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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寄秋 -【賊窩裡的冰美人(龍門四大壇主之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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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9-19 00:05:35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寄秋 - 賊窩裡的冰美人(龍門四大壇主之二)

若不是她那整人計謀被人「抓包」,  
也不會被「好姊妹」點了穴棄之「花」野,  
還被人「請」來這大賊窩當「理財顧問」!  
她可是精明毒辣集得一身的冰美人,  
來自現代的她,怎會淪落到替土匪管帳?  
唉!不過話又說回來,她倒是第一次看人用&%#來計帳,  
這土匪頭兒還真有創意!  
為了報答她教他認字的恩,他竟浪漫的——  
帶她來到一大片紫花園前賞花!  
天知道!她有嚴重的「恐花症」啊!  
這下子,聞花色變而動彈不得的她,  
只得讓他的「奸計」得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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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9-19 00:06:32 |只看該作者
楔子   

  風清雲低,四道鬼鬼祟祟的人影隱身在杉木後面,注視著兩位美若天仙的女子。

  驀然,其中一名美女倏地點中另一名美女的穴道,然後將她置身在佈滿野花的後山,隨即不露神色的離去,留下那名被點了穴的美女無法動彈的指天罵地。

  「莫殘,我們當真要下手?」一個遲疑略帶畏懼的聲音,悄然響起。

  「除非你還有其他辦法。」黑衣男子略抬抬眼,不以為然的準備行動。

  「老大一定會很不爽,然後咱們就會很慘。」西石巖苦著一張臉拉攏臉上的黑布。

  「管不了那麼多,誰教她的經商手腕一流,如今又剛好落單,擺明了老天要幫咱們。」

  為了弄一位冰美人回寨,他們可是卯足了勁,日夜守候可趁之機,終於上蒼闔上了眼,願助他們一臂之力。

  「好吧!上就上,就當她倒霉忘了抱佛腳。」南古風橫下心,不去想後果。

  四人蒙上面巾現身,步履謹慎而快速,飛躍至女子跟前。

  「你們爹娘沒長張臉給你們見人嗎?一個個丟人似的蒙上臉。」她不屑的冷言睨著那四個黑柱子似的人。

  東方威忍住氣指著她。「你還敢耍嘴皮子,你的命可掌握在我們手中。」

  「是嗎?有本事儘管拿去,反正我是賤命一條。」行走江湖多年,她自認識人功力不弱。

  他們四人眼神雖然不友善,但無一絲殺氣,看來志在擄人不在殺人,所以她一點也不在意,只是不懂他們的用意何在?

  「你……你……你不怕死?」西石巖見她果然和江湖傳聞一般,是怪人一個。

  她冷冽的蛾眉一掃,令四人一顫。「廢話少說,說明來意。」

  聰明的女子。北莫殘在心裡暗讚。「在下想請姑娘到敝寨一敘,絕無惡意。」他覺得她人如其名,冰艷如霜。

  「想必各位早已覬覦多時,見本姑娘落單,才敢現身放話,好個真小人。」反正她現在只有任人擺弄的份。

  「得罪了,姑娘。」一個抱拳,北莫殘將女子橫扛在肩上。

  「這樣不是很辛苦嗎?何不解開我的穴道。」媽的,憐香惜玉的道理不懂嗎?當她是米袋呀!她暗自咒罵著。

  他好笑地搖搖頭。「四冰美人的身手皆屬一流,在下不認為這是好提議。」又不是糞坑裡挑糞--找死。

  她暗忖著,原來他們是明白人。「你們難道不怕得罪斜劍山莊?」

  「只要他們找得到我們。」北莫殘一點也不擔心。

  「夠膽!」她認栽了。

  一行人怕她的穴道時間一久會自行解開,為了自身的安危,迫不得已只得餵食迷香丸,讓她一路昏睡到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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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9-19 00:06:55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秋陽恣情,秋雁徜徉在一片金光下,優遊自得的不畏寒冬將至,在溪流裡撲捉豐碩的魚獲給它們親密的伴侶吃,以期有足夠體力飛行萬里,到更溫暖的平原生育下一代。

  山風是狂妄的,猛然的吹皺平靜的湖面,小小的湖心漾起一圈圈波瀾,像是宓妃娘娘的水裙,蕩著風情。

  睢陽城外十里處,有一處密林和不見天日的險谷,傳言密林中有盜匪猖獗,搶奪過往商賈富紳的貨物及財寶。

  官府曾多次派官兵圍剿,卻都無功而返。因為一入密林幾近昏暗,視覺不甚清晰,再深入有毒蛇猛獸環繞,險象環生,教人防不勝防,尤其一到午時過後漸起薄霧,霧中含有嗆人的沼氣,一經吸入立即中毒昏迷,若未即時撤退,恐有性命之虞。

  而在密林最深處,有一座堅固易守難攻的山寨,傲然的挺立在絕壁斷崖旁,迎風展現遺世獨立的強韌感。

  「光大哥,大哥哥們都去了哪裡,我怎麼都找不到他們?」一張小而泛著紅光的粉臉,正嘟著殷紅小嘴埋怨。

  「這個嘛!嘿嘿……他囑咐我不能透露。」木訥的昂十光為難的猛搓手背。

  事關寨內人的未來,他被要求不洩漏,免得老大發火,到時候有人就得遭殃了。而出賣兄弟的大罪,一定會有「報應」,昂十光為了過多吃幾碗飯的好日子,他只得封上蚌唇。

  「告訴我嘛,我也要知道。」秘密耶!南月兒興奮的像小狗般,兩手轉握著放在顎下。

  從兩三天前,她就看到四位大哥哥交頭接耳,神秘兮兮的不知在商量什麼,每次只要她一靠近,他們就馬上紛紛走避,真是太傷人了。好歹她也是聰明蓋世,機伶過人的大……小美女耶!

  「不行啦!」昂十光連連揮手。「月兒到溪邊捉蝦玩,不要太好奇。」

  「不要!我要知道。」她非常堅決的重重搖頭。這麼好玩的事,怎能輕易錯過,愈神秘的事她愈想挖掘。

  他垮著一臉苦瓜相,對這半大不小的黃毛丫頭擺個無奈的神情。「月兒呀!不是我不肯告訴你,實在是茲事體大,開不得玩笑。」

  「不管不管啦!光大哥,人家最喜歡你了,我保證絕對會保密。」南月兒耍著賴扯著他的衣袖撒嬌立誓。

  「不成不成,你別再為難我這個粗人。」怎麼辦?他甩不開這小黏人精。

  平常有四方在,打圓場轉話題的事總是有人代勞,不需要口拙的他出頭,現在他有些懊惱沒跟他們去湊熱鬧。

  瞧她為了找出答案,一天到晚跟在他屁股後面纏得死死的。一張小嘴開開闔闔不停止,煩得他一個頭兩個大,好想一頭撞昏算了,省得被她的口水淹死。

  「光大哥--」南月兒皺著小粉臉,嘴角開始要扁了。

  昂十光慌了手腳忙安撫。「月兒乖,四方今晚大概會在林外過夜,明天一早就回來了。」

  四方指的是霸風寨四大主將--南古風、北莫殘、西石巖、東方威。追隨他們所敬重的寨主雷非烈,進而結拜為兄弟,以掠奪他人財物維生。

  近年來,他們已有些厭倦打打殺殺的刀口生涯,有意朝其他方向發展,畢竟大唐盛世,不容許獨霸一方的勢力形成,威脅國之基本,所以改變是必然趨勢。何況他們也掠奪到無數財富,只是不懂得如何應用這一大筆財產,將它導向正途。

  「真的?」南月兒眼睛一亮,下垂的嘴角快速上揚。

  「真的。」昂十光很「用力」的點頭,期盼她能遠離自己一點,把注意力移到別的地方。

  「謝了,光大哥。我明早就到寨子外逮他們。」一抹頑皮的笑在這個十六歲少女的俏臉上揚起。

  等她一蹦一跳的離開視線,昂十光才吁了一口氣。好佳在他小小的謊言未被揭穿,其實他們回來的正確時間是二更過後。等到了明天拂曉,跳腳的人不知會是誰?

  他心虛的左瞄右瞟,小心的準備趁黑把人偷運入寨,沒察覺一顆黑色的小頭顱正露出得意的白牙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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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逢初二,應該是個暗淡無光的日子,偏偏這天是邪了門,滿天星子亮得恍如白晝,惹得有人連聲咒罵,直歎壞事難為。

  夜鷹偶在山谷中叫囂,增添一絲詭異使人心慌。

  「莫殘,你走快些好嗎?谷中寒所凍人呀!」東方威心想,出門時忘了加件長外衫,真是失算。

  北莫殘目光一瞄,不悅的托托肩上重擔。「你輕功很行是嗎?這座冰山換你來扛。」當他是扛夫不成。

  「這……這……還是兄弟你來吧!我怕一個失手,傷了美人兒的玉膚。」東方威訕訕然摸摸鼻子的說。若是他不懂溫柔的將美人扛在肩上而傷到了她,等她清醒後,帳自然會去找「禍首」算,他可沒傻得替人背個鍋子,鍋底還是洗不白的黑呀!她可是四冰美人之一耶!自找罪受的蠢事非聰明人所為,他寧可忍受谷中陰寒,也不願種自己墳墓旁的芒草。

  「哼!我看你膽子愈長愈小,竟怕起一名女子。」真丟男人的面子!她是夠悍,夠聰穎,但憑她一人力量有限,何況江湖傳聞不一定屬實,不然她也不會輕易栽在他們手裡,落得遭人「款待」的下場。北莫殘不以為意的暗忖。

  他是怕四冰美人又如何,怕女人犯法嗎?「小殘殘,改明兒個你可別喊救命,就因為一個女--人。」東方威打趣的說。

  北莫殘厭惡的眉一凝。「少用令人作惡的字眼,信不信我用剩下的一手扁你一頓。」

  「信,當然信。兄弟你的身手是四方之首,不過小弟也不是平庸之材,所以動起手來,不見得會吃虧。」如果他肩上沒有多個包袱,東方威挑釁的字眼絕不敢輕易出口,可是此刻正是「非常時刻」,東方威有自信能贏他。

  「你……」北莫殘沒好氣的不與他計較。「總有一天,我會揍得你下不了床。」等他卸下肩上負荷之後。

  東方威裝出一副怕怕的模樣。「不要吧!萬一你揍壞了我這張俊臉,杏花閣的姑娘會心疼死的。」

  「俊臉?我看是三角臉,正看成塔,側看就只有一個尖下巴。」一旁有人諷刺道。

  「古風,你幹麼扯我的後腿?算什麼兄弟!」居然敢嫌棄自己這張舉世無雙的帥臉?沒眼光。東方威暗罵道。

  「實話不說,放在喉嚨口會癢,請原諒我僅剩的美德。」南古風一隻手放在胸口,感到非常心痛。

  「美你的大頭德啦!認識你這麼久,也沒聽過你說過幾次實話。」要聽南古風的實話「只怕比竹子開花更困難。東方威暗忖著。

  西石巖忍不住出言警告。「你們想一路吵回寨子裡,引起崗哨兄弟的注意嗎?」他心想,雖然是回自己寨裡,但也不能囂張過了頭,忘了他們正在做一件見不得光的醜事。

  「早就引起了。」昂十光實在不想打斷他們「閒聊」,但事出無奈。

  「十光--」四人訝異的望向樹影下走出的兄弟。

  「你們何不敲鑼打鼓,這樣更加顯眼。」他心想,好在寨主不在寨內;咦?!她是……四冰美人之一吧!月光下雖然不甚清楚,但是五官輪廓十分鮮明,一看便知是固執倨傲的女子。

  「就是她?」昂十光揚揚眉問道。

  四人很肯定的說:「沒錯。她的確是四冰美人之一。」只是不知是煙、霞、霧、雲之中的哪一位。

  四冰美人煙、霞、雲、霧都有著出色耀眼的容貌,和冷若冰霜的個性,個個都是女中豪傑,絲毫不讓鬚眉。

  龍霧已下嫁斜劍山莊的二少爺,也就是邪劍郎君冷玉邪為妻,所以此人必是煙、霞、雲三姝之一。

  江湖上有關四冰美人的傳聞雖多,但真正見著面的人甚少,何況是遠在睢陽外的霸風寨,他們除了打劫商號貨物外,哪知四冰美人的真面目是否如傳說中那般美麗。不過,這「美麗如花」的傳言如今是得到了印證。她的確美如天仙下凡,找不出一絲塵氣。

  「聽說她的武功路數甚為怪異,你們怎麼有本事迷昏她?」看來傳聞不能盡信,昂十光相信有人誇大了四冰美人的武功。

  四人露出一絲耐人尋味的乾笑聲,就是沒人有臉說出箇中原由--他們只是撿了個順手便宜。

  「哦--我看到了,你們違背寨規,偷偷擄女人回寨消魂。」一個小腦袋瓜從樹椏中倒吊露出。

  「月兒--」眾人被逮個正著而赧然著。

  身為她兄長的南古風只得以身體擋住她的視線,避免她壞了他們精心設計的好事。「月兒,這麼晚了還未就寢,小心會長不大。」

  南月兒從樹上躍下,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眸骨碌碌的轉著,企圖撥開高大的南古風,看看北莫殘背上的佳人究竟是何容貌。

  「大哥,你讓開一點。」南月兒不高興的在南古風面前跳腳,還是看不見她是何長相。因為她面朝下,只綁著一條素色發巾的烏絲遮蓋了她大半面容,只剩下半邊的雪白粉膚。

  「別玩了,小丫頭!時候不早了。」看看時辰二更剛過,北莫殘怕她多生是非。

  不知為了什麼,她就是不喜歡莫殘哥哥與其他女子親近。「你們為什麼要捉她?」

  該如何解釋呢?眾人將希望寄托在她兄長南古風身上,一致用眼神逼迫他。只見他回個兇惡的齜牙咧嘴相,表示此仇他記下來了,他日定報。

  「月兒最聽話了,回房間睡覺,明天你醒來,大哥一定詳盡告知。」屆時不用他說,老大的咆哮聲就夠駭人了。

  「不要。」南月兒固執的小臉一沉。「你們休想哄騙我,我已經十六歲了。」十五及笄,十六歲的她若生在好人家,早就已有婚約在身,更甚之早已嫁人生子。

  當她「用力」的說出年歲時,不自覺的往北莫殘那兒一瞥,只見他面無表情的直視黑暗的林中,教她不由得心中一酸。

  東方威深知月兒生性好玩,什麼事都喜歡打破砂鍋問到底,所以只有對孩子心性重的她說聲抱歉。「古風,你先帶月兒回去,剩下的由我和其他兄弟來完成就可以了。」所謂的「帶」是強迫她回房。

  「好吧!有勞各位了。」南古風一轉身,撈起欲開溜的南月兒衣領,像拎小雞一樣的拎著她。

  「放手啦!大哥。」南月兒一雙腳拚命蹬踹著。「再不放手我要大聲的叫醒全寨的人……嗚……」

  南古風莫可奈何的點住她的啞穴,他深知小妹的聲量可不容小覷,尤其山谷的回音很容易傳至烏心崖上靜修的老大耳中。

  待他離去後,剩餘的四人皆露出鬆了一口氣的表情,然後莞然一笑。

  昂十光分配各人的工作。「阿威,你和莫殘把人送至寒月居,我和石巖去打點其他瑣事。」譬如女人的衣物等等。

  「也好,那就各司其職吧!」北莫殘無所謂的點點頭,反正扛了她一路行來,也習慣了肩上重量。

  四人兵分兩路,各自進行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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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光稀弱星輝耀目,顆顆如珍珠般大小燦爛的星子,將寂靜的夜空點綴得更多采多姿。

  滿天星子那閃閃晶色是貂蟬舞衣上的串串銀鈴,不斷的發出淡淡銀光,指引著凡間男女走向該往的路途,不致錯踏腳步,迷失在茫茫塵海之中。

  晚風拂過平靜的山谷,在層層相疊的峰與峰間,有卒特別突起的峭崖,崖底是深不可測的亂石雜崗,湍急不歇的澎湃溪流淼淼而過。

  崖頂植滿開著紫色蔓草,花開六瓣常年不謝,依四季變化而略有深淺之分,冬霜過後,紫艷更加動人。

  由於此種紫香蔓草只在夜間吐香,不甚濃郁的香氣帶著些許淡雅的甜味,吸入腹內有助於內功的修為,所以習武者皆選在夜間連所吐納,以提升自身內功修為。

  在這一片花田中,端坐著一位體形頎長的男子,兩腿盤膝,雙掌以太極式互置,黑眸微閉,刀刻般剛毅的面孔,有道從右頰延伸到耳後的棕疤,憑添孤傲和冷峻感。

  淡淡金光從厚重的雲層中綻放,四周的香氣漸漸消散無味,雷非烈緩緩的呼出氣息,雙掌微微劃了兩個圈收氣,睜開深邃的黑瞳。

  「天亮了,又是一天的來臨。」他覺得好快,又是一個黑夜過去了。

  眺望著魚肚白的東方,雷非烈收起觀景的心情,趁天色尚未大白,他踏著沾有晨曦朝露的野草尖兒,施展上乘輕功輕點而過,想回房補個眠,等晌午再起身用膳。

  推開門,一陣女性幽香撲來,雷非烈不悅的眉頭一凝,想必是杏花閣的花魁何媚兒又買通寨內的兄弟,混到他的床上。

  何媚兒是他有過的女人當中,最令他消魂的,只是最近她開始認不清自己的本份,妄想成為霸風寨的寨主夫人,甚至想干預他的行蹤,掌控他的心。

  當然這只是她癡心妄想的空想罷了。雖說他是一個土匪頭,但不至於娶個人盡可夫的婊子入門,他的妻子最少也得是個清白身子品性端良的姑娘,免得勾搭上寨子裡血氣正盛的兄弟,讓他戴綠帽當王八。

  「何媚兒,立刻給我下床,否則休怪我不客氣。」雷非烈站在有些昏景的床頭,看著背向他的嬌軀。

  床上的人兒聽若未聞的沉睡著,彷彿她疲累至極,天大的響雷也不干她事般的安靜。

  雷非烈氣極了,不管以前兩人之間有多少歡愛,他用力的扳過她的身子,卻出乎他意料之個的露出一張陌生的芙蓉面,他不由得一怔。

  多美艷的女子,兩頰好似初春的鮮艷紅桃泛著粉色的淡紅,微啟的櫻唇吐著蘭芷香氣,兩扇黑又長的眉睫微翹著,翠濃得像雨後的遠山。

  她白皙見青脈的頸旁有著細微的起伏,令人心口一窒,順著頸線往下滑,前襟因他粗魯的翻身而蹦開,露出半截酥胸。

  雷非烈硬生生的吞噎一口口水,體內有股異樣的氣流奔馳著,他不自覺的用手指輕撫她玉脂般的嫩肌。

  驀然,一個聲音在心底響起。她是誰?是誰帶她入寨的?十光?阿威還是古風?為什麼將她放置在自己房裡?有什麼目的?誰這麼大膽敢違背寨規?

  這一切疑惑的答案,都在這個謎樣的女人身上。

  不對,就算再戀床的女人,在自己如此兇惡的搖晃下,至少也該有些反應,雷非烈低喃著不解。恰好薄被下的藕白小手滑落讓他有些悸動的想去碰觸。

  他一按住她皓腕上的脈門,立即明瞭她為何深睡不起,也不在意他的惡劣態度,因為她中了迷香丸。

  一陣不捨由他心底浮起。怕清晨的露水濕氣害她受風寒,雷非烈用他從未有過的輕柔,將被子拉高至她的顎下,遮住了令人想入非非的春色,安靜坐在床旁,等候她迷藥消褪清醒。

  時間隨著旭日東昇,緩緩喚醒床上的冰美人。

  龍雲一睜開眼,就感覺到頭頂的光線被遮住了些,眼神往上一瞄,就瞧見有個挺性格的酷哥,正倚著床柱打盹。

  她這個跟隨誤墜時光流的三小姐來到唐朝的二十世紀頂尖女子,對「男色」早已練就一身銅骨鋼皮,百毒不侵。何況在二十世紀的龍門,個個都是男俊女美的超級「好貨」。

  一股氣莫名的升起,龍雲將她自龍霧那受的氣,轉嫁到眼前的男人身上,就當他忘了排流年、批八字吧!

  她撐著略顯虛弱的身子,猛然的甩他兩巴掌,力道大得她手心都發麻。

  「誰?!」雷非烈突然被頰上的痛意驚醒,快速的擺出應戰的架式,戒慎的審視四周。

  「如果你要問是誰賞你兩個鍋蓋,本姑娘可不好意思搖頭。」好硬的臉龐,打得她手好痛。龍雲心想,她大概是有史以來,第一個打人打到自己手痛的人。

  雷非烈驚訝的回過頭,他差點忘了床上有個女人。「是你打我?!」她有那個力氣嗎?

  他的臉八成腫了,他覺得口中有血腥味,用食指輕抹嘴角,果然有血漬。

  「你說呢?」看他臉上紅腫的五爪印,她沒算吃虧。

  他問。「為什麼打人?」打了人還未見愧色,她到底是什麼樣的女子?

  「很簡單,你該打。」被打還問原因,有夠愚蠢!她暗罵道。

  雷非烈眼神倏地沉下三分。「你到底是誰?幕後主使人是誰?想做什麼?」

  龍雲冷冷的嘴角一撇。「很好笑,這個問題正巧和我的問題雷同。」想玩把戲?裝傻,作賊的喊捉賊,天理何在!

  「你……」他一股氣硬是悶在胸口發不出。「好吧!你為何會出現在我床上?這個問題不難回答吧!」

  是不難,只是答案令人想抓狂。「因為我醒來就在這張床上,滿意這個答覆嗎?」

  「為什麼你……哦!我忘了你被下了迷藥。」該死,是誰設計了他,而他居然笨到要問一位昏迷之人。

  「恭喜你恢復記憶。」她用譏誚的語氣說道。「你是誰?」

  「在下雷非烈。姑娘是?」

  「你不配知道。」雷非烈?!她好像聽過這名字……「這裡是霸風寨?!」同業的商行曾被霸風寨搶過數次,所以龍雲對這個土匪窩有點印象。

  不配?!這個字眼深深刺痛他的心。他看她衣料的質地及冷然的獨特氣質,必定是高尚人家出身。思及此,他不回答她的問話,反而問道。「你不怕激怒我,徒惹殺身之禍?」

  「想殺我,你得確定棺材板放不放得下你的屍體。」想嚇她,下輩子吧!

  他很想不發火,但遇著她這般冷然的烈性女子,只怕聖人也會受不了。「在霸風寨裡,殺死一個無知的女人跟捏死一隻螞蟻是同等容易。」雷非烈極力控制自己不讓雙手欺上她的皓頸。

  龍雲輕蔑的一哼。「想動手就趁早,本姑娘的喜酒還沒喝完,還打算趕回去『送客』。」

  只怕客人不是噴鼻血過多而虛弱的被抬回家,就是氣血不順,一口氣梗在胸口升不上來,被拖回家找大夫去了。全怪大小姐的玩心重,為龍霧辦了個「別開生面」的「另類」婚禮,嚇著了這些作古的「老人家」。

  「喜酒?!你的婚禮?」這個想法令他心口一陣鬱悶,情緒為之低落。

  「我看起來那麼想死嗎?」男人!世界上最多餘的生物,她不屑一顧。

  想死?什麼意思?難道她不想成親?這麼一想,他的心情又莫名的飛揚起來。

  「喂!姓雷的,你到底『請』我到霸風寨有何用意?」龍雲瞧他半天不說話,臉色忽陰忽晴得教人納悶。

  「我自己也很想知道。」壓抑著一股怒氣待發,他心中已有了個大概。「你到底是誰?」

  「龍雲。」也許是他那明明火的想砍人,卻又理智的抑制衝動的表情,令她不想隱瞞。

  雷非烈眉心一緊。「斜劍山莊的煙、霞、雲、霧的雲,號稱四冰美人之一的龍雲?」

  「好像是這樣。」龍雲覺得自己真是身受盛名之累呀!

  「該死!」雷非烈煩躁的在室內來回走動,沒想到四方他們居然膽子這麼大,敢擄走斜劍山莊的冰美人,公然的向斜劍山莊下戰帖。並非他害怕斜劍山莊的勢力,只是這些年的打打殺殺已經累了,想收手做個平凡的商人,讓兄弟們不用再跟著他過著擔心害怕的生活。

  而斜劍山莊和龍門一向交情頗深厚,一個是陸上的經脈,一個是海上的霸主。得罪了他們,恐怕海陸的命脈會遭截斷,以後休想有安樂日子過。

  「你腳長想把地面磨平是你的事,不過我餓了,你也該盡盡地主之誼吧!」她是不懂「客氣」為何物的女人。

  雷非烈爆烈的火氣一接觸龍雲眼中的冷意立刻消弱大半,好像她天生就是來潑熄……不,是凍熄他的怒火似的。

  「你就不能稍微表示一下害怕嗎?在你的身上似乎找不到女人柔弱的天性。」他有種深深的挫折感。

  若在往昔,他會毫不在乎的把那些女人丟出他的房門,反正利用過後就失去了暖床的意義,可是她……他就是狠不下心,對她惡言相待。

  龍雲故意抱著手臂抖著說。「我好害怕哦!這樣總可以滿足你可笑的男性尊嚴吧!」她眼中淨是諷色。

  「我……」雷非烈承認他被打敗了,她根本不懂害怕的意思。「算了,我會找人問個明白,現在我先帶你去用膳。」

  「等一下。」

  雷非烈剛跨出的長腿停在半空中,不解的看著她。「又有什麼事?」

  「我還未梳洗。」臉未洗、口未漱,她才不出門呢,多丟臉啊!

  忍著想大吼的衝動,他壓著嗓子說:「寨裡的兄弟會在井邊打水梳洗。」意思要她自動些。

  「你不是一寨之主嗎?難道連個服侍的丫環都沒有?」她心想,這不太可能吧!

  「霸風寨沒有女人,應該說也沒有服侍女人的丫環。」她到底當霸風寨是什麼地方,高官商賈之家嗎?雷非烈暗忖著。

  女人,只有在床上服侍男人的作用,剩下的老嫗都在廚房裡工作,哪有可供使喚的丫環可用?而且在清一色的土匪窩裡,就算長得再可憎的女人,也有男人收在枕畔,以解生理的需要。

  「沒有?!」龍雲一雙美目睜大。「那你的妻妾、女人呢!不會也要她們去井邊梳洗吧!」當著一群大男人面前?!

  「我一無妻、二無妾,女人全寄養在妓院裡,花錢買即有,這個答案你可滿意?」他又不是好色之徒,何來妻妾成群之說?

  嫖妓?!也不怕「公共」的器具有病菌。「可是你是寨主耶!應該有人服侍才是。」她無法想像凡事得自己來的情景。

  在二十世紀時,龍雲身為龍門在亞洲地區的四大壇主之一,一個命令下來自有人代勞無需她費心,而且現代化的科技,更省去了不少麻煩。

  如今來到落後的無科技時代,行起事不像以前那麼方便,所幸三小姐的夫君是一方霸主,手底下有不少的人手可供差遣,了卻一番折騰。

  「是嗎?誰規定寨主一定要有丫環服侍才行。」他只需要床第的服侍,其他的事他不覺得有女人存在的必要性。

  沒有丫環,那她只好利用眼前的這個「資源」。「我算是客人嗎?」

  「這--也算。」除了「客人」,雷非烈覺得她還真不像被下了迷藥的「受害者」。

  「我是女人吧!」

  他肯定的回答。「當然。」有眼睛的人都不會懷疑這點。

  「你會叫客人挑水嗎?」

  「不會。」霸風寨少有外人在,更別提會有客人。

  「你會讓女人赤身露體的在一群大男人面前淨身嗎?」

  「當然不……」驟然他眼睛一瞇。「你該不會打算要我替你挑水吧!」

  聰明的男人就是這麼可愛。「麻煩你了。」這才是她的目的。

  「你當真以為我會為了名女子做如此低下的事?」真是不知死活的女人。他暗自罵道。

  「我等著呢!」龍雲自信的揚起一抹肯定之色。

  答案是--他做了。因為雷非烈只要一想到她的美麗會被眾人肆無忌憚的觀賞,就有一肚子火冒出,為了不使自己氣死,只得不甘願的做著他口中所說的低下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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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9-19 00:07:16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一群人不安的杵在大廳裡,眼神不住的往外飄,耳朵掏得乾乾淨淨,準備接受如雷的吼聲。

  只是從原本計算中的時間,一直等到快晌午時。他們所假想的狀況卻一直沒發生。此刻,眾人的內心是五味雜陳,既擔心老大氣過了頭,又怕他把寨裡的「貴客」當成妓女給吃了。若真是如此,屆時,想哭的人可多了。

  「你們想想,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老大好像失了蹤影。」東方威猛搓著手指,詢問其他人。

  「會不會他還在烏心崖,所以未發現我們送他的『驚奇』?」他不至於佔個昏迷女子的便宜吧!南古風不確定的想著。

  西石巖沒他們樂觀。「龍姑娘容貌堪稱絕色,艷麗更勝何媚兒十分,有此艷姝橫躺在他床上,你想老大的柳下惠功力保持得住嗎?」若非他已有自己相好的女人,只怕也會醉在那張欺霜勝雪的嬌容裡。

  「不會吧!」昂十光恐懼的站直身子,往大門口猛瞧。「萬一老大真把人家姑娘怎麼樣,那就慘了。」

  北莫殘冷酷的丟下一句話。「若她真成了老大的女人,說不定會盡心的為寨裡效命。」只是他的胸口為何有種不舒服的感覺泛開,好像一件所有物被奪走。他將這種難解的情緒,歸納成這兩、三天扛著她的緣故,無關情愛。

  「莫殘,此言差矣!聽說斜劍山莊的四冰美人個個冷傲如冰,倔強無比,不比尋常女子。」西石巖反駁道。

  「女人不就是女人嘛!石巖,你太多慮了。」「聽說」的永遠當不了真,不過她那冷冽的雙眼倒教北莫殘難以忘懷。女人不該有那種洞悉人心,桀驚不馴的陰冷眼神,彷彿看透紅塵俗事般清澈,使人無所遁逃的甘心受縛。

  東方威眼珠子一轉。「不如我們去寒月居一探究竟,總比我們在此坐困愁城,胡亂猜測要好。」

  「好主意。」南古風贊同的猛點頭。他早就想飛到寒月居去當牆角老鼠,礙於老大的火爆脾氣而作罷,如今大家互相有個墊背一道去送死,他當然二話不說的投下贊成票。

  「寨子裡還有事,你們去就好。」昂十光不想淌這趟渾水,趁腳未濕時先上岸。

  「莫殘、石巖,你們兩個的意思如何?」四方是一體的,南古風不會忘記「有福同享」。

  被點到名的兩位互看了一眼,頗有興趣的頷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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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風徐徐的舞落地面黃葉,峭壁尖巖處有座鷹巢,小小的雛鷹正啞啞的張大嘴,等候大鷹的餵食。

  風中的霸風寨有著狂妄的霸氣,寨外有著綿延的自然山壁當屏障,那是由寸草不生絕然的銀白崗石所形成,若無寨裡佈局者的帶領,外人難心察覺屏障後別有洞天。

  這是一個與世隔絕的天然山谷,山寨建在崖頂,谷底是一片礫石,難以住人,所以不用擔心外敵入侵,因為他們根本攻不上崖。

  一個全身繃緊著戾氣,眼底有兩簇火焰的身影,正不悅的倚坐在自己房門口的石欄杆上,筋脈在皮膚底下跳動。

  天底下竟有此離譜之事,有房歸不得,硬生生被人霸佔,只得在外望門興歎兼當門童。

  「你到底好了沒?蘑蘑菇菇得像個娘兒們似的。」咦?他被她氣得糊塗了,忘了她本來就是個娘兒們。

  「催魂呀!大男人一點耐性都沒有,難怪沒女人肯嫁給你。」就會催,又不是趕著去投胎。龍雲暗罵著。

  這身衣服真難穿,袖子又大又長,活像巨人服,得用腰束綁上數圈才不致掉落。腰身正巧當下擺,若在二十世紀便是連身及膝長裙。

  雷非烈是不屑,而不是娶不到妻子,該死的女人存心要惹毛他。「你冷得像塊冰,哪個不長眼的男人不怕夜裡凍昏才敢娶你。」

  「放心,不會賴上你。」龍雲攏攏寬大的襟口,小小的打個結。

  不賴上他,她想賴上誰?光這個念頭一浮上腦門,他眼底火焰燒得更熾,恨不得一腳踹破房門,掐著她的脖子問個明白。他不懂自己著了什麼魔,就是不想聽到她說這番話。「除了我,我看天底下沒有男人敢要你。」

  一條濕布從猛然拉開的房門飛出來,直接的貼上他的臉。

  「擦擦嘴吧!別讓惡臭溢滿四周。」她可挑食得很,不夠味美的「貢品」她才不要。

  拎開復面的濕布,他正想破口大罵時,卻整個人呆住了。「你……你……你穿的這是什麼?」

  「衣服呀!你眼睛沒瞎吧。」看他一副見鬼的模樣,龍雲下意識的低頭審視全身。

  她一低頭,衣內的春光全都展現在雷非烈眼中,頓時他怒火變慾火,口乾舌燥直盯著她未著兜衣的圓滾雪胸。過大的衣服穿在她身上,更顯得嬌小柔弱,令人忘卻她強悍的一面,進而想去憐惜她。

  「你好美,美得像誤墜凡間的瑤池仙子。」他眼中淨是迷戀與再一次的驚艷。

  龍雲頭一抬,瞧見他一臉色慾薰心相,不急著在襟口上再打一個結,只是單手叉腰的冷睨他。「喜歡你所看到的美景嗎?很不湊巧的本姑娘更愛自己這副好軀體。」

  「呃!」雷非烈收起癡迷目光,以輕咳掩飾他的失態。「這身衣服好眼熟。」像在哪見過似的。

  「千萬不要告訴我,你的記憶已退化到娘胎期?」她拉拉下擺一角。「喏!你不會忘記這是誰的衣服吧!」

  這是……「我的衣服!」他從沒想到男人的衣服,穿在她身上這麼合適,只是大了些。

  「錯。」她伸出一根食指在他面前晃動。「現在是我的衣服。」

  一抹眷寵的笑意在他嘴邊漾開。「你喜歡就好。」他不介意她穿自己的衣服。

  「你笑得怪怪的。」害她一顆冰心漏跳了一拍,她覺得他的笑容亂迷人的。

  「會嗎?」他走近她身邊,順手為她拉攏襟口。「女孩子家要溫順點才可愛。」

  「很抱歉,『溫順』二字我不認識。」舉凡形容女性特質之詞,她一概省略跳過。

  雷非烈誤以為她不識字。「沒關係,我也不認識。」

  他自幼跟著師父學習武藝,十六、七歲就拜別師父自創一番局面。之後偶遇受傷垂危的義父,進而成為霸風寨的一員。兩年後義父辭世,在眾兄弟的推舉下,他成為繼任的寨主,如今一晃眼十年過去,他也已將近而立之年。

  師父和義父教了他不少東西,就是沒人教他認字,寨中兄弟多數是文盲,斗大的墨字不識半點。

  「看得出來。」他渾身上下要是找得出「溫順」,她龍雲二字都可以倒著寫。

  「看?!我不識字你也看得出來?」這倒是他頭一回聽聞。

  龍去訝異的眼一瞇。「你不認識字?」這麼大個子的人居然……他怎麼管理一寨之人?

  「難道你就識字?」不識字一直是雷非烈心中的一個遺憾,但礙於自尊又不肯受教於人。

  「誰不識字,光背那些之乎者也,天文地理數學,就花了我十來年工夫。」她從幼稚園念到大學畢業,會的東西可多了。

  十來年?!他不信的揚高劍眉。「你在說笑吧!女孩子念那麼多書幹什麼?考科舉呀!」

  「不要用你淺薄的短視目光看人,在我們那裡,男女老幼都可以上學堂讀書認字。」龍雲心想,他好落伍,竟然沒過讀書。

  在斜劍山,除了奴婢下人外,大部分人多少識一點字,尤其是她們這群來自二十世紀的女人,更是不餘遺力的教導他們學習新知識。「文盲」在斜劍山莊是不存在的名詞,所以她不得不驚訝。

  羨慕的眼光被他小心的掩蓋住。「你剛才不是說不識『溫順』二字?」她真的是飽讀詩書的才女?

  「那是柔弱女子的代名詞,我學它何用?」一陣風揚起,吹亂了她梳直而未綁的髮絲。

  「看看你,頭髮也不綁。」雷非烈隨手取出一截紅繩,溫柔的為她束髮。

  這一幕,看得前來領罰的四方目瞪口呆,半晌說不出話來。

  北莫殘更是心如針刺,一陣莫名的痛楚在胸口泛開。

  「那是暴躁如雷的老大嗎?」東方威不信的揉揉眼睛,再定神一瞧,果然是老大本尊沒錯。

  「會不會是長得像老大的男人?」太不可思議了,連一向憨直的西石巖都難以接受的露出訝異表情。

  南古風左右開弓搭著他們兩人的肩。「老大重色輕友,他從沒用這麼平和的態度對待咱們。」他心裡挺吃味的。真是不太平衡,老大居然淨做些娘們才做的蠢事,實在愧為一寨之主。他對兄弟從沒這麼好過,居然用手指為她順發,還用隨身攜帶的紅繩綣住她紛飛的雲絲。太不公平了,有異性沒兄弟情的臭老大。

  雷非烈一心專注在龍雲柔細如緞的黑瀑上,未曾察覺細微的腳步聲靠近,和故意壓低的驚訝聲。反倒是背向著四方的龍雲,發揮她訓練有素的高度警覺心,從眼尾處掃到那四座呆子雕像。

  「是你的手下吧!」她嘴角一撇,指向他的左側。

  雷非烈順著她指的方向一望,手中的動作僵住,臉上出現難以察覺的尷尬,黝黑的膚色泛起令人質疑的紅色。「四方,是你們呀!」

  不怕死的南古風先一步開口,「老大,你在做什麼?」他的眼神傳達著曖昧的笑。

  「呃……這個嘛!她頭上有片樹葉,我順手幫她取下。」雷非烈反應迅速的拗過去。

  他揚眉道:「樹葉?!是這樣嗎?我好像看見你在幫她整理雲鬢。」哈!老大轉的真硬。

  「你眼花了。」雷非烈口氣一沉,表示他「一定」是眼花,不容許他反駁。

  只有老實的西石巖聽不出含意的說道。「可是我們也看到了,對不對?阿威、莫殘。」

  東方威和北莫殘,一個忍笑忍得腸子打了個花結,一個冷著臉不開口,欺騙自己所見非實。

  「石巖,東邊的崗哨出了點問題,立刻去處理。」仗著老大的身份,雷非烈先支開沒大腦的兄弟。

  「有嗎?怎麼沒人來報告?」西石巖摸摸後腦勺,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你在質疑我的話嗎?快去。」真是個傻大個,看他愣頭愣腦的模樣,雷非烈就有氣。

  「是,老大。」西石巖一邊走著一邊嘟嚷著,幾時東邊設了崗哨,他怎麼不知情。

  等他一離開視力範圍,南古風就毫不節制的放聲大笑。「雖然不是同根生,你也煎得太急了吧!」只有西石巖會傻傻的受騙上當。

  「嫌嘴巴太大嗎?我非常樂意縫了它。」雷非烈威脅的冷笑著。

  他趕緊摀住嘴巴。「不大不大,只是小小的一張用來餬口的嘴。」

  「嘴巴不大,話倒是不少。」雷非烈指責他多嘴,害自己面子掛不住。

  「是是是,以後一定改進。」現在可不改。南古風暗笑在心底。

  龍雲在一旁聽著他們打趣的交談,立即知道就是他們四人搞的鬼,待西石巖被雷非烈支使開後,她可以肯定那個不開口一直注視她的男人,一定是害她顛了數日的禍首。雖然她被迷暈了,但還有殘存的意識在,被人當貨物扛的恥辱,她非報不可。

  龍門門規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人欺我一分,我十倍奉還。以牙還牙,以眼還眼,以暴制暴才是生存之道,仁慈待人全是屁話。

  所以她毫不遲疑的攻向那一臉訝異的男子,在他來不及回過神時,她在他手臂上用掌氣劃下一道兩寸長的傷痕,然後在眾人未及時行動前,回到她原來站立的位置。

  「為什麼?」北莫殘感受不到手臂上的傷痛,只是一味的盯著她恍若無事的表情。

  「沒什麼,只是教教你學會尊敬女人,女人是生來被男人寵,被男人愛的,不是用來讓你練習臂力的沙袋。」

  聞言,他眉宇間有一絲困惑。「你應該是昏迷不醒才對,怎會知道是何人扛著你路行千里?」他真的不解。

  「扛?!」雷非烈這個唯一不知情的男人眼一垂,直覺不喜歡這件事。

  「先包紮再說。」南古風掏出傷藥灑在北莫殘的傷口上,再用汗巾為他紮緊傷口。「出手真狠。」

  「就是嘛!女人呀!要……嘿嘿……你這樣正是大唐婦德的楷模。」見她冷冷的目光一射,東方威馬上哈腰諂媚。心想,莫殘的功夫在四人之中算是最頂尖的,連他都失算的敗在這個「可怕」的女人手中,自己更不用說了。所以做人眼光一定要精,免得死了都不知怎麼向閻王伸冤。

  「喂!狗腿威,你也太丟男人的顏面了。」老大是一臉無所謂,莫殘根本不當一回事,只有他南古風能為男人出頭。

  龍雲纖指輕摘一片綠葉,倏地一甩。「不要懷疑女人的能耐。」

  一道白光掠過,南古風瞠目結舌的輕撫頰上的熱源。「你……你太……太……太可恨了,我的俊臉……」全身上下,他就靠那張臉騙騙女人而已。她……她……居然專挑他的痛腳下手。

  「這個娘娘腔的陰陽人是誰?挺礙眼的。」她看不慣他誇張得像是失去處子之身的小閨女。

  「你說誰是娘娘腔的陰陽人?你不要捉我,我非打得她哭爹喊娘不成。」南古風拚命想掙開東方威箝住他的雙臂。

  「你冷靜一點別衝動,識時務者為俊傑。」東方威用眼神暗示他,老大的臉色開始變青了。

  這這這……冰美人冷若冰霜是正常的表現,但老大就……不太正常了。「好男……不與惡、女、鬥。」南古風打不到她,只好口出惡言。她的確是位惡女,不過老大的神色更惡。

  「我會當它是讚美。」惡女,她覺得這是很好的稱謂。

  「你簡直是……」無可救藥的冰美人,只可惜他沒機會說出口。

  雷非烈終於開口。「夠了,古風。你眼中到底還有沒有我的存在?」他當自己是種在崖頂的大橡樹不成。

  南古風肩膀微微一抖,露出可笑的苦瓜臉。「老……老大……」

  「老老大,很適合你唷!」龍雲用手肘頂頂雷非烈的腰,嘲弄他雷非烈頭頭的威儀不興。

  「小雲兒--」他無奈的揉揉她的頭頂。

  她呻吟的往額頭一拍。「求求你別學冷玉邪那痞子,聽得我渾身長麻子。」雲就是雲,還加個「小」和「兒」。

  而一旁的北莫殘身子一凜,說不出的苦澀感在胃裡翻攪,那一聲小雲兒喚出他的心底話,而他也看得出,老大和他愛上同一個女人,只是老大還未察覺自己的真心已失落。

  「冷玉邪是誰?」一陣醋意淹沒了雷非烈的正常判斷力,滿臉青綠色交替。

  「老大,你腦袋糊塗了,邪劍郎君冷玉邪就是斜劍山莊的二少爺,目前正迎娶四冰美人之首龍霧。」南古風提醒道。

  「喔--那個冷玉邪呀!」雷非烈佯裝自在的應和,心頭滿是懊惱南古風的提點,害他又出了次丑。

  「對啦!就是那個風流二少賊胚子。」冷玉邪幫她賺了一大筆銀子,可惜錢還沒花到就被……啊--差點就忘了這件事。「各位大哥,請問費盡腦汁『請』小妹至此『大客棧』一敘,不知有何指教?」

  南古風笑笑的看向東方威,東方威頭一偏,把視線投向倚在樹幹上假寐的北莫殘。

  也許是眾人的目光所聚,他愕然的睜開眼,迎接眾人無言的注視。「嗯!你們看我做什麼?這件事古風比我更清楚。」他已傷了右臂,不需要連左臂也送上。

  然後眾人目光又移向一臉心虛的南古風身上。

  他假笑的揮揮手,心裡偷罵著北莫殘的無情推卸。「最近生意不太好做,老是下雨,土地泥濘馬兒瘦……」

  「南古風,你想去守西面山谷嗎?」雷非烈見他真是愈說愈不像話,關老天爺啥事。

  西面山谷?!那不是一片黃沙滾滾的峭壁,連只蒼蠅也待不住,老大這一招真毒,沒有半絲人性。「好吧!我就坦白的說,老大跟著前寨主當個土匪頭實非得已,我們看在眼裡總是不忍,再加上官府三番兩次派兵圍剿,實在令人心煩。」南古風繼續說道,「我們也猜得著老大的心事,你有意棄盜從商,給兄弟們一條活路,可咱們只是一群舞刀弄槍的莽夫,哪懂得商場上的那一套。」

  雷非烈有些動容的微勾唇。「這和小雲兒有什麼關係?難不成要換她當家?」她是有點本事,但事關全寨三、四百人的生計,可開不得玩笑,連他一個大男人都得從長計劃,不敢妄動。

  「不要再小雲兒小雲兒的亂叫,你當在喚金絲雀呀!」龍雲滿腹的火氣欲發,臉上蒙著淡淡薄冰。

  「小雲兒乖,等我問清楚再發飆。」雷非烈當她是南古風的小妹月兒一樣安撫,輕拍她的頭頂。

  這下子她不翻臉都很難。「雷非烈,如果你還愛惜你那只該死的臭手,就離我遠一點。」全怪龍霧的婚禮,害她把一些「重要」的小東西全擱在房裡,而這些小東西,正是她來到唐朝所新研製的各類毒藥。

  「好凶哦!老大,我看你還是離這座冰山遠一點。」同情呀!南古風十分扼腕的捧著心。

  「閉嘴。」雷非烈和龍雲一起怒視他。

  東方威看不下去的插嘴。「老大,你們不想聽古風把後續說完嗎?留個尾巴吊在半空中不難受嗎?」

  這倒是。他們只得暫放他一馬,把他欠的債先記在牆上,來日再一一清償。

  南古風澀然的吞了口口水。「呃!總歸一句話,龍姑娘雖為女流之輩,但經商手腕比男人更加圓滑高段。以咱們這些粗手粗腳的豆渣腦兒,哪玩得起鬥智弄權那一套,只好借助他人的專才,而四冰美人的商業頭腦乃江湖之冠,無人不曉,所以……」

  「所以我比較好利用?誰教我陰險、卑鄙、擅玩弄權術又狡猾成性是吧!」龍雲替他接下去。

  南古風心裡直點頭,但嘴巴可閉得緊緊的,生怕又被毀容。「是聰明睿智、慧黠玲瓏的天下第一女諸葛。」

  「夠了夠了,我快吐了。」她連連擺手。「違心之論編得很辛苦吧!」看他那張不設防的臉早已將他的心事表露無遺。

  「是很辛苦……嗯--我是說你真是辛苦了。」她好厲害,從哪一點看出他在扯謊?南古風佩服至極。

  「我怎麼會辛苦,畢竟有個人更辛苦,不辭千里路遙,一路『扛』著我這笨重的身子。」她說「扛」這個字時還滿含怨的。她就是見不得有人半天不吭氣,像棵活枯木,直挺挺的杵在那動也不動,卻又教人難以忽視他的存在。

  「抱歉。」北莫殘只是不含溫度的吐出兩個字。

  龍雲覺得他說話可真精簡。「你們霸風寨很窮嗎?」

  北莫殘不作贅言的把發言權留給雷非烈,因為他才是一寨之主,寨中之事應由他打理回答。

  「也許及不上斜劍山莊財產的一半,但是三、四百人也得花上七、八年才吃得光。」雷非烈心想,省著點可以花更久。

  「既然不窮……」她語氣一轉,冷得令人發寒。「十兩銀子雇輛轎子或馬車不為過吧!有求於人是否該卑躬些。」

  「這……」他們的確沒想到這點。

  「下次我們一定改進。」最會看風向倒的東方威,連忙送上笑臉保證。

  「還想有下次,看來你們是玩上癮了。」她銀光一凝,凍得他猛打噴嚏。

  「不……哈啾……不敢……哈啾……」好冷的眼神,他得回房蓋三條棉被祛寒。

  「小雲兒,我代兄弟們的無禮向你致歉,他們不是有意的,只是不懂得善待客人。」雷非烈誠懇的道歉。

  寨裡的兄弟從未接觸過正經人家的女兒,頂多和歡場女子來個一夜恩情。婊子無情是眾所皆知之事,銀貨兩訖的交易行為使他們對女人毫無憐惜之心,而他更是個中好手,只取所需而吝於施捨一絲溫情。可是碰上她,一切都亂了次序。

  龍雲嗤了一下鼻。「幸好我的武學基礎不錯,若是毫無武功的贏弱女子,只怕被扛了三天下來,命也去了一大半。」她心想,換作她家那朵纖細的文蘭冷琉璃,剛好一入寨順便挖坑棄屍。

  「那你的意思是……」雷非烈私心想留下她。

  其他人也豎直耳朵等著。北莫殘的心最是複雜,他既是希望留下她,能有幸一親芳澤,但又不願她留下,只因他害怕最終是心碎收場,他不想因一名女子傷了手足情,卻又控制不住一顆奔躍的心--只為她。

  「這個嘛!」龍雲手背頂著下巴故作深思狀。

  「怎麼樣?」雷非烈著急的問。

  「我有絕對的自主權?」她生性不喜被桎梏。

  「當然。」在她的範圍內一切自主,他是打著步步為營的念頭敷衍著。

  「沒人能干預我的行事風格?」反正她也不是他人左右的了的。

  「隨你的意思。」「沒人」可不包括他。

  「可以任意調派人手?」看哪一個惹她厭,就找那個人來玩玩。

  「請便。」他不算人手,而是寨主。

  「這麼好的差事我若不點頭,就顯得有些做作。」龍雲心想,就當自己是在休「年假」吧!

  「你答應了,小雲兒。」雀躍之色飛上雷非烈的眉宇之間。

  「如果你能去掉那個『小』和『兒』的話,我就答應。」她聽得耳朵難過呀!這真是一種變相折磨。

  他有些為難的說道。「咱們各退一步,我去掉小字,喚你雲兒好了。」雲兒,他專屬的小名。

  她深深的歎了一口氣,覺得他還真是不死心。「你就不能只叫雲嗎?我的朋友都是這麼喚我的。」多個「兒」好女孩子氣,像是某人眷養的寵妾似的。

  「沒關係,他們喚你單名雲,只有我喊你雲兒。」他可不想「雲兒」這兩個字給掛在其他人嘴上。

  南古風提出抗議。「老大,你不公平,龍姑娘又不是你的。」他覺得老大太霸道了,私自決定。

  他輕描淡寫的說。「古風,我發現你近來膽子大了些,想板倒我這個寨主自立為王嗎?」難道南古風想瓜分他的雲兒嗎?

  「咦--我剛才有開口說話嗎?老大,你一定是聽錯了。」南古風連忙裝傻脫罪,老大的脾氣他招架不住。

  「嗯!很好,我是聽岔了,以後你們就只能喚她雲。」雷非烈微笑的掃射在場的兄弟,很「肯定」的命令。

  數人輕輕的頭一點,得到他滿意的一笑。

  「雲兒,以後你就住在寒月居。」和他同房更好。雖然他很期盼成真,但他不敢說出口。

  「那不是老大的房間……啊!我什麼都沒說。」一看到老大的怒光,東方威自動住口。

  「我住客房,你住主屋,絕對不影響你的作息。」只會干擾。雷非烈暗自補上一句。

  龍雲心想,量他也沒那個膽。「替我捎封信回斜劍山莊,就說我有事耽擱,暫時不回莊。」

  「好。」雷非烈轉向一再扯他後腿的人。「古風,這件事交由你去辦。」

  「是,老大。」才剛回寨又得出門,苦命呀!南古風暗自叫苦。

  雷非烈、北莫殘腦中各自轉著不同思潮,但兩個人想的都是龍雲,而她卻絲毫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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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水色依舊清澈如茵,綠波蕩漾。

  兩隻蚱蜢在草地上競走,一旁蹲著一位手持小竹棒的綠衫女娃,正有氣沒力的撥弄那兩只可憐的小東西。

  昨天夜裡她好不容易逮到個空隙,冒著被蚊子叮得滿身包的天大危險,躲在茂密的樹裡等待,誰知竟被不疼妹妹的壞大哥,一路拎回房。

  她已十六歲了耶!不再是小女孩了。人家昂大嫂十四歲就跟了光大哥了,自個兒的大哥就是不開竅,老當她是三歲孩童般管著。

  莫殘哥哥肩上那個女人到底是誰?為了這個擾人的一幕,南月兒一夜輾轉難眠,一直想著這件事。這是她有生以來,第一次失眠。

  雖說她知道莫殘哥哥有時會出谷去杏花閣尋歡,但從未見他帶女人回寨過。莫名的她就是不喜歡,下意識排斥他有心儀之人。

  「月兒,你在玩蚱蜢呀!」西石巖的女人花姑,抱著一堆衣服低頭喚她。

  「花姊姊,你洗衣服呀!」南月兒沒力氣抬頭,只是眼角瞄到一疊布料。

  花姑是前年尋親不遇,半路因飢餓而昏倒在林子外,被回寨的西石巖救起,從此她甘心以身相許,做他沒有名份的女人。

  「不是,這些是要送去寒月居給雲姑娘用的。」一大早,她就被委任服侍龍雲的起居生活。

  她是因家道中落,不得已來投靠自幼訂親的未婚夫,怎知良人早已妻妾成群,不甘與人共夫的她憤而離去,在生命垂危時遇到本性憨直的西石巖,自願委身。

  兩年來她過得還算平順,西石巖待她雖不是很用心,但至少衣食無虞,也用不著和其他女人爭寵。

  「雲姑娘?!」南月兒心想,是昨夜那位麗人?

  「雲姑娘是昨兒夜裡才到寨裡的客人,寨主要咱們好生伺候著。」這些衣服的質料真好,好久沒見著如此上等的布料,教花姑好生羨慕。

  「她住在寒月居?」不是莫殘哥哥的女人嗎?怎麼住到寒月居?她不解。

  「是呀!寨主每次一談到雲姑娘,就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變?!那個動不動就大吼的野人?「雷大哥變成什麼?是不是像老虎想噬人。」南月兒想一定是這樣的。

  花姑噗哧的低頭輕笑。「你想岔了,寨主變得和顏悅色多了,像個平凡的男人,也親近多了。」

  和顏悅色?平凡男人?她說什麼也不會相信。「花姊姊,你說的是東方大哥還是石巖大哥?你說的那個人絕不是雷大哥。」

  每次只要他一吼,南月兒就嚇得往桌子底下躲,免得受波及,而且全寨中,她只怕雷大哥一人,每當他眼神一瞪,她手腳立刻打擺子,不知該往何處擱。

  「千真萬確,我想寨主是動了凡心,看上雲姑娘了。」花姑心想,天底下會讓這只火獅失常的,大概只有愛情。

  南月兒有些狐疑。「他也會愛人?」上次那個偷溜入寨的何媚兒,差點光著身子被他丟出去。

  「寨主也是人,他也有七情六慾,當然會愛上人嘍!」這小丫頭當寨主是神不成?不過,若不是花姑親眼目睹寨主語氣中的縱容和眼底溫柔,怕要真當他是無心之人。

  哇,魚長腳了耶!「那位雲姑娘一定美得連雁子都掉下來和魚洗澡!」南月兒亂用成語的說。

  花姑糾正她,「是沉魚落雁啦!」什麼洗不洗澡,亂用一通。「我倒沒見過她本人,岩石說她是長得很美艷。」

  石巖反過來就是岩石,花姑總是如此喚西石巖,而西石巖則喚她小花兒,總不能叫她姑姑吧!

  「沒見過?!」這可勾起南月兒的興趣了。「我幫你拿幾件衣服一起到寒月居吧!」說著真動起來,拿了最上層的兩套衣物。

  「你哦!又想去湊熱鬧了是吧!小心你大哥又要禁你足。」花姑看著這個長不大的女孩。

  南月兒小臉一皺。「不要跟我提那個冷血的大哥,我正在跟他『冷戰』。」她單方面的不睬南古風。

  「別耍小性子,吃虧的可是你自己。」花姑心想,至少月兒還很幸福,有個親大哥可以照顧她。

  「哎呀!不要再提這件令人氣悶的事,咱們快去看看大美人的真面目,是不是真的很美。」一溜煙,南月兒人已經快步的走遠,留下花姑在身後搖頭歎氣,淡笑的慢慢走向寒月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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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漁翁夜傍西山宿,曉汲清湘燃楚竹。煙消月出不見人,歎乃一聲山水綠。回看天際下中流,崖上無心雲相逐。

  午後的熏風吹人入眠,一眼俯望而視,淨是古木參天的郁綠,迴廊是依著山勢再復上石瓦而成,一道銀瀑自然而瀉,形成一窪活泉。

  泉邊佈滿嶙峋險巖,水清可見游魚,石上苔生青綠,蜻蜓在水面上輕點,尋找昔日的影子。

  「花姊姊,你不是說她人在寒月居?」南月兒連個鬼影子都看不到。

  「是呀!寨主是這麼跟我交代的。」花姑覺得奇怪,人會到哪裡去了?

  放下手中七、八套剛從林外購進新裁的衣裳,她們在寒月居四下尋人,盼能見著令寨主一掃火爆脾氣的女子,卻始終無緣得見。寒月居說來不大,但找起人來還是挺辛苦的。

  「你想她會到哪去?該不會是溜了吧!」南月兒心想,一定被雷大哥凶狠的模樣給嚇跑了。

  「月兒,你又胡思亂想,林子內常年沼霧籠罩,若未服食解毒丸,怎麼出得去。」像她,連靠近林子的機會都不可得。

  南月兒小臉淘氣的往水面貼。「那你說,人怎麼會憑空消失了?」她確定人不在水底。

  「這……」就在花姑遲疑的東張西望時,一截從樹上露出的衣角,吸引了她的注意力。「月兒,你看。」

  「好熟悉的花色,好像是雷大哥的衣服。」南月兒仰著頭,懷疑雷大哥幾時也學她愛爬樹。

  「寨主?!」可能嗎?花姑不大相信。

  樹底下吱吱喳喳的討論聲,吵醒了半躺靠在枝幹上休憩的龍雲,她慵懶的打了個不太文雅的無聲哈欠,扭動發麻的頸環伸伸腰。

  見下面的人正在考慮要不要出聲喚人,她在心底一叫,除非是死硬的屍體,否則以她們僵持不下的聲量,連樹鼠都考慮要搬家。

  用腳撥開一枝茂盛的葉蔭,龍雲平緩的說道:「兩位似乎在找尋某人?」

  自以為已經近乎耳語的爭執,被貿然的悅耳女聲打斷,兩人皆以錯愕目光抬頭,繼而忍不住驚呼,哇!多麼清艷的仙子。

  朱唇不點而紅,蛾眉不抹而青黛,盈盈似水波映光的黑瞳杏目,挺直而靈秀的鼻峰,身後及腰的檀木色髮絲,畫出一幅山林仙子的彩繪。飄然的絕麗如同透明的晶石,炫人目光。

  「你是……雲姑娘?」花姑年長了些,呆滯了片刻馬上回復神智。

  「什麼姑娘不姑娘的,就叫我雲吧!」她輕然飄落,立在這兩張瞠目結舌的可笑臉孔前。

  「你好漂亮哦!」南月兒好奇的伸出小手想要摸摸她是否是真實的。

  花姑見狀忙阻止。「月兒,不得無禮。」她歉意的看向眼前的美女。「月兒年紀小不懂事,請勿見怪。」

  龍雲無所謂的輕點頭。「無妨。」她不會和小孩子一般見識,即使她討厭人家說她漂亮。

  「雲姊姊,我是南月兒,你可以叫我月兒。這位是花姑花姊姊,是雷大哥派來服侍你的。」雖然眼前這位姊姊看起來冷冷的,但南月兒卻不自覺的想去親近她,絲毫不畏怯。

  南月兒,南古風?「你是南古風的妹妹吧!」龍雲覺得他們眼眉間有幾分神似。

  「對呀!啊--不對不對,我沒有那麼討人厭的哥哥。」她差點忘了要和他切斷兄妹情誼。

  滿可愛的小人兒。「好,他是討厭鬼。月兒,你今年幾歲了?」龍雲順著她的話問道。

  「十六快十七了。」每次她都不忘加上「快十七」這句。

  十六歲?!發育得真好,看起來像是體態成熟的十八歲少女。龍雲記得自己十六歲時,還是青澀不堪的平板丫頭,常被大小姐身邊四大堂主之一的白虎取笑。還好往後的幾年,她的體型有明顯的改變,終於擺脫「飛機跑道」之污名。

  「許了人家沒?」她知道小孩子總是希望快些長大。

  南月兒臉一紅,低頭把弄手指頭。「我……我……還沒有。」

  「用不著害臊,這是天經地義的正常循環。」在這個年代,她現在算是適婚年齡。龍雲反觀自己都二十好幾了,在唐朝算是「大嬸」級了。

  「雲姑娘,進屋換下這身衣物吧!教人瞧見了有損閨譽。」怎麼說女人都不該穿男人的衣服。花姑有自知之明,她是路邊的野花任人攀折,但雲姑娘和她低賤身世不同,值得更好的對待。

  閨譽?!這些年來大江南北四處闖蕩,和男人平起平坐談論商務,何來閨譽可言?龍雲暗笑在心。「早教人給瞧光了。花姑,你不用為我操心。」雷非烈在午膳時,已為她引見寨中大半兄弟了。

  「雲姑娘,你還是換回女裝較合宜,不然寨主怪罪下來,花姑承擔不起。」女孩子該有女孩子樣的傳統觀念早已根植在花姑的腦海裡。

  女人何必為難女人是龍門一貫的教條。在二十世紀的龍門,歷代皆由女子當家,造成男卑女尊的現象由來已久,所以在潛意識裡,偏袒女人的個性算是積習,龍雲也無意更改。「好吧!」她們老是教不會喚自己「雲」,一定得加個姑娘,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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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檀木色的桌椅,干滑的石面,沉重的一人高瓷瓶,檜木雕刻的寬大木床上,上面鋪著火焰般的紅綢布。

  坐南朝北的窗欞可以俯望整個山谷景致,簡單的室內擺飾,無多餘長物,陽剛味十足的充斥屋內,一看便知是男子寢居。

  銅鏡還是一早派人到外邊買的,色澤青銅光亮。

  對著鏡中朦朧不清的容貌,龍雲沒啥興趣的閉上眼,任由花姑梳理自己的秀髮,將之卷髮成髻,就當在二十世紀的理容院內,享受師傅的服務。

  「雲姊姊,你打哪兒來的?」南月兒撐著下巴,嬌憨的欣賞龍雲的側面。

  二十世紀的台灣,但她沒說出口。「斜劍山莊。」龍雲簡略的說。

  「斜劍山莊在哪裡?」不能怪她孤陋寡聞,因為自幼長在霸風寨,從未出過林子。

  「在杭州。」

  杭州?好棒哦!「聽說杭州風景美如畫,是不是真的?」南月兒好想到霸風寨以外的地方玩玩。

  「見人見智。有人喜歡百花齊放,綠柳如茵;有人喜歡漫漫黃沙,恣情縱馬,沒個準則。」而她恨死了滿山滿谷的野花香氣,寧可品嚐塞外風沙的滄涼。

  「你怎麼會來霸風寨?為什麼會住在寒月居?你知不知道這裡是雷大哥的居所?還有……」南月兒一古腦兒的問了許多問題。

  龍雲悠然的抬抬眼皮。「月兒妹子,你的問題還真多呀!以後你自會明瞭。」

  「又是以後,你們都用這一句敷衍人家。」南月兒不服氣的噘著可掛十斤豬油的小嘴。大哥是這樣,雲姊姊也是這樣,每個人都當她是不懂事的小孩般哄著。

  「你還小,大人的世界複雜,不值得深涉。」龍雲覺得純真的心靈才能常保清澈。

  她反駁道:「我不小了,我已經十六歲……不!是快十七歲。」討厭啦!人家真的長大了嘛!

  「誰十七歲了,是不是想嫁人?」低沉的取笑聲從門邊的大男人身上發出。

  「雷大哥!」

  「寨主!」

  兩人像老鼠見著了貓,立刻垂首數地面上的螞蟻。

  雷非烈大步的跨進,高大的身軀使得室內一下子變得狹窄,空氣稀薄的令兩個膽小的人不敢開口。

  「花姑是奉我的命令來服侍雲兒。小月兒,你來幹什麼?」他口氣明顯的責備和不悅。

  「我……我……」南月兒半天吐不出一個字,心想,雷大哥還是一樣可怕嘛!花姊姊騙人。

  抖動的小小細肩洩漏了她的懼意。在內室梳妝的龍雲不忍的走向前,擁著南月兒的肩頭。

  「雷非烈,你一定要擺張臭臉嚇人嗎?小孩子不禁嚇的。」她心想,他人已經夠狂暴的了,還不知改進缺失。

  「我哪有,我生來本就這一張臉。」雷非烈好委屈的向她訴苦,眼神才一接觸到她就怔住了。

  穿寬大男裝的她,嬌小柔弱恍若雪中白梅。換回女裝的她,則完全顯露盈不及握的薄柳腰肢,和纖合度的窈窕身段,以及若隱若現的胸前風光。兩鬢微落的雲絲嫵媚動人、撩人心弦,教人不心動都難。

  龍雲根本沒理會他的撒嬌。「需要我拿把刀,把多餘的肉屑削去嗎?」那張臉,她愈看愈刺眼。

  「有嗎?」他作勢捏捏結實平坦的肌肉。「我全身上下全是瘦的肌肉,無一絲贅肉。」

  她不假思索的說。「怎麼沒有,胯下之地不正垂著萎靡的罪惡根源,切了它永保太平。」男人就是多了它,才作怪。

  聽她不加修飾的談論男人身體,雷非烈有些不痛快的緊鎖著眉,好似她十分熟稔男人的身體。「那是男人的命根子,你又切過多少?」他口氣帶著濃濃的火藥味。

  花姑和南月兒識相的先溜出去,免得遭池魚之殃。

  龍雲不屑的說。「怎麼?你想拿來泡酒喝呀!」男人的那話兒,是道德敗壞的禍首。

  「你看過多少男人的命根子?」他一雙眼冒出滾滾的焰光直逼視她。

  龍雲食指描過眉尖,眼波冷淡的說。「捉姦嗎?請搞清楚對象,本姑娘可不是你可憐的無助妻子。」

  雷非烈鐵拳一握,力道強得可以捏碎她的手臂。「回答我的問題,你有過多少男人?」妒意讓他失控。

  「嘖嘖嘖,轉得真快,從切過多少惡根到看過多少男人的身體,現在變成有多少男人,你當我是掛牌賣笑的妓女不成。」臭男人。她暗罵道。

  那句妓女敲醒他的理智,他滿懷愧疚的鬆開手。「對不起,雲兒,我不是有意要質疑你的清白。」

  避開他歉意的手,龍雲退了兩步冷睨著他。偏頭往手臂上的紅淤輕蔑的一瞄,感受不到傷害所應生的疼痛。「不管有意無意都無所謂,反正我不在乎。」她可不必對任何男人負責,身體是她自己的,只屬於自己。

  「不在乎?!」這句話又挑起他的火氣。「你怎麼可以不在乎,名節是女人的生命。」

  「你嫖過妓吧?」她反過來問得他滿身不自在。

  「我是正常的男人。」他表示這個問題不值得多言,答案在各自心底。

  「名節若真是女人的生命,那男人就慘了。」到時候,她想天下會大亂。

  「慘了?」什麼意思?雷非烈不明白。

  「全天下的妓院花閣都關了門,男人找不到宣洩管道,黃花閨女的下場可想而知。」天下不亂都不成。她暗忖著。

  嗄?!是誰灌輸她這種怪異的想法?「我說的是你,不是其他女人。」其他女人的名節不關他事。

  龍雲無聊的打著哈哈。「你說夠了沒,我不是十來歲的月兒,用不著聽你說教。」

  她知道男人總是有雙重標準,希望玩遍天下的各式美女,卻又奢望娶進處子新娘,從不檢討己身就是破壞別人美夢的始作俑者。

  「那你到底是不是……呃!是……」他敢做卻羞於啟齒,想問又開不了口。

  「處子。」見他一露欣喜的笑容,她馬上當頭澆了一桶冰水。「去問我未來的夫婿吧!他才有資格回答你。」

  可惡的女人,存心吊他胃口。「你放心,我會知道的。」他會是第一個知情的人,即使是付出一生為代價也在所不惜,他不會將她拱手讓人。

  「找我有事嗎?」男女戰爭是打不完的,而她沒有餘暇陪他鬥嘴。

  「帶你逛逛寨子。」雷非烈沒好氣的在心底猛冒火。

  「瞧你不甘不願的五官全皺成麵團,小女子怕被半路分屍。」她是不是處子之身干他屁事,活像捉姦在床的醋夫。

  「我才怕被你下毒呢!」她舌頭比劇毒更烈,毒得他啞口無言。

  龍雲不在乎的說。「那咱們各安天命,看誰先宰了誰。」一山不容兩隻老虎橫行。

  「先上點藥,我再帶你去好地方繞繞。」她手臂上腫紅的淤血像是在控訴他的粗暴,雷非烈心疼又自責,埋怨自己下手太重。

  「這點小傷要不了命,倒是你所謂的好地方若不入眼,可別怪我口惡。」她絕對「實話實說」,不留口德。

  雷非烈拗不過她的固執,只好暫時放棄說服她上藥的念頭,領著龍雲到他最愛的地方,一同俯望無盡的綿延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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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重山疊山、谷連谷,兩道輕功尚稱不錯的人影,在山海裡飛縱,在群谷中嬉弄。

  對接近崖頂的地方,龍雲總有一絲不安,肌膚有些許薄汗泌出,不是因為精力耗損過盛,而是第六感作祟。

  「快到了,你先把眼睛閉上。」雷非烈一隻手擋住她的視線,玩起小孩子的把戲。

  「少當我是懵懂無知的村女野婦,幼稚的遊戲留給月兒那年紀的女孩玩去。」她一甩手,拍開眼前大掌。

  他只得縮回手,嘴巴嘀嘀咕咕的,「真難伺候。」這沒有半點情趣的女人。

  「你說什麼?」看他兩片唇瓣開開啟啟的,八成在抱怨。

  「我哪有說話。」他只是自言自語了。

  「下次要喃喃自語時請用腹語,若要說給旁人聽,就放在喉嚨發音,不然會被當成瘋癲之人。」

  「是,你說得有理。」碰上她,他所有的理智都得拋在腦門後,否則會先氣死自己。

  想拉著她的手又怕被拒絕,他只有藉故走近些,與她並肩而行,遠望像是儷人一對。

  「這裡就是我的私人修練所。」雷非烈驕傲的揚手展示那一片紫海的野花。

  「花……花……」果然是她的「天敵」。

  他正期盼身旁的佳人發出驚歎的讚美聲,卻發現耳朵裡聽到的是她恐懼的顫抖聲。「怎麼了,你在渾身發抖,是不是哪裡傷著了,快說!」一緊張,他狂暴的個性又竄出頭。

  龍雲挺直身子不敢動,口氣可不饒人。「該死的土匪頭,你是故意要報仇是吧!」

  「你在胡說些什麼,我們之間又沒仇,瞧你滿頭汗。」他拉起衣袖為她拭去額頭汗珠。要不是看她滿臉血色盡褪,冷汗直流,那一句土匪頭可踩痛了他心窩,差點要刀劍相向。

  「帶……帶我離……離開這裡……」她明知紫花離自己三步遠,可雙腳猶如千斤重,硬是抬不起。

  「離開?!為什……難不成你有恐花症?」見她隱忍著困窘,咬著牙點頭,一陣大笑不由自主的衝出他的胸腔。

  怪不得她身上沒有脂粉味,只有淡淡的女性馨香。天呀!原來她不是無堅不摧的冰壁,小小的一朵紫花,居然就能制得住她,枉他白白被她欺壓甚久,現在一口氣終於得以抒發。

  「笑夠了沒有,快把我弄離這一堆爛花。」她早該聽從自己百試百靈的第六感。現在進退兩難,又落了個把柄在那個臭土匪手中,她是欲哭無淚,有氣難發。

  難道這就是她開龍霧玩笑的報應?但她已受過處罰了,豈能一過兩罰。

  一定是輸不起的向景天在她背後咒她。當初她和向景天以龍霧的情感歸向為賭注,結果她狡猾的以雙贏方式,贏走所有的賭金,所以他一定「記」在心。

  雷非烈非常可恥的挑起她的下巴。「自古英雄救美的結局都是美人以身相許,你認為這主意可好?」

  「你不是英雄,是攔路打劫的土匪。」龍雲發誓,等她離開這一大片爛花後,一定要「復仇」。

  「唉!這下更嚴重了,土匪劫不到財是會倒霉的,那劫色好了。」魔掌惡劣的在她胸前比畫著。他太高興佔了上風,不介意被冠上土匪頭銜,雖然那是「名正言順」。

  龍雲是愈氣臉色愈冷冽。「雷、非、烈,你惹毛了我,大家日子都不好過。」

  「一個吻。」大大的笑臉出現在一根食指後。

  像她現在的狀況,他就算強佔了她的身子也不會遭到反抗,可他就是想要挫挫她的傲氣,由她親口允諾一個吻,免得事後被算帳。

  她一個一個字的從嘴中迸出,「你、在、說、夢、話、嗎?」吻?!敢情他是裝了燒紅的木炭嗎?敢吻冰山的唇。

  「太陽快下山了,一到入夜時分紫香蔓草就會泌出淡淡花香,聽說有花粉症的人是聞不到花粉味的。」威脅她的感覺真是讓他太過癮了。

  「你……」一想到全身會起粒粒紅疹,她只好冷著臉說道。「好,算你狠。」只不過是一個吻而已,她不會放在心上。

  「那我不客氣了。」壞壞的笑在他唇角勾起。

  「請便。」快吻快結束,她好早一點算帳。

  「乖,閉嘴。不,是張嘴才對。」

  「什麼張……唔--」龍雲才想反駁,唇舌立刻被他攻佔。

  趁她張口質問時,雷非烈俯下身,把舌頭送進她微啟的檀口內,溫柔的用舌尖輕舔貝齒,挑逼粉紅色細蛇,吸吮她甜蜜的汁液。

  原本只是單純的唇舌相貼,但由於頑固的龍雲不甘被強吻,想用舌頭頂出他的侵略,反而點燃他深層的火,一吻不能罷休的轉為激烈。

  冰是禁不起烈火焚燒的。在推拒之間,冰漸漸軟化成水,在他懷中盡情享受來自火焰的洗禮,兩人相擁倒向花海裡。兩具有強烈火焰的軀殼在花海中翻滾,衣衫在拉扯間半卸。

  雷非烈吻著她胸上的小花蕾,嚙咬那淡粉色花心。由他豐富的床第經驗中,可以非常肯定她是處子之身,尤其是她那淡粉色花心尚未綻放。所以他更加溫柔的討好她,不急切的佔有她的身子,技巧性的挑起她隱藏在冰壁後的火熱,手指輕柔的撫摸她圓嫩的豐胸。

  一波波的熱潮自龍雲的體內湧出,她呼吸一窒的猛吸氣,淡淡若無的花香溢滿鼻腔,她的身體自然僵硬,停止一切迎合的擺動。

  正想卸下她下半身衣物的雷非烈,察覺身下佳人繃緊的反應,關心的一看。

  那些被他誤以為是吻痕的淡淤,居然是一粒粒的紅疹,而且有愈來愈多的趨勢。

  一急之下,他顧不得兩人衣衫不整,壓下熊熊慾火,抱起她的身子飛身一縱,離開紫色花國。

  「啪!」龍雲氣極的一巴掌揮過去。

  「你滿意我所付出的代價吧!」她恨,恨自己失了理智,連身子差點都免費奉送。

  「值得。」雷非烈舔舔嘴角血味,露出滿足的笑容,反正他不是第一次挨她巴掌。

  「放我下去。」她不掙扎,只是靜靜的挑釁。

  「好。」

  他的一聲好,是抱著她施展輕功回到寒月居才放下她,在離開前又強取一吻以為報酬。他的理由是,跑路費--抱著她跑上一大段路的工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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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9-19 00:07:57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菩提本非樹,何處惹塵埃。天清氣爽,本該是個好天氣,可是有人火氣大得和他臉上的疹子可相媲美,增加立體感。

  周圍以杯遮口的竊笑聲此起彼落,更是教他難堪的怒目橫斥,企圖阻止眾人的取笑。可惜效果不彰,他的目光沒辦法將每個人殺死,視線一挪開,笑聲馬上響起。

  雷非烈冷冷的說。「古風,你的牙齒上若沾點紅會更好看。」該死,他笑得最肆無忌憚。

  「的確,和老大臉上的紅斑可以相互應和。」看老大那一臉的紅疹,東方威實在無法控制笑意。

  「阿威,最近你的骨頭忘了數嗎?我剛好很閒,可以幫幫你的忙。」雷非烈又掌關節嘎吱嘎吱的響著。

  東方威立刻收起咧開的嘴忍住。「我沒有笑,是石巖在笑話你的紅豆長錯地方。」推人下地獄是兄弟的責任。

  雷非烈瞥了西石巖一眼。「嗯--石巖,你覺得很好笑嗎?」他以為他低垂著頭,自己就看不到他嘴角上揚的那道弧線了嗎?

  「是很好……呃!老大的紅豆長得很健康。」他順著東方威的話尾往下滑,緊咬著下唇,不讓笑聲輕洩。

  三人的表現讓雷非烈氣惱,而唯一缺席的四方之一北莫殘,被南月兒拉到某處逍遙去,湊不成一個方字,一起嘲笑他的「現世報」。

  「你們稍微克制點,尊重一下我這個『寨主』吧!」雷非烈見他們笑了一、兩個時辰還不知節制。

  「老大,我們有在克制,可是一瞧見你那張舉世無雙的俊顏後,身為美男子的我只好自慚形穢的苦笑。」南古風打趣的說。

  「我和古風不同,小弟是太欣賞你人間絕無僅有的痘子臉,才會從內心發出真誠的笑。」東方威裝出一副誠懇狀。

  西石巖瞧不起他們睜眼說瞎話的本事。「你們太虛偽了,明明笑得一臉賊兮兮,還噁心的搬弄一番假話。」

  「石巖--」兩人都虛弱的搖搖頭,果真是一塊不通靈的大石頭,從頭到腳都是用石頭做的,不會看場面打打太極拳。

  西石巖不解的看看他們無奈的表情。「怎麼了,我說錯了嗎?」

  雷非烈搖搖頭。「沒有,你很老實的說出真心話。」就是真心話太傷人了。

  他連手臂上都佈滿暗紅色的小疹,不用說被衣服蓋住的地方更是踴躍的捧場。

  早上雷非烈褪下褻褲要上藥時,連那令他驕傲的男性自尊也長滿一小粒一小粒的紫豆子,不知情的人還以為他感染上風流病。

  「老大,痘子會傳染是不是?前些日子雲姑娘才長滿一身,怎麼她一好,你就染上了。」南古風促狹的眨眨眼,挖苦的諷刺他做了什麼不入流的下流事,從人家姑娘身上佔便宜,所以才會「惹疹上身」。

  東方威諷刺道。「哎呀!你沒聽過『男女授受相親』嗎?老大是捨不得美人兒受苦,自願『移疹』上身。」因為時間太巧合,好像崗哨交接換哨似的。

  「怎麼移呀!阿威。」西石巖不懂,迷惑的朝他請教。

  東方威笑臉一收,佯裝正經的回答。「你和花姑晚上在床上做什麼,那就是男女授受相親,然後你就該知道了。」

  西石巖臉一紅,瞭解所謂的「移」是怎麼回事。

  「不要鬼扯,我這身紅疹是吃壞東西所引起,和旁人無關,不要毀人閨譽。」但就是當事人不將「閨譽」放在眼裡,而他的紅疹的確是「吃壞東西」所引起,他敢拿義父的牌位發誓,他被下毒了,他更清楚那個下毒者,就是冰美人龍雲。

  全怪自己貪戀美色,高估了自己的魅力,才會不設防的接下她所謂的「清心蓮子湯」,完全忘了她有仇必報的個性。還以為她終於動情了,懂得做個溫順的小女人。直到湯一入口,他才知道失陷的人是誰。

  他--雷非烈,瘋狂的愛上冰美人龍雲,所以才甘心的任由她糟蹋而無怨尤。甚至現在回味起來,那道加了料的蓮子湯還真是甜口又甜心。就是佳人還死命抗拒兩人之間滋生的情愫,教他有些沮喪的想大吼。

  「我看不是吃壞東西,是你得罪某位愛記仇的美人。」據說龍雲有一身使毒的好本領,南古風相信是她所為。

  「得罪女人會長疹子?我倒沒聽過。老大,是不是真的?」西石巖的花姑性子好,沒見過她發脾氣。

  「說你石頭你還真是一塊不通氣的大頑石,古風的意思是老大得罪了雲姑娘,所以報應上身了。」石頭就石頭,永遠成不了仙。東方威十分同情他的石頭腦袋。

  「喔--」西石巖還是不懂報應和雲姑娘有什麼牽扯。

  笑也笑過了,南古風還是關心的問道。「有沒有藥可解?」老大總不能頂著「紅豆」過一生。

  「你說呢!」雷非烈眼神不耐的一轉。要是有解藥,他何必讓人取笑一天,早早就化開了體內的毒素,把煩人的疹子從身上除去。

  這一點,他不得不佩服龍雲使毒的高段。無論他用何種方式逼毒,就是不能把毒逼出體內,反而助長毒素的擴散,使得原本寥寥可數的幾顆紅疹在週身漫散開來。但除了有感覺毒素在體內運行及長滿紅疹,其他倒不受影響。

  「你沒向雲姑娘拿解藥?」南古風問道。

  「如果她給了,我說不定會懷疑那是冒牌貨,不然就是她想再耍我一次。」他的雲兒就是少了慈悲心。

  「哦!老大。你到底得罪雲姑娘哪裡?說出來讓我和石巖、阿威聽聽。」南古風覺得一定很好玩。

  混蛋,想找他笑話,當他今日才認識他們呀!「這是我和雲兒的事。」

  東方威誘之以情的拐他。「此言差矣!若能找出問題的癥結,化解兩人之間的誤解,感情才能提升。」

  「這個嘛!」雷非烈在說與不說之間掙扎。

  「不要猶豫了,三個賣皮的臭獵人,好過一個死去的孔大明!快把獵物供上台,咱們兄弟幫你獵。」豪氣十足的拍拍胸膛,眼底閃著狡獪的目光,為了逼出事實,南古風是卯上了勁。

  動搖的心被瓦解,雷非烈帶著懊惱和一絲絲輕微的得意說。「我吻了她。」

  「你吻了她?!」三道抽氣聲響起,不敢置信老大吻了那冰山。

  「你們那是什麼表情?我不能吻雲兒嗎?」雲兒的唇又軟又熱,他愛上了她唇的滋味。

  「不是。」南古風連忙否認。

  「吻得好。」東方威也補上一句。

  「難怪挨打。」西石巖突然冒出這句話。

  三道憤怒的眼光瞪向不知所云的西石巖,覺得他總是破壞氣氛。什麼叫難怪挨打?有情有愛才打得起來嘛!不懂就閉上嘴,不是每個人都像他的花姑,逆來順受絕無怨言。

  「老大,你看上雲姑娘了?」就怕委屈了人家當土匪婆。這句話南古風放在心裡不敢開口。

  雷非烈霸道的眼光一聚。「現在是雲姑娘,過些時日你們得改口喚聲大嫂。」他會讓她愛上他,如同他愛她一般。

  「我能怎麼說呢!祝老大早日抱得美人歸。」私底下南古風是十分不看好老大。

  「謝了,古風。最近這些日子,你只有這一句話像人話。」雲兒,他的小雲兒。想想她,他的心就溢滿甜蜜。

  南古風不服的說。「喂!我哪裡不像人。」老大好侮辱人哦!

  一陣爭執聲四起,窗外的陽光依舊燦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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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步花、追魂草、三星夜蘭、曼陀蘿、夾竹桃和些許色澤鮮艷的蘑菇,少許硝石塊和細碎的黃粉,全擺在寒月居的正庭前曝曬。

  採集的人絕不是端坐在前廊發呆的龍雲,而是她畫出大約形狀,托花姑從山野採集來的有毒植物及礦石。

  她手中拿著一株淡鵝黃色的水仙醉,它的根莖大如蒜,只在春天發芽而不開花,其毒性輕微,只會使中毒者全身長滿紅疹,三、四天不退。若運功逼退則助長毒性蔓延,沒個十天半個月是不會消失的。

  望著左側飛瀉而下的瀑流,龍雲的腦海裡浮起數天前的情景,那一幕幕旖旎至今仍困惑著她的心。

  她,動心了嗎?為何身體會不受控制的回應著他?甚至希望他不要停下來,帶給她更多的喜悅。

  撫摸柔軟的唇瓣,似乎還感受到他的熱切吮吻,口中還殘留一絲他的味道。

  是情還是欲?!誰能告訴她?龍霧還是三小姐?

  她們當初是以什麼心態,願意接納與自己文化相隔一千三百多年的「古夫」,並深深的愛上他們?

  煩!感情的事最煩人。

  「雲姑娘,你的臉紅撲撲的,是不是受了風寒?」花姑關心的問道。

  龍雲連忙勺起泉水拍拍臉頰。「太陽光太烈,曬得有些發紅。你把文竹和百合的根找回來了嗎?」

  「全照姑娘的吩咐,晾在石臼上。」好奇怪,這些天雲姑娘淨要自己採些奇怪的花草。有些她連聽都沒有聽過,更遑說親眼目睹,若不是有雲姑娘栩栩如生的畫紙,她錯過都不自知。

  「現在麻煩你把那株曬了七分干的紅色花草磨成粉,與右邊那顆草的汁液相混。」剛才差點在花姑面前洩漏心事。冰山是無表情的冷,怎麼她會讓臊熱抹紅了臉?太大意了。

  「喔!」花姑動手照她的意思做。「雲姑娘,這些花花草草是用來做什麼的,為何沾抹後,一定要淨手才可進食?」

  「是製毒用的原料。」龍雲淡淡的回答。

  「毒?!」她立刻慌驚的放下手中石杵。

  龍雲好笑在心裡。「放心,除非你吃進肚子裡,否則它們沾在皮膚上是不會有事的。」

  花姑看看那些植物。「可是……」好可怕,這麼漂亮的花草竟然有毒。

  「你想想看,你磨了不少花粉草根的,也沒有中毒呀!何況有些本身沒毒,必須和其他相混才會起毒性。」

  「雲姑娘為什麼要……要做這麼可怕……的東西?」花姑還是不太敢去碰觸,那是毒耶!

  可怕嗎?龍雲不覺得,她認為人心比毒藥更毒。「我不會害你的,毒能害人也能救人,全憑個人揣摩著用。」防身之用更不能缺。

  「真的不會……有事?!」花姑聲音中有一絲懼意。

  「有事你還會好端端的站在這裡嗎?你被『毒』這個字給嚇著了。」龍雲覺得還是莊內那些丫頭爭氣。

  「什麼毒?誰中毒了?」南月兒像只不安份的猴兒,蹦蹦跳跳的出現在寒月居。

  後面跟著的是面無波動,不苟言笑的北莫殘。他的心早就想來寒月居一會佳人,但總有些顧忌。

  而真正令他怯步的是前些日子,他親眼看見龍雲被老大抱回寒月居,兩人之間似有條看不見的紅線繫著。雖然兩人眼神中充滿火藥味,但她那紅腫光澤的唇瓣,正告訴他,他們發生了什麼事。

  「月兒,你又調皮了。」年輕真好,花姑羨慕她的天真浪漫,不解世事。

  「我才沒有呢!不信你問莫殘哥哥,我很乖的。」南月兒頭一揚,非常神氣的下巴一挺。

  北莫殘不語,眼神有意無意的瞥向坐在前廊的女子。

  「你看北兄弟也不敢苟同,你失寵了。」花姑笑笑摸摸她的頭。

  南月兒不依地拉著他的衣角。「莫殘哥哥,你說月兒乖不乖,你疼不疼我?」

  北莫殘頭一低。「你這小女孩太貪心了,全寨兄弟有誰不疼你?」在他眼裡,月兒還是那個剛會走路的奶娃兒。

  「人家已經長大了,不是小女孩?不信你看看我。」南月兒不太高興的展露成熟嬌軀。

  他看了看她,是長大了點,幾時她也有女人體態了?凹凸有致的玲瓏曲線,只是稚氣未脫,不及龍雲自然散發的成熟韻味,和動人的慵懶神態。

  「外在是長大了,內心還是小孩子心性。」北莫殘友愛的捏捏她的鼻頭,不帶任何雜念。

  「莫殘哥哥--」她覺得心被紮了一下,有點酸澀。

  龍雲見花姑手拿石杵,遲遲不敢下杵,再看看自投羅網的兩人,心下有了主意。「莫殘、月兒。可不可以拜託你們一件事?」

  南月兒一聽見雲姊姊有事拜託,三步作兩步的跑上前,把剛才的事全拋在腦後,興奮的像有新玩具的小孩。

  「什麼事?月兒一定給你拜託。」她連說話都像個小孩子。

  北莫殘只是淡淡頜首。「盡力而為。」

  「龍雲在此先謝過。花姑,把石杵交給莫殘。月兒,有勞你將地上的干花草,分門別類的各置一角。」

  花姑樂得把此等危險之事,轉交給尚不知情的兩人。

  「這是……」不會要他磨那些花花草草吧!北莫殘望著石杵不知所措的發呆。

  「小女子一點小小興趣,喜歡研究花性,你不會推辭吧!」必要時,龍雲用點美色也不為過。

  一時迷眩於她的嬌顏,他失神的點點頭。「當然,在下的榮幸。」她真美。

  正打算把追魂草捆綁成束的南月兒,想要詢問何處有細繩的抬起頭,卻被他失魂的神情,狠狠在胸口撞了一下。一股苦澀感從胃部升起,莫殘哥哥從未用這種眼神看過她,失落的感覺緊緊的包著她全身。他--喜歡雲姊姊嗎?

  眼神一轉,龍雲看出南月兒眼底的落寞,心裡自然有個數在。「月兒,你在發什麼呆?快把追魂草放在石臼裡讓莫殘磨細。」

  追魂草?那不是有毒?「雲姑娘,你在製造毒藥嗎?」北莫殘驀然醒悟她在做什麼。

  「好玩嘛?反正閒著也沒事,當當消遣。」龍雲暗忖著,不笨嘛!反應真快。

  「消遺?!追魂草毒性特強,一旦誤食,後果不堪設想。」他沒想到她居然拿做毒藥當閒暇樂趣,簡直是……不知死活。

  「不要太在意,這些小東西我玩了十數年,若是離了手,還真有些不習慣。」像她這種習慣用毒的人,很難忘卻使毒的樂趣。

  「你可以繡繡花、養養鳥,或是做些女紅,玩毒太危險了。」他不贊成女人一天到晚在毒堆鑽。

  他的話引起花姑的共鳴,在一旁直點頭。「對啦對啦!我房裡還有些繡線、布帛的……」

  「饒了我吧!」龍雲面露痛苦的捂著額。「要我舞刀弄劍還可以,那根小小的針對我而言是催命符。」繡花?!女紅?!什麼蠢想法。那是男人用來綁住女人自由的自私心理。縫縫扣子補補裂洞還差不多,教她一整天對著一塊布穿穿刺刺的,不如教她去砍砍殺殺的好,至少不會悶死自己。

  「可是每個女人都會呀!」花姑的想法是這樣。

  「那就別當我是女人。」她覺得當女人太辛苦,被一大堆道德規範給束縛著。

  「但你就是女人。」突然多出一道男聲。

  「雷大哥--」南月兒驚訝的一呼。

  「寨主。」花姑敬畏的彎身行禮。

  「老大?」北莫殘詫然的輕喚。

  除了不屑一顧的龍雲,其他三人各有迥異的表情。

  「莫殘和月兒也在這裡呀!看來寒月居快成為茶館酒肆,人們閒聊時的去處。」這是他的住所耶!太不像話了。雲兒是他一個人的,雷非烈可不想與人分享她的美麗,就算兄弟手足也沒人情講。

  「雷大蟲,你真看得起我,前些日子才當我是一點朱唇萬人嘗的婊子,今日我卻升格當老闆娘了。」

  「你怎麼老是曲解我的意思。」他只是不想兩人之間,插進一些「閒雜人等」。

  「你的含意簡單明瞭,明白人一聽就清楚了,何來曲解?就像你臉上的蟲卵一樣清楚。」哇!疹子長得真徹底。龍雲佩服自己的功力。

  蟲卵?好噁心的形容詞。雷非烈瞪向悶頭偷笑的三人。「莫殘,你有事可以先走了,順便把小月兒帶走。」

  逐客令下得多光明正大,北莫殘若有所失的欠身告退,南月兒與花姑二話不說的緊張跟隨他,離開寒月居。

  「你把我的客人趕走了。」不是指控是埋怨,龍雲這會可少了做苦工的呆子。

  「他們哪算是客人。」雷非烈認為他們全是小螢火蟲,光度不夠亮這在屁股後面繞來繞去。

  她冷眼一利。「哪敢情好,你來代替客人的位置。」她手指著尚未研磨的花草。

  「真懂得利用人。」他苦笑的蹲下身,拎起一株夾竹桃枝切片再磨細。

  「物盡其用是我做人的原則。」要不是她碰不得那些花花草草,哪用得著這些外行人。

  「你那麼喜歡玩毒,卻又碰不得花粉味,不是很矛盾嗎?」對花粉敏感,那磨成粉的植物呢?他瞄了瞄她。

  「蜈蚣、蠍子、蜘蛛、胡蜂和蛇也都是毒物,各有其用處,只要處理得當,有的是傻子自願貢獻。」

  他心想,自己不就是她口中的傻子。「你在我身上下了什麼毒?」怎麼百解不得其法。

  「水仙醉。」

  「水仙醉?那是什麼東西?」雷非烈覺得這名字取得倒挺詩意的,長在身上卻嫌醜陋。

  「一種長在水邊的植物。」瞧他眼中寫滿不解,她解釋道,「它是不開花的水生植物,所以沒有花粉味。」

  「難怪你敢去摘,只是可憐我慘遭你的毒手。」原來真相是如此。他才想著她的花粉症,怎麼可能親手下毒,到頭來是裝蒜的水仙醉。

  龍雲有些迴避他坦直含笑而寵溺的眼。「這是小小的教訓,提醒你以後行事三思而後行。」他唇看來是那麼熱情,害她心口猛然一跳,很想再去品嚐。

  那股難抑的渴望是從何而來,她惘然了。是因為他,還是……愛?

  「遇上你,三思再三思也沒有用,所以注定終身要受你荼毒。」他笑中帶著柔情。

  該死的男人,笑得像陷入情海中的呆瓜,惹人心躁。她暗自咒罵著。「在曼陀蘿裡加點蠍粉,就是你旁邊的黃色粉末。」

  「它們混在一起有什麼作用?」他小心的勺一匙蠍粉,慢慢的加入曼陀蘿花粉內拌。

  「春藥。」

  雷非烈停下手中的動作斜瞟她。「春藥?!你想讓誰失身?我嗎?」他是樂於失身給她。

  龍雲冷冷的說。「那得看你要生還是死嘍!雷淫蟲。」什麼節骨眼,還在口頭上佔便宜。

  淫蟲?!他像嗎?「這不是普通的春藥?!」春藥不會致命。

  「在我看來它是普通的春藥,只是再加兩味小蟲末,它就是想浪也浪不得的催情毒藥。」

  「什麼意思?」想浪也浪不得?他不懂。

  「曼陀蘿的根汁有催情作用,但蠍粉加上日蟲和夜蟲就成了致命毒素,但這兩種毒是相生相剋的。」龍雲接著說。「縱使體內慾火焚身,急欲宣洩,一碰上肉體交媾,曼陀蘿的毒自解,可是蠍毒因失去相剋的毒性,反而催促中毒者的快速死亡。」

  雷非烈的瞳孔驟然瞠大。「你是說不管中毒者是否找得到宣洩管道,一律無藥可救?」好陰毒的方法。

  「解毒我不懂,不過根據霧的研究,她說只要撐過四個時辰難熬的折磨後,兩毒性會相互抵消。」

  「哦!更毒。」他覺得那是活活的折磨人致死的酷刑。性慾勃發不得宣洩,任由一波波熱潮侵襲,對男人而言,比殺了他還痛苦,而且還要持續漫長四個時辰。女人不用動刀殺人,只要用這一招,包管讓男人恨不得跪地求饒,求女人殺了他。

  龍雲壞心的瞇著眼。「想不想試試,看你能撐幾個時辰?」他的內功極高,絕對可以當個好實驗品。

  「嘿嘿!我們之間沒那麼大的仇恨吧!」雷非烈笑得很侷促,他有自知之明不玩命。

  「真的不想試試?很好玩哦!」龍雲有種錯覺,此刻的她是哄白雪公主吃毒蘋果的邪惡皇后。

  好玩?玩的可是他的命!「去找別人玩去,我沒興趣當你的鑣靶。」

  「挺可惜,你錯過一次當英雄的機會。」或是當屍體的機會。她暗忖著。

  「土匪頭不是你的口頭禪嗎?」怕自己英雄當不成,反會遭她恥笑,他還是收斂點才好。

  「怕死是人之常性,我不會遷怒的。」本姑娘只會不太舒坦而已。她在心裡加上一句。

  眉頭都打了個死結,還冷淡的說她不會遷怒。雷非烈失笑的搖搖頭,她真是心口不一的冷面觀音。

  「不提這個了,你對霸風寨棄盜從商的腹案有個底吧!」他可不想一天到晚被她叫土匪。

  這件事呀!「我還得觀察一下,再決定你們今後的去向問題。」龍雲知道要讓一群盜匪蛻變為規規矩矩的商人不容易。

  「觀察?!你的意思我不懂。」他站起身,在山泉旁淨手,走到她的身邊斜倚在她旁邊的石柱。

  龍雲說道:「因為每個人有每個人的特色和個性,我必須針對他們研擬最適合他們的路子,不是每個人天生就是行商的料。」有些人就是扶不起的阿斗,像西石巖就不適合吃這一行飯。

  「哦!你說說看。」雲兒認真時,臉上會散發迷人的光彩。雷非烈暗自觀察著她。

  「就從東方威說起吧!他為人圓滑擅長看人臉色,是做生意的好人才,可以哄得人掏出銀兩,放下戒心與之交好。」她識人之術一向不弱。

  雷非烈補充道。「你的意思就是他比較滑溜,不太正經吧!」東方威的個性最會見風轉舵,但對兄弟卻有情有義。

  龍雲嘴角略微上揚,表示正是此意。「西石巖的個性太老實,容易得罪人,所以負責內在人手的調派最適宜。」

  「沒錯。那專扯人後腿的南古風呢?」古風一張嘴壞得可以,從沒把他這寨主放在眼裡。

  「南古風他嘛!他的反應機智堪稱一流,適合做出主意的幕僚,也就是所謂的狗頭軍師。」

  雷非烈樂得大笑,猛然掌拍大腿一下。「說得妙,好個狗頭軍師,很符合他陰險的小人個性。」

  龍雲接著說:「北莫殘個性沉穩內斂,雖說為人冷漠些,但卻是個能掌握大局的人才。」他尤其制得住浮躁的奸佞小人。

  「嗯--說得極是。」雷非烈話鋒一轉。「在你眼中,我又是什麼樣的人?」

  「想聽?」她似笑非笑的眼睛已透露出訊息。

  他認命的準備聽「逆耳」之言,反正從她口中吐出的絕對不是金言。「說吧!我耳朵洗乾淨了。」

  「脾氣火爆不講理,不用大腦思考,動不動就吼叫亂栽,有失頭頭的風範。」她流利的數落他的不是。

  「怎麼沒一句好聽的。」他咕咕噥噥的嘀咕著。

  「不過呢……」她故意提高聲量捉弄著他。

  雷非烈眼睛一亮,等著下文。「不過什麼?」

  「不過看來看去,你還算是個人。」

  「算是個人?雲兒--」他的咆哮聲連樹上的鳥兒都嚇得掉下樹。

  「才說完你就犯了口戒,又大吼大叫。」她不在意的用小指掏掏耳朵。

  他怒極反笑的令人發毛。「很好,我要懲罰你的『實言』。」

  龍雲聽出他的言外之意,來不及防備,一個黑影復了上來,奪去她一切聲音。

  許久之後,她才難堪的推開他,臉色泛紅。「你……」

  「我怎麼樣?」他得意的堆滿笑。

  「去死啦!」她順手把水仙醉扔給他。

  「哇!這次又是什麼毒?」她的東西都不容他忽視。

  「烈酒三碗煎成半碗服用,解你的毒啦!」龍雲說完轉身離去,「啪啦」一聲的關上門。

  雷非烈先是一怔,然後扯開嘴大笑,笑聲宏亮直達天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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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9-19 00:09:37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風聲雨聲讀書聲,聲聲入耳,此刻的寒月居正成為讀書人的天地。

  「唉!這個字怎麼這麼難寫,是誰發明『字』這個玩意兒?」這廂有人抱怨古人先賢的多事。

  那廂又起,「天呀!算盤珠子硬邦邦的,教人怎麼撥嘛!」九進位是十要往前撥一粒,然後……唉!又亂了。

  然後打哈欠聲起,「做生意就做生意,哪來那麼多的生意經,還不就是一個買一個賣嘛!」

  師者:傳道,授業,解惑也。她這個夫子多加一條--鐵的紀律,所以鐵鞭是少不了。

  為什麼呢?很簡單。因為他們都是武藝高超的練家子,普通的木棍、木棒不夠看,敲兩下就斷。對長年應戰的身子,自然打不到痛神經,只好用鐵鞭晃兩下讓人心生畏懼,身為夫子的她才有成就感。

  看到別人在她面前痛苦的掙扎,龍雲的心情會非常愉悅,心情一愉悅,就會暫忘他們的「笨拙」,不過,此刻她實在受不了了。「雷非烈,你拿毛筆在掃地呀!南古風,算盤跟你有仇也用不著拆了它。東方威,周公的女兒正點吧!」

  唯一逃過劫難的是西石巖和北莫殘。根據她的說法是,西石巖人呆嘴笨,待在後面跑跑腿就行了。而北莫殘本身識字,只要他臉一板,什麼生意都談得成,用不著再教育。

  「雲兒,有沒有簡單一點的,筆畫不要那麼……多。」雷非烈覺得好累哦!小小一枝筆竟比劍還沉重。

  「怪你爹娘不用心,為何不取個丁一二,好寫又好記。」她只不過要他寫自己的名字,又不是要他去打仗。

  見滿地筆墨不清的烏紙都快堆到他的腰際,龍雲真是同情那堆被浪費的紙張,森林就是這樣被消耗掉的。

  他異想天開的說道:「不然我先學寫你的名字。」龍雲是兩個字,雷非烈要三個字,怎麼算都划算。

  「很好--我先寫一遍,你得照著寫一百遍,沒寫完不得吃飯睡覺。」她的名字會比較好寫嗎?大笨蛋。

  「啊--怎麼彎彎曲曲筆畫這麼多,你是不是故意要整我?」雷非烈想不到她的名字比他的更難寫。

  「名字是父母取的,你說我會拿這個開玩笑嗎?」踢到鐵板嘍!想取巧?門都沒有。她暗忖著。

  「可是……」一百遍耶!他怎麼受得了。

  龍雲俯在他耳邊低語。「你若是在晚膳前寫完我的名字一百遍,我會給你一個好處。」

  「什麼好處?」他學她也壓低聲音問。

  「一個吻。」這叫誘之以情。

  「真的?」他忍不住嗓門一大,引起其他兩人側耳傾聽。

  她肯定的說:「真的。」只是有可能嗎?他一上午才寫了十遍雷非烈,揉掉的紙張費足以餵飽一個貧困的家庭,而龍雲遠比雷非烈難寫,想在晚膳前寫一百遍,那是癡人說夢--不可能。

  「不後悔?」他再一次確認。女人的話不能輕信,尤其是她。

  她沒好氣的翻翻白眼。「要不要我發個誓呀!」

  「不用不用,我信你就是。」誓可不能亂發。若她反悔不認帳,他是不會讓她「賴帳」的。

  「我們也要一個吻當獎勵,你不能厚此薄彼。」另外兩人說。有好處的事,他們絕不會錯過。

  「去你的,我給的吻要不要?」雷非烈立刻護衛起自己的權利。

  「老大,你不能這麼自私,我們……怎麼會奪人所愛呢?」明哲保身是東方威的生存之道。

  「聰明的作法。古風,你呢!最近密林的沼氣……」雷非烈的意思是要他考慮清楚下場……

  時不予我,南古風委屈的撥弄算盤珠子。「我玩算盤就可以了。」總不能去守充滿沼氣的密林吧!老大太卑鄙了,用寨主的身份壓人。算了,他度量寬如海,不跟老大計較。

  「很好。」雷非烈冷冽的臭臉一轉,換了張溫柔的笑顏。「雲兒,你等著付代價吧!」為了一吻,他會拚命的。

  「我是等著……」她一鞭揮下去,差點打到他的手。「你在鬼畫符呀!這是龍、那是雲嗎?不合格,重寫。」以為扭七歪八的就是字嗎?看得龍雲直歎氣。

  「嗄?」他好不容易才寫了一張。「雲兒,不要太嚴肅嘛?反正都是字。」

  「屎也是一個字,糞也是一個字,反正都是字,我就叫你雷屎糞好不好?」她看著他的鬼畫符,那叫字嗎?

  「我……唉--」歹命的大寨主,竟淪為糞屎之蟲,他暗歎著。

  龍雲厲眼一掃。「你們不要偷笑,笑人者人恆笑之。東方威,我要你背的經濟理論你背幾行了?」

  「快背完了,快背完了。」東方威心想,三十多張少說也有一萬多字,怎麼背?小時不學好,大了傷腦筋,十個字中有五個不認識他,有背等於沒背。

  「和雷非烈一樣,你晚膳前沒背十頁,明天一早的庭院打掃就有勞你費心了。」她揮舞著手中鐵鞭說道。

  十頁?不可能啦!「你不會真要我掃一座山吧!雲姑……不!雲夫子。」鐵鞭當前,他威武立屈。

  「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行拂亂其所為,我是為你設想。」多偉大的夫子呀!龍雲不禁要佩服起自己。

  什麼大任?什麼心志?東方威聽不懂,苦字他倒能體會。「我還要感謝你嘍!」

  「不用客套,此乃夫子份內之事。」手中執鞭的感覺是--痛快。「南古風,我的眼睛是不是花了?」她忽然發現一件「怪事」。

  南古風心想,發生什麼事?他可是規規矩矩的「好學生」,沒有偷笑,很認真的研究……算盤。「雲姑……不!夫子,我沒犯錯吧!」

  「要我怎麼說才好呢!」她口氣溫和的停頓了一下,倏地眼神冷如寒冬的直射。「算盤還能倒著算?是你天分高還是我資質魯鈍?」

  呀!拿反了?南古風汗顏的把算盤轉個圈,難怪他老是覺得什麼地方不對勁,怎麼撥都不順手。

  龍雲頭痛的看著三位笨拙的學生,有些沮喪的想一人敲一下腦袋,看能不能開開竅。但原則上說來,他們算是可取了,一向習慣拿刀拿劍的大漢子,要他們像個閨女,安安靜靜的學寫字,實在不是件易事。為此,她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暫時放他們一馬。

  但是,當她拿起寨裡的帳本,準備細算這些年的盈餘及珠寶布匹存量,好打算以多少資金為底,打開生意之門時,她頭就更痛了。

  這麼些圈圈叉叉又點點的到底是啥意?三角形又代表什麼?一直線是什麼玩意?這是帳本還是畫冊。

  「咳……咳……」她重重的咳了數聲,把他們的注意力拉向她。「對不起,請問帳本是誰負責的?」

  當她用輕軟語調說話時,三人立刻正襟危坐,你看我、我看你的不敢發言。因為這是她發大怒的前兆。依照相處多日的觀察,龍雲的語氣越輕柔,表示她的火氣越大,該死的人就越多。

  「說--」短又重的「說」字,令三人心彈了一下。

  「我們共同負責的。」東方威膽寒的承認,心想萬一惹毛她,又下奇怪的毒怎麼辦?

  「有一套!麻煩你們解釋一下,圈圈叉叉是什麼意思?」她要是看得懂,母雞都可以犁田了。

  「圈圈是珠寶,叉叉是數量。」南古風瞄了一眼說。

  「哇!瞭解。那後面的點點呢?」龍雲問道。

  「那是珠寶大約的價格。」

  「以什麼為單位?黃金還是銀兩?」

  「銀兩。」

  「不錯不錯,有概念。三角形呢?」她心想,不知道是銀兩嘛!

  東方威不好意思的說。「那是金塊啦!本來想畫方形,後來想想三角形比較好畫。」那是前年搶奪一隊標車所得,怕忘了數目,就用三角形代替。

  「好聰明呀!懶人法用得好。一直線又是什麼意思?」她看向左顧又盼的雷非烈。

  他也很乾脆的說:「布匹。」反正都得挨罵。

  「太好了,你們真有創意,我佩服到五體投地都不能表達我內--心--的憤--怒--」真是一群豬呀!龍雲暗罵道。

  「雲兒,別動怒。你知道我們都是一群不識字的粗人,只能用自己能理解的方式記帳。」雷非烈解釋道。

  「對啦!雲夫子,其他山寨的土匪還沒帳本呢!全都有多少用多少。」南古風認為這點,霸風寨可強多了。

  「古風說的正是我心坎話,雲姑……夫子,你就委屈一點,屈就我們這群沒知識的粗人。」東方威求情著。

  「雲兒--」

  「夫子--」

  三道懇求真誠的目光,軟化了她的冰心。她實在不該用自己的標準來衡量他們,誰聽過土匪會把搶來的財物,明白的記在帳上,若不是他們有心改過,為未來留下一條路,何必辛苦的寫寫畫畫?她想到他們連筆都握不穩,趴在桌上東勾西塗的窘狀,不禁莞然。

  「好吧!算我倒楣忘了拜佛祖,才會碰上你們這群討債鬼。」她認裁了。

  這堆亂七八糟的帳本,得花上一段時間才整理得完,龍雲搖搖歎息,她真是上輩子欠他們的死人債。

  雷非烈偷偷瞧她無奈的表情,一縷柔情從心底深處浮起,溫暖他的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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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低垂,明月高掛夜空,四周是一片靜謐,連蛙鳴蟲叫聲都停止,宛如都沉浸在睡夢中。

  屋內的燈火明滅閃爍,燈下的人振筆急揮,紙張飛揚,幾乎將他淹沒。握笑的手有些顫抖不穩,手指因長時間握笑而僵硬微腫,手臂酸澀不堪,無法伸直的彎著肘。

  畫下最後一點時,他吐了口大氣放鬆身子,沒來得及喘息,就拿著寫著一百遍的名字,往隔壁主房行去。

  「終於寫完了。」他敲敲龍雲的房門,滿心歡愉的等著「領賞」。

  寨中沒什麼消遣,龍雲正在調配一種新的毒藥,算好的份量因敲門聲而偏了一下,毀掉她忙了一晚上的成果,她面色不悅的去開房門。

  「最好有一個令我心服的理由,否則你就等著當我的試藥童。」她的脾氣正蓄勢待發。

  「我寫完了。」雷非烈獻寶似的把一堆寫得丑不拉嘰的紙張平放在她面前。

  「什麼寫……」驀然她眼睛張大。「你是說你寫到現在?」

  「是呀?我寫了一百遍龍雲,連晚膳都沒吃,不信你數數看。」他怕算錯,還十張一堆的擺好。

  她現在的表情簡直可用張目結舌來形容。「你……你不累嗎?」

  「不累不累,只要想到能一親芳澤,渾身勁都上來了。」不累才怪!他快累塌了。

  她被他的傻勁打敗。「你這是愚勇,明天會酸死你。」他真是蠢斃了,有必要為了一個吻拚命嗎?

  「無所謂,現在我可以討報償了吧!」等了好久,他想念她的芳唇。

  龍雲重重吐了口氣。「先把紙擱下,我去倒杯水給你潤潤喉。」她想他一定連水也沒有喝。

  「不用了,我喝你的口水就好了。」他覺得那比甘泉更甜美。「哎喲--」

  「怎麼了?」她才想罵罵他,就聽到他的輕唉聲。「手肘甩著幹什麼?」

  「寫太久了,右手有點硬,不太靈活。」好痛,他剛才沒感覺到痛楚呀!

  龍雲執起他的手,動容的揉搓他僵直的手指,活絡他手臂的經路。她心裡的一角冰壁被硬生生的敲了個大洞。

  「笨蛋、笨蛋、大笨蛋,你不會量力而為呀!萬一手廢掉了,你拿什麼吃飯,笨死了。」她忍不住哭了。

  雷非烈心疼的舉起左手,輕畫她的臉頰。「別哭了,雲兒。我沒事的。」自己怎麼惹得她落淚。

  「我才不會為你這個笨蛋哭。」她話是這麼說,但是眼淚如斷了線的珍珠,一直往下落。

  「好好好,我是笨蛋。你不要再哭了,哭得我的心全揪在一起了。」他輕輕的擁她入懷,拍拍她的後背。

  「你本來就是笨蛋!」感動不足以形容她現在的心情,那是摻雜了一種不忍和心疼的莫名情緒。

  「對,我是笨蛋。我只為雲兒一人癡笨。」付出是值得的,他終於打破她心底的藩牆。

  龍雲偎在他胸前抽搭著。「我要一個笨蛋幹什麼?只會惹我心煩。」

  雷非烈假裝無奈的說:「沒辦法,誰教這個笨蛋無可救藥的愛上你。」她只有勉強接受的份。

  愛?!多麼動人心弦的字眼。「我冷冰冰的又不可愛,個性凶悍又隨身拿毒要害人,有什麼值得好愛?」她不解。

  「我就愛你冰冷面具下的熱情,愛你的凶悍嬌嗔,愛你的刀子口豆腐心,愛你是我的雲兒。」

  「笨蛋。」龍雲胸口是甜滋滋的蜜意。

  他不滿意的在她唇上淺啄一下。「就這句話呀!沒別的?譬如,我愛你啦……」

  「你愛我,我收到啦!」

  他喚道:「雲兒--」這妮子真不乾脆。

  「噓--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刻。」龍雲拉下他的頭,主動把唇送上去。

  雷非烈樂得把握良機,深深的探入她的靈魂之中,熱情的掠取每一分甜蜜,毫不保留的以吻傾情,訴說他無限愛意。

  須臾,他給兩人一個喘息的空間。唇改落在她的發上、額上、眉上、眼皮上、鼻樑上,然後深切的吻住那兩片輕盈蝶翼,再一次傾訴綿密深情。

  「叩、叩、叩。」

  門上響起的細微敲門聲,然後越敲越大,越敲也越急,最後直接喊起人,「老大、老大!」

  不情願的結束一吻,雷非烈怒視那個倚在門口賊笑,殺風景的南古風。「你最好有要緊事報告,不然你明天就去守密林口。」

  他皮皮的說:「情非得已,不然我也不會做出棒打鴛鴦的缺德事,那會遭天打雷劈的。」嘖!冰美人的熱情讓人臉紅呀!

  「少說廢話,講重點。」

  南古風一正色說:「何媚兒來了。」

  何媚……「她來幹什麼?誰私自帶她入寨的?」好大膽,敢違抗他的命令。

  「十光。」

  雷非烈不解。「十光不糊塗人,怎麼這次做事如此草率。」何媚兒還真不死心。

  南古風解釋道:「何媚兒的說詞很有趣,你該去聽聽。對了,雲姑娘也該去會會情敵。」現在不是在課堂中,夫子可省略。

  「什麼情敵,你少挑撥。雲兒,古風的話聽不得。」他好不容易打開佳人心,可不能被這小子搞砸了。

  「我有眼睛會看。」該有的判斷力她還有。

  「對對對,咱們去看情敵。雲姑娘、老大,這邊請。」南古風頑皮地做出一個「請」的手勢。

  「你給我記住!」雷非烈摟著龍雲走過他身邊時,手肘拐了他小腹一下。

  捧著肚子,南古風自認倒楣的悶哼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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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氣勢宏偉的正廳嵌在山壁的凹洞間,外觀雄偉儼然充滿王者霸氣。山峰嶙嶙,岩石突兀,令人不威而栗。

  「烈呢!怎麼還沒來,人家等得好心焦哦!」做作輕嗲的濃甜聲,從艷抹胭脂的女子身上發出。

  眾人因她虛偽的媚態和軟魚般聲調而狠狠的打個冷顫,汗毛一根根自動排列,等著將軍點兵。

  「喂!你們是死人呀!沒聽見我在說話。」氣死了,這些男人的眼珠子是長假的嗎?想她何媚兒可是睢陽城內,最負盛名的杏花閣花魁耶!多少王孫公子一擲千金想博她一笑,而這群沒個人樣的臭土匪,竟不當她是一回事。要不是為了雷非烈那身健碩的體格,和他令人消魂的床上功夫,她何必委屈的跑到這個深山野嶺來惹人嫌。

  當然他背後用不盡的財富,才是令她心動的原因之一,而且寨裡全是些年輕氣壯的小伙子,若是她閨房寂寞時,也有人陪她消磨消磨空虛日子。

  「不要以為不開口就可以敷衍了事,一旦我當上寨主夫人就有你們好受。你,去給我叫烈來。」

  被點到名的東方威不屑的嘴一撇。「等你當上寨主夫人,再來使喚我也不晚。」也不瞧瞧自己是什麼貨色。

  以前他陪大夥兒上杏花閣尋歡,她的姿色的確凌駕其他女子,妖媚體態酥人筋骨,不過見識過冰美人--龍雲的絕色容貌後,她只能算是路邊野草,不值得一顧。婊子和真正秀外慧中的美女,有極明顯的分野。

  「你……你叫什麼名字?我非要烈好好懲罰你一番。」何媚兒氣得臉上的花粉抖落些許。

  東方威挺起胸膛。「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東方威是也。」想告狀也得稱稱自己的份量。

  「好,我記住你。」此仇不報,她何媚兒的臉面何在。「你給我小心點。」

  他毫不在意的說:「我向來小心,不勞費心。」遠離淫娃才是聰明男人的作法。

  何媚兒一張粉臉氣得有些扭曲,可當她一眼瞧見走在前頭的雷非烈,馬上璨笑如花的迎上去,擺出她自認為勾魂奪魄的媚笑。

  她扭著酥軟無骨的水蛇腰,輕佻冶蕩的想貼上他的胸口,卻被他技巧性的避開,一個沒站穩的往前跌,差點和地面石塊來個貼面吻。

  這時旁邊一隻手伸出扶了她一下,使她不至於跌倒。

  「我就知道烈捨不……啊--你是哪來的野女人?」寨裡幾時有如此絕麗的女子?她怎麼不知。

  龍雲很無辜的聳聳肩,好心扶她一把,讓她免受皮肉之苦,反遭毒蛇反噬一口,自己是招誰惹誰來著?

  「說話客氣點,這裡是霸風寨,不是你出賣靈肉的煙花之地。」她自己才是野女人。雷非烈口氣十分惡劣的怒斥。

  「烈--人家只是太久沒見著你,一時嘴笨說錯了話,你不要生氣嘛!」何媚兒小鳥依人的媚波直送。她心想,那個女人美得太耀眼了,一定會成為她的心頭大患,若不及早除去,會影響自己在烈心中的地位。

  沒理會她的作戲,雷非烈把龍雲拉到他的石椅旁坐下。

  北莫殘見狀眼神一黯,獨自收拾那份椎心之痛。突然,一隻柔弱的小手握住他的大掌。頭一低,他看見南月兒那雙翦翦水瞳,溢滿深深的愛戀和不該有的傾慕眼神。

  北莫殘心口一驚,連忙把頭轉開。她……她怎麼會……她應該還是個不解人事的小女孩啊。唉!心儀之人已別有所愛,而戀上自己的竟是從小看著長大,視之如妹的小丫頭,這實在是一種諷刺,或者是上天有意的捉弄。

  「有什麼事快說,我沒什麼時間。」珍品和劣品一比較,雷非烈立見真章。

  何媚兒嘟著性感的紅唇抱怨說:「你好無情哦!有了新歡就忘了舊愛。」她不死心的將豐滿的身子,硬要擠在兩人之間。

  「滾開。」他手一揮,把她推下石椅。「什麼新歡舊愛,你有什麼資格和雲兒相提並論?」

  好疼哦!何媚兒揉揉摔疼的手肘,將惡毒的語言藏在心中。「想我們在床上恩愛時,她還不知在哪裡呢!」

  「去你的恩愛,我付的銀兩不夠多嗎?」雷非烈怒氣一轉溫柔的對龍雲說:「雲兒,那是以前的荒唐事,全都是過往雲煙,你別在意。」

  何媚兒嫉妒怨恨的眼光,趁他不注意之際,狠狠射向冷漠不語的頭號大敵,但她口中仍虛假的說著令人作惡的言語,眼角刻意擠出淚滴。「原來是雲妹妹呀!男人變心就像換件衣服一樣快,上一刻還在枕畔喃喃情語,下一刻就翻臉不認人,姊姊我就是你最好的借鏡。」

  雷非烈大掌一拍,生氣的站起身。「何媚兒--咱們是銀貨兩訖的肉體交易,我幾時對你說過什麼情話?」這臭婊子什麼話都敢說,無中生有的本事令人氣絕。

  「男人就是這樣,摟著你的身子歡愛時,什麼話都說得出口,一旦下了床,半點溫情都不留。」何媚兒不怕死的挑撥著。

  「你在說什麼渾話,我們只是各取所需的男歡女愛,妓女賣身我付帳,誰講情不情。」

  她假意的拭淚,嗚咽的說道:「妓女也是人呀,也會動情的嘛!」

  他不耐煩的說。「那去找別人呀!你的恩客多如羊毛,不在乎少我一人。」搞什麼鬼,妓女會有心?

  「人家就是只愛你一人嘛!」何媚兒哭得更帶勁,絲毫沒察覺妝被淚水沖散了。

  人家說眼淚是女人軟化男人的利器,金剛鑽也會變成繞指柔,尤其是梨花一枝春帶雨的美人泣態,更能勾動男人的憐惜心。

  只是何媚兒這一套在煙花之地勾引男人的把戲,不但不能引起雷非烈的憐惜心,反而讓他更加厭惡。

  他不悅的說:「有什麼事快說,再牽扯一些下流事,我就把你丟下山谷喂野狼。」這種女人不能對她客氣。

  她捂著心口驚呼:「你好狠的心,枉我一片真……呃……我說就是了。」他的臉色真駭人。

  「我等著呢!」雷非烈一手將龍雲擁入懷中,一手慵懶的平放在石椅背上。

  妒火更盛的燃燒著,何媚兒恨不得把龍雲拉下來,剮上千刀萬劍,方能消她心頭怨氣。

  「前些日子府衛的官爺上杏花閣飲酒作樂,一時醉酒失言說……」她故意朝雷非烈凝了一眼停頓不語。

  他煩躁的說:「說什麼?我沒什麼耐性。」拖拖拉拉的,她不睏,別人還想要就寢。身旁的雲兒就是因為無趣,俯在他的懷中猛打哈欠,昏昏欲睡。

  「你們兩個月前打劫的貨物,正是兵部尚書王垠德親侄子的商行貨品,他非常震怒的下令地方官,全力緝拿你們歸案。」

  原本何媚兒也不知道出手闊綽的枕畔恩客是土匪頭,在一次意外中,她偷聽到其他人洩了口風才得知。因為她知道雷非烈的真實身份,所以他每次一到杏花閣尋歡,就走到她房裡過夜,縱情終宵,滿足她飢渴的淫慾。

  他不屑的說:「哼!小小的地方官兵,我霸風寨才不看在眼裡。」屢次圍剿,還不是無功而返。

  「這一次不一樣,聽說尚書大人上稟朝遷派兵圍剿,聲勢不比往常。」男人一沾了酒色,什麼秘密都守不住。因此,她才得以知道這個消息。

  雖然她怨恨龍雲的得寵,但這都是暫時的,只要雷非烈看出誰對他比較有助益,這份寵愛馬上易人而承。而且以霸風寨的權勢,身為一寨之主有個三妻四妾也不為過,她不介意和人共夫,何況寨內多得是男人,她隨時有遞補者。

  他一點也不在意的說:「是嗎?一群只會叫囂的狗。」以霸風寨優越的地理環境,他們光是充滿沼氣的密林那一關就過不了。

  何媚兒見他不痛不癢的表現,接著說:「這次有武林人士加入圍剿行列。」

  雷非烈倒是沒料到這一著棋,眉心微微一皺。「是哪一方人馬?」

  「好像是什麼山莊的?」何媚兒當時沒聽清楚,就被急色的官爺壓在床上。

  久久不開口的東方威開玩笑的說:「該不會是斜劍山莊吧!」

  何媚兒一聽,就是這個名兒,連忙點頭如搗蒜。「對對對……就是斜劍山莊。」

  「什麼?斜劍山莊?!」

  斜劍山莊高手如雲,光一個龍雲就整得寨裡人叫苦連天,苦不堪言。眾人的心頓時沉到不見底的深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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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9-19 00:09:54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斜劍山莊?!」

  龍雲在昏昏沉沉之際,似乎聽到了這個字眼,她抬抬快合上的眼皮,滿懷疑惑的看著一群垮著臉的大男人。

  「我剛好像聽到有人提到斜劍山莊,斜劍山莊出了什麼了不得的事。」是誰走岔了路,錯入地獄之門?原則上,她是不會擔心山莊的安危,因為只有想死的笨蛋,才會向斜劍山莊挑戰。

  斜劍山莊的人裝傻的本事一流,整得人哭笑不得的落荒而逃,而且個個都是頂尖中的頂尖人物,招惹到他們的人是自掘墳墓,所以用不著她為他們多操份心。

  「斜劍山莊將會合官府圍剿霸風寨。」雷非烈重複何媚兒剛才說的話。

  龍雲更加疑惑的半瞇著眼。「你說的那個斜劍山莊很熟悉,是我認為的那座瘋人院嗎?」

  他肯定的答覆她說:「就是位於杭州城內的斜劍山莊。」

  她捧著肚子大笑。「哈……哈……你們……想要笑……笑死我呀!是誰日子過……過得太清……清閒,想出這個……笑話……逗……逗人開心……」

  太好笑了,那群「閒人」大爺們,忙著逃難都來不及,豈會將麻煩攬上身。討伐山賊?!他們自己都比山賊更惡劣,更像賊頭。

  眾人以為龍雲會驚訝得說不出話來,沒想到冰山第一次張口大笑是這般光景。

  何媚兒見自己的好意通報,反遭她恥笑,非常生氣的說:「你在笑什麼?死到臨頭還笑得出來。」

  她笑聲方歇。「是誰告訴你,斜劍山莊的那群痞子要和官府合作,圍剿霸風寨?」他們不反過來和官兵作對就已經很了不起了。

  「睢陽城守將,他可是一位副將軍。」何媚兒得意洋洋的斜睨她,表示自己「交遊」甚廣。

  「好吧!我就當他們太無聊想找人玩玩。煙、霞是不屑為之,霧正值新婚期,她的粘人精老公肯定不放行。冷剛又太木訥剛直,不會玩官兵捉強盜的遊戲,剩下的全在被窩裡和老婆親熱。請問,誰是斜劍山莊的代表?」

  瞧她如數家珍似的說著,好像她和斜劍山莊的人十分熟稔,不禁令何媚兒懷疑在心。「你認識斜劍山莊的人?」那可是天下第一大莊,連皇上都讚譽有加。

  龍雲輕咳了數聲,掩蓋欲洩而出的笑意。「不太認識,但都見過面,全是些上不了檯面的跳蚤老鼠。」

  何媚兒覺得不可思議。「跳蚤老鼠?!你……你沒吃過豬肉至少也看過豬走路,斜劍山莊的名聲響亮……」

  雷非烈止住她的話。「好了,何媚兒。你不用多舌,她比你更清楚斜劍山莊的事務。」四冰美人的商譽眾所皆知。

  龍雲不悅的說:「你很掃興耶!雷小蛇。人家讚得正起勁,打斷別人的讚美是一件不禮貌的事,看來你必須上一堂禮儀之課。」

  小……小蛇?!「你這個臭女人敢侮辱我的烈,他可是山中老虎呀!烈,你該教訓教訓她。」何媚兒替他打抱不平。

  雷非烈笑笑不在意的揉揉懷中寶貝的髮絲。「我的雲兒想怎麼都無所謂。倒是你,不許再污蔑我的女人。」

  「她這麼羞辱你,難道你不生氣?」何媚兒心底的妒怨又加深了數分。

  「這不是羞辱,是我們談情說愛的方式。」他接著低頭一啄,氣煞旁人。

  北莫殘此刻心已冷,悄然退出這一片心碎地,南月兒見狀,也跟著他身後離去。

  「老大,你們節制一點,我和古風還是枕不成雙的單身漢子,受不得此等香艷的火辣場面。」

  何媚兒的臉色一下子刷白,似乎聽到夢破裂的聲音。「你們太……太……太登對了。」她是恨得想說太過分,但話到嘴巴裡一轉竟成好話。

  在歡場中打滾多年,什麼樣的男人她沒見識過。此刻他貪新戀鮮,濃情蜜意,一旦新鮮潮消褪了,還不是回到經驗老道的舊情人懷中。現在忍一時之氣,表現出不計較的寬容風範,日後再一起算總帳。

  龍雲氣嗆了一下,由衷佩服何媚兒睜眼瞎話的臉皮深厚,剛才明明氣得直咬牙,只差沒咬出血而已,現在卻完全變了個樣子。

  其實她長得還算可以見人,豐臀細腰盈胸,華麗稍嫌花稍的大紅薄紗,把肉慾美展露無遺,稍具獸性的雄性動物會迫不及待的縱慾其中。

  唇上的胭脂塗得又厚又艷,性感中帶著慾望,一雙狹長勾魂的丹鳳眼,眼角處微微上勾,標準的桃花媚眼,最佳蕩婦的寫照。

  換句二十世紀的說法,何媚兒是最佳情婦的典範,黑道大哥身邊的暖床工具。

  「你剛提到斜劍山莊與官府聯手,那個負責洽頭的人是誰你還沒說呢!」龍雲想知道是誰有閒踏這淌渾水。

  「就是向當家的。」何媚兒曾有緣錯身而過,立刻折服在他的俊朗下,可惜使君有婦,不曾見憐。

  「是他!」龍雲早料到他輸不起。「你確定是那個長相猥瑣、小裡小氣的大鼻子男人。」

  「什麼小裡小氣,向當家的人品出眾,才富五車,氣宇不凡,是卓立偉岸的人中之龍!還有……」何媚兒贊個沒完。

  「好了好了。」龍雲痛苦的捂起耳朵。「向小人的偽裝很高明,難怪你會受騙。」天呀!「缺點」真多。

  「什麼偽裝,他是……」

  「真小人。」她替何媚兒接話。

  真小人--行小人行徑,一切合於小人守則,躲在暗處放冷箭,打死不承認心黑,直道他人誣陷。

  假小人--心裡怨恨不已,想像上千種欲致人於死地的毒招,卻沒膽行動,背地裡暗自飲恨。

  「雲兒依你看,那個姓向的會不會帶兵來攻寨子?」雷非烈不憂心是騙人的。

  「這麼說吧!到寨子來作作客是必然的,但是要他費力氣的事,下輩子投胎再說吧!」

  「你的意思是他不會和官府聯手?」南古風問著。

  「狡猾陰險是他的黑暗面,不做損己利人之事,所以你儘管放寬心,他還不敢和四冰美人作對。」龍雲有這自信。

  南古風放下一顆心。「說得有理,哪有自己人打自己人的道理。」龍雲可是斜劍山莊的女總管。

  她搖搖頭。「此言差矣!向景天和我近來有筆仇恨在,說不定他會針對我,使點小手段。」不防君子得防小人。

  雷非烈一聽兩人有仇,緊張得忙下防守命令。

  她阻止他。「別慌了手腳,不會有事的,他不至於會傷害我。」頂多開開無傷大雅的小玩笑罷了。

  「可是你說和他有結仇。」教他怎能心不慌,雲兒可是他的珍寶。

  龍雲淡眉輕輕一挑,似笑的眼眸嘲弄他的慌張。「你知道我和結下什麼樣的深仇大恨嗎?」

  「你說。」

  「賭注。」她一言以蔽之。

  雷非烈不解的眉攏成山。「什麼意思?」

  「前些日子我和他以霧的情感歸向打了個賭,結果全莊只有一個贏家,那就是我。」她贏得很「愧疚」。贏取傻瓜們的家當沒用什麼心思,贏得她很唾棄自己,居然不必用到大腦--真是愧對自己聰明腦袋。

  他不解。「打賭?」她又吊了他一次胃口。

  「一賠十哦!」龍雲覺得這只是小小的財富而已。

  「那不多嘛!才一賠十而已。」在雷非烈的想法裡,賭注應該不多。

  「是呀!是不多,我才丟一張十萬兩的銀票在他面前。」對她來說這種小贏不算贏。

  十萬兩?!十倍?!「你……你贏了……一……百萬……兩?」他張大了嘴。

  「小意思、小意思。」她又用不到銀子,一切需要皆由斜劍山莊支付。

  「天呀!老大,她比我們還富有耶!」一個賭注贏了一……一百萬兩,東方威為之咋舌。

  「難怪人家要記仇,你挖光別人的棺材本。」一百萬兩!南古風無力的說道。

  「斜劍山莊什麼都多,地多、物多、人多、銀子多,你不用替他擔心沒銀子買墓地,埋他那身臭皮囊。」

  「你講得好無情哦!好歹你也是斜劍山莊的人。」贏了賭注還咒人死,南古風覺得她有夠缺德。

  「錯,我是領有俸碌的龍二總管,但不是斜劍山莊的人。」她是龍門之人,生於斯,長於斯,死於斯是龍門徒眾的宿命。

  「龍二總管?!你是四冰美人之一龍雲?」一直被忽略的何媚兒,一臉錯愕的指著龍雲。

  她……她居然是江湖傳聞中的四冰美人,比男人還精明的女中豪傑,出手絕不留情,標準的江湖兒女作風。

  面對這麼強勁的敵人,何媚兒倍感壓力。

  「你怎麼還在這裡?古風,送她出寨。」雷非烈一回頭,才記得她的存在。

  「是,老大。」南古風早就想把她丟出去,滿身廉價的花粉味真嗆人。

  「我不要,人家好不容易才見到你,我才不走呢!人家要留下來服侍你,誰能比我還瞭解你的需要呢?」眼色暗相勾,嬌波橫欲流,何媚兒不死心的輕卸肩上紅紗,意欲以惹火的身段,勾起雷非烈的慾望,因為她知道他慾望有多強烈,只要她輕輕一撩撥就失去自制力。

  只是這次她估計錯誤。以往他之所以沒有太多前戲就硬上,是因為他堆積過多的精力待發洩,不想浪費時間在討好妓女身上,只想快些解決掉體內過盛的火氣,但現在可不同了。

  「古風,你還不行動。」雷非烈不耐煩的頭一偏,視若無睹的拉著龍雲欲離去。

  何媚兒蛇腰一扭,擋在他面前。「我辛苦的來通風報信,你怎麼可以這們待我?」

  他吩咐道:「古風,順便拿一萬兩給她當報酬。」這女人要的不就是這些。

  她眼眸半垂,故作嬌弱的:「這麼晚了,你要人家一個女孩子走夜路是很危險的。」

  「不然你還想怎麼樣,雇輛轎子送你回杏花閣嗎?」雷非烈暗忖著。有危險的是路上的男人吧!

  「至少也要留人家住一宿嘛!摸黑回去會引人懷疑的。」她還在努力朝不可能的夢前進。

  「你……」他不知該怎麼說,因為她說得有幾分道理。

  「你就讓她留下來嘛,讓女人失望是男人的失敗,明天再送她回去吧!不然會成為『忘恩負義』之徒。」再壞的女人,也有可取的地方。何況有她的通風報訊,龍雲才有機會準備「禮物」,迎接向景天那隻老狐狸的「偷襲」。

  「既然有雲兒說情,古風,你先隨便找個房間讓她住下,明天一早再送回杏花閣。雲兒,我先送你回去休息,看你一臉倦態。」雷非烈不捨的望著龍雲疲倦的臉。

  何媚兒還想說些什麼,卻被雷非烈大手一推,推向南古風的禁錮中,他則不帶一絲溫情的走向寒月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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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是那麼深沉,那麼黑暗。

  在燈火皆滅的深夜裡,月光照射下有道鬼鬼祟祟的影子,躲躲藏藏怕人看見似的踮起腳跟,悄悄的往寒月居方向潛行。

  熟睡中的龍雲,在睡夢中依然保持高度的警覺心,當聽到房外有一絲細微的足履聲時,她便清醒了。

  起初她以為是向景天摸進來,準備報「一張」銀票的仇,但是來者的動作太過滑稽,手腳太不靈活,完全沒有練家子的氣息在,一看就知道是不會武功的尋常人。

  等了老半天,才見「他」撬開了門閂,偷偷的靠近床畔,濃郁野艷的香味撲鼻而來,龍雲當下瞭解這個「他」是「她」。

  而在霸風寨唯一有此大膽作風的女子,也只有出身風塵煙柳的何媚兒。

  一抹詭異的頑皮心思閃過眼底,龍雲左手輕輕捏碎剛提煉的藍紫色藥丸,指尖一挑,細末在帳幕內散成無形,一切都在眨眼間完成。

  屋內未掌燈,幽幽暗暗的床上,有具忽明忽暗的人形躺在那。何媚兒卸下全身衣物,赤裸著身子掀開簾幕,小心的拎起棉被的一角跨進去。

  見身側的人兒沒有反應,她心喜的將身子靠近,一隻細手慢慢的摸上小腹,輕巧的解開褻衣,順勢往上挑逗「他」的敏感帶。

  咦?烈變瘦了,皮膚滑嫩如絲?好像……女人的身體?怎麼會這樣呢?他用了什麼仙藥不成。

  再往上摸,不對勁的感覺讓她有了片刻的遲疑。為了達到目的,何媚兒繼續往上摸索,柔軟圓細的觸感令她一怔,再遲鈍她也知道手中握的是女人的乳房。

  「啊--你……」何媚兒驚嚇得連人帶被滾下床。他怎麼變成女人了?

  「好吵哦,我就知道你有特殊癖好,所以乖乖的任由你擺佈。上來嘛!我們繼續,我好喜歡你的撫觸哦--」龍雲故意裝作「女同志」的說。

  「你……你有毛病,我才不……」好……好噁心,她……她是……

  「發生什麼事?」雷非烈一聽到尖叫聲,隨手拿了件外衣披上,馬上從客房奔到主房點燃油燈。

  「啊--」室內一亮,何媚兒又嚇得尖叫,連滾帶爬出去,顧不得衣衫不整,以為雷非烈有毛病,一下子女聲,一下子男音。

  「何媚兒?!她到寒月居做……啊!該死,她是來獻身。」同樣的手法,居然笨的重複使用。

  龍雲揚揚眉。「哦!你很瞭解她嘛,我還以為她是來聊天的。」人走了就算了,連棉被都拿走了。怕冷叫人加床被子嘛!幹麼搶她唯一的一床棉被,真是太不夠意思,枉費還讓她自我消遣一番。

  「你沒事吧!」

  她淡淡的說:「除了失身之外,應該沒事。」白癡問題,兩個女人能出什麼事。

  雷非烈沒好氣的走近半垂幕帳的床邊。「你正經一點的回答會少塊肉嗎?」

  「好吧!我少了一床棉被,麻煩你了。」她覺得夜裡滿冷的,沒御寒厚衣容易受寒。

  「少了一條……你沒穿兜衣?」撩起簾幕一角,他眼睛倏亮的發現她胸前全裸。

  「很高興你發現這一點,可以把頭轉個向嗎?我不想賣弄美色。」龍雲唇角帶著戲弄的冷笑。

  飽滿挺直的雪乳令他下體一熱,燥熱的火苗讓他口乾舌燥的移不開目光,直到一道黑影擊中他的臉,才不自覺的往後退了幾步。

  「清醒了吧!快去找條棉被來。」全怪她習慣了裸睡,來到唐朝後,也只是罩著一件單衣入睡。

  雷非烈笑得有點猖狂。「我很溫暖,當你的棉被正適合。」說著就想跨上床。

  「有件事,我認為應該先知會你一聲,免得你事後怪我不夠義氣。」她輕柔的嗓音,止住了他的動作。

  「為什麼我會覺得不太高興聽下文。」千萬不要是他此刻腦子裡正在轉的事。

  「你知道我這個人,防備心是比較重了些,所以呢……」她好笑的看著他逐漸變青的臉。

  他問:「所以怎麼樣?」每次都這樣,故意留個話尾,折磨人的精力。

  龍雲攏攏敞開的衣襟,不再增添他的血脈僨張度。「也沒怎麼樣,只是我在床上撒了點小東西。」

  「小東西?!」他主動的遠離床鋪一尺遠。「你又放毒了?」

  她輕描談寫的說:「要不了命的,只是對中毒者而言,會有些小小症狀。」真的是很「小」,小到肉眼看不到。

  「有多小?」雷非烈想,不會又是全身長滿一些奇怪的東西吧!

  「就是突然全身發燙,很想和人親熱,可是又不能碰任何有溫度的活體,其實我也很為難的。」自己怎麼會這麼聰明,連這種毒都研製得出來。她有些得意。

  全身發燙?!很想和她……天呀!又中毒了。他趕緊問:「解藥呢?」

  「沒有。」

  沒有?!「為什麼會沒有解藥,毒不是你發明的?」慘了,他不知道又要受什麼活罪。

  「我製毒、霧解毒。『戀心迷幻』是我今兒個才練成,還沒試過,所以……」

  「所以會……怎麼樣?」他微瞇著眼,惶恐的等著她宣判死刑。

  龍雲解釋道:「若和人發生關係,全身會開始潰爛,傷口如火燒過般痛楚,七日七夜不退。」非常人所能忍受。

  好……好毒。「禁慾呢!」他希望不要太嚴重。

  「清心寡慾的人有福了。」

  他吁了一口氣,幸好。可是……

  「一個月不能近女色,否則照樣毒氣攻心,所以吃吃素,有益健康。」她覺得他真好騙。

  「一個月呀!」雷非烈失望的垮著肩。「真的沒有解藥?」他好想跟她……

  「真的沒有。」她認為人不能太完美,容易遭天忌恨。

  「連碰碰小手偷個香都不成?」那他不是活得很痛苦,心上人在跟前卻碰不得。

  「行。」

  「真的?」他下垂的嘴角馬上揚起個半弧。

  「真的--毒性會發作。」

  存心耍著他玩嘛!飛揚的心又沉入谷底。雷非烈的心情只能用「惡劣」兩字來形容,他沮喪萬分的苦著臉,從石櫥下方抱出一床備用的新棉被,放在房裡的桌子上,二話不說的帶上門走出去。

  龍雲立刻跳下床,閂上門閂,戲謔的用門外的他所能聽到的聲量說道:「我忘了告訴你一件事,『戀心迷幻』屬陰性毒,所以對陽性體無效。」

  隔著門,他有種被耍弄的慍意。「你的意思不會是說我沒中毒吧!」

  她諷刺道:「孺子可教也,沒想到你這塊朽木也種得出香菇,好意外哦!」他不笨嘛!

  他拍打著房門。「可惡,你給我開門,今天若不給你一個教訓,以後你會騎到我頭上。」可惡的女人,敢耍他。

  「哎呀!怎麼好睏。對不起,不能陪你秉燭夜談,早點上床才是乖寶寶。」她輕輕把油燈吹熄。

  「你惹火了我--」雷非烈正想一腳踹開她的房門時,幽靈似的甜美聲音又在耳邊響起。

  「千萬別踢門,『七彩霓虹』的解藥我可沒帶在身上。」她覺得有特殊的體質真好,百毒不侵。

  「龍--雲--」他的咆哮聲吵得寨裡兄弟以為在打雷。

  「晚安,雷笨蛋。」

  帶著甜笑入夢的龍雲,不知有人在房裡生了一夜的悶氣,隔天帶著兩個黑眼袋見人,還被嘲笑是縱慾過度傷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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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斜劍山莊  挽花閣

  號稱「閒話中心」的挽花閣裡,端坐了兩位俊逸飄然的翩翩公子,和四位出塵清靈的絕色美女。

  為什麼他們會聚在挽花閣裡呢?很簡單--他們在說閒話。

  「聽說那毒冰山被擄走了,是不是?」擄得好,真該登門致謝。冷玉邪十分壞心的想著。

  「冷二少,說話小心點,雲是我們的姊妹。」龍煙冷眼輕掃,警告他慎用詞句。

  「她本來就是……哎--霧兒娘子,你幹麼用針刺我,想謀殺親夫呀!」他哇哇大叫。真是痛死驗不到傷的可憐下場。

  人家說夫妻是一體,可他的霧兒娘子不一樣,專找他的瘡疤掀,不管人前還是人後,只要說了不合意的話,報應馬上到,諸如現在。

  「打是情,罵是愛。刺你,我心痛嘛!」可見她有多「疼」他。龍霧不在意的攏理雲絲。

  「心痛就不要刺我嘛!你心痛我也跟著心痛,不信你摸摸。」冷玉邪當眾捉著她手往自己的胸口摸去。

  眾人早見怪不怪他們的親熱戲,只是戲中有戲。

  「哎喲!」果然慘叫聲又起。

  「痛吧!這是我的愛呀!」老是不規矩,她得教教他學點端正。

  龍霞只能用「同情」目光送他。「好了,霧。你就饒了你家的粘人精吧!」

  冷玉邪反駁道:「我這是婦唱夫隨,鶼鰈情深,你在嫉妒我。」什麼粘人精,真難聽。

  「江湖傳聞不可淨信,什麼邪劍郎君,我看是頑劍郎君,小孩子心性太重。」向景天心想,叫完劍郎君更佳。

  嗤笑聲四起。

  冷玉邪瞄了瞄他,「景天兄,我沒得罪你吧!邪劍郎君又不是我自封的,你幹麼扯我後腿?」

  煙、霞不能得罪,霧兒是他娘子,琉璃妹妹乖巧安靜的在一旁縫小孩子的秋衣,只有向景天比較「肉腳」。

  「你得罪我的地方可多著呢!」向景天是餘恨未了--遷怒呀!

  冷玉邪覺得他真是小鼻子小眼睛,那件事還記掛至今。「虧你自詡機智過人,栽在女人手中不服氣,找我當替死鬼出氣。」

  他也不否認。「對,我看到你就想到白花花的銀子,平白的從我手中飛出去。」偷雞不著蝕把米的痛苦是沒人會瞭解。

  冷玉邪嘲弄道:「誰教你笨,太過自信才會栽觔斗。」貪小便宜的後果,十萬兩的銀票也敢收!

  「玉邪--小外甥的見面禮你還沒給,還有琉璃身子虛,你這個做二哥的多少得意思意思。」向景天眼一勾,詭笑著。

  喝!討起禮物了,臉皮真厚。冷玉邪對他的行為感到不屑。

  冷琉璃一聽相公的話,馬上澄清說:「我的身子很好呀!大嫂買了不少補品還沒用完呢!」

  「琉璃--」單純的妻子。向景天無奈的輕歎。

  「絕配呀!狡猾多端的狐狸,配上個清純天真的娘子,上天的安排是巧妙的。」冷玉邪誇張道。

  向景天不以為意。「你也用不著說我了,玉邪,你的情況也好不哪去。」粘妻成性的小相公,配上冰山妻子,真是世事無常。

  「向、景、天--」冷玉邪是怒目橫視。

  「怎麼?」向景天是優閒接招。

  一旁有人看得很嫌惡。「你們夠了沒,兩個大男人像搶糖吃的黃口童子,我們是在討論雲的問題。」

  明明在外人面前,兩人一副道貌岸然的正經樣,像是英挺俊偉的大男人,一旦在自己人面前則原形畢露,教人歎氣。

  「煙說得對。景天,雲真的在霸風寨嗎?」聽說那是一個土匪窩,龍霧不太放心。

  「她托人帶了口訊,人現在霸風寨作客。」他心想,她可逍遙了,現在她的「重擔」全扛在他的肩上。

  「確定嗎?」

  向景天不齒的冷嗤著,「口訊中有這麼一段--你們好好玩,有事別來找我,大家都幸福。你認為這是誰的口氣?」什麼有事別找她,大家都幸福。根本是她推托的口吻,一聽就明白是出自誰的口。

  「雲在土匪窩幹什麼?」龍霞十分不解,雲除了製毒外,什麼都不會。

  「當壓寨夫人嘍!」冷玉邪不正經的打趣著。

  向景天一臉被閃雷劈到的模樣。「拜託!這個玩笑不好笑,誰敢要那個毒娘子。」

  冷玉邪提議道,「不然咱們來打個賭。」小賭怡情,當作消遣。

  「賭就賭。」向景天不相信那龍雲又悍又潑辣,誰會瞎了眼要她。

  「我賭雲贏。」

  「好,成交。」

  三張銀票從空而降。「我們賭雲贏。」煙、霞、霧眼中帶著笑意。

  錢財對她們而言,全是身外之物,姊妹同心才是最重要,輸或贏都不重要。

  向景天考慮了一下,再看看銀票上的面額,一咬牙收起銀票,接受她們的下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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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9-19 00:10:13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睢陽城北郊七里處,有座陰森森的閻王谷,入谷前有道長約兩里的拱橋,市井小民皆恐懼的稱其為「奈何橋」。因為一過奈何橋,生人不回。

  坊間還流傳了這麼幾句話--閻王谷裡活閻王,丈七身高黑煞面。勸君莫過奈何橋,親人淚眼喚不回。寧下十八地獄殿,誓不失足踏閻谷。

  閻王谷內,終年有惡臭的腐屍味傳出,血腥染滿純淨的黃土,白骨遍地可見,胡狼野地裡爭食人骨,兀鷹停駐在爛堆前,撕扯早已模糊的屍體。

  左側有座以凶殘聞名的狂風寨,正上演著不堪入目的活春宮秀。

  「哦,我還要……太……太棒……嗯--」

  粗獷的男子翻個身,性急的分開她的雙腳,粗魯的往前挺進,動作急躁而粗暴,不斷用強勢的力量撞擊著。

  身下的女人扭曲著腰肢,配合他動作,愉快的呻吟著,塗滿蔻丹的纖纖十指因激情而沒入他背後的脊肌內,留下一道道高潮下的指痕。

  女人的呻吟聲更加速男人體內的慾火,粗壯的身體更加用力的猛刺,雙手凌虐似的揉抓她豐碩的胸部。

  「啊--大王,我……快……快到……哦--」她呻吟中夾雜著痛苦的歡愉。

  「女人,再用力扭動,我會讓你叫得更浪的。」他淫笑著進行更放肆的衝刺。

  床鋪因兩人激烈的動作,發出巨大的聲響,但床上交疊如獸的赤裸身子絲毫不在意,任由狂張的情慾淹沒了一切,享受近乎病態的性愛。

  「叫吧,呻吟吧!叫得愈大聲我愈興奮,快叫!女人。」他泛紅的臉滴著斗大的汗,殘酷往她大腿捏去。

  「啊--」

  一波波的浪潮掩蓋了兩具滾燙的身體,呻吟聲因高潮而吶喊,男子在最後的抽動,大吼一聲將體內熱浪一洩,倒在她的身上。

  稍息片刻,男子才饜足的從女人身上退出。

  「你真是不錯呀!美人兒,不愧是杏花閣的花魁。」他滿意的往她胸口一抓。

  何媚兒輕嚶一聲,偎向他的身子,往他耳後吹著香氣。「大王才是男人中的男人,教媚兒差點受不住你的熱情。」

  「小嘴真甜。」他得意的捏捏她飽腫的香唇。

  「人家說的是實話,天下的男人除了霸風寨中的雷非烈,就屬你最強。」她撩撥的撫摸他胸口的黑毛。

  她有過的男人就屬這兩個土匪頭能滿足她的慾望,但是殷狂風貪婪略帶徵服的求歡,每每累得她在事後全身是傷。

  反觀和雷非烈的肢體交纏時,她不但能得到無上的快感,還能一再承受他的歡愛而不累,讓她彷彿仙佛般飄浮在感官的情慾中。

  殷狂風一掌揮過去,打得她嘴角流血。「不要在我面前提起那個狗雜種的名字。」

  「對不起,大王,媚兒口太笨。」她甜膩的舔舔唇瓣,媚態十足。「不過,大王,你好像十分厭惡他?」

  「厭惡?!哈……我不是厭惡他,我是恨他。」一道狠厲的陰光迸出。

  「恨?!呵呵呵……大王,你和他無冤無仇的,怎麼用到這麼嚴重的字眼。」恨才好,恨得愈深她愈痛快。霸風寨給她有羞辱,她一定加倍奉還。

  想她何媚兒在睢陽城的花名,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多少男人散盡千金只為在她枕畔留宿一晚,可他竟然不領情,將她的癡情擲回她臉上。

  還有那個冷若冰霜的女人,仗著有幾分姿色跟她搶男人,還故意躺在雷非烈的床上戲弄她,害她丟人的遭所有恥笑。

  更可惡的是,居然在她身上下毒,使得她七天不能接客,日日夜夜受慾火折磨不得宣洩,連碰一下男人的手,全身就像火燒般難受。

  殷狂風憤恨的。「他奪走了我的一切。因為他,師父將我逐出師門。因為他,父親將該我的地位留給他。」全是他的錯。

  「哦--你們還是師兄弟呀!」那功夫一定不相上下,對她的報復計劃有益。

  他不屑的說:「誰跟他是師兄弟,全是師父偏袒那個狗雜種。」

  雷非烈入門比他晚,卻學遍了師父的獨門功夫。師父偏心,私自將一身所學全傳授與他,甚至要將他心愛的師妹許配給他,幸好他早一步侵佔了師妹的清白身子,才不致失去心愛女子。

  可惜她天生身子弱,熬不過生產之苦,胎死腹中連帶著也失去二八年華的生命。而師父竟把師妹的死,怪罪在他頭上,因為他當時正在另一個女人身上,所以被以棄正室於不顧的罪名逐出師門。

  當時自己另有女人的事,只有雷非烈一人得知,所以一定是他心有不甘,向師父進讒言的緣故,自己才會落得如喪家犬一般。

  「聽說朝遷要派兵圍剿霸風寨,你想不想插一腳報仇?」何媚兒在他耳旁軟語進言。

  「你這個小騷貨,又在動什麼腦筋?」殷狂風邪笑著,抹掉她嘴角血絲,放在口裡一吮。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道理你懂吧!咱們可坐享其成,享受他們兩敗俱傷之後的成果。」

  他眉光一挑,頗有興趣的問。「你想怎麼做?」陰狠的女人比較對他的胃口。

  「很簡單,等官兵從正面攻上寨子時,咱們可由後山的巖壁攀上,他們忙著迎戰官兵之際一舉攻入寨內。」

  他想了一下說。「飛巖走壁是沒什麼問題,可是寨裡有四方在,想攻下並不容易。」麻煩的是武藝高超的四方。

  「大王大可放心,聽聞此次攻擊,朝遷招募了不少武林人士,屆時四方得出寨迎戰,徒留個空寨。」

  殷狂風心中仍有些疑問的問道。「你怎麼知道的這麼多?消息從何得知?」他不太信任旁人,何況是個婊子。

  「哎呀!大王怎麼這麼問,當然是靠人家的魅力嘍!」她媚眼一勾,多少春色盡在不言中。

  「是呀!瞧我糊塗的,光你那媚態,有幾個男人擋得住,我那十幾個女人加起來都沒你風騷。」

  「嗯--人家不來了,你取笑我。」何媚兒嬌笑著直往他懷裡頭鑽。

  「要是我那些女人有你一半妖艷,我就是天下最有福的男人。」他的手不安分地在她蛇腰上游移。

  「死相啦!有了我之後,你還想要誰?」她佯裝不依的點點他的胸膛。

  殷狂風笑得狡黠。「好好好,我把那些小妾全打賞給手下就是了。」反正他也不在乎。

  這此年來,狂風寨搶奪無數金銀珠寶,見人就殺。稍具姿色的女人就擄上寨,等著老大玩膩了,再丟給手下去發洩,撐不過去的女人,就往野地裡一扔,讓野狗去啃噬屍骨。

  姿色稍差的貨公,當場被一群豺狼似的土匪輪姦,完事之後綁在大石上,讓兀鷹活活的啄食至死,手段之殘忍令人髮指。

  而殷狂風對女人的熱度,最長是三個月,最短是兩天,玩過之後就沒有新鮮感,急著要找新貨色,所以被他糟蹋過的良家婦女不知凡幾。

  因此閻王谷內淨是不甘受辱而死的幽魂,以及有苦無處伸的可憐生靈,絕望的數著日子苟且偷生。

  「那人家可得更加用心來服侍你,回報大王的一片厚愛嘍!」何媚兒掩著口,咯咯的笑得很嫵媚。

  被撩撥的男性象徵正昂然,殷狂風眼眶發著紅光,捉住她的烏絲一扯,張口咬住挑逗的紅唇,在唇上蹂躪著,一隻手向她的下腹幽谷探去。

  「現在就表現給我瞧瞧。」他手指猛然刺入,引起她一聲嬌喘。

  「大……大王,奴家……奴家可不可……以請……請求你……你一件事?」她想藉以肉慾來達到目的。

  「什麼……唔!什麼事?」他嘴唇忙著啃咬挺立的又峰,語焉不詳的回應。

  「我……我要……要雷……雷非烈身……身邊的女……女人。」她舔吻著食指,說出自己的要求。

  雷非烈的女人?!殷狂風停下手邊的動作。「什麼女人?」

  慾火正熾的何媚兒用身體去摩擦他的堅挺。「他……他的身邊有一個女人,叫龍雲……的臭……臭女人。」

  「龍雲的身份是?」

  「好像是斜劍山莊的四冰美人之一。」見他停下動作,她暫忍慾望的解釋著。

  「她長得怎麼樣?」和她相比又是如何呢?他很好奇。

  「長得是還可以,就是為人冷冰冰的,活像千年不化的大冰窟。」何媚兒有些吃味的不得不承認,她是挺美的。

  美麗的女人是不會讚美比她更美的女子。聽何媚兒口中吐出的酸溜味,殷狂風心想,此姝必定美得不可方物,才會引起她強烈的妒意。

  「雷非烈非常重視她?」一想起有新的獵物出現,他的身體又亢奮了。

  說起這點,她的氣又冒上來。「他連寒月居的主房都讓給她,自己屈居於客房,你說他重不重視她。」

  「很好。」他只是冷冷的丟下一句。傳聞四冰美人嬌艷無比,容貌絕麗更勝於當年的江南四大美女,若能嘗一口冰美人的味道,那……

  何媚兒眼一瞇,似乎聞到一絲不對勁。「你很好的意思是什麼?決定要把她交給我處置?」

  「當然沒問題。」他腦海浮起無面孔的玉體橫陳在他面前。「等我玩膩她之後。」他身子一挺,進入幻想中的胴體中。

  「什……什麼?」

  沒機會反駁的何媚兒,在殷狂風猛烈的衝擊下,全身虛軟的癱在他身下,本能的反應他的每一次掠奪,再一次讓情慾控制她的身體。

  而此刻的殷狂風奮力的衝刺,心裡卻想著如何強佔雷非烈的女人,以及奪回「應該」屬於他的霸風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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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遠望一片紫色的浪花,在山風溫柔的手中起伏波動,如同山林中紫衣仙子,在藍天下嬉玩著動人的遊戲,不解人世醜陋,天真的淡放清媚。

  清吹過花無痕,花落花開誰憐惜,瓣瓣蕊片舞秋心,寄語顏色無多語,玲瓏心,休待也。

  他好笑的說:「瞧你一臉戒慎的表情,好像我是要推你入火坑的老鴇似的。」她也太不信任他的人格了。

  「寧可在火中燒成灰燼,也不願中花粉毒。」開什麼玩笑,打死都別想要她屈服。

  看著那片紫得刺眼,教人從心底厭惡的蔓草,龍雲希望能下場酸雨或是冰雹,把它們全打散,成為昨日黃……不,是昨日紫花殘片。

  他失笑的搖搖頭。「我不會忘了你有花粉症,相信我一次如何。」雷非烈舉手保證。

  「你的人格可信度不予置評,不過,你想有人會笨得去想念土匪的保證嗎?」至少她抱持著懷疑的態度。

  「我是改邪歸正的未來商人,你那篇禮運大同篇我都會默寫了。」真是累垮他了。

  夫子是個嚴厲不放水的冰美人,身為學生的他,每天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比和官兵玩遊戲還辛苦。一不如她的意,鐵鞭還真是揮過來,他的背到現在還隱隱作痛,不過比起南古風的笨拙,他算是幸運多了。更幸運的,他是有「獎賞」的--別人可求不到的吻。當然,他是不可能允許任何人碰他的雲兒。

  「聽過披著羊皮的狼吧!假道學的人,外表可是享譽聖名的大善人哦!」像他們家那群真小人。龍雲暗忖著。

  斜劍山莊的人造橋鋪路不落人後,初一、十五不忘施米佈施,救急救難更是搶第一,只是……他們太不受教了,鋪的是自己門口的路,該造的橋不造,偏向深山野嶺中搭橋,根據他們的說詞是--城鎮有官府在,輪不到他們出頭,並且要尊重少數人權益,讓大家都有可行。

  去他的少數人,這種荒無人煙的高山峻嶺,也只有武功高強的人才上得去。至於佈施嘛!誰聽過得猜中謎語才能領米受金的,全是些荒唐事,其他就更是甭提了。

  「你認為我有那個本事作假,戴上聖人的面具嗎?」雷非烈沒好氣的環著胸,以他暴躁的脾氣是裝不了半刻。

  龍雲淡淡的說:「撒旦也是這麼跟他的信徒說的。」信我者,得永恆的生命--只除了少了靈魂。

  「什麼是灑蛋?信徒?有人是信……灑蛋教嗎?」是他孤陋寡聞嗎?他不解的眼中佈滿疑惑。

  她無趣的揮揮手,表示不用在意。「你到底帶我來這裡幹什麼,看這一片爛花?」

  「當然不是,跟我來。」他牽起龍雲的手,卻遭到她的抗拒。「只有這麼做了。」閃電般快速的身影,制住她的呼吸,他一彎身攬腰而抱,足點紫瓣飛躍,在蔓草上凌空而過,落在另一座平坦的石台上。

  一落地,他立刻解開她的穴道。

  她大叫,「雷非烈,你存心要害死我呀!」天呀!他竟然也會使壞了,到底是誰教壞了他?

  「小雲兒,不要每次都連名帶姓的喚我好嗎?試試看,非、烈或是叫我的烈也行。」

  龍雲做了個噁心想吐的表情。「很幽默,可惜我不是媚態橫生的何媚兒。」

  「小--雲--兒--」他知道雲兒最討厭被人家加個小字。

  她馬上投降。「好了,好了!算我怕了你。非……非烈……」真卑鄙,懂得利用人性弱點威脅。看來他有商人本質,談判手腕不用教就自然天生。

  「你看吧!簡單順口,早就該省略姓氏。」雷非烈覺得他的名字從她口中呼出,特別悅耳好聽。

  「嗯--」哼聲一沉,表示她快發火了。

  他的脾氣已經夠躁了,偏偏遇著了一身冷火的剋星。「來吧!包管你火氣全消。」

  「最好如此。」

  龍雲隨著他步入一道中空的石壁,兩旁巖壁是泛著銀白的鐘乳石,水滴沿著巖壁滑到地面上。由於路道常年有人出沒,所以中間部分未生青苔,僅在石縫旁雜生綠草。

  走了一會兒,洞口突然開朗,霞光四射,眼前是冒著霧氣的水潭,四周長滿各式夏季才有的花卉,潭底圓石晶瑩如玉,反映著淡淡虹影。

  她不確定的。「這是……溫泉?!」在這個……窮鄉僻嶺處?

  「我們稱它為溫玉凝泉,練武之後浸泡個一炷香,可以增進些許內力。」雷非烈覺得光看她驚訝的表情,就值回票價。除了偶爾一兩次的笑顏,他幾乎沒見她有其他表情,只是保持一貫的冷然譏誚,如今他終於能看到她另一種訝然的面孔。

  她當然懂溫泉的功效。「你先出去。」

  嗄?!這是不是叫過河拆橋?「這裡有大石分隔兩邊,我不介意和你分享。」他也學到她那一套似是而非的說法。

  「雷……非烈,你確定不會給我機會試試新的毒藥?」霧不在,她是空有毒藥沒得解。

  「你別告訴我,你打算穿著衣物下潭浸泡,那我可要抱拳佩服了。」他可是設計了許久,才想到這個辦法。

  日夜相處卻不能親近,不時還有殺風景的討厭鬼在一旁猛點火,害雷非烈想進一步偷點香都不成,只能眼巴巴的看著秀色在面前繞來繞去,卻半口也沒得吞。

  還好他臉皮夠厚,不管眾人奚落的眼光,大方的在唇上取得主權,三不五時來點甜膩的熱吻,稍減體內日益張狂的渴望。

  「毒有千百種,各有巧妙不同,一根頭髮或是指甲,都可以暗藏致命毒素,可別小看了。」

  「雲兒--我只想和你共浴……一池潭水而已,絕無非分之想。」他最後一句絕對是違心之論。

  「絕無非分之想?為什麼這句話不能說服我呢?」她看他兩眼明寫了--我要你。

  他憐寵的摟著她的腰,頭枕在她的肩窩,聞著來自女性的體香。「雲兒,你太多慮了。」

  「是嗎?」龍雲雙手反勾住他的脖子。

  「我有沒有說我好愛你,愛得想一口吞一去。」雷非烈用鼻尖摩擦她的粉頰。

  「前面一句你常掛在嘴上。」她踮腳一啄。「後面一句你已放在心底講了無數遍。」再一啄,她眼中有深情。

  「那你呢?我始終沒聽見那一句。」他這個男人也需要愛的保證。

  她戲謔的說:「你認為以我的個性,會隨便讓一個男人親近我、碰我、摟我,甚至是吻我嗎?笨蛋,我當然是愛你。」

  龍雲掙扎了好久,才承認心底有他的影子進駐。但是她長久習慣以冰冷見人,無法一下子將內心情感以他想要的方式表達。

  經過多日的沉澱、觀察,她發現他是真的付出全部的心力在愛她,甚至縱容她的為難。一句我愛你,自然就說出口。

  終於等到她的親口承諾,雷非烈的心是飛揚的,高興的想向全世界宣佈,但是他只是俯下身,溫柔多情的復上她的唇,緩緩的借這一吻傾訴無數深情。

  「我愛你,雲兒。嫁給我吧!」他不想再等待了,想真真切切的擁有她。

  她愕然的眼睛張大。「你也太快了吧!我們認識還不到三個月。」

  「可是在我看來,早已認識你一輩子,我是為了等待你而來到世間,你是我唯一的愛。」

  龍雲說不感動是騙人的,但婚姻是一輩子的事,草率不得,而且還有一群惟恐天下不亂的壞事者等搗亂,這件事更要鄭重謹慎的考慮。

  「我可以答應這件婚事。」她瞧他臉上光彩大現,連忙接下一句:「不過時間長短由我定。」

  雷非烈帶笑的臉可快樂得有如七月盛陽。「你要我等多久?」愈快愈好,最好明天就拜堂成親。

  「至少得等我確定可以嫁你的時候。」

  他不滿意這個答案。「總有個期限吧!」等她確定?萬一她一直都不確定呢?那他不就等到白髮蒼蒼。

  她思忖了一下,以他急躁的火脾氣,沒耐性久等。「年底以前如何?」

  「年底呀!還要等好幾個月,不能再提早一些嗎?秋分怎麼樣?」他很懷疑自己能撐到年底。

  龍雲杏眼一瞪。「年底或取消婚期,你自己決定。」男人,真是寵不得。

  啊--她專出難題考驗他的定力。「好吧!年底就年底,你可不能反悔哦!」雷非烈心想,幾個月反正忍一忍也就過去了。

  「一旦下了承諾,我是不會後悔的。」她眼中閃著堅定的執著。

  「我也是,永不後悔愛上你。」他充滿柔情的眼突然一轉。「咱們來泡溫泉吧!」

  「雷……非烈,你變臉的速度也太快了吧!」她在心底苦笑著,忽然一個念頭跑進腦海裡。「烈--你是不是真的很愛我?」

  嗲聲一起,雷非烈警鐘也跟著響,只是他動作不夠敏捷。「雲兒,你不會想……啊--你……你點……點了我的穴道。」他早該提防她的暗算,這女人實在不能輕心,一不小心就上當。

  「委屈你當石像看門,我要去泡溫泉了。」龍雲將他一轉身,無法窺見池潭動靜。

  「不用背對著吧!我又不能動手。」至少讓他欣賞一下嘛!

  「孔夫子有云:非禮勿視。你就乖乖的待在這,為愛妻我守門。」

  一句愛妻溫暖了他的心,讓他甘心守護著她。「慢慢泡,為夫會守著你到死為止。」

  「呸呸呸!少烏鴉了。」龍雲走到潭邊輕解衣衫,舒服的泡在潭子裡。

  時間靜靜的流逝,在日落時分,早已自動解開穴道的雷非烈,好笑的看著沉睡在石之間的愛人,將她從潭中抱起,無雜念的為她穿衣。

  她紅通通的肌膚因水溫而更加泛紅,如同新生的嬰兒般。他怕日落後紫香蔓草開始吐香會引她發病,顧不得欣賞她粉紅嬌容,他奮起輕躍,離開水氤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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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是半殘的淒然,星兒也笑世人多情,晚風寒似冬霜,流水邊的人兒,心比冬霜更冷。

  望著孤獨的月,獨自飲苦酒,北莫殘的心是苦澀不堪,如同真心被人狠狠的刨出丟棄在地。一開始他就知道這是段無望的苦戀,只是「情」字教人難解,來勢洶湧教人無力招架,而他卻是暗自承受,當個傷心的旁觀者。

  「莫殘哥哥,你在喝酒呀!」一道怯生生的細柔聲音,在他背後響起。

  他沒有回頭的仰頭一飲。「夜深了,小女孩該上床就寢了。」現在的他,不需要多餘的感情牽絆。

  南月兒生氣的拉他的衣袖。「我不是小女孩,我已經長大了,你不要老是當我是孩子。」

  「還不是小女孩,拉扯別人的衣袖不是大人該有的舉動。」他似乎有些醉意。

  「我沒有。」她負氣的鬆開手,將手反置在身後。

  「你回房去,我想一個靜靜。」北莫殘拎起酒壺,大口的往腹內灌。

  南月兒想阻止的抬起手。「不要喝那麼多,小心傷身體。」他這樣,看得她好心疼。

  「喝酒傷身,不喝酒傷心,你說傷身好還是傷心好。」再一飲,他眼前似乎出現疊影。

  她突然抱著他的腰。「我不要你傷身,更不要你傷心,我要你快樂。」

  「快樂?!好遙遠的夢,我想這輩子,快樂已離我遠去。」他從來就不知道「快樂」的滋味。

  「不會的,不會的,我會讓你快樂的。」她小腦袋在他背後猛搖。

  「你知道什麼叫快樂嗎?那是和心愛的人在一起才能擁有的。」而他的心上人正在別人懷中。

  「我當然知道,因為……我愛你。」南月兒酡紅的臉頰,佈滿了細碎的眼淚。

  北莫殘轉過身,將她推至一臂之遙。「你還小,不懂什麼是真正的愛情……」

  「不,我懂。我知道我沒有雲姊姊漂亮,也沒有她的聰明冷靜,可是我是真的愛你。」她是哭喊著愛他的。

  「你在胡說些什麼?你是你,雲姑娘是雲姑娘。」他心想,以後得改口喚嫂子了,剛剛老大才宣佈的訊息。

  「對,因為我不是雲姊姊,所以你才不愛我。」南月兒心好痛,痛得快出血。

  「和她有什麼關係?你不要再胡鬧了。」他眼前浮現一張璨笑如花的容顏。

  「什麼關係?因為你……愛她。」說出這個事實,她比誰都難受。

  被說中心事,北莫殘僵臉冷言,「愛她又怎麼樣,她已是老大未過門的妻子。」

  「雲姊姊愛的是雷大哥,所以讓我來愛你好嗎?我一定會好好的愛你,只愛你一人。」

  「不要再說了。」傷口被撕開,他怒氣衝向眼前的人兒。「你以為愛能代替嗎?尤其你只是個小女孩。」

  「我不是……小女孩。」

  「你是。」

  「我不是。」

  「你能證明你不是小女孩嗎?」

  「我……」淚眼婆娑,南月兒不假思索的貼上他的唇。

  突然被柔軟的櫻唇吻住,他的第一念頭是怔住,繼而想推開,可是她手箍得緊緊的不肯放鬆。

  也許是醉意,北莫殘竟有些喜歡她羞怯生澀的吻。一股淡淡的幽香沁入他的鼻內,刺激生理感官的復甦,反而將她吻得更深。成熟標緻的玲瓏身段,不停的引誘他的慾望,長期未得宣洩的火焰,陣陣湧了上來。

  「你想證明自己是女人嗎?」他的雙眸因慾望而深沉。

  南月兒有些害怕的點點頭。「嗯!」

  「好,今晚,你會成為女人。」

  北莫殘帶著濃濃酒意抱她,走向自己的房間。

  一進房,沒有溫柔的情話就把她壓在床上,雙手忙碌的撕扯她的衣物。

  在沒有預警的情況下,他用力的挺進引起她痛苦的慘叫聲,絲毫沒感受到愉悅。

  酒意害人,北莫殘不知身下的女子是受他寵愛的月兒妹子,只是一味的在她身上發洩失意的痛楚。在最終的衝刺中,他竟高喊出龍雲的暱稱,然後癱醉在南月兒身上,不省人事。

  低泣聲從她用手掩住的小口逸出,在確定他已熟睡後,南月兒輕輕推開他壓在身上的重量,蹣跚的走下床。

  「我不怪你,因為我愛你。」她注視著床上那個她所深愛的男人,再拉拉自己幾不蔽體的殘破衣物。

  她深情的看了他一眼睡臉,在天快亮時,她才滿懷悵然的離開他的房間,因為她不想看到他後悔慚愧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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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9-19 00:10:32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去或不去?一個猶豫不決的曼妙身影遲疑著,在舉步維艱中掙扎,最後終於鼓起勇氣,踏出桎梏的心靈。

  一大清早,南月兒帶著浮腫的核桃眼,來到寒月居。

  一夜未眠,睜眼終宵,任由淚水不斷流洩,眼泡黑腫失去昔日光彩憔翠出現在這位只有十六歲的少女……不,應該說是少婦臉上,因為她不再是天真無邪的少女。

  對於昨夜發生的事,她一點也不後悔,因為這是她選擇愛他的方式即使結局是心碎,她也無怨無悔,甘心為所愛之人付出。

  情愛像一張無形的巨網,深深的網住她的身心,無法擺脫的糾纏著,那麼清晰又遙遠。是苦澀,是甜蜜,也是無情,卻又那麼樣難以忘懷。

  剛梳洗後,一身清爽的龍雲,透過半開的窗戶,看到獨自站在柏木下的清麗人兒,有些不解的開口喚她。

  「月兒,來到寒月居怎麼不進來坐坐,還在那兒發什麼愣。」小女孩的心思總是難猜。

  南月兒一回身,嚇得龍雲眉頭一顰,快步的走到中庭,關心的扶著她的肩膀,生怕一個風吹草搖的,會將她單簿小巧的身子吹散。

  「怎麼加鹹,是誰欺負你?看你眼睛紅得像白兔似的,快進來,我幫你敷敷眼消消腫。」龍雲覺得小丫頭似乎……長大了些。

  她取來毛巾,在流入房內竹盆的泉水中浸濕,稍微擰乾了些多餘水分,敷敷南月兒腫青的雙眼。順便再將她提煉有益美顏的凝膏,輕輕的揉抹在南月兒眼眶的四周,可以去除眼袋的浮腫感。

  「說吧!怎麼把自己搞成這副模樣。」龍雲見她昨天還好好的,今天倒換了個人。

  「雲姊姊,我……」南月兒未語淚先滴,肩頭不住的抖動,惹人心酸。

  「不許哭,好好把話說清楚,說完再哭。」不是她沒有同情心,但她覺得遇著事就哭是弱者行為。

  南月兒於是抽噎著止住哭聲。「愛……愛一個人,是不……是不是很……很愚蠢?」

  她很乾脆的回答,「是愚蠢。」愛自己已經夠辛苦了,還要分心去愛別人,的確很愚蠢。

  「愛上……上一個不愛自己,心裡另……另有愛的人,是不是很……很笨?」南月兒眼神哀怨的盯著腳尖。

  「很笨。」龍雲心裡已有了譜。

  「如果是雲姊姊,你會怎麼做?」希翼之光從她充血的瞳中迸出。

  「放棄。」

  希望之光頓失,南月兒落寞的頭一垂。「我不想放棄,我好愛他。」

  「不想放棄?!那就一棒敲醒他,死纏活賴的黏住他。」龍雲心想,就像黏人精冷玉邪。

  「黏?!可是他又不愛我,這樣會不會惹人嫌惡?」她不知怎樣才算黏。

  「烈女怕纏郎,曠男怕癡女。只要你臉皮夠厚不怕被拒絕,他遲早會被你感動,除非他無心。」

  「他是無心呀!」南月兒小聲的嘟嚷,因為他的心早就遺失在眼前的雲姊姊身上。

  雖然她的聲音細小,幾不聽聞,但是耳力甚靈的龍雲卻聽得明明白白。這種故事腳本很熟悉,前些日子才有人開悟,尋到命定中的真愛。

  「愛情本來就不用太多心,你有一顆心,可與無心之人共享之。」龍雲覺得這才叫同心。

  「可是……」南月兒還是有點擔心,即使她已是北莫殘的人。

  「想聽故事嗎?」

  南月兒沒精打采的回道。「什麼故事?」現在的她哪有心思聽什麼故事?

  「三年多前,有個男人愛上他的嫂子,最後落得心碎而逃,無心的自我放逐江湖三年,不曾回到失落地。三年後他解開心結回到了家,驀然發現真愛原來就在眼前,於是他厚著臉皮直黏人,終於抱得美人歸。」龍雲說的那個人就是邪劍郎君冷玉邪。為了追求一見鍾情的龍霧,冷玉邪從斜劍山莊一路追到至陽山莊,其中經過不少波折才得以結合。

  南月兒不解的。「那和我有什麼關係?」雖然她的遭遇和當前的故事十分相似。

  「時間是治療心傷最好的藥劑,況且你年紀尚輕,有的是時間跟他耗,久了他會發現你才值得用心對待。」

  是這樣嗎?南月兒有些迷惑。「萬一他不領情,拒我於千里之外呢?」

  龍雲揚揚眉。「那是他的損失,不懂得把握的笨蛋。何況你也努力過了,對自己的心也有個交代。」情來情往,有生有滅,強求不得。

  可是她會心碎。「你知道……他愛的是誰?」

  「小笨蛋,何必計較他現在心繫何人,重要的是誰是他一生的人。」她這小腦袋真是不點不亮。北莫殘這個小子,算是撿到便宜了,老牛吃月兒這顆嫩草。龍雲在心底為月兒歎息,愛上不輕易動情的男人很辛苦。

  「你真的這麼認為?」南月兒心底有絲不確定,自己真能伴他一生嗎?

  「你能看上莫殘是他的福氣,不惜福的男人是沒福氣享的。」她認為讓女人傷心是不應該的該判刑。

  「你……你怎麼知道我愛的是莫殘哥哥?」南月兒驚訝的猛抬頭,不小心露出頸部刻意掩飾的紅淤。

  這下龍雲不得不憂心了,她不會愚味到不懂那代表什麼,難怪這丫頭一大清早哭喪著臉,跑來問她一大堆情呀愛的。

  莫殘也太糊塗了,雖月兒的外形已發育得十分成熟,但她終歸是個未經人事的黃花大閨女,一個才剛及笄的小姑娘。光看她浮腫的眼眸,就知道她八成哭了一夜。

  「明眼人一看即知,放心,你的莫殘哥哥不是無情之人。」龍雲認為以他的為人,定會負責任。

  俗語說,說人人到,說鬼鬼排隊。喏!那個惹月兒心悶的男人不就來了,還帶著一臉悔恨的表情,可見他有點良心,懂得羞慚。

  「雲姑娘,對不起,打擾了,我有點事找月兒。」一進門,北莫殘的視線就鎖住一直躲避他眼神的南月兒身上。

  早上酒一醒,他發現自己未著寸縷,失態的橫躺在床上,這是以往自製的他不曾發生過的事。讓他更加訝異的是床上及自己的私處染有乾涸的血漬,他當下便明白自己鑄下何等錯事。

  而寨中只有兩位雲英未嫁的姑娘,除了龍雲就是南月兒。以老大的忍耐力而言,他甚至懷疑龍雲已非完璧之身,所以他腦中第一個浮起的面容就是南月兒。

  龍雲故作無知的問。「月兒呀!你找她有什麼事?我能聽聽吧!」

  「這個……呃!是私事。」北莫殘為難的不敢直視她,目光不定的藏著心虛。

  「你和月兒妹子之間有什麼我不能聽的私事嗎?難不成你們當我是外人。」她是有意要刁難他。

  他額上有顆汗冒出,手心帶著濕潤。「不是,這只是一件小事,只和我與月兒有關。」他想,以她的精明,怕是看出了端倪。

  「月兒妹子的事,就是我這個做姊姊的事,不要當老天都沒長眼。」她就喜歡看人不知所措,冷汗直流的醜樣。

  北莫殘心一驚,汗流得更急。「能不能讓我和月兒私下聊聊?」月兒會告訴龍雲嗎?接著他自嘲的想著,以龍雲的幹練聰穎,豈會看不透月兒的透明心思。

  龍雲心想,總得先問問本人的意思。「月兒,你認為呢?」

  「我……我不知道。」南月兒猛絞著手指,就是不敢看他。她不知道該用何種面目見他,心中惶恐不安。

  「這樣好了,我去玩玩水,你們面對面把心敞開來講,千萬別憋著。」龍雲看看這個,再看那個。感情的事,還是由當事人自己來看個明白,不然她一個處理不當,落個兩面不是人的臭名。

  「雲姊姊,你別走。」南月兒一慌,緊捉著她。

  拍拍她的手背,龍雲安慰的說。「不要怕,雲姊姊就在門外。莫殘,給我像個男人,懂吧!」

  北莫殘瞭解的點點頭。「我會的。」

  房門被輕輕合上,屋內只剩一對不語的人兒,好半刻才有人開口打破了僵局。

  「昨夜……那個人是你吧!」儘管他心中早已有數,還是忍不住問出口。

  南月兒怯嚅嚅的如蚊鳴,臉紅似霞。「我……我不會怪……怪你的,一切都是我……自願。」

  「傻瓜,你該推開我的。」北莫殘不忍的將掌心蓋住她發抖的小手。「莫殘哥哥對不起你。」

  一幕幕光景在兩手接觸後浮現,清晰而教人羞愧,一點一滴都鞭策著他的心,他無法置信自己竟然如此殘忍的對待她,此刻他耳邊還傳來她當時的啜泣聲。

  「沒有關係的,因為我只能用這種方式……愛你。」她下唇抖動著,眼睛還是看著地上。

  北莫殘猛然將她拉進懷裡,心疼的撫摸她的頭頂。「傻月兒,我不值得你愛這麼多。」

  南月兒在懷裡搖著頭。「值得,真的值得。我就是愛莫殘哥哥,沒有後悔的只想愛你。」

  「傻丫頭,你真傻。」他無法不被月兒的深情感動。

  一個處子甘心將貞操奉獻給一個傷她心的男人,此等癡傻之事教人如何不動容,他被她的癡心折服了。也許他曾心繫龍雲,但那乃是遙不可及的癡夢,如鏡花水月般易碎,只有懷中的傻丫頭,才是他該珍惜憐愛的。

  「我會負責的。」

  負責?南月兒不解的抬起頭。「負什麼責?」

  「一會兒我找古風提親,順便把婚期定下。」他眼神似有若無的瞄瞄她的小腹。

  「這……這就是你所謂的負責?」照理說,她應該是高興的,可是她的心卻是沉重不堪。

  「經過昨夜的事,成親是必然的結果!」他想,也許她腹中已孕育了新生命。

  「你娶我只是因為……責任?」這不是她要的結果,她寧可遠遠的愛著他。

  北莫殘挑高她的下巴,執意要她正視他,只因他聽出她聲音中的苦澀、酸楚、壓抑和哭泣--在心底。

  「我不想騙你,我的確愛過雲姑娘。」見她眼神一滯,他緊接著說,「但我會將這份感情昇華為友誼,因為……我有了你。」

  「你是說……你……愛……」一抹希望在她眼底升起。

  他低歎了口氣,「以前在我眼裡,你是個惹人憐愛的小妹妹,現在一下子要我接受你是一個女人是有點困難。不過給我點時間,去適應心態上的改變,我想我會愛上你,以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的身份愛你。」

  「夠了,有你這些話,我的執著是值得的。」南月兒眼眶含著淚,嘴角掛著一朵好美的笑臉。

  「傻丫頭,現在我可以去找你哥哥提親了吧?」他用指背抹去她眼角淚滴。

  她真可愛,為什麼以前他沒發現她的笑容是這麼純淨、無邪、這麼動人心弦,而且……無悔。什麼時候小女孩長大了,長成一位娉婷玉立的佳人,而且經過昨夜的洗禮,更出落得嬌妍如花,就像……就像……一個女人。

  「提親?!要這麼快嗎?」她不好意思的掩著面。

  北莫殘笑著在她額上啄吻。「不快一點,咱們的寶寶可會提前喊爹娘的。」孩子,多麼令人振奮的事。

  「怎麼會有……寶寶?」南月兒清澈的眼神中寫著無知。

  看到她眼中的無知,北莫殘在心裡怒斥自己一番。「你忘了昨夜那件事?呃!做那件事會有……寶寶。」

  「你是說我肚子裡有孩子?可是怎麼會呢?」她不解的低頭看著自己的小腹。

  「嗯,這個嘛!還不能確定是不是有孩子……哎!以後我再解釋好了。」真麻煩,他有一個天真的小娘子。

  「哦--」她有些失望,倏地臉上恢復光彩,「我可以問雲姊姊,她很聰明,什麼都知道。」

  龍雲?!「不行不行。」北莫殘的臉一下子漲紅。「這種事不能問她。對了你沒把昨夜的事告訴雲姑娘吧?」千萬說不得,那個女人對他相當不友善,尤其是她若知道自己做了什麼傷害月兒的事,搞不好會在他身上試毒。

  「沒有。」

  「那就好。」他吁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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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波瀲灩,濺起無數水花。

  無聊的龍雲伸手撩撥冰涼泌肌的流泉,讓透明清澈的玉液從指縫間流竄,一次又一次,重複得令她想找人發洩發洩,打發一下時間。

  「雲兒,你在幹什麼?捉魚嗎?」雷非烈彎著身,好笑的凝望呆坐在石上的龍雲。

  「我跟這些魚沒有仇。嗨!古風、小威威,你們也來湊熱鬧呀!」她見來者幾乎全員到齊了嘛!

  「我叫東方威,你可以叫我威或是阿威,不要叫我小威威。」東方威氣紅了臉,雙掌握成拳揮動。

  「知道了,小威威。」她懶懶的伸伸腰,側身趴在有一人高的平石上。

  「你……你欺人太甚。」侮辱人嘛!他可是昂藏七尺的大男人哪。

  「等你像個人再說吧!還有……我給你的功課完成了嗎?」

  三個「學生」中,就屬東方威進度最慢,因為他的天分最高卻最懶,南古風則不甘被譏笑而加用心。雷非烈更不用說了,有愛當教鞭在背後鞭策著,不過他也是為了在心上人面前爭口氣。

  「呃!快……快完成了。」在這女人面前,英雄也會氣短,何況東方威不是當英雄的料。

  「笨蛋。」她幽然的輕啟櫻瓣。

  「我不是笨蛋!」他手臂上青筋浮動。

  龍雲具羞辱意味的手晃了一下。「我瞭解,你不是笨蛋,因為那太侮辱笨蛋了。」

  「龍雲--」東方威為之氣結。

  雷非烈大吼一聲。「威--克制一下你的脾氣。」真受不了他的溫吞脾氣被雲兒磨得有點「火候」。

  東方威不平的說。「老大,你太偏心了,是她先招惹我的。」什麼嘛!見色忘義。

  「我是偏心如何,想揍我不成。」雷非烈眉一揚,飽含威脅的睨著他。

  「我……哼!我是不屑,不是打不過你。」他自己找階梯下。

  龍雲不耐的坐直身子。「好個不屑,不打打看怎麼知道誰才是老大。」反正閒著也是閒著,不如看狗咬狗,是否會咬出一嘴毛。

  「雲兒--你哦!少煽些火好嗎?真拿你沒轍。」雷非烈寵愛的對她笑笑。

  「老大,你太寵你的女人不成啦,以後受苦的可是你自己。」南古風實在看不慣老大太放縱他的女人。

  「無所謂,自己的女人嘛!我不寵誰來寵。」寵溺小雲兒是雷非烈的最愛。

  「你們兩個『男人』,請記住我這個『女人』很會記恨。」「女人」來「女人」去,當她是隱形人嗎?

  兩個男人訕訕然的傻笑,不敢在太歲頭上動土,免得被點名,被試些奇怪的「小東西」。

  「對了,雲兒,你的房門幹麼關著?」雷非烈覺得實在有夠詭異。

  「沒辦法,寒月居是姻緣地,誰都想來捻捻月老的長鬍子。」而她是代職的紅娘。

  「你在說誰?」寨裡幾時有人配對配到寒月居?他怎不知。

  「你自己瞧瞧。」龍雲指指剛打開門,相偕而出的北莫殘和南月兒,他們手心還交握著呢!

  「莫殘和……月兒?!」有可能嗎?東方威和南古風目瞪口呆,半晌說不出話來。

  驀然南古風一個箭步,怒氣沖沖的衝向北莫殘。「你……你……你和月兒是怎麼回事?月兒,過來。」他不分青紅皂白的把兩人隔開。

  北莫殘早已有心理準備,他知道南古風聽了一定會生氣,他也作好挨揍打算,挺起胸膛果敢的迎向南古風。「我想娶月兒。」

  「什麼?去你的。」南古風一拳揮出去,擊中他的下巴。

  由於他處於被動不還手的地位,更激起南古風的怒氣,連連出拳攻向只閃而不還手的北莫殘,急得南月兒急跳腳,一意想去護佐心上人。

  「別去,讓他受點教訓。」一隻纖柔的酥手,拉住她的細白小腕。

  「雲姊姊,莫殘哥哥會被大哥打死的。」啊!又被打了一拳,一定很痛。她在心底替他疼。

  「那個傢伙骨頭很硬打不死,讓你大哥打幾下消消氣也好。」重點都沒打到,害她手癢癢的。

  「可是大哥出手那麼重。」南月兒一顆心緊揪著,恨不得衝過去。

  她淡淡的說:「誰教他只有一個妹妹,這是戀妹情結作祟。」而且還是個眾所認知的「小妹」。

  一個輕扣敲上龍雲的側額。「又在胡說些什麼,古風哪有戀妹情結?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倒給我說清楚。」雷非烈不解的問著。

  雷非烈和東方威只是站在旁邊看熱鬧不插手,畢竟他們不瞭解實情,而且這是他們有「家務事」,外人不得介入,免遭波及。

  龍雲白眼一拋,表示她會報復。「你沒長眼睛嗎?一個男人、一個女人,你會不知道發生什麼事?」

  「女人?!月兒還是小女孩。」他們……是不是搞錯了?他猜想著。

  「原諒我不能贊同你的『理論』,小女孩早就長大了。」龍雲覺得這些男人全瞎了眼。

  打了好一會兒,南古風打到手軟,氣喘吁吁的甩甩有點痛感的手臂,火氣是稍減了些,而南月兒依舊含著不諒解,目光冷厲的直射她的大哥。

  下戲了,龍雲也就沒理由綁著南月兒這小可愛奔向她的情人。

  「莫殘哥哥你疼不疼,都腫成這……哎--大哥,你不要拉我,你怎麼可以把莫殘哥哥傷得這麼重。」

  「重?!我還沒打過癮呢!你聽聽那小子說的是啥鬼話,居然要娶你。」南古風真想再打上幾拳。

  「我要嫁給莫殘哥哥。」

  「什麼?他瘋你也跟著瘋了不成,你還是個孩子,哪懂大人的事?」他猜想一定是莫殘使壞,欺騙小妹。

  南月兒非常堅決的說。「我愛莫殘哥哥,我要嫁給他。」

  「愛?!你才十六歲耶!」半小不大的奶娃兒,敢在他面前提起「愛」這個字。

  「我快十七歲了,而且和我同年齡的女孩,大都嫁人當人家的娘了。」她不解為什麼大哥不願正視她已經長大的事實。

  「你反了!對大哥這麼說話。你知道莫殘大了你幾歲,十來歲耶!要不是他和我同輩分,生你這麼大的女兒綽綽有餘。」南古風覺得小妹真是不懂事,想嫁人也得看對象,再等幾年何妨。

  「我不在乎,我只知道我愛他。」她用力甩開大哥的手,跑到北莫殘身邊,扶著他搖搖欲墜的身子。

  「你……老大?!」南古風還想去捧打鴛鴦,卻被雷非烈制止。

  「古風,你太激動了。憑良心論,你認識的單身男子中有誰人品條件比莫殘好的嗎?」

  「這……是沒有。」這點他不否認。「可是月兒才十六歲,她還年輕。」

  「年輕並不表示她不能愛人呀!而且莫殘的為人你還信不過嗎?小月兒嫁給他不怕會被欺負。」

  「他敢--我先拆了他骨頭。」父母早亡,留下個稚齡妹妹托付他照顧,一晃眼,十來年過去了。記得她才剛學會走路,如今已亭亭玉立,到了婚嫁的年齡。

  雷非烈繼續遊說道。「對啦!嫁給莫殘,她還是和我們住在一起,有你在一旁看著,料他也不敢胡來。」

  這點說動了他,反正小妹早晚是「人家」的。「莫殘,你想要我妹妹?」

  「是的。」北莫殘堅定的點點頭。

  「保證一輩子照顧她、保護她,絕不讓她受一絲一毫的傷害?」他做人兄長的,一定得為妹設想。

  「我保證會一輩子疼惜她。」北莫殘低頭看著緊摟他手臂的人兒,扯出一抹微笑。

  南古風瞧兩人一副男疼妹愛的,若自己再堅持下去就變得有些無理取鬧。「好吧!選個日子先下個聘再說。」

  「我想……可不可以一切……呃!從簡,直接拜堂成親。」北莫殘吞吞吐吐的說得有些牽強。

  「從簡?!你在開什麼玩笑,我只有一個妹妹。」哼!想這麼快就「奪」去他的妹子,休想。

  「我是有理由的,請你相信我一定會善待月兒的。」至於理由,他是萬萬不能說,除非他不想活。

  「任何理由我都不接受。」南古風什麼都不能妥協。

  龍雲冷冷的嘲諷,「你不接受都不成,萬一有人提早來向你要禮物,只怕你這個舅舅會失禮。」

  舅舅?!難道……他突然拎著北莫殘的衣襟。「你對月兒做了什麼?」

  沒待北莫殘回答,有人搶先出聲。「哎呀!南大舅子,別告訴我你不知道孩子的製造過程。」

  在場的大男人被龍雲這麼一說,全漲紅臉,他們當然「很」清楚孩子怎麼來,只是膽沒她大敢說出口。

  北莫殘眉一挑,十分疑惑的問道。「誰告訴你我和月兒已有肌膚之親?」月兒明明說她沒講。

  龍雲很「惋惜」的搖搖頭,走到南月兒身邊,將她故意掩蓋住的點點……不,是片片紅淤露出來,箇中奧秘不言當知。

  「各位覺得熟悉吧!好像在某個地方看過。」她軟聲軟語的說道。

  眾人腦中都有一個熟悉的畫面浮出--杏花閣。

  「外邊太陽大,咱們到屋裡談去,免得有人肝火上升就不好了。」龍雲眼尾直瞄握拳的南古風。

  南古風自知她說的是誰,大步的走上前,在經過北莫殘身邊時,乘機朝他的腹部補一拳,揚揚然走入寒月居正堂。

  其他人只覺得他這動作幼稚得很,但不作評論的也尾隨而入,因為太陽是有點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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