已經忍不住要去破壞。

  這個夜晚很長,這裡只有他們兩個人。

  宗也想,自己應該會有充足的時間來告訴姜初宜。

  告訴他的寶貝,一樣一樣的,全部告訴她,成年人真正應該有的骯髒幻想是什麼樣。

  她的手被帶著,貼上他的臉頰,還有殘餘的水跡。

  明明什麼都沒開始,姜初宜的頭就開始一個勁得發暈。

  宗也的唇形很好看,當姜初宜意識到這一點,今晚的一切就開始亂了套。

  甚至等不及回到床上,他們就在這個洗手台上吻得難捨難分。

  這個吻就很溫柔,不同以往的溫柔。

  姜初宜發現,宗也是有吻技在身上的。

  他吮咬的力度不輕不重,親著親著,她就被迷的分不清東南西北。

  她不自覺緊緊摟住他的脖子,想要跟他貼得更近一點。

  被人托著大腿抱起來的時候,失重的時候,倒在床上的時候,姜初宜依舊捨不得跟宗也斷掉這個吻。

  她覺得自己正被他一步步帶著走入火堆,就連窗外皎潔的月亮都像是要跟著燃燒起來。

  溫柔的吻好像是個陷阱,在某一個時刻突然消失,姜初宜熟悉的那個人也突然不再溫柔。

  宗也從後面環著她,長睫毛下,那雙含情的眼顯得更加嫵媚。他病態地咬著她的耳骨,說著甜言蜜語,說著髒話,又喊著她的名字,「初宜,你把我弄壞了。」

  姜初宜毫無氣勢地反擊:「你好,下流。」

  宗也收緊手臂,繼續親她。

  她用手擋住他的嘴,不給他親,他就繼續舔她的掌心,順著她的手腕吻。

  ……

  ……

  姜初宜被餵了很多次水,餵到她搖頭晃腦,不願再張口。

  宗也貼心地擦掉她下巴的水漬,「再喝點,嗓子會啞。」

  姜初宜:「你怎麼能這麼……」

  她費力地想著形容詞。

  長得這麼端正英俊,做的事卻這麼——「衣冠禽獸。」

  宗也低啞地輕笑,跪著俯下身去,告訴她,「因為,衣冠禽獸太喜歡初宜了。」

  ……

  ……

  房間只有一點亮,被帶回來的那束玫瑰插在花瓶裡,發出不知名的香氣,花瓣往下滴著水。

  宗也下頜到脖頸崩出了條俐落的線,手用力握緊,對抗這種徹底失控的痛苦感覺。

  他忍到了極致,臉上無法看出絲毫情緒。

  宗也不知道。

  為什麼她現在看上去這麼無辜。

  明明掀起這場風暴的是她。

  可是,在將她捲入風暴前,他依舊垂下頭,在她耳邊輕輕說了幾個字,「初宜,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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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8-25 00:17:02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六章 第五十六顆星

  姜初宜知道。

  這句對不起,不是宗也的歉意,是暗藏危險的告知。

  壓抑的惡劣在扭曲,狂熱在升溫。

  宗也很希望自己能忍住,不要再次嚇到她,就像這十年來,他時時刻刻都鍛煉著忍耐力,進行一場名為姜初宜的修行,已經成了習慣。

  但宗也比這個世上很多人都貪婪勇敢,當愛情降臨在他身上的那一刻,她給他造成的破壞,造成的痛苦,足以摧毀他人格的一切,都不曾讓他畏懼退縮。

  想到這裡,宗也笑得很開心。

  所以,今晚這一切都是他應得的。

  忘性應該是人類最大的弱點,姜初宜曾經吃過苦頭,但依舊對宗也持有無條件的信賴。甚至,信賴之中還摻雜著依賴。她能察覺,他們和正常情侶不一樣,別人的接吻和擁抱不是這樣的,相處不是這樣的,做這種親密事的時候,也完全不應該是這樣。

  可是宗也摟著她,告訴她,初宜,我們才是正常的。

  姜初宜反復搖擺之後,選擇相信他。

  或許,她隱隱也喜歡上這種沒有道理、不可控、不安全的瘋狂佔有和掌控,心甘情願地陪著他一起燃燒。只有這樣,心裡空落落、無法閉合的縫隙好像才會被徹底填滿。

  這個房間唯一的黑色像是座島嶼,將他們隔絕在這個城市之外,這個世界之外,完全拋棄了道德枷鎖。

  一陣接一陣的白光眩暈,像開瓶前的汽水,被不停搖晃,強力反復地施壓,沸騰的氣泡在蓄力,積累到臨界點後,噴發。

  小的時候睡前聽大人講故事,姜初宜總是會幻想自己變成故事中的主角,變成天上的月亮和星,變成風箏,變成擺在櫥窗裡的芭比玩偶,變成一隻在湖邊沿岸奔跑的兔子,變成在午夜穿著玻璃鞋落跑的辛德瑞拉。

  在這座黑色的島嶼上,她的夢想實現了。

  月亮沉入海底,星光散開,斷線的風箏飛向天空,本該擺在櫥窗的精致芭比玩偶被壞透了的主人買回家,被操控著,頭被按著轉動,跪立,起身,手撐著牆,腳尖點地,擺出各種姿勢跳舞。湖邊奔跑的兔子從地上被溫柔的獵人抱起來,又軟又脆弱的兔耳朵被捏住,兔子如何掙扎哀叫也躲不開,被獵人逼著做了很多事,最終也沒有獲救。

  時間來到十二點,黑暗和風暴同時降臨,屬於辛德瑞拉的魔法消失了。

  ……

  ……

  蟬鳴聲不休,坐在胡同口的老大爺搖著蒲扇,念叨著這個炎熱的城市應該迎來一場暴雨。

  盛夏酷暑的33度,薄皮的西瓜,紅紅的瓜瓤,白色的糯米,綠色的粽葉,這個世界大多事物依舊按照秩序正常運作著,空調也在照常吐著冷氣,可是依然有很多陰暗的角落在失序。被困在島嶼上的人,她手臂懸垂,想叫,想求助,可是他短鬢濡濕,連叫帶喘的聲音比她更大。被攪碎的混亂中,快樂疼痛痙攣交錯,姜初宜哭到呼吸不暢,哭到這座黑色島嶼暗暗發潮,像是被大雨沖刷浸泡過無數遍。她失神地想,怪不得他能唱歌這麼好聽,天生就有把好嗓子。

  除了蠱惑人心的嗓子,他還有一張那麼好看的臉。長了這樣一張臉,卻笑著告訴她,他是心理變態。他好像是病了,從第一眼見到她開始,他就感到飢渴。他被這種飢渴永久地折磨著,好像怎麼都不會饜足。

  人本來就是貪心的,所以他好像也很無辜,也很可憐,她又怎麼忍心去怪他。

  宗也終於獲得了諒解。

  可是她不知道,她忘了,惡劣的壞人是不會被滿足的,他簡直欺負不夠她這個傻瓜。

  這個島嶼之外的浴室,曾有過溫情的時刻。

  高大英俊的男人,耐心地舉著吹風機,告訴她,就算他是大明星,也要幫她洗衣服。

  姜初宜曾經好奇,為什麼會有這麼溫柔的人。

  男人笑著告訴她真相,他也有不溫柔的時候。

  姜初宜現在知道,他那時沒有撒謊,他很誠實。

  在這個一模一樣的浴室,空氣裡浮動的香氣還是枯橙花和柑橘香,柔軟的毛巾牙刷都擺在同一個位置,每一個角落依舊整潔乾淨。宗也終於實現了第一次帶她來這裡就想做的事。

  近安壞那個帖子描述的很準確。

  「壞」對「安」的性吸引力的確是巨大的,宗也不知疲倦地跟她糾纏,甚至無法忍受再跟她分開哪怕一秒。

  ……

  ……

  臥室的窗簾完全遮光,姜初宜腦子裡一片空白,不覺時間的流逝,累了就睡,每次都會被不同的方式「喚醒」,且給她休息的時間很短。

  剛開始,姜初宜由於經驗匱乏,絲毫沒有還手之力,被他翻來覆去弄得不知道該怎麼辦。她不懂,不懂為什麼宗也模樣還是這樣溫柔,不懂她無論是求他快點還是慢點,他始終都不為所動,摁著她,一邊說著對不起,動作卻更加用力。

  她的眼淚不再管用。

  淚眼朦朧中,姜初宜被迫含住他的手指,看到床頭那張被放入相框的拍立得的照片,腦子裡閃過種種片段,好像突然頓悟了什麼。

  在嘗試了幾次後,她終於找到對付宗也的辦法。

  在一片黑色泥濘中,姜初宜睫毛上掛了排晶瑩的淚,直視他漂亮的眼睛,斷斷續續的話被弄得拆成單音節的詞散開,她只能一個字一個字地跟人交流,告訴他,宗也,我好喜歡你。

  她知道,他不太能承受這句話。

  在宗也怔愣之際,她會掙扎著起身,攀附住他的肩膀,主動吻他的喉結,咬他頸側的胭脂痣,輕聲說,宗也,我好喜歡這裡。

  姜初宜甚至什麼事都不用再做,只需要這幾句話,宗也就會受不了地閉眼,渾身打顫。

  這彷彿是他身上的某個隱形機關。

  她口中的這些話對宗也來說,不論他聽過多少遍,不論她重復多少次,他完全做不到脫敏。

  姜初宜又重新在宗也身上發現了清純害羞的那一面。

  姜初宜喜歡宗也。

  這是宗也的阿克琉斯之踵。

  他唯一、致命的弱點。

  *

  這場風暴裡,姜初宜已經記不清第幾次被宗也抱進浴室洗澡,擦拭身體,然而每個階段都會出現問題,洗到後來,也是白洗。

  開不開燈,給不給他看,看不看他,給不給他碰,碰不碰他,全都無所謂了。她已經處於半放棄狀態,不知羞恥底線為何物。到後來,她甚至慶幸自己最開始被餵了很多水,不然嗓子可能會發不出一點聲音。

  終於,颶風過鏡,黑色小島雨過天晴。姜初宜連衣服都沒力氣穿,堅定地拒絕宗也幫她洗澡的提議,陷在枕頭裡,昏睡了個長覺。

  不知道睡了多久,身邊人又難捨難分地貼住她。

  姜初宜眼睛依舊閉著,屈起手肘推他,無聲地表達拒絕。

  她伸出去的手被人固定住,宗也跟他養的那隻貓沒什麼區別,主動挨著她的掌心磨蹭求撫摸。

  只要能讓她繼續睡覺,宗也現在幹什麼都行,姜初宜都隨他。

  這幅完全放棄抵抗的樣子讓宗也笑了笑,他借著微弱的光亮,反復地瞧著她,意猶未盡,怎麼也瞧不夠似的。

  姜初宜躺在他的懷裡,從肩膀到後背,甚至更往下,被子蓋住的許多地方,全部烙滿了屬於他的印記。

  這讓宗也心滿意足。

  用嘴唇溫存地碰了碰她,他輕聲說,「初宜,醒了嗎?我去幫你弄點東西吃。」

  姜初宜喉嚨依舊發乾,不太能說出話,點頭回應他。

  又獨自睡了會,身邊無人,姜初宜睜開眼,展臂去搆放在床頭充電的手機。

  她看了眼時間,中午十一點。

  思維遲緩,腦子沒太轉過來,姜初宜點開微信,翻了翻工作群。回了高檸和小鐘的消息,她又去開陳億的頭像框。

  陳億:「怎麼樣了,性生活還順利嗎?」

  陳億:「今日上海突降暴雨,老天也為你們的愛情感動落淚了嗎?」

  陳億:「人呢?怎麼消失了?」

  陳億:「hello?」

  姜初宜一目十行地掃完,點出一排捂臉流淚的表情包發過去。

  陳億:「??????你不要告訴我,你現在才有時間看手機????」

  忍著胳膊的酸軟,姜初宜費力地打字。

  「你這麼激動幹什麼,不是說好十點不見不散,我不就遲到了一個小時?」

  陳億發來一條幾十秒的長語音,「姜娘娘,你看清楚時間了嗎?我說的是8.5號的早上十點跟你不見不散,現在是8.6號的中午,你們這幹的是有多激烈啊?一天一夜都不夠的?」

  在宗也高強度的「dirty talk鍛煉」之下,姜初宜這兩天在床上見識到的「髒話」比這二十多年加起來還多,她現在聽陳億這種程度的污言穢語已經面不改色心不跳。

  姜初宜:「是挺激烈的,所以我這不是睡到現在……」

  陳億立刻撥了個視頻過來。

  姜初宜拒接。

  陳億不解:「咋的?還打算白日宣淫啊?」

  姜初宜:「不是,現在我這個樣子不好見人,打語音吧。」

  很快,姜初宜也發現,語音也不是個明智的選擇。因為她嗓子實在太啞了,喂的第一下甚至是氣音。

  陳億在那頭聽得直笑,「不是吧,宗也老師這麼誇張?戰鬥力簡直爆表啊。」

  姜初宜勁都用完了,緩了緩靠坐起來,喝了口水潤嗓子,虛弱道:「事實遠比你想像的更誇張。」

  「我前天晚上都沒約會,專門等著你,生怕你搞到一半又來找我咨詢,咋的,這麼順利啊?疼不疼?」

  「還好……不怎麼疼。」

  姜初宜其實已經忘了到底是從哪兒成功的,反正那時候人已經麻木了。颶風一級級往上加,身處風暴中心時身體早適應了,只有更激烈,沒有最激烈,每一個新體驗都在她的預料之外。

  陳億實在是太好奇了:「宗也技術這麼好的嗎,還是你天賦異稟啊姜娘娘。」

  姜初宜含糊其辭:「也不算天賦異稟,可能是因為在那個之前,宗也先幫我那個了吧。」

  「那個」是「哪個」,陳億連蒙帶猜,又追問了幾句,口還是手。

  姜初宜給出的答案是前者。

  陳億啞口無言,徹底服了。沒想到姜初宜這個單純小白兔,真槍實彈幹起來竟比自己玩的還花。由於現在是閨蜜之間分享私密事的時刻,陳億又問了幾個比較冒犯的問題。

  反正自己的底線和羞恥心一降再降,經過這兩夜的錘煉徹底升華,姜初宜沒怎麼遮掩,省略細節,跟陳億大致說了下。總而言之就是,宗也變成了兩個人,床下溫和紳士,床上無恥禽獸,她甚至還學了幾句他說的髒話。

  陳億聽得目瞪口呆,確認了好幾遍,根本無法相信從姜初宜口中聽說的宗也,跟她認識的是同一個人。

  但這個世界上,只有姜初宜才能見識到宗也的另一面。

  陳億硬是默了好半天,才找回聲音,給出中肯評價,「宗也,不愧是貴圈頂流,顏值身材再到床技都這麼頂,姐妹你賺大了。」

  *

  宗也端著東西進來的時候,姜初宜已經結束了跟陳億的聊天。

  厚重的窗簾終於被拉開,正午的陽光透過窗戶照進來,姜初宜終於有了一點回到人間的實感。

  宗也起來的時候洗了個澡,身上還帶著水汽。怕吵醒她,沒吹頭髮,黑髮半濕。衣服好端端穿著,面容清俊,又變回了那個矜持內斂的「大學生」。

  姜初宜僵住沒動,挪開了目光。

  雖然她在陳億面前表現得自己好像已經完全進入了成人世界的高段位區域,那些污污的事也能很平靜地說出口,但不知怎麼的,在神志清醒的狀態下重新面對宗也,姜初宜還是會覺得一絲羞赧。

  明明那麼瘋狂的事都做了,到此時此刻,兩人竟然都不敢近距離地跟彼此對視。好像回到了最開始認識,一對視就害羞,一講話就臉紅。

  她安靜無聲地吃飯喝湯,不敢弄出多的動靜,倒是顯得更加欲蓋彌彰。畢竟兩人身上的淤痕,還有凌亂的房間,垃圾桶裡的那些要溢出來的衛生紙和包裝袋,很難裝作無事發生。

  他也沒講話,稍微動了動,姜初宜莫名其妙被湯嗆了一口。

  她捂住嘴,咳到停不下來。

  宗也放下勺子,扯了張紙給她擦嘴。

  姜初宜瞥見他扯紙的動作,下半身就反射性發麻。

  宗也牽起她的手,垂頭,用紙給她擦乾淨手心。

  擦完之後,紙丟掉,順理成章的,兩人的手又牽在了一起。

  他們皮膚都白,交疊的手壓在黑色床單上,被襯得很明顯。沒人說話,像是演一齣默劇,兩人隔著距離,看起來好像都很正經,手指卻偷偷勾纏在一起。

  宗也似是尋思了下,「初宜。」

  她啊了一聲。

  「你還在害羞嗎?」

  姜初宜否認:「沒有……」

  他順勢問:「那你,感覺怎麼樣?」

  四目相對幾秒,姜初宜眼睛又盯著別處,「什麼感覺。」

  宗也語氣很正經,像是跟她討論天氣一樣,「跟我做的感覺。」

  姜初宜:「……」

  這人果然就是個不知羞的流氓。

  她憋了又憋,小聲說:「還行……」

  聲音雖小,也足夠宗也聽到。他笑笑,「那我繼續努力。」

  繼、續、努、力……

  腦子裡把這四個字過了遍,姜初宜立馬開口勸他:「你已經不需要努力了。」

  跟好友交流了一番,姜初宜越發覺得疑惑,宗也不是說沒談過戀愛嗎,怎麼在她身上使出的招,愣是把陳億這種身經百戰的老手都驚地直呼佩服。

  陳億那句「宗也他爹的怎麼可能是處,世上怎麼會有這種處男,太crazy了,難不成是約過炮?」反復盤旋在腦海,讓姜初宜深有同感。

  第一次見,她就覺得他肯定交了無數的女朋友。

  姜初宜心情復雜:「宗也,你真的是第一次嗎?」

  宗也愣了愣,神情染上了少見的無辜,「是第一次。」

  回答完這個問題,宗也落下眼睫,好像沒被她信任,顯得異常低落。

  過了會,他又看她。

  眼睫翹翹,黑色眼瞳似有水光。

  但是眼神裡的委屈明顯還沒褪去,讓姜初宜有種自己是個負心漢的感覺。

  姜初宜:「怎麼了這是,我就隨便問問。」

  宗也沒出聲。

  就當她以為話題就此結束時,他忽然來了句:「初宜,我其實是個很保守的人。」

  雖然不是第一次聽他說這個話,但姜初宜還是被哽住。

  「王灘說,貞潔是男人最好的嫁妝。」宗也表情很凝重,沉默下,「現在我最珍貴的東西已經沒了,你能不能給我個名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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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第五十七顆星

  聽到這句話,姜初宜眼睛睜大了一些。

  她略微沉吟,思考一番,言語認真地勸他,「現在社會風氣放開了,你也不用太保守。」

  宗也肩膀微微動了動,又把頭垂下來,坐在床沿一聲不響。

  看他這幅傷感模樣,姜初宜的唇角洩露出點笑意。她扯了一下他的手,「怎麼不說話?」

  「心裡有點難受。」

  她明知故問:「為什麼難受?」

  宗也淡淡說:「我被人玩弄了兩天,現在她好像不想負責了。」

  姜初宜:「……」

  男人心,海底針。

  宗也這個人絕對很記仇。

  她當時喝暈了,隨口一句戲言,調侃他是玩弄別人也不用負責的長相,沒想到被宗也記到現在,還能精準地找機會報復回來。

  姜初宜目光閃爍,「你這不是還沒見我家長,怎麼給名分。」

  他很鎮定地問:「那我能見嗎?」

  她面不改色:「還不能。」

  宗也想說什麼,最後還是沒開口。

  她故意等了會,然後抬手,拽著他的袖口,把人拉近。

  宗也身上骨頭像是被抽光了似的,她只是輕輕一拉,他便順從地倒向她。

  姜初宜笑:「不過,我打算今年過年的時候帶你回家,你有時間嗎?」

  宗也呼吸急促,手按上她的後腦勺,用行動回答。

  ……

  ……

  姜初宜只有一個星期的休假時間,被宗也纏得分身乏術。他好像真的很在乎自己的「貞潔」,自從跟她上了床,他就一副要把身心全部托付給她的模樣。黏人程度到達有史以來的高峰,吃飯睡覺都要跟她抱在一起,一點都不能分開,好像離開她幾分鐘可以要了他的命一樣。

  姜初宜甚至還沒來得及跟陳向良見個面,就又被宗也帶到他家,過上了暗無天日的荒唐生活。

  *
  BloodXGentle明面上解散後,王灘冀凱和IM續約。伏城以單人名義繼續當歌手,出了好幾張專輯,熱度都非常高,單曲霸榜各大音樂平台。每到某某平台盛典、或者中秋晚會、微博之夜等大型明星聚會現場,他們三人同框出現時,總會引來發瘋一片。從前都是整整齊齊的四個人霸凌熱搜,現在少了個人,死去的回憶又開始攻擊網友們……

  【BXG完顏團名不虛傳,還是帥的……就是不要再虐我了,打麻將三缺一的時候都沒這麼痛苦過,宗也,你糊塗啊!】

  【粽葉……我素掉的白月光……內娛再無代餐……】

  【為什麼初宜老師也跟著消失了……什麼活動都不參加,不是進組就是在進組的路上,啥消息都沒有,這讓CP粉怎麼活???能不能暗搓搓秀恩愛,多出來給我們看看啊……】

  【誰懂我的心情,想讓所有人一起陪葬,全世界都毀滅吧……】

  【都退圈了,素葉粉還在發瘋叫魂……真是怕了,一鍵查詢精神狀態】

  【被醜城粉絲笑死,城管怎麼還是這麼意難平啊?就算宗也退圈,BXG的TOP也永遠是他,不是被你也爹單方面吊打的醜城,記住了】

  【宗也和伏城的粉真是好大一齣戲,什麼都能吵,看得我嘎嘎樂。正主關係這麼好,沒看到大粉都閉麥了嗎,你們還在這打算纏纏綿綿撕到天荒地老,不知道在較勁什麼……這邊建議兩家粉去查查伏城這幾張專輯的作詞作曲人,李相垣是誰,懂自懂】

  ……

  ……

  《喬舒》後期製作流程有兩個月,預計年底上映。在發行的前一週,官博公布主題曲《暗三亭》。

  姜初宜上線轉發微博。

  由於宜見宗情的CP粉體量越來越大,這大半年來在內娛遇神殺神,佛擋殺佛,姜初宜身上的流量不同以往。但她又持續處於神隱狀態,很少在公開場合露面,佛到讓事業粉和CP粉焦心。《喬舒》是姜初宜沉寂許久後的第一部電影,消息剛放出來,就引起了極高的關注度。


  萬萬沒想到,短短幾天內,《暗三亭》也迅速衝上熱榜前列,在電影公映之前,主題曲先火了。

  原因無他,《暗三亭》詞曲創作人的署名是——李相垣。

  自從伏城單飛後,簽約新的經紀公司,出的每張專輯的詞曲創作人,除了井連貝外,基本都有李相垣的身影。

  有粉絲專門去扒過背景,這個叫禮勝的公司去年才註冊,主要專注唱片製作,音樂發行,旗下的幾個簽約藝人是在小眾圈子裡很出名的歌手。

  李相垣是這個公司的股東之一。

  此人行事低調,不開通微博,百度百科更是連個簡介都沒有。從前壓根沒聽說過名字的純新人,寫出的歌一首比一首牛逼,曲風多變,橫掃各大音樂榜單,成為音樂界橫空出世的奇才。又因為李相垣從來不露面,什麼場合都缺席,網上和他有關的消息少之又少,顯得更加神秘。

  之前一直隱隱有過風聲,李相垣就是宗也,但沒證據,更沒石錘,這個傳聞只被小範圍地討論過,有人覺得宗也唯粉和宜見宗情的CP粉又在給宗也「招魂」,最後討論變成了罵戰,後續便不了了之。

  除了一起拍過電影,姜初宜跟伏城可以說八竿子打不著,明面上的交集甚少。

  但現在,姜初宜新電影的主題曲居然是禮勝發行的。

  伏城的御用搭檔給姜初宜寫歌……這不得不讓網友聯想出很多事。

  眾說紛壇,李相垣到底是不是宗也的事還沒定論,某個超話不管三七二十一,率先沸騰,集體開香檳過年。

  【不知道有些黑子在破防什麼,說我們給宗也臉上貼金,這他媽用屁股想也知道李相垣就是宗也啊……】

  【真的是宗也??宗也真的轉幕後,換了個名字繼續給老婆寫歌嗎……嗚,想磕又怕傷心】

  【這糖能磕,雖然沒有石錘,但是李相垣在我心裡絕對是宗也。誰還記得小夫妻的定情之作《捕星》,宗也演的那個人不就是叫林向原……林向原、李相垣,你們自己多念幾遍,給我細品,給我狠狠地品!】

  【老實說,他們官宣之後,我覺得太殤了,退網了一陣子。今天這個消息又把我炸出來了,心情好復雜……感覺被治癒到,又感覺被狠狠刀中。宗也還在做他喜歡的事,但是他給姜初宜寫歌,給伏城寫歌,給別人寫歌,唯獨不給自己寫歌。以後只唱給她聽……】

  ……

  ……

  聖誕節那天,王灘發了個微博。

  配圖有三張,第一張是在《喬舒》首映禮上拍下的片頭,第二張是節日聚餐的照片,第三張是玻璃窗的倒影。

  倒影裡的臉都不是很清晰,但是足以讓人分辨出是哪四個人。坐在王灘旁邊,那個穿著灰色長風衣的男人,只露出了小半張側臉,正在低頭拿手機發消息。

  這條微博炸出了很多很多人。

  BloodXGentle的團粉終於又迎來了春天,集體淚灑評論區。宗也自從退圈後,一旦被提及,太容易爆發爭吵,所以幾個熱門評論區甚至都沒敢提名字,只用含糊的「他」來代替。

  「是他嗎……是他啊……真的是他啊……」、「居然還能看到他,謝謝你,灘人。」、「你們四個人好好的就行了,知道他還好好的就行了,王灘以後多發點這種照片,再也不罵你了。」

  姜初宜坐在禮勝的公司刷到王灘的微博,給他點了個讚,關掉手機,左右看了看,從旁邊的櫃架上隨便抽了本雜誌。

  前台的小妹妹來回給她送了幾次水,「姜老師,要不我帶您轉轉?他們應該馬上就開完會了。」

  姜初宜接過水,道了聲謝,柔聲道:「沒事,我坐這等就行了,你忙你的就行。」

  姜初宜很少來公司找宗也,但禮勝的人基本都認識她。有人進來,看到坐在沙發上的女人,也會開玩笑地喊聲老板娘。

  姜初宜沒什麼架子,遇到人就客氣地站起來,跟他們笑著打招呼。

  版物室裡有個小姑娘,把財務、企宣部的同事拉過來,幾人一起透過百葉窗偷瞄坐在外面的女人。

  她安安靜靜地看書,穿了件淡色的毛衣,外套擱在腿邊,柔順乾淨的烏髮齊腰,垂下來蓋過耳朵側臉,看上去溫和無害。

  姜初宜和宗也的事也算人盡皆知,宗也是禮勝老板之一,公司裡年輕的女員工大都有自知之明,知道他們感情好,雖然不至於對宗也生出什麼不該有的愛慕和幻想,但因為老板年紀輕,長得又帥,對他的感情私事難免產生八卦之心。

  會議室的門打開,一群人魚貫而出。

  姜初宜聽到動靜,把手上的雜誌合起,抬頭望去。

  有人識趣地讓了讓道,宗也把手裡拿的文件遞給旁人,徑直朝她走過來。

  「等多久了?」

  她淺淺笑了下,站起來,「也不久,剛來。」

  宗也俯身,牽起她的手,試了試溫度,「不冷嗎?怎麼不穿外套。」

  雖然大家都在假裝各忙各的,甚至有人刻意地轉身偏頭,不往這邊瞄,但是大庭廣眾,姜初宜不好意思跟他太親暱,抽回自己的手,「暖氣挺足的,我還有點熱呢。」

  這一幕互動全程落到百葉扇後面,直到兩人一前一後進了房間,小思才猛地回神,摸起手機,給朋友發消息。

  小思:「網上到底是哪個瞎子說初宜是普女的?!他們絕對是沒看過真人!!啊啊啊!!今天初宜來公司探班了!!!俊男美女好像在演偶像劇!!!嗚嗚嗚!這就是真愛嗎?宗也溫柔地要掐出水了,我要昏倒了!快來人給我上呼吸機!呼吸機!」

  ……

  ……

  姜初宜被帶進辦公室,門剛合上,就被人施力壓在門板上。

  宗也一邊摁著人,半垂下眼看她,手指搭上領帶,扯鬆,根本沒給姜初宜反應機會,便低頭吻上她。

  五官俊秀優美的男人,彷彿有著世上最好的脾氣和耐心的男人,上一秒還斯文優雅,下一秒無人時就變得丁點不客氣。

  細密又飽含強烈佔有欲的熱吻越來越深入,不斷變幻著角度,她的舌尖被他咬住,吸吮,吞咽。姜初宜頹然地靠在門板上,毛衣下擺鑽進一隻手,試探性地揉了揉。在腿徹底軟掉之前,她伸出手,用力推了他胸膛一把。

  宗也漸漸停頓。

  順過氣後,姜初宜推開他,感覺不解氣,又輕輕踢了他一腳。坐到椅子上,感覺手臂被壓的有點麻,她邊揉邊搖頭,「你真是……」

  宗也還沉浸在剛剛的吻裡,倚在牆邊,目光戀戀不捨跟隨她,「真是什麼?」

  真是色情狂。

  跟宗也戀愛談的越久,姜初宜被他慣得小脾氣也越發大了,「外面還有這麼多人,要是被聽見怎麼辦,咱倆還要不要做人了。」

  被這麼一頓指責,宗也好一會兒才開口。他又故意切成那種很性感的低音炮,帶了幾分引誘的味道,「那我們去錄音室?那兒的玻璃隔音。」

  姜初宜羞惱,「你怎麼一看到我就要……」

  他慢吞吞問:「什麼?」

  她擠出兩個字,「發情。」

  宗也眉梢一挑,知道她誤會了。

  現在這個點,公司大多數人還沒下班,宗也確實沒打算在這裡跟姜初宜多做別的事,只是他太久沒見到她,稍微有點沒克制住,親了親她解渴。

  宗也站直起來,走過去,把她坐的椅子轉過來,正視她,「初宜,你是不是被我帶壞了?」

  「被你帶壞?」

  「不然你現在怎麼。」宗也說得很慢,似是想了想,「這麼下流?」

  姜初宜:「……」

  「我只打算跟你接個吻,你想歪了?」

  被他神情如此無辜地倒打一耙,姜初宜忍無可忍,脫口而出:「你明明就起反應了。」

  還東摸西摸的……

  宗也笑著,含情的眼好像隨時隨地都在放電,幾乎是耳語一樣告訴她,「我看到你就會硬,但是我剛剛真的就打算親親你,是你想歪了。」

  姜初宜靜默。

  有點尷尬地在心裡懷疑,難道是自己真的近墨者黑,被他帶壞了?

  她沒出聲,可是他還在繼續解釋。

  「初宜,你放心,我不會在這裡跟你做……壞事,我也怕被人聽到。」宗也同她對視,眼裡全是真誠,「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叫的聲音比你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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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星星輕顫時

  姜初宜坐在椅子上,正面著宗也。

  他歪著頭,除了那雙眼睛太有風情,其餘五官都清冷乾淨。有骨有相,讓人很容易第一眼就產生好感。

  不由自主地,姜初宜回想到兩年前,他們還不熟悉的時候,自己用手機搜著宗也的照片,翻著別人對他的評價。

  網上對宗也形象的描述都比較正派,不可否認,舞台上的他很釣,彈起貝斯、唱歌時的荷爾蒙能瞬間迷倒許多人。但宗也舞台之下又判若兩人,屬於斯文禁欲系的,西裝和白襯衣穿身上顯得英俊有型,文靜又有涵養,對待誰都是如出一轍的客氣,好像根本不會沾染凡塵氣息。

  然而,就是這麼一個外人都覺得「神聖不可侵犯」的冷靜男人,卻一次次刷新姜初宜的下限,下流的情話張口就來。

  姜初宜發自心底地疑惑:「宗也,怎麼會有你這種人?」

  「嗯?」

  「你就是人形白蘭瓜,知人知面不知心。」

  宗也沒反應過來。

  她接著說:「外面看起來是白的,裡面其實全是黃的。」

  這句話惹得宗也笑起來,肩膀微顫。

  笑了陣子,他忍不住吻了下她,真心又坦蕩說:「是初宜讓我變成這樣的。」

  對於他自然的「甩鍋行為」,姜初宜早就放棄抵抗了。

  ……

  ……

  這幾天《喬舒》上映,工作行程太密集,姜初宜加起來就睡了不到十個小時。

  會還沒開完,宗也大概率要留在公司加班。姜初宜只能待在他的辦公室,躺到在那張黑色軟皮沙發上。

  明明裡面有休息的地方,但是她也不能進去在床上睡,只能在宗也能看到的地方陪著他。

  姜初宜一隻手枕著手臂,整個人蜷在毛絨毯子裡,渾身都暖洋洋的,悠閒地點著手機屏幕。

  辛荷給她發了幾個視頻,姜初宜把音量調到最低。

  辛荷:「伏城和宗也剛出道的時候好嫩啊,青春逼人,滿臉的膠原蛋白,唉!咱倆要不把他們甩了,去找高中生算了,男人還是年輕的才惹人疼。」

  姜初宜看得直笑。

  但總有人看不慣她好過。

  姜初宜好好地玩著手機,沒過一會兒手機就被人抽走。

  她又莫名其妙地被宗也壓著接吻。

  他隨時隨地都要親她咬她的毛病,曾經讓姜初宜有點苦惱,她還委婉地去詢問過陳億。

  陳億當時給出的答案是,熱戀期都是這樣的,尤其姜初宜把白月光加初戀的buff給宗也疊滿了,纏她是正常的。等談久了,激情褪去,愛情就會回歸平淡。

  但現在他們早過了熱戀期,宗也的皮膚飢渴症好像一點都沒得到緩解,對這種事怎麼都不會膩似的。

  好不容易等這個深吻結束,姜初宜學乖了,放下手機,不再弄出任何動靜,免得惹宗也「眼煩心煩」,閉上眼睛裝睡。

  她老老實實醞釀睡意,彷彿老僧入定般,被騷擾幾次後也不為所動。但這招明顯也行不通,姜初宜只要出現在宗也的視線範圍裡就是原罪。

  她直接連人帶毯子被抱起來,睡覺地點直接換到那張深色的辦公桌後。

  姜初宜橫坐在他的腿上。

  宗也細致地給她掖好毯子,又貼心地拿了個靠枕墊在她的腰後,「初宜,我抱著你睡好不好?」

  姜初宜早已料到會是這個結局,平靜地答應了。

  她最開始覺得被他抱在懷裡睡覺很難受,但是被鍛煉的次數多了,便隨遇而安地習慣起來。腰被人攬著,耳邊就是宗也的呼吸聲,鼻尖縈繞著他身上好聞的味道,姜初宜竟也覺得十分安心。

  這一覺睡了四五個小時,姜初宜睡的很沉,被人輕輕放到沙發上都沒醒過來。不知道是不是睡前看了宗也的視頻,她夢到了很多以前的事。

  好像又回到過去,宗也還在當明星的時候,她在人群裡,遠遠地看他被長槍短炮和鮮花簇擁著走過紅毯,在萬人體育場的舞台上熠熠閃光,被無數人愛著。

  夢裡的最後一幕是他們在上海的最後一次演唱會,身邊的人淚流滿面,她在角落的看台上,看著大屏幕裡的宗也彎腰放下麥克風,身影慢慢變淡。

  姜初宜心裡一空,醒了過來。

  ……

  ……

  等宗也開完會,剛推開門,就看到姜初宜縮在沙發的角落,雙手環抱膝蓋,望著前方,不知發著什麼呆。

  井連貝站在不遠處不耐煩地催促,「你老婆睡個覺你一直看個什麼勁?趕緊來吃宵夜,別讓我們等。」

  姜初宜偏過頭。

  宗也沒搭理井連貝,鬆開門把手,進去,走到她身前蹲下,「睡醒了?」

  姜初宜愣愣地望向他。

  宗也小心地看著她的表情,聲音溫柔:「初宜,你怎麼了?」

  「沒事……」姜初宜回神,掀開毯子,「你要去吃宵夜?」

  他捏了捏她的手,「我可以在這陪你。」

  「我正好也有點餓了,一起去吃吧。」

  「好。」

  宗也握住她的腳腕,替她穿好鞋。

  兩人出去,宗也帶著她去監棚裡溜了一圈,伏城還在錄音室,宗也跟助理打了個招呼,讓他們先吃點東西。

  吃宵夜的地方在Design Room,燈光不夠亮,桌上擺著啤酒燒烤,圍坐了一堆人,都是幾個眼熟的臉孔。

  投影儀上隨便播放著一部電影,大家一邊吃喝一邊聊著,都是隨心所欲的模樣,姜初宜身處其中也覺得輕鬆。

  井連貝和宗也有一搭沒一搭地討論著新專輯,小鷗嘴癢,酒意上頭,跟其他人即興來了場rapper battle。

  這群玩音樂的人嘴皮子是真的利索,又自由又胡鬧,姜初宜覺得有意思,還認真聽了兩段。

  等他們挨個唱完,氣氛正好,一群人起哄,「宗也,你也來一段。」

  宗也想也不想便拒絕:「不唱。」

  小鷗舉著酒瓶罵了句:「你能別這麼掃興?」

  宗也面不改色,悠悠道:「我只唱歌給我老婆聽。」

  這下,井連貝也跟著罵了句:「矯情不死你。」

  眾人期待的視線不約而同落在姜初宜身上。

  感受到壓力,姜初宜識趣地跟宗也說,「要不你來一首,我也想聽。」

  宗也笑:「你想聽什麼?」

  姜初宜認真思考。

  小鷗想起什麼,立馬頂了頂宗也的胳膊,教訓道:「快別他媽整你那個《愛情廢柴》了,太純情的不要,這裡是成人世界,釋放天性,來幾首髒的。」

  眾人笑出聲。

  姜初宜小聲說:「你聽你朋友的,隨意發揮吧。」

  宗也起身,調了首歌出來。

  在他開始唱之前,在場人看到屏幕上出現《Sexy back》的歌名就開始笑。

  Design Room裡的音響設備齊全,英文歌連翻譯字幕都帶在投影儀上一起滾動的。

  當著眾人的面,宗也唱這首歌時,毫不避諱地盯著她。

  姜初宜剛開始還堅持跟他對視。

  宗也的嗓子天生就很有磁性,唱腔是男女通殺的性感。尤其是此刻燈光幽幽,用了幾秒進入狀態後,他神情慵懶,嘴角揚著弧度,實在是讓她沒絲毫抵抗力,姜初宜被撩地轉頭去看字幕。

  要是在他朋友前鬧個大紅臉也太丟人了。

  但她發現,字幕殺傷力也不小。

  配合著宗也的低音炮,中英字幕在熒幕上隨著歌曲滾動——

  Dirty babe/You see these shackles /

  Baby i\'m your slave/

  親愛的寶貝,這幅手銬證明,我是你愛的奴隸

  ……

  ……

  I\'\'ll let you whip me if misbehave/

  That no one makes me feel this way /

  要是我不乖,你可以鞭打我,只有你可以讓我心甘情願。

  ……

  ……

  這確實是宗也的老本行了,頂著一張聖潔的臉,若無其事地墮落。

  這種尺度的歌勉強讓其他人滿意,笑笑鬧鬧一陣便放過宗也。

  他們被一群極有眼力見的人遺忘在房間隱蔽的角落。

  宗也攬著她的腰,「我唱得怎麼樣?」

  「好聽。」

  「那以後只唱給你聽。」

  姜初宜無意識地揪住宗也的衣角,一圈圈轉著,「我剛剛做夢,夢到你還沒退圈,要是你能一直唱歌就好了。」

  察覺到她有點低落,宗也詢問:「怎麼了,不開心?」

  「不是,就覺得你唱歌的時候很迷人,只唱給我聽的話,有點可惜。」

  宗也被她這麼一誇,呼吸都輕了,「就迷你不好嗎?」

  姜初宜仰頭,「宗也,我一直都想問你個問題。」

  「什麼?」

  「你退圈後會不會失落?」

  親眼見證他被這麼多人愛過,她偶爾也會怕自己給的不夠,讓他覺得寂寞。

  聽到她這麼說,宗也明白了。他沉思了會,把臉上的曖昧調情收得乾乾淨淨,跟她說,「我不會為了這種事失落。」

  姜初宜抿唇。

  宗也忽然開口:「初宜,你對我的一個評價很準確。」

  「什麼?」

  「我不正常。」

  姜初宜還懵著:「為什麼?」

  「因為我,費盡心機,不擇手段。」

  她接著問:「然後呢。」

  宗也凝視她,「只是為了讓你愛上我。」

  他總是這樣,會突然告白,會毫無保留地對她表達一切偏愛和熱烈。

  「我確實跟別人都不太一樣,我不正常。因為我做的一切努力,做的所有選擇,只是為了讓你愛上我,只要你愛我,其他的我都不在乎。」

  姜初宜收緊手指,攥著他的衣服,心臟像被泡在醋裡,被泡透了,又酸又澀。她壓低聲音,「那恭喜你咯。」

  「什麼?」

  姜初宜大膽地看向他,「你現在做到了。」

  宗也笑了。

  *

  翻過年來,第34界金花獎公布入圍名單,《喬舒》的名字也在其之列,姜初宜得知消息時沒有太大的意外。

  這個獎項分量不低不高,只能算是個不錯的開頭,她的目標遠不止於此。

  在去參加頒獎禮前,姜初宜就得到消息,自己今晚會獲獎。

  有很多人提前發來了恭喜。

  她整場典禮都保持著平靜,鏡頭掃過時,也只是微笑地鼓了鼓掌。

  當姜初宜的名字被主持人念出來,成為今晚的「最佳女主角」,全場響起掌聲。

  姜初宜起身,跟身邊人擁抱。被所有人注視著,一步步走到台上。

  她捧起金色的獎杯,在鎂光燈下,按照正常的流程說著感言,感謝恩師,感謝評審團,感謝電影團隊,還有無數的幕後工作人員……

  「最後,我還想感謝一個人。」

  姜初宜頓住。

  自從戀情曝光,姜初宜從來不在公眾場合提宗也。怕給他曾經的粉絲添堵,她甚至連他的退圈微博也不曾轉發回應,也從來不在媒體面前談感情生活,談任何跟他有關的事。

  台下的人若有所感,互望幾眼,一片安靜。

  宗也,一個退圈方式轟烈到垂名青史的男星。曾經風光無限,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紅遍大江南北。如今卻乾淨俐落地銷聲匿跡,捨棄一切浮華名利,決絕地告別演藝生涯,至今都沒有任何消息,想想都覺得不可思議。

  姜初宜微微低頭,靠近話筒,聲音清晰地傳遍全場,「我年少出道,經歷過很多年的低谷,灰心喪氣過,也懷疑過自己。直到很多年後,我偶然發現了一顆星星。」

  「這個世界上的星星很多,但他是唯一照亮我的那顆。」

  「所以我想,我至少要勇敢一次。」姜初宜笑著,笑容沒有一絲陰霾,睫毛卻有點濕了,「宗也,一輩子這麼長,等下雨了,我給你撐傘。」

  ……

  ……

  頒獎典禮結束,屬於姜初宜的慶功宴在23Epoch。

  她的獲獎感言很快就被傳到網上,外界討論不休,朋友見到她也打趣,「姜老師,天氣預報說明天就下雨呢。」

  姜初宜今晚被灌了很多酒,和宗也坐在一起,倒也沒覺得難為情。

  23Epoch內場一如既往地熱鬧,和幾年前一樣的熱鬧。

  趙光譽天生就是個鬧騰的性子,來到這跟回了老巢一樣,和小鷗一見如故,在台上唱了好幾輪的歌,炸得人仰馬翻。

  等他們累了,王灘坐在唱台的高腳椅上,點了首Eason的《富士山下》。

  耳邊的聒噪終於得以停歇,在這首抒情歌下,燈光忽明忽暗,變得迷離起來,姜初宜倒在宗也懷裡,「你剛剛看到我說的感言了嗎?」

  「看到了。」

  「什麼感覺?」

  宗也擦著她唇角的水漬,認真告訴她:「美夢成真的感覺。」

  他們正說著,音樂毫無徵兆地,戛然而止。

  姜初宜抬眼望去,一時沒反應過來。

  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王灘背後的大屏幕忽然開始播放姜初宜從出道以來拍過的所有電影片段。

  在唱台上,王灘低咳了聲,粵語切換成普通話,懶洋洋地給今晚的儀式開場:「誰能憑借愛意將星星私有?」

  像是安排好的一樣,眾人說笑跟著停下,一束追光打到兩人身上。

  不知道誰朝宗也懷裡丟了個話筒。

  他勾起唇角,將話筒拿起來,看向姜初宜,「宗也能。」

  就在此刻,全場燈光驀然亮起。

  姜初宜恍惚了一瞬,漸漸清醒過來。

  由於剛剛光線太暗,被不同的人灌著酒,她完全沒發現,23 Epoch早就變成了一個堆滿玫瑰花、氣球、彩帶的畫廊,各個地方都掛著她從小到大曾經演過的角色海報。

  甚至還有一張是姜初宜15歲那年的照片,她在《阿戈》殺青的慶功宴上,穿著白色蓬蓬裙,笑容無憂無慮,抱著鮮花站在人群中央。

  好像這一生,姜初宜所有的經歷,一點一滴,全部都被人小心珍藏。

  ——這場屬於她的慶功宴才剛剛開始。

  兩人對視。

  宗也拿著早就準備好的戒指,單膝跪在她身前,令人著魔的眼睛像是個深淵,直直盯著她看,「初宜,我能嗎?」

  姜初宜靜止在那,怔怔出神,腦子白茫茫一片。

  心臟失序地跳動著,卻在某個瞬間,驟然一鬆。

  她佯裝平靜,笑著說:「原來你打算跟我求婚啊。」

  四周都變得靜悄悄的。

  良久,姜初宜把手伸出去,輕聲重復了一遍他剛剛的話,「宗也能。」

  ——宗也能憑借愛意將星星私有。

  ……

  ……

  他們倆被喧鬧的眾人推到台前,姜初宜仰頭,專心致志地看著大屏幕,看著這個為她準備的紀錄片。

  當出現《捕星》時,姜初宜想起一個問題,問身邊的人,「宗也,你為什麼對那場戲印象最深刻?」

  「哪場?」

  「被我偷看的那場。」

  宗也只是笑。

  「是因為第一次跟我牽手了嗎?還是因為被導演罵了?」

  「都不是。」

  她困惑:「那為什麼?」

  「因為,那是你第一次看向我。」

  姜初宜似懂非懂。

  記憶好像突然回溯,回到那個水巷蜿蜒,有著白鴿和肅穆教堂的威尼斯。回到宗也扮演著姜初宜暗戀的人,被她偷看的那一天。

  雖然被導演罵著,宗也還是忍不住睜開眼。

  雖然只是演戲,儘管只是在演戲,可宗也還是很想看看。

  想看看,被她愛著到底是什麼感覺。

  也許從很多年前的某天開始,姜初宜充滿憐愛地看向那條流浪狗時,宗也就開始希冀。

  希冀他也能得到上天片刻的眷顧。

  有朝一日,那樣溫柔的眼神,也會降臨在自己身上。

  那天,姜初宜抬頭看向他。

  星星恍惚輕顫,這是他一生美夢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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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8-25 00:17:52 |只看該作者
番外 (1+2)

  在帶宗也回家之前,姜初宜先帶他見了單宛宛。

  小姑娘大學都沒畢業,但是為了給家姐撐場面,選了一條非常隆重的C家禮裙。

  提前半小時坐在預約好的餐廳裡,單宛宛狂灌了半杯冰水。

  左等右等沒見人影,她給好友發消息:「我馬上要見宗也了」

  好友:「你已經跟我嘮叨一個星期了,這會知道緊張了?不是說好風輕雲淡?」

  單宛宛不承認自己很緊張。

  也許有,頂多一點。

  於是她回:「你跟罵了幾年的仇人見面吃飯難道不緊張?」

  好友:「記得別對你仇人犯花痴,丟你本命的臉。」

  單宛宛冷笑,又憤憤灌了一口水。

  等宗也來了,看她不得狠狠地給他一個「下馬威」。

  想她單宛宛也是個資深的追星黨,本命幾個,牆頭無數,跟過不少大大小小的行程,見過的帥哥美女如過江之鯽,什麼大風大浪沒經歷過。

  對宗也犯花痴?

  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還未吞下的水卡在喉間,單宛宛憤然的思緒斷在見到表姐的那一刻,以及,她身後跟著的那個男人。

  無端端的,單宛宛心底冒出四個大字。

  真、是、操、了。

  電光火石間,單宛宛腦子裡冒出的竟是,就算之前撕逼時她和小伙伴把宗也從頭到腳祖宗十八代來來回回罵了個遍,都沒去罵他那張臉。

  這是有道理的。

  那口沒吞完的冰水成功讓她嗆到,單宛宛咳得上氣不接下氣。

  很快,有一隻手拿著紙遞到她跟前,伴隨著那道低沉溫和的嗓音:「沒事吧?」

  單宛宛差點沒閉過氣去。

  姜初宜被她嚇了大跳,把包放下,拍拍她的背:「宛宛,你怎麼了?」

  出師不利,威嚴盡失,單宛宛用那張紙捂嘴,無力地搖了搖頭。

  ……

  ……

  世事難料,單宛宛沒想到,她有一天居然跟宗也坐在一張桌上吃飯。

  從前不是沒見過這個人,但頂多只能遠遠地望一眼。他身邊總是團團圍住許多人,有粉絲保鏢,以及各種工作人員。

  像這樣近距離地面對面,那是從來沒有過的。

  單宛宛覺得自己定力還算強。

  面對這張扎眼的臉,低頭不見抬頭見,她忍著沒犯花痴。

  畢竟鐵血黑粉的人設還在。

  單宛宛心情極其復雜。

  一方面宗也已經是表姐板上釘釘的男朋友,官宣地轟轟烈烈,如今也算是她半個「親戚」。可另一方面,單宛宛本命是被宗也粉絲霸凌過的無數個受害者之一,為此她甚至批皮開了不少吐槽bot。

  單宛宛曾經帶著偏見跟小姐妹議論過。

  宗也本人肯定不如精修圖好看,他私生活一看就很亂。

  敬業不耍大牌就是人設罷了,只有粉絲會信。

  IM花錢給宗也壓的那些亂七八糟的緋聞,只有粉絲不會信。

  這個世界本來就沒什麼好男人,娛樂圈更甚。

  單宛宛站在娘家人以及黑粉的角度,覺得自己肯定能揪出宗也不少毛病,然後她要苦口婆心地勸說姜初宜冷靜點再考慮自己的終身大事。

  第一回合。

  在姜初宜的督促下,單宛宛不情不願地遞給宗也禮物。

  一支男士腕錶。

  宗也笑著道謝,跟她交換了見面禮。

  也不知道宗也這麼高興做什麼,這個錶還不及他手腕戴的那塊錶零頭。

  但禮物被人重視的感覺不錯,單宛宛心裡勉強給他打了個及格。

  第二回合。

  單宛宛裝作八卦的模樣,有意無意問了宗也許多以前在圈裡的一些事。

  宗也對她提出的那些戳心窩子的「攻擊性」疑問,很周到慎重地解答,沒有一點不耐。盡管單宛宛是小輩,但他態度十分尊重,跟她聊天的態度並沒有對待異性小輩的輕慢。不僅如此,宗也跟她認識的男性朋友差別很大,他很得體,偶爾冷場,也不會輕易地開玩一些油膩的玩笑來緩和氛圍。

  好吧……宗也人品確實還可以的樣子……至少不裝逼,脾氣是真好。

  第三回合。

  單宛宛正襟危坐,默默觀察著姜初宜和宗也的相處模式。

  無論姜初宜說什麼,做什麼,宗也的目光總是停在她身上。並且十分熟練地照顧著她,用濕巾給她擦手,留意到她每個小需求。

  只有偶爾跟單宛宛聊天、或者跟服務員說話,他會挪開視線,禮貌地回視他們。

  單宛宛費力地移開眼。

  不能看了,再看下去她可能就要倒戈了……之前跟好友吹得豪言壯語全要白費。

  不過單宛宛對待宗也態度還是軟化的很明顯,在姜初宜眼神的強烈暗示下,她不情不願喊了句「姐夫」,喊完就滿臉通紅,不知道在羞個什麼勁,顧左右而言他地跟姜初宜吐槽起學業艱辛,期末考估計又要掛科,來年補考不知道能不能過……

  趁著宗也去接電話,姜初宜詢問單宛宛,「怎麼樣?」

  單宛宛搖搖欲墜,勉強道:「就那樣。」

  姜初宜含笑:「那就是還不錯的意思?」

  單宛宛不做聲。

  姜初宜一副早就料到的模樣:「我都說了,宗也比你想像的好多了,你就是偏見太深。」

  單宛宛決心不能當個牆頭草,別別扭扭地挑了個刺:「宗也這種溫柔好脾氣的男人,已經不時髦了,在小說和電視劇裡只能拿個男二劇本,一般爭不贏男主。」

  後半段話剛好被身後的男人聽見。

  宗也笑了笑:「你們在聊什麼?」

  姜初宜瞥了眼表妹,故意說,「在聊你呢,我妹說現在脾氣好的男人,已經不流行了,在小說裡只能當男二。」

  宗也好像有了點好奇心,接話:「那男主一般是什麼樣的?」

  單宛宛振振有詞:「流星花園你看過沒?裡面的男主拽拽的,特別喜歡欺負女主。男二脾氣是好,才藝雙全的,還會拉小提琴,但女主就是喜歡壞男人。」

  宗也默了默,才問姜初宜:「你看過這個電視劇嗎?」

  「看過。」

  單宛宛跟著補刀:「我當時和表姐追劇,我們都站官配的。」

  宗也一副受教了的模樣。

  ……

  ……

  一頓飯吃完,單宛宛默默跟在兩人身後。她鬼鬼祟祟地瞄了眼身邊的人,想……姐夫個子還挺高,比她那個體育生前任還高呢。

  等電梯時,單宛宛百無聊賴,「姐,你看過那個韓劇嗎?」

  「什麼韓劇?」

  「《我的女孩》,裡面有個片段,坐電梯下降一分四十秒呼吸停止,許願可以成真。」

  姜初宜哦了聲,剛想端起長輩的架子,跟她說學業為重,少看點偶像劇,電梯門便打開。

  走進去時,宗也抬腕看了眼錶。

  單宛宛脫口就問:「你不會真的打算試試吧?」

  宗也歪頭,平靜道:「嗯?一分四十秒,好像不算太難。」

  「你要許什麼願?」

  他稍微回憶了下,微笑說:「希望你期末考試順利,希望你姐姐一直都喜歡溫柔點的男人。」

  單宛宛瞪大眼睛。

  這特麼還能撩……

  單宛宛忍不住去看姜初宜。

  表姐果然是表姐,對這種程度的甜言蜜語早已免疫的模樣。

  等單宛宛走後,宗也牽起姜初宜的手,有些認真地說:「不過,你喜歡什麼類型的,我都可以去學學。」

  姜初宜沒做聲。

  兩人散步去停車場。

  宗也又漫不經心問:「初宜,你會喜歡壞點的男人嗎?」

  真是個小心眼。

  姜初宜捏捏他的手,「你別太小看自己了,別人是不知道,我還不清楚嗎,宗也,你已經夠壞了。」

  他確認了一遍:「有那個男主角壞?」

  「他來了都得甘拜下風。」

  宗也笑。

  ……

  ……

  和單宛宛這頓飯吃完,沒兩天,在一個夜深人靜的夜晚,網上有幾個跟宗也有關的知名黑bot宣布關閉。

  博主消失前,在互聯網最後留下了一句:【從今天起原諒全世界,退休】

  之前宗也退圈,粉圈的幾個站子都陸陸續續關了,只剩下幾個黑bot持續發力,不免讓人感嘆恨比愛長久。如今幾大黑bot也跟著打烊,群龍無首,不明真相的好友在群裡發來致電。

  博主現身小群:「當黑粉有辱斯文。」

  接著連甩了幾個宜見宗情cut:「姐妹們連夜看看,沒啥好說的,就七個字,不磕不是中國人!!」



  【番外二:溫港電影節】

  由秦同、李群五為首的幾個知名導演發起的青樹電影節在溫港舉辦第一屆開幕式,主要是為了扶持青年導演和一些微電影製作。這場電影節持續小半個月,包括電影、舞台劇、戲劇各方面的表演和圍談會。

  由於發起人是演藝界幾位德高望重的幾個電影大拿,除了許多圈內明星參加此次電影節,各路商界名流也受邀過來捧場,連媒體寫新聞稿取標題時也帶上一個「眾星雲集」的標簽。

  松陵惠跟著父親來溫港參加電影節活動。

  她是中日混血,從小在澳讀書,國語說的不太熟練,跟別人交流起來頗為費勁,身邊一直跟著父親派的女助理。

  開幕式上有幾個老頭輪著講話,松陵惠主要是來玩的,聽這些東西聽得有些無聊,目光在場內四處逡巡。

  今天到場的明星很多,但松陵惠不怎麼關注娛樂圈,認識的人很少,只覺得帥哥靚女扎堆在一起,看得人眼花繚亂。

  後方有人小聲在聊天。

  松陵惠借著跟助理姐姐說話,時不時往後偷瞄。

  穿冷色調西裝的男人在低頭聽人說話,具體輪廓瞧得不是很清楚,只覺得周身氣質斐然。

  松陵惠連比帶劃地地向助理表達出意思。

  我後面那個人是誰?你認識嗎?

  女助理若有所思往後看了眼,臉上浮現了然的神情,「認識。」

  她告訴松陵惠他的名字。

  「宗也……他、他很出名嗎?是明星?」松陵惠又小聲問。

  女助理搖搖頭,覺得現下這個場合不太適合八卦,簡短地回答,「以前是,現在不是。」

  松陵惠越發好奇,悄悄找機會偷看。

  就這麼看了四五次,每次都不敢看得太仔細。耳朵聽到像是有人過來打招呼,男人站起來握手,松陵惠終於順著動靜轉頭,光明正大地將視線投放到他身上。

  她看見了那張臉。

  他跟人說話時面上有點笑意,輪廓線條清晰,一雙很多情的眼睛,嘴唇很薄,確實如她心中所想的那般英俊。

  隨即,松陵惠肩膀耷了下來。

  ——她注意到男人左手無名指的那枚銀戒。

  原來有女朋友了呀。

  她心裡暗自想著,感覺有點可惜。

  ……

  ……

  開幕式結束,松陵惠跟著父親去走動應酬。

  父親跟一個老爺爺相談甚歡,旁邊還站著剛剛上台頒獎的女人。

  她和父親握手,穿著很現腰段的旗袍,頭髮挽起,耳邊墜著珍珠耳環,整個人看起來非常有氣質,優雅又得體。

  有人跟松陵惠介紹:「這位是秦導首徒,國內很有名的女演員。」

  松陵惠喜歡氣質溫和的人,第一眼就對她好感,很大方地發出誇讚:「姐姐,好漂亮。」

  惹得旁人笑。

  「你多大了呀?」姜初宜問。

  松陵惠:「二、十。」

  剛說完,肚子就咕叫了聲。聲響好像有點大,松陵惠咬住唇。

  姜初宜覺得她可愛,忍俊不禁:「是餓了嗎?」

  松陵惠點頭。

  秦同開口:「初宜,你帶她吃點東西。」

  父親像是終於能找到托付的人一般,囑咐兩句,就把她打發走。

  女人帶著她往長桌那邊走,柔聲問:「喜歡吃什麼?」

  「甜品。」

  不知道女明星都用的什麼香水,松陵惠覺得她身上氣味很好聞,「姐姐,你、你叫什麼?」

  「我叫姜初宜,你呢?」

  「我叫,松陵惠。」

  她國語還不太標準,天生有點口吃,所以說話很慢。

  姜初宜:「是剛回國?」

  松陵惠點頭。

  姜初宜挑了塊慕斯,又夾了幾個藍莓餅,和泡芙、雪花椰奶凍一齊遞給她。

  松陵惠吃得很開心,一邊吃一邊和姜初宜聊天。

  她小時候有自閉症,智力發育比較同齡人來說有點慢,加上口吃的毛病,所以很少交到朋友。

  姜初宜眼裡純淨,看起來很面善溫柔,跟母親長得有幾分相似。姐姐不像女助理那樣一板一眼,也不嫌棄她說話笨拙,有些她聽不懂的話,還貼心地拿手機打字,用翻譯軟件給她看。

  松陵惠不由對姜初宜產生了好感。她不知道中國有個詞叫「一見如故」,就是覺得看到這個姐姐第一眼時,就很想跟她交個朋友。

  她不了解娛樂圈,也不知道姜初宜名氣具體如何,只感覺姜初宜認識的人應該很多,這兒相對僻靜,來往的人少,但時不時就有人過來跟她聊天。

  大多數人來寒暄一句就走了,直到一個吊兒郎當的聲音插進來。

  聽到姜初宜喊了句王灘,松陵惠循聲望去。

  細長的單眼皮,耳骨鑲著耳釘,很妖孽的感覺。

  他跟姜初宜說著話,像是察覺到有人在偷看,中途睨過來一眼,嘴角還剩點閒閒的笑意。

  王灘喲了聲,「哪裡來的小姑娘?」

  姜初宜溫聲回答:「剛認識的朋友。」

  松陵惠稍稍有點不好意思,不知道要不要自我介紹一下。

  王灘說話拖腔帶調:「一直盯著哥哥看幹嘛,想要簽名啊?」

  姜初宜:「你別逗她。」

  松陵惠結結巴巴反駁:「我又、不認識你。」

  「不認識我?」王灘笑了,「那是因為哥哥長得帥才一直看?」

  真是個自戀狂……松陵惠面紅耳赤地想繼續反駁,話還沒出口,就卡住。

  又過來了一個男人。

  松陵惠嘴唇抿緊,瞬間把背挺直。

  剛剛坐在她身後的那個男人,他叫什麼來著?

  自戀狂嘖了聲,「宗也,我怎麼走哪你跟哪啊?暗戀我?」

  哦對,他叫宗也。

  宗也似是有點無奈,嘆息了聲,「王灘,你正經點。」

  他說話的聲音也好好聽。

  原來這個自戀狂叫王灘……

  他們三個人像是很熟稔,松陵惠默默觀察著。

  宗也始終噙著一抹笑,但不像是剛剛那種和別人交談時很客氣有禮節的模樣,每每他看向姜初宜,松陵惠都有種形容不上來的感覺。

  和自戀狂不同,宗也一直沒發現她的存在。直到姜初宜說:「對了,給你們介紹一下,這是我剛認識的朋友,松陵惠。」

  宗也跟著側眼,微微頷首,「你好。」

  松陵惠心想,宗也是不是記性不太好。

  她在他前排的位置坐了那麼久,他好像一點沒認出她。

  松陵惠從小沙發上起身,鞠了個躬,「你們好。」

  王灘又被她逗笑:「行這麼大禮?」

  他像是站得有點累了,走到她身邊坐下。這個沙發有點小,自戀狂倒是一點沒客氣,擠得松陵惠只能靠邊坐。

  還挑了一塊她的小泡芙丟進嘴裡。

  松陵惠扭過頭去看姜初宜。

  他們倆不知聊到了什麼,宗也忽然傾身,在姜初宜耳邊說了句話。

  松陵惠一直盯著他們,清楚地看見宗也講完悄悄話,起身時,嘴唇貼著姜初宜耳垂擦過。

  這、這是在調情嗎……

  松陵惠心裡暗驚。

  還沒等她多想,場內燈光忽然暗下來,有一場歌舞劇在幾分鐘之後開始。

  遠處人影憧憧,無人注意的角落,宗也不老實地拉住姜初宜的手腕,將人帶過來了點,低頭似乎又準備跟她說句悄悄話。

  還沒看到後續,松陵惠眼睛被人用手遮住。

  王灘漫不經心地說,「大人要親親,小朋友不能看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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