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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tea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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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蕭鼎] 戮仙 (連載中)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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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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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一章 是

    或許是因為那件事已經過去了很久,又或許是沈石心中早已厭倦了欺瞞,也許還是剛才鐘青露在自己背上那溫柔的語氣與淡淡的幽香,甚至是這寒冷的夜漫天的風雪讓人心情這般的冰冷煩躁。,沈石忽然不想再多說什麼廢話了,他忽然覺得過去的那段日子應該足夠了,也不想再多顧慮此事泄露之後的後果,他只是在這寒冷的風雪里,對鐘青露簡單明了地回答了一個字。

    “有。”

    鐘青露甚至最初還有些沒反應過來,她嘴角的笑容甚至還停留了一會沒有消失,但是片刻之後那一聲簡短的回答終於傳入了她的腦海並讓她明白了這一個字里的意思,鐘青露頓時擡起頭來,面上露出了驚愕神情。

    “你……”她喃喃地說了一句,有那麼一段時間里,她忽然心亂如麻,像是腦海里突然變得一片空白,不知道該說什麼,不知道該笑該哭,甚至連自己臉上應該是什麼樣的神情她都不知道了。她只是怔怔地看著沈石,半天沒有說話。

    沈石感受到了鐘青露那突兀而驚訝的目光,也許在那眼底深處還有一絲傷心,不過他卻並沒有再更多解釋什麼,只是微微垂頭默然片刻後,然後一言不發地站起身來,走到鐘青露身前蹲下,然後簡短地道:

    “上來,我們走。”

    他沒有怒氣沖沖也沒有生氣的模樣,面上是異乎尋常的平靜,可是不知為何,鐘青露卻突然覺得眼前這個男子在此刻變得有些陌生起來,與不久前仍然還十分和善溫存的樣子隱約有些不再一樣。

    他的平靜之下,似乎突然有一種無聲逼人的氣勢。

    她身不由己地靠了過去,然後沈石背起了她,迎著風雪,繼續向前走去。在他們的身旁,小黑目光閃爍,抖了抖落在身上的雪,看了一眼沈石,嘴里哼哼叫了一聲,看起來倒是比剛才高興了些,然後一路小跑著跟了上去。

    鐘青露趴在他寬厚的脊背上,臉龐埋在他的衣襟里,便覺得前方的風似乎都被他溫暖的身子擋住,然後自己的身體隨著他的腳步,一步一步地起伏著,不停前行。她等了好一會兒,臉頰上的紅暈早已褪去,慢慢變成了蒼白,但是凝視著這個男子的眼神卻並沒有太多的變化,她慢慢地把身子往上靠了靠,在寒冷的風中,在沈石的耳邊,輕聲道:

    “她是誰?”

    沈石的腳步微微頓了一下,隨即又繼續前行,沒有說話,鐘青露眼神之中慢慢露出幾分黯然傷心之色,但就在這時,在沈默了一會之後,沈石忽然開口道:

    “她叫淩春泥。”

    鐘青露吃了一驚,隨即凝神思索了一下,略帶幾分詫異與不太肯定的口氣,道:“我好像沒聽說過,不是咱們淩霄宗的弟子?”

    沈石目視前方,看著那寒風卷裹著白雪呼嘯而來,吹打在他的臉上,冰冷如刀,像是有一種切割的痛楚。只是他神色不變,看去似乎是異樣的平靜,就連口中的聲調都沒有什麼太大的起伏和變化:“她不是宗門弟子,只是流雲城里一個道行低微的散修女子罷了。”

    “她……好看麼?”

    沈石微微閉眼又睜開,用力將背著鐘青露的身子往上提了一下,然後道:

    “很好看。”

    ※※※

    鐘青露輕輕地又把頭放低了幾分,她嬌嫩的肌膚碰觸著稍顯粗糙的沈石衣襟上,有一種莫名的痛楚。

    她偷偷擡眼向著天空上方看了一眼,只見無數的雪花飄落下來,落在大地之上,也落在他們的身上。這個夜這條路,又黑又冷,可是她忽然莫名地有種想要永遠不要走完的期望。

    “你們……已經在一起了麼?”她的聲音,在他的背後輕輕傳來,像是忽然之間離他遠了很多。

    沈石卻好像什麼都沒感覺到,所有的表情都從他的臉上消失了,甚至連一點的傷懷都隱藏起來,他似乎只是面無表情不再帶有任何情緒地回答著:

    “在一起了,但是後來,她又走了。”

    鐘青露的身子微微一頓,像是被這個答案吃了一驚,然後過了一會,才聽到她有些猶疑地問了一句,道:“怎麼了?”

    沈石沒有直接回答她,他望向前方的眼神似乎有些空洞起來,仿佛在這一刻,在這個冰冷的雪夜中,他也突然回想起過往種種,一幕一幕,過了片刻之後,他開口道:

    “我第一次看到她的時候,是在流雲城外的一處山野中。那個時候,她還是個依附在世家子弟身邊討生活的弱小女子……”

    沈石淡然而平靜地在風雪中說出了這個在俗世中淒涼卻又常見的故事,不知為何他在這個晚上突然不再想有任何的隱瞞,或許是因為那個叫做淩春泥的女子躲在他的身後已經被隱瞞的太久太久,而當他真正回頭的時候卻發現,她卻已經不在自己的身邊。

    也許,她是傷心了麼?

    沈石不明白也不知道,他甚至對自己的心意也不太清楚,只是有那麼一種心緒,總是要好好說出來。淩春泥和他的一切,他就這樣平淡地說了。

    凡俗塵世中,弱小無依卻天生麗質的女子,沒有太多美好的故事,只是為了更好的生活然後去努力掙紮著,去微笑,去奉承,被輕視,被侮辱。生活的嚴酷毫不容情,如寒風中瑟瑟的花朵。

    然後他與她再度相逢,漠然、意氣和相助,哀婉、哭泣與死人,一路到那骯臟的小巷里,然後踩著血泊逃開,然後在這脆弱嚴酷的世道中,她如纏樹的藤枝和他在一起。

    然後也許是有一段幸福麼?

    那相聚時光的溫柔,也許還留在彼此的心間。

    只是聚少離多,只是他始終忙碌,很多時候都忘了回頭看她溫柔而期翼的臉龐,大步地往前走著,而她只是在身後微笑著等待,直到某一天,直到他終於回頭的時候,她已不見。

    這樣的一個故事,如帶著蒼白顏色的一本古籍,在眼前慢慢地翻開著,又像是被風垂落的花兒,終於慢慢落在塵埃泥水之中,緩緩消逝。

    沈石沈默了下去,鐘青露也心中茫然,她怔怔地看著這個男子,臉上忽然露出幾分痛楚之色,不為自己,卻是為他。本不該這樣的,本來不是該恨他的麼,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她竟是有幾分憐惜他。

    為了他的心痛而心疼!

    為了那個蒼白的故事而傷心。

    直到某一刻,鐘青露忽然身子一顫,腦海中猛地如一道電光閃過,照亮了那個故事中的某個片段。她的臉色忽然異樣的蒼白,像是瞬間失去了所有的血色,如一只黑暗的大手狠狠抓住了她的心,眼看就要破碎。

    她的嘴唇顫抖著,卻用盡了全身力氣,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好像還平靜一片,輕聲地問了一句:

    “石頭,你……你出手去救春泥姑娘,後來在一起,是不是……是不是就是在我家中,被我爹責罵受辱的時候?”

    沈石的身子頓了一下,那一個瞬間在鐘青露的眼中仿佛是異樣的漫長,然後她聽到了沈石平靜的回答:

    “是。”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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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二章 重見狼群

    大片大片的雪花飄落下來,雪地上一片清冷寂靜,只有淒厲的北風始終吹拂不停。

    沈石與鐘青露都安靜了下來,誰都沒有再多說什麼。沈石背著她默默地向前走著,心緒有些茫然,當一陣冷風吹在他臉上後他打了個寒顫,有些清醒過來。

    他轉目望向四周,發現自己似乎真的已經迷失在這片極北雪原上的暴風雪中了,周圍一片白雪茫茫,似乎所有方向都是一樣的景色。而在視線所及的地方,這片雪原上似乎也完全都是一片平坦開闊無邊無際的原野,連一座稍微起伏的丘陵山坡都不見。回去的路完全不知道在哪里,而眼下想要找到一個可以避風的地方,似乎看起來也格外的艱難。

    沈石輕輕嘆了口氣,然後甩了甩頭抖開落在發梢額頭上的雪花,再一次邁開腳步往前走去。只是這一場風雪似乎無休無止,新的雪花很快重新飄落在他的頭上身上,寒意徹骨透過衣衫,直入到肌膚之中。

    一只白皙的手掌從他的肩膀上輕輕伸了過來,帶著幾分怯意又格外小心地掃去了在他身上的大片落雪。沈石微微側臉,那只手掌便掃過他的臉頰邊緣,有一絲淡淡的溫暖。

    過了一會,從他身後傳來了一聲低低的話語,道:

    “石頭,對不起。”

    沈石沒有回頭,只是身子頓了一下,然後平和地道:“沒事的,與你無幹。”

    “……今晚的事,也是我拖累了你。”

    沈石輕輕吐出一口氣,笑了一下,又重複說了一遍,道:“沒事的。”

    腳印踏在雪地上,一路向前,然後很快又在行進的身影背後被風雪所掩埋,不留絲毫的痕跡。有那麼一刻,趴在沈石背上的鐘青露在心里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就像是這個寒冷的天地間,似乎只剩下了他們兩個人。

    就這樣慢慢地在風雪中走著,走著,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沈石的腳步似乎也開始緩慢下來,像是變得有些吃力。可是環顧四周,仍然還是沒有看到任何可以躲避這場暴風雪的地方。鐘青露在沈默了很久後,輕輕靠了上來,道:“放我下來,你休息一下罷。”

    沈石緩緩搖了搖頭,並沒有停下腳步,在他的眼神中也隱約閃過幾分焦慮,但還是繼續前行。鐘青露聽著他明顯粗重起來的呼吸聲,心里五味雜陳,正想著再出口勸上幾句的時候,忽然卻覺得沈石的身子突然一滯,卻是猛地停了下來。

    她心頭一跳,以為沈石終於是太過疲累,連忙擡起頭來剛想勸他,卻是在那一瞬間,發現沈石目光炯炯盯著前方,臉色竟是突然一片凝重起來。

    鐘青露有些疑惑地也向前方看去,卻只望見一片風雪,並沒有發現什麼異樣之處。她心底有些不解,仔細感覺了一下,還是沒察覺到有什麼特別的危險,按理說自己的道行境界在凝元境上其實比沈石還要稍高一層的,這份感知不可能比他還低才對啊?

    只是正在她迷惑的時候,忽然只聽身邊又傳來一個低沈的聲音,她低頭一看,卻發現是一直跟在身邊的小黑也站了出來,同樣是目視前方,卻是一改之前人畜無害般的模樣,露出尖銳雪亮的獠牙,對著前方風雪深處,發出低沈卻帶著兇狠之意的咆哮聲。

    鐘青露看看小黑,又回頭看了一眼沈石那凝重肅然的面容,像是突然間想到了什麼,擡頭往那片呼嘯不止的風雪遠方望去。她的臉色慢慢蒼白了幾分,並沒有特別明顯的畏懼之色,卻是有幾分愧疚之意在臉上浮現出來。

    她輕輕嘆了口氣,仿佛認命一般把臉頰靠在沈石的肩膀上,低聲道:

    “石頭,對不起……”

    沈石深吸了一口氣,輕輕將鐘青露放了下來,然後看了一眼她有些傷心的蒼白的臉,忽然笑了一下,然後將她拉近自己,如安慰一只小小受驚的動物一般,輕輕抱了她一下,柔聲道:

    “沒事的,別怕。”

    ※※※

    雪花大片大片地從天空落下,將這個寒冷的雪原變成了一片白色的世界。沈石與鐘青露就這樣站在風雪中,安靜地看著前方那片風雪。起初是一片安靜的,除了風聲外仿佛就連那雪花落下時也是悄然無聲的。

    但是漸漸的,那風雪中似乎有了另一種氣息。

    模糊的影子從黑暗中緩緩走來,搖曳或是晃動著,看不清楚看不真切,和那片風中雪花舞動的影子混雜在一起,讓人分不清真假。直到突然有一道幽幽的光芒,在那風雪深處出現淡淡的幽綠色的火光。

    沈石冷冷地盯著那個方向,同時感覺到身邊鐘青露的身子忽然變得有些僵硬和發冷,他猶豫了一下,輕輕將她拉了過來,想要擋在身後。可是鐘青露忽然抓住了他的手臂,微微搖頭,沒有後退,然後就這樣咬緊了牙關,一言不發地站在他的身旁,與他緊緊相依並肩而立,望著前方的黑暗。

    幽綠如鬼火一般,在風雪中飄搖不定,起初似乎時遠時近,但很快便清晰地向沈石他們這里靠了過來。風雪之中,慢慢地,一個高大且兇惡的身形顯露了出來,那是一只灰色的大狼,利齒獠牙面貌猙獰,最顯眼的是兩只眼眶中,不再是野獸妖獸那般的肉眼,而是燃燒著的兩團鬼火。

    沈石輕輕吐出一口氣,低聲說了一句,道:“鬼血狼。”

    鐘青露怔了一下,很快想起了前幾日自己聽過了這個名字,頓時皺起了秀氣的眉,過了片刻沒好氣地低聲抱怨了一句:

    “那個光頭的家夥,果然是靠不住的!”

    沈石沒有多說什麼,只是面對前些日子他曾經與之激戰並打敗過的這種鬼物,他的臉上卻並沒有太輕松的神色,他的目光在掃過剛剛走出來的這只鬼血狼後,又飄向了這只鬼物的後頭。

    果然,隨著低沈而令人驚懼的嘶吼聲,在那片風雪里,幽綠的鬼火一點一點地出現,肅殺猙獰的身影越來越多,到了後來,竟仿佛是從四面八方圍了過來。

    風雪呼嘯,沈石的心也似乎有些慢慢冰冷下去。

    而就在這個時候,站在一旁的小黑忽然擡頭,向著前方的夜空里猛地咆哮了一聲。

    沈石與鐘青露同時擡頭看去,在這一片至少十倍數量於之前的鬼血狼群背後,在那片風雪深處,漆黑一片的黑夜中,忽然傳來了一聲沈重的腳步,如一個巨人忽然一腳踏在這茫茫雪原上,讓大地都為之震顫抖動了一下。

    一個模糊卻巨大的身影,看去隱約竟有數十丈高的龐大身軀,在前方風雪中緩緩現出了一個輪廓。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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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桑落吟 第二百五十三章 殺手小黑

  沉寂了千萬年的灰色世界,在最近這一段時間裡突然開始變得有些騷動起來,一切就像是突然加快了速度。吹過的灰色的風變大變急了,天色的明暗越來越快了,甚至就連那些在漫長歲月中被那些鉛灰色所浸染侵蝕、進而緩緩風化崩塌的巨石和山脈,如今也突然變快了。

  每一天肉眼可見的光陰裡,巨石上剝落了更多的碎屑,山峰塌下了更多的碎塊,沉悶的聲音在飛虹界裡的每一處地方似乎都在迴響著,雖然到處仍然還是沒有任何的生氣。但是,這個原本就已經絕望的灰色的世界,似乎突然正在快速的沖向滅亡的終點。

  大地的龜裂越來越是可怖,如猙獰的惡魔在廣闊的界土上撕裂開一道又一道的傷口,而在乾裂的土壤底部深處,那彷彿無窮無盡的鉛灰色下,隱隱已能看到灼熱的岩漿在沸騰和流動。

  天地之間一片肅殺,就好像這個世界的末日,彷彿已經盡在眼前。

  在這個世界的深處,那一座唯一還保持大體完整的山峰上,淩春泥安靜地盤膝坐在那裡。黑髮明眸,雪膚冰肌,美麗嫵媚動人心魄甚至令人將要屏住呼吸的女子,看起來便是這灰色世界中如此突兀而醒目的一個存在,她似乎與這個絕望肅殺的界土格格不入,在她身上似乎充滿了勃勃生機,所有的死亡氣息哪怕充斥在這整個世界,也沒有半點靠近於她的身邊。

  那一座曾經高大的灰塔,如今已經越發微小,只剩下甚至不如她身軀高大的一截模樣,還漂浮在她身後的虛空中。道道灰暗的氣息從塔身上不斷地流淌而出,匯入她如玉般動人而豐腴的身體裡。

  她就這樣平靜地坐著,與這個世界如此截然不同,然而不知不覺中,這灰色的世界裡,各種各樣的聲音卻慢慢地合流在一起,隱約之中,竟是隨著她的呼吸一起脈動著,就像是整個灰色的世界,都已經變成她的一部分。

  她無所不在。

  她彷彿無所不能。

  這一方天地都似乎仰仗她的鼻息,遵從她的意志。

  也許除了有些孤單吧……

  這孤寂灰暗的世界裡,除了她似乎再也沒有任何的生氣。

  所以當她忽然抬起了頭,睜開雙眼的時候,這一片天地似乎突然都變得亮了起來。她的眼神有些朦朧,似乎在睜開的那一瞬間有短暫的一絲迷惘,然後漸漸清亮起來。她似乎在凝神思索,過了片刻,忽然一揮手,蔥白如玉般的手掌滑過虛空,在她面前的那一片灰色便顫抖著裂開,顯露出一片莫名的光輝。

  光幕迅速地晃動著,彷彿是在劇烈地顫抖,過了好一會兒才慢慢平穩下來,隨即顯露出來的便是一片深沉的黑暗,似乎在光芒的那一頭正是一個深夜。隨即又過了一會,那邊的情景更清晰了些,便能看到漫天的大雪。

  風雪之中,傳來了振翅之聲,光幕裡的情景迅速滑動著,好像是飛翔在半空的鳥兒,掃視著那邊的世界。

  淩春泥平靜地看著,眼神中似乎還有幾分好奇,又或許是這個死寂的世界實在太過單調,讓她早已厭倦了吧。

  風大雪大,但是那鳥兒穿行在那風雪之中,卻似乎絲毫不受阻礙,甚至於這漫天風雪都不能阻礙這只怪鳥的視線,它目光所及之處,便能看到極遠的地方。

  只是看了一會,淩春泥便發現對面的世界似乎也是同樣的單調,除了雪還是雪,巨大的雪原上,除了白色還是白色,除了沒有龜裂的大地塌陷的山脈外,似乎肅殺之處與眼下這個世界相比,也並沒有太大的區別。

  她便有些無聊起來,搖了搖頭,便不想繼續看了。只是當她剛想抬手收起那一方光幕的時候,手上的動作卻忽然頓了一下,秀氣好看的眉毛微微皺起,像是察覺到了什麼。

  自己……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沒有耐性了呢?

  曾經在那鎮魂淵下等待了百萬年才得以脫困的日子,為何自己此刻卻連一時半刻都有種無法忍耐的感覺?

  正疑惑處,忽然從那光幕中驀地傳來一聲刺耳的鳥鳴聲,似乎在提醒什麼,淩春泥眉頭微挑,抬眼望去。

  很快的,她在那一片雪原上看到了在風雪中聚集過來的一群鬼血狼,以及隱藏在狼群背後的那個巨大身影。她看到狼群正從四面八方圍攏過去,而在狼群的前方,在那雪地之上,被圍困著的兩個人。

  ※※※

  嗜血的狼群從風雪中現身出來,如魔似鬼的幽火眼睛死死地盯著沈石與鐘青露,片刻之後,隨著一聲咆哮,沒有任何的對峙與遲疑,一隻鬼血狼已經當先撲了過來。

  「轟!」

  迎接它的是一記兇狠而突然的火球,在這個寒冷的雪夜中直接炸開在它的肉身上,瞬間撕開了一片血肉同時燒焦了一大塊皮毛,鬼血狼嗚咽著摔倒在地,然而同一時刻,風雪裡的其他猙獰身影,已經全部撲了上去。

  如灰色的狂潮,要將那兩個脆弱的身影完全淹沒。

  一隻奇異的灰羽鬼鳥,雙眼中閃爍著幽綠的鬼火卻似乎又和這周圍的鬼物很不一樣,看去並沒有太多的嗜血氣息,緩緩從天空中落了下來。

  當它出現之後,原本躲藏在黑暗中即將要出手的那個巨大身影,似乎突然受驚了一下,猛地止住了腳步,不再動彈,但是前方那些已經陷入狂暴的鬼血狼卻對此毫無察覺。

  它們的眼中此刻只有那兩個鮮活的血肉,充沛的生機氣息對它們造成的刺激早已壓過了一切。

  嘶吼聲瞬間高漲,回蕩在這個荒涼的雪原上,伴隨著怒喝聲與縱橫交錯的各種光芒,戰鬥從一開始就進入了最激烈的境地。

  鬼鳥雙眼中的鬼火忽然有些搖曳不定起來,似乎有些掙扎又像是劇烈的波動,居然罕見地出現了幾分詭異的掙扎,不過很快的,它似乎平靜了下來,然後重新抬起頭,往那邊戰場慢慢走了過去,似乎想看清楚什麼。

  只是就在這時,突然在這只鬼鳥的眼前黑影猛地一閃。

  鬼鳥嚇了一跳,後退了一步,卻發現在這片風雪之中,突然有一隻奇怪的小黑豬出現在眼前,然後用一雙奇異的眼神打量著自己。

  鬼鳥有些愕然又像是呆了一下,小黑豬看起來則是有些好奇,不過很快的它似乎又想起了後頭激烈的戰局,雙眼中頓時掠過一絲殺氣。

  一隻豬蹄驀地拍過,「啪」的一聲,將這只鬼鳥的腦袋直接按進了雪地上,隨後用力一踩,將這只看起來十分廢柴沒有半點戰鬥力的鬼鳥踩爆了頭,接著往後一躍,卻是迅速沖向那激烈的戰場中了。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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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桑落吟第二百五十四章傷痕

鬼鳥腦袋突然被踩爆的那一刻,看起來並沒有對稍遠處那已經十分激烈的搏殺戰局造成任何影響。被鮮活血肉氣息所吸引幾乎狂暴的鬼血狼群,根本就對後方這點小動靜沒有反應。而跳出來給了這只怪鳥一豬蹄的小黑,看起來似乎也只是恰好從這邊竄出來,順路滅了這麼一隻看起來出乎意料之外弱小的小怪物。  

它只是在趕回沈石身邊的路上,回頭張望了一下遠處的那片黑暗,顯然對小黑來說,它已經感應到了在那些鬼血狼群的後方,仍然還存在著一個強敵。不過奇怪的是那個令小黑都感覺十分忌憚的巨大黑影,不知為何並沒有隨這些鬼 ​​血狼一起攻上來,而是一直呆在黑暗深處,令它有些奇怪。  

不過少一個敵人總是好事,而且就算多一個強大敵人也是一樣,還不是要戰鬥到底,所以小黑單純的腦袋裡很快就將這些念頭拋開,在雪地飛奔,轉眼間便衝回到沈石附近,一頭撞去直接先把一隻作勢撲向沈石的鬼血狼撞上了半空,隨即獠牙一轉,便已刺進了旁邊另一隻鬼血狼的大腿,只聽“噝噝”異響,瞬間皮毛血肉開裂,鮮血橫飛。而旁邊的鬼血狼瞬間一起怒吼,紛紛撲了過來。  

但彷彿是早有默契一般,就在這個時候,幾個火球從天而降,更有陰毒狠辣的冰箭夾雜在風雪中刺了過來,令鬼血狼群又是一陣哀嚎,局勢瞬間亂成一團。  

與前方的熱鬧激烈場景相比,剛剛經歷了一場小意外的鬼鳥這邊,卻顯得異樣的平靜。  

被小黑偷襲並滿不在乎一腳踩爆頭的鬼鳥,以一種有些滑稽的姿勢頭下腳上倒栽蔥般地倒插在雪地上,半天一動不動。而在它遠一點的地方,那片黑暗深處,那道巨大的黑影原本殺氣騰騰凶厲無比的氣勢,也在剛才那一腳之間,像是突然呆住了一樣。  

那個黑影怔在原地,似乎有些不太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對前方激烈的戰鬥它瞬間忘得一干二淨,在那片黑暗裡,過了片刻,一隻古怪的黑色觸手慢慢伸了過來。  

這觸手看去就像是一隻黑色的長蛇,在雪地上行小心翼翼地滑行,雖然光看那觸手的大小都比那隻鬼鳥要大數十倍,但是不知為何,這只觸手似乎很是害怕那隻倒霉而滑稽的鬼鳥一樣,滑到鬼鳥的身邊,輕輕碰了碰鬼鳥的身子。  

倒插在雪地裡的鬼鳥一動不動,黑暗中的巨大身影似乎發出了一聲哀鳴,看起來居然十分害怕,然後那隻觸手又試著碰了兩下鬼鳥,最後忍不住還是抓住鬼鳥的身子,然後往上一拔,將它拔了出來。  

“噗”的一聲,鬼鳥的身體從雪地裡翻出,然後硬邦邦地在雪地上滾了幾圈,這時可以看到鬼鳥的身子大部分並沒有受到什麼傷害,唯獨就是那個小小的鳥頭被小黑一蹄子猜爛了大半,看去慘不忍睹。  

只是就在這個時候,看起來已經死掉的鬼鳥,身子卻忽然動了一下。  

黑暗之中,那個身影登時一震,發出了一聲低沉的驚呼,片刻之後,兩團微弱的幽綠色的火焰,居然再一次從鬼鳥那個倒霉的頭上燃燒起來,只不過這一次看去,這隻鳥顯得越發的猙獰可怖與醜陋了。  

當那兩團新的微弱的幽光燃起時,鬼鳥的頭便往上抬了一下,不過並沒有抬的太高,因為鬼鳥的頭和脖頸連接處,也被那隻小黑豬踩斷了……只是到了這種地步,這隻鬼鳥居然還沒有徹底死亡,也委實令人有些毛骨悚然。  

這隻鬼鳥有些艱難地抬起頭,幽光燃燒如冷峻之火,第一眼看到的便是那一片黑暗中的巨大黑影,當它的目光掃過去的時候,忽然只聽“砰”的一聲,那黑影瞬間矮了一半,然後便聽到“噗噗噗”的聲音連續傳來,隱約看去像是那黑影匍匐趴到地上,拼命對著這只弱小無比的鬼鳥在磕頭賠罪一般。  

鬼鳥冷冷地看著那個黑影,突然從已經歪掉一半的漏風嘴巴里,冷冷吐出了兩個字:  

“廢物!”   

那黑影頓時磕頭的速率又快了一倍,轟轟轟轟的,幾乎快要把這雪地都撞出坑來了,一副快要嚇死的模樣。鬼鳥厭惡地看了那邊一眼,似乎再也不想跟這個傢伙廢話,道:  

“滾!”   

那黑影瞬間跳了起來,雪地上的黑色觸手如閃電般縮回了黑暗裡,然後只聽細微的聲音在雪地上滑過,轉眼間那片黑影便消失在風雪裡。  

鬼鳥依然還是躺在冰冷的雪地上,它破碎的頭顱裡滿是鮮血和一些奇怪的液體,看去已經根本不可能活著了,但是偏偏它原本眼眶位置上,仍然還頑強之極地燃燒著兩團脆弱的綠色幽火,冷冷地註視著周圍。  

過了片刻,鬼鳥看去有些吃力地慢慢轉過了頭。  

燃燒著的微弱的綠色幽火,如遠隔千里萬里的一雙眼 ​​眸,向那一場風雪深處望去。  

激烈的搏殺仍在繼續,有一男一女和一豬,背靠背為了生存,與這些鬼 ​​血狼群殊死決戰,雖然這中間隔著密密的風雪,但是鬼鳥奇異的眼眸,仍然還是慢慢看清了那些人的臉。  

看到了,那個男子的臉龐。  

※※※   

鬼鳥的脖頸忽然停住了,就那樣僵在半空中,然後靜靜地凝望著那邊。  

那個男子站立在風雪裡,面容堅毅,眉頭是微皺著,目光有些冷峻卻並沒有太多的畏懼,在他的手間時常會出沒著一些奇怪的紙符,然後迅速地燃燒變成一個又一個奇異的法術,將身前那些兇猛的鬼血狼打得嚎叫連連。  

他的臉色而有些蒼白啊,也許是太過疲累的緣故罷。  

鬼鳥破碎的眼眶中,兩團幽火怔怔地看著他,燃燒著,但是火苗忽然衰弱下去,看起來似乎已經無力為繼了。而與此同時,在遠處的那邊,那個男子忽然一個側身,猛地將自己的身子擋在另一個女子的身前,架開了一頭撲過來的鬼血狼,而為了這個動作,他的身上瞬間被另外兩隻趁機偷襲的鬼血狼抓開了兩道傷口,鮮血如殷紅的花般瞬間綻裂開來,盛放在這一片潔白的風雪之中。  

那邊的女子似乎瞬間發出了尖銳的呼喊,一把抱住了他,然後拼命揮舞手中的兵刃趕開了那幾隻鬼血狼,但是被那些鮮血的氣息所吸引,所有的鬼血狼瞬間陷入了狂暴之中,瘋狂地撲了上去。  

如同一片潮水,淹沒了那兩個身影。  

差不多是在同一時候,鬼鳥眼中的綠色幽火,突然完全的熄滅了。鬼鳥的腦袋猛地一垂,重重地砸在雪地上,就此再也沒有了任何動靜。風雪飄然而下,很快將它的身子淹沒在厚厚的積雪中。  

而在遙遠的另一個灰色世界裡,在那座孤獨豎立在龜裂大地上的山峰,在 ​​這一片孤寂的平靜裡,橫亙在半空中的那片光幕瞬間消散。  

隨之而來的,是一陣長久的沉默。  

過了很久很久之後,有一個女子的身影沉默地站了起來,默默凝視著遠方某個地方。她的手輕輕撫過自己柔軟豐腴的胸膛,在那白皙的肌膚中,鑲嵌著一塊黑色水晶上,似乎突然有了一道細細的傷痕。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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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桑落吟 第二百五十五章 生死

  極北雪原,風雪之中。

  咆哮的鬼血狼狼群數量,比沈石之前看到和預料的都要多很多,雖然也沒到那種無窮無盡成千上萬只的誇張地步,但超過一百甚至接近兩百隻,大約還是有的。也正因為如此,哪怕單個鬼血狼的戰力並不算是特別強悍,但是這一群鬼狼一起沖上,還是給沈石和鐘青露造成了極大的壓力,哪怕是在有小黑的幫忙下,他們兩人也很快落入了左支右絀的地步,眼看就要撐不住被這些凶厲無比的狼群吞沒了。

  沈石看過許多古籍書卷,可以認得出這種鬼物,但是對鬼血狼群如何成形並有如此大的規模卻是一無所知。不過他可以肯定的是,這樣一大群的鬼血狼,絕對不可能是一個小目標,若是在這雪原上出現遊蕩的話,鎮龍殿顯然不可能不知道。

  可是那個永業卻分明堅定無比地堅持著這片極北雪原上從來都沒有鬼物。

  那眼前的這些傢伙是什麼?

  沈石恍惚間有一種突然好像回到了過去的感覺,眼前這種被大群鬼物包圍追逐的情形,竟有幾分似曾相識。仔細想想,沈石有些無奈地發現,自己似乎與這些鬼物特別的「有緣」,幾次三番都被這些沒有生氣的怪物逼到了絕境:高陵山鎮魂淵下是一次,天鴻城妖族地宮下又是一次,甚至說起來,早些年自己還年少的時候,在淩霄宗青魚島上往妖島去的那一次,也可以算得上是遇見了不少鬼物,最後還被逼得意外傳送去了妖界。

  尋常人有的一輩子都不會遇上一次鬼物,但是自己卻好像和這些鬼物糾纏不清,看來這一輩子,竟是和這些怪物槓上了。沈石在心裡苦笑了一下,但是在他為了救鐘青露而被兩隻鬼血狼抓傷流出鮮血後,鮮活血肉的氣息在這片風雪中對這一大群鬼血狼產生了巨大的刺激,所有的狼群都像是瘋了一般,向沈石這裡撲了過來。

  鐘青露臉色蒼白已極,在這般可怖的情形下,眼望著那些如鬼魅般的綠火鬼狼,雖然也在盡力抵抗,但是一身道行在這個時候,十成中怕是只能用出三成來。這終究還是她自小嬌生慣養,哪裡見識過如此可怕的情景,就算是前番她與沈石無意中落入天鴻城青龍山脈妖族地宮下時,大部分時間裡她也是昏迷不醒,並沒有真正看到過那地宮裡眾多鬼物的可怕。

  相比起鐘青露的震駭,沈石顯然就要沉穩的多,他經歷過的類似生死搏殺實在太多了,看到過的鬼物怕是也都看得煩了,恐懼害怕之類的心思,當然是不可能還有,但是儘管如此,兩邊相差極大的實力,卻也不是他一個人輕易能彌補過來的。

  原本他還期望自己能抵擋一陣後,鐘青露可以稍微恢復幾分實力,然後且戰且退,但是很快的他就發現這個願望似乎不太容易實現。鐘青露的實戰經驗終究還是太少了,面對如潮水一般猙獰湧來的鬼物,境界道行比沈石還略高一些的她,卻完全不能發揮出真正的實力,最後甚至還因為一個疏忽直接讓沈石受傷流血,繼而刺激了所有的鬼血狼瘋狂起來。

  「轟!」

  沈石發出一個火球打翻了最靠近的一隻鬼血狼,趁著身邊黑影閃爍,小黑也撞飛了另外兩隻鬼血狼這個難得的空檔機會,他看也不看自己身上那還在血如泉湧的猙獰傷口,面無表情地直接連用了三張火障術符籙,瞬間在自己身前身後燃起了三道熾熱的火牆,將自己和鐘青露包在一個小小的圈子裡。

  熊熊燃燒的火焰轉眼間在鬼血狼群中引起了一陣哀嚎,當先的幾頭被燒到的鬼血狼拼命地在地上翻滾起來,同時也讓如潮水般的狼群攻勢瞬間停滯了下來,不過這些鬼血狼很快就已經向兩邊跑去,看起來是準備繞過火牆再度沖向沈石。

  狼群暫時並沒有找到什麼空隙,但是在如此之大的風雪之中,火障術的火牆所能維持的時間也遠比平時的要短得多,沒過多久,便能看到那火勢已經開始減弱下來。

  沈石卻根本不看外頭的情況,猛地一轉身抓住鐘青露的手臂,鐘青露嚇了一跳,道:

  「怎麼了,石頭?」

  沈石剛要說話,忽然間眼前突然一黑,身子竟是不由自主地搖晃了幾下,險些跌倒在地。鐘青露驚呼一聲,連忙扶住了他的身子,沈石也是有些愕然,低頭一看,隨即發現自己身上那兩道巨大的傷口處,血肉之間竟然已經有不少地方都開始發黑了。

  這些嗜血的鬼血狼爪子上有毒!

  幾乎是在一瞬間沈石就明白了過來,但是此時此刻,他只感到腦袋一陣昏沉,顯然這毒性匪淺,再加上他剛才拼命與這些狼群搏鬥,氣血湧動,此刻中毒已深了。

  傷口處並沒有傳來太過劇烈的痛楚,有點只是不時傳來的麻木感覺,但是沈石的一顆心卻是迅速地沉了下去。在這個時候,他忽然狠狠一咬舌頭,讓自己的精神強行振作了一下,隨即一把將鐘青露拉到身前,面上露出幾分痛苦之色,低聲吼道:

  「走!」

  鐘青露失聲道:「往哪裡走?」

  沈石身子又搖晃了一下,道:「顧不了太多了,飛……」

  他用手往天空一指,鐘青露呆了片刻,頓時也醒悟過來,此刻周圍狼嚎陣陣,火牆迅速地衰弱下來,轉眼間便能看到外頭那些可怖的綠色幽火與尖銳的獠牙利爪。

  鐘青露更不遲疑,直接從如意袋中取出了飛行法寶,法訣一引人便騰空而起,只是就在這時,她突然只覺得自己手上一輕。鐘青露大驚失色,回頭看去,只見沈石此時雙眼已然閉上,整個人直直地向後倒了下去,砰的一聲重重摔倒在雪地上。

  而周圍的火牆也正好就在此時,火燼熄滅。「嗷嗚……」之聲,瞬間響徹雪原,無數的鬼血狼撲了過來。

  鐘青露全身發抖,站在法寶劍上不知所措,臉色蒼白已極。

  是自己飛走逃生,還是留下來和他一起死?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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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桑落吟 第二百五十六章 攔路

  黑暗的天空裡,堆積著厚厚的烏雲,風雪便是從那些濃重的黑雲中飄落下來,落下這個廣闊無垠的雪原。風吹雪落,天地一片迷蒙,除了淒厲的風聲之外,似乎便再也聽不到任何的聲音。

  飛離積雪的雪原地面,到了半空之後,哪怕只是十幾數十丈高之處,便也會感覺到在這半空裡氣溫驟冷,風勢驟大,普通的修士都很難在這種情形下堅持下去,只怕很快就會被打落塵埃。

  不過在這個夜晚,鐘青竹已經在半空中的高度飛了很久。

  如旋風般在她身後盤旋舞動的雪花,似乎像是她的兩隻白色的翅膀,而她看起來對這雪原上空嚴酷的環境似乎也還忍受得住,漫天的雪花飄落下來,每到她身前尺許外,便會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擋在外頭。

  她在空中飛行著,速度其實不算特別快,因為她時常要俯視腳下的大地,仔仔細細地搜尋著。然而飛了這麼久,她視線所及的地方,到處都只是白茫茫一片的雪原,沒有任何的異樣景色,更不用說她想找到的沈石與鐘青露的身影了。

  鐘青竹奇異的蛇瞳裡,閃過一絲隱隱焦灼的光芒,只是在那奇異的眼瞳中,似乎連這一絲情緒都帶著異樣的冰冷。

  漸漸的,鐘青竹發現自己似乎有些迷路了。

  按照常理來說,如果沒遇到特別大的危險的話,因為有永業之前的提醒,無論是沈石還是鐘青露應該都不會在這雪原上御劍飛行。而如果他們兩人都是在雪地上步行離開的話,那麼都不可能會快過自己此刻的速度,換句話說,自己在離開那個休息的山洞後便已經找過了這麼一大片地方,無論如何也應該發現了他們。

  但是並沒有。

  鐘青竹冷冷地抬頭,看了那漫天飄落、淒冷又暴烈的風雪一眼。

  唯一的解釋,便只能是永業的話確實是對的,在這個風雪中飛到半空,哪怕能夠忍受這嚴酷的寒冷大風,卻也極其容易被風雪迷惑了視線,進而迷失了方向。

  只是雖然感覺有些不對,但是鐘青竹整個人看起來仍然十分鎮定,並沒有慌張的意思,只有她的眼底深處仍然還有幾分隱隱的焦急,但是卻不是為自己,而是為了失蹤不見的沈石。

  這個世上,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鐘青竹已經發現,自己的心已經在慢慢而不可逆轉地變冷了,那種冷漠彷彿是從骨子裡透出來的,對身邊所有的人的感情彷彿都在冷卻一般。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她獨處在清冷孤寂的洞府或屋中時,都會有幾分害怕。

  她會縮在沒人看見的角落裡,靜坐直到天明。

  後來,她漸漸發現,其實自己並不是完全變的冰冷一塊,在深心裡終究還是會有幾塊溫暖而牽掛的思緒,那是僅有的幾個可以溫暖她心房的身影了。

  娘親是一個。

  石頭,是另一個。

  ※※※

  黑暗而龐大的蛇影,在虛空中緩緩搖曳著,似乎帶著幾分桀驁,冷冷地看著這寒冷的天地,在鐘青竹的身後時隱時現。鐘青竹的臉色一片漠然,在半空中停住身子,奇異的蛇瞳向四周眺望而去,仔細地搜尋著。

  然而入眼之處,仍然是一片令人絕望的白雪世界。

  石頭,他到底在哪裡?他會不會出事……

  一直都冰冷無情的心緒,似乎再一次因為想到這裡而憂慮不安,可是哪怕那是焦急難過與擔心,哪怕那是一種苦楚,卻彷彿仍然是一種令人溫暖的感覺,讓她覺得自己的心還不是徹底的寒冰。

  於是她的眼光越發銳利,無論如何,也要找到石頭。

  他……不能死!

  她沉默地選了一個方向,然後向前疾飛而去,迎著漫天風雪,如巨蛇掠過天際。

  那一片慘白的世界似乎永遠無休無止,而她想要找的人卻始終沒有出現,正當她已經開始有些心緒不寧、心煩意亂的時候,突然,鐘青竹的蛇瞳裡目光一凝,望向風雪深處的某個地方。

  那裡有些黑暗,但黑暗卻彷彿正在滾動搖晃,沒過多久,一團十分龐大的黑影似乎從那個方向迅速地向鐘青竹這邊移動過來,隱約間,鐘青竹還看到了兩團十分明顯的象徵著鬼物特徵的綠色幽火的眼眶。

  一個強大的鬼物,在這個冰冷的雪原深夜上突然出現了。

  鐘青竹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冷哼了一聲,心中對永業和尚越發地有些蔑視,同時也更加映襯了之前自己聽到沈石的那些話。石頭果然是對的,這極北雪原上,確實有鬼物。

  那身軀巨大的鬼物移動的十分迅速,看起來甚至還有些狼狽,似乎有很強的意願正要逃離某個地方的意思。鐘青竹對此略有感覺,但並不明白這其中的緣故。一般來說,遇到這樣看起來實力不差的鬼物如此不顧一切地逃走,要攔住它都不會是一件聰明的事,但是在這個晚上,鐘青竹似乎就一直不太想去做聰明的人。

  與鐘青露翻臉嘲諷,不是一件聰明人該幹的事;寒冷風雪之夜冒著危險獨自出來尋找石頭,也不是一件聰明人該幹的事。

  所以在這個時候,鐘青竹冷冷地看著那個龐大的黑影,忽然直接落了下去,半空之中的黑蛇似乎發出了一聲嘶吼,瞬間風雪倒灌,天地變色,她一個閃身,便已落在那黑影鬼物奔跑的前方,硬生生地,擋住了它的去路。

  「吼!」

  一聲滿含怒意的咆哮吼聲,瞬間從那片黑暗中迸發出來,那黑影停住腳步,怒吼著看向那半空中桀驁猙獰的黑蛇怪影。

  神秘而詭異的綠色幽火,在黑暗中熊熊燃燒著,最後落在那個看似嬌小的人族女子身上。

  鐘青竹冷冷地盯著前方的黑影,面色寒冷一片,冷冷地道:

  「稍等,向你打聽個人!」

  「吼!」回應她的不出所料,是一聲暴躁已極的怒吼聲,這個身軀龐大的鬼物絲毫沒有與這個美麗但詭異的人族女子閒聊的興趣,黑氣在風雪中瞬間暴漲,便往鐘青竹那邊撲了過去。

  鐘青竹目光一凝,背後的黑蛇虛影同時大盛,兩道異光從蛇瞳中射了出來,便要出手。既然不肯說話,那麼便打到肯說為止罷,反正這漫無目的地尋找和渺茫的希望,實在也有種快要讓人發瘋的感覺。

  只是就在這個時候,忽然無論是那個黑影還是鐘青竹,突然都是動作一僵,似乎同時感應到了什麼,幾乎是在同一時刻轉頭向遠方某處望去。

  那個方向,是在這個黑影鬼物跑來的地方。

  在那十分遙遠的雪原之外,那一處佈滿了濃密烏雲的黑暗天空裡,突然間出現了一道耀眼的光芒。如一把利劍,從風雪的大地上迸發而出,直刺天空,竟是將那一片烏雲天幕刺出了一個巨洞,風捲殘雲如狂濤滾滾,映襯著那光輝,如同一根屹立在天地之間雄偉無比的光柱。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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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桑落吟 第二百五十七章 宿命

  在一開始的時候,這只是一個與往常沒有太多不同的雪原夜晚,寒冷、肅殺、冷漠以及無窮無盡的風雪。黑暗的天穹和蒼茫的大地,被大雪裝點成一片慘白的顏色,在絕大部分時間裡都看不到任何生命的氣息。

  哪怕是生存在這片極北雪原上的一些生命力十分頑強堅韌的生物,在這樣的夜晚也不會出現,而是蜷縮在各自的巢穴裡,期待著天亮時分不那麼寒冷的一刻。

  這本是一個人人都安然入睡苦苦挨過冰冷寒夜的夜晚,可是在這個晚上,卻有很多很多的人,沒有睡著。

  空了一半的山洞裡,直到深夜,甘澤、孫友和永業三個人,卻仍然還是沒有睡意。那一把燃燒的篝火原本已經黯淡快要熄滅,但是卻總是被人添加進新的柴火然後再度明亮燃燒起來。他們三人圍坐在火堆旁,在大部分時間裡都沒有說話,似乎各懷心思,然後在某個時刻,甘澤輕輕嘆了口氣,站起身來活動了一下身子,順便繞過通道來到了洞口處。當他眺望那一片風雪交加的夜晚時,忽然便看到了一道如利劍般劈開黑暗天幕的光柱。

  遙遠的極北雪原深處,更大的風雪之下,空曠而毫無生氣的雪原荒野上卻屹立著一座古老且龐大的寺廟。殿堂樓閣層疊如林,哪怕是風雪都無法掩去那其中古老的氣息。大多數的僧人們都早已安歇去了,偶爾在一些小小的院落中可以看到一些孤獨安靜的身影,赤裸著上身閉目坐在雪地裡,任憑風雪肆虐在肉身上,那是苦修鎮龍殿一脈「風雪禪」的弟子。其中的某一座小小靜堂中,正盤膝打坐的天苦上人手中輕輕盤動的一串念珠忽然停頓下來,然後他睜開了雙眼,極目遠眺,目光穿過了這座靜堂、這座高牆還有這座寺廟,看到了那一道直沖雲霄的光柱。

  還有一道萬丈雄峰,屹立在雪原上某個不知名的所在,峰側便是黑暗的無底深淵,幾乎也是在同時,那黑暗騷動起來,一個龐大的難以想像的無頭巨人從無底深淵中緩緩站起,而一隻蒼老的龍從它的巢穴中離開,出現在巨人的肩膀上。它們倚靠著這座彷彿連通天地的巨大山峰,冷冷地看著遠方那一道刺破烏雲的光芒,看著那波濤雲走令天地震動風雲變色的恢弘場景。無頭巨人沉默以對,那只老龍則是嘴裡咕噥了一聲,看起來卻像是帶了幾分無奈。

  「該來的,總歸是避不開啊!」

  它在黑暗中,低聲這麼說了一句。

  ※※※

  其實那道璀璨、耀眼、氣勢雄偉驚人的巨大破天光柱,持續的時間並不是很久,最多也只是在這片黑暗的風雪世界中閃耀了不到十息的時間,便迅速地黯淡下去然後消失不見。

  黑暗與風雪轉眼間又再度佔領了這一片寒冷的世界,天上的烏雲重新集聚在一起,似乎都想要證明一切都和原來一樣,什麼都沒有發生過。然而那道震撼人心的光柱雖然已經消失,但在黑暗的天穹中,卻似乎依然還殘留著令人窒息的殘影,彷彿只是那片刻之間的光華,已然足以震碎黑暗,留下令人無法磨滅的氣息。

  雪原之上,一切都歸於寂靜。

  在令人無法直視的光輝燦爛過後,隨之而來的黑暗似乎也遠勝過之前,原本還能稍微看到一些的微光,此刻也消失不見,風聲也隨之黯然,只有大雪依然還在沉默無聲地飄落著。

  鐘青露過了好一會兒,才讓自己的眼睛重新適應了這片黑暗,慢慢地看清了周圍一些模糊的景物,然而此時此刻的她,卻始終覺得自己的呼吸都在顫抖著。

  那道光,最初是從石頭身上散發出來的。

  她突然覺得很害怕,這一場嚴酷而寒冷的雪,這一群猙獰恐怖的鬼血狼群,走在生死邊緣那令人戰慄的感覺,都是在安全而舒適的金虹山上所不曾有過的。

  就像是,她所知過往世界的另一個不可知的陰暗背面。

  也許過往她也曾偶爾聽一些長輩朋友說過這些東西,可是當她第一次置身於此的時候,卻仍然有種從心底裡畏怯的感覺。

  有那麼一刻,她忽然想到了小時候,那個還是少年的石頭,和自己的約定之後,便是去往那個妖島上進行這樣的生死搏殺麼?他所帶回來的靈材換成了靈晶,交給了自己,是不是那些靈晶上也許都帶著幾分鮮血的味道?

  目光漸漸又清晰了幾分,她屏住了呼吸,然後看到了周圍的情景,以這一個小圈為中心,附近數十丈內的所有積雪突然就消失了,如同一場暴虐無比的爆炸,瞬間融化了所有,而周圍那些原本凶厲無比的狼群,此刻則是全部倒在了地上,一動不動,任憑雪花飄落在它們的身上。

  無數雙燃燒著綠色幽火的眼睛,此刻已然全部熄滅,在那道恢弘的光柱之前,任何鬼魅的氣息似乎都無法生存下去。所有的鬼血狼身上都是一片血肉狼藉,似乎是被最可怕的地獄之火灼燒過一般,完全不成形狀,令人心底發寒。

  鐘青露緩緩地轉過頭來,在她身後的地面上,還躺著一個男子,有一隻小黑豬正守衛在他的身旁。

  她的眼神中滿是震驚與難以置信,她清楚地記得之前那令人匪夷所思的一幕。

  當石頭昏迷過去並摔倒在雪地上時,當四周的狼群咆哮著撲上要將他撕碎的時候,她人在空中一片茫然,當她突然醒悟決不能留下石頭這樣一個人,就要帶他一起飛走的時候,忽然便看到從石頭的身體上,確切地說,是從他的小腹丹田位置,散發出了一道金色的光輝。

  那金光瞬間包裹住他的全身,緊接著一片片金色帶有龍紋的鎧甲出現在他身子周圍,如穿上了一道金色的盔甲,幾乎是在同時,沈石的臉上猛地浮現出一道令人難以想像的劇烈扭曲,就像是在那一刻,他是被無比的劇痛所硬生生驚醒過來。

  而狼群已飛撲而至。

  他一睜眼便是絕境。

  黑暗已然沒頂。

  這世間早已沒有空隙,可以讓他繼續活著下去。

  身邊似乎還有怒吼,是依然陪在他身邊的小黑在狂暴地拼命阻擋著蜂擁而上的狼群,因為無路可退而再也無法以敏捷身形避開狼群攻擊的它,身上也迅速流淌下鮮血現出了白色的骨骸。

  然後金光散落,如碎片一般。

  曾經的龍紋鎧甲像是迸發出在這世間最後的奪目光彩,瞬間燦爛又隨之消散。

  他在黑暗之中,冷著臉,寒了心,感覺到自己的身子在這片刻中至少已經被三隻狼嘴撕咬著血肉,無數的鬼火幽靈般在眼前晃動著,低沉兇惡的咆哮聲就在耳邊。

  他一抬手甩開了一隻狼,立掌如刀,插進了自己的小腹。

  當難以想像的痛苦如潮水般湧上他的頭顱讓他全身戰慄的時候,他的腦海中忽然掠過了一個身影。而下一刻,便是一片空白,彷彿是全身的血液在瞬間消失,彙聚到某個地方。

  那個黑暗的地宮之下,那個半人半鬼的身影……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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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八章 複生

    很早以前,在天鴻城青龍山脈之下的妖族地宮中,黃明所傳授給沈石的那種秘法,或廢靈竅而歸丹田,或廢丹田而擇靈竅,二者選一,也就代表了日後沈石所要走的修煉截然不同的兩條路。

    只是這種選擇雖然殘酷無情,但是秘法真正修煉的時候,當然也不可能直接動不動就開膛破肚直接手插丹田這麼誇張。按照黃明的秘法,哪怕沈石選定了其中一條路,那麼也是要謹慎修行,將丹田或是靈竅里的靈力徐徐抽出,以秘法轉化為另一竅穴的靈力,最後徹底抽空然後廢棄其中之一,全身靈力合二為一者,如此方告成功。這其中所花費的時間,至少也要在一月左右。

    沈石之前對此事一直猶豫不決,甚至在金虹山上的時候,心中所想的更多其實還是保留丹田丟棄陰陽咒這條道路,畢竟四正名門是他自小長大修煉的所在,在他心中的分量著實不輕。只是這個念頭一直到了他來到極北雪原後,在幾次三番的波折下,特別是遇到老龍與那個強大無比的無頭巨人後,便發生了一點動搖。

    然後,便是突然陷入了這種絕境。

    生死關頭,還能計較什麼?

    生死關頭,你最看重的到底是什麼?

    是遠在天邊沈默的宗門,還是可以讓你強大的力量?如果有足夠強大的實力,是不是就不會陷入這樣的絕境?

    如果有足夠強大的實力,是不是很多事就不會發生?

    如果足夠強,也許……她也不會離開吧……

    時間這麼急,這麼短,生死只在一瞬之間,睜眼閉眼,仿佛便又是一個輪回。

    他已經顧不了太多,哪怕在最後一刻的時候,那個幽暗詭異非人非鬼的身影還是從他腦海中掠過了一次。

    當龍紋金甲的光芒迸發出最後一點光輝便如星光散落化為灰燼時,他的心仿佛在那一刻也寒冷如冰,對這世間包括對自己,都再也沒有任何的憐憫,一掌插入腹中,當那足以令人扭曲的劇痛傳來時,他用一種最酷烈也最瘋狂的方法讓自己提前選擇了那條道路。

    他直接摧毀了自己的丹田!

    剎那之間,仿佛是一個太陽在身軀之中爆炸開來,要將他炸的粉身碎骨,瞬間失去了歸宿的龐大靈力猛然炸開,然後以不可阻擋之勢沖入了全身的經絡氣脈之中,所過之處,如鋒利的刀刃瞬間將他體內割裂出無數傷口。

    這根本就是亂來,從古至今從未有任何一個人族修者曾經這樣做過,哪怕是作死自盡,也不曾有人挑選過如此痛苦而瘋狂的一種死法。

    可是沈石已經沒有時間再去慢慢修煉那種秘法了,他需要力量,沒有力量他現在就要死去,可是就連這種法子看起來也完全不像是有任何可能成功的希望。他全身痛苦如刀割,如千刀萬剮疼的抽搐,靈力完全是在亂竄,哪怕他毀掉了自己的丹田也絲毫沒有向他另一個靈力巢穴靈竅湧去的跡象。

    所以等待他的,似乎只剩下了死亡。

    或許那些鬼血狼利齒尖爪下,反而對他是一種解脫吧,這不過只是他臨死前的垂死掙紮而已。

    絕望之中,沈石的全部精神都集中在自己的靈竅之中,拼命想用黃明傳授的秘法去抽取身上亂竄的那些散亂的丹田靈力,可是他很快發現,自己似乎已經完全失去了對身體里靈力的控制。

    一切都失控了……

    果然,臨死前亂來的瘋狂之舉是不可能成功的。

    沈石輕輕地吐出了一口/含著痛苦的氣息,閉眼等死。

    只是就在這個時候,他忽然看到了在他靈竅深處,沈默懸浮的那一柄古拙長劍的劍影,不知為何,沈石忽然在這一刻,覺得這把長劍很是熟悉,竟有一種十分親切的感覺。

    想想也是,戮仙古劍在自己的體內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了吧,有的時候,沈石甚至會忘記它的存在,而是將它當成了自己身子的一部分。

    在無比的痛苦中,他的心思卻忽然寧靜下來,他默默地凝視著那柄古劍的虛影,忽然思緒如化出一只手臂,於虛空中伸出,瞬間堅實地握住了那柄古劍的劍柄。

    他全身陡然一震,所遇瘋狂亂竄的靈力也在那一瞬間猛然停滯了一下。

    片刻之後,戮仙古劍在他的靈竅之中,緩緩開始散發出一道白色而柔和的光芒,越來越亮,直到透出了他的頭顱與眼眶。

    一道神奇而詭異的金色漩渦,以戮仙古劍為中心開始旋轉起來,整個靈竅都在轟鳴,早已修煉精純無比的靈力,都紛紛被卷入其中。然後似有雷鳴閃電,似與天地共鳴,似乎那靈竅便是這一方天地,而雪原上的風雪也為之戰栗。

    “哢哢哢哢……”一連串怪異的聲音從沈石倒地的身軀內部回響起來,正打算瘋狂撕咬他肉身的鬼血狼群嚇了一跳,情不自禁地後退了一步,然後便看到一道光芒,從這個將死的人身上散發出來。

    沈石清醒地看到,體內所有亂竄的靈力突然像是遇到了一股無法抵抗的強大吸力,從全身所有的角落被抽取出來,瘋狂地向他的頭顱湧去,而終點便是在那戮仙古劍上的強大漩渦。

    不消片刻,他全身的靈力轟然消失,然後平生第一次,完全集聚於一處。

    在他的靈竅之中!

    漩渦之中的戮仙古劍陡然大放光芒,沈石猛然睜眼,只覺得古老的氣息從天而降,又仿佛其實根本就在體內某處,就這般隆隆散發而出。他右臂猛地揮出,一道虛影豁然出現,竟在他手中凝出了一把古老的長劍。

    劍光灼灼,冷冷凝視世間。

    天下萬物,似皆在掌心,於是殺戮之心,再也無可抑止!

    他眉目雙眼間,瞬間冷若冰霜,再無絲毫感情,一劍刺出,不向狼群,不向大地,不向生死,卻是一劍刺向那黑暗的蒼穹。

    於是有一道光。

    直破天穹!

    數十丈方圓土地,瞬間如欲沸騰,所有百余頭鬼血狼眼中鬼火在同一時刻盡數熄滅,甚至慘嚎聲都未發出,便已完全沒有了生機,而隨後它們便被更灼裂的光芒所吞沒。

    那一道光柱直上天空,刺破黑暗的雲層,引起了滾滾波濤,如亙古以來休眠千萬年的巨獸,突然驚醒,對著蒼穹發出了自己的咆哮聲。、

    於是風雲變色,眾生側目。

    那個手持古劍的身影,便那樣站在那光輝的最深處,約莫支撐了十息時間,然後待光芒消散而去,那把古劍也隨之不見時,如繁華落盡後的淒涼,他一言不發地倒了下去。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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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九章 心意

    沈石再次醒來的時候,第一個感覺便是全身劇烈的痛楚,隨後則是熟悉的寒意,然後漸漸的靈智回到了他的腦海中,慢慢想起了之前的所有事。

    那一道直沖天穹的光柱,仿佛還有灼熱的殘影留在他的眼中,甚至還帶著幾分刺痛,讓他此刻都有些難以置信。他的呼吸有幾分下意識地急促起來,不知道是因為身上的痛苦還是那記憶中突如其來的驚悸。

    “石頭,石頭?”

    耳邊突然響起了幾聲熟悉的呼喚聲,聽起來像是青露的聲音,沈石有些疲倦地睜開了眼睛,便發現青露的臉龐就在自己的眼前,一雙明眸中正有幾分焦急與驚喜混雜在一起的情緒,緊緊地盯著他。

    “你醒了!”看到沈石睜開了雙眼,鐘青露頓時一聲歡呼,情不自禁地將他抱在懷中,眼角隱隱有些水光閃爍,看來剛才確實是為他擔心的厲害。沈石則是默然片刻,忽然倒吸了一口涼氣,鐘青露吃了一驚,連忙松手,驚問道:

    “石頭,你怎麼了?”

    沈石沒有立刻回答她,而是內視自己體內,果然正如自己心中猜測的那樣,此刻他的肉身外表看起來暫時無恙,但內里特別是經絡氣脈這一塊,早已經是一片狼藉。

    這世上何嘗有那麼多的僥幸之事,雖然直到現在沈石也並不是很明白之前自己為何竟然能夠揮出那驚天動地的一劍並在那瘋狂的自毀丹田行徑下活了下來,但是回想起那個過程,毫無疑問的是,應該是隱藏在他靈竅之中的戮仙古劍再一次在生死關頭救了他一命。這把古劍顯然擁有著他所不能理解的強大力量,在這種力量的護持下,他竟然是硬生生地完成了毀去丹田二竅歸一的逆天之舉。

    此時此刻的他,小腹之下的丹田已然毀去,全身的靈力已經全部收攏在靈竅之中,老老實實服服帖帖,再也沒有半分狂暴之意。當沈石下意識地輕輕試著調動了一下靈竅中的靈力時,只覺得意隨心動,幾乎是在自己心意甫動的同時,靈竅中的靈力便立刻做出了反應,瞬間如電芒飛馳而過,沿著殘破的經脈如離弦之箭忽至指尖,一記火球術幾乎是瞬間成形。

    然而也正是在這短短的過程中,一股如刀割般的痛楚猛然從他經絡氣脈中傳遞過來,剎那間似有千百柄鋒利刀刃一起刺入了他的身軀。沈石身子大震,臉色瞬間慘白一片,那火光只閃了一下便迅速熄滅。這速度是如此這快,幾乎只在眨眼之間,甚至連近在咫尺的鐘青露都沒有感覺到。

    鐘青露此刻的臉色看去也是有些蒼白,像是被沈石突然的萎靡驚嚇到了,以為他又出了什麼意外或是還有受了什麼重傷,險些又哭了出來。只是她終究還是咬了咬牙,忍住了心中的驚慌,有些笨拙地將沈石抱在懷里,想了想又將他的頭靠在自己的胸膛,彎了腰,將身子微微往前傾斜了幾分,去為他阻擋著漫天冰冷的風雪。

    “別怕,別怕啊,你會沒事的……”她低聲輕輕地說著,抱緊了沈石冰冷的身子,拼命想著去給他一點溫暖,卻沒有發現其實兩個身體中真正在顫抖著的,反而是她自己。

    “沒事的,天就快亮了。”她的聲音在沈石的耳邊回響著,沈石有些疲倦地看了她一眼,心想其實沒有這麼快啊,極北雪原這里的夜,一直都是很漫長的啊。

    只是這些話,他終究還是沒有力氣去說了,一股更深更重的疲乏慢慢湧了上來,他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氣,如掉入一片無底的大海中,緩緩地向著那黑暗的海底沈了下去,然後再一次昏厥過去。

    當看到沈石的雙眼再度閉上,並且他的腦袋忽然無力地向旁邊歪了一下,碰到自己胸口時,鐘青露先是有些詫異且羞澀地縮了一下,但是突然,有那麼一刻,她猛地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只覺得一股從未有過的恐懼湧上心頭。

    白色的霜雪飄飄落下,寒風吹過,仿佛凍僵了她所有的血脈,她怔怔地看著懷抱里的那個男子,突然發現,原來這一次,自己竟然還是沒有來得及去對他說些什麼。

    就好像是許多年前,還在青魚島上偷偷煉丹的自己,帶著欣喜的心情拿著剛剛煉制成功的丹藥跑到碼頭上去等他回來,想要和他去分享那一份只屬於他們兩個人所擁有的秘密與喜悅。

    可是那個晚上下船的人,已經再也沒有他的身影了。

    ※※※

    冰冷的風雪似幻化出可怕的雙手,扼住了她的咽喉,讓她全身顫抖著說不出話來,不過在下一刻,鐘青露的身子上突然隱隱感覺到有一絲溫暖的氣息。

    鐘青露身子一顫,立刻伸手過去在沈石鼻端探了一下,過了片刻,那呼吸雖然有些微弱,但終於還是穩定地存在著。

    他還活著。

    他還好好地活著!

    鐘青露呆在原地,怔了好一會兒,忽然之間一把摟緊了沈石,似乎再也不願松手。大雪飄落下來,將她的身子都染成了白色,可是鐘青露卻似乎再也不覺得寒冷。

    “別怕,我帶你走啊……”她輕輕在沈石的耳邊,說了這麼一句話。

    然後她站了起來,面帶微笑,似乎突然之間,她有了無限的勇氣敢於去面對這黑暗的風雪之夜,哪怕這夜色如此深沈,哪怕這風雪如此之大,哪怕或許這黑暗之中隨時還會再有什麼兇厲殘忍的妖獸鬼物。

    可是她突然之間,就是不害怕了。

    她抱著他昏厥過去的身子,慢慢站了起來,讓他全部的重量都靠在自己的身上,然後一點一點,開始向前走去。她的腳上依然還不舒服,可是這點疼痛她也不在乎了。走了兩步,鐘青露像是突然又想到了什麼,轉頭看了一眼,便發現一只身上有不少傷痕的小黑豬似乎有些驚詫地站在一邊的雪地上,呆呆地看著自己。

    小黑看起來好像很驚訝啊。

    鐘青露忽然笑了一下,對著這只小黑豬,那風雪之中,她的笑容突然變得自信而嫵媚,有從未有過的信心和堅決,對小黑豬說道:

    “小黑,你自己走哦,我可沒力氣幫你了啊。”她抱著沈石的身子,慢慢地向前走去。小黑在她背後,看起來有些難以置信地瞪著這個女人,過了一會,它忽然甩了甩身子,抖落身上落下的雪花,嘴里咕噥了一陣看起來似乎像是在抱怨這些女人果然很難讓人明白,隨後還是慢慢跟了上去。然後它就聽到前方的那個女子一邊走著,一邊擡頭迎著這片風雪,微笑著帶著一份堅定,道:

    “我要帶他走回去呢!”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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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桑落吟 第二百六十章 強盜之豬

  鐘青露堅定了決心,一定要把沈石帶出去,然後讓他好好地活下來,因為自己還有很多話一定要對他說,小時候那個在碼頭枯等的夜晚,她決不想再經歷第二次了。不過這一場風雪,還是很快讓她感覺到了痛苦和折磨。

  之前她一個人跑出來的時候,其實並沒有對外界這一場風雪有多麼鮮明的認識或是清楚的印象,而那個時候她神完氣足靈力充沛,也還沒有感受到這一場寒冷徹骨的雪夜究竟有多麼磨人。

  直到這個時候。

  她的一隻腳受了傷,沈石重傷還昏迷了過去,她只能用力去攙扶著他勉強迎著風雪前行著,至於那只小黑豬,則是一聲不吭地跟在身後,時不時地會聽到哼哼兩聲,不過看起來不掉隊便已經足夠好了,其他的就不用指望它的幫忙。

  也許是疲倦或是受傷吃力的緣故,又或是關心擔憂沈石傷勢,鐘青露總覺得自己走得很慢,可前方的風雪非但沒有減弱停息的跡象,反而感覺越來越大了。冷風吹在臉上像刀割一樣,似乎在不斷地磨折著她的勇氣,拖慢著她的腳步。

  她覺得自己走了很久很久,她漸漸覺得自己身心俱疲,可是在白茫茫肆虐的這一場風雪中,她仍然還是沒有找到回去的路。和之前沈石一樣,鐘青露很快也發現,自己在這場風雪中迷失了方向。

  她停下腳步輕輕喘息了一下,懷抱著沈石的雙手又握緊了幾分,默默地看了一眼前方這無邊無際的白色雪原,她心裡忽然覺得有些委屈,有一點難過湧上心頭。

  她輕輕轉過頭來,看到沈石的頭上不知何時已經落滿了白雪,連忙用手拍落那些雪花,然後看著他緊閉雙眼的臉龐,忽然笑了一下,俯下頭到他的耳邊,輕輕說了一句:

  「石頭,對不起啊。」

  背後跟著的小黑豬一直有些無聊地走著,左顧右盼看著周圍,看起來也有些神不守舍,一個不留神便撞上了前面兩個人的腳後跟。一個踉蹌,這只小豬一屁股摔倒在雪地上,頓時有些惱火地哼哼叫了起來。

  鐘青露回頭看了一眼,笑了笑,柔聲道:「小黑,你也是啊,讓你受苦了,對不起啊。」

  小黑豬明顯地呆了一下,片刻之後哼了一聲,脖子一仰,從旁邊繞了過去,卻是走到了他們兩人的前面,然後繼續向前走去。而在走了幾步之後,它忽然又回頭看了鐘青露一眼,露出幾分不耐煩的神色,沒好氣地叫了一下。

  鐘青露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隨後忽然眼前一亮,道:「你……是讓我們跟著你走嗎?」

  小黑豬豬頭點了點,似乎一副這女人怎麼這般蠢笨的樣子,然後轉頭又向前走去了,鐘青露一聲歡呼,趕忙抱著沈石,努力跟著小黑走去了。

  ※※※

  也許是因為有了目標,哪怕在前頭領路的是一隻豬,但是鐘青露還是覺得自己的心裡一下子安定了許多。小黑她當然是知道的,這些年來一直都陪在沈石的身旁,與他一起浪跡天涯,想必應該是有幾手自己不知道的絕活罷。

  心中有了這樣的想法,她感覺身上的氣力似乎也重新多了起來,就這樣攙扶著沈石一直跟在小黑背後走著。如此約莫又走了不到半個時辰,似乎還是沒找到回去那個山洞的路,其實鐘青露心中基本上也斷了回去的念頭了。不過出乎意料之外的是,小黑帶著她這般走著走著,也不知它在黑夜中如何辨別方向,因為看過去它一直都是低頭走路,最多是偶爾抬起頭來在空氣中聞嗅幾下而已。然後,它便居然帶著鐘青露走到了一處雪原上少見的斜坡處。

  極北雪原上大部分地方都是平坦的原野,眼前這個斜坡的坡度也不算大,倒是占地面積不小,看去至少也有百來畝方圓。大雪飄落下來的時候,這斜坡上一片潔白,同樣還是毫無生氣的模樣。

  鐘青露看到小黑在這斜坡上停下了腳步,有些疑惑,反復看了幾眼,確認自己並沒有找到什麼可以避風的地方或是哪裡會有什麼山洞之類的所在,正想開口詢問小黑,卻突然看到這只小黑豬猛地在空氣中嗅了兩下,隨後撒開腿忽然沖下山坡,在雪地上跑了大概十幾丈遠後,猛地在某個地方停了下來。

  「吼吼!」

  它居然對著雪地上大聲吼叫了起來,鐘青露抱著沈石慢慢靠了過去,有些目瞪口呆地看著那邊,而雪地上毫無動靜。

  小黑突然腦袋往下一鑽,「嗖」的一聲,竟是整個身子沒入了積雪中,而且瞬間不見了身影,鐘青露大吃一驚,連忙趕了過去,而沒過多久,她便望見那積雪之中居然多了一個半人多高的洞穴,斜斜地挖在這斜坡上,然後又過了片刻,從那怪異的洞穴中突然響起一陣驚叫廝打吠叫聲,劈裡啪啦,好不熱鬧。

  如此持續了一小會後,突然只聽「嗚嗚」幾聲哀鳴,一隻通體雪白的大狐狸從這洞中竄了出來,一下子跑出了老遠,身上美麗的毛髮有好多處都被拔了打了,看起來是被狠狠教訓了一頓。

  小黑豬隨即也從洞裡鑽了出來,耀武揚威地瞪了那只雪狐一眼,然後回頭看了看鐘青露,抬起一隻豬蹄,對著那個狐狸洞指了一下。

  鐘青露默然片刻,帶了幾分歉意對著前頭的雪狐笑了笑,還是彎著腰鑽了進去,這洞並不算特別大,大概只有半人多高,但是進去後靠著洞壁也能勉強坐直身體。而且最重要的是,到了這洞穴裡後,哪怕這裡還殘留了幾分狐狸的腥臭氣息,但是沒有了迎面吹上的寒風,也沒有冰冷的雪直接飄落在身上,似乎一下子全身都暖和了起來。

  小黑跟著也鑽了進來,而在洞外,那只狐狸顯然很不甘心,在那洞口丈許遠的地方呦呦地叫著,十分憤怒的模樣。只是它才叫了幾聲,突然一道黑影又從洞裡飛竄而出,一轉眼就沖到它的跟前,一蹄子抽在這只狐狸的頭上,頓時將它打趴在地。

  狐狸大駭,還沒反應過來,便只見那只兇神惡煞的小黑豬豬蹄如雨,轉眼間便將這只雪狐打得暈頭轉向,踉踉蹌蹌地甚至無法站穩,最後更是奮起一腳,直接踹在狐狸屁股上,「噗」的一聲,將狐狸踹飛了丈許遠去。

  狐狸「嗷」的一聲哀叫,這一次是再也不敢久留,登時夾著尾巴抱頭鼠竄,大步跑去,轉眼消失在這片雪原之中。

  小黑瞪了一眼那只狐狸跑掉的方向,嘴裡哼哼幾聲,然後施施然又跑回了那個被它強佔下來的洞穴。

  而此刻,在距離這個山坡有一段距離的雪原地方,在那片黑暗中,兩個看去十分巨大的黑影卻是正激鬥在一起,搏殺激烈大雪飛舞,在這片寂寥而肅殺的天地間,已是戰到了白熱化的地步,眼看就要分出勝敗,決出生死。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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