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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寄秋 -【皮蛋二少(龍門四大壇主之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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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秋 - 皮蛋二少(龍門四大壇主之一)

三小姐「遠」嫁到唐朝,
她這個貼身侍衛也只得跟著跑,
主子出遠門,她負責留守,
卻見那離家三年的浪子二少歸巢了,
看他口水直掉,想來又是一只發情的公狗,
唉!她管天管地,現在還得管這花心蘿蔔,
可真是名副其實的「總管」哪!
聽他叫得親熱,害她雞皮疙瘩滿地爬,
死纏著她用膳,敢情是想把她給吃了吧!
只可惜,男人在她眼裏只是「活生物」,
況且她對「古董」沒興趣,
孰料,自己竟被「女猶大」出賣,
把她這塊「肥肉」奉送給飢渴的「大野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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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多情崖頂冷風起,野花落英齊飛舞,蝴蝶笑癡爭花傃,一道弧影,二處心。

  昂然碩長的白色身影寂寥的俯望崖下深谷,清瘦不羈的英挺俊容刻滿了蕭颯的風霜感,微瞇的雙眸有著淡淡的釋然感。

  是該回家的時候了。

  倏然,他的眼底閃過一道銳光。

  數點黑影以快如閃電的劍氣直逼而近,白色身影一個邪龍飛雲式避開了致命的劍氣,輕躍淩波微步,移形幻影如風般無形的幾個招式過後,白色身影已由被動轉主動,控制了局勢。

  長劍一揮,白光四起,血花零濺,污了多情地,哀嚎聲遍起。

  白衣男子面無表情的收起手中三尺劍,視若無睹看著倒臥在染紅崖頂的傷者,聽若無聞悲凄慘絕的痛苦聲,狀似無物的踩過紅泥而去。

  “師父,你好厲害哦!”十二、三歲小童,閃著崇拜的神採飛奔至白衣男子跟前。

  白衣男子手中長劍一藏,隱身化為腰中錦帶。“斌兒,江湖是非多,不如做個尋常人。”

  離家近三年,音訊全無抵家門,自我放逐在刀光劍影裏,這種日子他已厭倦了。想當年為“她”逃離家門,如今已心無芥蒂,可以心清自得的接受那段不可得的愛戀。

  雖然曾經不自覺的陷入泥沼之中,但在江湖洗練三年,早已將那份情感升華,不再自縛其心,只是還有一點遺憾,沒能親口附上祝福語。

  “師父,你怎么不殺了常山七煞?”

  “常山七煞罪不及死,挑了他們手筋等於廢了他們武功也是一樣,再也不能為惡。”

  “喔——那我們現在要去哪裏?”

  仰望了天上浮雲,他感慨的嘆了口氣。“斜劍山莊。”

  邪劍山莊?!那是什么地方,難道是……“師父,你是邪劍郎君,那邪劍山莊是你家嘍?”司徒斌問道。

  邪劍郎君淡淡一勾眉。“那的確是我家,只是此斜劍非彼邪劍。”

  邪劍非邪劍?他搞不懂。

  邪劍郎君冷玉邪,乃斜劍山莊離家多年的風流二少。只是此時的他少了風流,多了風雅和沉靜,不再沉戀軟玉香懷,貪懷念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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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道由白雲盡,春與青溪長;時有落花至,遠隨流水香。閒月向山路,深柳讀書堂;幽映每白地清輝照衣裳。

  早春的霜雪已化,點點綠芽裝點枝上春色,紅桃溢滿花香,醉了戀花人的心扉。兩旁楊柳止不住風情綺貌,紛紛隨春風飄蕩水面,擾了平靜的湖心。

  碩大的牡丹以王者姿態傲立群芳,高貴不俗的吐露芬芳,百花悄然隱其鋒,靜靜的展露撫媚的風情,留取知音人細賞。

  一身白錦勁裝的卓越男子,身邊跟著一個高度只及他肩頭的藍衣童子,兩人四只眼都以匪夷所思的目光,注視著這個名為“斜劍山莊”的大莊院。

  牌樓上的匾額雖沒變,但是外觀似乎有點改變,變得連自幼在此生長二十五年的遊子都以為自己走錯地方。

  紅瓦白墻成了藍瓦綠墻,本該空無一物的墻上,植滿不知名的蔓生植物,七彩絢麗的花朵在綠葉中綻放,分不清是垣墻還是花墻。

  冷玉邪平淡的臉上布滿詫異之色。

  “師父,這裏真的是名聞江湖的斜劍山莊?”司徒斌十分疑惑的問道。

  “呢……這個嘛!應該是吧!”不確定的語調在看到周遭熟悉的街道方才肯定。才三年時光,斜劍山莊竟有如此變化,教他一時難以接受。

  走進大敞門循的斜劍山莊中庭,一位青衫男子帶著數位小廝,態度和善的走了過來,溫和的問:“請問這位公子有何貫事?”

  冷玉邪怔愣了一下,繼而忍不住狂笑,他居然在自家庭中,被當成陌生訪客。“你是山莊新進的弟子嗎?”

  “在下陳明,是龍大總管兩年多前收編的弟子,你是莊內何人的故友?”陳明嫌恭的行個禮。

  龍大總管是誰?難道短短三年,斜劍山莊主人已易位?想到此,冷玉邪微微的皺著眉。

  “你們莊主還是冷天寒吧!”見對方一頷首,他立刻問:“龍大總管是何方神聖?冷剛呢?”

  “冷副莊主陪同莊主及夫人前往湘南龍門觀禮,龍大總管是夫人陪嫁侍女之一,你不知情嗎?”

  大嫂幾時有陪嫁侍女?而且能一躍任職總管之位,太教人驚訝了,咦?觀禮?!“是龍薄雪和鐘神秀的婚禮嗎?”他記得當年曾聽過他們笑稱兩人有著紅線姻緣在。

  “是的。順便在婚禮後,參加龍門第二十八代門主繼位大典。”以夫人及眾位當家主人的玩興,恐怕一時之間是不想回任了。陳明暗忖著。

  再則兩位留莊的總管能力更勝過男人,不僅經商手腕圓滑,容貌才華更是出色,尤其是習得一身好武藝,在當今武林高手群中算是一流好手。

  最重要的是她們人員高傲,但不驕傲,待人處世一律公平以待,絕不目中無人。欺淩弱小。

  一陣淡薄的香氣襲來,冷玉邪縱有再多的疑問也就此打住,視線循著香味而去。頓時心中如雷擊中,呼吸難以順暢。

  好美的女子,姿色絕不遜於龍貝妮。他的眼中只有她輕移蓮步的曼妙身影,及迎風微揚的及腰身絲和如滴仙般的靈秀臉龐。

  “大總管。”陳明恭敬的態度喚醒冷玉邪的理智。

  “你是斜劍山莊的總管?請問尊姓大名?”冷玉邪打量著她,心想如此美傃如花,肩細薄似柳的女子,哪堪得承以重擔?

  瞧見他眼中的疑惑,龍霧冷冷的勾著嘴角。“龍霧、公子有何貫事?”又是古沙豬一只,她早已見慣不怪。

  “冷玉邪。”他直接表明自身的身份。

  冷玉邪?!那不是三姑爺的二弟之名。“當真?”

  “你不相信?”他眉尾一翹,嘴角帶笑。

  “試試。”

  龍霧話一說完,袖中飛出一片長絲,細薄如秋風掠過,暗藏無盡內力,直向臉色一斂的冷玉邪而去,絲毫不留半分人情,下手快速而無情。

  冷玉邪無意與她為敵,所以百般容忍退讓,但在十數招過後,他發現一個事實——她的身手真是了得,逼得他必須盡全力還擊,才不致處於下風。

  一記吳雲遮月化解風中軟絲的淩厲糾纏,鷂身一翻,劍氣一劃,瞬間揚起一片風沙,空中抖落無數綠葉,粼粼劍光在日光下反射,似成百點光芒。

  一滴殷紅的血液從芙蓉般玉顏泌出,冷玉邪見狀連忙收劍,心急的上前探視。

  “對不起,我是無心的。痛不痛?”他關心的伸手欲拂去她面上的紅花。

  龍霧輕輕一偏頭,避開了他的善意。

  “一點小傷,不勞費心。你的劍法與令兄相似,的確是冷家二少,恕龍霧冒犯了。”她冷淡的擦去一抹紅漬。

  “怎么會是小傷?容貌等於女人的生命,我這裏有瓶冷香凝,對刀傷、劍痕的療效十分神奇,不致留下疤痕。”

  冷玉邪不舍的心疼溢上胸口,責怪自己的不知收斂,誤傷了佳人的五顏,急切掏出懷中的白玉瓷瓶,想要立即為她上藥。可惜佳人不懂郎心,轉身要往言義樓行去。

  在她心目中還有比這小小的傷更重要的事,大小姐從二十世紀搬來有一大堆門裏事務待處理,身為龍家子弟,她必須做好份內的工作。

  煙、霞、雲、霧原本是出生在二十世紀的新人類,更是龍門在亞洲最得力的助手,是龍三小姐幼時的玩伴兼保鏢,後因出色的才能被門主(即大小姐)賞識,升格為四大壇主。

  三年前,三小姐因一把泣血劍之故回到一千三百多年前的唐朝,並與斜劍山莊的莊主冷天寒相戀而結合,繼而留在這個民風還算開放的時代。

  身為三小姐的隨侍,當然要以三小姐的安危為主,所以在大小姐的刻意安排下,她們也跟著來到唐朝。只是自從大小姐發明時光機之後,她們肩上的擔子就更重了。

  不僅要一手挑起斜劍山莊的事務,讓三小姐在大小姐“光臨”的日子得以脫逃,還得料理大小姐三不五時從另一個世界拖來的一大堆麻煩事。

  只是想想她頭就疼了。抬頭看看不知已換幾種顏料的屋瓦,再低頭看看魚池中所剩無幾的高貴錦鯉,龍霧不由得一再嘆息。

  “龍姑娘,請留步,讓在下先為你治療臉上的傷。”冷玉邪從未見過如此不愛惜容顏的女子,簡直教人氣悶。

  龍霧腳步稍級的回個頭說:“小意思,抹把泥土就沒事了。”在二十世紀,她還中過更嚴重的槍傷,差點喪命。

  抹把泥土?!這是女人該說的話嗎?一時顧不得禮儀,他拉住她的蔥白玉臂,堅持要為她上藥療傷。

  “冷玉邪,你的手似乎放錯了地方。”她眼神不悅的源向那只拉住自己的手掌。

  “在斜劍山莊,除了我大哥之外,就數我最大,你不該直呼我的姓名。”冷玉邪下意識不喜歡她連名帶姓的喚他。

  龍霧冷哼了一聲。“在斜劍山莊,除了三小姐之外,我不聽令於任何人,尤其是男人。”

  煙、霞、雲、霧分別是在四個不同的季節出生。

  龍霧在早春零時六分出生,正常來說應是不該有霧,偏她出生時,一片冷霧圍繞在產房四周,故命名為霧。

  龍雲在炎夏正午時分出生,本來天氣晴朗炎熱,誰知她出生之際,天空飄來一朵沁涼的白雲,故命名為雲。

  龍霞在秋末日落餘暉時出生,在無窗的產房內竟射入一道刺目的霞光,故命名為霞。

  龍煙在冬至臘月時分午夜出生,當時來不及送醫院,在一片煙茫茫的野地接生,所以命名為煙。

  四人同年出生,分屬四個季節,而且更巧合的是出生時辰首相隔六個小時。

  由於她們一出生即體弱多病,一向護短的龍門主子就下令門下弟子以最好的藥材救治,並在她們兩歲時傳授護心強脈的龍氏心法,不管她們的父母以“卑微”、“不配”之詞來搪塞,他堅持給她們最好的一切。

  因為龍姓是龍門主姓,除了幾位正統血脈繼承人,其餘皆為龍家仆從後裔,在他們的觀念裏,奴才永遠是奴才,不能有違祖先遺訓,所以不敢貪求太多福分。

  及長,為報主子的恩澤,她們更是任勞任怨的一心服侍,雖然有一身好本事,依然謙恭的固守本分,服侍龍家的主子們。對於情愛,則從不放在心上。

  “我並不是要命令你,只是希望你能先醫治臉上的傷口。”冷玉邪解釋道。瞧!又泌出些微的血紅。

  怎么一點都不懂照顧自己。他在心裏不舍著,硬拉著她的手臂在石椅上坐下,強抬高她的臉上藥。

  “女人家不要一心要在男人堆裏逞強好勝,柔順點才可愛,要是留下疤痕,小心會嫁不出去。”天啊!她的皮膚比目視還要柔嫩嬌細,像滑細的錦緞教人愛不釋手,他有點舍不得移開,帶著細微的眷寵輕撫著。

  存心吃豆腐的家夥。龍霧冷眼的瞧他要摸到幾時才肯罷手,在二十世紀,這只是小兒科的無聊舉動,不值得她發火。

  “咳……咳……二少爺,龍大總管的傷口好像沒那么嚴重。”陳明不好意思的打斷他的“上藥”。

  原本就那么一道微乎其微的小痕,若不細察還真看不出曾受過傷,陳明在一旁著實不解,二少爺的舉止太過怪異。

  經他一提醒,冷玉邪不自在的收回手,淡淡的失落感涌了上來。“小心不要碰到水,晚上我再幫你換藥。”

  晚上?!自己到底受了多“重”的傷,需要他把她當成瀕臨死亡的重患醫治。“晚上有雲會幫我上藥,不勞冷二少費心。”即使是雲看了這傷口,也會輕瞄一眼當無事。

  雲?!一種微酸的感覺在胸口徘徊不去。“誰是雲?”他質問的口吻像是捉到老婆爬墻的丈夫。

  “雲就是雲。”在她的心裏就是如此。

  煙、霞陪同三小姐到湘南龍家祝賀,她們原本的工作就落在她和雲身上。所以兩人協議,每半個月為一輪調,今日正輪到雲處理莊外事務,由她鎮守莊內,整理各地商號的收支帳目及管理一些小瑣事——譬如倦鳥歸巢的冷玉邪。

  “你們……感情很好?”冷玉邪很不甘心的開口問

  “當然。二十幾年的生死與共,不足以外人道。”龍霧驚覺一晃眼,竟也二十幾個年頭過去。

  聽到此,他莫名的悵然感升起,似乎他所鐘情的女子都心有所屬,這是懲罰他年少無知的荒唐歲月嗎?

  三年來,他已收起遊戲人間的花花公子本色,約束己身的欲念,當個幾近無欲的和尚,為何處罰還未停止?他,真的負了很多女人心嗎?

  思及此,冷玉邪無奈的苦笑著。“好好養傷,我先回房去。”說完轉身離去,身後跟著他的小徒弟。

  龍霧滿頭霧水的看著他垂頭喪氣的離開,不解他為何換了個人似的,無精打採的好像被女人甩了似的。

  算了,不管他,自己的事還有得忙呢!

  不經意的再往他背後一瞥,無謂的聳聳肩,走向她今天的目標處——言義樓。

  星稀則月明,無風則影不搖,蘆葦在岸邊發出沙沙的細碎聲,好似情人的竊竊私語。

  一彎斜月高挂在寂寞的星空下,孤獨的浪子在月下淺酌一壺醇酒,酒人口中是溫熱的甘澀味,冷玉邪帶著些微的愁緒,無心細嘗其中之滋味。

  “幹么,剛回來就窩在亭子裏喝悶酒不成。”打趣的聲音從背後響起。

  他沒好氣的眼神一轉,不用看就知道來者是何人。“景天,你沒陪大哥、大嫂到湘南嗎?”

  幾乎莊內稍具身份的人都前往龍門祝賀,連大牌一點的丫環也跟著去服侍,害他連個熟人都沒見著,只好無聊的喝著酒。

  “沒辦法,琉璃剛坐完月子,身子還十分虛弱,不宜遠遊。”可惜沒能跟上迎親行列看“笑話”。向景天在心裏加上一句。

  神醫鐘神秀和龍門二十八代門主龍薄雪的成親大典在江湖上謂成一奇談,所以看笑話的人比看熱鬧的人多,誰教他們這三年在江湖上鬧了不少鮮事,一對標準的歡喜冤家。

  龍門行事本就亦正亦邪,教人猜不著頭緒,偏偏鐘神秀寵“妻”成癡,任由她為非作歹,兩人的確惹出不少是非,教人既頭疼又好笑。

  “男孩還是女孩?”莊內的大小事,冷玉邪尚未得悉,只知景天娶了他妹妹琉璃,風千屈那根大木頭和江南四大美女之一的柳纖雲成親。

  “幸好是兒子。”一想到莊主夫人那位兩歲大的鬼靈精女兒,他就大呼好險。

  風家的小丫頭是乖巧的任奶媽、丫環擺弄,惟獨她,簡直像極了她恐怖又陰險的大姨,小小年紀已懂得如何玩弄大人寵溺的心理,把人耍得團團轉,還一個小人兒站在那咕咕的笑著。

  什么意思?!“沒想到你也有重子嗣輕女息之念。”

  “你錯了,兒女都是父母心頭上的一塊肉,捧在手心上的寶,我豈會有所偏愛。”向景無輕搖手中的折扇。

  “那么何來幸好之說?”

  “唉!因為你還沒見到小魔女沅沅,那個小丫頭片子是老天降下的磨練,專門來克莊內的老少。”

  “小魔女沅沅?她是誰家的千金?”竟讓一向冷靜自若的向景天慌了手腳。冷玉邪暗忖著。

  “啊——”一時恍悟的用折扇拍拍前額。“我忘了你離家三年,對莊內的事還不甚了解。沅沅本名冷令沅,是你大哥的獨生女,漂亮得近乎邪惡,是莊內老少的寶也是他們的最怕。”

  雖說龍門女子生女則冠母姓,但因時空之差,這一條門規不受禁令,所以得以從父姓。

  “邪惡?”一個小女娃?冷玉邪對他用字之重不得其解。“景天,你是否太誇張了吧!”

  “不用懷疑,等你見著了她無邪的笑靨時,小心手心多了條蚯蚓。”向景天可是身受其害“無數”。而這蚯蚓還不用她親自去挖,只要眼一垂、嘴一扁,多的是傻子供其差遣。

  “千屈那個女娃就可愛多了,就怕被沅沅給帶壞,所以我才慶幸生了個兒子,有借口可以免遭茶毒。”

  就怕小丫頭的“魔掌”呀?冷玉邪不信的輕笑。“她只是頑皮了點,瞧你說的。”小孩子哪個不調皮搗蛋,他太誇張了。

  “哎呀!我陪你喝一杯,不要再提及小魔女沅沅了。”向景天說著就他的杯子倒了杯酒,仰口一灌。

  “聊聊這幾年的趣事吧!”冷玉邪有意無意的說著,“在內的事務似乎由女人接管?”

  “幄——煙、霞、雲、霧那四個冰美人呀?”教男人汗顏的女人。他在心中補上一句,“她們可是榮升咱們莊內的四大總管。”

  四個冰美人?!冷玉邪忍住心中的躍動。“她們當了斜劍山莊的總管,那你和千屈、冷剛要做什么?每天打打麻雀、數數豆子嗎?’

  他好笑的說中他們此刻的處境,只見向景天尷尬的傻笑,猛搖手中的折扇,故作風雅狀。

  “做人呀!難得清閒,這樣也不錯。”他無聊的想捉蚊子、螞蟻當寵物。

  原本他們份內的工作全被四個能幹的女人包了,害得幾位昂藏之軀的大男人只能窩在莊裏當廢人,陪陪心愛的老婆舞劍、彈琴和……難以啟齒的刺繡女紅,真教男兒氣短。

  可人家的本事的確不凡,個個身懷絕技,把二十世紀的那一套全搬到他們所處的年代。

  別人用算盤記帳,她們用什么電子計算機;寫帳本用的該是毛筆,她們用的是什么原子筆;通信用信鴿或是驛站傳遞,她們用的是通什么器的。

  總而言之一句話!誰能跟“未來人類”相比呢?他們這些“古”男人只能靠邊站。

  “咱們莊內只有一位叫雲的女子嗎?不是男人?”一份期待油然而生,冷玉邪再一次確定。

  “你說的應該是龍雲,一位美得冒火的冰霜佳人,不過你大概還沒見過她才是,怎么特別提起她?”

  原來他是“她”。“沒什么,只是聽另一位總管提起,所以才隨口問問。”冷玉邪臉上不自覺露出一抹異光。

  咦?!向景天狐疑的微擰眉心,難道……“你喜歡龍霧?”千萬別讓自己猜中,那個女人冰得凍人。

  “呢……沒這回事。”冷玉邪以輕咳掩飾心虛。“她長得那么靈美,一定早有心上人才是。”

  “靈美?!”完了完了,他當真中毒不輕。“是兄弟就聽我一聲勸,她不是你能招惹的。”向景天勸道。

  這個女人是四個冰霜美人之首,若不是看在莊主夫人的份上,她連多抬睫扇看他們一下都嫌多餘,男人在她眼中只是一個活的生物體。

  “她訂親了?”這個念頭突然冒出來,讓他渾身不舒暢。

  向景天一臉很害怕的表情。“誰敢要她,你沒聽過美麗的花朵通常是帶刺有劇毒的,可別做傻事。”

  看他滿臉驚恐的模樣,冷玉邪忍不住的輕笑。“虧你還是莊內最冷靜聰明的男人,怎么說起話來一副‘受害’甚重的樣子。”

  “你離家多年有所不知,一個女人能做十個大男人的工作,不但遊刃有餘,甚至怡然自得的管起其他瑣事。”

  向景天不厭其煩的把四大總管的來歷及能耐,—一詳盡的道於冷玉邪知,期望能打消他的癡妄。

  “所以說,寧可得罪小人,也不要得罪姓龍的女人,她們翻臉的速度比翻書還快。”

  莊裏的幾位男人都吃過苦頭,莊外的男人一看見龍家的四位冰美人駕到都自動的讓路。

  有些不怕死的痞子,貪戀美色而慘遭削胳斷臂的下場,可謂未聞花香先見紅,拈花不著枉風流。

  冷玉邪眉心一松,巧色以對。“聽君一席話,才知多舌非婦,背後道人長短,有失君子風範。”佳人心中無係,是上天給他的再一次機會。

  “忠言總是逆言,好心的勸你回頭,你卻當我是長舌之八。罷了,被凍傷了可以來找我哭訴。”

  三年前的心結已化,冷玉邪不再汲汲於無望的苦果,而能重新尋得春色,怕就怕佳人多刺,再次傷了他的心。

  “你哦!最愛說些風涼話,我只是有點動心而已。”他替向景天倒滿酒,自己拎著壺口以酌。

  “要讓嘗遍百花滋味的冷二少動心可不簡單,我會為你多上注香祈福。”明知山裏有老虎,硬要送肉八虎口。向景天勸不動他,也沒法子。

  冷玉邪覺得他言過其實的晃著腦。“人生自有多情種,你不就一例,妹婿。”冷玉邪提醒他兩人的姻親關係。

  “真懂得利用時機。”垮著一張臉,向景天不屑的撇嘴。“二——舅子。”他可叫得不甘不願。

  “別苦著臉,娶得琉璃可是你的福氣,所以咱們這些陪嫁品就請你多擔待了。”冷玉邪的心清十分愉悅。

  想到琉璃,他的臉上散發一抹淺淺的笑意。“她是我一生不悔的執著,我很慶幸有她相伴一生。”

  “真羨慕你。”冷玉邪的一只手搭上他的肩頭。“何時我才能擁有一份美滿歡喜的幸福歸宿?”冷玉邪也渴望一份真愛。

  “憑你一表人才,氣宇非凡,卓立俊逸,是多少名媛閨秀心目中的最佳夫婿,隨便一指就是百花齊傃,群芳羞紅玉頰的忙點頭口,而且牡丹芙蓉各有所傃,百合清幽美素蘭淡雅,雪梅飄逸杏花俏,杜鵑多情海棠含笑,個個都不遜扎人薔薇呀!”說來說去,向景天就是不想冷玉邪太過迷戀龍霧,所以不斷的替他洗腦,盼他能聽進一二。

  “景天呀景天,沒想到娶了琉璃妹子還不安分,凈在那尋香藏美,可憐我那多情的小琉璃哦!”冷玉邪故意以他的話來反諷,責他不惜家中蟬娟,滿腦子譜寫群芳錄。

  不理會他的嘲弄,向景天神色一正。“我不希望再見到你受傷。”

  冷玉邪收起嘻笑臉孔,表情嚴肅的說:“心傷總難療,罷逐千江月,明月豈無情,夜夜照塵心。我只是個平凡男子。”

  一語道盡他的無奈,即使無意風月,但情難自持,一朝回首望,伊人倚門合,教他豈能不動心。

  “龍霧的個性冷漠不多言,除了大嫂的話之外,她是沒有人情講,你是自找苦吃。”向景天覺得他老是挑硬刺吞。

  “總得試試才知,也不枉此生。”冷玉邪是下定了決心,不再任幸福擦身而過。

  “我能說什么呢?只有一聲祝福。”外加無限同情。他暗自補上一句。

  “還有好運氣。”冷玉邪高舉酒壺為自己打氣。早日拖得美人歸,把冰山融化掉。”雖然後勢不看俏,他還是祝福。

  “謝了,兄弟,咱們再幹一杯。”

  兩人在月下對飲,不覺玉兔西沉日泛東。

  輕解發上珠釵,對鏡梳理雲鬢,銅鏡中的嬌容一如往常的恬適悠然,淺粧淡卸更顯清麗柔美。

  來到唐朝已近三年時光,由一時髦現代的前衛女子,化身為嬌傃多媚的古代仕女,實在非龍霧所願,但迫於無奈,她只得接受古禮的束縛。

  平素一身黑色勁裝行事是多么方便,現在落得長裙礙身,辦起事來不俐落,令她好懷念二十世紀的生活。

  所幸唐朝民風開放,女子不用守大門不邁、二門不出的清規,不然她真會悶死在古代。

  一日為仆,終身為仆;一世為奴,世代為奴是上一代遺留的祖訓,教她不得不從。

  龍家對待她們十分禮遇,並不因為身份卑賤而有所輕忽,反而一味慣寵關注,絕不會有所偏愛,一律視同已出,同享富貴,令她們感念在心,更加用心於服侍主子。

  二十五年了,龍霧竟覺得有些寂寞。

  門上傳來規律的敲門聲,一位絕麗冷然的藍紗女子走了進來,不等人招呼,自行倒了杯茶飲用。

  “雲,你回來了。”

  龍雲疲倦的轉轉脖子,順著經絡揉捏頸項。“無聊透了頂,每天和一群老色鬼交際應酬,真他媽的,咱們玩的是刀槍又不是算盤珠子。”

  舞刀弄劍,槍林彈火中來去才是她一貫的生活,現在卻落得滿身銅臭的市儈味。想當初還覺得滿好玩的,久了之後才嫌貧乏,要不是大小姐偶爾來瘋上一場,帶來二十世紀的新玩意來解悶,她真的要拿街尾王大嬸的豆腐來撞頭。

  “累了就早點休息,何必委屈自己。”龍霧也知道她們出色的容貌的確容易招惹是非。

  “睡不著,所以想來你這裏拿幾本書回去看。”以她們作息時間,此時尚嫌太早。

  “看你喜歡什么自己拿,我全看過了。”龍霧指著櫃上一整排書,全是來自二十世紀的作品。

  龍雲站起身,走到書櫃前挑選。“就這幾本吧!幽默文學和笑話大全,看能不能讓心情好些。”

  “少了沅沅這個小調皮鬼,生活沉悶了許多。”龍霧只要看到她活潑童稚的笑容,整個人都活了起來。

  “說得也是。當她在身邊團團轉時,咱們嫌她煩心,一旦沒聽見她魔鬼似的笑聲,反而全身少了生氣。”沅沅還真是她們姊妹的開心果。“原本以為可以多見日清閒可過,現在,唉!失算。”自動請纓留守挺蠢的。“咦?!你的臉?”

  龍雲沒提起,她倒忘了這回事。“沒什么,一點小傷。”

  “傷痕雖小,但能傷得你身的人不多。”龍雲很好奇有誰能有此等能耐。

  “估計錯誤,低估了對方的身手。”瞧她一臉興味,龍霧說,“是友非敵,不用興奮。”

  “是嗎?真可惜。好久沒動動筋骨了。”能和她對上幾招的人,都以有妻室為由,拒絕她的挑釁。

  “不用太早放棄,他會是個好對手。”龍霧思及他孤寂的背影,竟有一絲不忍。

  沒注意龍霧一閃而過的思緒,龍雲無力的擺擺手,拿了兩三本書,說了句晚安,就回到自己的居所,剩下她獨自對鏡空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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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司晨雞鳴,曙光拂曉。

  天色微稀帶點幽暗,四下一片寂靜,習慣早起練身的冷玉邪,領著睡眼惺松的司徒斌,在習武場演練著招式,絲毫不懈怠。

  “氣運丹田,五行通脈,遍走全身,心神合一。用心點,別偷懶,馬步扎穩。”

  他一邊舞著斜月劍法,一邊不忘念著口訣,叮囑司徒斌凝神聚精,專注於內息修為,以期有足夠精力的學習更高深的劍術。

  “吸氣吐納,平緩元急,氣人涌泉,蔓延周體。不可急躁,慢慢收氣。好,就這樣,再練幾次。”

  晨光在反復修練中升起,漸漸半挂在東方一角,仆傭婢奴各司其職的忙碌著。

  端水供奉凈臉的侍女在回廓上靜行,廚娘們忙著生火準備早膳,長工拿著竹帚灑掃庭院,丫環們拎著溼抹巾,擦拭著裏裏外外的灰塵污漬,小童們不忘打水澆花。

  一盞茶之間,整個山莊活絡了起來,穿梭不止的往來身影,好似覓蜜的採花蝴蝶,不做半刻停息。

  “師父,斌兒肚子好餓,可不可以先去吃飯?”空氣中傳來陣陣飯菜香,勾動他腹內饑蟲咕喀咕啃的喊叫。

  練武之後的身子容易饑餓,尤其是正值發育期的孩子。冷玉邪收起手中長劍,若有所思的盯著前方那一個淡紫色的嬌影。

  “你自個先到膳房食之,師父待會兒再去。”冷玉邪自若的擺手,打發司徒斌離開。

  一聽到師父的話,司徒斌精神一振,顧不得什么禮數,拔腿往膳房跑去,十足的孩子心性。

  待他離去後,冷玉邪迎上淡紫色的身影。“龍姑娘,早。用膳嗎?”她晨起的嬌容更勝花無數,真美。他在心裏暗嘆著。

  微一側頭。“直接喚我霧吧!”龍霧還是無法接受古代人的稱謂。“你一向如此早起練劍?”

  以前在龍門時,她最早也是六點起床,現在來到唐朝,已習慣晚起。許久未被打擾的清夢,在一陣劍氣聲蘇醒,累得她有些不足眠,昏昏欲睡的倦態襲人。

  “學武者的晨間必修。我吵到你了?”瞧她勉強的打起精神,冷玉邪不免愧疚在心,他忘了有武學修為的人是容易覺醒的,而習武場和她的閨閣只有一墻之隔,難免驚吵到尚在沉睡中的佳人。

  “還好。”好到她想拆了他的劍。“我還有事,先走一步。”龍霧無暇與他多談。

  “等一下,你不用早膳嗎?”從她的房裏出來,必須從另一方向繞行,才是往膳房而去,所以他才不解的叫住她。

  “早膳前我習慣先溜馬一番,秋香會把早膳送到房裏。”秋香是她的貼身女侍。

  “正巧,在下亦有意暢情山野,不如結伴同行吧!霧兒。”冷玉邪找機會接近佳人,以奪取芳心。

  龍霧眉心一緊。“請叫我霧即可,霧兒一語不合禮節。”真是的,又不是多親密的人。“我喜歡獨行,二少爺另行他道。”

  他不接受拒絕。“有什么關係,山林之大可容你我,何必拘泥呢!霧兒。”

  她一股氣提到胸口又給咽下去。“二少爺的興致正濃,請恕龍霧不奉陪。”可惡的浪蕩子。她暗罵道。

  當初和三小姐重逢之際,他已遠遊,人雖不在莊內,但風流韻事常挂在婢奴口中,想不知都難。

  “莫非你怕與我相處會愛上我?”冷玉邪笑笑的想用激將法請將。

  自大狂妄的臭男人,她不會上當。“公子說笑了,龍霧是怕你情不自禁的愛上我,為免你日後傷心,還是各行其道得好。”

  “哈……哈……有意思。”真是聰慧女子,口舌上絕不吃虧。“你無夫我無妻,不妨湊成一對。”

  “洗衣房的張大娘喪夫新寡,若公子求妻甚渴,她定能一疏閣下的情欲。”敢佔她便宜,送個饑渴的寡婦給他。

  “張大娘?!”冷玉邪記得她是有幾分姿色,豐胸圓臀,只是年歲稍長。“你不覺得她的年紀大了點。”

  “三十如虎,四十如狼。張大嫂也不過三十出頭,充其量是位大你沒幾歲的姊姊,就‘湊合’著用吧!”

  哇!她還真敢講,全無女子嬌態。“可是,我覺得你比較合我脾味,不如考慮一下。”

  “抱歉,我對古董沒興趣。”上千年的活古物。龍霧在心中補上一句。“讓開,我想回房了。”

  古董?!她指的可是他?“你不去溜馬了?”

  “出門就碰上了臟東西,表示今日不宜外出,只好回房念點佛經驅邪。”她一大早的好興致全教他給破壞。

  冷玉邪揚聲大笑。“風趣!長這么大還是第一遭被女人嫌惡,你傷了我的自尊心。”捂著胸口假痛,眼角笑意不息。

  “是哦!請別淚洗石柱,太難看了。”不知羞,被女人寵壞的小男人。她暗忖道。

  “無情的女人,你打碎了我的心。”高傲的面容無一絲波動,他愛煞了她的冷靜。

  龍霧無聊的彈彈指甲。“如果你有心可碎。”他一顆花心早已不知被多少女人給分食掉了。

  下人們好奇的在一旁偷窺,紛紛下注一賭輸贏,看這一局是風流二少佔上風,還是冰霜美人力挫浪子心。

  龍霧眼一轉,就看到數個鬼鬼祟祟的白點在樹幹旁或花叢裏躲躲藏藏,不用多想也可知他們此時的心思,唉!全被大小姐教壞了。

  冷玉邪當然瞧見下人們的怪異舉動。“看來,咱們成了他人窺探的對象。”

  “莊裏生活太沉悶,咱們有義務提供他們茶餘飯後的消遣。”龍霧說道。心想這些人太不知掩飾了,光明正大的“偷聽”。看過有人用抹布擦樹皮嗎?還有空手修剪花卉,更誇張的在石板塊上拔草,如果那裏有長一株草的話。

  “有義務?!我倒覺得他們太閒了。”沒事晃到這附近,阻擾他的追妻大計。

  “上梁不正下梁歪,你該先檢討己身。”他比他們更閒。龍霧不耐的神色浮現眼底。一早美好的時光全浪費在閒扯上,教人怎能不扼腕?

  冷玉邪假意懺悔的低下頭。“我錯了。”

  “為什么我感受不到一絲真誠?”這表情她太熟悉了,是大小姐的拿手好戲,專門戲耍無心機的善良百姓。

  厲害。“我是很誠懇的認錯,絕無半點虛假。”他絕不承認自己帶壞下屬。他以前是不負責任了一點、心也野了一點,但現在全改正了,不再是押詠風月的花蝶浪蜂。

  “那好,現在我們各走各的路,請你不要再跟著我。”龍霧無法說出有多厭惡身旁跟著雄性物體。

  “我想陪你一起用早膳。”冷玉邪十足的粘性,尾隨她走進拱門。

  “不要害我反胃。”推開房門止了步,她回身一望。“男子不宜進入女子閨房,請留步。”

  “江湖兒女不拘小節,何畏他人眼光。”他站在房門外,意欲進入房內。

  “這么說也對,所以……”龍霧眼角一冷,出手攻向他前胸。

  他一驚退了數步之遙,她趁隙關上房門。

  “你慢慢等吧!岩石化成灰的那一刻。”

  回過神來,冷玉邪看到合上的門媚,懊惱一時大意,輸了這一步棋。

  身後一陣放肆的大笑聲;只見向景天笑容滿面的收錢,好不快意。一群下屬們用著痛心的眼神掏錢,好像在責怪二少爺害他們輸了賭注。

  原來如此,這群小人。冷玉邪恨癢癢的看著不知死活的人拿他打賭。“各位可真好興致,懂得‘生財之道’。”

  “哪裏哪裏,誰都知道咱們家境清寒,只好靠發點小財過日子,小弟代琉璃先謝過了,這些夠買不少上等補品。”

  向景天不客氣的譏笑,打從他無意間見一群人圍在那窺看,他就好奇的跟著當墻角老鼠,果然讓他見著了令人一悅的畫面,連忙參加賭局。

  他早就料到冷玉邪會折羽而歸,冰霜美人的封號可不是喚假的,瞧她從頭到尾連個冷笑都舍不得扯動。

  “向景天,你算是什么兄弟?乘機打落水狗不成。”冷玉邪氣得牙癢癢的瞪視一幹“同夥”。

  厲光一至,眾人一哄而散,只剩下向景天悠哉遊哉的數著銅枚入袋。

  “哎呀!別生氣,肥水不落外人田,是兄弟才肯參一腳。”多贏幾次,琉璃可吃上一整年的好補品。他暗忖著。

  這下可得好好盤算一下,把握好時機下注,也許可以當起莊家全場包,可惜的是那幾位大“財主”全出莊了,不然準可海削一番。

  冷玉邪有氣難消,但仔細想想也挺可笑的。“喂!利用兄弟發橫財,至少也來點花紅分分。”他可是鼎力演出呀!

  “甭想,親兄弟明算帳,小弟我可得養家活口,美妻幼子的開銷就靠這筆小小橫財。”

  “怎么?斜劍山莊已敗落到養不起你呀!得靠小小賭運來支持。”冷玉邪打趣的斜脫他。

  “噓——”向景天連忙搭住他的嘴。“雲、霧的性子不好,要是聽到你的毀謗一發起火,就得在七月裏上坑蓋棉被。”

  七月裏上坑蓋棉被?!那不是熱死人了。“火氣這么大?”冷玉邪不信的拉開他手掌問道。

  “不是火氣,是寒氣。比天寒地凍的大雪還要冷上十分,不上坑蓋十條棉被會凍成冰柱。”她們發的是冷火。

  “這么嚴重?少嚇唬人了。”冷玉邪覺得尤霧是冷漠點,但倒不至於冷得教人發抖。

  “你不信邪?剛才是誰被人一掌推出房門外。”向景天真的不想提起這件糧事。

  “一時失察當不了真,霧兒注定是冷玉邪之妻。”這次他會緊捉不放,不會重蹈覆轍。

  “霧兒?!”向景大怪聲怪調的掐著喉嘴口。“你的進展不錯嘛!連嫂子都只叫她霧。”只是人家同意了沒?他暗忖著。

  風流二少雖採花無數,但這次非得認栽,人家可是來自“未來”的新潮女性,早就看清了那一套追求術,想討個老婆進門,還有待努力。

  身為兄弟,向景天當然希望他得償所願,只是其中的苦難得他自己承擔。

  “莊裏的事務全由霧兒代管?”冷玉邪心裏頭有個主意正在成形中。

  “總管總管,就是全部管,哪有什么代理管理。”悶得快長霉。“你在打什么主意?”凡事不理並不表他變癡傻了,一點小把戲還逃不過他眼睛,他好久沒用用腦子噗!

  “沒什么,你耐心瞧便是。”冷玉邪可不想再被嘲笑。“對了,順便替我下個注,賭我贏。”

  “哈!這么自信,不怕踢到硬石頭傷了腳?”好朋友要適時準備幫他“收屍”。

  “就算是硬石頭,我也要將她磨成細砂。”上天不會再給他第三次動心的機會。

  “勇氣可嘉。”上一次伊人心有所屬,向景天無力撮合,這次他可不能錯過這場好戲,一定全力配合,免得有人再為愛走千裏。

  “大哥他們預計在外停留多久?”太多的關注會讓他有縛手縛腳的感覺,他們最好在他打動佳人芳。動之前都消失。

  “不一定,也許十天半個月,也許一兩個月,說不定玩上痛,一年半載也到不了家門。”

  這不等於沒講。曾經他愛戀大嫂絕色的容顏及慧黠的玲瓏心,如今他才領會那只是單純的迷戀,一時迷失了理智才誤以為是愛,其實不過是好勝心作祟。

  大哥因火傷而灼其臉,留下醜陋的疤痕,所以在世俗眼光下,自己才是俊逸的美男子,誰知竟有人看透醜陋面孔下的一顆真心,反而嫌棄他的風流放蕩。

  從沒遭到女人拒絕的他,當然有所不甘,自認為終會贏得美人心,所以才會輸不起而離家。得此教訓後,他懂得用心眼去看待這個人世間。

  “你在說廢話呀!要是他們玩得樂不思蜀,那不就是一輩子也不回來了。”

  向景天頗有同感的點點頭。“有可能,這種事誰也拿不難。”如果嫂子的大姊繼續拿這裏當遊戲場,可能沒人敢傳。

  “該去用膳了,折騰了半天也餓了。”養足了體力,才有精神瓦解冰霜之色。冷玉邪暗忖著。

  “說到用膳我差點忘了,廚房還燉著燕窩魚翅湯要給琉璃補身,我先走一步,你慢慢來別心急。”

  “知道了,‘妻奴’。”他心想琉璃真嫁了個好丈夫。

  向景天知趣的笑笑,趕著去做“孝”妻。

  冷玉邪收起臉上的笑意,神情穆然的盯著龍霧的房門,幽然的嘆了口氣。半晌,他才帶著一抹難測的深意離開。

  言義樓內有兩位絕塵的仙子,正在聽取來自各地商號的消息,手邊不忘做一番整理。

  “長安的絲綢生意蒸蒸日上,需要更多的布匹衣料來供應刁鑽的夫人、小姐們。”

  “揚州酒樓的收支,比上半年多了近半的盈餘,人手上有所不足,所以準備再招募些人多開間客棧。”

  “洛陽的茶行和銀樓有缺貨的情形產生,我們正謀求更多的茶農提供茶葉及金塊買賣。”

  絡繹不絕的報告聲涌來,她們有條不紊的一一解套,不見絲毫遲疑,果斷的下達指令,贏得商號負責人一致的好評,不再因她們是女人而排斥。

  不到一會兒工夫,她們已將一切事務處理了大半,剩下些瑣事稍後再整理。

  “各位領事遠從各地前來,請在莊內休憩數日再啟程。翁管事,帶各位下去休息。”

  “是。”

  大廳內一下子空曠許多,丫環們收拾好茶水即退下,留下兩位女總管。

  “聽說冷家二少瞧上你了。”龍雲端著甕杯淺飲,面上透著一抹詭異。

  龍霧不以為意的將額旁的落發撩到耳後。“太陽底下沒有秘密,謠言傳得比風還迅速。”

  “是謠言嗎?我可是賭你贏哦!可別害我賠慘了。”

  當龍雲出現在下注現場時,那些人差點嚇掉下巴,個個目瞪口呆的,好似被雷打個正著,三魂丟了七魄。

  尤其是她冷冷的丟下一張面額十萬兩的銀票,眾人幾乎沒人敢去碰觸,只有老狐狸向景天敢接下她的銀票,並誇口他賭冷玉邪勝。

  輸贏她並不看重,只要過程有趣即可,因為莊內一下子少了許多生氣很無聊,她得我點新鮮事來打發打發。

  “原來你是悶騷型,閒著沒事也跟人瞎起哄。”龍霧說道。這個女人惟恐天下太平靜,硬要撥亂一江春水。

  “說實在的,霧,你對冷二少的印象如何,值不值得你用心?”龍雲雙手從背後搭在她的肩膀上。

  她們外表雖冷漠無情,但四人的個性與自幼服侍的主子一般樣,全是軟心腸的感性動物,禁不起別人的哀求。

  可又怕柔軟的態度招來不必要的麻煩事,所以以冷冽的作風拒絕好事者,久而久之就與人疏遠些,只有親近的密友才得知她們的真面目。

  為此一點,她們被現任龍門門主龍青妮給吃個死死的,每次她只要一援非常無助的純真眼神,她們雖明知純真眼神下是包著糖衣的毒藥,照常面不改色的吞下。

  龍霧拍拍她的手背,平淡的說:“別貪玩,我學的是電腦不是考古,研究古物不在我的學識領域之內。”

  “三小姐是電腦奇才,可是她卻嫁了個古人,生了個‘古代娃娃’,誰曉得你會不會步她後塵。”

  “緣分真難講,沒想到三小姐會愛上唐朝古人,並為愛留在落後的時代。”少了現代科技,很難伸展身手。龍霧暗忖著。

  突然龍雲玩笑的勒緊她頸子一下,隨即放松。“小姐,我們現在談的可是你,少打馬虎眼。”

  “雲,思春了嗎?要不要把冷玉邪裝精打包當禮物,送到你床上暖暖被。”什么節骨眼,她還鬧。

  “是哦!最好全身脫得光溜溜,在小弟弟上面打個蝴蝶結……你當他是舞男呀!”她還沒那么饑渴。

  龍霧丟了個“好色”眼光。“噴噴!看不出來你缺男人缺得這么厲害,改明個咱們也在城裏開間‘鴨店’好了。”

  “去你的,現在受審判的是你耶!還好意思凈揪著我的小辮子大喊小偷,你是作賊的喊捉賊。”她滑溜的像尾成精的泥鰍。

  “本人在此重申,我可沒作姦犯科。”龍霧右手掌心向外翻的宣誓。“我——無罪。”

  “少來了,我可是從小和你一起長大的好朋友、好姊妹,你就透露一點對冷二少的觀點嘛!”龍雲攀著關係來套話。

  她只有簡單的四個字,“不予置評。”

  龍雲姦詐的故作嘆氣狀,很惋惜的說道:“如果有只鴿子不小心飛到湘南龍門,然後又不小心的開口說人話,然後……嘿嘿!後果自知。”

  鴿子當然不會說話,可是係在鴿腳的信箋會代替它說明一切,結果一行人一定會風塵仆仆的趕回來插一腳,搞不好連在拜堂行禮的新人都不進洞房,直接殺到斜劍山莊。

  “我發現你威脅人的方式和大小姐如出一轍。”龍霧心想近朱則赤,近瘋幹則發狂,還真有一定的道理。

  龍雲不在意的揮揮衣袖。“我吃龍家的口水長大,多少像那么一點,很合乎常理。”其實她喝的是進口奶粉。

  “半個月的輪調期到了,明天該換我‘出賣色相’了。”她有意無意的輕描淡寫,可惜仍逃不過四網齊張的命運。

  “顧左右而言他的方式不管用,快快從實招來,我會依誠實度而斟酌減刑。”龍雲比她還姦詐。

  “雲——”龍霧無力的輕喊著。

  “叫姑奶奶也沒用,除非你想當著三小姐的面說,我是成全啦!”她十分為難的咬著食指,故作考慮狀。

  龍霧杏眼一瞪,從鼻孔呼氣。“算我怕了你。”

  “好啦!快講,你會不會給冷玉邪機會?不,應該說你會不會愛上他?”她像個挖到寶的孩子一樣興奮。

  哇!她馬上就來個三級跳。“我還以為你問的是我對冷玉邪的觀點,見時冒出個情情愛愛?你昏了頭呀!”

  這么多年來,龍霧一心只為龍門而活,從未想過自身的感情生活,突然被問及她的愛情,教她無法回答。

  “一樣,你老實說吧!”

  瞧她一臉企盼的表情,真教人哭笑不得。龍霧只好說出自己的感覺,“論外貌,清瘦俊俏,不失為一位英挺男子;個性上,風流卻不輕浮,看似玩世不恭卻暗藏沉穩細心。說他浪蕩多情不用心,倒不如說是被女人慣壞了,不識何謂真情,錯把床第恩愛當成男女之情。”

  “你才見過他見面,就把人家了解得這么透徹。說,你是不是動心了?”

  動心嗎?應該有一點吧!“動心但不行動,我不想受傷。”她很平凡,一個擁有二十世紀思想,卻存活在唐朝的平凡女子。

  “受傷?!為什么?”龍雲不解,情會傷人嗎?

  三位小姐的婚姻一路平順,三位姑爺更是領其全力的眷寵,簡直是受盡一切福報,讓人由衷的羨慕。

  “三妻四妾是這個世界的婚姻制度,以我們所受的教育可以容許一夫多妻的事情嗎?這樣只會徒增傷痛。”

  “冷天寒不就可以。”龍雲提出反駁。打死他也不會再娶其他妻妾,他愛慘貝兒小姐了。“兄弟的個性應該差不多。”

  “在斜劍山莊三年,你可曾聽過他曾專情於某人?上門找他的女子更不在少數,每個都跟他的交情匪淺,這樣的男子值得托付終身嗎?”對於他曾酒後向三小姐告白一事,她認為只是自尊心作祟,無關真不真心。

  龍雲微微的斂一下眉。“聽說這些年他改不少,不再留戀花叢,浪蕩不羈。”

  龍雲覺得人是會改變的。寶兒小姐的夫婿在婚前是位爛情的花心海盜,睡過的女人及養過的情婦遍及五大洲四大洋,最後人家還不是收了心,乖乖的甘做裙下臣。霧想得太多了。

  “聽說表示不確定,而且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我不拿心做賭注。”她輸不起。

  “人不是十全十美的,誰沒犯過錯?耶穌還不是被猶太給騙了,最後被釘上十字架。你就是愛鑽牛角尖,想些有的沒有的,給他機會也等於給自己一個機會,怕受傷就不肯踏出一步的行為可不像龍門子弟。”

  龍霧半瞇著眼,打量跟前侃侃而談的人兒,她今兒個話出奇多。“我以為你賭我贏,不會陷入感情漩渦裏。”雲真是言行不一的古怪女人。

  龍雲愣了一下才清醒。“對哦——我賭你贏耶!怎么反倒勸你跳下去受死。”自己腦袋糊涂了。“不過,我還是希望你有一個好歸宿。”

  “現在我可以肯定,你是冷玉邪派來臥底的姦細。”龍霧見她明顯的一面倒。

  “誰是我派來臥底的好細?”一陣爽朗的笑聲隨著白色身影而至。

  龍雲小聲的前咕著,說人人到,說鬼就見陰民至。

  “你是龍雲吧!你在念什么?”眼前又是一位出色的麗人,不過冷玉邪的心思全放在另一個人身上。

  耳朵真尖。“我在說你喜歡霧吧?”龍雲問道。

  “雲——閉上你的喇叭口,小心我縫了它。”哪壺不提提哪壺,存心要讓她難堪。

  喇叭口是什么?冷玉邪不知其意。“我是喜歡霧兒。”

  “霧兒?!”

  “不準喚霧兒。”

  兩個女人同時開口。一個是滿臉詫異之色,一個是懊惱之色爬滿玉顏。

  “對不起,雲姑娘,我有事找霧兒,你們的莊務處理完了吧?”他依然不顧佳人的抗議,一再輕呼霧兒。

  龍雲大方的敞開手。“請便,請當我不存在。”她太久沒看過文藝片了。

  冷玉邪笑笑不在意,溫柔的轉視龍霧。“我把馬匹準備好了,可以去恣清狂奔一番。”

  “我有允諾同你騁馳一番嗎?”她不悅的語氣使四周的氣流頓時充滿寒意。

  “霧兒,你還在氣惱我傷你一劍之事?我在此鄭重的向你道歉。”他一個曲身致意,表情誠懇。

  “不要叫我霧兒。”她苦惱的語氣中有一絲淡如風的噴意。

  “好啦!霧兒。你別使子於了,千錯萬錯都是我的不對,何必跟自己過不去?”冷玉邪是打定主意賴到底。

  龍霧已經被他氣得說不出話來,轉頭怒視在一旁竊笑的女人。

  見她分心扭頭,他立刻將自己的臉湊近。“去不去溜馬?”

  猛然一後傾,龍霧責難的投以一瞥。“嚇人請用另一套。”那一剎那,她有一絲悸動。

  “我不是有意捉弄,誰教你都不看我。”冷玉邪擺出一副無辜的模樣。

  他真的煩到她想翻白眼,都幾歲的人還裝可愛。

  “霧,瞧他可憐兮兮的,你就當同情他嘛!”好惡心,龍雲快看不下去了,只有犧牲小“她”了。

  “閉嘴,叛徒。”

  耳旁陡的卷起一陣細風,龍霧發現自己被點了穴,而這個出賣她的無恥之徒竟是女猶太——龍雲。

  “我們家霧生性羞怯,不好意思點頭,我代替她同意,你們盡管逍遙去,我會獻上深深的祝福。”唉!真恨自己如此聰慧。龍雲在心裏偷笑。

  冷玉邪先是一怔,接著忍笑忍得很辛苦,怕被龍霧的歷眼射穿,只得委屈的把狂笑吞進肚裏。

  “謝了,雲女俠。”

  他抱起無法動彈的佳人,飛身一躍,離開了言義樓。

  龍雲在他們背後搖著小手絹,假意拭淚。“霧,一路順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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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風颯颯的從耳旁呼嘯而過,眼前的一片翠綠快速的退落,盡管風中帶著沁人的涼意,可他懷中的佳人是氣得直冒火,全身熱得很。

  “霧兒,這件事可不是我的錯,你不能將帳算在我頭上。”太絕了,他早該想到這一招。

  “解穴。”龍霧現在只想回去殺了那個叛徒。

  原來她雖然被點了穴,但只限於全身不能動,可是沒被點啞穴。先前她沒開口是因為氣瘋了,不知該罵些什么才能一消心頭之恨。雲居然點了她的穴道,將她往虎穴裏送。

  “再等一下,等到了目的地,我自然會為你解穴。”

  好柔軟的身軀,好淡雅的清香。縱使他抱過無數的女子嬌軀,都比不上霧兒在他懷裏的契合感,那份夢裏尋她千百回,伊人卻在燈火闌珊處的心悸,是他多年渴求的歸處。

  “我會殺了你。”氣極了,她會先找替死鬼。

  “我好害怕喲!我看還是不要替你解穴好了,免得你起殺機。”冷玉邪眼底的笑意藏不住,一手接著她的細腰。

  “嘲笑我的下場,通常不是你所樂見的。”真該死,她討厭受制於人的感覺。

  “哪敢嘲笑你,我是為了娶你過門保住小命,總不能讓你當寡婦吧?”他還想與她恩愛一生哪!

  “把它當成下輩子的笑話吧!龍霧氣得聲音從齒縫迸出來。

  冷玉邪用額頭輕碰她的額心。“好感動哦!你下輩子還要嫁我為妻。”他故意曲解她的含意。

  “精衛填海。誇父追日都是愚不可及的蠢事,你是聰明人,不該空幻想。”她強抑著溫意咬著牙。

  “人必須執著,也許誇父永遠追不到太陽,精衛填的海依!日存在,可是他們不曾後悔過努力的去追尋一個理想。”他覺得精誠所至,金石必為其而開。

  龍霧冷靜的平復那股怒氣,絕然的斜眼他一臉的正經樣。“死人是沒有後悔的機會。”

  “你對我真好,霧兒,不讓我有後悔的機會。”因為他要活著享受美人恩呢!冷玉邪竊笑著。

  連生氣都這么可愛,桃腮微暈、柳眉疊影。星眸淡咦,若不是那抹怒劍隱含眼底,當真看不出她在生氣。

  一縷柔情油然白心底深處釋出,他專注的凝望那張冷冷的粉臉,甜意擴散至四肢。

  “你在看什么?”別開眼,龍霧避視他令人心跳的凝望。

  那是一個男人看他女人的眼光,揉合了溫柔、多情、疼惜和縱容,是教人容易深陷其中而無法自拔的深潭,她受不起如此眷寵。

  “你好美,如同月裏嫦蛾般皎潔如玉,不染一絲人間煙火,讓人生怕一個不慎,站污了你的聖潔。”

  龍霧頰色稍染胭紅,不自在的眼神飄忽。“想必這番話你曾對無數女人說過,滿廉價的情人私語。”

  冷玉邪食指挑起她的下巴正視著。“我承認自己曾浪蕩縱欲情誨過,也曾周旋在溫柔堆裏,但我從不動心。我捫心自問,以我的長相和家世的確吸引不少女子芳心,但我可以肯定的告訴你,我從沒勾引過良家婦女,我只和煙花女子有過短暫的交歡。”

  是的,他風流,但風流不代表下流,他偶爾會與對他頻送秋波的女子調調情,逗逗情竇初開的少女,開些無傷大雅的小笑話,但他從不曾起過邪念。

  也許是不正經、玩世不恭的態度反而更吸引閨女傾慕的心,而他又抱持著不使女人傷心的要命作風,更使他風流之名大噪,即使他連多數女人的小手都沒牽過。

  “這和我沒有關係。”龍霧不齒自己意對他的話,有股莫名的酸澀味充斥。

  “我的過去和你無關,我的未來跟你的關係可密切了。”見她身子一僵,冷玉邪繼續說道:“你可是我未來的娘子。”

  “不可能。”這是出自她的口嗎?怎么一點說服力都沒有,氣虛得很。

  他揚起柔和的笑意。“我會將它變成可能。”他韁繩一勒。“我不需要對女人花言巧語,你是第一個令我心動的人。”

  冷玉邪輕輕的摟著她下馬,眼前是一條清澈見底的小溪流,遊魚淺蝦歷歷在望,鵝白的石頭在水底泛著七彩虹光。

  兩岸是些不知名的野花,酡紅嫣紫蔚成一片花海,東風輕微的拂過花心,點點黃澄色的蜜粉隨之飛揚,像金色的波浪般起伏。

  “好美的景致。”眼前的美景,讓龍霧遺忘自己仍被禁煙在某人懷抱中。

  以前她縱馬狂奔之際,只為享受風吹拂而過的快感,從未留心四周的景色。

  “的確很美。”冷玉邪看的是懷中美色。

  察覺他炙熱的眼光,龍霧臉一紅囁嚅的說道:“還不替我解開穴道。”

  “再等一下。”他抱著她走向溪邊大石將她放下,然後輕柔的脫下她的鞋襪。“好細嫩的粉香玉足,骨肉均勻惹人憐。”

  冷玉邪著迷的一再撫觸凝脂細滑的足踝,當是出產雪玉,直到聽聞佳人不耐煩的嗤鼻聲,他才恍然醒悟。

  “回魂了,豆腐味如何?怎么不繼續嘗嘗味道,看合不合你二少爺的口味?”這算什么,輕薄她的裸足?

  他不好意思的訕笑,黝黑的膚色出現紅潮。真是丟臉,醜態畢出。原本想扭轉她的壞印象,這下子弄巧成拙,想平反自己風流浪子的臭名可難了。

  “你說笑了,我是一時看傻了眼,忘了你的小雪足在我手中。”全怪那雙嫩足誘人,害他把持不住。

  “敢情是我的錯嘍!要不要一刀砍了它向你謝罪。”龍霧字字含冰帶霜的冷言著。

  “那可不行,我舍不得。”冷玉邪掬起一掌溪流,灑在她的白玉足上。“很涼吧!冰涼透骨的感覺不錯喲!”

  是很不錯,不過……‘把穴道解開,我會玩得更舒暢。”她想把腳浸泡在溪水中。

  似乎看見她的心思,冷玉邪撩高她的裙擺到小腿肚,扶握著足踝,慢慢沉浸在清如明鏡的彎流裏,一手溫柔的揉洗她的腳底板。

  “舒服嗎?”見她星眸微閉,似在享受他的深情撫觸。

  “嗯——”龍霧嚶呢一聲,舒服的昏昏欲睡。

  在不知不覺中,她放松所有緊繃的神經,也許是晨時被吵醒,此刻有些倦意襲來。她在恍恍溜溜的暖風吹拂下,漸漸沉入睡夢中。

  冷玉邪好笑的望著睡倒在他懷中的美人,為她解了穴道。去掉清醒時的尖刺寒霜,此時她臉上的線條柔和,如春天的薄霧帶著蒙朧的清麗美。

  他悄悄的在她額上點了一下,不見她有任何反應,更大膽的淺啄那鮮嫩欲滴的櫻唇,用著非常輕的力道,描繪引人犯罪的唇瓣。

  他手指輕撥她覆頰的發絲,不安分的用指腹細劃如嫩蕊般的肌膚,多渴望時間就此停住。

  她的睫毛好細長,像一剪春柳,有著無限風情,使他忍不住低頭一吻。

  在睡夢中的龍霧,滿意的窩在溫暖的被窩裏,她從未這么好眠過,像是被人緊緊護在胸懷中,不懼風雨烈日的侵襲,停靠在一個安全的港灣。

  在夢裏,她回到二十世紀的家中,父母和藹平善的笑容融化了她緊錯的心,小妹那只像狗的大黑貓,正熱烈的揚擺著尾巴,在她臉上舔來舔去。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悄然綻放。

  冷玉邪被那朵小小的花靨震了一下,滿滿的愛意漲滿五臟六腑。微笑時的她,連太陽都為之失色。

  俯下身,他想再偷得一吻,而她略帶迷茫的雙眼驀然張開,兩人都有著片刻失神。

  突然,她回復了神智,猛然一推站起身。穴道剛被解開不久,龍霧血液循環還不順暢,一時腳底發麻站不穩,後面又剛好是一片溪流,腳麻滑了一下,整個身於往後傾。

  冷玉邪連忙伸手攬住她的腰,只是後傾的力道太大,連他也一並被拉入水中,瞬間水花四溢。

  “啊——”

  龍霧急切的捉住一絲憑藉,芙蓉出水的剎那間,唇貼上兩片柔軟,在一怔之間,整個被攻陷。

  好甜美的味道,比他所幻想的滋味更甜蜜,他早就想一親芳澤,如今好機會送上門,他豈會錯過。

  溪流中有兩道相纏的人影,在日光的照耀下,四周水色泛起點點銀光。

  龍霧幾乎擋不住冷玉邪的攻式,身子無力的挂在他身上,若不是他雙臂有力的緊鎖著,只怕她會變為軟水和溪流同化。

  一尾碩大的紅色溪鯛,看不慣人類的癡傻呆愚,一個揚尾輕拍,濺起鬥大的水滴,喚醒她的理智。

  非常努力的偏開頭,遠離他唇上的誘惑力,龍霧微喘著氣。“放……放手。

  冷玉邪不盡興的怒瞪狀似嘲弄的溪鯛,不甘心放開手中的溫玉。“溪流湍急,還是小心點。”說什么他都不放。

  “我自己可以走,不勞費心。”她略微掙扎了一下。“我可不想得風寒。”她渾身滾燙,急需溪水冷卻。

  他低啞的淺笑,在她發上印上一吻。“我不會讓你受到任何傷害的,用不著怕我。”

  心思被揭穿,龍霧氣惱的捶了他兩下。“男女授受不親,你故意佔我便宜。”她是羞得難以見人。

  怎么一碰見他,自己理智全失,幸好沒人瞧見,不然她一世英名全毀在他手中。

  “哪有,明明是你把唇送上來,我總不能折了你的心意。”冷玉邪故作委屈的扁著嘴,臉上溢滿笑。

  她羞怯的閉上眼。“停!就當剛才的一幕是夢,醒來全不見了。”他怎么那么壞,佔了便宜還賣乖。

  “那可不行,你明明吻了我。”他壞心一起。“不然這樣好了,我們再作一次夢就算打平了。”

  “冷——玉——邪——”

  眼睛睜得大大的,龍霧及時躲開他落下的吻,只吻到耳垂。

  “喂!不公平,你欠我一個吻。”剛才那個吻只能算淺嘗,還沒吮到蜜汁呢!

  “我有點冷,我們先上岸好不好?”她在他懷中打了個哆咦,表示所言不虛。

  冷玉邪不舍的摟緊她,自責不已的抱著她上岸。“你先待一下,我去找些枯枝生火。”

  他將她放在不滲風的大樹下,溼淋淋的衣料遮不住龍霧朱紅色的兜衣,勾劃出一副活色生香的美人圖,雪白的酥胸在紫紗下若隱若現,讓冷玉邪感到一陣燥熱由下腹升起。

  此刻他不由得詛咒唐朝的開放服飾,讓她有如不著寸縷般光潔在他眼前,挑逗他最深層的欲念。

  見她發上的水滴流下頸骨投入兩胸之中,他牙一咬,硬是強令自己轉身,不然下一步便是推倒她,強行佔有她的處子之身。

  他是人不是野獸,所以強忍著兩腿之間的脹痛,腳步微異的走向林子之中,等氣息平復後,再撿拾附近的枯木落枝生火。

  冷玉邪回到先前離去的地方,卻不見佳人蹤影,只有數件單衣棟裙披挂在樹叢上掠幹。

  思及她雪白赤裸的胴體,他氣血又開始憤張,只得假藉手頭上的忙碌,暫時忘卻那一幕旖旎。

  冰涼的溪流洗不去灼熱感,一波波的熱浪襲上雙頰,龍霧想藉冰冷的溪水洗滌思潮,怎知愈洗愈煩,心裏頭的結始終理不出個解法。

  她不是沒接過吻,但只限於禮貌上的額吻及輕點,不曾有過如此“深入”的熱吻。這一吻嚇著了她,心莫名的起了波濤,她害怕失去自我。

  “霧兒,你在哪裏?”冷玉邪見她久久未歸,心焦的前來尋找。

  左右一盼,龍霧俐落的遊向一巨石後。“我在這裏。”

  聲音從石頭後傳來,他放下一顆緊懸的心。“你的衣服我已烘幹了,快上來穿著,免得受涼。”

  “你把它放在岸邊的那顆石頭旁,一會兒我就穿它。”不是她故作矜持,實在是她不知該用哪一種態度去面對。

  “好,我去取衣。”

  很快的,冷玉邪取來女性的衣物,放在她指定的地點,然後背轉過身去。

  她微吐了口氣。“你不能走遠點?你靠這么近,我怎么換?”笨蛋。她陪罵道。

  “我回火堆旁等你。”他不確定靠這么近會不會獸性大發,珊珊然走離誘惑。

  龍霧見他一離開,立刻遊向岸邊,迅速的穿戴完畢,將溼發用發束係住,素著一張潔凈的玉顏,走向令她煩惱鎖眉的根源。

  “我烤了條魚,快過來吃。”他不敢正視她沐身後的曼妙身軀,低頭撥弄著火星。

  “好大的魚,你在哪捉的?”很少有溪魚長得這么肥碩,她不由得一問。

  冷玉邪冷嗤了聲。“就是剛才那條可惡的大魚,自愧有錯,跳上來受死。”阻人情事,活該被火烤撕吞。

  他在生火時,愈想愈不甘心,他發誓那條魚是故意來搞破壞的,所以一火大就回到它剛才出沒的溪畔。

  內力一往水裏發,一群魚兒蹦蹦的跳出水面,他一個淩波輕躍再回身,那條作惡的大魚就落入他手中,任由人宰割,看它下輩子敢不敢再壞人姻緣。

  “少鬼扯了,我要吃魚腹近尾那一部分。”可憐的魚。龍霧心裏同情它,手中卻接過他刀切下來的魚身。

  冷玉邪泄憤一般的啃咬魚頭。“如果不是這條該殺的臭魚,我們早就互訴情衷了。”死魚、爛魚,非啃得你稀巴爛。他暗罵道。

  “錯!它是提醒我們別鑄下大錯,你在恩將仇報。”她也是忘恩之人,一截魚身去了大半。

  “恩將仇報?!”他氣憤的將魚骨頭扔在地下,用腳重踩。“這叫死有餘辜。”

  看他孩子氣的舉動,龍霧不由蕪爾。

  “哇——好美,你再笑一次。”她的淺笑讓他為之癡醉。“霧兒,你的笑容好美好美。”

  她下意識摸摸自個的臉,收斂微揚的神採。“是嗎?我倒不覺得。”她從不覺笑容有何美麗,還不是同一張臉。

  “你的笑容使冬天的雪花為之溶化,美得教牡丹都含羞不敢盛開,我的霧兒。”冷玉邪的手輕輕撫上她的臉。

  心在顫抖,眼神不敢凝視著他,龍霧將焦距投射在火上。“我不是你的霧兒,我只屬於找自己。”

  “你是我的霧兒,也只能是我的霧兒。”一個傾身,他吻住了她那片柔軟。

  她沒有抗拒,順從的任由他擺弄。許久之後,兩人才從熱吻中抽身,起伏不定的胸口是激情後的喘氣聲。

  “你是喜歡我的,為什么要折磨自己,不肯接受我的感情?”冷玉邪從她的吻中得知她的心意。

  “這個問題很深奧,我必須好好的靜下心思考。”答案其實早在她心中浮沉,只是龍霧故意推托不回答。

  “需要思考多久?”他沒什么耐心,而且也不相信她會靜下心來思考兩人的關係。

  “天明時分吧!”她回答道。夜夜有天明,日日有白晝,明天過後又是一個明天,永不休止。

  他誤以為是一個晚上,滿意的點點頭。

  龍霧不經意的眼神落在正在草地上打盹的駿馬,一個報復的壞念頭浮上腦門。

  冷玉邪見她眼睫低垂,不疑有他的繼續撥動火屑,當她突然有些顛簸的站起身,隨即伸手扶住她的臂膀。

  才剛碰到佳人的衣袖時,立刻驚覺不對勁想退後,可是來不及徹身就被定住,一個人直挺挺材在火堆邊。

  “聽過現世報嗎?這句話是教人不要心存歹念。”哈!痛快,自己終於整到他了。她暗自樂著。

  “霧兒,快替我解穴。”大意,太大意,他居然中了她的美人計。

  龍霧手環著胸打量著。“嗯!該從哪裏下手好呢?你想要幹脆的一刀解決,還是慢慢的等死,我非常大方的隨你選擇。”

  “不要玩了,霧兒,這樣不好看。”冷玉邪試著要衝破穴道,急得汗流浹背。

  她右手打了個響哨。“啊——謝謝你的提醒,我都忘了幫你美化一下尊容。”彎下身,拾起一根冷掉的木炭。

  “不要再胡鬧了,霧兒。”他兩只眼睛驚恐的看著愈來愈靠近的木炭屑。“你……你是耍著我玩,不會是……當真——”

  真字未說完,龍霧不客氣的在他臉上作畫。

  “哼!你就靠這張臉拐騙純潔少女心,現在本姑娘替天行道毀了它,教訓教訓你狂妄的下流本性,從此乖乖的閉門修身養性。”

  冷玉邪苦著一張黑炭臉,非常無助的說:“多謝女俠的教訓,可以為無恥小人的在下我解穴了吧!”等解了穴,他非吻她個天昏地暗,懲罰她的壞心腸,他暗忖著。

  “知不知道你黑得很帥,就是這一身衣服不搭軋,本姑娘非常有良心的幫你做做‘造型’。”

  造型是什么他不懂,但有一點他深知——她玩上癮了。

  “霧兒,我知道錯了,你就放我一馬吧!”此刻的冷玉邪一點尊嚴也沒有的哀求她。

  “唉!我這個人原則上沒什么缺點,除了心肝黑了一點,少了些慈悲心之外,大致上稱得是完美的人。”

  “霧……霧兒…你在幹什么?不要……不要脫呀!會有人……看……”眼見自己衣服一件件的消失,他的眉頭皺得可寫一個慘字。

  “這么好的衣料穿在你身上,嫌浪費了點,我是人溺己溺型,一定會好好的安排它的出路。”龍霧心想,自己真是……善良。

  冷玉邪無奈的翻轉眼珠子。“好啦!你‘仇’也報了,可以饒了小生這一次吧!”

  “什么饒不饒?聽起來好像我很小心眼,看來你需要反省一下。”她一面走向馬的身邊。

  “你不會想做我現在腦子裏正在轉的事吧!”他黑眸一瞇,瞬間發寒。“哦——你要是敢這么做,我會揍得你下不了床。”

  “我等著你來報仇。”龍霧一躍,上了馬身夾緊馬腹。“兩個時辰後再見,希望蚊子妹妹會感謝你的犧牲。”

  “你不可以把我放在這裏。回來,快回來,霧兒,你給我回來。”他朝遠去的背影大吼。

  在冷玉邪努力的衝穴下,終於在一個時辰後解開穴道,可是他卻依然留在原地不敢動。因為他全身上下只剩下一條褻褲,只好等天黑之後再施以輕功,趁黑摸回在內。

  夕陽餘暈下映著一道頎長的影子,在落日下顯得十分高大,在馬上的人兒正快意逍遙的輕哼小曲,臉上得意之色連霞光都減色三分。

  暢快將手中馬繩交給小廝,帥氣的撩撩耳後的長發,意滿志得的走回房裏,準備做一番梳洗好用膳。

  “幸福嗎?美滿嗎?你嘴角揚起的是……笑意嗎?”一陣椰輸的取笑聲從房內三道人影之中傳出。

  定眼一瞧,原來是三個…不,是兩個無恥之徒外加一位無辜的天他美女,來此挖“糞”。

  “今兒個天氣不錯,來奉茶呀!”龍霧反諷道。真不知羞恥,居然已經自個泡起茶,連點心糕餅之類都自備。

  “放心,龍大總管,我們不會客氣的。”向景天溫柔的剝一塊小餅,喂他親愛的小妻子。

  “是喲!我還真怕你們客氣呢!”她掃掉茶幾上的瓜子殼,把空盤子擱成一疊。“盡管糟蹋我小小的蝸居吧!”太不像話了,主子不在家,他們全掀了天。

  “別這么說嘛!我們純粹是站在朋友立場,付出一點牛毛般的關心。”他是關心荷包瘦了。

  “快點將實況立即轉播,我們已經泡了第三盞茶。”龍霧喝得都有些脹氣。

  受不了,這些痞子頭。“天線故障,暫時收不到訊號。”龍霧拉開扉風,直接在屏風後頭換衣服。

  原本以為此舉會趕跑已成親的夫妻,誰知他們臉皮已被磨得有一定的厚度,居然視若無睹的泡著茶,還不忘問她要不要來一杯,真是被他們打敗了。

  龍霧換了一身清凈的水藍色衣服,清爽的走出屏風。“你們還沒走呀!小心坐久了會長瘡。”

  “這茶不錯,很甘醇。”即使已冷,人口都還帶著澀味,向景天還是一臉陶醉樣。

  “霧!什么是天線?是不是你們那個時代的用語?”冷琉璃好奇的問著,她對“那個”時代十分著迷。

  “天線就是天的線,你問這么多也沒用。”龍雲插嘴道。解釋太多她也不懂,何必浪費口水。

  “雲,你不要見我娘子單純可欺,就隨便編個荒唐的理由來唬她。”至少也要把他放在眼裏嘛!

  “好呀!有本事你解釋給琉璃妹妹聽,我洗好耳朵恭聽。”敢拆她臺,看他怎么死。

  啊?!真陰險的小女子。“天線嘛!就是天線啦!對不對,霧?”向景天哪知道什么叫天線,他又不是未來人。

  “哦——終於注意到本人的存在。”怎么不繼續再互相砍殺,等到一息尚存時,她就可以補一腳練身體。龍霧暗忖著。

  龍雲打斷他們無謂的對話。“天線一事不重要,咱們的賭注才是第一要件。”賭注也不重要,好玩才是正事。她在心裏補上這句。

  她不提龍霧還當真忘了自己被算計一事,這仇可不能不報,雲這個叛徒兼小人。

  “我說雲呀!你好像不太滿意我這個人。沒關係,你說出來,我盡量改進。”龍霧的語氣淡得如天上浮雲。

  “怎么會呢!你是我們的楷模、我們黑暗中的燈塔,沒有英明睿智的你,我們只是秋草旁的小螢火蟲。”

  龍雲虛偽的說著令人反胃的奉承話,謹慎的移動裙下的腳步,盡量拉開戰區範圍,以免被冷箭射到。

  她怎么這么不小心,光顧著要瞧熱鬧,沒有注意到自己的“罪行”,霧她一定氣炸了。

  “雲,你會不會覺得背脊有些涼,晚上睡覺一定要記住蓋被,現在蛇鼠蟲蟻可狂撅了。”龍霧知道她最怕爬蟲、鼠類。

  龍雲血色一下刷白。“嘿!霧,那件事是意外,我突然手指抽搐亂點,絕不是我的本意,你要明察呀!”

  “我當然不會怪罪於你,你是我的好姊妹,怎會做出泥滅人性、出賣同門、設計好友這等無恥下流的臟事呢!我能了解。”

  “是呀是呀!我是善良百姓。”龍雲慚愧的不敢見人,被罵得拘血淋頭,還得笑笑說淋得妙。

  向景天都快聽不下去,憋笑憋得臉都漲紅了,可他沒勇氣笑出來,怕美麗的小妻子當場成了寡婦。

  “呃……打擾一下,玉邪呢?他應該粘……咳……是跟隨你左右。”沒瞧見粘人精,他才納悶。

  “喔——他呀!”龍霧故作神秘的拿起桂花糕,撕下一小片放在舌面上嘗味兒。

  “他怎么了?”三個人興奮的趴在桌面上問。

  她優雅的摸摸耳飾,“應該在路上散步吧!”

  “散步——”一陣愕然。

  “他不是和你一起去溜馬了?”龍雲記得最後一景是如此,莫非劇情有變?

  “你也知道馬兒很辛苦,一次負載兩人是太委屈了點,所以二少爺體貼愛馬,自願減輕負擔,下馬練腳力。”

  “無呀!你放他鴿子?!”向景天終於無法抑制,開口放聲大笑。

  “他有養鴿子嗎?”龍雲一副迷茫不解的模樣,裝作聽不懂他的含意。

  “霧,真有你的。”夠悍。他在心裏暗自讚許。

  冷琉璃有些不忍的問:“二哥要怎么回來,走路嗎?”聽說路程滿遠的。

  龍霧用糕餅掩飾唇角得意。“如果他有衣服穿的話,應該走得回來。”

  “啊——”

  這下子,三張嘴巴大得可以塞兩粒饅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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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目近晌午,一個心虛的影子偷偷的拉開門縫,見四下無人,她才理理儀容,拎著“包袱”,正大光明的邁出房門。

  經過昨天下午的事,龍霧已打定主意要讓自己消失一段時間,而剛好半個月的輪調期今天生效,她以“利益輸送法”和某人達成交易,多半個月的外調。那個不愛外出的“某人”樂於從命,只要床上房裏沒有令人想尖叫的小東西。

  於是乎,龍霧有一個月的時間可以避開“麻煩”,也許等她回來後,他已將目標轉移,只是心裏有點不興而已,一點點……

  “你的早晨可真長呀!害我等得打了個盹。”一道黑影從樹上躍下,不就是她避之不及的麻煩。

  “你在這裏做什么?”猛一瞧見他的打扮,她後悔沒有砍了雲。“該死的叛徒,她又出賣我。”

  冷玉邪輕點了她的俏鼻子。“這不叫出賣,是通風報信,免得有人像小偷一樣開溜。”

  龍霧不滿的擰擰鼻子,厭惡的勾著唇角。“我是要去視察各地商號,不是開溜。”雖然事實如他所講,她仍要做做表面。

  “告辭花不了你一刻鐘,想個合理又令我滿意的理由。”想逃?他可不允許。

  “有人怠忽職守,終日流戀花叢中三年未歸,我只得擔起令二少爺逍遙聞花香的無憂生計,做個‘賤民’。”

  唉!她就是喜歡翻舊帳,硬給他扣項大帽子戴,怎知他有三年未聞“肉味”。

  “欲加之罪,何患無詞。聽你一席話,怠忽職守可不只我冷玉邪一人,還有景天、千展、冷剛和我老哥。”

  “至少喪禮時,他們會上門致哀。”龍霧諷刺道。他們全都是一群廢物,只適合當場面人——大場面時露個臉。

  “可憐的男人,經由你口中說出,他們還真不值一毛錢。”他們一下子被貶低了身價,當個小跑腿。冷玉邪心想,大哥若聽到這樣的評語,不知會不會抱著柱子痛哭?

  “對不起,你擋了我的路。”她痛恨高大的男子,即使她不矮。

  身高一六八在這個年代算是高挑,再加上龍霧原本就不胖,身裁更顯得修長,雖然不夠豐腴,但美人走到哪裏都是美人,這是不變的定律。

  “你說錯了,我是等著為你拿行李。”他一副卑微的小廝樣,但眼底藏著狡黠。

  “父母生就兩只手,既不殘來也不廢,這等鄙事我還做得來。”她決計不讓他跟。

  冷玉邪戲謔的碰碰她挺直的肩膀,似在嘲笑她的單薄。“女人是朵嬌傃易折的花,需要有心人來照顧,在下甘作護花之人。”她太美了,一定會引起登徒子覬覦。

  “收起你多餘的護花心,本姑娘是經過千錘百練,生長在高山荒野的野玫瑰,不怕狂風暴雨的侵襲。倒是你那些紅粉知己,正等著你的雨露均沾呢!二少爺。”

  從冷玉邪離家後,不時有女人找上門,還有人謊稱已懷了他的骨肉,但時日久了,自然平息些。

  然而從得知他踏入城內那一刻起,他的“舊友新知”就假藉各種名義來邀的,甚至大搖大擺的想登堂入室找老情人,幸好她們在門口侍衛那一關就進不了,不然準有好戲看。

  “我再一次重申,她們和我已沒有半點關係,現在我的心裏只有你龍霧一人。”光她一人就忙得他滿頭大汗了。

  這話說得讓人心喜。“甜言蜜語說多了不值錢,省著點用,好騙騙天真的小姑娘。”龍霧臉上照常寫著——我不信。

  冷玉邪氣餒的深呼吸,為自己打氣。“三人成虎。我一天在你耳朵旁念個十次,久了你不信都不成。”

  “明月擬皓日,秋芒更夜深,蘆葦花開河堤邊,難分芒花蘆葦心。試試把日月顛倒看看。”真假虛實豈難辨。

  “挑剔。”他不以然的搖搖頭。“咱們該啟程了吧?”

  不顧她的推拒,冷玉邪還是拿到了她的行李,驕傲的揚起下巴,像是愛炫耀的公孔雀。

  “是我該啟程,不是咱們。”龍霧爭不過就隨他,免得下人們看笑話。

  他的食指在兩眉間晃動。“我記得剛才有人說我怠忽職守,現在補救應該還來得及吧?”真好用,馬上有個借口。

  “你不要沿路給我招惹麻煩就不錯了,我可不敢指望你能辦得成什么正事。”哦!煩呀!她暗自叫慘。

  “聰明人不著皮相,真人不露相是因為懂得藏鋒,而你是聰明人。”冷玉邪一句話就堵了她的口。

  他會穩重收斂言行,不去招惹那些野花浪女,因為這是她一直不肯接受他情感的心結,他也知道自己過去的聲名太過狼籍,只要是有理智的女子,都會逃得遠遠的。所以他不怪她有所保留,時時要守護一顆易創的心,而他會用實際行動來證明,他是真心的愛著她,絕無一絲雜質。

  “你的小徒弟呢?”龍霧猶作垂死掙扎,盼能多個緩衝劑在中間。

  “斌兒呀?”他早就打點好了。“找將他托給雲姑娘了。”冷玉邪想,那絕對是上上之策。

  追妻之路尚未成功,他不會搬塊石頭來擋路,托給古怪刁鑽的冰美人龍雲,他很放心。說不定等到他抱著嬌妻進莊時,斌兒已被龍雲調教成一座冰山,也許還能長點智慧。

  “雲?!”她兩眉一鎖。“幾時你們已好到可以互通有無?”她真是失策,未防內賊。

  “我可以當你在吃醋嗎?”她一記重拳迎面而來,他一閃。“謀殺親夫嘍!”

  龍霧境目一凝。“在溪邊時我下手太輕了,應該將你捆上一整夜,看你現在還有無氣力說風涼話。”

  聽到這話,冷玉邪就無限唏噓。

  那天夜一暗,他還木敢輕舉妄動,便宜了野地的蚊子,一直到人煙稀少的三更天,他才敢施展輕功飛奔入莊。

  糗就糗在他一入房門,就見到滿臉興味的向景天,把他從頭到腳批評到一無是處。

  光看燈油的多寡,他就大的能猜到,此人等著挖苦他一定等了許久,就為了看他光著上身的醜態,簡直是欠揍到了極點。

  “姑奶奶,你想害我早登西方極樂呀!瞧瞧我身上被蚊子叮的紅斑還在。”冷玉邪卷起袖子以示他所言不假。

  龍霧看到那些慘狀,噗時的笑出聲。“我相信那些蚊子喝了你的血,一定覺得很過癮。”

  能博得美人一笑,他認為值得了。“看在我這么悲慘的份上,就讓我護一次花吧?”

  “我說不,你會聽嗎?”

  “當然——不會。”開什么玩笑,他可不想便宜在外的那些男人,自己守著較安心。

  “既然你有自己的想法,又何必多此一舉來問我。”她是注定逃不開他的糾纏。

  人是矛盾的,龍霧希望有他作陪,卻又怕他一路上拈花惹草令人氣悶。

  “這是尊重,免得你反將我一軍,罵我厚顏無恥死纏著你。”冷玉邪解釋道。

  “隨你,反正這是你斜劍山莊的莊務,我只是一個小總管罷了。”管天管地,連他也得納入管束,她的命真不好。

  “大總管也好。小總管也罷,都是我的霧兒。”他深情如故的說著誓言。

  “傻瓜。”無奈的低嘲,但她心中有一股甜蜜泛開,嘴角帶著淡淡的溫柔。

  一出城,來往官道的人潮不多,只有稀落的商人和趕集的小販在走動。

  回想剛出莊時,他差點被女人的胭脂味給熏昏,一群打扮得狐媚嬌傃的庸俗女子,竟然大膽的在街上拉扯勾引冷玉邪,害他手足無措難脫身。

  幸好地趕緊跨上駿馬勇往直衝,才不至於被臉色鐵青的龍霧給“拋棄”。

  “霧兒,你也看到了,真的不是我去勾引她們的,我很無辜。”冷玉邪裝著一副受虐甚重的無助表情。

  沒理會他的無助,她冷冽的說道:“一堆牛糞擱在糞坑口,蒼蠅自然會聞臭而來。”

  她不承認自己有些吃味,只是不齒那些女性同胞像看到骨頭的野狗一樣,不顧羞恥的當眾對他拋後送秋波,丟了女人的臉。

  要不是看他一臉苦瓜樣的撥開八爪女,目光全在自己身上,她會當場讓他難堪,一巴掌的甩了他離開,管他跟得上跟不上。

  “是,我是牛糞,我錯了,不該全身發臭的吸引了一群蒼蠅亂飛,我這堆牛糞只能供善你這朵迷霧花。”

  瞧他前後說得多卑賤,到頭來還是要佔她便宜。

  “有沒有考慮毀容?冷天寒那張臉不錯,值得參考。”龍霧心想,那一張臉除了有“鑒賞力”的龍家女子,不會有女人多看一眼。

  真毒哇!“霧兒娘子,你是想在我臉上割兩刀呢?還是想烙個霧兒專屬相公的字眼?”以上兩項,冷玉邪都會含淚應允。

  “得寸進尺這句話是你發明的吧!話太多的男人,通常比較惹人厭。”霧兒已經夠過分了,他還敢加娘子兩字。龍霧終於體會到男人不能寵,只要稍微退一步,他們就吃定你。

  “了解,那么如果我不開口說話,你會不會喜歡我?”如果答案是肯定,他決定當一輩子啞巴。

  “不會。”她才不信他憋得住。

  “這就對了,開口惹人厭。閉口沒人愛,結果是一樣,我何必委屈自己閉嘴?更何況我還打算對你說愛呢!”一皮無難事,他是看準了她的軟心腸進攻。

  臨行前,龍雲透露了個秘密——龍霧是吃軟不吃硬的螃蟹,縱使外殼強硬不可摧,兩鉗銳利難擋,可是胸腹是柔軟無甲。只要不斷的軟化她的武裝,到時要煎要煮都隨意。

  她有這樣的好朋友,不知是幸還是不幸,但至少對他而言,是一股助力。

  “我剛吃午膳,不要害我想捉小白兔來玩。”他愈說愈大膽,她卻快招架不住,這個男人滑溜得救人想揍他幾拳。

  “你喜歡小白兔?我替你捉。”為佳人服務,是他的榮幸。冷玉邪假意不懂佳人心。

  龍霧淡眉一揚,服波盈盈。“我認為將你吊在樹頭上涂蜜,然後放個蜂巢與你為伴更佳,如何?”

  “那有什么問題,等咱們先拜堂成親後。”他可不是省油的燈,冷火來他用熱水檔。

  第一次,龍霧承認失敗了,他簡直是上天派來克她的混世惡魔。

  “你渴了吧?”她的意思是指他話太多,浪費“水”資源。

  “為夫的不渴,娘子你渴了?前方有座小菜樓,咱們去歇歇腳、潤潤喉。”冷玉邪非常賊的先軌後奏,稱夫喚娘子。

  龍霧口氣不悅的臭著臉。“冷玉邪——我的耐性有限,不要順著竹竿往上爬,小心我一刀從根砍斷,跌死你。”

  “叫我冷哥哥或是玉邪。我的好霧兒,咱們早已有‘肌膚之親’,何必見外。”她脾氣真不好,還好他肚大可撐船。

  “請你不要亂用詞匯,我幾時和你有肌膚之親?”她壓低音量,。怕被旁人聽見。

  拍著額頭,大驚小怪的喳呼。“哎呀!你忘了?在溪中,咱們可是濃情蜜意分不開的緊緊相貼,你的腰肢是那么細,胸……”

  “閉嘴,冷瘋子,你不要臉,我還要做人呢!”龍霧的臉快燒著了。

  由於冷玉邪的口無遮攔,他們已成官道上最受注目的一對,每個人的眼中都帶著詭妤,好似他們真做了什么見不得人的醜事。

  “做人?!”他臉上是一片喜色。“好呀!看娘子想生幾個娃娃,為夫的一定全力配合,日夜趕工。”

  原來是夫妻在打情罵俏!這是旁觀者的想法。

  龍霧垮著肩,一臉慘淡的模樣,暗地裏哀號。他存心要她難堪,什么全力配合,日夜趕工,好像她有多饑渴似的,說得倒像兩人真有什么。

  “冷玉邪,你要再不收斂一下放肆的言行,不要怪我翻臉不認人,扔下你,自個巡視山莊的商號。”

  “冷哥哥或是玉邪,你自己選。”總不能成親後,還連名帶姓的喚吧!他暗忖著。

  威脅她?!可惡的男人。“冷……玉邪。”哥哥太肉麻,她是不可能開得出口的。“滿意了吧?”

  “是有一點點遺……”瞧她手心緊握,氣得指肉泛白,冷玉邪只得趕緊陪笑。“滿意滿意,非常滿意。”他哪敢不滿意,又不是想拿箭戳心窩,雖然他覺得哥哥聽在耳裏窩心多了。

  官道旁有座佔地不大的小茶樓,來往商賈、販夫走卒在進城前,總會先在這裏歇歇腳、喘口氣,稍作休息再進城。

  黃沙漫起,兩道人影從各自的馬背上躍下,年少的小廝連忙端著謅媚的笑臉,一一係上了馬招呼。

  “客官,喝點什么茶?”小廝眼睛直溜溜的盯著美女瞧,口水都差點掉下來。

  這一舉動引起“某人”的不悅。“泡壺龍井。”

  “喔——”小廝嘴巴應和著,身子卻不聽使喚的長了根,定住了。

  “夥計,想少個眼珠子見人嗎?本少爺正想挖顆眼珠子配茶喝。”太不把他放在眼裏。

  小廝被冷玉邪重拍了一下,訕訕然一驚,不好意思的把抹巾往肩上一拋,傻呼呼的倒著走,不時偷瞄冷著秋霜的絕塵仙子。

  “真是不像話,八輩子沒見過女人也用不著瞅著人家娘子看,他娘應該把他眼睛蒙住再出來見人。”

  至少也該尊重一下她身邊的他。他在心裏補上一句。冷玉邪很不是味道的想把龍霧的美麗給藏起來,不讓外人有機會一見佳人顏。

  “冷玉邪,你……”

  “玉邪,霧兒娘子怎么又忘了。勞煩他三不五時的提點。

  “好吧!玉邪。”龍霧拗不過他的粲舌。“咱們打個商量,你不要再娘子長娘子短的喚個不停好不好?快煩死了。”

  “有商當然有量,代價呢?”原則上,他相當好商量,不過總不能吃太多虧。

  代價?!他的胃口被養刁了,這是她的錯。“原來我龍霧在你二少爺的眼中,是有價的妓女?”

  “不……不是的,我不是這個意思。”她怎么會……唉!自己又惹禍了。“你是我心目中最美的天上仙女。”

  “天仙天仙,不就暗諷我是神女嗎?看來人盡可夫的行業挺適合我的。”龍霧自若的玩弄纖白十指。

  “我錯了,對不起。你不要再貶低自己來嘲諷我。”苦呀!她的反應未免太直接了。冷玉邪暗自叫慘。

  “不再喚我娘子了?”談判技巧的小手腕她算是小有成就。

  他能說不嗎?“那改一個字可好?”不好一下子退太急吧!

  “什么字?”她看他還能玩什么把戲。

  “不喚娘子喚妹子,可好?我的霧兒妹子。”妹妹呀妹妹,他的好妹子。

  “去掉‘我的’,可以考慮看看,不過,別太勉強。”龍霧也不強人所難,讓他自個看著辦。

  不勉強——才怪!她飽含著威脅的意味,根本非要他低頭不可。也罷,大丈夫能屈能伸,何必在小事上計較。

  “怎么會勉強呢?霧兒妹子。”冷玉邪嘴唇灣成下弦月的弧度,裝滿了苦笑。“茶來了,咱們快喝完好上路。”

  他眼尖的瞥見端著熱茶的夥計身後,跟著位風姿綽約的老板娘,搖著小蠻腰煽著巴掌大的團扇,輕浮的勾看桃花眼。

  他的反常舉動自然落人龍霧眼中。“是老情人還是舊相好?”

  “井河不犯,母蒼蠅一只。”俊逸的長相害慘了他,這下又有得解釋了。

  “喲——誰家的俊公子,來喝茶呀?小冬,快給公子倒茶。”這公子長得可真俊俏,讓她心頭小鹿蹦蹦跳。

  五娘打從年輕在城外賣茶開始,就從沒見過相貌如此出眾的男子,不像她家那個死老鬼,人黑個小又早衰,該是四十來歲的壯漢卻像六十歲的老者。

  瞧這公子面如冠玉,氣宇非凡,渾身散發貴氣,結實體格……哎呀呀!包準讓女人銷魂終宵,樂不思蜀。

  冷玉邪沒理會她的調情,避開她有意的挑逗,接過小冬手中的茶壺,體貼的為龍霧斟滿茶。

  “霧兒妹子,小心燙口,我替你吹吹。”他深情款款的對待,讓皮薄之人都不禁臉紅。

  遭漠視的五娘臉一僵,笑容頓在臉上。不過,她畢竟是看過世面的生意人,很快的回過神。“兩位是兄妹?”她載滿玉戒。金戒的手指靠近他的臉。

  頭一偏,冷玉邪站起身,換個位子坐。“你管太多了。”他神情冷峻不茍言笑。

  龍霧看在眼裏、笑在心裏,他挺會裝的嘛!“老板娘,請再沏壺茶來。”看他能裝多久。

  “霧兒,你這么渴呀?明知道她借故整人,可他又不敢反對,見老板娘熱切的眼光,他不悅道:“看什么,我娘子……妹子叫你沏壺茶。”

  肥肉送上口,她豈能放過。五娘吩咐小冬再沏壺茶,整個豐盈的乳胸在半曲著身時,故意在他面前晃動。

  在五娘眼裏,那個瘦不拉嘰的女人有什么看頭,根本及不上她的三分風騷七分媚,服侍男人的功夫她最行。

  “奴家小名叫五娘,公子貴姓呀?無視他的推拒她媚眼頻傳,橫波送春意。

  “滾——”冷玉邪冷然的一聲。

  “原來是滾公子,五……”五娘無知的賣弄色相被一陣大笑聲打斷。

  “霧兒妹子,你笑得太張狂了。”龍霧不笑則已,一笑令人尷尬,他把氣出在老板娘身上。“你男人死了嗎?”沒人管教的騷蹄子。冷玉邪暗罵道。

  五娘誤會他的意思,以為他對她有意思,連忙裝作羞怯。“早死了,公子若不嫌棄,五娘願一輩子伺候公子。”

  龍霧笑得更厲害,氣都笑岔了猛咳嗽。冷玉邪翻著白眼輕拍她的背,為她順順氣。

  “眉挑不勝情,似語更銷魂,公子好福氣。”她用一杯茶擋住了嘴角笑意。

  “霧兒妹子,別忘了我們的‘商量’。”意思是指她要是再落井下石,他就要違反協議,改口喚她娘子。

  龍霧看看時候不早了,再玩一下就該進城了。“五娘嫂子。”她喚道。

  五娘一聽到她喚嫂子,馬上眉飛色舞的摸摸細眉,“妹妹有何貴事呀?”

  “請問你開的可是茶樓?”

  “當然!我五娘的茶遠近馳名,喝過的人都舍不得走。”話正說著,五娘眼尾不忘挑呀挑的,想勾引俊公子。

  “賣的可是茶?

  “茶樓不賣茶,那妹妹喝的是啥?”五娘一顆心全係在冷玉邪身上,隨口的回答。

  “喔!原來是賣茶呀,我還以為是賣肉呢!”

  龍霧的話引起冷玉邪知情的眉一揚。

  “賣肉?!”五娘沒聽出她的奚落,一味的頻頻送秋波。“妹妹真是愛開玩笑。”

  “是嗎?我還以為這裏是秦淮河畔的煙花之地,嫂子是倚門賣笑,拉不到恩客的遲暮老婊呢!”

  “你……你……”五娘臉一陣青一陣白氣得全身發抖。“你才是臭婊子,不要臉的死纏著男人。”

  “道歉,不然後果自負。”一拍掌,桌面陷入五掌印,冷玉邪不準她侮辱龍霧。

  “她……”五娘馬上淚眼縱橫的位訴著,“是她先開罵人。公子,你要為奴家作主。”她自以為梨花帶雨的媚態會引起郎君的疼惜。

  “憑什么作主,你是什么人?一個沒有廉恥心的蕩婦而已,回去照照鏡子,母豬都比你美上三分。”他不屑道。

  哭得臉都化了,還以為她是江南四大美女嗎?簡直不知糞土一斤值多少,做作!

  “公子呀——你……”五娘哭得氣都喘不上來。“我有什么不好,至少比那個沒長肉的臭女人好太多了。”蕩婦又怎么樣,能跟他風流一夜,她妓女都肯當。

  “她是龍霧,斜劍山莊的四大總管之一,如果你想得罪斜劍山莊,盡管再口出惡言。”

  “斜劍山莊的四冰美人?”五娘驚訝的止住淚,瞠目結舌口大張。

  斜劍山在原本在江湖上就是首屈一指的大莊,幾乎涉獵了各行各業,名聲響徹雲霄。

  三年前,莊內出現四位堪稱絕色的美女,個個武藝高超,聰明才智更在男人之上,很快的成為斜劍山莊的四根大柱。

  由於她們面容勝雪卻冷若秋霜,處事明快無情,個個寒酷凍人,所以江湖上給了她們一個四冰美人的封號。

  “好無聊,這么快就掀底牌,斜劍山莊的二少爺。”要比名氣,他可不遜她,龍霧總要拉個墊背。

  “你是邪劍郎君冷玉邪?五娘又是一驚。

  這些年來,江湖不少敗類就是慘死在他劍下。雖然五娘是一個婦道人家,但在未來去去的龍蛇雜處地,多少會聽到一些傳聞。

  聽說他冷酷無情不近女色,怎么今幾個帶著女人。唉!這兩位她都惹不起。

  “邪劍郎君?!挺新鮮的詞。”龍霧還是第一次聽聞這個詞,看來她不甚了解他。

  “待會再解釋。老板娘,你忘了什么事?”冷玉邪怒目橫掃,掃得五娘雙腳一軟。

  “兩位少爺、小姐,請原諒五娘有口無心,如有得罪,請多多海涵,一切都是五娘的臭嘴惹的禍,該罰。”她自掌嘴巴,表示犯口戒。

  “算了,你起來吧!好歹你也演了一出好戲愉悅了我。”龍霧覺得電影上的狐媚比起她來是遜色了點。

  “啊——演戲?!我有嗎?”五娘拉著裙角,沒由來得搓著手指。

  龍霧但笑不語。

  冷玉邪絕傲的付了帳,不願在此多逗留。

  龍霧在跨出茶樓大門時,突然翻然回首。“有件事我必須澄清,是他跟著我,而不是我死纏他,OK。”

  歐什么?眾人傻眼。

  “邪劍郎君?!”

  “喔!這個呀!”冷玉邪笑得有些扭捏。“你也知道的,在江湖行走,總難免會被冠東冠西的。”

  “為什么是邪劍郎君?”龍霧十分懷疑,這個封號和她所認識的他搭不上邊。

  “沒什么,就和四冰美人是一樣的。”他不習慣渲染自身的傳奇。

  兩個人騎著兩匹馬在人少的街道上對話。

  “劍邪還是人邪?”她很好奇。四冰美人是因為冰冷拒人而得名,那他呢?

  都邪,只是一遇到她,邪氣全散光了。“霧兒,我們一定要討論這個問題嗎?”他真的難以啟齒。

  “你也可以不說,本來我打算給你一個機會,接納你的感情的,現在……”

  “咦?!你……”真夠詐,用他的愛來當籌碼。“好吧!你想聽,我就順從佳人意。”冷玉邪只得淡淡的說起這些年來的過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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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翠鳥啼曉,紫陽花在棚架下悄然盛開,一團錦繡中的紫花小蕊像極了可愛的小紫人,一個緊連一個巧笑著,向彩蝶兒揮舞著小手兒。

  濃郁的香味從房外的小園林裡,隨風飄進半開的木窗,慢慢的在房內輕繞,喚醒忙了好幾天的大總管。

  揚州分堂的莊院比斜劍山莊小上一半,但景致幽美,泉水流經莊內,形成一片山光水色並存的人間仙境。

  在櫻草遍佈的後山,有道早起的白影正舞動著凌厲的劍式,四周揚起一陣狂風怒吼。

  攀然,他劍光一掃,指向油桐樹下的鵝黃身影

  「是你?!」冷玉邪劍尖一移,反手一收。「你在這裡幹什麼?」他不耐煩的頭一扭,拾起放在地上的外衫。

  一句怯生生的嬌柔嗓音在空靈的山澗旁響起,「冷大哥,你練完劍了?」

  「女孩子家沒事別往後山跑,不安全,快回房去。」後山野獸雖不多,但還是有危險。

  蘇香吟臉色微紅的眨眨水盈盈的鳳眼。「我是來找冷大哥的,你這些天不常在莊裡,我都見不到你。」

  「我有事要辦,不是來陪你玩耍的。」她的心意明白的寫在臉上,冷玉邪豈會瞧不見。

  猶記得她還是扎個小沖天炮的小丫頭,如今轉眼之間已長成二八佳人,美貌已成了她任性驕縱的武器,動不動就要耍小性子,令人頭痛至極。

  「人家只是想見你嘛!你好久都沒到至陽山莊來看人家,我好想你哦!」她真的好想念他。

  當蘇香吟還是個孩子時,就深深的迷戀上冷玉邪開朗的笑容、瀟灑風趣的玩笑話。他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早已深刻在她腦海裡。

  從小她就是個小美人,長大了更加懂得用胭脂水粉裝扮自己,莊裡的男人都為她神魂顛倒,直道她是揚州城最美的女子。

  「現在你見到了,可以離開了吧!我還要練劍。」他可沒空當小姑娘的談情對象。

  這幾天來的表現終於讓霧兒正視他這個人不是如外傳般風流。不學無術,漸漸放開胸懷來接受他的感情,他可不想被這個小丫頭壞了他的努力。

  蘇香吟趕緊跑到他跟前說:「我陪你練劍。」好歹她也習了數年劍法,現在可以派上用場。

  「你?!」冷玉邪不屑的輕搖著頭。「你再練上十年劍法,也擋不住我三招。」他覺得她是個長不大的孩子。

  「那我在旁邊看你練劍,我不會吵你的。」她狀似委屈的嘟高小嘴,眼中滿是企求。

  「我練劍時不喜歡有人在身邊,你還是先回去。」他不會被她可憐的語調打動。

  蘇香吟性子一起,耍賴的跺一下腳。「不要!我要陪你,我不要回房去,不要不要,就是不要。」

  「吟吟,不要在我面前發大小姐脾氣,你不過是蘇管事的女兒,我看在蘇老的面子上不與你計較。」

  被寵壞的小女孩,以致忘了自個是下人的身份,膽敢在主子面前耍脾氣。冷玉邪忍著氣木發作。

  「那又怎麼樣,平常莊裡就數我爹最大,誰敢凶找?冷大哥,你也不許凶我。」她可是家人捧在手心上的寶。

  不許?!好霸道的口吻。「女孩子家太驕縱,將來吃虧的是你自己,你爹護不了你一輩子。」

  「沒關係,我會找個武功高強,家世又好的相公,這樣就沒人敢欺負我。」而這個人是他。蘇香吟在心裡念著。

  冷玉邪重哼了一聲。「以你這種刁蠻的個性,我看是很難找到好婆家,我同情作未來的相公。」娶到這種自恃美貌不重內在的妻子,勢必比一般人辛苦十倍。

  「我的未來相公就是你呀!你不必同情自己。」蘇香吟一副娶到她是他的榮幸,鼻子揚得高高的。

  「放心,我絕對不會自尋死路,你把目標轉移到比較盲目的傻子身上吧!」被她一攪和,他練劍的心情陡失。

  不高興的指著他。「喂——我肯嫁給你是你是福氣哪!別人求都求不到。」敢不要?!她非嫁定他不可。

  「拱手讓賢。」冷玉邪披上外衫,不再留戀已然不平靜的地方。「我不練劍了,告辭。」

  「等一下,冷大哥,你不要走那麼快嘛!等等我。」麻香吟邁開小碎步,急急的追趕。

  冷玉邪根本無意等她,但念在她是蘇易的獨生女,步伐稍微放慢,免得出了意外。

  被遠遠拋在後面的蘇香吟心有不甘,從沒有男人敢給她臉色看,所以故意扭傷了腳,痛苦的大聲哀叫,看他心不心疼?

  「好疼呀!冷大哥,我腳扭到了。」她強揉紅眼眶,在眼角處掛著令人憐惜的淚滴。

  冷玉邪回過頭,蹲下來細察她扭傷的程度。

  就在蘇香吟自鳴得意,以為冷玉邪會憐香惜玉的抱著她走回莊之際,一抹冷笑浮上他的嘴角。

  「小事一件,自己走回去。」

  「啊?!」怔了片刻,她不敢相信她所聽到的。「冷大哥,你太無情了吧!我腳扭傷耶!怎麼走得回去。」

  「我本就無情,何況你是習武之人,一點小扭傷又算得了什麼,有本事上山,就有本事下山。」

  多情之人總無情,因為他的多情只為一人而專注。一旦專情,他就無餘清分給其他人,所以有情之人最無情。

  「你怎麼可以這麼說,我是為了見你才到後山耶!我受傷了,你要負全部責任。」蘇香吟認為這一切全都是他的錯。

  「我是捆了你的腳,還是綁了你的手,如果你在臉上自劃一刀,我是不是該回你一刀?」

  「不許你在臉上亂劃,你的一切都是屬於我的。」她高傲的向他宣誓。

  冷玉邪衣袖一甩,怒不可言。「胡鬧!你要賴在地上儘管賴,我不奉陪。」一轉身,他快步離去。

  「喂——你不可以丟我一個人在這裡!蘇香吟拐著腳,勉強要跟上。「人家會害怕啦!」她是真的被他的舉動嚇哭了。

  第一次有人不因她的美色而動搖,受創的不只是腳,還有她從不曾受過挫折的自尊心,所以她邊用單腳跳,邊流著眼淚嗚咽。

  ※※※

  書房裡堆滿揚州商號的帳本和營收記本,龍霧坐在一堆書紙中,有些煩躁的揉揉僵硬的頸背。

  「累了嗎?霧兒。」冷玉邪自動的接過手,力道適中的按摩她發硬的肌肉。「休息一下,不必急於一時,弄壞了身子我可是會心疼。」

  此刻他不禁埋怨起大哥,把這些莊務全扔給他的霧兒去處理,自己帶著老婆、手下逍遙自在。

  「早也要做、晚也要做,不如早一點做完才可以好好的休息。左邊靠近鎖骨那邊再使點勁,嗯——很舒服。」

  真是舒暢,他的手指像是魔法師的仙棒,揉得她渾身一陣舒坦,酸硬的感覺正在逐消退中。

  「看你拚命的模樣,還以為大哥給你多少好處似的,偶爾也心疼心疼自己好嗎?」沒好處的事還拚命幹。冷玉邪為她感到不值。

  龍霧手指輕拍他的手背,靜靜的輕擱在他手臂上。「找有你心疼就好了,何況我只是做份內的事。」

  以往在二十世紀,這些都是小事,身為四大壇主之一,她有為數不少的手下可以聽令差遣。來到這裡,凡事她得身躬親為,難免有些吃力。

  冷玉邪順著她手心滑到胸前擁著她。「你是我的霧兒,我不要你這麼辛苦。」

  「這是暫時的,等到煙、霞她們回莊以後,你會嫌我太閒,一天到晚出現在你面前。」但基本上,她是閒不下來的人。

  他忙搖著頭撇清。「不會、不會,我巴不得一天十二個時辰都和你綁在一起。」十二個時辰似乎也不夠。他暗忖著。

  「話別說得太滿,小心咬到舌頭。」她是實際的過生活,從不擔保未發生的事。

  疲憊的憔容使她看起來有些蒼白,冷玉邪於心不忍。「不看了,帳本先擱著。晚上我再處理,我們出去透透氣。」

  「你?!行嗎?」龍霧口中說著懷疑詞,其實心中早就認定他的能力。

  游龍泅水不肯上岸,猛虎縱情山野故作昏睡態,全是他推卸責任的作法,論起實力,他絕對不輸給他大哥冷天寒。

  「你說呢?」冷玉邪低下頭,吻住了她的小口。「真想現在就娶你過門。」他不知自己忍不忍得到洞房之夜。

  龍霧聽到這話就想起另一件懸念欲問的事。「你真的三年都沒碰過女人?」對一個正常男人而言,這似乎過於神話,尤其是一個身經百戰,終日流連在花叢中的浪子。

  「感動吧!娘子。為夫為了你守身三年,還不快點頭允婚,像我這般『高風亮節』的男人可不多見。」

  「竹有實心嗎?多學著虛心。三年前的你可不是為了我而心碎離家,所以還有待考驗。」

  「我愛錯了嘛!現在更正還未得及。」他還不夠虛心嗎?自己一句重話都不敢對她發作。

  「那是我們家三小姐慧質蘭心,早一步看清你的真面目,選對了男人。你不是愛錯,是人家根本不甩你。」

  「過去我曾迷戀過大嫂,但現在我可以坦白的告訴你,我只愛龍霧一人,絕不會變心再愛上別人,你是我的惟一。」

  深情的告白令人動容,讓她原本不安的心找到避風港。冰美人龍霧的心融化在他的深情裡,那種感動無法言語,「我……」她想回復他的深情,卻不知該如何開口。

  「你不用說,我瞭解。」冷玉邪從她眼中看到愛。「情話本來就該由男人來說,我愛你,霧兒。」

  習慣冷漠,她一下子無法適應狂奔的情感。「我……我接受你的……愛。」只是她還不習慣說愛。

  「夠了,有你這句話,我已經很滿足了。」他的心溢得滿滿的,好想向全天下的人宣告霧兒是他的。

  讓一個無愛的人接受他的愛,是多麼不容易,冷玉邪很慶幸真心付出的愛沒有落空,吃「素」真的會帶來好運。

  「你還真是不貪心。」龍霧摸著他的臉,取笑他的心小。

  「不是不貪心,而是要得太多會遭天妒。」他深情的撫梳著她的細發。「咱們到街上逛逛吧!」

  「隨便嘍!反正它們是你們姓冷的產業,與我無關。」人家都不在意,她幹麼多事。

  「你哦!難得想開……蘇老,有事嗎?」冷玉邪一頓,眼神注視著蘇易,右手摟著佳人的腰。

  「對不起!二少爺,打擾了。」蘇易拱著手,臉上沒有半絲打擾之意。「屬下是為了小女而來。」

  「吟吟?!」他不知她又在搞什麼把戲。

  「日前小女腳扭了傷,卻執意不肯上藥,非要二少爺去一趟,她才肯讓大夫醫治。」

  女兒的心思他最清楚,當父親的難免有私心,為了替女兒找個好歸宿,他是用盡腦汁。難得她愛上自家的主子,他當然樂觀其成的在一旁扶以助力,就算當不了正室,做偏房也不錯。

  「蘇老,令千金是什麼身份,居然要我纖貴降尊去討她歡心?」這對父女太得寸進尺,主僕不分,讓冷玉邪有些微慍。

  「二少爺,你千萬別發火,小的只是愛女心切,不想害她傷心而已,你只要去一下就好。」

  他冷淡的輕斥。「據我所知,令嬡的腳只是輕微扭傷,就算不上藥,疼個兩三天就沒事了。」

  「可是她哭得讓人心酸呀!看在她愛你的份上,懇請二少爺發發善心,去安慰安慰她。」蘇易就那麼一個女兒。

  冷玉邪冷笑的搖了下頭。「她愛我是她的事,我可沒要求她來愛我,要是每個宣稱愛我的女人都需要安慰,那我豈不是分身乏術。」

  可笑,一個小扭傷,居然還敢要求他去安慰她?邪劍郎君的冷酷無情可不是手空杜撰的。

  「那不同,她是我女兒。」蘇易說道,在父母眼中,孩子是自己的最好。

  「蘇老,我敬重你為斜劍山莊效力多年,不要再做無理的要求,就算她是當今公主,我也沒空理她。」

  「但是……」他就是不死心。

  冷玉邪伸手制止他。「別說了,你也看到我和霧兒正在相戀,至於吟吟的感情,我無福消受。」

  他們一進莊,蘇易就明白了,但是以二少爺的風流多情,相信不會只娶一名女子為妻,所以他才想為女兒鋪路,一旦入主斜劍山莊,不但女兒可享盡榮寵,他也可以父憑女貴。

  龍大總管的容貌是不差,但為人冷做孤僻,就算日後當了正室,也會很快因不擅討丈夫歡心而失寵,到時候妾室就可揚眉吞氣,捉住丈夫的心。

  「男兒三妻四妾是很平常的,相信大總管有雅量接納小女為妾,是吧!龍大總管。」他認為為丈夫覓妾是妻子的美德。

  啊——干她屁事,怎麼扯到她身上了,「蘇管事,二少爺想娶幾門妻妾我管不著,但『我』的丈夫是不准養妾。」

  與人共夫?門兒都沒有,她寧可忍痛割捨,也不願長痛一生,這是身為二十世紀女性的尊嚴。

  「你也聽到了,我的霧兒不許我納妾。」冷玉邪真是愛死她了,一句話解決所有的問題。

  當她說不管自己娶幾房妻妾時,他簡直像是被判了死刑的犯人一般難受,生怕她又退怯了。但她話鋒一轉,他那顆墜入地獄深處的心馬上飛到西天殿上,個中喜悅,筆墨無法形容。

  「二少爺,你應試著接納小女,她真的很愛你,而且不會阻止你納妾,你考慮一下,她比大總管更適合當你的妻子。」蘇易厭惡的看著龍霧。

  「我已經再三……」冷玉邪感到自己的衣袖被人拉扯,除了她,誰敢放肆。「霧兒?」他以眼神詢問。

  龍霧回以銷安勿躁的眼神。「蘇管事,你為莊裡管理至陽山莊多少年了?」

  「我在至陽山莊出生,我家三代都是至陽山莊的管事,而我接續父親職位已有二十餘年。」蘇易很驕傲的說道。

  「你想繼續再管個二、三十年吧!」

  「當然。」他早把至陽山莊當成自己的家。

  龍霧滿意的點點下顎。「很好。你知道我是莊主夫人的人吧!有件事你一定不知道,她非常的護短。」

  這是龍門上下皆知的事實,如今斜劍山莊的人也得知這件事。明明錯的是莊主夫人的人,她也會臉色不改的說錯在別人。

  「那又如何?」蘇易不解這跟娶妻納妾扯得上什麼關係?

  「全江湖上的人都知道莊主寵妻,只要她開口的事,莊主從不搖頭。」龍霧知道莊主是標準的妻奴。

  「請你明白的講清楚,不要拖泥帶水。」他老人家是沒什麼耐心的。

  「如果我開口要了至陽山莊,相信夫人一定會點頭,到時我可容不下反對我,甚至想搶我位置的人。」這樣夠明白扼要了。

  蘇易臉色一青,立刻明瞭她的意思,也就是他再敢多言,她就要將他掃地出門。

  「我……我先告退了。」他匆匆離去,不敢停留。

  冷玉邪寵溺的輕吻龍霧的鼻尖。「硬是了得,為夫自歎不如呀!」難怪江湖上都避四冰美人,即使她們美如天仙。

  「少夫呀夫的亂冠,全是你意的麻煩。」蘇易是敗在膽怯,她是不可能以權勢壓人,只怪他未能瞭解敵情。

  「是,我的錯。」咦?怎麼最近他老是在道歉悔過,而且還是對同一個人?「沒事了,咱們去逛街。」

  「嗯——」

  ※※※

  「這花色太過俗艷,還是咱們綢緞莊的料於較適合你的膚色。」冷玉邪摸摸布質,不甚滿意的放下。

  「這些珠銀飾品粗鄙不堪,還是咱們玉石居的上等溫玉較搭你的細腕。」他搖著頭批評造質木佳。

  「什麼古董嘛!花色低沉爛制,還是咱們的古玩店貨色較實在。」又是一次讓人瞪眼的話題。

  然後……「這個小攤子不乾淨,還是……」

  「還是咱們酒樓的菜色較出色,是吧?」龍霧受不住的打斷他的聒噪。

  「知我者霧兒也。」冷玉邪得意洋洋的晃著腦袋。

  她用手掌捂著臉,有些狼狽。「算了吧!你已經得罪整條街的小販了,再多置言,咱們恐怕難以脫身。」

  「有嗎?」他好像沒說什麼不當的言詞。

  「沒有嗎?你看看身後人的眼光。」龍霧不敢置信他居然無覺到近乎木石。

  冷玉邪狐疑的回頭望,倏然瞠大眼睛,怎麼整條街的小販都用惡毒的眼光怒視他。如果眼光能傷人,他早就等著人來撿拾屍塊……不,是碎肉片。

  「我……我說錯什麼I嗎?」微一側問,他不好意思的向眾人點頭。

  「有沒說錯,只是你的眼界過高,忘了小生意人也要過活。」誰能容許外人批評自己的東西。

  龍霧幾乎是不敢在攤販前稍作停留,擔心他又會說出不得體的話來。

  城鎮小販是靠天吃飯,販賣的東西當然不可能像大商號一樣的貴重華美,他們全都著重於廉價物品,好讓市井小民也買得起一兩樣。

  東西好不好尚在次要,喜歡便掏銀兩買,不順眼就摘著往下逛,誰像他一再批評,難怪引起公憤。

  若是小聲批評倒也罷,偏偏練過功夫的人內力深厚,一出口便幾乎全街皆知,害她想找油紙遮臉避羞。

  下次絕對、肯定不會再和他逛街。龍霧暗自發誓。

  「晤——我的確是太過魯莽,未經細量就出口得罪了人。」冷玉邪拱起手向眾人陪禮。「抱歉,各位,請恕在下四拙。」

  大伙看他挺有誠意的,也就不再計較。生意人嘛!和氣生財,犯不著為了一點小口角交惡,生意還是得做下去。

  「不錯嘛!知道自己長了一張笨嘴。」龍霧無關己事的把玩著西域少數民族的銀鐲

  冷玉邪促狹的扯扯她的髮帶。「就會挑我語病,這個鐲子太……」他察覺失言,老毛病又起,連忙改口。「喜歡就買。」

  「這鐲子手工甚巧,一點也看不出接合處,顯示冶工師傅是用了心思去雕磨。」她見此鐲頗有大漠兒女的豪放風味。

  「姑娘好眼力,這是來自天竺的上等銀鐲,高僧曾為它誦過法,戴上可趨凶避惡,永保平安。」

  一位身著胡服的老嫗,滿臉風乾的皺紋,雙手嶙峋見骨,歷經風霜的眼有著一絲超乎常人的智慧,用著蒼老的聲音兜售著。

  「無稽之談,得道高僧會……又怎麼了?冷玉邪根本不相信一個不起眼的鐲子可以越凶避惡。

  「我要它,付帳。」現在她得知男人有多饒舌。

  「可是……好吧!你喜歡就好。」雖然他還是覺得不值,但十兩銀子已落入老嫗手中。「我替你戴上。」

  他手握柔美,輕輕的將繪滿奇珍異獸的銀鐲套入她纖致的玉腕中,銀光粼粼,煞是美麗。

  ※※※

  唐威和一群酒肉朋友行經揚州,聽說揚州的醉月樓來了個艷絕四方的名被花笑媚,特別拋擲千金包了她一夜,果真令他銷魂不已,幾番雲雨。

  一直玩到日上竿頭,他才無限春風的走出醉月樓,正打算到專出美女的蘇杭一逛。

  一道銀光紮了眼,唐成兩眉一皺,身旁的人馬上循光影而去,惡氣惡聲的想找人理論。

  當他們穿過人潮之後,一入目竟是容貌出塵的絕色佳麗,他們當場愣住了。

  唐威久等不見人影歸,也跟著走上前。

  「哇——好出色的美人兒,那一身雪白的肌膚嫩得快滴出水了。」美,太美了,人間絕色。他不禁讚歎不已。

  原以為花笑媚的容貌已是揚州之首,沒想到還暗藏著絕世天仙在此,教他心癢難捺,渾身發熱。

  誕著笑,唐威故作風雅的手持折扇擋住佳人的去路。「姑娘可是瑤池仙子下凡,特來尋覓郎君?」

  她走得正順暢著,怎麼有惡狗擋路?「吾乃九天玄女轉世,特來掃除人間惡障。」他就是大惡障。龍霧暗自補上一句。

  「美人說話就是好聽,如黃駕出谷,絲雀曲歌。」愈看愈美,愈看愈合他意。

  一道不悅的陰沉聲插了進來。「黃鶯被獵人烤成小鳥干,麻雀全吊在農夫的網上待宰。」

  哪個混帳敢跟他作對?「我在和美人兒互訴情衷,沒有你開口的餘地,快給老子滾。」唐威怒道。

  「我老子升天了。」冷玉邪陰冷的戾氣正蓄勢待發。

  「還有這個美人兒是我娘子,她對你沒有情可訴。」

  可惡的紈跨子弟,趁他一個分心低頭付帳時,無恥的調戲他的霧兒,說些令人想啐一口氣的胡話。

  「娘子?!」原來羅敷有夫,不打緊。「小娘子如牡丹正盛,可妨多個賞花人。」

  「這朵私人牡丹太嬌艷,美麗不足以外人觀。」冷玉邪說完攬著佳人的香眉欲離去。

  唐威娜容得艷妹從他面前而過。「兄台,好花大家賞,何必心狹藏美呢!」這朵牡州花,他是誓在必摘,好供養在他的鴛鴦被裡,日夜品賞。

  「憑你也配?」冷玉邪眼底有簇怒火。「讓開,否則休怪我劍下不留情。」

  「哼,你知道我是誰嗎?說出來包管你屁滾尿流。」敢瞧不起他?這人是什麼東西。

  「誰?一個不學無術的地方小蛇。」永遠成不了氣候的小角色。冷上邪不屑道。

  「你你你……你敢侮辱本少爺。」唐威手一揮。「小尚,你告訴他我是誰?」他下顎囂張的抬高。

  「他可是四川唐門的少爺唐威。」小尚馬上狗腿的哈氣。

  冷玉邪據傲的眼明他一眼。「幾時唐門出了你這等不肖子孫,真教人替後繼無人的唐家叫屈。」

  「你又是哪號人物,快報上名來受死,本少門主會留你一個全屍。」見此人污蔑唐門,他將之手殺萬別也不足惜。

  「少門主?!」龍霧淺眉低笑說,「我還以為唐門的少門主是唐飛!幾時改了名兒也不通知一下。」

  唐威一下子被掀了底,面子掛不住,仍逞強道:「婦道人家哪懂得江湖事,少在那嚼舌生事!」

  「唐門的當家主母柳燕和龍門交情頗深,而龍門和我家小姐又有血脈之親,就算是婦道人家也很難不知。」龍霧一副很抱歉的模樣,眨著無辜的盈盈大眼,為她的為難之處表現愧意。

  他一慌,忙問:「你家小姐是誰?」

  「我家姑爺的娘子。」她幽然的說道。

  「你家姑爺又是何方神聖?」到底是誰,急死他了。

  「剛剛你想留全屍那個人的大哥。」唉!她怎麼愈來愈壞心,學著了大小姐那一套迂迴整人法。

  「你這個賤女人,老子是瞧你有幾分姿色才與以禮遇,不要敬酒不喝喝罰酒,找……啊——」

  一陣劍風掃過,削落他頂上黑絲,使之散如瘋者。

  唐威冷汗直流,手腳發寒。「你是……邪……邪劍郎君……冷……冷玉……邪?」

  「而我的娘子是江湖盛傳四冰美人之首的龍霧,你還想賞這朵牡丹花嗎?」冷玉邪劍背一壓,淡絲血痕出現在唐威耳下。

  四冰美人之首?!「冷大俠劍下留情,我不知道你們是斜劍山莊的人,冒犯之處,還請勿怪。」大呀!他怎麼惹到斜劍山莊的冰山美人。

  「你的意思是我們若不是斜劍山莊的人,那多多得罪就沒關係噗!」柿子挑軟的較易口,乃是人之常情。龍霧深知這個道理。

  「女俠,在下知錯了,請你念在唐門和龍家交情上,放過我這一次吧!」唐威命在人家手上,不得不低頭。

  打狗是得看看主人。「春天野狗多,趕都趕不完。」她拎著衣袖假意拭汗。「別讓劍濺到污血。」

  唐威心涼膽跳的看著劍刃從自己頸旁移開,連忙大口呼氣,心裡卻怨恨逮牛,他發誓今日之仇必報。

  「走吧!大英雄,咱們該回莊了。」龍霧的玩興全被破壞了,提不起勁再逛。

  「小心點走,娘子。」冷玉邪忍住笑意呵護著這朵牡丹花,免得又遭遇春貓擋道。

  等到兩人走遠後,唐威才把怒氣發洩在旁人身上。

  「唐少爺,就這麼放過他們不成?」

  他一抹陰狠之色閃過。「我要讓他們後悔今日之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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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更夫報時,三更夜深早該入眠。但在至陽山莊的言房內,有道勤奮的人影正挑燈夜戰,打算在最短的時間裡,把手邊的一切商務處理完,好離開這個令人氣結的地方。

  在經過上次一番談話後,蘇易意欲攀附高貴,強銷愛女為妾的作風大有收斂,不再妄想當冷家少爺的泰山。

  但他的女兒蘇香吟卻不放手,不僅處處排擠情敵,還聯合莊內下人暗地裡使陰,讓龍霧常吃到冷飯剩菜,甚至冰水入浴。

  開除了幾名莊內老奴,他們才心生戒慎,不敢為業。

  只是少了屏障依靠的蘇香吟仍不知悔意,明著來暗著去的使手段、耍心機,非達到目的不可。所以冷玉邪命苦的當起夜梟,盼能早日脫離苦海。

  另一方面他又不希望佳人太過勞累,只好一肩挑起所有責任。因此,他在這裡「閉關」。

  不知過了多久,更夫敲起五更鼓,他也終於把手邊的事全處理妥當。

  伸伸懶腰,他揉揉酸澀的眼皮,把一切收拾整齊走出書房,準備回房小想一會。剛推開房門,冷玉邪就聞到一絲女性香粉味,心想自己是錯把花香當成胭脂味,沒多細察就寬農解帶,往床上一躺。

  「啊——」尖細的陰柔叫聲墓然從身側響起,直穿屋簷而去。

  他立即翻身下床,點起油燈,只見一條赤裸裸的女性胴體橫陳在床上,只用小小的紅兜衣遮蓋著引人遐思的三角地帶。

  冷玉邪還沒來得及開口怒斥她的放浪,房門便被外力撞開。

  「發生什麼事了?我好像聽見尖……啊!吟吟,你怎麼在這裡?二少爺,你怎麼可以做出這種事?」蘇易是第一個衝進來的人。

  「可憐的吟吟,你還沒許人就發生這種事,將來怎麼嫁得掉。二少爺,你太糊塗了。」跟著進來的下人咳聲道。

  「笨吟吟,就算你再怎麼喜歡二少爺,也不可在成親前發生苟合之事。二少爺,你毀了吟吟的清白了。」另一個下人也加入「討伐」行列。

  「二少爺,發生這等事,你要負起責任,吟吟可是未嫁的黃花大閨女呀?」

  「是呀!二少爺,吟吟是我們莊內下人們的寶,你可要給我們一個交代呀……」

  「什麼交代?大紅轎子抬進門嗎?」慵懶的乳燕聲在門兒迴響起。

  眾人齊心伐「淫賊」沒注意其他人,而被聲浪淹沒的男主角表情不耐的抱著胸,看著一場鬧劇。

  「龍大總管。」眾人恭敬的退到一邊。

  「霧兒,你信不信我?」冷玉邪走向她,態度坦然。

  龍霧理理左胸未扣的素帶,撩撩滑落的長髮夾在耳後,打了個優雅的哈欠坐下托著腮。

  「發生什麼事了?吵得我都不能睡。」想嚇人也挑個好時機,一大清早擾人好夢。

  下人們眼睛睜得大大的,不相信她沒有看到眼前曖昧不明的一幕。

  蘇易囁嚅的說道:「二少爺他……佔了小女的便宜,毀了她的貞操。總管,你……你要做什麼。」

  「喔——這事呀!」龍霧眼波一轉,注視著正擁被而泣的女子。「二少爺真的佔了你的清白身子?」

  蘇香吟啜泣聲令人鼻一緊。「他……他說要找……來……來陪練劍的!誰知……一進來……他就抱著……我上……」

  「上床是吧!」老調新譜,沒個新鮮。「那好吧!叫他八人大轎抬你入門。」龍霧真不知她年紀輕輕的,幹麼學人發癡。

  「霧兒,我不同意。」她居然不相信他?!「我沒有碰過她。」冷玉邪堅定的道。他是慾求不滿,但還沒落到飢不擇食的地步。

  「這樣呀!」龍霧搔搔耳朵,一副很煩惱的樣子。「吟吟呀!人家說沒碰過你耶!你可別糊里糊塗被人睡錯了,那可難辦。」

  啊?!怎麼會這樣?眾人一陣嘩然。

  蘇香吟原本以為詭計得逞,正抖動肩膀掩面竊笑時,被她突來一語給震住,忘了偽裝哭腔。

  「明明就是他強佔了我的身子,我一定要他負責娶我過門,休想一把抹淨不承認。」

  龍霧換個手托住下巴。「你們一個硬不承認偷吃,一個堅持被他強行姦淫。」她思吟了片刻。「王嬤嬤,你去莊外找個接生婆來。」

  她給過蘇香吟認錯的機會,可是她執迷不悟偏要錯下去,不能怪她使出狠手段,毀掉小娃兒一生清譽。

  「找接生婆做什麼?」王嬤嬤十分不解。

  「這裡我才是主子,輪不到你一個下人來質問。」龍霧架子一擺,冷眼一凝,嚇得她趕緊跑出去找接生婆。

  下人比主子大牌?!全都亂了規矩。

  莊內長期無主當家,自然以蘇管事為大,所以養成他們認錯了主子,跟錯了人,忠心錯了對象。

  一會兒,王嬤嬤拉著巷子口的陳大娘來。

  「總管,接生婆來了。」

  龍霧眼皮看似無力的一掀。「你是接生婆?」

  「是的,這附近的孩子都是我接生的。」陳大娘撫著胸口喘氣,不知莊內誰要生產。

  「那好,有件事要麻煩你驗證一下。」龍霧說道。二十世紀的法律是講究證據的,不採納妄言。

  「什麼事會用到我陳大娘?」她看看一屋子的人,沒有半個大肚婆呀!

  「事情是這樣的,一早我被尖叫聲吵醒,接著有人大喊無辜,有人掩面哭訴。」

  「霧兒,說重點。」冷玉邪大概瞭解她的意思,只是不知下一步她會怎麼下棋子。

  破壞氣氛。龍霧瞪了他一眼。「陳大娘,麻煩你檢查一下床上那個姑娘的下體,是否有血跡或已非處子之身。

  「啊——」眾人驚掉了下巴,訝異她竟會用這種方式來檢查吟吟是否完壁。就算此時民風再開放,能碰觸女子私處的人,除了丈夫就是產婆,連大夫都不可窺。

  「不要,你不能用這種方式對我。」蘇香吟緊裹著錦被,縮到床角最深處,「爹,你快把接個婆趕出去。」

  「大總管,我女兒已受到二少爺的摧殘,你怎麼忍心讓她再受一次難堪。」蘇易好心疼女兒的無助。

  「難堪是自找的,蘇管事,若不讓接生姿證明她的確受迫而失去貞操,怎麼讓二少爺負起責任呢?」

  「可是,她在二少爺床上是事實,男女同床共寢一室,再怎麼樣吃虧的總是女孩家。」做父母的總是偏坦兒女。

  解釋得真合情理,吃虧的是女孩子。「如果沒吃到羊肉卻惹得一身腥,好像也挺不公平的。」龍霧公正的說道。

  冷玉邪在一旁猛點頭,表示他被冤枉得莫名其妙。

  「但是……」蘇易還想說些什麼來換救女兒被逼驗身的窘狀。

  「不用但是了。陳大娘,女子初夜是否會落紅?」

  「是的,如果她不騎馬或做激烈的運動。」

  『請你上前觀看,床上可有殷紅血跡?」人必自悔而後人悔,怨不得她。

  陳大娘翻看了下回道:「沒有。」

  「蘇管事,為了證明你女兒不是先前就失了身而隨便亂誣賴,我勸你還是同意讓陳大娘驗驗,免得傳出去難聽。畢竟女子不貞這個大帽子呵戴不得,說不定她肚子早有別人的種,還苦兮兮的大喊自己是黃花閨女,壞了二少爺的名聲。」

  「你胡說,我才沒有。」蘇香吟聽得羞憤難當,大聲的為自己辯訴。

  「沒有最好,那就打開大腿讓陳大娘瞧瞧,反正有帳幕遮著,他人又看不到。」沒長腦又愛找苦頭吃的丫頭。龍霧暗罵道。

  「不要、不要。爹,你要為女兒作主呀!不要讓女兒受她的羞辱。」蘇香吟哭喊著又縮了縮身子。

  「你爹作不了主,現在除了二少爺,這裡我的身份最大,所以你應該向玷污你的二少爺求救。」

  她真是壞到最高點,硬將不相融的水和油倒在一個杯子裡,互相排斥是正常的。

  為什麼精心策劃的一齣戲會出差錯?不應該是這樣。蘇香吟抱著頭低泣,無法接受如此殘酷的對待,就像是赤足踩在燒紅的木炭上,怎麼跳都會灼燒了腳底。

  「你到底想怎樣?」她的聲音有些氣弱,少了蠻橫刁頑。

  龍霧心想,要攤牌了。「是我該請問你想怎麼樣?」

  「我……我……我要和冷大哥成親。」蘇香吟抽噎的說著最終的目的。

  「我不想娶你,你的行為太幼稚了,心機太深沉,根本不懂感情,只是一個被寵壞的自私女人。」冷玉邪還不至盲心,知道這些寵壞她的禍首就是屋內的這些人。

  「二少爺,你不娶吟吟要叫她以後怎麼見人?」蘇易知道陳大娘是街坊有名的長舌婦,被她的大嘴一扯不全完了。

  「我可沒叫她脫光了躺在我床上,要不是在書房熬了一夜沒注意房內有人,豈會被你們栽贓誣陷。」

  「二少爺。」蘇易突然矮了一截跪下。「算老奴求你,你就收她為妾吧!不然她在揚州城已無容身之處。」

  「恕難從命!她自己種下的因,就得自己去收那個果,我這一生只想娶霧兒一人為妻,絕不納妾。」

  冷玉邪覺得自己已經受夠了,這群人太張狂了,居然聯合起來設計一場桃色陷階,想讓他百日莫辯的往下跳。幸好霧此明理,一眼看穿他們的詭計,當場揭穿了這一場騙局,不致害他蒙受不白之冤,背上黑鍋任人唾棄。

  「蘇管事,我相信令嬡今日的行為全是因你嬌慣過度而養成跋扈任性的個性,完全不顧他人想法而強取豪奪,這樣的下場是她應得的報應。」龍霧略微頓了一下。

  「蘇管事,近日我會派人來在裡接替你的職位,你好自為之。」

  蘇易的身子一下子癱軟,無法置信自己為了女兒的一生而賠掉蘇家在至陽山莊三代的努力,教他臨老要去投靠誰?

  「二少爺——」他最後的一喊仍喚不回離去的身影。

  陳大娘見沒事了,便趕緊要去向街坊鄰里通報這個訊息,好讓大家看清蘇家父女的真面目。

  由她口中傳出的版本是——蘇家的女兒夜半摸進二少爺的房中,企圖以美色勾誘不成,反誣賴人家姦淫,其實早已不知懷了誰家的骨肉,想替孩子找個現成又富有的爹。

  還有蘇易和下人串通,意圖以女兒早已不存在的清白,逼迫冷二少爺娶他不貞潔的女兒,好一躍龍門,進而侵佔冷家產業。

  至於蘇家父女和當時在場的下人,全都抱頭痛哭,悔恨一時鑄下的錯事。

  不久,新的管事繼任,蘇家父女無顏立足揚州,舉家搬到鄭州鄉下隱居,而大部分的下人也因新管事的嚴厲,不再有放肆的舉動。

  ※※※

  「霧兒,你怎麼知道他們串通起來玩我?」冷玉邪還是在一票人衝進門指責他時,才恍悟自己被算計。

  她一副他很蠢笨,該用麵條上吊的無救表情。「他們的表現太鎮定,一點也不慌亂的忙著替你冠上罪名,絲毫沒考慮你床上還有個全裸的女人是他們的寶。」

  龍霧的房間就在隔壁,從她聽到尖叫聲到匆忙起身穿衣著鞋,衣衫不整的出現在他房門口時,乍見遠在另一廂房的眾人比她早到,而且穿戴整齊,連頭髮都上了油,柔順的貼著不亂,她就起了疑心。反觀自己鞋半穿,衣扣未上發未梳,倒是十足十的配合清晨的突襲戰。

  「你還說得挺像一回事,我都差點被你唬過了。」那時他什麼都可以不顧,就怕她誤解。

  「其實吟吟滿大膽的,只是她用錯了求愛方式,害苦了自己。」要是她一定會先定好完善的計劃,再一步一步等著對方自投羅網。

  冷玉邪勾著她的髮辮輕扯。「你該不會在佩服她吧?我可是不敢領教。」還好他以前風流的對象全是懂分寸的女人。

  「如果她能改改性子,倒還不錯。」龍門的規條是以毒攻毒,而且要下足份量,所以龍霧這次行事是夠很了。

  「不要提她了。你打算什麼時候才肯嫁給我?只要我們一成親,就不用怕女人溜上我的床。」

  前前後後,他求了不下十數次婚,每次都被打回票。現在他把求婚當成口頭禪,隨興致一起就開口,也許她會在不留意時點頭。

  龍霧不在意的笑笑。「那不正中下懷,合了你的意。」他當每個女人都厚顏無恥的想上他的床呀!

  「我只要我的霧兒,其他女人只得一邊站。」冷玉邪抬高她的下領,深情的低頭一吻。

  ※※※

  揚州城外的惜君亭裡,兩人深情相擁,共看曉楓浮雲,享受難得的優閒。

  風有漸強的趨勢,帶來淡淡的濕氣,雲層緩緩的堆積成一定的厚度。似有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景象。

  「好像快下雨了。」龍霧抬頭一望天,已是烏雲密佈。

  「看來咱們去不成金陵了。」冷玉邪見狀,說道:「走吧!找個客棧落腳,先避開這場風雨。」

  剛走下階梯,一道香氣襲來,龍霧立即覺得此道香味有異,似不尋常,好像流星花的味道。只是流星花性寒,一向長於雪山的蒼湖旁,無法在平地存活。

  「你聞到味道了嗎?」冷玉邪湊著鼻子猛吸,只覺甜蜜好聞。「滿香的。」

  「哈……香吧!那就盡量聞,聞的愈多愈早下地府報到。」一張卑劣令人厭惡的臉出現在他們視線裡。

  「唐威?!」冷玉邪右手一攬,將龍霧護在身側。「你想幹什麼?」

  「哎呀!瞧你緊張的,等老子送你上西天,我會替你疼疼美人兒。」唐威輕薄道。數日未見,她又更美了。

  冷玉邪抽出腰中劍,筆直的指著他。「上次的教訓太輕了,沒讓你學乖,這次我可不會輕饒你。」

  「來呀!我想種秤邪劍郎君有幾兩重。」他手一舉,竄出數條人影。「你們就和冷二少玩玩。」

  邪劍一使,戰火立燃。

  一道白影在數退劍光下,依然游刃有餘姚劍一刺,橫弓輕點,劍快如兄瀑,氣如虹月,逼得他們連連後退。

  但漸漸的,冷玉邪覺得手中劍變得沉重,舞弄得有些力不從心,一股氣血湧向胸口。為免佳人擔憂,他強抑著腥味,奮力一戰。

  龍霧在一旁愈看愈覺詭異,那幾個人的身手不錯,卻只守不攻,好像在拖時間。

  四川唐門?!這個字眼突然提醒了她,唐門擅用毒。

  「玉邪,不要打了,有毒。」她倏然跳進劍陣中,揮開一劍貼在他背後。「他放毒,小心。」

  「我……」冷玉邪正要警告她危險,一口黑血噴吐

  「你中毒了?!怎麼可能,難道是流星花……」龍霧狀撐著他的背,默念著龍雲的毒經。

  在龍門時,龍雲擅使毒但不會解毒,為免誤傷自己人,每次她一配製成毒藥,龍霧就負責找出相剋之物解其毒。

  龍雲將所配製的毒藥記錄在一本小冊上交給她,而她也把解毒法寫在本子上交給雲,只是她自峙記憶驚人、過目不忘,所以未將毒經帶在身上。

  而且龍雲來到唐朝後,對古代用毒十分有興趣,不時的發現新用法與她分享。

  冷玉邪忍著一口氣,喘息的說:「霧兒,待會我一劍擋開,你乘機上馬離開。」

  「去你的,冷玉邪。我霧兒自是貪生怕死之輩,你太小看女人了。」龍霧銀白薄劍一出,當下濺出一道血花。

  「你會用劍?!」相處近月,他此刻才知她是用劍高手。「你沒中毒嗎?」

  她笑著低語。「你想先聽哪一件?上次交手我只是用長絹試探,所以未動劍。至於毒嘛!我自幼拿毒當補品吃。」

  她們先天體質弱,所以用強身的藥來補氣,可是身在二十世紀的龍門,隨時要面對敵人不定時的偷襲,所以養成以毒喂毒的相剋法未抗拒毒性,以免誤中「毒」手。

  唐威見美人兒提氣用劍,不免心慌的喊著,「美人兒,千萬別動內息,毒氣會攻心的。」在他還沒好好嘗過她的味道前,他不允許她死,殊不知她早已百毒不侵。

  早上的花茶?!「你在花茶中加了和流星花相剋的玉蟬花粉是不是?」龍霧想起她曾覺得早上在客棧喝的茶有些怪怪的,不禁怒氣如箭直升,微冒白煙。

  唐威怔了一下瞇眼。「看來你對用毒挺有研究的。不錯,我的確下了原本無毒的玉蟬花和流星花,可惜你領悟遲了。」

  玉禪花和流星花一熱一寒,原本都不帶毒性,可是兩種卻是陰陽相剋,一旦進入人體內,四肢會漸漸使不上力,以至全身發軟不能動。

  尤忌使用內力,內力一提,香味隨氣流入血脈之中化成劇毒,若不及時醫治會毒發身亡。

  「你們——該死。」龍霧銀冷劍身一翻,幻成千道銀蛇,吐著舌信攻向四周。「全部下地獄吧!

  唐威在閉上眼睛的那一刻,還不相信他居然會死在一個女人劍下,臉上毫無痛苦之色,只有一絲愕然的訝。

  「玉邪,你撐傘撐得住?」她雲手輕拂,點住他奇經七穴。「快,我扶著你找解藥。」

  半個身軀全掛在小小的肩頭上,冷玉邪全身冒著冷汗,口中不斷吐出黑血,兩股冷熱之氣在他體內相抗衡,腳下無力硬挺著。

  「對不起,霧兒,我……我拖累了你。」連多說一句話,他都覺得氣血翻湧。

  「少說無謂的話,你給我撐住,我可不想回斜劍山莊報死訊。」天殺的爛地方,竟然找不到一處落腳。龍霧暗罵道。

  大小姐架上的愛情小說不是寫著,到處有破廟殘屋可尋,怎麼她放眼遠眺,連座瓦牆也不見,難道大唐盛世就沒乞丐了嗎?

  「霧……霧兒,你把我……放下來吧!」冷玉邪自知毒已攻向四肢,無藥可解。「讓我再好……好好的看你最後一眼。」

  「不要說些喪氣話,我是解毒專家,一定救得了你。」薄霧蒙上了她的黑瞳,水滴子在眼底打轉。

  他心疼她的眼淚。「你……你哭了?不要哭,霧兒,你一向很……堅強。」血絲又冒出他的嘴角。

  「我才沒有……哭。」她冷吸了下鼻子,把眼淚眨掉。「是雨滴,天快下雨了。」

  挺住,她不能洩氣,玉邪的命全掌握在她的手中。龍霧為自己打氣,沉著的穩定腳步。

  「不要……為我哭,今……今生能讓我愛你一回,我已經很滿……滿足了。」冷玉邪不想再臨死前還累壞她。

  「滿你的大頭鬼啦!你忘了還要娶我為妻嗎?」她不忍的用手背拭去他嘴角的血痕。「為了我,撐下去。」她是淚往肚裡吞,不想加深他的負擔。

  他苦笑的吐出血。「很抱歉,我可能要悔……悔約,下輩子……如果……還能遇見……你,我再履……履行的……約定……」

  雨開始下了,龍霧悄悄的抹乾淚,不願放棄希望。

  「我不要下輩子。你欠我的,玉邪,不許你後悔,聽到了沒有?」她拼了命也要救他。

  突然眼前出現個破舊的木屋,想必是獵戶留下的舊工寮。

  「我看到房子了,玉邪,如果不想拖累我就撐住,快到了。」

  他虛弱得連牽動嘴角對她笑笑的力量都沒有,冷玉邪怨態上蒼對他的無情,總是輕易的毀掉他好不容易獲得的愛,他好不甘心。他更捨不下霧兒,他好想和她共度一生,生育一群活蹦亂跳的孩子,他不想死。

  推門半傾的木門,驟起的灰塵讓她輕咳了一聲。到了,玉邪,我扶你躺下。」

  龍霧打量了一下四周,雖然簡陋了點,但至少可以遮風避雨。寒氣令她打個哆嗦,她想起他的毒,連忙用劍劃破手腕用地上的破碗盛著,送到他嘴邊。

  冷玉邪緩緩的掀開眼皮,「怎麼有血腥味?」

  「你吐太多血,所以口中殘留的腥味。龍霧撕下裙布,為他擦試污血的臉。「不,不要……霧兒……霧兒不要……離開我。我,我要用僅……剩的生命……看……看著你。」

  「霧兒,你……你說真……真的。」冷玉邪露出欣慰的慘笑。

  「好,我一定等……等你回……來。」為了他的霧兒,他一定要撐下去。

  「只要你撐過。我一定嫁你為妻。」是的,只要他撐過了她在心裡應允著。她在心裡應允著。

  「我愛你,玉邪!」龍霧輕輕的在他唇上印上一吻。

  在冷玉邪昏迷前,聽到這句話,心喜的想回她——我也愛你,可是神智已陷入黑暗中!

  ※※※

  風雨驟起,滂沱直落,地面一片泥濘。

  龍霧走入一片密如鴻毛的大雨裡,只手撐住前額,遮去斗大砸人的雨滴。

  她記得在惜君亭外三里坡的石堆上,長出一朵澄黃的延命菊,花色淡如玉,花心是血紫色的蕊,黃玉般的雪瓣上有著淺淺的藍線。

  延命菊乃是百年難得一見的解毒聖品,因為珍貴稀世,而且每株只開一朵花,月逢圓後自然凋落,所以她才捨不得摘下它,任由它吸取日華月精,以期更加碩美。

  龍霧冒雨走向三里坡,楊樹下躺了兩匹早已氣絕的駿馬,因為先前已中了三菱草毒,所以無法再為主子效力。

  一旁零亂不堪的石壘因大風而崩落,使得她行路更艱難。

  「太神奇了,雨勢這麼猛烈,居然未曾傷了玉質般的黃瓣,還開得如此鮮艷迎人。」不虧是花藥聖者。她暗自讚許。

  摘了片寬大的芋葉,她小心的將摘下的延命菊放在下頭,免得被落石下濺起的小石子擊傷,損及藥性。

  回到舊工寮,室內因豪雨而略顯陰暗,龍霧立即找尋些可供生火的木材,讓室內明亮溫暖,好進行解毒程序。

  「玉邪,你醒一醒,把花吃下去。」她拍打他的兩頰,意圖喚醒他的理智。

  臉上的疼痛感讓冷玉邪有片刻的清醒,吃力的抬起千斤重的眼皮,視線模糊的只見一個女人的輪廓在面前晃動。

  「霧兒……是你嗎?」

  「吞下去。」龍霧把花瓣撕成一片一片,塞人他微張的舌上。「它可以解你身上的毒,快吞下去。」

  冷玉邪勉強的蠕動舌尖,把一片片甜中帶澀的蕊瓣嚥下去,體內寒熱交替,逼得他原本失去血色的臉更加蒼白,汗盜得更厲害。

  「是藥性正在運行,你忍一下,我替你運氣把藥性逼開。」她解下他的上身衣物,盤腿相對先解開七大穴道。

  她提起氣,將雙掌貼在他胸肌上。「跟著我的氣運走全身,讓延命菊的藥性化去體內寒熱毒性。」

  「嗯——」冷玉邪雙眼一閉,引氣入身

  龍霧催動體內真氣,緩緩將氣灌入他前胸,慢慢引導真氣化解藥性,將毒一點一滴的借由汗排出體外。

  須臾後,冷玉邪臉上的青蒼色漸褪,恢復一點血色,全身泛著紫黑色的汗光,濕透了髮根,汗水直滴讓最後一絲布料也透著濕意,

  龍霧見他體內毒性一消,便慢慢的收回直氣放下手,疲累的抹抹額上兩頰的汗,略微平息虛脫的氣脈後,將他扶平躺在木床上,自己也因真氣透支而昏睡。

  夜半時分,耳畔傳來呻吟聲。

  她一睜眼。手一摸,摸到一具冰涼涼的軀殼。「玉邪——慘了,忘了替他換掉濕衣裳,全身冰得凍人。」

  她連忙起身為冷玉邪褪下身上濕衣,想再添些柴火,可惜柴木大多遇潮難看火,升不起熱度。

  一咬牙。「算了,就當做功德吧!」龍霧脫下全身衣物,以溫熱的身於來暖和他冰冷的身體。

  「好冷——」她顫了一下。

  雙手不斷的磨蹈他冰涼的四肢,直到皮膚泛著暖意,她才放手偎入他懷中,選個好枕的方位跟著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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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一夜風雨過去了,接著而來的是朝如初陽般耀眼的晴朗天氣,溫暖的陽光從縫隙透進來,一道道金色光芒宛如佛祖背後的聖光,撫慰受創的紅塵兒女。

  光線的熱度漸升,灼了冷玉邪的眼,他徐徐睜開深似潭水的黑瞳,打量頭頂上滿佈蜘蛛網的腐朽木樑,刺眼的目光令他想伸手一檔。

  咦?!手怎麼動彈不得?偏過頭一瞧——

  他愣了一下,而後嘴角自然的往上揚,愈揚愈高,幾乎裂了個大口。

  「霧兒,我的霧兒。」他語氣中多憐寵。

  懷中的她,睡得多香甜,像是少了爪子的貓兒,懶懶的窩在主人肚皮上取暖,惹人輕憐。

  突然——她嚶嚀了一聲動動小足,把他的小腿當成塾枕磨擦了一下,冷玉邪一股復甦的男性慾望幕然蠢動,這時他才驚察兩人都未著寸樓相擁而眠。

  該死。他不由得咒罵著。

  她想,她是喜歡和他一同共譜最初的那段激情——因為對象是他。

  「下次我會小心點,不會再粗手粗腳的弄傷作。」瞧她一身淤痕,他是得意又愧疚。

  「下一次?!」眉尖輕佻,龍霧佯裝不滿的取笑地。「你還想要下一次呀?太貪心了吧!

  冷玉邪低厚的笑聲從胸腔發出,滿懷愛意的說:「娘子,我們還要恩愛過一生,當然會有無數次的下一次,請娘子不要懷疑為夫的『能力』。」

  「誰是你娘子,可別半路認老婆。」找個舒適的位置,她將頭枕在他的腋窩下。

  他的體味真好聞,很有安全感。

  「娘子是否失憶?忘卻已允諾要嫁我一事。」他捏捏她的鼻樑。「無妨,我記著就好。」

  什麼事他都可以忘記,惟獨這件事他萬萬不會忘,霧兒已是他的妻子。

  「你哦!明明贏弱的只剩一口氣,哪記著我說過什麼事?」龍霧存心逗著他,手指在他手臂上一彈。

  冷玉邪握住她的纖手,放在唇邊細吻。「我愛你,霧兒。這一生得你為妻已無憾,我感謝老天將你帶到我身邊。」

  龍霧心想,他該感謝大小姐的不死心才對,這件事和老天扯不上關係,要不是大小姐耗費大筆精力,將她們送至唐朝,只怕他們也無緣聚首。

  「感謝我吧!是本小姐將你從鬼門關拖回陽世,你欠我一條命。」害得她掉了生平第一次淚。

  「我感謝了呀!你不是收到了?」他側翻個身,俯看著她擠眉弄眼一番。

  「見時?你的謝禮在哪裡?唬人。」龍霧尖指一捏,表示不滿意他的說法。

  「哎呀!謀殺親夫。」她的扭勁可真悍。「沒聽過一句話嗎?今生無以為報,只得以身相許。現在我都已經是你的人了,你可別翻臉不認債,我是跟定你了。」冷玉邪最後用蓮花指輕輕一點,煞是令人發噱。

  啊——這就是他的禮?不知真正收禮的人是誰哦?「好吧!以後就收你當妾夫好了。」

  「妾夫?!」語尾一勾,他不甚滿意。「我該是惟一,休想給我搞什麼正夫、旁夫、侍夫,你的丈夫只有我。」

  龍霧裝作很為難的說:「你好像是為了報恩才獻身,怎麼可以管起恩人,那我不是賠了本。」

  「不賠不賠,從現在起為夫會日夜賣力,好送個娃娃當利息。」冷玉邪不懷好意的眼神在她小腹飄落。

  「是你付利息,還是我付利息?受十月懷服之苦的人可是你嗎?你只是坐享其成而已。」利息?一個娃娃?想得真美喲!她怎不知他的詭計。

  「男人不能受孕,不然我願代你受生育之苦。」他深情的撫摸她平坦的小腹。「說不定咱們的孩子已在這裡。」

  龍霧看著自己的小肚子,不由得一笑。「真想看看我懷著孩子的模樣,一定很笨重。」像大小姐。她想著。

  二小姐和三小姐懷孕時,絲毫不見臃腫浮胖,但大小姐就腫得像河馬。

  二小姐是因脾氣火爆,她的海盜天婿當然以妻「命令」為主,生怕動了胎氣。

  三小姐則懂得控制飲食,再加上一些「關愛」的人不敢硬塞補品給她,所以生產順利。

  反觀大小姐,她的丈夫是雷達,二十四小時緊迫盯人,逼著她不斷保「重」。而龍門長輩則以她的身份特殊,必須好好珍「重」身子,教她不胖都難。

  「我的霧兒一定是最美的孕婦。」冷玉邪想像她懷著孩子的模樣,還有一群孩子在身旁喊爹的畫面。

  明知他說的是好話,龍霧還是心裡一陣甜蜜。「就怕你嫌棄我太過肥腫,轉個身又招惹花花草草。」

  外遇——在她們的年代是有罪的,但在唐朝是正常而且被允許的行為。

  「我的眼中只有你這朵花,其他都盲了眼,視而不見。」愛讓他成熟。冷玉邪正想低百親吻她的細腕,一道干泅的血痕映入眼中。

  「你的手——受傷了?是誰傷了你?」他記得她的身手了得,怎會受了傷?

  龍霧抬抬手腕,無所謂的揚揚。「沒什麼,我自己劃的。」

  「你自己劃的?!為什麼——」他猛然想起她倒了碗水,難道……「你用自己的血來餵我?」

  「你中毒太深,我怕來不及救你,只好先用我本身的血來延緩毒性的發作。」那時,她真的怕來不及。

  十七歲那年,龍霧受了槍傷失血過多,差點就死在送醫途中,是三小姐用龍家異於常人的鮮血救活了她,雖然她不像龍家女兒血統正純,但因三小姐的血而讓她體質改變。

  就算無法用血根治毒性,至少能稍緩毒性的發作,不然等她找回延命菊,只怕冷玉邪早已回天乏術,魂飛枉死城。

  「我的傻霧兒,教人怎能不愛你。」她好傻,傻到他心疼,為了救他,甘願割腕滴血。

  誰說四冰美人冷酷無情,宛如冰霜?他的霧兒是滾燙的熱火,只為心愛的人而躍動。

  「現在有件麻煩事,我殺了四川唐門的唐威,以小姐和龍家的交情,對唐門有些過意不去。」她想,對方總是自己人。

  「用不著煩惱,是他先來招惹我們,唐門不會不分清紅皂白的指責咱們的不是。」

  「是這樣就好。」

  據龍霧所知,唐威應該是唐飛的兄長,只是唐飛是正室嫡出,人品才識皆高於眾兄弟,才被指定為少門主。

  而唐威是唐飛父親早年風流的種,在未迎娶正室前和丫環生的孩子,所以在家中沒什麼地位可言。

  「別提這些掃興的事,咱們該談談自己的事。」冷玉邪不安分的慾望又勃然而起。

  「咱們有什麼事?」

  「成親呀!我打算回莊後立刻拜堂成親,我要你成為我名副其實的妻子。」他真想早日迎她入門。

  「那麼快?不用通知三小姐嗎?」再怎麼說她也是自己的主子。龍霧暗忖著。

  「我會托人去報個訊,趕不趕得回家是他們的事。」娘子是他的,誰在乎其他『旁人」。

  「急什麼?又跑不了。」反正她是被活逮了。

  嘿嘿!冷玉邪賊賊的悶笑兩聲。「我怕孩子會提早來叫你娘親。」想到這,婚禮不快舉行不行。

  「哪有那麼快?你少胡謅。」龍霧才不信自己那麼倒霉,一次就中獎。

  一抹笑意閃過他的眼睛。「娘子,你又忘了為夫說過的話,太不應該了。」一簇慾火在他眼底燃燒。

  「什麼話?」她問道。他說過太多教人吐血的話,她哪記得那麼多。

  「從現在起,我要努力報恩,還你救命之恩嘍!」

  沒待她開口,冷玉邪人已翻身覆上去,展開另一段纏綿徘側的造愛計劃,多生幾個「利息」寶寶。

  ※※※

  颯颯東風細雨來,芙蓉塘外有輕雷;金蟾嚙鎳燒香火,五虎牽絲汲井回。賈氏窺廉韓椽少,宓她留枕魏王才;春心莫共花爭發,一寸相思一寸灰。

  霞光乍現,斜劍山莊裡裡外外掛滿結燈喜蟑,莊內莊外忙著打點婚禮事宜,佈置新房。

  「唉!真是教人吒異,怎麼會下起紅雨呢?」這真是反常的要命,向景天哀怨的付錢給龍雲。

  她也一臉不解的收著錢,不知哪裡出了差錯。「奇怪,出賣朋友的代價是棒打鴛鴦?」雖然她不可能輸。

  這麼努力撮合他們,不惜卑劣的使出小手段,結局卻出人意表。

  「枉我十分看好他的前景,到頭來倒……這下賠慘了。」娘子,咱們得勒緊肚皮過一年了。向景天在心裡和妻子說道。

  怎麼會這樣?!臨行前玉邪還誓言旦旦的說,這次是真的動了心,非融化佳人的心,抱得美人歸不可。誰知……唉!失望呀——

  「你賠得不甘,我贏得才愧疚呢!連二十多年的姊妹情誼都賭掉了。」計算錯誤,有辱龍雲的智慧。

  向景天用抱歉的眼神對著她。「我以為他改掉花心的習性,沒想到積習難改。」害他跟著賠掉信譽。

  「狗改不了吃屎,下半身思考的動物是不懂什麼叫大腦。」她少看了場好戲,可惜。

  「你們兩個在幹什麼?大家都在忙著,還有大哥、大嫂正在路上,趕著回來主持婚禮。」冷琉璃看桌上怎麼會有一疊銀票?

  「琉璃呀!你把雪兒安排好了嗎?」

  「是呀!我暫時安排未來的二嫂住在香園,那裡離二哥的居所較近。」冷琉璃很奇怪二哥怎麼會娶「她」。

  三天前,突然收到冷玉邪的信,要他們盡快整理莊內,準備佈置婚禮,他要成親了。

  結果信才一收到的隔天;就有一位自稱是冷玉邪的未婚妻前來尋親。原本他們都有些質疑,結果司徒斌也就是冷玉邪的小徒弟證明,師父曾允諾要娶他姊姊司徒雪為妻。

  再加上時機恰好,他們就算還有疑問,冷玉邪的信也代表了一切,逼得他們不得不信。

  「雪兒看起來才十七、八歲,冷玉邪是用哪一招把小姑娘給拐上手的?」在龍雲的觀念裡,十來歲的女孩還沒長大。

  「聽雪兒的說法,當年二哥收斌兒為徒時,曾允諾她重病的父親,如果他一朝辭世,願代為照顧她一生一世。」

  「撾——原來是托孤,順便把人給訂下來。他好詐哦!」原來他早就走下長期計劃,等人家小女孩長大。她心想,這招還真高啊!

  論姿色,司徒雪的容貌不下四冰美人,擁有江南美女的纖細嬌弱,說起話來輕輕柔柔,走起路來就像張岱的美人行有雲——

  紈扇輕裙到處直,暖風搖曳細腰股;相逢綺陌回眸處,瞥見雕欄轉角處。雲亂佩環來冉冉,飄搖羅帶去遲遲;黃昏未識枯枝波,枉著金蓮步步隨。

  真是枉著金蓮步步隨,那揚眉一笑的風姿,羨煞多少紅顏,恨不得有她的一半風情。

  「喂!女人,說話不要這麼難聽,好像他已經垂涎人家久矣!」聽得向景天都覺得丟臉。

  「我二哥不是趁人之危的小人。雲姊姊,你話說得太重了。」冷琉璃聽她說得好像二哥是不堪的好色之徒。

  龍雲可不覺得。「琉璃妹子,你心太純了,你的陰險相公沒吐吐邪惡口水滋潤你嗎?」

  「邪惡口水?!」冷琉璃呆愣的睜著無邪大眼。

  「雲,不要教壞琉璃。」她竟然明擺著罵他陰險。「琉璃,雲的話少聽。」才不會受「污染」。

  這個女人在外人面前是一副道貌岸然的冰霜相,在熟人面前則是葷素不拘,什麼話都敢講,連人家夫妻閨房內的事都拿上來說,受不了。還好琉璃個性單純,聽不出她的揶揄話。向景無感到慶幸。

  「嘖嘖嘖,向公景天兄,你好像也滿壞的,利用兄弟的終身大事來斂財。」龍雲得意的揚揚手中的大疊銀票。

  「景天哥哥,你……」冷琉璃有點瞭解他們聚在一起做什麼了,難怪莊裡常見一難人窩在一起竊語。

  「嘿!這個嘛!娘子,你聽我解釋,我也是為了我們的將來……」他陪著笑哄著純真的小妻子。

  一旁有人落井下五。「小賭怡情,大賭敗家呀!你們的將來——唉!把孩子藏好,免得有人典妻賣子哦!」

  「姓龍名雲的毒婦。」向景天咬著牙橫目一瞪:「你手上拿的銀票,可是我一半的家當,還不知足嗎?」

  銀兩都入了她的口袋,心腸還惡毒得挑撥他們夫妻情感。他總算知道什麼叫最毒婦人心。

  「早知道你是小氣莊家,我會考慮少下一些注。輸不起就別玩,瞧你一臉可鄙的嘴臉,像個花臉娘兒們。」

  娘兒們?!舌頭真毒辣。跟毒雲斗會短命,他趕緊轉移話題。「你怎麼一點都不擔心霧?還有心情消遣我。」

  「有什麼好擔心,霧就是霧,沒有人能隨意左右她的思想,她不哭的。」龍雲毫不在意的擺擺手。

  哭泣是不被允許,而且她們所受的教育,及多年在刀口上舔血的日子,使她們早已將感情一事看淡,不會將自己縛在硬繭裡。

  「你對霧挺有信心,瞭解她夠堅強,不過,我還是想不透玉邪為什麼會臨時反悔,棄霧娶雪兒。」

  她們兩個是完全不同的典型,霧是一臉英氣,冷艷逼人,宛如雪中紅梅;而雪兒嬌弱清純,如同不染塵的空谷幽蘭,找不到一絲人間煙火味。

  「因為他沒本事打動霧的心,所以沒骨氣的去搞無刺的素心蘭。」差勁的男人,浪費她提供第一手資料。龍雲暗罵道。

  「噗!」冷琉璃猛然一笑。「雲,你不喜歡我二哥也用不著低毀他呀!」他又不是得罪她多深的惡棍。

  「事實就是如此,我不是在做人身攻擊,而且他害我贏得很不痛快。」她相當不痛快,覺得沒有挑戰性。男人就該有魄力,豈能出爾反爾,沒有擔當。

  有人聽在耳裡也不痛快。「猖狂這兩個字你學過吧?我這輸家都沒吭氣呢!」向景天覺得她囂張得過了頭。

  「無聊!故事沒照正常演,我覺得很沒有成就感。」

  他也很失望的說:「沒能看到冰霜融化,的確不好玩。」真地看好這一對。

  「你們兩個哦!」冷琉璃好笑的掩著嘴。「二哥和霧妹妹都是你們的好朋友那!」背後設計兩人不成,還嫌戲走樣。

  「好朋友本就互相陷害,你找個路人來看看我睬不睬人。」自己人才玩得起來。龍雲這樣認為。

  「同意。」向景天頗有同感的點點頭。

  「算了,我講不贏你們兩個,我要去香園陪陪雪兒,你們去不去?」

  「不去。」兩人一致的答案。

  他們沒空陪嬌嬌女捻花繡朵,這種「高尚」的工作,還是留給清靈的「同類」冷琉璃。

  「禮教的約束,所以景天哥哥去不方便。雲姊姊是姑娘家,陪我去香園好不好?因為我不知道該和她說些什麼。」

  除了煙、霞、雲、霧四位姊姊,冷琉璃很少接觸到未出嫁的閨女,而大嫂及纖雲姊姊會主動找話題逗她開心,對於外來的陌生女子,她無法放開心去與之交談。

  「你——」沒辦法,琉璃的個性害羞內向,不擅與人交好。「好吧!我陪你去。」看來自己心軟的壞處要改。龍雲暗忖著。

  「雲姊姊,你真好。」

  「好。」才怪。

  「雲——姊姊,拜託了。」向景天捏著嗓子學女子歎音。

  龍雲當他是瘋子沒理會,挽著冷琉璃的手走向香園。

  ※※※

  風送揚花滿繡床,飛來紫燕亦成雙。佳人倚窗空笑雀地貪食,錯把金澄色硃砂根當果子啄,立刻厭惡的晃扭頸子,拍拍翅膀離開。

  「姊,你在笑什麼?」

  「沒什麼。」司徒雪婷婷裊裊的回頭一瞥。「斌兒,你今天不用練武了嗎?」

  「莊裡忙著準備姊姊和師父的婚禮,所以雲師父說這一段時間放假。」司徒斌覺得不用早起練武好好。

  「莊裡的人似乎對你很好?」她有些不安,貿然來投靠,勢必遭來非議,尤其時機似乎不對。

  她和玉邪哥哥已經有兩年多沒見,他不可能知道她會來依親,甚至事先吩咐斜劍山莊的人準備成親事宜。「她」應該另有其人。

  向夫人雖然很和善,可是她不敢說出這件巧合,生怕被山莊裡的人誤以為她有目的而被趕出去。

  而且她一直深愛著玉邪哥哥,所以她想將就錯的待在莊內,或許他會念在父親生前的遺願,讓她陪侍在他身邊。

  「對呀!每個人都對我很好,很照顧我。」就像回到家的感覺,司徒斌喜歡斜劍山莊。

  「喔——那就好。」司徒雪揚眉欲語又怯怕。「玉邪大哥地……他有沒有…有沒有……」

  「有沒有什麼?姊姊你問話好奇怪。」

  她鼓起勇氣問:「玉邪大哥他是不是有其他的紅粉知己?」她屏著呼吸等候答案。

  「紅粉知己?!好像沒有耶!可是師父很喜歡霧總管,老是跟在霧總管後面,連我都不理。」見色忘徒的師父。司徒斌暗罵道。

  「霧總管?」司徒雪心一揪。

  小孩子天性坐不住,跳上茶几晃著腳。「霧總管和雲師父都是莊內的總管。」

  「她,很美嗎?」

  「當然很漂亮了哪!不然師父怎麼會喜歡她,而且還不要臉的綁架她出莊。」這是他聽雲師父說的。

  綁架?!他著迷到這種程度。「斌兒,姊姊問你,我和霧總管誰比較漂亮?」

  身為女子總愛在容貌上做比較,以滿足虛華的心,司徒雪也不例外的想得知誰佔上風。

  「嗯——」司徒斌很認真的想了一下。「兩個一樣漂亮!可是霧總管功夫好,人又聰明,不像雲師父動不動敲我腦袋。」

  「喲——我好像聽到有人在批評我?是不是你呀!小斌。」龍雲的聲音突然出現。挺大膽,敢背後數落她的不是。

  司徒斌連連揮手兼搖頭。「不是不是,小斌怎麼敢批評雲師父。」他才一條命而已。說完,他畏縮的退到一旁窩著。

  雲師父人是很好,就是要求高,一個不合她意就會有處罰,而且處罰項目都很可笑,不是倒立行走園子一圈,就是只許吃某道菜,其他一概不准碰。

  「量你膽也沒天大。」龍雲霜容一轉,淡漠的點頭。「我是龍雲,斜劍山莊的總管,你是小斌的姊姊?」

  好冷的美女!司徒雪微微一寒。「是的,我是司徒雪。」

  看出她在害怕,龍雲語氣平緩的安撫。「不用怕我,我不傷害無毒的芙蓉。」

  美麗的女人有兩種——一是有毒,一是無毒。

  有毒又分為兩種——蓄意的傷害及天生帶毒。

  像龍門的女子是天生帶毒,除非你先傷及龍門之人,否則他們絕不會端起層刺。像三年前杜海棠的毒辣就嘗到苦果,如今仍活在獄火之中。

  「你和向夫人有事嗎?」她是怕,怕被揭穿欺瞞事,因雲總管看起來十分犀利,非平凡女子。

  「先喚她琉璃姊姊吧!等你和冷玉邪那痞子成親後,再改口喚她琉璃妹子。」向夫人?!真拗口。

  斜劍山莊沒人用夫人稱呼過琉璃,龍雲差點以為那是在叫哪位「老人家」。

  痞子?!「你叫玉邪哥哥為痞子?!他不是斜劍山莊的二少爺嗎?」司徒雪不解怎麼有人連名帶姓的叫喚自己主子?

  「他是。」龍雲回道。沒人敢說他不是。

  「雪兒,你剛來不知情,雲姊姊只聽大嫂的命令,其他人的話,她是有選擇性的。」冷琉璃解釋道。雲姊姊連大哥的帳都不賣。

  好複雜的關係,斜劍山莊的總管不理冷家人,卻只聽令於莊主夫人,好奇怪的現象。司徒雪感到難以理解。

  「我是該跟著斌兒叫你雲師父,還是隨著琉璃姊姊喚你一聲雲姐姐?」

  她美雖美矣,卻不是龍雲欣賞的類型。「就叫雲吧!」

  「喔——」司徒雪明顯一僵,臉色微黯。

  「雲姊姊不是討厭你,她一向是如此冷淡,不然就不會有四冰美人之稱了。」冷琉璃捂著嘴淺笑。

  「琉璃——你被向景天帶壞了。」她心想,除了他,誰會告訴琉璃江湖上無聊人士的亂扯話。

  「哪有,景天哥哥人很好,才不會做壞事。」冷琉璃嘟著嘴抗議。

  「求求你行個好,成親二年連孩子都跳出肚皮了,還哥哥、哥哥的叫不停,你不嫌噁心嗎?」

  冷琉璃不服氣的說道:「人家雪兒還不是叫二哥為玉邪哥哥。」又不是只有她一人這樣叫。

  「雪兒還沒嫁給冷玉邪,而且她比你『小』多了。」一群古代人,哥呀妹的教人起疙瘩。龍雲真有些受不了。

  「雲師父、琉璃姊姊,你們是來我姊姊房裡吵架的嗎?」原來琉璃姊姊也會大聲吼人,司徒斌覺得很稀奇。

  「對不起,雪兒,一時失態。」冷琉璃不好意思的縮了下肩頭。

  「嚇著你了,雪兒,這就是我們相處的方式,你待久了自然會習慣。」

  失落湧上心頭,司徒雪不知自己能不能待得久,萬一玉邪哥哥帶著霧總管或是他將成親的對象回莊,到時她該如何自處?

  「雲,玉邪哥哥什麼時候會回莊?」無論如何,為妻為妾,她都要留在玉邪哥哥身邊。

  龍雲不解的眉一掀。「他沒告訴你?」兩人即將成親,她應該比眾人明瞭。疑惑襲上了龍雲的心頭。

  「這……嗯——他沒……說得很清楚。」司徒雪語意不清,更教人懷疑。

  龍雲瞧她支支吾吾的彆扭神情,似有所隱瞞,也許另有蹊蹺,說不定故事正照著原來劇情進行著。好!先試探看看。

  「你在什麼地方碰到冷玉邪?又在什麼地方分手?」

  「啊!」司徒雪一驚,手底冒著汗。「你問這個幹什麼?」莫非她瞧出端倪了。

  龍雲兒她眼神閃爍,心裡必有鬼。「罵罵冷玉邪這個混蛋噗!捨得讓未婚妻一人獨行,實在太危險了。」

  「呢……玉邪哥哥說他和人有約,要……要我先行。」她第一次扯謊,心裡不踏實。

  果然,她在說謊。

  冷玉邪的信中道:我要成親,盡快準備。光這幾個字就可知他心中有多麼急切,恨不得「蹦」一聲就回到山莊裡娶妻,怎麼可能分心與人有約。

  「這樣呀!我看鳳冠霞被要慢一點做,等冷大混蛋回來再說。」死性不改,不知從哪裡拐了人家姑娘的心。但是,真新娘是誰?龍雲靈光一現,莫非……哈!還有得玩。

  司徒雪寒氣由腳底而升,渾身冰涼,她知道了嗎?為何說出此話?

  一道詭異之光抹過,兩人各有所思的沉吟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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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人之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屋漏偏逢連夜……不不不,是連夜晴,晴到有人「郁卒」到想殺人。

  先前因唐威一事,龍霧認為該親自向唐門致歉,所以急於回山莊的冷玉邪,只好拖著不情不願的身子,陪同她上四川,這一來回就耽誤了不少時日。

  然後在歸途中,他們遇見一個走失的孩童,一時不忍的發動斜劍山莊在太原分堂的人手,替小孩找回父母。

  孩子的事解決了,偏偏又遇著某戶人家大火,龍霧又奮不顧身的奔進火場,解救尚困在內未脫險的百姓,害他一路擔心的尾隨保護,「順便」救人。

  離杭州近了,冷玉邪心想快到家了,應該不會再發生意外了吧?可老天有意刁難,就在距離杭州城外二十里處,住著大的百來戶人家的小鎮,莫名的中了不知所云的毒。

  為了替鎮民解毒,所以他們待在這叫山根的小鎮上。

  一個月之期早已過,他卻遠望杭州城方向輕歎。

  「玉邪,快幫我多煮些開水,這些人盜汗盜得厲害,不多喝點水會虛脫而亡。」龍霧抹抹耳後汗水,丟著柴火。

  冷玉邪接過她手中的薪柴,將鍋於注滿水。「醫治了這麼久,怎麼還不見療效?」

  「我也覺得納悶,石蓮子和金沸草加上七星草應該可以解了他們身上的毒,可是回……」

  明明解了毒,銀針診脈也正常,怎麼不到一日光景,原本已解了毒的鎮民又染上了毒,教人百思不得其解。

  「會不會毒性太強,你的藥草只能暫緩毒性而無法根洽?」他見祠堂內橫陳哀鳴的鎮民,來來去去不歇。再這麼下去,鎮民尚未毒發身亡,他們兩個會先累死在山根小鎮。

  「我對自己解毒的功力十分有自信,他們的毒的確清了,可又不知從哪裡再染上相同毒性。」

  「你想會不會有人故意施毒?」鎮民和善純樸,應該不會有人狠得下心一誅全鎮近七百多條人命。冷玉邪暗忖著。

  龍霧冷靜的定下心思考了一下。「可能性不大,這種毒是由食物入口進入體內才發作,外人無力在一夜之間下手。」

  冷玉邪眉頭一皺。「是不是他們的食物中含有某毒性,所以治癒再經口食物又復發?」

  他的話提醒了她。「對呀!你的推斷很有道理,但是有什麼食物是全鎮共食的?」

  「米。」每一戶都食白米飯。

  「好,咱們找鎮長來問問。」

  龍霧喚住一位初癒的黃口幼童,將鎮長找來問明原由。

  「米?!不會吧!我們鎮上的米有自家種的和杭州米行買的,不可能有毒。不信你瞧瞧。」

  鎮長從百來戶抽中幾家米缸的米,讓好心的姑娘看看,是否遭受毒的污染。

  一粒粒白米在龍霧手中滑落,她腦子裡一片零亂,總覺得自己錯過了什麼很要緊的事,一時找不著線頭,剝出一片清明之光。

  「龍姑娘,辛苦了,先喝口水喘個氣,不要太勞累。」村婦端來一碗水,客氣有禮的奉上。

  「哦——」她正要低頭飲用時,一道銀光閃了一下。「水有毒。」

  原來手中的銀鐲感受到毒性,倏然發出光彩示警。

  「水怎麼會有毒?咱們這幾日不都用同樣的水飲用,不都沒事。」冷玉邪說道。他們兩個是惟一沒中毒的人。

  鎮長突然恍悟的說:「兩位所喝的水是鎮外的溪泉水,而鎮內的居民一向飲用南厝的井水。」

  「南厝的井水?!」有溪水不用而用井水?龍霧不解。

  瞧她一臉迷惑,鎮長解釋說:「我們南厝的井水甘甜清醇,養顏美容,所以……」

  「所以南厝的井水就成了山根鎮的秘密,不足以外人道嘍!」她心想,這也是人之常情。

  「是的。」

  「這麼吧!咱們去看看那口井再說。」

  一行人走到南厝古井旁,龍霧叫人打了桶井水上來,果見並水浮著淡淡虹影,心下便有了些瞭然。

  「井底可能住著一對七環腹蛇,腹蛇的唾液有毒染了井水,鎮上的居民一旦飲用就會中毒。」原來是腹蛇作怪,難怪毒性百解不清。她終於瞭解了。

  鎮長和隨行的居民緊張的問:「那怎麼辦?這口井不就不能用了嗎?它可是我們鎮民的命脈呀!」

  「還不至於。」龍霧彎下身,在井座四周梭巡著。

  「這裡該有一株白色的通靈草才對……啊!有了。」

  眾人從未見過白色的葉子,緊圍著看那是哈玩意。

  「毒蛇出沒處,必有相剋之物,通靈草是七環腹蛇的天敵,只要在井口熏熏,腹蛇自然會爬出井口。」

  「然後將通靈草燒成發的屑丟入井中,三天之後毒性自清,而且還能祛祛毒治治小風寒。」

  「真的呀——」眾人高興的揚起笑臉,照著她的方法做。

  一注香的時間,井口先爬出一尾手腕口大的七環腹蛇,接著是體型略小的雌七環腹蛇,由她微脹的腹身可知,此蛇已孕其幼蛇。

  六環腹蛇的毒性特異,有助於毒性研究,本身雖有毒亦具解他毒的功用,所以龍霧基於不忍幼蛇胎死腹中,用其兩管空竹,將兩尾腹蛇禁煙其中,留待龍雲參研。

  「現在全鎮的毒已清,咱們也該啟程回莊了吧!冷玉邪是心急如焚,生怕再突生事端。

  「跟鎮長及大伙們辭個行,是該上路了。」延遲多日,她想雲背地必嘟囔了幾句。

  他們節目偕向山根鎮民告解,其中有名剛從杭州回鎮省規的老嬤嬤突然說著,「你們知不知道斜劍山莊要辦喜事?」她想他們要到杭州去,剛好可以去看看熱鬧。

  兩人相視而點頭。「知道。」

  「你們是去喝喜酒的吧?聽說二少爺要娶妻。」老嬤嬤猜測道。心想,大戶人家的喜慶就是和尋常百姓家不同。

  喝喜酒嗎?自己的算不算?他們沒有回答。

  「我還聽在莊內幫忙的小侄女說,二少爺的新娘子長得好似天仙,文文靜靜的,一張圓臉白白淨淨煞是可愛。」

  文文靜靜、圓臉白白淨淨?她看到的是誰?兩人都十分疑惑。

  「大娘,你可曾看過新娘子的容貌?」他的霧兒長著一張粉嫩的瓜子臉,文靜和她扯不上半絲關係。

  「前些日於我幫忙去送些衣帛,曾經看了一眼,那娃兒長得真秀氣,皮膚比雪還白皙,一張小口紅殷殷的。」

  前些日子?前些日子他們還在四川呢?「你確定她是二少爺的未婚妻?」冷玉邪感到懷疑。

  「當然嘍!莊裡的人都這麼說。咦?公子爺怎麼這麼問,你不知道嗎?

  龍霧也不知道。「我們是二少爺的朋友,沒聽說他有這麼大『福氣』,連未婚妻都先接進莊裡。」

  一路上應付不少他以前留下的風流帳已教人氣結,現在莊裡又臭名的冒個未婚妻,如果她不吃點味還真不正常。

  冷玉邪拉著她的手腕苦著臉。「一定是搞錯了,不然就是有人藉機頂替,你一定要相信我。」他為什麼這麼倒霉,就快回莊了,還擺了個大烏龍。

  他接著問老嬤嬤,「大娘,那位姑娘叫什麼名姓?到底誰有這膽子,敢冒名入莊?

  景天也太糊塗了,隨隨便便的女子上門自稱他的未婚妻,居然也當了真,存心要玩死他。

  「我們只是小小的下人,哪知道住在香園的姑娘什麼,不過二少爺能娶到如此美麗的妻子,一定積了不少福。」

  積福?!他看是造孽過多,如今報應來了。「香園你確定她住在香園?」那離他的居所只有一牆之隔。

  老嬤嬤捉捉花白的發。「應該是吧!我那小侄女廚房的丫頭,曾經到香園送過飯菜。」大戶人家的事她也不敢多問。

  ※※※

  告別了山根鎮居民,兩人一路無語的共乘一匹雪駿馬,氣氛凝重低迷。

  「霧兒,你在生氣是不是?我真的沒有和人訂下約。」冷玉邪覺得好難受,她的不語教人害怕。

  平時冷淡漠然的他,此刻臉上更是蒙上一層厚猜木著她內心在盤算著什麼。

  果然,她一開口就是冷氣傷人。「雲和景天不是糊塗人,沒有事實依據,絕不會私下胡為。」

  「也許是他們搞錯了對象,我在信上告訴他們成親一事,卻一時興奮過了頭,忘記提起你的名字。」

  啊——一定是這樣,他們才會一時疏忽錯信了人。他暗忖著。

  「未免太巧合了,信才一送出去,就有未婚妻送上門?編點好聽的藉詞吧!」不先教訓他一番,婚後必難管教。龍霧這麼覺得。

  「霧兒,你一定要相信我,我也是受害者耶!」冷玉邪扮著可憐兮兮的模樣博取同情。

  來這一套。「受不受害我不知情,但是人人皆知你二少爺有個貌如天仙的未婚妻,正等著你回去成親呢!」

  「再美的仙女也比不上我的霧兒呀!你就不要再惱我了,除了你,我是不可能娶他人為妻的。」這段日子,他前前後後不斷的重複這一句話。

  龍霧冷哼一聲,頭一甩。「女人貞節為重,你若不娶她為妻,丟的不只是她的臉,還有斜劍山莊的名譽。」難道他想讓斜劍山莊背負忘義負心之名?

  「是呀!女人的貞節為重。」冷玉邪賊兮兮的偷個吻。「你的貞節已毀在我手上,不嫁我成嗎?」

  「喔——這麼說來你想腳踏二船嘍!」一張薄薄的處女膜還不足以毀掉她的終身。二十世紀的性開放,想娶個處女妻子還真難找。

  「你總是故意要曲解我的意思,難不成你要我們的孩子叫別人二娘?」

  「有沒有孩子倒是其次。就算有,憑我的實力足以養活孩子,有沒有丈夫都無所謂。」

  她可以和煙、霞、雲撐起一個涉足大唐各商務的斜劍山莊,養個孩子更不是難事,何況在她未遇見冷玉邪前,一度抱持著獨身之念。女人不一定得依靠男人。

  「你無所謂,我可不能沒有妻子。我的好霧兒,你就不要再挖苦我了。」冷玉邪好無辜,徒惹無妄之災上身。

  算了,饒過他吧!他這些時日的表現她都看在眼裡,他的確是深愛著自己。

  「這件事,你打算如何處理?」

  「當然把罪魁禍首找出來,先羞辱一番後再趕出莊,難不成真留她在莊內作怪。」差點害他沒老婆。

  「萬一事實未如你所料,錯在於你呢?」龍霧直覺上,他得負一部分責任。

  「不可能。」冷玉邪十分肯定,接著很無聊的貼在她耳旁。「我現在好想立刻拜堂,繼續我的『報恩』。」

  她臉一紅,用肘子拐了他小腹。「你就不能正經一點,滿腦子情慾念頭。」

  這一路上,兩人同床共枕,當然少不了恩愛一幕。

  「我已經有……三天沒碰過你了,恩情未報有愧於心呀!」全為瞭解山根鎮的毒,兩人獨處的時候少之又少。

  冷玉邪禁慾三年沒碰過女人,一旦開了葷,懷中又是自己深愛的女人,教他回頭茹素是太為難了,而且和霧兒行雲雨之情,帶給他無止境的快樂和滿足。他想夜夜擁她入懷,終宵與之纏綿。

  「三天就受不了,那我懷孕生產時禁慾期更久,你不就乘機打打野食了嗎?」男人,情慾動物。龍霧真受不了他。

  「我才不會碰你以外的女子。你是我的霧兒、我的惟一、我的最愛、我的生命……」他充滿感情的說著情語。

  她寒毛都豎起來了。「好了好了,不要再說了,快進城了。」羞不羞,大男人還說肉麻話。

  聽第一次是感動,第二次是窩心,第三次第四次到第幾次,那就是拿肉麻當有趣。他說得起勁,她聽得麻木。

  ※※※

  一入莊,冷玉邪就發現一些異樣,並不是指張掛喜幛紅燈籠,而是指含著不滿、怨恨的眼光,對象是他,而且不在少數。

  但他們看向龍霧的表情一如往常,尊敬且畏懼,非常兩極化的情緒。

  「你是不是得罪很多人?」龍霧好笑的看著馬伕頭一扭,視若無睹的只問候她。

  他指指自己。「我得罪人?!他們不得罪我就該慶幸了。」誰才是主子?一個個板起臉孔給他臉色瞧。

  「天生為惡的臉,人見人避。」她覺得此符咒真好用,生人自動退避三舍。

  「好嘛!我長了張惡人臉,只有我的霧兒不嫌棄。」冷玉邪嘴角掛著媚笑,心裡罵著這群不長眼的下屬。

  「我怎麼能嫌棄……債務人的臉,我還打算要你做馬做牛,一輩子拖車犁田呢!」

  又有個老奴走過,斜眼一掃的只向龍霧點頭問安,不當她身邊有人。

  「安叔,我這麼大的人將在這裡,你本會覺得擋了路嗎?」他怎能受此屈辱,當然要力爭「主」權。

  安叔故作老眼昏花的瞇起眼。「哦?原來是二少爺呀!我還以為咱們莊裡幾時多了堆牛糞。」

  牛糞?!龍霧在心底笑開了,臉上顯不出一絲波動。

  有人可不高興了。「我是牛糞?!安叔,我幾時得罪過你?」他今日若不說個分明絕不罷休。

  自己不過出了趟遠門追妻,一回莊世事全變,他成了眾人眼中的……牛糞這這這……太教人匪夷所思了。

  「你無能。」安叔不屑道。都是二少爺,害他連老本都輸光了。

  「我無能?」冷玉邪詫異的圓目一瞠。「此話怎講,我到底做了何種無能之事,令你不屑一顧?

  安叔看看她再看看二少爺,一臉鄙夷的說:「去問問雲總管和向當家的。」

  雲?景天?「問他們?為什麼?」他覺得愈來愈迷離了。

  安叔手一揮。「哎呀!不要再問我,反正就是你無能。」話說完,便一副他該羞愧的搖著頭走遠。

  「過街的老鼠還有人喊打,你卻連老鼠都不如,人家連打你一拳都嫌厭惡。」龍霧只能致上深深的同情。

  冷玉邪苦思不解的上了愁色。「你說說看,我到底是踩了他家老貓的尾巴,還是吃了他家的牛眼?」怎麼一個個臭著臉,好似自己欠了多大的債未還。

  「想知道答案?」見他點點頭她說,「去問雲和景天吧!他們一定知情。」

  冷玉邪左拳用力擊向右掌心。「該死,別讓我發現他們在搞鬼,否則我非剝了他們的皮下酒。」

  龍霧安慰的拍拍他的手臂。「少說大話了,一個是琉璃的夫婿,一個是我的姊妹,你一個也不能動。」

  「哪罵上兩句也行。」不罵個祖宗八代抬不起頭見人,他不甘心。

  她無限同情的輕歎。「只要你有本事罵贏他們。」

  他們一個舌利如刀,一個毒似蛇蠍,他得穿上盔甲應戰,才能得保全屍而返。

  ※※※

  「這幢房子是我的,請付路費。」兩顆骰子在一張紙上滾動,紅白棋子互相移動。

  「哈!命運,快快看你的下場吧!」他才不信她的運氣老是這麼好。

  蓮指輕掀。「捉賊有功,賞金一百兩。」她掌心向上翻。「拿來。」

  唉——好背哦!他不甘願的取出百兩銀票。「耶!機會,這下我要翻身了。」手一翻。「搶人菜頭,入獄。」

  「真是不幸呀!十張機會裡就那麼一張拘捕令也被你抽中,是不是上完茅坑忘了淨手?」

  「少說風涼話,是不是你使陰,不然我不會一路背到底。」他覺得一定是她使詐。

  眼看荷包漸瘦,他是疼在心頭。

  「骰子沒灌鉛,牌是你洗的,兩個人四隻眼盯著,請問我怎麼使陰要詐?」沒風度的男人,賭品不良。

  「這……」他無話可說。

  當冷玉邪怒氣沖沖的衝進來,就是看到這一幕。

  兩人相對似在對奕,卻又不太像的擺了一堆籌碼,一旁還坐著位含笑品茗的美少婦,怎麼看都是優閒無爭的太平日子。

  「你們可真有雅興呀!」他看不懂他們在玩啥把戲,只是一張劃著格子,寫上街名、地名的黃紙。

  向景天頭不抬眼不掀的說道:「回來了,辛苦,請後室休息奉茶。」他正在做生死搏鬥,沒空理會這個「大罪人」。

  請後室奉茶?當他是收帳的管事嗎?「向——景——天。」

  冷玉邪的怒吼終於引起龍雲的注意力。「大恩人,一路辛苦了,請坐。」

  她的注意力也只是手一擺,一個請坐的手勢而已。

  「兩位,還真是客氣呀!小生在下我受寵若驚。」他大掌一下,桌面彈了彈,亂了棋面。

  龍雲淡眉輕擠,把亂掉的棋子拎回來重新擺好。

  「你的火氣可真大,待會兒贏了錢,我再分點紅給你上醉花樓,找個姑娘去去火。」

  慾火上升容易傷身,發洩發洩就沒事了。看她多為他著想。

  「龍雲,你當我是什麼?」冷玉邪覺得這兩個人是一狼一狽,狼狽為奸。

  當什麼?很簡單。她訕訕的說:「那方面沒吃飽的餓狼,見著了骨頭就啃。」不然幹麼在麵粉堆找碴。

  「我是餓狼?」他忍不住提高嗓門。

  龍雲將一根食指輕放唇心。「噓——別說那麼大聲,我們自己人知道就好。」真是的,又不是多有顏面的事,說得人盡皆知,果然是慾求不滿。

  「唉……冷二少是狼中之狼,的確是名副其實的『美譽』。」向景天落井下石。看他一臉鐵青的模樣就值得傾家蕩產。

  「你們兩個太過分了。琉璃,把你相公帶回房,免得我錯手殺了他,害你提早當寡婦。」

  「二哥。」冷琉璃只是抿著嘴笑。

  「你喚琉璃妹妹也沒用,他們兩個已經病入膏肓,等著抬棺下葬日。」龍霧悻悻然的說道。

  兩軍對峙,最忌動氣,冷玉邪就是犯了兵家大忌。

  「霧,你不公平哦!怎麼可以幫外人對付自家姊妹。」嗯!不一樣了,喜色帶上眉梢。龍雲發覺到她的不同。

  「哦?是這樣嗎?」龍霧淡淡的括括衣衫上的素花。「是誰點了我穴,還搖著手絹說我一路順風。」

  啊!翻起舊帳了。「那是小妹一時糊塗了,錯把狼人當良人,委屈你了。」

  龍雲可是一點悔意也沒有,就算時光倒流她還是會如法炮製,她不相信兩人之間沒起化學反應。

  「你也知道委屈呀?放心吧!雲妹妹——姊姊我會好好報答你的大恩大德。」知「恩」不報枉為人。

  「不……不用客氣了。」她的聲音終於出現了抖音。「自己姊妹嘛!自相殘殺盯是有違門規。」

  「原來你眼中還有門規嘛!我當你智慧倒退一千三百多年。」龍霧見她總算表現出點怕色,看來還有點「余」智。

  煙、霞、雲、霧各有其令人害怕的手腕,難怪龍雲怕龍霧反噬她一口。

  「霧兒,別跟他們扯太多。我問你們兩位『大哥』。『大姊』是怎麼辦事的?」

  「又怎麼了?」

  兩人不耐煩的回答,忙著數銀票。

  「天啊——我真不敢相信,你們用銀票當籌碼玩大富翁!」若不細察,龍霧還真會被他們蒙過去了。他們居然把二十世紀的大富翁遊戲移轉成古代大富翁賭博,還玩真的。

  冷玉邪忍不住翻白眼,將她拉在身側。「霧兒,先等我跟他們算完帳,你再來扯什麼翁的。」

  「算帳?!」他才有一屁股帳等著人來清呢!向景天不服的說:「冷公子呀!欠債可是你耶!」還敢跟他算帳,不知誰比較吃虧。

  「你們那是什麼表情?」一臉他有罪的樣子。「為什麼外面的人說我的未婚妻在莊內,而且住在香園。」冷玉邪提出疑問。

  「喔——那件事啊——」

  「對,就是那件事。」

  兩人懶懶的張口,「關我屁事。」

  「你們兩個太過分,要不是你們大嘴巴,我怎麼會跑出個未婚妻。」兩人的態度惡劣到他想吐血。

  向景天不甘被抹黑,長臂一勾,勾著他的脖子問:「是你捎信回來要成親的?

  「沒錯。」

  「成親應該有個新娘子?」

  「當然。

  「那成親前,新娘子該住在離你最近的香園對不只對?」

  「對。

  向景天狡猾的手一緊。「那請問冷二少,我做錯了什麼事?值得你發火。」

  「這……我……」好像沒錯。咦?又被他給拐了。「我可不可以問一問,誰是我的未婚妻?」冷玉邪想,總該有名有姓才有風波起。

  「司徒雪。」

  「司徒雪?誰是司徒雪呀?」這個名字他好像在哪裡聽過,可是沒什麼印象。

  龍雲看似輕巧的拍了他一下,震得他手臂一麻。「不會吧!你連自己老婆的名字都不清楚。」果然有蹊蹺,這下叮好玩了。

  「我的老婆在這裡。」冷玉邪把龍霧推到面前。「那個司徒雪是冒牌貨。」他不知世上還真有如此厚顏的女子。

  「可是我們有人證實,他說你們之間有婚的存在。」戲要有高潮起伏才好看。

  「誰?把那個混蛋叫出來!」冷玉邪非掐死陷害他的混帳不可,亂造謠生事。

  「司徒斌。」龍雲一箭射過去。

  「司徒……斌?」怎麼會是他的小徒弟?司徒司徒……

  「啊——我想起來了,她是斌兒的姊姊。」

  「哎呀!恢復記憶了。霧,恭喜你升格變大老婆。」叮喜可賀的連場好戲。

  「雲,閉嘴。」龍霧覺得有這種惟恐天下不亂的姊妹真是不幸。

  「龍雲,你少挑撥,我的娘子只有霧兒一人,沒有大小老婆。」喜歡見血遊戲的野蠻女。冷玉邪暗罵道。

  突然一個怯生生的聲音插進來。「那雪兒怎麼辦?她很可憐,大父無母又無家可歸,只剩下二哥可以依靠。」

  「琉璃——」眾人一致看問冷琉璃。

  「我說錯了什麼了嗎?」她不自在的接受眾人的注視。

  向景天第一個過來攬著她的肩。「沒錯,娘子心地善良,一心為別人設想,真是我的好娘子。」

  「是呀是呀!琉璃妹妹心思細膩,一棒敲醒我們的理智。」龍雲接著點頭附和。

  冷玉邪沒好氣的說道:「兩位的人情送得真順手呀?我又沒說要趕她出莊。」好似他滿身罪惡。

  當年他在野地救了司徒家一行人,看斌兒資質不錯才收他為徒。那時司徒老爺身染重病,大夫說撐不過幾年,他才勉為其難的接受托孤,允諾要照顧他們姊弟一生,可他又沒答應要娶她為妻。

  「霧兒,你怎麼說?冷玉邪用希冀的眼神看著她。

  「這應該是你的問題,怎麼反問我呢7』她又不是問題解決專家。

  他撒嬌的摟著龍霧的腰。「我的好霧兒,你一向足智多謀,這種小事還難不倒你。」冷玉邪對他的小娘子信心十足。

  「好熱哦!都快近秋,大氣還這麼熱。」有人看不下去猛用手扇煽風。

  冷玉邪狠狠的瞪了她一眼。「龍雲,少作怪。」一回頭地換上深情款款的眼神。「霧兒——」

  「好吧!我去找她談談。」唉!心太軟的後果。看來自己一生注定要為「某人」勞心勞力。龍霧暗付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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