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註冊時間
- 2014-11-14
- 最後登錄
- 2024-11-25
- 主題
- 查看
- 積分
- 17499
- 閱讀權限
- 130
- 文章
- 48959
- 相冊
- 0
- 日誌
- 0
   
狀態︰
離線
|
第三章
女配名叫林棲梧,是昭明長公主夫家那邊的侄女,先帝親封的康寧縣主。
她與男女主角的糾葛,得從故事最開始說起。
《醉青鸞》劇情開始的時候,是永昌十三年,女主李雲溪十七歲,朝中勢力分為三股,分別是擁護昏君的首輔,執掌兵權的昭明長公主,以及昏君那野心勃勃的弟弟齊王。
最後這三股勢力都輸給了後來居上的男主。
書中這四伙人,除了昏君以外人均八百個心眼,鬥得那叫個精彩紛呈。
但從這些人回憶往昔的片段中能看出,朝中局勢本來沒那麼復雜,昏君從上位起就是傀儡,而在背後執掌大權的,是昭明長公主的長子——燕王林卻。
書裡簡單提了一下燕王的「豐功偉績」,說他弄死先帝、假造聖旨領攝政之職、殺了不少的宗室和大臣,還端掉了東西廠和內行廠,就剩下個錦衣衛歸他所用,他弟弟也掌控了機動性最強的京軍天樞營。
永昌元年至永昌六年,朝堂上下安靜地籠罩在燕王獨斷專行的陰影之中。
永昌六年五月,女主的大伯——李聞道參與刺殺失敗,李家被抄,同年冬天臘月,燕王病逝。
燕王一死,朝中局勢動蕩,昭明長公主從喪子之痛中強撐起來,在昏君的幾個兒子裡挑來選去,最後決定扶持表面懦弱沒主見的男主取代昏君。
林棲梧自幼在長公主身邊長大,二人情同母女,她想要為嬸嬸分憂,就嫁給男主,就近監視操控男主這具傀儡。
小說後期男主借著長公主的勢鬥倒了首輔及齊王一脈,登上皇位,林棲梧也當上皇后,但兩人之間始終沒有感情。
男主愛的只有相識於微末的女主李雲溪。
林棲梧眼裡則只有嬸嬸和跟親哥沒差的堂哥,男主在她這不過就是個懦弱無能的廢物工具人。
直到男主羽翼豐滿,設下陷阱將彼時已經是攝政大長公主的昭明捉拿入獄,扣上通敵叛國的罪名,林棲梧才意識到自己和嬸嬸都看走了眼。
林棲梧為了替嬸嬸爭取生機,想要拿李雲溪威脅男主,可惜沒能成功,反而惹得男主沖冠一怒為紅顏,不僅下旨廢除她的皇后之位,還將一杯毒酒送到她面前,告訴她只要喝下這杯毒酒,就放她嬸嬸一命。
林棲梧沒有傻到繼續相信男主的話,男主便叫人給她灌酒。
然林棲梧自幼學武,若非嫁給男主,她做夢都想像自家嬸嬸一樣上戰場殺敵寇,如今幾個宮女太監就想按住她,簡直痴人說夢。
她輕而易舉掙脫了宮人的桎梏,奪過禁衛的佩刀就要弒君。
男主見勢不妙,果斷命禁衛下死手,殺掉林棲梧。
林棲梧最後死在禁軍的包圍之下。
【燈景補子的皇后吉服上沾滿了鮮血,她用手中長刀作為支撐立在原地,看著禁軍身後負手而立面目清冷的皇帝,只恨自己當年選了嫁人這條路,而不是和她嬸嬸一樣在外領兵打仗。
若是手握軍權,此刻她定能帶著軍隊殺進皇宮,宰了眼前這條噬主的惡犬!】
——直到死,林棲梧也沒有後悔幫自己的嬸嬸,她只後悔自己選錯了幫的方式。
林棲梧不是主角,身份上又是男主的原配妻子,可能是怕讀者膈應,所以前期有關她的劇情並不多,對她的描述就是一個仗著娘家有背景,瞧不起男主的傲慢女配。
只在死前,林棲梧表現出了瘋狂又凶狠的一面,哪怕以一敵多也不曾退縮,愣是快走到男主面前才被殺死。
而現在,年幼的林棲梧就在李暮的眼前,還跟同樣年幼的女主李雲溪一見如故。
李暮記得,書中沒寫女主和女配小時候見過面。
所以……李雲溪因為她被拘在客舍,又因為被拘在客舍,提前認識了林棲梧?
這麼一來就說得通了。
燕王樹大招風,身為燕王的堂妹,昭明長公主的侄女,一個人走丟的林棲梧當然不敢隨便向陌生人報上自己的身份和名字,於是便假裝不知道糊弄過去,等家裡人聽到消息來找她。
李暮捋清楚來龍去脈,回過神發現林棲梧還在等她回答。
李暮不想無視她第二次,大腦飛速運轉,試圖找出一個不會在深夜裡突然攻擊自己的回答——
「我不愛說話。」
清淺的嗓音帶著長時間不出聲導致的沙啞,淡淡的,並不洪亮,卻引起了屋裡所有人的注意。
就連坐在門邊煮茶低語的丫鬟也忍不住噤了聲,將目光投向李暮。
——平日裡幾乎不說話的人突然開口,著實有些稀奇。
進入應激狀態的李暮:「……」
要不我還是這輩子都別說話了吧。
這邊李暮原地自閉,那邊林棲梧眨了眨眼,又問:「為什麼不愛說話?」
李楹不太想讓外人知道自家堂姐是傻子,搶過話頭:「不愛說話就是不愛說話,你管這麼多做什麼?」
林棲梧毫不客氣地白了她一眼:「我又沒問你。」
年紀最小的李雲溪像模像樣地充當起和事佬,兩頭安撫,一口一個姐姐,總算沒讓她們倆吵起來。
林棲梧扭頭又跟李暮搭話:「就在寺裡待著多無聊,寺廟出去往西不到三里有個冰瀑,好看的很,姐姐要去看看嗎?」
李暮,搖頭。
李雲溪很好奇,追問起來:「真的嗎?三里是多遠,要走多久?」
又扭頭去問喬嬤嬤:「喬嬤嬤,能不能跟祖母說一聲,回去的時候去冰瀑那看看?」
喬嬤嬤笑著應下,說等老太太他們辦完正事過來,一定替她問問。
林棲梧見李暮對冰瀑不感興趣,又找了些別的話題來聊。
然而李暮下定決心不再開口,遇到簡單的問題就點頭搖頭作為回應,遇到復雜的問題乾脆裝傻,一副「我在聽,可我聽不懂啊」的模樣。
後邊林棲梧還是跟李雲溪聊,倆小姑娘聊得熱火朝天,讓被冷落的李楹發起脾氣,扭身獨自解起九連環,不再理會她們。
李雲溪喜歡這個新認識的小伙伴,問她:「你家住哪?我以後還能找你玩兒嗎?」
「來寺裡找我就行,我和嬸嬸住這呢。」林棲梧一時口快,說漏了嘴。
好在明台寺有不少香客居士長住清修,所以喬嬤嬤聽了也沒往昭明長公主那想,只覺得若是寺裡長住的香客,找起來應該更方便。
李雲溪:「你同你嬸嬸住寺裡?」
林棲梧硬著頭皮,半真半假道:「……嗯,我堂哥生病了,我嬸嬸來寺裡為他齋戒祈福。」
喬嬤嬤嘆:「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
李暮也很感慨。
似乎每一個走投無路的人,都會在最後邁向祈求神明垂憐的道路,哪怕是昭明長公主這樣馳騁沙場刀口舔血的人也無法例外。
可惜燕王注定活不長久,書裡燕王死後,長公主一直很後悔:早知道怎麼做都留不住他的命,還不如把抄經念佛的時間留出來,陪他度過最後的日子。
回憶起這段劇情的李暮蠢蠢欲動。
她剛剛對林棲梧說謊了,她不說話的真正原因是害怕自己說錯話,害怕出聲的自己會成為眾人矚目的焦點,哪怕她很清楚就算說錯話被關注了也沒什麼,但她依舊會為自己想像中的場景感到恐懼。
撇開這些,她本人其實很愛說話,甚至有點話癆。
在一個人獨處的時刻,或者面對熟悉的人事物的時候,又或者是在某個恐懼短暫下線、衝動支配大腦的瞬間,她也會有屬於自己的表達欲。
「比起神佛保佑……」李暮艱難地開口,頂著眾人看向自己的視線,自言自語似的說道:「我生病的時候,會更想讓母親在我身邊,多陪陪我。」
被這麼多雙眼睛看著,她根本說不出自己真正想要表達的內容,能順暢地說完一整句話,已經是了不起的壯舉。
——廢物啊。
李暮絕望地閉了下眼睛,對自己的一時衝動感到後悔,也為自己說完後沒人搭腔感到尷尬。
幸好外頭來人,解救了她。
來的是喬嬤嬤之前派出去的丫鬟和丫鬟找來的僧人,以及一位面容和藹女官打扮的婦人。
林棲梧一見那女官便從榻上跳了下來,趿著鞋朝她奔去:「秋珠!」
李暮看了眼喬嬤嬤,果然喬嬤嬤臉色驟變——她就算沒見過,也聽過長公主身邊這位心腹女官的名字,結合林棲梧說過的話,想不知道林棲梧的身份都難。
找到了家人,林棲梧與李雲溪告別,讓李雲溪記得下回來找她玩。
李雲溪一口答應。
「暮姐姐,你也要和雲溪一塊來呀。」林棲梧還不忘叫上李暮。
一旁背著身擺弄九連環的李楹沒聽見林棲梧叫自己,重重地「哼」了聲,似有哭腔。
畢竟是孩子心性,哪怕她與林棲梧玩不來,可要發現姐姐妹妹都有,獨獨自己被落下了,還是會難受鬧脾氣。
林棲梧也不理她,道完別穿好鞋,拉著秋珠的手離開客舍,喬嬤嬤趕忙出門去送她們。
喬嬤嬤送完人回來,同她們說有事要去找老太太,讓她們好好在客舍待著,切莫亂跑,又囑咐其他下人,確定沒有人敢懈怠,這才出了門。
李楹還在不高興,怎麼都解不開的九連環在她手裡敲得叮當響,李雲溪湊過去哄她,反而被陰陽怪氣地嘲諷了一頓,姐妹倆又毫不意外地吵了起來。
丫鬟嬤嬤們手忙腳亂地勸著架,李暮默默將案上的茶杯茶壺拿開,免得她們動起手來不知輕重,用滾燙的茶水潑對方。
……等等。
安靜而忙碌的李暮突然想起來:林棲梧怎麼知道她的名字?
耳邊傳來李雲溪和李楹稚裡稚氣的爭吵聲。
唔……應該是這倆孩子在她睡覺的時候說的吧。
……
另一邊,林棲梧回到她與嬸嬸昭明長公主住的客院。
小姑娘一進院子就撒開秋珠的手,朝禪房跑去:「嬸嬸!」
拱了尊佛像的禪房裡,昭明長公主衣著素淨,豔麗到充滿了攻擊性的面容讓她與此地格格不入,更別說她那即便脫去了盔甲也依舊難以遮掩的滿身煞氣,看著比那尊金塑的佛像還要令人敬畏。
聽到林棲梧的聲音,昭明長公主頭也不抬,繼續謄寫經書,直到寫完一卷,才停筆抬眸,問她:「幹嘛去了?」
林棲梧在桌邊坐下,老氣橫秋地嘆了口氣:「大哥讓我替他辦件事兒,但我沒辦好。」
也不等昭明追問什麼事,林棲梧便把外頭人人懼怕的燕王殿下賣了個底兒掉:「他讓人把我帶去一間客舍,叫我去試探裡面一個叫李暮的姐姐,看她是真傻子,還是裝的。」
昭明挑了挑眉:「什麼傻子?」
林棲梧聳聳肩:「我也不知道,反正大哥的人是這麼說的。」
秋珠端來茶水點心,開口解了這對嬸侄的惑:「奴婢倒是依稀聽人說過,似乎是兵部侍郎家的女兒,去歲生病燒壞了腦袋,想來就是這個叫李暮的姑娘。」
昭明不知道自己兒子的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但還是問林棲梧:「沒試出來?」
林棲梧搖頭,回憶起李暮總是安靜看著自己的模樣,眼睛暗沉沉的,認真又專注的表情彷彿能看進人心底。
雖然很多話她聽不懂也不會回答,可她每次出聲總能讓人忍不住去聽,淺淡的聲音帶著些微沙啞,像風一樣,聽著不傻氣,內容也不似尋常傻子那般蠢笨。
可要說她是不是傻子,林棲梧實在沒依據:「她就同我說了兩句話,一句是她說自己不愛說話,還有一句是我不小心說漏嘴,提到了你……」
林棲梧心虛地降低了音量:「我說你是為大哥來寺裡祈福,求佛祖保佑的,她就說若是她生病了,會更想讓母親在身邊多陪陪她……我覺得這話不是沒有道理,我要是病了,我也會希望嬸嬸你能多陪陪我,而不是——」
林棲梧看了圈冷清的禪室,抿了抿嘴:「而不是年還沒過完,就為了我冒著風雪搬去寺裡住。嬸嬸,或許大哥也是這麼想的呢。」
昭明微微一愣,隨即嗤笑:「他哪裡會有這等柔腸百轉的心思。」
林棲梧想了想,也沒法反駁嬸嬸的話,畢竟她哥心腸可硬了,連自己的命都能說棄就棄,誰知道他是怎麼想的呢。
沒能幫上哥哥的忙,林棲梧不再糾結,很快把這事拋到腦後,被秋珠牽著去換衣服。
紙頁翻動的聲響在寂靜的禪房內響起,昭明將抄好的佛經歸攏,另研新墨,繼續抄寫下一卷。
硯台中的墨汁越磨越濃稠,昭明低垂著眼,心思明顯不在眼前的事情上。
——林棲梧方才所言終究還是在她心裡留下了痕跡。
她雖不認為自己那沒心沒肺的大兒子會如十歲的稚童般需要娘親在身邊陪伴,可……可他若忽然去了,在最後的時間裡,自己這個當娘的日日將自己困在寺廟,連面都同他見不上幾次。
他當真不會覺得遺憾嗎?
墨汁到了差不多的濃度,昭明沒有提筆,而是起身走到屋外。
屋外風雪漸弱,遠處的天空散出稀薄的日光,無聲掠過屋簷,落在她的裙擺上。
她的兒子並非如外面傳的那樣生病體弱,而是受她拖累身中劇毒,藥石無醫。
她尋遍天下神醫,一年又一年,一年又一年,忘了從哪一天起,她突然開始懷疑是不是像風言風語說的那樣,是自己征戰多年殺戮過重,以至於報應到了自己親人身上。
先是她的母親,再是她的丈夫和夫家上下幾十口人,現在又是她的大兒子林卻……
自責的念頭在心中越演越烈,林卻幾次毒發險死後,她終於還是低下了頭,祈求神明不要再從她身邊帶走誰。
要再往前推十年,她肯定不會這樣想,她只會覺得那些說她殺孽太重的話可笑——她殺的是敵軍,是妄圖劫掠邊境百姓的匪寇,他們死,是因為他們該死。
她身上不該有孽,該有功才是。
敢這麼罵她的,不是愚蠢就是惡毒,若此等小人近在眼前,她多少得把人一刀砍了以正視聽。
曾經的她啊……
無聲的嘆息在冰冷的空氣中化作白霧,緩緩消散,昭明回憶起昔年的自己,但她並未因此幡然醒悟。
而是在長久的佇立後轉身,回了禪房。
下午雪停天晴,林棲梧在院子裡練劍,公主府管事送來消息,說燕王早上叫人到長公主府,拿走了兩壇白玉饒。
昭明蹙眉:「早上的事情,怎麼現在才來報?」
管事:「那兩壇酒剛到王府就被二爺拿走了,因怕殿下被王爺氣著,二爺不讓我等來送消息,可我等思來想去還是覺得不妥,便來稟報殿下,故而耽擱了些時辰。」
秋珠聽得直嘆氣:「王爺平日裡都好好的,為什麼每次您一來明台寺,他就可著勁兒地作踐自己的身體。」
昭明冷笑一聲:「兔崽子就是看準了我不會突然殺回去收拾他,等在這日子待夠了,看我怎麼……」
話沒說完,今早林棲梧說過的話突然在她腦海裡閃過。
鬼使神差地,她問管事:「當真是你們自己覺得不妥,才來告訴我這事的?」
她那心眼比篩子還多的好大兒莫不是在通過這樣的方式告訴她,與其求神拜佛保他平安,不如實際點從寺裡回來,用藤條管他不讓他作死來得實際吧?
從前沒往這方面想過,如今越想越覺得有道理,不然又有誰敢違背林卻的意思,偷著把消息送她這來。
管事沒想到長公主會這麼問,一時反應不過來露了破綻,想要找補結果說的越多錯的越多,最後撲通一聲跪到地上,不得不將背後的燕王殿下供出。
昭明生生給氣笑了:「混賬東西!」
宗室和朝臣都不夠他折騰了是嗎,耍心眼耍到她頭上。
管事慌地背後直冒汗:「殿下息怒,老奴也勸過王爺,可王爺說、他說再沒有比這更適合的法子了,要麼早些逼你從寺裡出來,要麼他早些沒了,不做您的負累,害您日日以吃齋念佛為牢,將自己關在這。」
「王爺也是心疼殿下啊!」
昭明沒想到林卻是這麼想的,仔細一琢磨又還真符合那逆子這些年來的瘋言瘋語,只是這次瞞著她,沒在她面前說。
昭明眉心緊皺,半晌過去,閉眼低聲罵出一句:「又一個不長嘴的!」
以前怎麼沒發現他有這臭毛病?
心情極差的昭明揮退管事和秋珠,一個人在屋裡靜默沉思,平復紛亂的心情。
過了許久許久,窗外天色漸暗,她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秋珠。」
一直候在屋外的秋珠:「奴婢在。」
昭明:「收拾東西,回府。」
現在回去,還能趕在晚飯前打一頓。
秋珠歡喜地應道:「誒!」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