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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樂小草 -【霸貓硬上弓(群花亂舞之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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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小草 - 霸貓硬上弓(群花亂舞之一)

什麼?!懷孕了?!
他的金吉拉小寶貝竟然被搞大了肚子
對方還是個血統不明的「米克斯」野貓?!
可惡啊啊啊——
都怪那個笑聲像鴿子的女人
一見面就嘰哩呱啦講個沒完
害他一時失去耐性也忘了要注意他的愛貓
才讓她的「牛郎」有機會強了他的「仙女」!
知悉她的貓兒幹下什麼好事
她倒是爽快,立刻提議讓兩隻貓在一起——
哼,她說得倒簡單!
就算他家的仙女貓咪願意
他也不想和一個神經超大條的女人住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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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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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一個人的寂寞可以有多深?像是一旦失足就足以粉身碎骨的斷崖那般深?還是像大海中偶爾可見的漩渦,瞬間就會被捲入不見底的深淵?又也許那樣的感覺其實根本無法計量……

  她只記得從懂事以來,印象中,寂寞就像暗夜被惡夢驚醒的魅影般如影隨形,擺脫不了,心靈深處湧上的酸澀時常揪得她無力抵抗,當寂寞侵襲時就躲起來悄悄哭泣,一再地重複。

  這就像是一個永遠無解的謎一般,她不懂,為什麼偏偏是自己?偏偏是她要承受這樣無以復加的孤寂。

  白天,她工作,與人聊天談笑,偶爾跟好友見面喝茶交心,一改在生人眼前嚴肅的姿態,傻呼呼地,像小丑一般惹人發笑;或是在她們面前高談闊論,有時也會口才犀利,尤其是在自己堅持的事物上時。

  這樣的她看來再正常不過,有時候她都會讚歎起自己堅強的偽裝技巧是那樣成功,成功到她也以為自己很堅強……

  直到夜深人靜,她就會覺得無所適從,悄悄躲在被子裏嗚咽自己其實掩飾已久的脆弱,此時她會訝然自己的悲傷。

  可是,隔天太陽照樣升起,好似昨夜的哭泣不過是一場夢,夢醒後,她依舊是堅強的,僅僅只有掩不住紅腫的目眶。

  然後是一再重複……就像是一個隱晦的角落,只要不去提起,也就不會有傷心……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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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喵哇……哇……哇嗚……哇……哇……”

  夜半,這樣的嗥叫聽來更顯驚心動魄,尤其對才剛入眠的人來說,更是如此。

  公寓的電燈一盞盞亮起,整棟大樓開始騷動,在嗥叫聲持續了將近一個小時之後,許多人顧不得穿著睡衣,紛紛開了大門探頭出來四處張望,臉上的表情有了然,還有更多被打擾的不悅。

  “孫小姐家的貓‘又’發情了……”有些久居的房客意會地說。

  “找個人跟她說吧!”有人提議。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是啊!”

  “喵哇……哇……哇鳴……哇……喵……”

  就在眾人討論著該派誰出馬解決之際,叫聲持續著。

  這次不知怎地,貓兒像是要抗議長久以來的獨身一般,狠下心來死命地叫,如嬰兒啼哭般的聲音已經連續兩、三個晚上了。

  然而,應該是最直接受到噪音影響的貓兒主人,此刻卻安穩地窩在床鋪上作她的春秋大夢,這也許該好好稱讚一下陽臺與大廳那面落地玻璃門的隔音效果非常好,又貓兒三天一小叫五天一大叫的求偶行為,早被沒神經的主人刻意忽略。

  本來她就是個輕眠的人,夜半若有什麼嘈雜聲或是多餘的光線,她都容易醒來,但此刻她疲倦地沉沉入夢。沒辦法,這段日子貓兒子又開始嗥叫,試圖吸引個貓伴侶,持續不斷的叫聲加上那股堅毅,就算附近母貓不受影響,她都忍不住為此深深感動了,可是……誰來賠她個安眠啊!

  此刻,就連在夢中孫和奏都還作了個反應現實的夢,她掙扎的囈語,囁嚅抗議著連日失眠的倦意。

  白皙至透明的粉頰,合該是張令人想憐惜捧於掌心呵護的小臉,卻不協調地眼下有了淡淡的黑影,這樣強烈的黑白對比,更顯得床上靈透的人兒累積了很深、很深的疲憊。

  若有誰見著了,必定不忍心將她喚醒,可惜門外的人既見不著她令人心憐的模樣,也無法體會她連夜失眠的痛苦,倒是他們頗感自己連夜受貓叫打擾的苦惱,一行人自己有了決定。

  “叮咚!叮咚!”深夜,電鈐聲卻被按得又急又響。

  透出微弱燈光的唯一房間內,床上隆起的凸丘幾不可察地輕顫一下,然後歸於平靜,隨著貓兒叫鳴及電鈐聲響加劇的趨勢,顫動的幅度越來越大,猛地被子一掀。

  “啊”響亮的一聲尖叫。

  她投降了!孫和奏頂著一頭亂髮,步伐有些淩亂的走向大門並開啟。

  “有什麼事嗎?”微弱的詢問聲讓門外的七嘴八舌靜了下來。

  “孫小姐,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你家的貓一天到晚叫春,吵得偶們大家沒辦法睡覺耶!”戴著花浴帽睡覺的歐巴桑一口臺灣國語,說話一點都沒有修飾。

  “嗯、嗯……”隨著悶哼聲,蟯首不忘直點。她其實還有點困……

  “是啊!孫小姐,你家的貓咪已經不是第一次這樣了,你是不是考慮讓它結紮或是其他辦法什麼的?”一個跟孫和奏差不多年齡的年輕男子,礙於所有鄰居的蠢蠢欲動也跟著前來說項,對於靠在門邊的人只穿著睡衣、頂著亂髮就來開門有些吃驚,臉上有了靦腆的紅暈。

  “結紮?不好吧……”好歹她家的囝囝也是個雄赳赳的成熟男生,她這做主人的怎能隨意扼殺它的男性雄風。孫和奏柔弱的小臉上有著遲疑。

  她也曾在連續頂了幾天黑眼圈去工作後,一度有了帶囝囝去結紮的念頭,但看著那雙水汪汪的大眼仿佛控訴著自己不被重視的性生活,她就有些過意不去,念頭於是又緩了下來,但這樣的日子下來,怕是聖人也忍受不了吧,

  也許她該想個兩全其美的方法,好讓自己和這群芳鄰都能得到解脫,更何況看到芳鄰們個個來勢洶洶的臉龐,一向沒啥反對意見的她,只想趕快解決,好回到可愛的床鋪。

  看著眼前一張張熱切討論的臉龐,“啊嗚……”她打了個呵欠,更想睡了

  對於孫和奏的回答,眾人也不是第一次聽了,不覺得有什麼希罕,只是這次大家早在按門鈐前就有了很深的共識,那就是無論如何今天非得討論出個結果不可。

  大家思忖著,希望能想出好的解決辦法,靜默半晌後,突然有一道聲音點亮了大夥兒睡眠不足的熊貓眼。

  “或許孫小姐可以幫家裏的貓咪找個女朋友啊!”一位中規中矩的上班族怯生生提出自己的看法。

  所有人動作一致地轉頭看他,眼裏寫滿感激,簡直可以說是感激涕零。

  “是啊、是啊!看貓咪叫得那麼厲害,必定是很寂寞,倒不如替它找個伴!”

  “沒錯、沒錯!”

  貓主人緩緩睜開眼,眼神中有些什麼閃過,然後半合眼的深思。

  眾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試圖說服不知何時已然清醒的貓咪主人,就怕她不答應。

  “可是……”

  她一開口,所有人急抽了一口氣,屏息等待她的下文,個個臉色蒼白得好似答案若是否定的,隨時都可以暈過去。

  “我不知道去哪裡找?”

  立刻又是一連串的抽息聲。

  好吧!她的確也在等一個好的提議,幫囝囝找個伴好似真是個不錯的方法。她點點頭,只是……怎麼找呢?

  “哈哈!這不是問題,你可以到常去的寵物店或獸醫院請店員或醫生幫你留意,若有不錯物件時就聯絡你,這不難,不難的!”學生裝扮的女孩乾笑兩聲。

  “對!不是問題、不是問題!”

  大家立刻附和,一時小小的樓梯間熱鬧非凡,整棟公寓的人幾乎都集合在這兒了。

  “那……好吧!”她答應了。

  接下來是眾人”連串的道謝、感激、問候、歡喜、讚賞,在這些複雜的情緒過後,孫和奏終於送走了所有人。

  合上大門,她緩緩地移向陽臺的落地玻璃門,打開後,她蹲下來面對”直蹲在門邊的貓咪。

  一聲歎息後,她抬手緩緩順著貓兒的毛一下”下溫柔地撫摸著。

  “原來你是寂寞……”揉搓銀灰白鬈毛的小手未曾停過,然後她小小聲地開了口,“跟我一樣啊……”
  兩個星期後的某天。

  一道沒有生氣、看來十分沮喪的纖細影子,在炎熱的夏日午後被毒辣的太陽拉得長長的。

  “唉……”

  歎息聲的主人從背包中掏出鑰匙,開了門,拖著沉重的身軀牛步到沙發邊,用力得像坨爛泥癱在沙發上。

  “為什麼?”沙發上的人兒喃喃自問。

  沒有!還是沒有!這兩個禮拜來她三不五時就到獸醫院報到,就希望醫生能給她什麼好消息,可惜的是這陣子大家好像說好一樣,就是沒有半隻正巧也適逢交配期的喵喵,有也只有公貓,可總不能強迫她家的囝囝改變性向吧!

  “嘟嘟、嘟嘟……”

  電話鈐聲突然響起,一隻小手伸長按下通話鍵。

  “喂……”

  “怎麼啦?有氣沒力的。”打電話來的人語氣間有隱忍的笑意。

  聽著電話那頭好友的聲音,孫和奏忍不抱怨起來,“漣襄,你知道的,就是囝囝找女朋友的事……”

  “哦!醫院跟店裏都去過了嗎?都沒有嗎?”

  “沒有女喵喵,像囝囝一樣要找女朋友的貓咪倒是一堆。”就是沒有才讓人垂頭喪氣,孫和奏一張看來像是經由上帝巧手雕琢的小臉上心事重重。

  “聽起來你這次是很認真在替囝囝找女朋友喔?”蕭漣襄不明白的問起。之前她去和奏家拜訪時,有一次巧遇囝囝的發春期,那時不管囝囝不斷的抗議,甚或叫得多麼慘烈,和奏也沒在乎過,怎麼就這次沒有棄之不管,當作根本沒這件事發生?

  好像明白好友在想些什麼,孫和奏接著回答,“我其實很想不理會,可是鄰居們已經受不了了。”

  老實說,為什麼這次她會這麼著急,還不是因為鄰居們的抗議動作越來越大了,本來個個慈眉善目的臉龐,不知是不是錯覺,她現在看來竟然覺得都越來越猙獰,嚇到她只得答應他們的提議 替囝囝找個女朋友。

  “嘻!果然。”蕭漣襄就知道那些人遲早會受不了,她不過就聽過那麼一次囝囝表演的“春天交響樂”,就對孫和奏家從此卻步,當時她就不認為那些人再撐下去還會有多久,人家果然開始抱怨了吧,蕭漣襄對自己精准的預感得意不已。

  “我不習慣言而無信,所以這個禮拜獸醫院和寵物店我都跑得很勤,但就像是在跟我作對似的,就是沒有適合囝囝的母貓。”

  她覺得好煩啊!可良心又惴惴不安,在頭兩天找尋對象未果時,她就有自知之明,便先叫了工人來家裡弄了一套隔音設備,雖然在室內設計這行打混了幾年有熟識的包商,因此有了點折扣,但那價格還是令人心痛啊!

  電話那頭的蕭漣襄聽著好友的抱怨,不忍心她再這樣淒慘下去,突然開口,“不然你要不要先搬到我在信義區的高級公寓先避一避?不然你一直找不到對象,對鄰居們不是很過意不去?”

  蕭漣襄的父親是商業大老,從小她就是千金小姐被人捧在手心長大的,不用說名下在臺北高級地段的房子便是好幾棟。

  人美就是不一樣,隨便放低聲音抱怨幾聲,就連她這個同性的朋友聽了心裏都心疼不已,這種人生在這世上還真罪過啊!蕭漣襄低聲咕噥,免不了抱怨幾聲,但還是馬上就貢獻出自己的住處。

  “那跟我在這邊還不是一樣?”都是在公寓裏養貓,這樣還需要特別搬過

  去,然後再得罪另一批人嗎?孫和奏不解,性子簡單的她還沒搬過去,已經對那群素未謀面的未來鄰居感到過意不去了。

  “當然不一樣!高級公寓的隔音設施哪是你那隨便要工人來裝的便宜貨能比擬的?半夜你就算喊破喉嚨也沒有人會管你的。”

  孫和奏知道好友這麼說並沒有惡意和批評的意味,只是從小在優渥環境長大的她價值觀便是如此,所以她沒有生氣,只是……應該沒有人會在半夜想要喊破自己的喉嚨。孫和奏深覺好友的譬喻有些不對,但她聰明的沒有說出。

  “那也是沒錯……”孫和奏反駁的音量不自覺的降低。

  “好啦、好啦!就這麼說定了,省得你又在那裏良心過意不去,幾天都沒睡好了……”

  孫和奏聽著好友的話,一邊舉手摸摸自己眼眶下的黑影,不得不歎息好友果然太瞭解她了。

  “給你兩天時間收拾行李,我會叫人過去幫你搬東西,你不用太擔心啦!好了,我掛電話了,下次見面再聊。”蕭漣襄交代完便瀟灑地切斷電話。

  對於她的瀟灑,孫和奏也很習慣似地沒有抗議,乖乖的把電話放回去,繼續思考關於找尋貓女友的任務,只是她的哀悼還沒個結果,有些令人發笑的聲響便突然在室內響起。

  “咕嚕……”癱在沙發上的人伸手撫了撫發出抗議的肚皮。

  她餓了!基於這樣一個重要且重大的因素,孫和奏沒有多想,便決定至少還是得先用食物來安慰自己這幾天以來失落的心情。

  於是,沒幾分鐘後,她從廚房端出一鍋面來。

  “呼……”孫和奏盤腿坐在桌子前,呵著熱氣進食,眼光落在墊在鍋子下的報紙分頁廣告上,突然有一則奇怪的啟事吸引了她。

  吾家有女初長成,養在深閨人未識,芙蓉如西柳如眉,梨花一

  枝春帶雨。

  一歲,金髮尤物,血統純正金吉拉。

  誠征身強力壯良家子,身家清白,無不良嗜好,有擔當,強於

  增產報主。

  正是春暖花開好,恰好時節喜逢君,意者洽翟先生。02-XXXXXXXX

  孫和奏一口面含在嘴中吞也不是、吐也不是,尷尬極了,一向良好的教養讓她還不至於在見著這篇過分誇張的徵婚啟事時醜態盡現,只是……她用力咽下梗在喉間的麵條。如果她的理解沒有錯的話,這應該是一篇“徵婚”啟事,而且要徵婚的和被征的對象也不是人,而是貓。如果不仔細看,那“金吉拉”三個字還真的很容易被忽略。

  登這篇廣告的主人也真寶,就連替自己家中喵當徵婚,都還要這麼拗口,不過引人注目的目的倒是達到了。

  孫和奏一直都還處於驚歎的狀態,直到鍋裏的面都快見底了,才聯想到自家的囝囝身上。

  耶?金髮尤物的金吉拉,是女生吧?她家囝囝不是正好缺個女朋友?

  這樣的理解一闖進腦海,她隨即傾身拿過無線電話,一個個的按著刊登在報紙上的電話號碼,慎重得像是這不僅僅關於一隻公貓的福利,似乎還關係到她這個長相清靈主人的一生幸福……


  “康勤硯!”

  一大早的,如雷的咆哮帶著熊熊怒火橫掃過坐落於臺北郊區山間且大有規模的企業建築內部。

  如果有幸能從空中俯視這片山林,便會發現這占地不小的建築物群恰巧成英文字母“F ”般分佈,而以“F ”字型論中心延伸出去的淨是一大片的綠意,還有一些從空中看去零星分佈、在陽光下閃閃發亮的不名物體,很是令人好奇。當然,一般人其實鮮少有機會可以搭乘直升機從空中來一窺臺灣之美,自然看不到那些在陽光下閃耀的不知名物,當然也就不會有那些莫名的好奇心。

  可在臺灣,如果你是花農,一定聽過一個名字;如果你是花卉中盤商,也會聽到這個名字;如果你恰巧從事廣告業或美妝業,可能也聽過這個名字。而這些人的共通點一定都是鑒於他們跟花卉的接觸,而讓他們聽聞過這個顯得有些神秘的地方 一間名叫“群花亂舞”的公司。

  “群花亂舞”就是坐落在臺北郊區山間的奇怪建築物群,公司內部不多不少,就只有三個部門,分別因為其在業務上所接觸到的三個領域而有所區分,分為“聞香”、“弄影”、“撚花”三個部門,由翟家三兄弟依自己的專長分別領導,沒有一般公司所謂的人事、公關、會計等等部門,因為這些對只重視花草的三兄弟而言是微不足道的事,僅僅在他們拈花惹草之餘的空閒時間分配給三人平均處理便綽綽有餘。

  而基於三兄弟對花草異常的偏愛,理所當然的,公司因三項業務而區分出的三個部門勢必都跟這些花花草草相關,而部門名稱也的確適切反映出三兄弟的專長。

  老大,翟日煦,調香師,坐鎮“聞香”。

  老二,翟日烺,攝影師,坐鎮“弄影”。

  老麼,翟日微,花農,坐鎮“撚花”。

  旁人及記者們也因著“群花亂舞”的翟家三兄弟的低調行事,好奇心只有加劇沒有減輕,三人在公開場合越是出現少,記者對他們三人的猜測就跟著多起來。

  有人猜測三兄弟的性向易於常人,為免記者挖出什麼驚人新聞,所以才一致低調行事,否則三個老大不小的大男人何苦窩在荒郊野嶺,成天糾纏在一堆沒有生命的花草植物上。

  但不論言論多麼誇張,在外面甚囂塵上,三兄弟仍是相應不理,因為如果有那個時間費唇舌跟記者解釋,還不如拿來跟花草植物多培養感情,這也成了三兄弟的座右銘。

  殊不知遙遠另一頭的父母被這三個成天拈花惹草、他們認為沒半點男子氣概的兒子氣得直跳腳。

  此刻,一名面孔稜角分明、眼瞳炯炯有神的男子就坐在金屬材質的辦公桌後,但顯然此刻就連冰冷的金屬也無法稍稍撫平他心中湧起的怒火,他頂上根根直指向天的發絲恰巧呼應了他沒有耐性、易怒的性格。

  坐在他辦公室外的男子,也就是一早名字便被喚得如雷貫耳的主人,很認命的站起身子往二老闆辦公室移動。

  古色古香的櫻花木大門上的的確確掛著一塊牌子,上頭大剌剌地用草書寫著“二老闆”三個字,有些詭異的頭銜。

  “二老闆,你找我?”敲門得到進入指示後,康勤硯的提問非常的小心翼翼,職稱上是二老闆的秘書,實際上卻是公司三個老闆多年好友的他,十分清楚一旦三老闆辦公室裏的龍開始噴火時代表什麼意義。

  “你很閑嘛!吃飽了沒事幹?”翟日娘問得咬牙切齒,語尾音階自然提高,姿勢倒是很閒適地靠在皮椅上,只是臉上的表情太過猙獰。

  “小的不明白。”裝無知卑微是逃避的最高指導原則,康勤硯深諳這道理,樂地跟椅上的噴火龍打哈哈。

  “啪”的一聲,翟日烺丟了一份報紙在桌上,第一張赫然便是分業廣告版,其中有一塊地方還特地用紅色麥克筆框了出來。

  “哦!這不是我幫仙女登的征友啟事嗎?怎麼?出了什麼問題嗎?”事出必有因,瞭解了一早翟日烺噴火的原因,康勤硯開始有恃無恐,姿態也輕鬆下來,落坐在辦公室內的會客椅上,不過倒不敢再嘻嘻哈哈,因為一旦事情關於“仙女”,也就是翟日烺的“愛女”——一隻品種為金吉拉的貓,本來脾氣已經夠差的他便會變得更難溝通。

  沒辦法!翟日烺太溺愛貓了,真的是溺愛!當初在知道像他脾氣這麼壞的人竟然這麼愛貓時,真的讓康勤硯十分驚訝。

  他親眼見過翟日烺在仙女有一次不小心感冒時特地請一天的假,衣不解帶的照顧他的貓女兒,那天上班時間一到他沒看到翟二少的身影就覺得有點怪,等他老闆在電話裏說明不來上班的原因時,他聽了差點被還在嘴裏的那一口茶給嗆死。

  雖然不到工作狂的地步,但工作一向講求原則的翟日烺竟為了一隻貓請假耶!從此康勤硯就瞭解是事扯上貓的,千萬別跟二老闆大人爭辯。

  有時候他甚至覺得阿娘關心他那只仙女,還勝過他這個好友呢!想到這兒,康勤硯忍不住自怨自艾。

  “你自己看過那廣告沒?”翟日烺仍是咬牙切齒,如雷的目光瞪去。

  康勤硯拿起報紙念著,“吾家有女初長成,養在深閨人未識,正是春暖花開好,恰好時節喜逢君。用詞優美,詞義貼切,我看不出有哪裡不好?”嘖嘖!真是絕妙好辭!看他把白居易的長恨歌用得多好,“正是春暖花開好”這一句更是有畫龍點睛之妙。

  “你還真不辜負伯父替你命名的期望啊!”

  康勤硯,康家老爹就希望自己的獨子人如其名 能勤於磨硯,寫一手好字,滿腹經綸,今日看來他倒是不負父望!

  翟日烺用力用鼻子哼氣兩聲,看著自己的秘書兼好友繼續在面前耍猴戲。

  他的秘書,就是面前這位康先生,告訴他廣告會在今天開始刊登,於是一拿到今天報紙,他第一件事便先翻到分頁廣告,沒想到這篇廣告的效果正如他秘書所言,相當石破天驚呢!翟日烺在心裏自嘲。

  “那是當然!”康勤硯理所當然接受好友的讚美,自動忽略之中的諷刺意味。他可是從小古典詩詞、經典名著不知來來回回抄了幾遍,才有今日這成果。

  康家老爹的家教甚嚴,孩子一旦犯錯便以抄書作為處罰,像康勤硯這樣調皮的孩子,自然是將抄書當作飯在吃。

  “該死的!我不是在讚美你。”翟日烺磨牙霍霍的聲音更清晰了。他的話這麼難懂嗎?

  “你到底在氣什麼?”康勤硯問出心中疑惑。這樣一篇李白看了都會偷笑、文情並茂的廣告詞,可是他將近三十年來難得的佳作呢!他老大在不爽什麼?康勤硯仍是得意洋洋的。

  “我只想知道,你這樣一篇廣告真的可以幫仙女找到物件嗎?”翟二老闆強烈的質疑。

  “當然。”康勤硯立刻坐直身子。“你這麼問等於是懷疑我的國文造詣,也間接否定了我的人格!”他要嚴重的抗議。

  真他@#$%!翟日烺隱忍下罵髒話的衝動。

  “等等!你偏離話題了。”他撫額,希望體內殘存的那一點耐心能在此刻發揮作用。“我當然信任你的中文程度,卻不信任看廣告的人!”

  “你說的沒錯,萬一沒人有同樣高超的文學涵養來看懂這篇廣告,那不就失去刊登的意義嗎?”康勤硯終於瞭解為什麼惡龍一早就噴火的原因。

  “很高興你終於明白自己的錯誤在哪!”翟日烺終於咆哮出聲。他怎麼會跟一個蠢蛋成了好友?他真的不明白。

  康勤硯想了想,突然露出一個曖昧的笑容。

  “你給我說!你又在想些什麼齷齪事了?!”翟日烺看著既是好友也是下屬的康勤硯臉上的笑容,有種不好的預感,總覺得他即將說出口的話很可能會喚出他一直藏在桌下蠢蠢欲動的拳頭。

  “別這麼說,你看,我替你登這麼篇空前絕後的廣告,如果真有人看懂了,不就表示對方說不定也是個文采翩翩的大美人兒,想必她教出來的貓一定很不錯!一個俏生生的美人兒加上你這個好歹也不錯的大帥哥,郎才女貌,自古英雄配美人這個道理果真沒錯。”越說康勤硯越覺得自己聰明。天啊!世上怎麼會有他這麼聰明的人!

  “噢!”突然間,辦公室裏有人捂著肚子鬼吼鬼叫。

  “顯然你忘了要配種的人不是我,而是我家仙女!”翟日烺神色自若地向右手拳頭吹了口氣,就像神槍手在開槍後習慣對槍口吹氣一般。

  “嗄?!啊——”恍然大悟後,康勤硯又是一陣鬼吼鬼叫。

  似乎過了好久之後——

  “阿烺!”康勤硯祭出親密底牌,試圖提醒噴火龍兩人從小到大的親密關係。

  “嗯?”有人又亮出了拳頭。

  “你放心啦!我保證那則廣告絕對不會白花你錢的啦!”康勤硯急忙補充。

  “最好是這樣!”語畢的同時,桌上那具超現代造形的電話忽然間響起。

  你看吧!康勤硯向翟日烺使了個眼神。

  只是……這通電話真有康勤硯心中所想的如此完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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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叮鈐!”

  四周被深色檀木包圍起來的玻璃大門,每每在被推開時,掛在上緣的銅金色小鈐鐺就會發出清脆聲響,提醒著顧客的到來。

  這是一間整體以柔和暖色調裝演的吃茶店。

  所謂的“吃茶店”,通常泛指有提供點心的糕點屋或咖啡專賣店,不過這間店特別的地方還不在於此,聽它的店名“貓和貓的天地”就大概可以略窺一二。

  是的,這是一間專屬於貓咪的店,也就是說,來店裏的主角重要的是貓咪,而貓咪的主人反倒是次要了。

  也就因為是屬於貓咪的店,店裏的裝演也很特別,如前所說,進門的玄關有著暖色調的牆和天花板,然後因著貓科動物生物本能裏強烈的領地概念,座位都設計成一個個包廂,每個包廂又有不同主題式的裝璜。

  繞著包廂牆壁成圈的木頭椅子,中間的地方是掏空的,桌子用復古黑銅色的鐵架架高,有點像是日式家庭中會有的暖桌,坐的時候腳可以自由伸長,抑或選擇盤坐,不同的是此處的桌下別有洞夭。

  桌下有個像是小箱子的空間,是由貓抓板組成的箱子,材質是外面覆了層柔軟短毛地毯的松木板,箱子不規則的挖了幾個小洞,迎合了貓咪好鑽的癖好,除了主人可以一享來這兒的靜謐之外,連貓咪都有屬於自己的活動空間。

  空氣中總是彌漫著股濃郁的咖啡香,有一種浪漫慵懶的氛圍。

  一間以矢車菊藍為基色的包廂,一個長相出色的男人就盤坐在靠窗的座位,桌上擺著透明的花草壺,壺裏迷迭香針般的細葉在滾沸熱水中伸展著身子,透過冉冉上升白煙中望去,男人的臉龐有很形於外的怒氣。

  翟日烺坐在位子上,臉上的表情很僵硬。

  另一個空間,就在吃茶店這小方的窗外,有許多人駐足,清一色都是女性。

  即使窗子使用的玻璃是有點類似毛玻璃的材質,透過玻璃看出的東西都帶有朦朧美,這樣出色的身影仍是吸引了人們停步。

  好帥啊!外面的人兒這樣口耳相傳著。

  翟日烺頂著一頭很有個性的頭髮,深刻俊挺的五官,像是雕刻家醞釀良久、深思熟慮後才動手刻出的藝術品,有稜有角的線條讓他顯得有個性,不是全然的粗獷之中還有屬於他自己的俊美,加上完美不可挑剔的穿著,光芒亮眼到令人根本無法忽略。

  該死的!翟日烺在心中咒駡出聲。外面像箭矢般銳利的眼神不斷向他射來只是其中一項令他心生不滿的原因,如果是平常,他也許會對她們咧個笑容欣然接受,但……他舉手看著表面的長針從本來的十二走到了四,他就快失去耐性了,在某個女人遲到了將近二十分鐘後!

  他向來不是很有耐性,從小便是如此,直到大了,他跟這些花草為伍後,似乎有了些改進。

  他很享受蹲在花圃前時的寧靜,正如面前這壺他替自己叫的茶一般,在約定時間過了十分鐘後,他點了來,希望能壓抑下心中不斷升起的煩躁,加上這整間店裏的裝璜,一向能讓他靜下來沉潛自己。

  所以他喜歡這兒,甚至初次來過後,便對這裏印象深刻,而且這裏也很適合仙女。

  只是現在這些能讓他有好心情的因素,全都因為有人遲到的緣故消失殆盡。

  該死!等一下這裏結束後,他要去宰了那個擅自登了那篇不倫不類廣告的秘書,同時也有另一個他根本不想承認的身分——從小玩到大的好友!

  他還是滿臉火氣,突然間,一個柔軟的東西跳上他的膝蓋,倏地便舒緩了他的臉部表情。

  “哈囉!仙女……”他低聲輕喃,“你也不耐煩囉?”

  面對貓咪時的翟日烺像是另一個人,臉上有著最柔和表情,他右手輕輕搔著貓咪的脖子。

  “乖乖,再等等,十分鐘後若是沒人來,我們就回家。”

  “喵嗚……”貓咪像是瞭解主人在說什麼般輕柔回應,又跳下他的膝蓋,o自顧自地繼續在桌下玩起店裏準備的貓咪玩具。

  翟日烺轉身又狠狠地瞪了眼窗外的人群,然後用力拉上窗簾,擋去視線。

  包廂門口有張玲瓏秀氣的鵝蛋臉,探了一下頭又縮回,動作小心翼翼。

  糟了!她已經很努力趕來,還是遲到了!為了怕再打擾鄰居,孫和奏聽蕭漣襄的話,暫時搬到她在市區的公寓,她在新家跟工人討論了中些裝璜事宜,待她回過神來,離她跟人約定的時間就只剩十分鐘,就算拚了命趕來,還是免不了遲到。

  天!她提著貓籃,輕手輕腳再次把頭探進去,男人意圖將某人除之而後快的臉色讓她卻步。

  孫和奏發出的細微聲響,讓包廂裏頭冒火的人注意到了。

  “誰?!”他已經滿肚火氣的同時,是誰不知死活還在外面窸窸窣窣?!

  “請……請問是翟先生嗎?”孫和奏探出頭輕問。嘿嘿!既然被發現了,她只有動作緩慢的走進包廂。

  之前她只能從電話中的聲音去想像這位翟先生可能會有的面貌,電話裏的他聲音非常有磁性,她猜想他有一張與眾不同的臉孔,現在見了面,他長得真的不錯,只是脾氣有些壞。

  “嗯!”翟日烺臉色沉重的點了頭。“你就是那個孫小姐?”滿肚子火氣的他語氣忍不住有些譏諷。

  啊!孫和奏抬頭望向他。“是……我是……”是她聽錯了嗎?對方說的話所表達的似乎不是善意?她抬頭仔細看他,卻沒有任何結論。

  朋友們常罵她沒神經兼沒個性,總不懂別人話裏的深意,就只有在工作時才有驚人的細心敏銳。於是她只能猜想,猜想自己遲到替人帶來多大的困擾,以及多大的憤怒,又礙於遲到是自己的不對,她便溫順的什麼話也沒說,反倒自己羞怯起來,謹慎地坐到他對面的位子上。

  她低頭注視服務生遞過來的MENU,順便在MENU後暫時掩飾自己遲到的尷尬。

  “葡萄柚汁,謝謝!”然後,她盯著對面靜默的男人,覺得自己應該先開口做點解釋。“翟先生,我很抱歉,我剛搬了新家,所以忙了點,才忘了時間……”她還是試圖做了解釋,並不是要辯解什麼,只是她覺得有必要讓對方知道。

  如果她的態度是那麼義正辭嚴,也許翟日烺還可以名正言順的大發一頓脾氣,可是她沒有。

  他以為女人都愛辯解,不肯是輸的一方,但這女人並沒有。

  翟日烺在她說話的同時,悄悄地打量她。上一刻他還在想,等她來時,他要如何的教訓她一頓;下一刻她真的來了時,他卻沒有別的想法,只是仍板著臉,悄悄地打量她,那樣的賞心悅目不知不覺消弭了他的一點火氣。

  她的五官纖細,臉……他偷偷在桌下攤開手掌,在心裏比較著……竟然只有他的一個巴掌這麼大;及肩頭發隨意束起,看不出長短,頰邊有幾綹不聽話的發絲散落下來,發尾自然翹起。

  看來她趕得很急,這樣的認知多少緩和了他心中久候的憤怒。

  他的視線移到她的瑩瑩眼眸,在裏面他看見了柔順還有一抹愧疚,柔和的嘴角像是習慣性的掛上笑意。她給人的感覺很舒服。

  “這是你的貓?!”

  “嗯!”

  突來的問題讓他回過神來,看見仙女跳上座位好奇地打量陌生人,卻又有些防備的豎起頸背上的毛,他伸出手掌在貓咪頸部抓了兩下,安撫著。

  孫和奏盯著眼前這一幕,當溫柔閃過對面男人眼底時,她詫異的不自覺揉眼。未進來前她曾悄悄打量過他一眼,對他的印象只停留在因自己遲到給他帶來的滿臉不悅,原來他還有溫柔的一面。心突然有陣緊縮,像是看見了某部電影羅曼蒂克的橋段。

  看著接受主人撫慰完、優雅輕步踱到她這邊的貓咪,她盯視它蓬鬆的金黃色毛,對照自家囝囝那身雖然沒有打結、卻有點黯淡的毛髮,她有些讚歎,忍不住伸手摸向貓咪的身子。

  哇!她驚訝貓咪竟然沒有掙扎的躲開,只因為貓咪是不喜歡陌生人的。她不以為自己能摸到那身美麗毛髮,後來卻訝異自己掌心感到的一片鬆軟。

  仙女喜歡她!這項事實也出乎貓咪主人意外。

  孫和奏突然想起了今日約會的目的,打開了貓籃。“這是我的貓咪,叫做囝囝。”

  翟日烺看對面的女人從貓籃裏抱出自己的貓,汪意力移到今天的重點上——貓咪,首先對於它的毛色,銀色,他眯起眼。

  “它是白色的?”

  “嗯!有什麼不對嗎?”他的表情看起來有些不悅,怎麼了?孫和奏把囝囝放在環狀木椅上。“哈囉!囝囝跟美女打聲招呼啊!”她低聲跟貓咪說話,輕輕推了貓咪屁股向前。

  囝囝根本不需要主人的一掌之力,它看見仙女的第一個反應便是毫不猶豫的踏出步伐,反倒是仙女齜牙咧嘴的發出嘶叫。

  仙女完全承襲了主人那裏的高傲,面對同類的異性時,很自然地擺出高姿態。

  看來人家女生對她家的囝囝第一印象很不好喔!孫和奏注意到。

  “我家的仙女是金色的!”他指出這項顯而易見的事實。

  “沒錯啊!”孫和奏到現在還不曉得貓咪的毛色究竟出了什麼問題。

  “它們兩個毛色不同!”翟日烺有些頭痛,不懂自己為何先要受了二十分鐘白白等待的痛苦,現在還要接受眼前這女人根本不進入狀況的事實。先前對她長相的好感,卻被她的散漫給擊退。

  他們在替各自的愛貓相親,正比照人的相親一般,他當然也希望替仙女找到的物件是門當戶對的,難道他不該在意毛色和血統嗎?

  “這有很大的問題嗎?”她不瞭解。

  這對孫和奏的確不是很大的問題,她不是先因為對貓咪的單純喜愛而飼養的,而是先感受到寂寞又苦於沒有太多時間才選擇養貓,於是在她看來,即使她有時自稱是囝囝的媽咪,囝囝仍是像個陪伴她的朋友,多過於把它當作兒女在扶養。

  所以,養貓有時還會讓她手忙腳亂,她是那種走一步算一步的人,遇到什麼問題才開始學習解決那個問題。

  “當然有!也許對某些人來說那不是問題,可是我希望仙女有最好的伴侶,除了血統純正,我自然也希望毛色如果能相同那是最好,你該不會連血統這問題都不甚清楚吧?”他在連續說了一堆話後,忽然問起,大有她敢說不是,他就跟她翻臉的氣勢,他心底甚至覺得這也是很有可能的。

  “不!這個我知道!”她急忙搖了好幾下頭,不敢告訴他,這也是在她答應鄰居後,勤跑獸醫院的那段時間醫生告訴她的。

  仙女?這是他貓咪的名字吧?她猜想,然後一個人偷偷為這個奇特的名字笑了起來。很有本土色彩的名字呢!

  “你有帶血統證明?”她笑什麼?他不只一點的不悅了。

  “有!”她慌亂地翻找然後拿出來放在桌上。在醫生跟她解釋過後,她便回家翻出了這張東西,瞭解了它的重要性。

  桌前的兩個人開始認真的談起正事,翟日烺臉上慎重的表情讓孫和奏不得不跟著認真起來。

  桌下貓咪的小天地裏也有另一個小故事上演著。

  囝囝似乎是對人家一見鍾情,纏著母貓不放,亦步亦趨;仙女則是有些排斥,臉上不斷有威阻的表情,試圖斥退囝囝的步步逼近。

  兩隻貓咪偶爾纏鬥一起,用腳掌觸擊,滾成球狀,偶爾翟日烺低頭注意到,以為是貓咪間的遊戲。

  “你都怎麼飼養貓咪的?”向來行事乾脆、狂烈的翟日烺,除了面對自己擅長的攝影工作外,就屬關於貓咪的事最有其特殊的耐性。

  對於這個孫和奏覺得淺顯易為的問題,她是有些訝異,但因為他的慎重,讓她跟著慎重回答,“就早晚倒飼料和準備乾淨的水給它囉,”是吧!難不成還有別種的飼養方法?

  狗屎!他就知道把這件事交給勤硯那傢伙辦不牢靠,這麼大的版面,他卻只登了寥寥數語,所有的條件都不明不白,他不禁又怒意高張。

  “我問的是貓咪的生活起居、習慣,還有你對它的教養方式!”他忍著不悅提示她。

  她突然間明白這男人要求的是什麼。這場貓咪的相親大會根本沒有她想像的簡單,她以為只要飼主看得順眼,貓咪間也沒有明顯的排斥,便可以著手安排時間讓貓咪交配,但這明顯不是這位翟先生所要的。

  他是認真的,明白這個事實,她格格地笑了起來,沒有取笑的意思,只是想到他一個六尺昂揚的大男人,為了愛貓變得像個老婆婆而覺得有趣。

  翟日烺不解的看著眼前笑聲格格像只鴿子的女人。如果說眼神能殺死人,大概就是現在他這種情況吧!

  “你笑什麼?!”他很用力地瞪住眼前這個有點像瘋子的女人。

  “沒有。”她抿住嘴。“我沒有取笑你的意思,我只是以為讓貓咪交配其實很單純,只要看得順眼就可以……”

  “你的貓跟仙女不配!”他不願跟個竟然不瞭解貓咪的女人多計較,忍耐了半天擠出這句話。

  “喵嗚——嗚——”

  激烈的喵喵聲卻被主人間的激動給掩蓋過。

  “為什麼不配?”孫和奏急忙替自己的貓咪捍衛權利。她突然想到自己等了兩個星期也才替囝囝找到這個物件,如果再錯過,是否還要另一個兩個星期?

  “除了毛的色澤外,最重要的是仙女也不喜歡你的貓!”他指出桌下偶爾會傳來的威嚇聲。

  如此一來,事情是不該再談下去,也沒有轉圜的餘地,但他得先讓對面那個女人知道。

  “再說你的貓……叫做……”叫什麼來著?她剛進來的時候,他只顧著生氣,根本沒有仔細聽。

  “囝囝。”

  翟日烺皺眉。“這不是正式的名字吧?”

  孫和奏欲言又止地點頭,覺得有些難以啟齒的紅了雙頰,略微乾澀地開口,下意識先啜一口桌上的葡萄柚汁。“是小名沒錯,本來的名字叫做‘牛郎’。”

  翟日烺聞言,眉間的皺折更深。“我沒見過貓主人替自己的貓取這樣一個不莊重的名字!”面前這個女人是史上第一個吧!

  不莊重?孫和奏有些疑惑,知道他一定誤會了。“不是那種牛郎,是牛郎織女的牛郎!”她疾呼。這是中國除了“梁山伯與祝英台”故事之外,最美麗的傳說耶!

  “那更糟!只是養牛的!”遲到再加上沒有遇到預期中的物件,一向就沒啥善心的翟日烺變得更惡劣。

  孫和奏怒瞥他一眼,可她秀氣的動作對一個行事不羈的大男人來說,還感受不到任何威脅,自然也沒有任何不悅的回應。

  “可是我覺得它們很相配!”她反駁,受到攻擊後,她選擇在這個時候展現自己的慧黠。

  “怎麼說?”他交臂橫在厚實的胸前,他倒要看看她會發表出什麼言論來。

  “牛郎跟織女是眾所皆知的神仙眷侶,你把你的貓咪取名叫做仙女,而織女本來就是天上的仙女,所以‘牛郎’跟‘仙女’是無可挑剔的!”

  他敲敲桌緣,高高聳起劍眉。“仙女的名字由來是因為英文名安Nymph而來,是希臘神話裏常出現的精靈、仙女,不是你那牛郎織女的什麼‘仙女’!”

  “喵嗚!喵嗚——”桌下又是一陣貓叫聲。

  “都是仙女,我看不出有什麼不同!”他的難纏反倒激起了她的執拗。她是沒個性,但有些事她選擇擇善固執。他不喜歡囝囝,她就偏要想盡辦法讓貓咪在一起!死纏爛打也要纏到他投降為止。

  “全是狡辯!沒什麼好說的,反正我不答應!”這個長相甜美的氣質女人沒想到竟是個番婆!事關仙女,他是不會輕易妥協的!他決定了!回去後他要先賞康勤硯兩拳,以發洩滿肚子怒氣。

  “不答應就不答應!你以為我希罕!”魯男子!本來總秉持著不跟人計較的原則處事的孫和奏,因著眼前這不講理的男人,引起她前所未有的不悅。

  “那很好!一拍兩散!”翟日烺粗魯地拉過貓籠。“仙女,我們回家囉!”他輕聲誘引著貓咪出來。

  “囝囝,我們也回家了。”孫和奏也叫喚著自己的貓咪。

  剛剛吵得激烈的兩人現在安靜了下來,這才注意到剛才兩人一直忽略的奇異叫聲,甚至不曉得是不是錯覺,聲音還有些淒厲。

  兩人互相凝視了眼,突然很有默契地同時低頭向桌底下瞧,桌下的情形讓兩人傻了眼。

  囝囝的頭靠近仙女的頸部,伏在她背上,下半身一抽一抽地動著,沒多久從仙女身上翻下來,仙女在這時候轉過身來,繼續對著囝囝嘶叫。

  這情形很明顯了!兩隻貓咪已經逕自完成它們人生中的一項重要階段,由不得兩個吵得臉紅脖子粗的主人互吼著反對,而且看來還有一方是被脅迫的。

  孫和奏的臉先是嚇白然後漲紅,本來還義憤填膺的她,氣勢突然間弱下來。

  看來是她家的囝囝欺侮了人家……嗚……怎麼什麼不好學,竟學會來硬的。

  翟日琅綠著一張俊臉。那只野貓竟然沒有征得他同意就伏在仙女身上……天啊!氣死他了!他銅鈐般的大眼惡狠狠地瞪著孫和奏。

  “對……對不起!”

  她忘了之後自己低著頭聽了多久的訓,但沒忘了自己要離去前有多麼羞愧、不好意思,站在準備拔腿狂奔的包廂門口,她用殘存的意識掏出錢和皮包裏那張被擠得滿是折痕的名片。

  “這是我的名片,如果日後出了什麼問題,請聯絡我,我會負責的!真的!”

  她是下了極大的決心,才講出最後一句話,然後顧不得對方的反應,用最快速度離開現場,自然也沒發現門口準備進來結帳的服務生,在聽到她的宣言時目瞪口呆,明顯想歪了事情,當然她更錯過了今日臺北街頭有一隻噴火龍狂噴火的消息。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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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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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嗨!”

  “嗨!”噗嗤!

  “哈囉!”

  “哈囉!”噗嗤!

  “嗨!”主動跟路過人打招呼的男子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為什麼每個人都笑他?這也不是他願意的啊!很痛的耶!康勤硯皺起俊臉,右手小心翼翼地隔著口罩輕碰下頷。

  噢!痛死人啦!

  “早啊!”迎面走來的溫文男子打了招呼。

  “等等!不准笑!別笑……嗚……大少,求你別笑了,就讓我保留最後一點殘存的自尊吧!”康勤硯先是大聲吆喝,然後變成了哀求,哀求溫文男子替他留些顏面。

  「你感冒了嗎?」溫文男子還是面帶笑意,像是關心的詢問起他臉上的口罩。

  溫文男子,康勤硯口中的大少,正是翟家三兄弟的老大翟日煦。

  「你明知道是怎麼回事。」康勤硯的語氣有些哀怨,他猜想流言應該早就傳得人盡皆知。

  「你不該去踩噴火暴龍的尾巴!」翟日煦笑笑回應,不慍不火。

  任何一個瞭解翟家老二的人都知道絕對不要去踩著他的尾巴,而現在對翟家老二而言,他的愛貓就是所謂的「那條尾巴」。

  他對於刻意去捋龍須的好友,勉強地施捨出他的關心。

  翟日煦臉上依舊是最和煦的笑容,一如他的名字,看似是在表達他對小時友伴最深的關切,但熟識他的人都知道,他就像收起爪子的大貓,在必要時會給敵人來個致命的一爪。

  聰明的人都應該選擇別輕易相信他,只是每每面對翟日煦他那迷人的笑容時,還是會不自覺的踏入陷阱。

  「你果然知道!」康勤硯喪氣地低下頭。這下果真所有人都知道他的糗事!

  別人總是戴墨鏡遮醜,可是他與眾不同,他戴的是口罩,因為揍他兩拳的人也很與眾不同,偏愛直直朝下頷去的上勾拳。

  沒錯!口罩下爬滿他英挺下巴的瘀青,就是他家翟二老闆的傑作!在他怒氣衝衝的從相親會返回後,二話不說迎面就賞他兩拳。

  「但我不曉得理由。」只聽說昨天下班前老二在辦公室裏噴火,怒吼聲中還夾雜著哀號,然後便是特助先生捂著下巴倉皇逃出,他就只聽到這樣的流言,僅僅一個晝夜便傳遍整個「群花亂舞」。

  「嗚……還會有什麼理由?不就是因為那只貓嘛!」

  「哦!怎麼回事?」

  康勤硯思考著,說出從他在一堆咆哮中推論出來的結果,「好象是對方的公貓霸王硬上弓的強了二少的仙女……」他還是不太懂二少為何生氣,相親的目的不正是要讓兩隻貓依照牠們的生物天性中的本能達成這些儀式?!

  「哈哈哈……」翟日煦被逗弄出笑容。

  「你根本就不是要安慰我!」康勤硯像個孩子指控對面笑得沒良心的人。

  「我本來就沒想過要安慰你。」翟日煦的口氣很理所當然,他只是不想讓自己錯過一個年度精采的大笑話而已。

  那他還問這麼多幹嘛?“沒良心……”康勤硯將話含在口中喃喃抱怨,卻不敢當面嚷嚷,他可不想在不知不覺中連骨頭被吞了還洋洋得意。“你別讓那只噴火龍看見你的笑容,要不說不定他也不吝於奉送你兩拳!”康勤硯好心提醒。

  私底下翟、康兩家人喜歡戲稱翟日烺是“噴火龍”,畢竟這個稱號倒是很名副其實。

  “他不敢。”

  是囉!人家還是有他身為大哥的威嚴存在。

  噴火龍一旦遇上了笑面虎還不是得乖乖地趴回去冬眠,難怪翟日煦本人敢笑得這麼倡狂。

  “你還敢來上班,不怕老二拆了你?”翟日煦背靠著辦公椅,一副輕鬆優閑的姿態。

  “哈哈!”康勤硯先得意地笑個兩聲。“他去荷蘭出差‘兩個禮拜’,啊!對了,他交代我別忘了把仙女送過去你那兒。”

  “嗯!”翟日煦輕允,每次翟日烺不在,他便充當貓咪保母。“你好像還登了一篇很精采的文章?”

  小小公司能有多少流言!來來去去都是繞在幾個頭頭的身上,最後再傳進他耳裏,這不是難事。

  說到這個,康勤硯就一反剛被取笑的頹喪,興奮地攀著椅背坐下來。“你也聽說囉?”

  “是拜讀過大作。你好像很得意?”翟日煦挑眉。

  “我覺得寫得不錯!”噢!動作太大,牽動了他瘀血的嘴角。

  “我以為你痛恨康老爹對你進行的那種以‘瞭解中國源遠流長五千年文化精粹’為目的的特訓。”他淡淡地說道。

  康勤硯一聽重重垂下肩膀。“是不太喜歡那種魔鬼訓練,可是你知道二十幾年的薰陶,那已經很自然地成為我的一部分,一開口免不了就是‘出口成章’!”他這幾年被罰抄過的文章迭起來,大概跟他用過的衛生紙一樣多了!

  “難怪你會被狠狠地揍了兩拳,我根本就不同情你。”這叫做自作自受!

  “生活幹嘛這麼嚴肅?再說這篇廣告也沒有什麼不好,至少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所以你才會‘獨悵然而涕下’。”翟日煦一針見血堵到康勤硯無話可說。

  “好啦!不說這麼多了!”從小玩到大,好歹也是二十幾年的玩伴了,一點同情心都沒有,哼!康勤硯心裏碎碎念著。不過,話也不能這麼說,另一個從小到大的玩伴昨天不才賞他兩拳?

  “最後一個問題!”翟日煦叫住他。這個問題其實才是他最想問的,一早把阿硯叫住也就是為了這個疑惑而已。

  “好吧!快問!”

  “你的口罩是怎麼回事?”花俏到不符台他的年紀,他不曉得原來阿硯原來有這種癖好。

  “哦!你說上面的皮卡丘嗎?”康勤硯垂下頭。現在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能打擊他的信心了,光是俊臉受創這件事就足夠他躲起來好好療養一陣子了。“早上起來照鏡子被整個下巴的青青紫紫嚇了一跳,想找個口罩,不過翻遍了所有地方就是沒有,這個還是我從小衍那兒搶過來的……”小衍是他姊姊三歲大的兒子,皮得很。

  “哈哈……”答案公佈後換來的是翟日煦更大的笑聲。

  兩個禮拜後。

  闃黑的夜裏,男人的腳步聲輕盈得像只豹子踏上光可鑒人的地板。

  疲累的身軀讓他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可門邊等著主人的毛茸茸身形,稍稍惹出他的詫異和歡欣。

  翟日烺喜歡這種當他出差累到半死,在半夜返國時發現家中還有誰在等著他的那種感受,總可以讓他一掃疲憊。

  他把大包行李丟在門邊,窩進懶骨頭裏,等著貓咪跳上他的大腿,眯起雙眼微盹,厚實的大掌一下一下很慢地撫著貓咪的毛。

  搭機前他就叫老大把仙女先送回來,否則依他想得緊的渴望,卻又累得根本沒有辦法移動的身軀,那可真是折磨人。

  他頭仰著,眼睛雖閉著,腦海裏卻有些東西在思考著,忽然憶起上機前電話中老大怪異的言行,像是有什麼地方出了問題——

  “你出國前注意過仙女嗎?”

  “怎麼啦?”

  “沒有,你回國後自己好好看看,有一件有趣的事發生了。”

  老大說話還是那樣高深莫測啊!

  翟日烺猛然睜開眼,這樣的想法嚇走了本來攀在他眼皮上的瞌睡蟲。該不會是仙女出了什麼事吧?生病了?

  他把貓翻遍前後上下檢查著,手掌貼在柔軟的腹部時,他鎖緊眉頭思考。有些地方不對勁!但是哪裡不對勁呢?該不會……有個猜測突然跳上心頭。

  該死!好像是……

  懷孕了?!


  “哼哼哼哼……”

  孫和奏纖細的身子埋在一張大大的工作臺後,略及肩的自然鬈發隨意用一枝鉛筆紮上,雙腿盤坐,嘴裏咬著另一枝鉛筆模糊的哼著歌,偶爾會停下來沉思,然後右手上的筆又開始在紙上移動,橫的豎的,一筆一畫。

  嗯……這面牆設計個落地的擺飾櫃……雕飾的圖案……她突然離座起身走到房間角落堆成堆的書本前。植物圖鑒……植物圖鑒……啊!找到了。

  她踱步回剛坐熱的位子,小手在那厚厚精裝的書頁中翻動,像是突然有了什麼靈感。

  咦?筆呢?算了!她找不到剛才自己一直在使用的鉛筆,便拿下還咬在嘴中的筆,小手俐落的動了起來。

  扭曲的莖、葉子,妖豔的花朵,加上貓叫聲……不知道為什麼扯開了她的思緒,她突然想起那天在她面前氣得撲撲跳、對著她大吼大叫的男人,然後想起自己那天在桌下看見的……屬於兩隻貓咪淫靡的氣氛……忍不住紅透了白晰賽雪的臉蛋。

  不知道後來怎麼了?她停下嘴裏哼的小曲。應該沒事吧?她體內過於樂觀的因數又發作了。應該是沒事的,兩個星期了,她並沒有接到任何音量接近吼叫的電話。

  她一個人在寬敞幽大到無生氣的房子內笑了起來。

  印象中她從沒碰過這麼愛生氣的人,若有人想跟她吵架,也都會因為她的輕聲細語而沒了罵人的力氣,如果罵人還得不到回應,那還有什麼樂趣呢?

  她不是不吵,是懶,太花費力氣,所以對於那個三不五時便火氣上升、劈頭大罵的男人有很深刻的印象。

  他是個怪人!這是孫和奏歸咎出的結論。

  明明就是個粗獷、像是以火焰為守護神的男人,怎麼會有那麼溫柔的眼神呢?但可惜的是,那只有對貓……

  真是太丟人了!人怎麼可以輸給了一隻貓呢?她不明白。

  她看見桌上未完成的施工細部設計圖,發覺自己似乎放了太多心思在一個陌生男人身上。

  “無聊!”紅豔的唇幾近無聲的吐出這兩個字,她又埋首回工作中。

  “嘟嘟!嘟嘟!”

  電話鈐聲不識相地選擇在這當下響起,讓孫和奏的心不受控制的跳了一下。

  不會這麼巧吧?她才以為那天那樣的窘境其實並沒有任何後遺症的時刻,便立刻得到了反駁。

  會不會她一接起電話就有怒焰沖天的三字經跑出來?她想,除了樂觀以外,她其實還很愛幻想。

  考慮了一下,直到她覺得自己如果再不接起,鈐聲隨時可能終止時,她終於決定勇敢面對了。

  “喂……”她還是有些遲疑,下意識將話筒離耳朵有五公分。

  “小老頭!”話筒那方是個戲謔的聲音。

  “哥!”會這樣叫她小老頭的也只有老哥了。呼……幸好不是那個暴躁的男人!

  “嗯!怎麼聲音聽起來有些害怕?妳又得罪人了?還是有惡魔會吃人?”做老哥的孫樂弦深知自己妹妹不知不覺中就能得罪一票人的功力,她的思考很直線,就算感受到別人的敵意也都能假裝不知道,還是一句話——因為懶,卻不曉得這樣反而更惹人生氣,這樣的她讓人有很好說話的錯覺,但其實她很固執,像個小老頭。

  “哥!你很討厭耶!”

  “哈哈哈!”另一端的人大笑。

  “哥,你找我有什麼事嗎?”她趕緊轉移話題,怕他就這樣不知節制地笑下去。

  “小老頭,你多久沒回家了?”

  本來接到哥哥電話很開心的孫和奏卻突然沉默了。

  “很忙嗎?”

  “嗯!我……我最近比較忙。”她是真的忙碌,最近為了貓咪、搬家,又接了熟人的CASE,推辭不掉,不敢說自己是有那麼一點逃避的意味在。

  “嗯!”

  兄長的沉默讓孫和奏覺得自己太壞了,但有些事她就是忍不住逃避,像回家這事就稱得上其中一件。

  她還想著要不要開口說些什麼,孫樂弦開了口,“你不能每次提到這個就逃開,你還是該要抽空回家探望老爸,他很想你。”

  “我知道。”她回應的音量有些微弱。“我有時也想,是應該回家了!只是想到得面對媽媽,我有些退縮……”

  “你還在意那件事!”話筒裏傳來重重的歎息,他不太想逼她,因為他同樣懂得那種無奈,只是身為兄長的他必須幫父親傳遞他對兒女的思念。

  “我沒辦法忘記……”給人感覺平和的她突然很憤慨。“沒辦法忘記當我無意間發現她背著家人經營起另一段感情時的震驚,不意間從電腦上看見她和不知名男人的談話,那時候的我甚至懷疑那不是我活著這些年來所認識的人……”她的眼神在說起這段往事時顯得空洞,本來靈動的雙眸被憂傷佔據。

  “你果然還在意。”

  “我不能不在意啊!”她低喃,“你別說你已經完全忘懷。”

  食指和中指不自覺壓著鉛筆在桌面上滑動。“我是不能,可我又能做什麼,她畢竟是我們的母親,而且最重要的是爸爸什麼也沒說,我的震驚、憤慨不比你少。”只是他比較懂得忍耐,太會忍耐。

  他的苦口婆心最終還是換來了沉默,他知道小妹的小老頭毛病又發作了,固執的無法接受他的勸說,只一徑用自己的道德標準認定事情,可他自己說得這麼好聽,只有心裏才清楚自己有多憎恨這樣的背叛,更憎恨的是自己的虛偽。

  “你真的覺得爸爸他其實知道嗎?”知曉自己枕邊人背叛他的事實。

  “我不曉得。”然後是冗長的沉默。“我想局外人的我們都能發現的事實,沒理由身為枕邊人的他看不清,也許他不願說,又也許……他只猜測,不願證實。”

  “如果是我,我不會不說,現在選擇沉默,是不願這個家破碎,但即使現在維持著,我卻看不出有任何幸福可言。”

  “和奏!”

  她閉上嘴,知道自己的話惹起孫樂弦的不悅。

  “如果感情的當事人都沒有說話,我不曉得身為兒女的我們是否還有資格批判什麼!”孫樂弦最後說了這樣一句語重心長的話,到頭來連他自己也疑惑了。

  孫和奏仍是保持靜默,深深皺起眉頭。她心裏好像覺得這樣的逃避與指責不對,但還是很難說服自己,只能選擇保持安靜。哥說的這句話更讓她無法開口,她要好好想想,也許由自己的確錯得厲害。

  “好了,我不想逼你,還不想面對就先跟老爸聯絡就好,別讓他擔心。”

  “我知道了,謝謝哥。”

  “別道謝,我不逼你,是因為我自己也瞭解你的感受,所以不願強迫你做連我自己也做不到的事。”老實說,他回去的頻率並不高於妹妹,只是他懂得用電話安撫,而她是完全的逃避。

  “你看你自己都沒有多勤奮!”偏離了沉重隱諱的話題,孫和奏的語氣生動多了,慣性的向兄長撒起嬌、開起玩笑。

  “我還有打電話,哪像你這只小懶蟲。”他不是不懂她的心結,所以體貼的不說什麼,當初是他陪同她一起分享那不可告人的秘密,直到現在,他們比誰都還要瞭解對方隱藏在內心下不對人說明的心情,所以才有這樣特別的默契存在。

  “聽說你又搬了家?”他想起前幾天到小公寓找不到人後得知的消息。

  “啊!我忘了跟你說,抱歉!最近真的太忙了,又搬了家,有一堆事情忙,是漣襄告訴你的?”

  “是啊!我打電話問她的。囝囝還好吧?”他關心的問起妹子的寵物,臉上卻也打起了幾個結,皺起鼻子。提起囝囝這傢伙還真讓人敬謝不敏,那個頑皮的傢伙,他沒忘記它被帶回來五個月大時,他試著親近它,卻被那只刁貓抓傷手背的慘痛經驗。

  孫和奏不好意思訕訕地道出那天在吃茶店令人發窘的經歷。

  “哈哈哈!”孫樂弦放聲沒形象的大笑,一口氣差點轉不過來。他就知道,嗯!強了人家……嗯哼!真像那只刁貓會做的事。

  “哥!你很過分耶!”

  孫樂弦才沒在意妹妹向他抱怨些什麼,因為這個令人噴笑的故事讓他笑得不能自己,甚至忘了最後究竟是怎麼結束這通電話的。


  孫和奏緩緩掛上話筒,想到剛才那通從頭到尾都沒靠在耳朵上的電話,臉蛋上有被嚇到的蒼白。

  她就知道自己的樂觀遲早會害死自己,她想得太美好了。

  是!電話其實先是哥哥打來的,可就在話筒放上的瞬間,鈴聲又催魂似響起,她以為愛叨念的老哥忘了要交代的又撥了來,可惜……唉!還是只有一句話 她太樂觀了。

  “為什麼你家電話打不通?!妳是不是想逃避?如果這麼沒誠意的話……”

  大人冤枉啊!她剛剛的的確確在講電話,可是她膽小地沒說出口。

  男人不停在她耳邊咆哮的字眼,到現在還不斷在她四周飄著,像是“霸王硬上弓”、“強盜”、“土匪”、“懷孕”……對了!最重要的就是“懷孕”這兩個字,就是這兩個字讓那姓翟的先生不要命的嘶吼。

  孫和奏突然覺得頭暈。今天好像工作太久了……她盤算著。

  頭好暈,想著明天和翟先生約好的聚會,她的臉蛋又皺成一團,還是早點睡覺,多培養一些勇氣好了。

  她像遊魂似地走回房間,趴在床上,伸手調了鬧鐘,然後記起上次的遲到換來的青色臭臉,她又伸手調早了兩個小時。


  “嗶嗶嗶嗶——嗶嗶嗶嗶——”

  “啪啦!”很粗魯地按掉不識趣的鬧鐘,五分鐘後,床上的人坐起身,憨氣的揉起眼皮。

  孫和奏覺得自己不是才剛入眠,怎麼又得起床了。

  是啦!她跟人有約會!那種重視感就像是學生時期隔天要去旅行一樣,心同樣跳得那樣興奮、不受控制,但現在她也不像個小女人期待約會,而是滿心就怕自己會遲到。

  刷牙、洗臉、換裝,在濃濃的咖啡香中啃完兩片吐司後,該出門了。

  就在她走往大門口時,聽見外面也傳來開門的聲響,她詫異,還有些好奇。搬來幾個禮拜了,她竟然沒拜訪過新鄰居,因為一直沒聽過對面傳來什麼聲音,她以為沒有住人,但聽警衛伯伯說屋主出差了。

  她突然快起步伐,想趕著出門時順道跟鄰居打個照面,手轉開幾轉內鎖,發出的聲響讓對門幾個星期不在的鄰居自然抬起頭。

  “是妳!”

  死啊!本來想敦親睦鄰的小人兒,戲劇性地偷偷哀號。狹路相逢!孫和奏抬頭看著站在對門高挑、身形有些魁梧的鄰居翟日烺,怯生生地試圖對他咧開個笑容。

  “你好啊!”真是冤家路窄!!

  翟日烺本來手上轉動鑰匙的動作停了下來,門也不鎖了,一手扶著鐵鑄雕飾大門,轉身面對被他逮個正著的“仇家”。

  “你怎麼在這兒?”他的口氣還是維持著一貫作風,生氣蓬勃。

  她怎麼會突然在這裏出現?翟日烺怪異地眯起眼,對於在他眼皮下還能發生了他不曉得的事有些不太舒服。

  孫和奏被他突如其來的疑問給楞住。“啊!這是我朋友的房子,兩、三個星期前我才搬過來的。”怎麼了?不明白他為何一大早便臉色不善,她完全忘了日前自己的貓咪才怎樣得罪過人家。

  他沉吟,似在審視她話語的可信度,可人家幹嘛還要特地說謊取信他。

  “就是上次我遲到的那次,”她看他滿臉疑慮,連忙提起更詳確的日期。“所以我才會趕不及而遲到。”

  “遲到還敢有理由!”聽她這麼說,不知怎地,火氣就不受控制。他雖然脾氣不好,但不曾這麼得理不饒人。

  孫和奏皺起秀氣的兩道眉。她什麼也沒說,這個男人竟這樣會生氣?她突然有些不悅,但礙於對方高大的身形,她選擇閉嘴。

  “哦!就是那天……”他的表情突然冷淡下來,只是臉色更加鐵青。

  那天!她竟還敢主動提起那天!說到這個,他才想起來她家的野貓幹了什麼好事,竟然讓仙女藍田種玉!

  拷!都什麼時候了,還學康勤硯那傢伙用成語。翟日烺倏地氣極了。

  冷靜下來!冷靜下來!不要這小女人什麼都還沒做,他就氣得自亂陣腳。這麼一想,果然讓翟日烺稍微找回了自製力。

  “你不會忘了那天發生什麼事吧?”

  紅暈忽然佔據了孫和奏的雙頰,腦海浮現那天桌子下兩隻貓咪的互動。

  “沒有……”本來還熱切的回應,變得只剩鳥鳴。

  “那就好!”哼!諒她也不敢忘,因為那是那樣令人震撼的一天!翟日烺拉開微合的門轉身。“既然你就住這兒那更好,進來談!”

  進門後,他大剌剌落坐在沙發上。

  “要談什麼?”孫和奏發問。老實說,對於那天電話的內容,除了不斷被咆哮而出的字眼外,她什麼印象都沒有……對了!還有“懷孕”這兩個字。

  仙女在兩人進屋的同時,從沙發下鑽出,喵嗚一聲,接近孫和秦。

  “談怎麼負責這件事!你家的野貓讓仙女懷孕了,‘懷孕’你懂吧?”他惡狠地盯著小貓磨蹭著孫和奏的小腿。這個臨陣叛逃的小傢伙!

  “懷孕!”原來是小貓咪懷孕了,孫和奏驚喜地摸摸小貓的腹部。這是她第一次從身邊感受到生命的喜悅,有些感動。

  他以為這樣說能讓她想起她與她的貓犯下的該死的錯誤,可沒有,她反而還該死的愉快!翟日烺連連在心中咒駡。

  “就是你家野貓的傑作!”他惡意提醒著。

  他諷刺的語氣過於明顯,孫和奏根本沒辦法還認為那只是玩笑,她生氣地抿唇,跟這男人說話真該要有十足耐性。

  總算有反應了,他注意到她抿唇生氣的動作,也意外發現她臉上不自在的蒼白。

  “該死的!你的臉怎麼這麼白?”幹嘛?是刻意想要他良心不安嗎?他才不會這樣隨便就讓步!

  “呀?我昨天沒睡好……”她明天還有設計圖要交,所以熬了夜,但……這對今天的話題很重要嗎?不懂話題怎會扯到她的臉色?

  那就好,可不是他欺負她,本來該負責的便不能免除。翟日烺想著。

  “你打算怎麼做?”

  “讓它們倆在一起啊!”她拾起逗貓棒分心和貓咪玩起來。

  “在一起?!說得簡單,怎麼在一起?我可不想和妳住在一起!”他討厭和人住一起,尤其是神經大條的女人。對於這個總是忽略他的女人,翟日烺很難有好心情。

  他的疑惑頓時也成了她的疑惑,沒有聞到空氣中濃濃飄著的酸味,好酸呢!

  對喔!她可不想和一個成天扯著喉嚨吼叫的男人共同生活,何況他還只是個陌生人,孤男寡女更是不合理啊……不過他們就住對門……

  “在兩家之間做條走廊讓貓咪自由通行如何?”這跟她設計的工作相關,這樣的IDEA忽在腦中浮現。

  “走廊?”

  “嗯!就是……”她隨手抽張紙,三兩下就畫起來。

  “雖不滿意,但可以接受。”看了草圖後翟日烺下結論,接著他看了腕表。“就這樣吧!之後再談,我要去上班了。”走到門口的他,突然又想到什麼,旋身。“喂,你趕快回去休息!白著張臉看了就討厭!”他可不是關心她喔!只是覺得那白色很刺他的眼。

  翟日烺心虛,下意識用兇惡的口氣掩飾乍聞之下像是關心的字句。

  被關心的人柔和的笑了笑。這男人心地滿善良的嘛!孫和奏從容的走回對門。

  笑什麼笑?看起來就一副傻兮兮的樣子,笨死了!那抹燦爛奪目笑容讓翟日烺胸口翻騰,但他將它視作是看不慣笨蛋所迸發的怒氣。

  沒有發現從這天起,這樣的笑容便深刻、悄悄地留在他心中,偶爾還會不受控制的跑出來擾動他蠢蠢欲動的心。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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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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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喵嗚……仙女?”

  翟日烺按開屋內燈,低聲逗哄著還不見蹤影的貓咪。

  “我就知道!”他突地咒駡出聲,氣衝衝跑到對門按門鈐。為什麼那兩隻貓總往對面跑呢?他疑惑。

  孫和奏頂著亂髮替他開了門。

  他皺起眉頭。“你在睡覺?”他順手撥下翹在她額上的亂髮。“貓呢?”

  “啊?”剛睡醒的她呈現完全迷糊的狀態,根本不瞭解狀況。“我……”

  “算了!我自己找!”他粗魯地推著她的額頭,把她塞回客廳的沙發床,自己在屋裏找起貓來。

  看著那女人一臉精神萎靡的樣子,他忍不住開口問,“你怎麼這時候睡覺?又趕設計圖了?”

  “嗯!剛才畫完。”被塞回沙發床上的她開始打盹。

  從通道啟用那天開始,他就少在自己家裏看到兩隻貓,那只野貓也就算了,連仙女也總往對面跑。

  家裏、對面兩邊跑的結果,讓他除了熟悉貓咪,連對門鄰居都瞭解不少。這女人的生活根本日夜顛倒!

  “那你找,我不管你囉……我想睡了……”四點才畫完圖,好累人的。臨睡前,她才突然想到,最近在家裏看到噴火龍的時間好像變多了,這樣到底是好還是不好?

  “貓咪,過來!”翟日烺坐在一旁的懶骨頭上,陪貓咪玩了起來。“你們怎麼回事?怎麼總喜歡往這邊跑?”雖然是氣憤愛貓被人欺負,但貓咪間看來已經彼此接受,他這個本質愛貓的人根本沒有辦法真正討厭一隻貓。

  “喵嗚!喵嗚!喵——”淒厲的叫聲……

  “哈哈哈!”翟日烺壞心拉扯囝囝咬在口中的小鴨玩具,看著它激烈抗議的大叫。

  “嗚……”椅邊的人翻了個身。

  “噓……好了、好了!還你,別叫了。”他又瞪了沙發床一眼。“走了!換邊了。”

  他抱起金色毛的金吉拉,要剛剛叫得慘烈的貓咪跟在他身後,不自覺中流露出了不同的關心。

  囝囝示威地跳到沙發床上,窩在孫和奏的腳邊,一副“不理你”的模樣。

  翟日烺不肩地瞪視它一眼。“隨便你,不過來別想有人會喂你吃飯!”

  雲淡風清的話語隨著遠去的背影逐漸聽不見。

  鑰匙聲停下來,大門敞開的那瞬間,地板上伏著一隻銀白色的貓咪。

  哼!一隻貓咪妄想鬥過一個大男人!

  屬於貓咪與大男人的比賽,第一回合——男人大獲全勝。

  黃昏。

  翟日烺擦著濕發,雙眼在漆黑的房間巡視,皺起居。

  “貓咪!”一次叫喚著兩隻毛茸茸剛洗完澡的小傢伙。

  不用多想,他猜想兩隻貓一定連毛都沒幹就跑到對面。

  他浴袍都沒換就去按對面的門鈐,怪異的覺得自己走對面就像在走自家廚房,甚至更勤勞。

  “叮咚!叮咚!”還不開門!翟日烺更用力地按下門鈐。

  “叮咚!叮咚!叮咚!”他自己都有錯覺,電鈐被他按得都要燒起來了,但人呢?

  終於,大門那端有了動靜。

  “你在做什麼?這麼久才來開門!”

  “我在……”

  “鑰匙!”翟日烺手掌朝上伸到孫和奏面前。

  “什麼鑰匙?”她關好門,連忙跟在已進屋的翟日烺背後。

  “大門鑰匙!我不想每次都等你來開門,我要自己開門。”好香啊!“什麼味道?你在煮飯?”

  “嗯!我剛在廚房忙,所以沒聽見電鈐聲。”她像個陀螺在翟日烺身後團團轉,忽地停下來,瞪著他寬厚的背影。

  怪了!這是他家還是她家?住同棟大廈的壞處就是這樣,格式相仿,他進她家如入無人之境。

  翟日烺直直走向目標,廚房,發現身後跟著他進來的孫和奏。“別跟進來,先去拿鑰匙!”

  “我不認為我需要給你我家鑰匙……”

  “你難道要我每次都浪費時間等你開門?”他目光炯炯回瞪,反駁她的上訴。

  你可以不要來啊!她將不滿的情緒咽回口中,就連咒駡也只敢悄悄在心裏。

  孫和奏,你這個膽小鬼,你的膽子呢?被狗啃掉了嗎?可是就算她的自責再怎麼深,沒膽卻早已經是個事實。

  她雖憤憤不平,腳步卻一點沒敢停下,只能歸咎終究是因為她家囝囝欺負了人家的愛貓,認命了!

  “喏!鑰匙。”掌上赫然就躺著一副鑰匙。

  “放那邊!”噢!好燙!翟日烺嘴裏還咬著肉片。

  “翟先生……”

  “翟日烺。”他繼續扒著飯碗裏的菜肴,嘴裏糾正她的稱謂。

  “翟日烺先生。”

  “做什麼?”

  “你不覺得自己有點……嗯……太隨便?”

  “怎麼個隨便法?”她的說法很有趣。

  “就是像你現在這樣,你穿著睡袍……”說到這兒,她突然轉開視線,用餐間大幅的動作讓浴袍的領口大大敞開,那古銅色的肌裏……她偷偷吞下分泌過多的口水。

  翟日烺因為她發窘的視線忍不住得意地笑了起來。

  “然後就這樣濕著頭髮來按我家門鈐,大剌剌地坐在我家廚房用餐,甚至拿走我家的鑰匙……”她的聲音因為他突然瞪直的雙眼而減弱。“怎麼了?”她認為自己所說的每項都很合理的。

  濕頭髮!該死!他想起自己來此的目的。“貓咪呢?妳沒有看見它們嗎?”

  “沒有,我正在做飯,你忘囉?”他卻將她辛苦了一個小時的成果享用得很愉快。

  “沒有?!”

  孫和奏忍不住將手指塞往耳朵。

  “你不是以為自己不用盡到照顧貓咪的責任吧?”他嘲諷地勾勾嘴角。

  “我沒有這樣認為,可是我沒有看見它們在屋子裏。”這不是他第一次因為貓咪而咆哮,最可怕的是她竟然開始習慣。

  他大力站起身,在屋裏繞起圈子。“它們剛洗完早就跑得不見蹤影,這樣下去它們會感冒的!”翟日烺一邊碎碎念,沿著濕腳印找到浴室。“你們倆!仙女出來!粗魯貓你也是!”他火了,擔心貓生病的念頭讓他整個人煩躁不堪。

  “喵嗚!喵嗚!”

  孫和奏在他身後。“你們兩個慘囉!”她瞭解地低語,隨手抓起浴巾將兩隻洗完澡又在浴室裏玩得不亦樂乎的貓咪抱在懷裏。

  “過來!”他劈頭又是咆哮。這樣慢吞吞是想讓那兩隻貓感冒嗎?

  “你不要生氣了,它們兩個也不是故意的。”她看著他幾近要冒煙的頭頂,說了這樣安撫的話。

  翟日烺抬眼望她,突如其來那樣有深意的眼神讓孫和奏的心不受控制的猛跳了下。

  他看她的眼神幹嘛那麼怪?對於這個每天往自己家裏跑的男人,似乎除了習慣外,還有些什麼不知名的東西存在著,但那究竟是什麼呢?單純的個性讓孫和奏不習慣多想。

  “你以為我在生它們的氣?”他怪異反問,終於發現一直覺得奇怪的地方在哪。“孫和奏,你這女人真是遲鈍得讓人生氣,”

  “啊!”她終於弄明白翟日烺生氣的對象。“你是在生我的氣?為什麼?”他飯也吃了,鑰匙也拿了,她不僅還有什麼好生氣的?

  “你到底是為什麼養貓啊?”什麼也不懂,簡直是個貓咪白癡。

  她詞窮,怎麼也不敢說是因為寂寞,而且她認為這個理由就很充分了,她不像他,對於貓咪,就好像整個人著了魔。

  “因為有個伴嘛!”

  “那你總該看書學會怎麼照顧它們吧!”好啦!去玩吧!他拍拍兩隻貓咪的屁股,卻在抬頭時射來最銳利的眼神。

  她看他還想開口訓話,決定先求饒,“我以後絕對改進。”還特別舉手加強自己的允諾,“真的、真的!”

  她為了自由很早就搬出來獨立,卻替自己惹來個像個牢頭愛叨念的男人,她忍不住開始頭痛。

  同時,仙女跳上翟日烺的大腿,喵喵撒嬌。

  “連你也想幫她?”他掐掐貓咪的脖子。

  “好啦!”她跪在他面前的地板,雙手合掌,不意間竟有那麼點撒嬌的意味。“看在連貓咪都替我求饒的份上,你就饒我這一次。”小手不忘扯扯他浴袍的下襬。

  依她這些日子片段式的相處,也知道這男人多記恨,也沒忘記自家鑰匙的備分在誰那,如果撒個嬌能讓自己好過點,她是不吝惜這麼做的。她什麼不怕,就怕麻煩,凡是跟麻煩扯上邊的,她跑得比誰都快。

  嗯哼!“我餓了。”

  “我知道了。”她沒好氣回應,認命走到廚房把他沒吃完的飯菜端來。“請用!”最好吃死你!她怕是遇到山大王了!

  “你很不滿?”

  “沒有,我十分樂意。”她假意回個燦爛的笑容。

  “最好是這樣,關於你對貓咪的疏忽,我還沒……”

  “哦!知道了,嗯……”

  自從這兩個個性、背景各自不同的男女碰在一起,這樣訓誡的聲音便在這層加起來百坪的高級公寓裏不絕於耳。


  “嘟嘟……”耳邊的電話鈴聲響著,手上開門的動作也繼續著。

  聽到開門的聲音,孫和奏嘴裏還咬著鉛筆從工作室探了出來,看到來人,像根急箭飛身過來。

  “大火龍!你別太過分喔!你要進來前好歹也按個門鈐!!”她氣紅了小臉,細細雕琢的臉龐因為這樣的氣憤而漲紅,竟猛地讓人驚豔。

  翟日烺也注意到了,在見到那紅色光芒的瞬間,想把這張小臉藏起來的想法在腦海裏乍現。

  搞什麼?他怎麼有這麼鬼怪的想法?這女人長得美是美,可是就像玫瑰一樣,外表看來美豔,甚至孤絕,但有時又如它火紅的顏色般熱情,但是玫瑰總是有刺的,非常驕傲。

  他尷尬地推開她的臉,拿開手機。“按什麼門鈐,我有鑰匙可以自己進來,幹嘛多此一舉。”

  他知道了,一定是相處的時間太多,看多這張臉成了一種習慣,明天出差一個禮拜,這種感覺就會消失了吧!翟日烺這樣安慰自己。

  “話不能這麼說啊!萬一……我說萬一我在洗澡那該怎麼辦?”她對他的感覺越來越熟悉,以前不敢說的話,如今在激憤下一古腦兒的宣洩而出。

  “喂!翟日煦。”鈴聲中斷,終於有人接了電話。

  “我是房子的主人,總該有自己的隱私啊……嗚——”

  大掌突然橫過來捂上她的唇,阻止她的繼續大加撻伐。

  “嗚嗚”呼吸!呼吸!我要呼吸!

  與褐色厚實大掌成完全對比的纖細嫩白小手死命拍打鼻口上擱置的手,終於讓男人放鬆對她的箝制。

  “煦,我是老二。”

  “呵!我知道。”溫文的回答中還帶著笑意。“你那邊很熱鬧喔!”他聽到電話接通瞬間細柔的聲音和後來的嗚咽。

  “嗯!有一隻大貓在亂叫。”

  嗚嗯——她要抗議!她才不是什麼大貓。

  你閉嘴!翟日烺無聲的對掌下嗚咽掙扎抗議的女人發出警告。

  “那不就是我的同伴。”翟日煦從來就知道自己“笑面虎”的封號,甚至不以為意,也許其實是有些許得意的成分在裏面。

  “不一樣,這只大貓刁蠻得很,會撒潑!”令人窒息的銳眸掃射而來。

  孫和奏聰明的選擇安靜,但心裏沒放棄對他的咒駡,心中懂的髒話全都拿出來罵過一輪。

  她是看起來很有氣質沒錯,尤其在陌生人面前更是如此,可這不代表她懂得的罵人字彙會少於普通男人,她有幾分得意。

  “你不是今天出差?”電話另一頭的翟日煦問道。

  “嗯!等一下去機場,我就是打電話來跟你說這事,還有順便跟你說,這次出差仙女不帶過去你那兒了,你不用再當我的貓咪保母了。”

  “哦!這麼好,那仙女怎麼辦?”

  “我的好鄰居會照顧。”不然這女人主人是白當的嗎?既然有現成的保母在,就不用再將仙女送來送去,省得麻煩。

  聽到沒?就是在說你!翟日烺分神對胸前的女人交代著。

  孫和奏沒敢移動一下,從被迫安靜下來的一刻,她就敏感的注意到眼前有些兩難的局勢。

  她發現,一旦自己開始掙扎,或者試圖講話時,雙唇總會不停碰觸起捂掩著她的掌心,那種感覺……就像自己主動跟他親吻似的。

  她不願被佔便宜,也不願好像個色女一樣占人便宜,甘願安靜蜷伏在翟日烺胸前一小方溫暖的天地間。

  “就是強了仙女的貓咪主人?”翟日煦淡淡問起,那種感覺就好像聊天時順道問起了天氣一樣,只是順便。

  也就是老二口中的大貓吧!情況似乎變得挺有趣的,值得好好觀察。翟日煦敏感的感受到就連兩個當事人都還沒察覺的異樣,淡淡地在兩人間流竄。

  “你知道?”翟日烺的音量不自覺加大,每當提起這件事,他就免不了的氣憤。

  孫和奏不想再忍受這樣的進退兩難,捏了翟日烺手背。

  幹嘛?他又板起臉。

  可以放手嗎?她做了手勢詢問。

  誰說你可以說話的?他很是威脅做出無聲回復。

  “聽阿硯說起過。”

  “那我想,可能還要替他加上一副墨鏡,才能強調他慢慢培養出的那種對口罩難以言喻的喜愛。”也許單單只有下顎的瘀青是不夠的。他恨得磨起牙來。

  “哈哈!”翟日煦還是忍不住笑了出來,管不得是否有違他溫文的表像。“最近很少進公司,在忙仙女的事?”

  除了例行的出差外,就連成天窩在溫室研究新品種的老三,都難得的發現老二在“群花亂舞”待的時間少了,之前老二雖愛貓,倒不曾因此而延誤工作,近來阿硯在公司裏閑晃的時間多了,他就猜想有人偷起懶來。雖不中事實,但也相去不遠了。

  “忙著跟‘親家’培養感情。”

  語氣雖然聽來有那麼點不甘願,但細心的翟日煦還是敏銳地察覺到一絲不同的陶醉。的確是很有趣!

  “仙女出嫁了?怎麼我這個身為伯父的不知道?”對於大弟用在貓咪身上的擬人法用語,翟日煦適應得很好。

  “還提呢!想來也不是什麼名譽的事。”

  哈哈!“真的沒有婚禮嗎?”

  “再說吧!”

  “是嗎?好了,那麼不說了,出差回來再聊。”

  “嗯,就這樣。”翟日烺俐落合上手機,同時鬆開對孫和奏的箝制,姿態優閑,像是剛才什麼也沒發生,走進貓咪愛窩的工作室角落。

  “大火龍,你要出差嗎?”她以為他是閒人,每天沒事就只會往她家跑。

  “嗯!”

  “去哪?”她只是好奇心發作,可不是關心喔!

  “法國南部。”

  哇!真羨慕!哪像她為五斗米折腰,一旦趕起圖來就是昏天暗地,命好的人就是不一樣。

  “說到這兒,你幹嘛直叫我大火龍?”他沒有名字嗎?

  “你像嘛!而且我覺得順口。”她覺得這名字貼切不過,認識他以來,他的背景多是熊熊燃燒的火焰。

  翟日烺沒理她,手上專汪跟貓咪玩耍的動作。

  囝囝竟安靜地蜷在翟日烺腳邊,仙女追著男主人手上的逗貓棒。

  經過幾場貓咪和男人的戰爭,很明顯的,男人占了上風,大贏。

  說到底……“你到底是做什麼的啊?”她只知道他愛貓,知道他脾氣暴躁,工作上常需要出差,此外幾乎一無所知,所以從不知道他的工作性質為何。

  “我嗎?”驚詫揚揚劍眉,他跑這兒幾個禮拜了,就沒聽她問起過。

  螓首大幅晃動,等著他的回答。

  “拈花惹草。”

  “拈花惹草?”這是什麼職業?牛郎嗎?孫和奏隨即認為這不可能,因為腦海浮起了先前他對貓咪名字的批評。

  “嗯!我今天下午起要去法國一星期,洽談當地精油廠的植物園合作事宜。”

  “精油?女生喜歡的那種精油?”她怪聲怪氣,以為這一向都是以女性從事為多。

  “怎麼?你有意見?”他像是老羞成怒,按捺不住心中不悅。

  音量一提高之際,兩隻貓咪就很識相地踱到離兩人很遠的起居室門口。

  別人對他這工作的看法如何他未曾在意,卻不僅自己幹嘛怕從這女人口中聽見一點相似批評的字眼。這女人敢說句不入耳的話,他就扭斷她的脖子!

  “真的?有趣嗎?我還沒去過這麼遠的地方……”她興致勃勃趴在椅背上巴著他背影直瞧。“聽說那邊陽光普照,天空清澄明湛,連海水都比別人藍。”書上總是這麼寫,也有圖片為證,但沒親眼見過,她還是有點不願相信的意味。她認識的人就他去過,所以忍不住巴著他猛問。

  “沒注意過。”他每次忙開會就累斃了,哪有心情欣賞風景,她真的以為他是閒人不用做事嗎?

  翟日烺恐怕沒想到人家還真的這麼以為。

  “這樣好可惜,好不容易飛這麼遠一趟,如果是我,出差外一定會好好把握時間看遍不同的異國風味。”

  他轉身用空了的貓飼料紙袋打了她額頭一記。“你有機會去的話再說吧,現在不說這個,我今天來就是有事交代你,如果我不說,等我回來,貓咪不知會被你照顧成什麼樣。對了,這裏有張紙條我在上面寫了注意事項。”他從襯衫口袋掏出A4大小的紙,上頭黑色的字體密密麻麻。

  哇塞!孫和奏真覺太誇張。“我知道了。”她想了想,看了上頭的規條,有了個感想。“你又不是不回來了。”她就一個腦子,又要趕圖、監工,又要記他那些拉拉雜雜的規矩。

  他劈頭又是一記怒吼,“你說什麼?!只怕我回來時,兩隻貓咪就永遠回不來了!!”

  “大火龍,你太過分了!”她氣憤到不顧形象往他身上撲去。她哪有他說得這麼差勁!

  “噢!女人!你太粗魯了吧!你不想活了是嗎?”

  “不管!看招!”她隨手抓起武器就往他身上招呼。

  強大的前衝力讓身為肉墊的翟日烺煞不住腳,倒向長毛地毯,為了減輕撞擊,他用手掌撐高上身,另一個止不住勢、跟著跌在他上方的孫和奏,小嘴硬是撲上對方的耳朵。

  她忽然發覺兩人姿勢造成的尷尬氣氛,忍不住開口,“我……”

  她呼出的氣息讓翟日烺胸口一頭,另一隻手就擱在人家厚實胸膛上的她,自然同樣感受到他不同的反應。

  “我不是故意的!”她挺直身子,從頭髮形成的黑色簾幕間凝視另一張僵硬的剛毅臉龐。

  空氣驟然凝住的分子,發出了令人窒息的訊息。

  四隻眼睛就這樣無聲對望,直到有人先打破這樣的僵局。

  “你是皮癢,還是膽子養大啦?我要反擊了!”他將她的粉頰往兩邊扯開。

  “杯必小輪!偶是女森耶!”她變聲變調的說,竟然扯女生最在意的臉!她空下來的手開始往堅實的胸膛上招呼。

  兩人忽然開打起來驚天動地的架式,就這樣嚇傻了一向只有它們打架的份的兩隻小貓,那呆頭呆腦的可愛模樣,任誰看了都會忍俊不住……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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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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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當飛機開始緩緩滑行、升空的瞬間,翟日烺就不斷在問自己這樣一個問題。

  即使是面對著一向都能勾引他所有注意的幾畝萬紫千紅的花田時,仍有一張清麗帶嗔怒的臉龐數次闖進腦海,頻繁到他數度以為自己是中邪了。

  如果一張臉頻繁的出現在腦海裏,這種情形究竟好或是不好?又或者他應該問的是:他究竟為什麼對那張小臉的掛念這麼深?

  搞什麼鬼!他找不到理由,只能暗聲咒駡。

  當然,什麼“頻繁的掛念就是愛的表現”那種噁心的想法也曾一閃而過,但他隨即便拋開這樣的藉口。

  並不是說他就不會愛人,只是……這真的太詭異了,他還記得那天替仙女相親時發生的事,也沒忘了自己有多生氣她,他的愛貓怎容其他野貓侵犯,而且那女人除了長相無法挑剔,所以他以為個性也會跟著甜美,但他錯了,她很頑固又執拗,感覺很精明,其實在生活上的小事迷糊到讓人恨不得一手捏死她作罷,林林總總,如果真要算,他一時也算不清。

  那麼,還能數得出她多項缺點的他,是因為喜歡嗎?啐!多想不可能發生的事幹嘛,真是浪費時間,還不如想想那些花花草草。

  對了!回去記得跟老三說他在那邊看見的新品種花卉,肯定讓他氣死。

  就這樣隨著窗外輕盈白雲不斷飛掠過,翟日烺的心思也高高飄起,落不在原來的位置上。

  雖然認為不實際的空想浪費時間,可一站在自家門口,他要掏出鑰匙的英姿一瞬間頓住,下意識朝對門望去。

  沒辦法,困擾他一星期的人此刻就在對面,思緒很難不浮動。

  這幾日淨看的都只是腦海的幻想,也許他該親自去會會那張即使在國外仍是頻繁招惹他的小臉。

  大門上方小窗透出的一片闃黑,讓一身風塵僕僕的男人幾乎皺起整張臉,怒瞪眼前的景象。

  怎麼回事?淩晨”點,這麼晚如果人不在,會去哪?

  真是該死的,她竟敢這晚了還出門,跟誰?他沒見過有任何奇怪的人進出這女人家啊?難不成她是把他的話當放屁,跟別人出去約會,就不管貓咪死活了嗎?

  提到貓咪,對了,就是貓咪!為免這個可惡的女人真的為她個人私欲而將兩個小傢伙置之不理,擁有一半管理權的主人他,這下子總有充分的理由破門而入吧!

  一旦給足了自己充分的理由,翟日闃隨即在手上那串分量看來不輕的鑰匙串中翻找與家中同款式的另一把鑰匙,堂而皇之入侵。

  “你在幹嘛?”

  翟日闃在閃爍的燭光影中依稀瞥見盤坐在地毯上的纖細身影,地板上散落著食物和一整瓶紅酒,他下意識皺眉。

  “啊!”纖細身影顯然對意外入侵的翟日烺很驚訝。“哈囉!噴火龍!”

  他眉間皺折更深的走近她。這女人怎麼溫柔得令人詭異?

  “你在幹嘛?”他跟著在她身邊坐下,這才發現面前有一個四吋大的蛋糕。“怎麼回事?在慶祝什麼?”還買了紅酒?

  “嗯!狂歡!”

  “狂歡?慶祝什麼?”他注意起蛋糕上寫著 HAPPY BΙRTHDAY的黑巧克力字樣。她生日?那怎麼一個人躲在家裏?

  他的話還未問出口,有人就忍不住選擇做起誠實的寶寶。

  孫和奏仰首靠在沙發椅邊緣,似在思考、休憩,又猛地坐起上身。“我有一件事想告訴你!”

  “說什麼?”這女人今天真的有點不一樣,剛在黑暗中猛然見到她的身影,氣氛乍見之下竟有些蕭索、羸弱,很是詭異,可他又說不出哪裡不對勁。

  “你不覺得自己真的很過分嗎?”她睜著迷蒙雙眼轉向他那方,纖指還晃啊晃地在空中筆劃。

  “我哪裡過分了?”他從法國工作一星期回來後,拖著疲累還轉進來看她,她給的評語竟只有“過分”?

  一時間,翟日闃沒有注意到剛才他給自己走進對門的理由,是為了“貓咪”,而非現在所謂特地轉進來看孫和奏。

  “這是我家,我家耶!你為了貓咪來就算了,怎麼可以逼我交出鑰匙?你這個野蠻人!這樣之後,我哪還有什麼私人生活可言?我討厭死你了……”她停下來喘氣,“你真的好囉唆喔!比我老爸和哥哥還囉唆!”她無意間透露出隱藏內心的想法,卻有更多的矛盾,其實她更想抱怨的是,他總是不預期的現身及離開。

  好啊!這下子她總算說了實話,平日她都是假裝順從吧?他注意起對面這女人一別以往的慵懶。她醉了吧?他沒忘了杵在前方令人難以忽視的紅酒瓶。

  “好,你還有什麼不滿,乾脆一次說清楚。”

  他覺得悶極了,他遠在法國都還不時想起這女人,而久別後這女人對他卻是抱怨?!他撈起眼前還留有酒漬的高腳杯,另一手進攻酒瓶的大手,終於察覺異常的輕盈。

  “孫和秦,你把它喝完了?”他終於發現哪裡不對了。

  惡啊!手掌在鼻端捅了揭,傾身靠近她時,他終於聞到一直沒發現的濃濃酒味。

  “啊!”她被他的聲音吸引,意識再次被高舉的酒瓶勾引了去。“酒……你來得正好,一起喝杯酒!”她一把奪過酒瓶,搖一搖,奇怪怎麼沒有了。“酒呢?”

  她嬌憨的轉過頭逼問著這個空間裏唯一的另一個人,將酒瓶當作了望遠鏡認真地從酒瓶口看進瓶內,空無一物的景象終於讓醉到不知天地為何物的女人瞭解到事實。

  翟日烺大怒,“都被妳喝光了!哪來的酒!”他再次奪回酒瓶。“你給我說,到底做什麼一個人喝光一瓶酒?你是酒鬼嗎?”

  他就知道,虧他出遠門前還特地跑來對她千交代、萬交代,這下子貓咪……

  說到貓咪,翟日烺眼光放遠看到被關在落地窗外陽臺的兩隻貓咪,感情融洽地倚在一起酣眠著。

  很好,經過他的叮嚀,貓咪是不敢疏忽照拂,但她自己的行為卻是一塌糊塗。

  “慶祝啊!慶祝當然要喝酒!”

  慶祝?這是他進來第二次聽她這麼說了。“慶祝什麼?慶祝生日嗎?那幹嘛像個小可憐一樣一個人躲起來喝酒?!”他想起蛋糕上“生日快樂”幾個英文字,個性上的衝動,讓他根本沒想就說出了口。

  孫和奏動作十分緩慢地爬坐到跟他面對面,水眸燦燦凝望他,看得他突生心虛。

  “幹嘛這樣看我?”

  眼眸和嫩頰皆腓紅的可人兒,開始有了動作,鼻頭漸漸泛紅,抿起嘴唇。

  “喂!妳不是要哭了吧?”他雖然脾氣壞愛罵人,但還不曾有罵哭女孩子的經驗,現在這女人扁起嘴,看樣子隨時都準備好放聲大哭,他一個大男人不知所措起來,長手長腳當下卻礙眼到不知往何處擺,同時間她的淚滴已像斷了線的珍珠落了下來。

  “你好過分。”

  “我過分?”他指著由凵己鼻頭。“你怎麼啦?哭什麼?”他有些氣急敗壞。該死!怎麼回事?這女人喝醉後就變了個樣,不但膽子大起來,不該說的話說了一堆,還變得愛哭,真令人頭痛。

  “嗯!為什麼我不可以一個人過自己的生日?”眼眶持續地泛紅,淚珠像沒拴緊的水龍頭滴滴滴的,順著被酒氣熏紅的臉頰落下。

  “生日?真的生日?”他的直覺對了。“那做什麼一個人喝悶酒?弄得慘兮兮的。”搞得他進門時被室內的幽暗和閃爍的燭光嚇了一跳,除了氣氛弄得可憐透頂,連一張臉也都哭得慘兮兮的。

  翟日娘對這情況真的很錯愕,僵硬的”手輕輕攬過她,形成個虛掩的半圓,笨拙的拍著她的背,不忘用雙手拇指拭去礙眼的淚水。

  然而,喝醉酒的孫和奏就像存心要他良心不安。

  “生日要慶祝,當然要有蛋糕要有酒……人呢……”她頓住話語,好像對於這話語有了障礙,得用心思考,她淚眼濛濛歪著頭,很是令人憐愛。

  居高臨下望著小臉的翟日烺倏地倒抽口氣。這女人真是個小禍害!他早該知道的,在她在包廂探頭的那一刻,他就該察覺,惹得他好像開始有心律不整的毛病。

  一瓶的紅酒選擇在此刻發揮作用,孫和奏有點想睡了,頻頻打起呵欠,喝醉的她除了頻話外,接著就是嗜睡。

  “對啊!人呢?要慶祝生日就找人來熱鬧一下。”

  “人呢?”隔!

  櫻色小嘴呼出酒氣吹拂到翟日烺的耳上,他動作很激烈地掩住耳朵,眸色幽暗略含深意地看著眼前喝醉酒、雙頰紅通通的女人。

  “我問你,你還反問我,我怎麼知道!”

  “嗚……”

  “好、好、好!你別又扁起嘴,我知道你又要哭了!”

  “大家都好忙,沒有人陪我過生日,只剩喵喵,連你都不陪我……”

  喂!這可是很嚴厲的指控喔!

  “小姐,妳搞清楚!我出差前你也沒跟我提過你生日,就這樣突然安我個罪名,我是得罪誰了?出差回來累個半死,還得聽你抱怨!”翟日烺碎語抱怨。“又怎麼啦?你別靠那麼近……”現在這樣他心跳已經很不受控制了,不可以再跳得更快了。

  “我有些孤單嘛……”一聲輕喃後,本來還多話的醉美人歸於平靜。

  原先還喳呼著委屈,試圖掩飾情緒的翟日烺突然跟著靜了下來,深夜一個滿嘴胡言亂語還全身散發著酒氣的身影烙進明晰銳利的一對眼眸中。

  他靜靜凝視了她幾眼,聽見她臨睡前表述心聲的低喃,意外地抬手掠過她額前劉海。他無可奈何的笑了,有些心疼,還有更多陌生的憐惜。

  一瞬間他竟有了害怕的感覺,有些情緒像是忽然不再受自己控制,在身體裏亂竄,他不敢再深想下去,總有一種即將投降舉白旗的直覺。

  順從身體傳來的疲累對他的呼喚,在替狼狽不堪的彼此照料了薄被後,翟日烺讓自己接著酒醉入睡的人兒後跟著沉入夢中……


  生理時鐘的準確,和一夜在堅硬地板上不正確睡姿所產生的結果,骨頭不斷發出抗議,翟日烺眯起沉重的雙瞼,試圖避開早晨的白光。

  唉!這是哪裡?!痛死人了!誰趁他不備時揍了他一頓?

  剛睡醒的他還有點不清楚狀況,舒展起僵硬的身軀和四肢。

  他的動作牽動了另一個蜷在他胸前的身子,同時感受到妖嬈晨光的肆虐,嚶嚀著將小臉埋進帶來暖源的胸膛。

  天!這個小動作讓被當成抱枕的男人瞬間清醒,如果前一刻還有什麼初醒的慵懶,此刻他的腦袋卻是完完全全的清明,胸前多出的這一坨一大清早就製造了個心臟差點負擔不起的驚嚇。

  該死!他想起來了,怎麼連他都睡著了!

  反射動作讓他一顫一跳,從容地翻起身,原本安棲他胸口的孫和奏因這樣劇烈的反應滑到地毯上。

  “嗚……”

  細柔的呻吟讓翟日烺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的動作太過粗魯,隨即瞪大眼睛看著翻在地毯上人兒的反應,只見她翻過身又睡了過去。

  呼!好險!差點就醒來了,醒了的話,他可不知道要怎樣面對她。

  前一晚孫和奏亂出口的一些話,這時候又一古腦兒的傾倒出來。

  這女人還是喝醉時可愛多了,多了平時沒有的嬌態,但似乎也脆弱多了,淚水毫不考慮就順著臉撲簌簌滑落,不用錢似的。

  他突然想起她還梨花帶雨的小臉,又對照起平時她總是愛陽奉陰違的可恨神情,像只無辜的小兔,即使他明知有鬼,卻又良心氾濫地不揭穿她什麼。

  等等!他昨天見到的真的是她的淚水?這麼一想,淚水不像是一朵帶刺玫瑰擅用的攻勢,玫瑰不是永遠不在別人面前低頭示弱的嗎?

  他小心翼翼地接近趴在地上酣睡的孫和奏。她睡得好熟!這可是一瓶紅酒的功力。

  “嗯……”一時之間他不曉得要怎麼稱呼她,平時他總“喂、喂”的叫她,但現在寧靜的氛圍下,空氣中除了浮塵的流動,再也沒有其他,太粗魯的稱謂似乎太過破壞氣氛。

  “和奏……孫和秦?睡得很熟啊!”他生硬的扯動嘴角,不習慣剛出口的兩個字。

  確定地上熟睡的女人沒有任何反應後,一個大男人卻像個賊般悄悄趴在她身前觀察她。

  這是什麼?翟日烺在她臉上看見一條乾涸的淚痕。

  昨夜累到睡死的他,並沒有發現身前的女人即使入眠時,都還作了個令人傷心的夢,睡得不甚安慰。

  昨夜流著淚、在他面前控訴他過分的人,是真有其事。

  眼前熟睡的孫和奏突然皺起整張臉,纖手抬放在臉上,表情不耐地躲著由落地窗外灑進的刺眼陽光。

  見她皺成一團的臭臉,翟日烺意外地突然微笑,然後轉成抑不住的大笑,幾次藏不住的笑聲都差點溜出唇齒間,他怕再笑下去會吵醒了他沒預期要立刻面對的人,乾脆用手掩住嘴,不再辛苦地撐著自己,直接躺在一旁。

  這樣的沉靜,昨夜的一些畫面又開始在腦海裏叫囂,他伸手摸了耳垂,再放到現今空蕩蕩的胸前,就是無法靜下來,然後又像突然想到了什麼,翻身坐起。

  “真的還在睡啊?”他自語。

  翟日烺專心凝望眼前熟睡中的臉蛋,渾然不覺自己的行為說穿了還真像個色老頭。

  “要不要呢?”

  長長的凝視、靜默後,他繼續喃喃自語,問的是“要不要”而不是“該不該”。

  翟日烺心中好像正算計些什麼,下定決心後,傾身向前靠上他覺得不斷在對他招手的兩片粉紅色水唇上,著魔似地輕輕印上一吻。

  柔軟的觸感、嘴唇的震顫,讓偷香的魯男子嚇了一跳,確認身下人兒還是睡眠狀態,這才輕手輕腳心虛落荒而逃,慌張之際卻沒忘記帶走公事包。

  回過神時,他已經躺在自己深藍色的大床上,同時覺得有些鄙視自己。

  是鄙視沒錯,只是後來他自己也搞不清楚,究竟他是鄙視自己趁人不備、竊玉偷香多一點呢?還是鄙視自己竟沒敢多親幾下?

  就在大門關上沒多久,本該平靜的被窩悄悄有了動靜,該睡著於被窩的孫和奏平緩地瞪大清明的雙眼,望著太陽照過窗簾造成的忽暗忽明的延伸,捂著自己還微微泛熱的櫻唇。

  孫和奏怔仲著,她在想這個吻的意義。這是個早安吻?還是意亂情迷、情不自禁的衝動?又或者是另一個她想都不敢想的理由?

  她的意識在這粉色的早晨雲遊,要說在想些什麼其實也沒有,只是重複著渾渾噩噩。

  到底是誰先心動了?

  這麼說吧!也應該僅有早晨由窗縫吹進來的微風見證了發生於瞬間、情感卻不知如何綿延的親吻,也偷偷四處傳播著這樣的疑問……


  他竟然動心了……

  翟日烺的心思還漂浮在那天清晨的意外之吻。

  “二老闆,孫小姐來了!”康勤硯鑽進辦公室通報。

  “讓她進來。”

  “哦!我知道了。”很令人曖昧喔!讓康勤硯的回答也跟著曖昧起來。

  “砰!”檔夾飛撞上門板,發出巨大聲響。

  康勤硯連忙抬起手。“好、好!我知道!我會盡速離開,不會不識相的!”

  呿!明明對人家有意思,還裝什麼矜持!

  烺的長相雖不比煦來得俊美,但烺粗獷有男人味,脾氣是差了點,還是比那些老實過頭的木頭來得吸引女人,感情生活還是很簡單,雖不是柳下惠,可也不至於濫情。

  這三兄弟有共同異於常人的習慣,自己花花草草的天地總是不喜歡人家靠近,是不會強迫不准踏進一步,只不過總是避免著提起的機會,加上公司雖大卻不是一般設在高樓林立的商業區,反而在鳥不生蛋的郊區,計程車是可以到達,但離公司門口一段還是得步行,試問哪個漂漂亮高的女孩子願意穿著高跟鞋爬山。

  所以,這下子烺交代,有個孫小姐來時記得通知他,這行為怎不讓人胡思亂想呢?

  就在秘書離開後,孫和奏怯生生敲門。

  “哈囉……”她走了好長一段山路,至少有十分鐘,風吹得她喉嚨有些乾澀。

  那日早晨的意外發生後,她跟他都開始忙碌的工作,但就住在對面,就想用逃避來躲過尷尬也說不來,還好她向來就會裝傻,仍是一副莫測高深、萬事不知的模樣。

  但她覺得更厲害的是這男人,他竟還可以在偷了個吻後,一樣地使喚她,沒有半點心虛,唯一改善的是邪惡的嘴臉較少出現了,喉嚨的發聲也用得少了。

  沒想到不過幾日平靜光景,她的膽子就縮回初初時的大小,連剛才他一個丟檔夾的動作,都嚇得她不敢進來。

  “東西帶了嗎?”翟日烺抬頭問道。

  “是這個嗎?”她給他看手上的牛皮袋。

  “沒錯,怎麼?妳感冒了?”才說他邪惡的表情少了,他馬上又蹙起劍眉。這女人怎麼回事?聲音沙啞成這樣……

  “沒有,我剛上來時走了一段山路,喘得很,風乘機吹進了喉嚨,所以有些幹。”癢得讓她直想咳嗽……“咳、咳……”立刻就是兩聲乾咳。

  “過來。”

  翟日烺起身在身後的壁櫃裏不知翻什麼東西,然後見他拿了團像雜草的東西,東倒一點、西斟一些。“哪!喝這個。”

  “做什麼的?”她仔細端詳,不敢喝沒來歷的東西。

  “幹什麼?怕我毒死妳啊?這是錦葵,潤喉的!”他頗具興味的取笑著孫和奏小心翼翼的態度。

  “小心駛得萬年船。”她連忙反駁,不願顯得自己好像心眼多。

  謹慎些總沒錯,她這個對門鄰居最近是善良許多,但是無事獻殷勤,還是讓她心中有些發毛。她開始回想,卻覺得自己最近對那兩隻貓咪可是無微不至,沒有得罪他吧……

  翟日烺對於孫和奏的批評意外地沒有抗議,仍然維持著笑容。

  “原來你真是在‘拈花惹草’。”並非玩笑話。孫和奏仔細端詳他的辦公室,發現除了到處都看得到的大量盆栽,角落還堆起成束的花。“是所有跟花草相關的事業都是你們公司的業務範圍?”

  “大致上是如此,只是我們兄弟還各有專長。”翟日烺向她解釋三兄弟分別的專長。

  “你還有兩個兄弟?”不曉得他們個性是不是一樣那麼差勁?她想起來就發笑。

  “一個哥哥,一個弟弟。你笑什麼?”

  “沒有。”

  他注意到她不斷在同個地方徘徊。“你喜歡?那是桔梗。”他上前從花堆中抓了一大把,不知用哪來的緞帶開始纏綁起來。“送妳!”

  “你要送我?不用這麼費功夫包裝的,隨便用透明袋子裝起來就好,你包得太華麗我不敢帶出去……”

  “這麼挑剔?”他轉頭把花束遞給她。

  孫和奏再怎麼想,還是覺得怪。這個男人變得溫柔了,突然對她好了起來,先是茶再是花……

  “你怎麼這麼怪?”她再也憋不住,先把手中的禮物放下。

  “你覺得我怪?”他邪氣地笑笑,沒有坐回辦公椅,選擇坐在她身旁。

  “對啊!很怪……突然間改變好多。”

  怎麼?他坐得這麼近,她有些不自在,那天早上的景象讓她臉頰熱了起來。

  “我倒覺得自己一直都這樣,不然你說說看我哪裡不同了?”蹺起腿,他準備好好聽聽這女人怎麼說。翟日烺對這個顯得非常有興趣,從他出差回來後,就很少跟她說上話。

  “真要我說?”她要說的都不會太好聽,萬一以後他記恨她怎麼辦?

  “說啊!”這有什麼好猶豫。

  “那我要說囉!”既然有機會,她乾脆鼓起勇氣抱怨一番算了,暫時也考慮不到結果會如何,到時他要算帳,也是到時的事。

  孫和奏決定暫時當起鴕鳥將頭埋在土堆裏,反正視而不見,更有勇氣亂吐怨氣。

  “像是你老是為了貓咪的事情罵我……我總覺得你的要求好多喔!可是你對貓咪卻很好!”

  老實說,這也時常讓她感到不平,人難道真比不上貓嗎?

  “自從囝囝欺負仙女後,你就淨會使喚我,後來我也習慣了,只是最近你突然不兇惡了,不過使喚人的本事倒是不減。”像今天,一通電話就要她從市區坐車來到這荒山野嶺,就為了一隻牛皮紙袋。“可你突然間又是要我喝茶又是送花,真的讓我覺得怪極了。”還有那麼點獻殷勤意味。

  雖說有機會一吐為快,之前也做盡了心理建設,孫和奏下意識還是在攻擊性強的字句上減弱音量。

  “哈哈!你可真是觀察仔細。”

  他哪有她說得那麼變態,以欺負她為樂,也許他的個性是糟了點,好歹不曾動手打人。至於突然獻殷勤,當然也不是沒有目的,那天早上的偷香,他不曾認為自己是登徒子那類的人物,雖不敢用潔身自愛來形容,但也絕不唐突,既然親都親了,他只要求自己替這個衝動追究出緣由,這也是他這幾天所做的。

  他想通的事情可多了,他很久不曾這麼躍躍欲試了,當緣分對他而言來得太容易,需要自己動手的獵物便更深具吸引力。

  “嘿嘿!”對於他的話,孫和奏只能傻笑。

  “我還是覺得自己始終如一。”他道。

  “這話你也敢說?”羞羞臉!

  “你從什麼時候開始覺得我怪的?”

  “你出差回來那天後。”

  “我以為你一個人躲起來喝醉了,什麼都不知道。”他開心得嘴角笑得簡直要咧到眉尾,取笑她喝爛醉的行為。

  “喝醉後的事我的確是記不得,可早上我可清醒得很!”她不甘被笑,話衝動地脫口而出,沒記起自己應該是個宿醉還貪睡的人。

  翟日烺聞言,也大出意料,別過頭掩飾自己的羞赧。

  “原來你醒著。”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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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嗯……嗯……”啊!說溜嘴了!孫和奏這才發現自己太衝動,說出本來隱瞞的大秘密。

  她原本是真的熟睡,可那震撼那麼大,誰還睡得著,而他的臉太近,讓她只能裝睡,以躲避情況不明的尷尬。

  “那你不就什麼都知道?”他的小心翼翼不都白費了?突然覺得自己偷香的行為在當事人清醒之下失去了唯美,變得益發像個登徒子。
  不行!他要問個清楚。

  “嗯!知道什麼?沒有……沒有啊!”別再問了!要她怎麼說,說她裝睡,根本就是清醒著被偷吻?

  為了逃開繼續被追問,孫和奏老早站到辦公室的落地窗前。

  “咦?下面那個在陽光下一閃一閃的是什麼?”她知道他沒這麼容易作罷,所以先發制人,就她最好奇的東西發問。

  “那是溫室,老三的地盤,等同是他的辦公室。”算了,不逼她了。一向豪邁的翟日烺難得大喘口氣。

  地盤?他的口氣搞得好像混黑的。孫和奏的視線定住窗外的青草,不敢稍動。

  “連最遠的山坡上那個也是嗎?那你們怎麼聯絡他?”這個山頭的確是大,剛才她走路走得可喘了,如果要她從最近這個溫室走到最遠那個,她會先昏過去。

  “每個溫室裏都有通話器。”他突然想到似乎該把她介紹給煦和老三。“你有興趣嗎?走,我帶你去看看。”他再自然不過的拉起她的手,拖著往外走。

  “去看?怎麼去?不會是走路吧?走路的話我不去!”她忙在後頭提醒,剛走的那一段路,夠她這懶鬼的肌肉痛上三天了。

  “不走路,坐車!”

  坐車?那好!既然用不著走路費力,她便任著他牽著往外走。

  遠遠地,翟日煦迎面緩步走來,望見自己二弟牽著女人的手。

  “大哥!”

  “烺。”

  “嗯!跟你介紹孫和奏;這位是我大哥翟日煦。”翟日烺替未見過面的兩人介紹。

  翟日煦伸出手,禮貌性地和孫和奏握手打招呼。“你好,我二弟多勞你費心了。”他清楚烺的個性,不是這麼好應付。

  “哪裡!不會的。”孫和奏給了抹很燦爛的微笑。她欣賞他,人如其名,看他笑容溫煦,禮貌極了。

  他會這麼說,可見得他也深知自己弟弟惡劣的個性,還懂得感謝她對翟日烺的容忍,想來她先前還猜測她惡鄰居的兄弟個性可能一樣差勁,原來她是大錯特錯。

  這女人的笑容真刺眼,幹嘛對煦笑得像個花癡,看到他時就板個晚娘臉!翟日烺心中有著不悅。

  “你就是親家?”就是那個傳聞中強了仙女那只貓咪的主人。

  “親家?!”她不明白。

  “哦!仙女不是和你家的貓有了小貓仔,烺都稱你為親家,也就是我的親家囉!”語畢,翟日煦還輕輕拍了孫和奏頭頂。他仍是保持一貫溫文笑容,即使望見了大弟眼中隱隱冒出了火光。

  在“我的”這所有格出現時,終於有人的手忍不住爬上孫和奏的肩膀,畫出勢力範圍。

  翟日烺在一旁看得生氣,忽地動手擰了孫和奏手肘肉一轉。

  “你幹什麼?”幹嘛捏她?!她隨即旋過身,睨了翟日烺一眼。他的毛病又犯了,只會欺負她!

  “誰教你那樣笑的?”真是礙眼!翟日烺其實只差將一股氣爆發出來,可是礙於兄長在身後,只得配合跟著壓低音量。

  “我怎樣笑?”他有病的!她跟他哥哥正在打招呼,他攪和什麼?她回頭對翟日煦和善一笑,又回過來壓低聲音吵架,不想給人看笑話,尤其還是這男人的大哥。

  “你做什麼那樣笑?!該死!我警告你,別打我哥的主意,煦已經有夠多女朋友,不用你來參一腳!”原先還擔心翟日煦在身後而收斂怒意的翟日烺,這下子哪管得了這麼多,他可是要好好警告這女人,用咆哮的比較快。

  有人打翻了醋罎子,飄散在空氣中的醋味,兩天也散不去。

  “你有病啊!我沒說我喜歡他!”孫和奏被他氣得直在心裏再次罵遍髒話,氣憤的她沒注意到自己肩膀上牢牢箍著的大手。

  “你沒喜歡他?”翟日烺突然會過意,連忙反問。

  “沒有!”她瞪他,只差翻個白眼,她還真想問他關他屁事,這男人從貓咪然後管到貓咪的主人來,這樣對嗎?

  那就好,算她識相!放下心後,翟日烺又變得像只被馴服的野獸,安心挾著戰利品,加重力道。

  孫和秦這才感到怪異。“你在幹嘛?放手!”她不放心的怕被人瞧見,左右張望著。咦?翟先生什麼時候走了?

  “做什麼放手?我是標明所有物!”

  “什麼所有物?”不會是她吧?她的價值何時被擬物化了?

  “妳啊!不然我抱著你做什麼?”

  “我不記得自己曾變成你的所有物,我以為你是手酸借放一下……你好重啊!”她頂嘴完,不忘抱怨翟日烺將整個重量壓上她的肩膀。

  “你真的越來越大膽了,連頂嘴都特別大聲!”他冷冷的話語從上飄下來。是他開始變得心軟,還是有人皮癢?難怪老三老是陰森丟下一句——戀愛會軟化一個男人的鋼鐵心,還不齒他和煦的換女朋友心態。

  “嘿嘿!”孫和奏只管傻笑,不正面接招。

  她知道男人,女人越是義正辭嚴,男人便越覺面子受損,也就更加喜歡學小孩鬧脾氣,蠻橫無理。

  無怪乎“完美女友密笈”中總要有那麼一招——愛你的男人,請給他面子。但是她覺得還不算“你的”的男人,也是很愛面子的。

  “這樣你懂這個的意義了吧?”翟日烺動了動她肩上屬於男性的手掌。

  這可是他坐了幾天辦公室的結論,既然他像是犯毒癮般連出差都懷念起這張小臉,而他也懂得什麼叫“識時務者為俊傑”,如果有人拿刀子一刀刀刨起他的心,那麼最好的解決辦法便是將兇手抓起來占為己有,而選擇的懲罰叫做“禁錮”。

  “你的手非常酸?”竟然連另一隻手也上來了。孫和奏提不起勁,有點不想再搭理他。

  “你欠教訓是嗎?做出這麼破壞氣氛的事!”他的手移放到她的腰際,距離臀部很近,大有她再這麼不識相,就往臀上招呼的警告意味。

  “怎麼才叫做不破壞氣氛?”

  “特別關心你咳嗽,送你花,表現出嫉妒,都是因為心動,喜歡你。像我這樣說就不破壞氣氛。”他的手臂摟得更緊了。

  這是他所能說最坦白的話了,也是他的優點,喜歡就是喜歡,沒有什麼好隱瞞。相信沒有一個男人願意隨便承認他的嫉妒,而這份嫉妒是來自一個等同、有競爭實力對手意外的現身,而激發出的男性意識。

  “你是認真的?那我要說些什麼?”對於這個先前一直都在爭執的男人,忽然要她也說些甜言蜜語,她還沒有他這麼放得開。

  翟日烺很認真的想了想。“嗯!我想你還是不要說話好了,因為我不確定從你的嘴中會說出什麼動人的話語。”

  “你——”她首先勇敢嘗試的踢了他一腳。

  “噢!雖然不用你說話,可是有懲罰,罰你……親一個!”對於被箝制胸前動彈不得的孫和奏,翟家二少完全不用威脅,運用身形上的優勢,手臂牢固得媲美鐵鏈。

  “討厭!討厭啦!你這個瘋子!”

  她被他的進展迅速給嚇了一跳,怎麼就不輕易就範,憑著偶爾在監工場地幫工人們扛裝璜木板的經驗,硬是用吃奶的力量逃脫。

  翟日烺當然沒這麼簡單放過她,男人總是有體型上的優勢,沒費力就拉住她手臂。

  “我……”

  男人的唇撲天蓋地覆上,被突襲的孫和奏瞪大眼睛,往後顛了一步。

  翟日烺的唇也跟上,溫柔地合著她的下唇,舌頭強勢地侵入她的牙關。

  她感到自己的唇上灼熱的溫度,發麻、濕潤的觸感,這麼強勢的進犯,讓她膝蓋發軟,站不住腳。

  他的手馬上滑到她腰後撐住她的身子,用力將她摟得更近。

  孫和奏本來對於他這麼靠近的臉龐害羞地閉上眼睛,卻恍然有不知身在何處之感,像坐雲霄飛車,太過刺激而閉上眼睛,卻一下子就回到原點。

  她顫然睜開眼睛,想感受清楚點,眼角餘光卻瞥見一些黑點。

  “嗚……”

  翟日烺感受到掙扎,以為她還在害羞,沒理會她,吻的動作繼續。

  “噢!你扯我的頭髮!”太殘忍了吧!他伸到後腦勺抓抓被扯的部位。

  “噓!你小聲點啦!”

  “你扯我的頭髮,還要我別張揚!”他火氣又上來。在這樣浪漫的時候,卻受到不人道的對待,任誰都會不平。

  “誰教你不停一下,有人在看……”

  原來她是真的害羞,只不過是怕人窺伺的羞怯。

  “我想當我轉過頭時,‘應該’不會再看見任何人了。”該死!大家都不用上班了嗎?

  翟日烺用的還是他所擅長的威脅手段。

  果然!

  當翟二老闆火氣十足的轉過頭時,本來大型綠色盆栽後、茶水間門口、走廊邊、轉角、辦公室門縫的黑點點,一個個縮了回去。

  開玩笑!“群花亂舞”中沒有一個人不瞭解二老闆的脾氣,早在翟日烺一開口,所有人都奔回工作崗位,假裝什麼事都沒發生,假裝都沒看到。

  再轉回頭時,翟日烺卻看見孫和奏一個人低頭掩面匆匆往外走。

  “妳去哪?”

  “去外面……好丟臉喔……”她丟下這麼一句話。都是他啦!所有人都看見了!

  “女人!等等我!”
  “好了沒?行李呢?”翟日烺等得不耐煩了,探頭詢問,難得他沒有出差,又空閒的週末,當然用來約會。

  “這邊。”孫和奏頭也沒回,繼續收拾的動作。

  “你怎麼慢吞吞的?”性子急的他對於瑣事總是很沒耐心,先提起一旁另一個小背包。

  “哪有!我覺得跟別人比起來,我的手腳已經俐落很多,是你自己性子太急了!還有,現在要去哪你也沒說,只要我準備一套換洗衣物。”

  她有時很疑惑,他們這樣叫做什麼?根據大火龍本人的說法,這樣叫做“男女朋友”。

  所以,依天下一般男女的戀愛行為為例,首先她開始每天都見著他的面,比從前針鋒相對、見面僅為關心貓咪時還勤,這她可以理解。

  然後,他開始侵犯她的領域,至少她是這樣認為啦!他比從前還要魯莽、隨便,她則覺得自己比之前更加沒有隱私。

  鑰匙開始沒有存在的意義,他老大覺得麻煩,竟然提議要把同層樓兩單位中廚房相連的牆給打掉,而且對這提議顯得興致勃勃。

  可這是漣襄給她暫住的房子,她怎敢擅自決定將人家的牆給拆了,她沒他那麼放肆。

  嚴正的抗議好幾回後,才終於勸退了他,然後他將主意打到別處了。但是既然她不願意將牆打掉,當然也不願意有男人的東西進駐。

  山不就我,我來就山。翟日烺也有應對的辦法,屬於孫和奏的東西一樣樣被往對面搬,最後人也以方便為由,半扯半拖進駐。

  唉!她說不過他!

  “我們去泡溫泉。”他扯了個邪笑。他是在辦公室聽到女職員們提起才有的構想,老是一起吃個飯、看電影沒意思,一起去泡個溫泉算了。

  “溫泉?”她突然像看見玩具的小女孩,眼睛裏還有金色的小星星。最近天氣好冷,手腳發僵,她腦中已經有了一池幽泉,熱氣冉冉上升的景象。

  “這幾天寒流來,好冷,我們去北投泡溫泉,東西收拾好了吧?”他摟著她的肩膀,催促著她,對於自己意外得到的提議也興致勃勃。

  “好了,可是……”她突然想到。

  “什麼?”

  “那貓咪怎麼辦?”

  “我早就想好了,等一下我停在公司大門口,你叫守衛拿進去給煦。”
  “我不要!不要啦……”

  “走!沒關係的。”

  “為什麼不是到露天的大眾池?”

  “那裏人多,全都泡在同一池,你願意嗎?”翟日烺抓緊孫和奏愛乾淨的弱點。

  “那樣好髒……”她的臉都皺成一團了,不願去那種十幾人泡一池動彈不得的溫泉,可是對於大火龍的邀約又有些猶豫。

  “所以我們去情人池。”他半摟半拖她進入木頭隔成的小間。“哪!背包在這兒,先去把衣服換下來。”

  “那我要穿什麼?”看著他嘴邊總覺得別有深意的笑容,孫和奏這才覺得今天的約會別有陰謀。

  “圍浴巾,在這兒,你沒泡過溫泉嗎?”他覺得她今天問題特別多,隨口問了一句。

  “可是沒跟男人泡過。”這下子她終於瞭解他打什麼主意了。她忽然心生不安,不曉得接下來會有什麼事發生。

  她老是叫他“大火龍”,就不知他哪天會真的化身惡龍,將她連骨頭都不剩地啃掉。這個色魔!

  “如果你說有,信不信我會打你屁股一頓?!”雖說往事不應計較,但嫉妒心卻是無法控制的。

  “打女人是不對的!”他雖然脾氣差,她還不以為他會真動手打人,但就怕識人不明。

  “那就乖乖進去脫衣服。”

  “可是我怕會有大野狼……”

  “那我保證不欺負你?”只要能誘拐小女人進去更衣,哪怕此刻拿個梯子要他上天摘月亮,他都會毫不猶豫拍胸脯說好。

  “就算你什麼都不做,可我只圍條浴巾,讓你看盡好處了,這有什麼差別?”她只差像茶壺般扠著兩手質問了,但她心裏清楚,最後一定會拗不過他。

  “沒有差別!只看不動手我已經很委屈了,而且你沒聽過吃虧就是佔便宜嗎?我也脫光了讓你看,很公平!”

  “不動手喔?”進去前,她要求承諾。他最狡猾了!她總得要有些保護自己的手段。

  孫和奏是懂得要有些心機沒錯,但她忘了翟日烺是做生意的,在三兄弟中職務最能稱為商人的一個,“無奸不成商”,她有一招,他當然早有治她的對應好幾招,說到狡猾,大概除了翟日煦,翟家二少還不曾輸給誰。

  “我答應你!”他的語氣一反常態的慎重其事,深邃的黑眸盯著她的雙眼,直看進她內心深處,讓她心虛兼發窘地躲進更衣室。

  當她遲疑的走出來時,雙手還不安地緊抓浴巾上緣,發現翟日娘已經褪去衣服,下身圍著浴巾,坐在小凳子上等她。

  啐!他有這麼可怕嗎?

  “過來洗背。”

  孫和奏坐在對面的小凳子上,背對著他。

  “自已拉緊浴巾啊,”翟日烺拿起海綿開始幫她洗背。

  真是粗魯!孫和奏被他突然拉下浴巾的動作嚇到,用敞開的浴巾掩胸背對著他。

  這時,兩人同時靜默無語,只有溫泉池內的蒸汽嫋嫋向上。

  海綿在孫和奏的背上遊移,倒沒有其他異樣的感受,只覺得海綿的柔軟在肌膚上的摩擦按壓,力道均勻得讓人昏昏欲睡。

  反而是替女士服務的男人受苦許多,美景在前,眼可見,也摸得到,卻不能再進一步,比什麼都沒有還痛苦上一百倍。

  蒸汽的熱度隔著海綿滑過肌膚,翟日烺明顯感受到自己肌肉的緊繃,發覺體內的血液像用比平常快一倍的速度流動著。

  本來昏沉的孫和奏,腦海裏迸出另類的想法。她身後的男人真是坐懷不亂?即使美人在前也是如此?她當真這麼沒有魅力嗎?她悄悄低頭看了眼胸前……對了!她自己說過,大概貓咪對他比較有影響力吧!她一個人意會地微笑。

  “好了!”他忽然在她背上淋一勺溫泉水。夠了!再這樣下去,他答應的什麼狗屁條件就快被拋諸腦後了。

  “好燙!”孫和奏什麼心理準備都沒有,曝露在空氣中的肌膚忽然接觸到熱水,她反射性地瑟縮了一下。“你怎麼這麼粗魯?”

  他面無表情,繃著臉,替她胸前落下的毛巾圍上,手指的肌膚不經意觸碰到她胸線上緣。

  “色狼!”她紅著臉斥駡,看來就不怎麼義正辭嚴。

  “我不是吃豆腐,是替女士服務。”他趕緊轉過身坐下,掩飾自己的窘境。“換手!”

  她連忙抓起地上的香皂,隨意在他背上抹一抹,連移動海綿都像在抹牆。

  例行的刷背儀式進行到細部的頸、耳朵,她捨棄龐大的海綿,用纖手沾上泡泡,在他頸部、耳垂、耳骨移動。

  翟日烺敏感地感受到在耳垂上滑動的手,呼吸開始急促起來,想起孫和奏喝醉酒的那天晚上,她無意間呼一口氣在他耳垂時,自己也有同樣的感受。

  背對著她,在浴巾的掩蓋下,他有些地方不受控制地有些許激動。

  就在他的意識不知神游何方時,當頭淋下的熱水澆醒了他。

  “活該!”孫和奏丟下他,走到池內選擇離池邊最遠的位置坐下。好舒服喔!她的雙手在溫熱的溫泉中移動。

  隨後,翟日烺緩緩入池,坐在她對面的位置。

  他的眼神直直鎖住她的眼,讓她尷尬不好意思與他對望,眼珠子直在眼眶中轉來轉去。

  “你要不要坐過來?”他在外面平復後,才坐進池水,臉部表情沒有剛剛擦背時僵硬,語氣聽來很正常。“坐過來這邊不用跟我面對面,看你緊張的,我說過不會欺負你。”他拍拍右邊座位。“過來!”

  她徐徐移動到他身旁。

  靜謐的氣氛,加上溫暖的熱氣,孫和奏眯起眼睛,打起瞌睡,螓首微微倚靠在左邊翟日烺的肩膀上。

  他的動作突然嚇醒在打瞌睡的她。“你幹嘛?”

  “妳不是想睡?移到我身前我抱妳?”他張開雙臂引誘她。

  “不……不用了……”

  “水有浮力,我抱著你,你可以眯一下?”他抬高手臂,略略搖晃。

  她被說動了,她的確有些疲累,她的工作一旦畫起圖來就是昏天暗地,生活作息完全不正常。昨晚她將近三點才睡下,一大早七點就被大火龍以早起運動身體好的理由挖起來,如果可以眯一下,這個提議真是他口中說過最好聽的話了……

  無意識狀態下,她已經自動往他胸前的寶位移動,自然不過的將頭後仰輕靠在他肩膀上,小伸個懶腰,全身在有微微硫磺味的溫泉中放鬆,靈魂也開始在空氣中飄蕩。

  後面坐擁美人在懷的翟日烺,嘴角突然展現十分有深意的得逞笑容,像是偷到乳酪塊的老鼠,自信滿滿、稱心快意,但他臉上還多了春風拂過的淺痕。

  直到目前為止,一切都很完美,翟日烺將一輩子僅有的紳士風度全展現在這一刻,然後……

  靜止的空間裏,有東西悄悄地移動了。

  翟日烺沾滿蒸汽凝珠的嘴唇以蝸牛般的速度,開始在眼前白晰的頸上移動著,謹慎的鼻息和呼氣皆沒有驚動安憩的孫和奏。

  呵呵……他忽然輕笑。他怎麼永遠都像個登徒子,尤其是當氣氛總是溫馨時,他親近她的方式都很偷偷摸摸。

  但如果能因此獲得些好處,他不在意這樣鄙視自己的魅力。

  他動作跟著繁多,手掌漸漸不再安分,手指微微順著浴巾上緣移動,試探性地幾次輕觸身前女人胸骨前凹的肌膚。

  她的沉默給予他無限的勇氣。

  行進到浴巾上方,即使掩蓋也遮藏不住的誘人曲線隨著低緩的呼吸動作起伏,隱隱呈現出的是一個女人極其性感的乳蕾。

  即便他只坐在她身後,看不見她雙頰因著泉水而暈紅的誘人模樣,他的心神仍是為之一蕩。

  他著魔般幾次滑過邊緣,猶如獻祭前的膜拜,萬般神聖、尊崇、著迷。

  一個男人在此刻怎能要求更多?只要有夢寐以求的寶貝在懷。

  血液中除了男性的本能,還有另一種更深層的情緒在呼喚他,然而此刻他已經全然被身前這小女人控制的當下,失去了分辨的能力,只懂得狩獵,擁有獵物。

  在他大掌覆上的一刻,灼熱窒息的空氣喚醒半清醒的孫和奏。

  她急抽口氣,低頭看著自己柔軟酥胸上黝黑的手掌,和她胸前乳白色的肌膚形成絕對的對比。

  “你在做什麼?”她有點驚駭,蟯首猛烈左右搖晃,身下反射的動作是更往內縮,往後在男人腿上、懷中坐得更深入。

  嚇!身後是極為濃濁的呼氣聲,有些沉重,她忽然瞭解自己移動以後造成了什麼樣的窘境——她坐上了屬於他的“禁區”,從他的呼吸聲中,她曉得自己引起了他多大的反應。

  這些動作是連鎖的,一連串的反射動作。

  抵在孫和奏身下的堅硬,讓她下意識往反方向躲,她害怕的想離開他腿上,但不能,她的手腕先一步被緊緊箝住。

  他抱著她,讓試圖想逃跑的小女人與他面對面。

  “我有這麼可怕嗎?”他還有心情慵懶地調侃她,因為此刻有落入陷阱之感的人並非他,而是她。

  “你這個大騙子!”她氣息微弱的指責他,更多時候她覺得自己是由於呼吸急促而喘不過氣。

  “我?”他很驚訝的蹙眉,不記得自己騙過她。有嗎?“我哪裡騙了你?”纖腰上的鐵臂仍是銷得緊緊的,不留空間。

  “你答應過不動手的!”她連忙舉出自己更衣前要求的承諾。

  他一臉邪惡的假意歪著頭回想。

  “對吧!你想起來了嗎?”她的手緊抵著他胸前結實的肌膚,想拉遠距離,卻顧不得胸前早已起不了作用、讓她春光外洩的浴巾。

  “我是說過不動手……”胸前幾乎僅有鵝蛋般大小的臉點頭如搗蒜。“可是……”

  她滿臉期待下文。

  “沒說過……不動嘴。”

  男性薄唇幾乎是在話一出口的同時,進犯顫抖得厲害的櫻色嫩唇。

  他有意吻得她意亂情迷,再也抗拒不了從踏進情人溫泉間這一小方天地,兩人卸下偽裝的當下,流斥在兩人間的電流。

  室內的溫度早已因為蒸汽的緣故維持著一定的高溫,因為男人血液中的蠢動加劇,現在則是被這一旦開始又非得吻個毀天減地的熱吻給加熱到最高點。

  他的手滑過她的每一吋肌膚,她只能依賴著他。

  在這最親密的一刻,兩個彼此心動的戀人分享著彼此的靈魂……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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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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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陳桑,多謝你的光臨!”翟日煦笑容滿面的招手。

  “哪裡、哪裡!平常多虧翟家照顧我們這些花農。”

  “你言重了,大家互相幫忙。”

  似乎這樣的客套話在這種尾牙餐聚場合總是免不了的。

  今天是一年的尾巴,一間公司用以檢測這一年來成果的最好時機,每到過年時,每間公司紛紛舉辦起尾牙餐會,規模大的公司往往吸引媒體爭相報導,代表一年所向披靡的成就,大家比規模、比人氣、比獎品的豐厚。

  “群花亂舞”倒沒有這麼大場面,僅在自家公司常用來辦活動的建築內,辦了場職員、顧客、老闆們共襄盛舉的聚會。

  宴會大廳另一角,翟日烺優閑哼著調,跟會場中央熱絡的氣氛成明顯的對比。

  “煦果然是煦,這種賣臉的工作也只有他適合。”站在翟日烺身邊的翟日微除了優間外,還有一種事不關己的冷淡。

  他最討厭跟人家在那裏客套,大家都各有心思,虛偽極了,他做不來那樣的工作。

  哪像煦,憑著他名副其實笑面虎的稱號,公關這項工作煦一直就是三兄弟中的不二人選。他對數位還是比對人在行。

  “是我就沒這個耐性。”翟日烺中斷嘴上哼的曲調,附和小弟的看法。

  “你比較適合吼叫。”翟日微涼涼回應。然後公司很快就等著倒閉!老二對於不喜歡的事,解決的辦法往往都很暴力,只會得罪人,根本沒有建樹。

  “嗯哼!”翟日烺心情正好,不想計較,手上還把玩著一株從大廳插花擺飾中抽出的純白色歐石楠。

  歐石楠,是歐洲使用最為廣泛的矮小灌木之一,高十五到二十五公分,花期冬季,變種很多,大部分花種的花期是一到三月。在歐洲古老的傳說中,女巫所騎的掃帚,就是用歐石楠的樹枝製成,是個頗具神秘感的植物。

  孤獨。翟日烺心中默念著歐石楠的花語,突然想起那個只要喝醉酒就會不小心喃喃著孤單的小女人。

  蘇格蘭的荒野常開滿了整片的歐石楠,如果曾經看過那樣的景象,一大片寂寥的歐石楠荒野,就可以瞭解“孤獨”是多麼可怕的一件事。

  “你插的花?歐石楠?”翟日烺轉過頭詢問老三。歐石楠很少被用在插花上,多是庭院栽種較常見。

  “嗯!前陣子進口了一批特殊的花材,跟它頗搭,我就用上了。我的技術還是沒有你好,隨便試插的一盆。”翟日微背倚在廊柱上,轉頭輕瞥翟日烺手中的東西一眼,就曉得他在說什麼。

  特殊的花材總讓他的血液沸騰,忍不住替今日空蕩蕩的大廳插了很大一盆盆飾。可插花畢竟非他擅長和本行,他學的是種植,溫室就是他的工作場所。

  老二學的是攝影以及商品設計,對於花卉則是從小三兄弟便共同擁有的興趣,所學的本行讓他自有一番對花的美感呈現,在插花一項竟然表現突出,當初倒是讓其他兩兄弟出乎意料,畢竟一向粗手粗腳、噴火比說話厲害的翟日烺,竟然很適合插花。

  “你也不差。”

  “老大結束了。”翟日微手指比了前方正朝這兒走來的翟日煦。

  “聽說你今日有事跟我們說?”翟日烺問得有些急,已經有些不耐煩了。

  煦尾牙前幾天,嚴正交代好幾回,不許他們倆僅露個臉就鳥獸散,非得等到尾牙晚宴進行到接近尾聲才准離開。為此兩人還悶了好一會兒,好不容易躲掉不必要的應酬後,有默契地同時躲到陽臺廊柱前納涼。

  “很重要?”翟日微也是如此想,否則老大不會特地三申五令。

  “曜陽山莊要完工了。”

  翟家老大提的是就在“群花亂舞”那片溫室山坡另一邊的空地上進行的工程,是將來三兄弟準備成家的住所。

  三兄弟問過雙親意見,定居澳洲時常旅行不在家的兩老沒有意見,但搬過來同住的意願不大,兩老比較喜歡有自己的生活,而且他們老覺得三兄弟玩園藝不務正業,雖然後來的確讓三人闖出名聲、堵住兩老之口,可他們不願意合住,就是怕看見三人成天只蹲在花園前,女朋友則是一個影子都見不到。那樣的生活大刺激了,他們兩老還是待在澳洲好了。

  “這麼快?”這倒是出人意料。

  “兩年了,我倒覺得也該完工了。”再拖下去,翟日烺也沒那個耐性。現在信義區的房子雖大,畢竟是公寓大樓式的,空間對貓咪而言雖說綽綽有餘,但他還是感覺到束縛。

  “那房子不是用來做結婚準備的?”翟日微反問,換得翟家大哥點頭。

  “那麼是很早了,我甚至還沒有結婚的打算呢!”結婚?多麼可怕的字眼!若不經過過仔細考量,那無疑是自殺的行為。翟日微不予苟同地撇撇嘴。

  “還不到你煩惱,我們之中已經有人可以結婚了。”翟日煦和睦地笑笑,一隻手搭在主角翟日烺肩上拍了拍,暗示意味甚濃。

  聽抓耙子阿硯的獨家消息,烺和女朋友最近打得火熱,纏綿悱惻、動人心弦的,他完全借用阿硯散播消息時的用詞,未稍加灌水。

  為此,翟日煦認為這兩人的好事應是佳期不遠。

  “誰?誰要結婚?”

  三人中突然間冒出另一個人頭,愛湊熱鬧的康勤硯手腳靈敏趕上頭條新聞。

  “還能有誰?”翟家老三仍是一副冷淡的樣子。

  “那真是恭喜、恭喜啊!”理解力強的康勤硯馬上理解翟日微說的就是他的頂頭上司——那只噴火龍喜事將近。畢竟他們情侶倆戀情發燒程度的第一手消息都是從他這兒流出去的,若說到“結婚”兩字,當然非三人中唯一在談戀愛的翟日烺莫屬。

  他自己當然不算在裏面,他可是每天都在談戀愛,而且沒有結婚的打算;至於女朋友數量可以和他媲美的煦……也不可能是他,因為他不是在談戀愛,他是在玩遊戲。

  嘖嘖!煦的長相是四人中最慈眉善目的,卻也是最壞心的一個,別說是他說的,這是個人意見。

  “我……我還沒要結婚。”翟日烺顴骨處的皮膚微微泛紅,反駁的口氣有些心慌。

  老實說,若不是今日被提起,他根本忘了還有結婚這回事,一味沉溺在粉紅色的生活中,腦筋都遲緩許多。

  “你沒有想到這回事吧?”目光銳利的翟日煦馬上就發現是怎麼一回事。

  翟日煦的問句讓一個是懶得去理解、一個則一向沒認真談感情的男人驚訝,果然還是奸巧的人有較銳利的觀察力。

  “是沒有。”難怪他總覺得缺了什麼?雖然和孫和奏兩人打打鬧鬧,也有甜蜜溫馨的片段,但他一直覺得奇怪,卻想不出哪不對勁,貓咪也沒有生病啊?

  腦筋在“貓咪”兩字上打了死結的男人,沒想到這個時候幹貓咪什麼事。

  “可以好好考慮看看,你們的感情不是穩定了?你還沒跟她談過吧?”身為大哥的翟日煦提出個人建議,他覺得這次翟日烺的感情談得很認真,像是遇上對的人,如果真是這樣,對於結婚一事,他這個做大哥的也樂觀其成。

  “烺,沒想到感情上你這麼遲鈍啊!”康勤硯真是大開眼界,然而他的誠實卻換來翟日烺的大白眼。

  還想活命就閉嘴!翟日烺狠毒的目光未稍加掩飾的射向康勤硯。

  “多說多錯,少說少錯。”翟日微被這兩人的一來一往給逗笑了,搭在康勤硯肩上,說出自己對他的建言。

  翟日微跟康勤硯的年紀相仿,只差上幾個月。

  同年齡的兄弟姊妹容易爭吵,他自己跟大上兩歲的二哥翟日烺倒是相反,感情異常好,很談得來,不過大概是為了彌補沒人跟翟日烺吵架的缺憾,這時康勤硯的存在便顯得十分重要,凡是四人齊聚的場合,翟日烺和康勤硯總有嘴可鬥、有架可吵。

  “談了有段時間的戀愛,可以好好想想。”翟日煦還是笑,完全不受剛才鬥嘴的兩人影響,他還是一句話 樂觀其成。

  翟日烺點點頭,的確他是該好好想想。

  “好了,談正經事,這是你們個別建築物的平面圖,大致上建築結構工程OK了,看看。”翟日煦將一旁的設計圖拿給兩人。

  口一開,另外三人馬上收起嘻笑打鬧的嘴臉,認真板起臉。

  “有問題嗎?現階段只差室內設計,如果沒問題,就可以找設計師來討論一下設計圖。”

  “沒有。”

  “我也沒有。”

  “那麼……烺,孫小姐是室內設計師吧?”

  “啊?對。”對於話題突然間被扯到這兒,翟日烺頗為訝異。

  “那就交給你了,就這樣,有問題下次見面再談,有空的話把她約到公司來吧!”翟日煦很快地便下達命令。

  身為翟家老大,翟日煦還是有一定的威嚴存在,雖然公司決策是翟日烺在做,但無論最終決定為何,一定是經過翟日煦的同意。

  “沒事那我回去了。”對這種吵鬧的場合最沒興趣的老三正經事一結束,就迫不及待想離開。太陽下山好久了,溫室一片漆黑,回去睡覺都比在這兒虛偽有趣多了。翟日微已經開始打呵欠了。

  “那我要繼續回場中大顯身手了!”剛才他看見好幾個打扮、相貌都一流的富家千金,氣質出眾,讓他躍躍欲試。

  康勤硯老樣子,十句不離老本行,不是忍不住賣弄血液中根深柢固的國學常識,就是泡妞。打聲招呼後,他頭也不回就往最熱鬧的場中央走去。

  “啐!那我回家!”去看看那女人在做什麼好了。不說是才一天不見,內心以啃噬愛情為生的蟲兒就鑽得他心癢癢。

  翟日烺腳跟一轉往大門走去,手高舉揮揮,就當作是道別,留下翟日煦一個人站在廊柱前。

  他無奈的笑了笑,一個愛玩,一個是沒耐性,另一個是太過冷淡,翟日煦身為當中年紀最大的大哥,的確是該無奈沒錯。

  不想再回去應酬,自覺剛剛那些寒暄已經超過負荷,翟日煦跟著翟日烺身後腳跟一轉也走出建築物門口,卻是往反方向的中庭走去。

  一月底正是氣候最嚴寒時,他看著眼前呼出的白色氣體,感受到吸進肺部的空氣有多麼冷冽,腳步離熱鬧的尾牙宴會越遠,周遭的空氣也因為寒冷及靜謐整個凝滯。

  中庭快到了。才這麼一想,霍然有個不一樣的聲響鑽進耳朵,讓他下意識放輕腳步,就怕驚動了什麼。

  有個斷斷續續微弱哼著調的女聲,

  翟日煦緩著腳步,隨著接續的聲音走近,出現眼簾的是個穿著純白色洋裝的女孩,至少憑著那樣纖弱的背影、些許側面的輪廓,他覺得她的年紀還很小。

  她就站在噴泉旁,離地面僅留一階的石階上,雙腳不停在地面和石階上踏著,很靈敏。

  之所以說她靈敏,是因為她仰望著天空,對著月亮喃喃,專注的模樣,卻同時兼顧腳下的動作,自然到她像在膝蓋上多長了雙眼睛,替她小心看顧在石階上來回的動作。

  她在哼些什麼?自覺已經站得很近的翟日煦還是聽不清楚,但感覺上那並不成調。腳下的步伐繼續靠近,他的視線也很專注盯在女孩身上,乃至腳下踢著小石塊也不自覺。

  一直很專心的女孩詫異地轉過頭看向來人,對於忽然間出現的男人,她像是不敢置信,腳下自然地倒退一步,差點就被石階絆倒。

  “小心!”他低喊出聲,被這突發狀況嚇到。

  黑溜溜的大眼因為驚嚇睜得超大,圓滾的眼嵌在僅手掌般大小的細緻小臉上,猛地讓翟日煦聯想到某種動物,一隻受到驚嚇的白兔。

  “喂!你……”她是誰?怎麼會在這兒?

  他話都還沒說完,女孩就被他的出聲嚇得轉頭拔腿就跑。

  他其實沒要責備或是審問,只是單純對她好奇。

  也許她真的是從森林跑出來的迷途小兔,不一會兒,翟日煦竟然失去她的行蹤。

  他忍不住自嘲。“群花亂舞”的主人在這片自家的領域中竟然追丟了個他從未有印象的……白兔?!

  她到底是誰?今晚的翟日煦一直在入睡前,還直被這個問題深深困擾著。
  “哥,這麼晚了,你怎麼會想要我出來陪你買東西?!”

  孫和奏勾著哥哥的手臂,膩在他身邊;孫樂弦沒看見的另一手卻悄悄掩嘴,打了個呵欠。

  今天她特地穿了件米色的毛料洋裝,外搭水藍色長大衣,讓自己顯得精神點。

  一整個下午她都在趕圖,自從談了戀愛後,她能專心的時間變得很少,她發現養貓咪‘一點’都不麻煩,男人有時候比寵物難搞許多。

  “順便見見你啊!大忙人,然後你還可以幫我選幾件衣服。”孫樂弦瞭解自己妹妹的個性,她是個怕麻煩的懶人,做的又非領死薪水的上班族工作,設計師一類需要動腦的工作算是按件計酬,時間自由,流動性大,生活作息也跟著不正常。

  難得他不加班,便來見見這個常不見蹤影的妹子。

  “你缺些什麼?”她拉著哥哥踏上百貨公司手扶梯,上下打量了一下他的服裝,就是一副標準上班族裝扮。

  “幫我挑幾件襯衫,一套西裝,加幾條領帶囉!我相信我妹妹的眼光。”他拉拉孫和奏倚在他手臂上的大衣袖子。跟妹妹講話的他柔和了深刻的五官,跟平常上班面無表情的嚴肅比較起來,人性化許多。

  兩個人有說有笑的走到男裝部,挑著襯衫、領帶。

  “先生,你膚色偏深,這條鵝黃色的領帶能襯得你更年輕!你的女朋友眼光真好,你們真是郎才女貌!”櫃員小姐看這對男女品味入流,直覺有生意上門,生意頭腦一動,便稱讚起兩人,拍起馬屁來。

  孫家兩兄妹聽了先是對看一眼,然後不約而同笑了出來。也許是他們態度親昵,竟然讓人誤以為是一對情侶了。

  櫃員小姐一頭霧水,對於兩人的笑意,不耐地撇撇嘴,但礙於顧客至上,她還是強扯出一個僵硬的笑容相對。

  “那就這條吧!”孫樂弦止不住笑意,自然察覺小姐的不耐,便要求包起領帶,讓人家至少做成生意,這才讓對方流露出愉快的笑容。

  [怎麼?要不要做我的女朋友?別人說我們很相稱耶!”他開起妹妹玩笑,還調皮地摟著她的肩。

  “哥,你瘋啦?怎麼跟人家鬧了起來?”孫和奏粗魯的推著孫樂弦額頭,回他一記。

  天啊!這樣多不好意思!她還特地轉頭一下,發現櫃員小姐已經去結帳了,才松一口氣。

  “有什麼關係,只是開玩笑,還是……我親愛的妹妹已經有了男朋友?而不要我這大哥了。”他意有所指,想探探她的口風。

  這些日子不見,記得前一陣妹妹提起過一個男人,脾氣不好,因為貓咪兩人還曾起過衝突,不是嗎?

  “嗯……”她就知道,她就只怕哥哥會問她感情問題,偏偏他關心的就是這個,話題還是扯到這兒來。

  孫和奏自己都很困惑。感情越發燒,她反而越煩惱。

  她一直以為和睦相愛的雙親中,母親卻悄悄有了外遇,讓她懷疑起婚姻的可靠性,也許不光是這件事,身邊的朋友、朋友的親人,這樣感情出軌的事一再上演,就只在周遭。

  現代社會中常聽見“速食愛情”一詞,難不成感情就真的那麼不可靠嗎?可很遺憾的是,她自己為這問題找到的答案是——

  是的!天長地久、轟轟烈烈的愛情每個人都幻想過,只是年紀越大,這個世界的真實面接觸越多,就會覺得“永遠”這兩個字可遇不可求。

  有時看著電視劇中的男男女女掛在口中大喊的真愛,她總覺得好笑,演得好的、畫面賞心悅目的、詞說得動人的,的確還是會令她心動,只是電視一關,就會知道該回到現實來了。

  尤其是當自己家中的親人一邊扮演著威嚴不失慈愛負責的母親,一邊又是破壞別人婚姻、背叛自己丈夫家庭的第三者時,她對婚姻更是嗤之以鼻。

  夜闌人靜,寂寞浸染時對愛情的想望,然後對照情方濃時,卻感到不踏實的心情,她萬分恐慌。

  這兩相交織的矛盾對照下,她仿佛一個人坐在小船上遊蕩,是要向愛情靠岸呢?還是在寂寞汪洋中一個人品嘗?

  習慣真是太可怕了!在一開始她還沒有任何戀愛跡象時,對於翟日烺這個人先是因為貓咪而抱持愧疚的心態,後來就像是她的家中一直那樣,這個人猛地頻繁在這兒出現。

  習慣性依戀!到後來沒有他,她真的感覺怪怪的。

  戀愛是愉悅的、沉迷的、幸福洋溢的,可當她越投入其中,她越有更多的疑問:感情若能這樣一直穩定走下去,隨之而來的會是什麼呢?還是一直談感情嗎?她自己都知道答案是不會的。

  人很貪心的,有了一項,會要求更多;感情如果穩定,那麼就是擁有彼此、共同生活的更深一層的渴望出現了,而那正是目前她最害怕的東西,一種名叫“婚姻”的制度。

  所以,當大火龍不停在向她索討感情的同時,除了幸福外,她還有更多的害怕,害怕走入那樣的結局,卻也怕失去他。

  很矛盾吧!!她自己都不明白。

  “不能說嗎?還是不願意說?”孫樂弦大概心裏有數孫和奏的卻步不前,這是他從小看著長大的妹妹,他比誰都瞭解。

  他就怕她因為他們母親而對感情止步,所以關心的總是這個,但他自己深知,如果她的確為此受到影響,而決定避開談感情,他也不會說些什麼的,只因為他自己對愛情的信任程度也不會好到哪裡去。

  “不是不能說,只是還沒到時候,我們只是朋友。”哥,原諒我!如果有一天我想通了,一定第一個就讓你知道。孫和奏還是選擇否認,也是她自覺和翟日烺的感情還不算穩定,而且當中走到結婚一路,她還不曉得自己會有什麼決定。

  “只是朋友?”孫樂弦很懷疑。

  “嗯!只是普通朋友。”

  “那如果有了什麼,別忘了告訴我這個做哥哥的。”他看她害羞的小女兒嬌態,分明和對方就非單純的朋友關係。女孩家總是愛面子。

  “我會的,就算有了男朋友,也一定不會不要你這個大哥的!”她就這麼個哥哥,依賴之情明顯有的。

  兩個人陸續挑了領帶、西裝,直到兩手提滿大包小包,有了倦意,才離開百貨公司。

  在送孫和奏回家的路上,車內音樂流洩,偶爾兩人交談,在忽然的靜默後,孫樂弦仍是開了口,“我還是不希望你的感情因為她受到影響。”他口中的“她”是誰,兩人心中都清楚。

  “如果我從來就不曉得這件事的話……”那麼她也許可以不受影響。

  “無論如何,如果有什麼,你知道大哥會讓你依靠。”孫樂弦仍是專心盯著前頭路況。

  孫和奏轉頭深深瞧了他一眼,嘴邊有著幸福的笑意,在轉回頭時,右手偷偷拭了溜出眼眶的水珠。

  就這樣,一路上,她任由著感動滿懷,上揚的嘴角久久掛在臉頰上。

  “到家了。”

  “哦?”這麼快?孫和奏七手八腳下了車,孫樂弦跟在她身後,從後車廂拿出剛才他順道買給她的衣服。

  “我走囉!”他傾身在她額上印下了道別吻,臨上車前還伸了手抱抱她,這才坐上駕駛座開車揚長而去。

  孫和奏感動的摸著剛才哥哥給她的道別吻。被吻著的地方,到現在還熱熱的,有著溫度,她仰頭看著落地厚重的玻璃大門,現在卻要一個人回家,竟讓她有些落寞,突然間讓她難過得想要落淚。

  也許有個人陪在身旁是真的比較好……她才這麼想著,突然——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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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他是誰?”

  猛然迸出的低沉男聲嚇了孫和奏好大一跳,手中的購物袋落在地上。

  “誰?誰在那兒?”突然在暗處出聲?

  為此,直到現在她的心還劇烈地狂跳著,曝露在空氣中冰冷的手直拍著自己胸前,安撫受驚嚇的情緒。

  “他是誰?”

  翟日烺這才緩步從大門前的樹叢邊走出,樹叢的樹影借著月光打在他臉上,讓氣氛有點陰沉,沉靜得令人寒毛直立。

  “是你!你不是今天晚上去尾牙宴嗎?這麼快就回來了?”神經病啊!淨會做些事嚇人。

  孫和奏發現出聲的男人是翟日烺後,安心了下來,撿起地上紙袋,完全沒有察覺四周氛圍的詭異,以及自己就要倒大楣了。

  神經大條的她,沒發現喝了醋在噴火的大火龍,威力強上數倍,聰明人都知道該拔腿就跑,可惜的是她從來就不夠聰明。

  “所以妳就跑出去了?”他才一不在,她就另有節目了?那也就算了,可是竟然是和別的男人去約會!

  一向脾氣不太好的他,喉嚨總是因為怒吼而嘶啞,卻難得在此刻醋罎子打翻的一刻保持了罕見的冷靜。

  跟兄弟們談完大家四散時,他就溜出場外,準備回家享受兩人世界,電梯門一打開,一片烏黑的窗子,他就知道她不在家,沒關係,他等。

  等,就這樣等到時間近十點,再等下去都該是上床休息的時間了,卻還是不見她人影。

  翟日烺藏不住心中擔憂。

  哪知他才下樓在門外等了會兒,就見一輛銀色的轎車駛近,自己的女朋友從車上下來,接著才是最精采的,媲美電視連續劇,駕駛座接著走下一個陌生的男人,兩人有說有笑,還親昵的親吻……

  親吻耶!該死的!他在心中咒駡連連,臉色鐵青。

  “是啊!我去逛百貨公司。”她給他看手中提袋。“我們先進去好嗎?外頭好冷喔!回去再說。”她還順道替他挑了件高領黑色毛衣,雖是過年前,可是百貨公司已經開始陸續有些折扣了。

  第一眼看見模特兒身上穿著這件毛衣,她馬上就聯想起大火龍,他這麼愛發火,黑色能抑制憤怒,挺適合他。

  孫和奏勾著他的手,向玻璃門內的警衛伯伯招手。

  “翟先生、孫小姐,你們一起約會喔!”警衛很熱情跟兩人打招呼。

  兩個人在一起後,常同進同出,幾次下來連警衛也知道他們在交往。

  “沒有啦!”孫和奏只是很靦腆的回以笑容,倒是翟日烺本人還是裝著“賽臉”。

  “當!”兩人走進電梯。

  剛瞧見警衛尷尬的神情,孫和奏才覺得情況不對勁。他在生氣嗎?

  可她一直到兩人都進了家門才開口問,她有不太好的預感。

  “你在生氣嗎?”

  “嗯哼!”他完全是不屑的回答。

  “你生什麼氣?我出門前喂了貓咪。”她連忙說。他從來就只會為了貓咪吼她。

  “你常常跟別人出去約會?”

  “包括公事上的嗎?那倒是很頻繁,每次有CASE都要先跟屋主談談,私人性質的……嗯!很少。”他今天怎麼回事?很沒有活力。她突然伸手摸向他額頭,“你生病了嗎?還好,沒有發燒。”那麼是哪不舒服呢?

  “心。”

  “什麼?”

  “我說我的心不舒服!”他提高音量嘶吼,簡直用盡全力。她摸他額頭的同時,他想起那男人印在她額上的一吻,心裏不舒爽了起來。

  “心?哪裡不舒服?你有心臟病嗎?我從來不知道。”

  “妳喔!”該死!氣死人了!他用力捏她手背一記。

  噢!好痛!“翟日烺!你在做什麼?”她看了自己的手背,都紅了,氣得連名帶姓喊他。

  “在懲罰你!”不做些什麼,他心中怒意怎平?

  “懲罰我?”懲罰她什麼?“我突然發現我們難以溝通。”她靜靜說了一句,屁股用力在他一旁的座位坐下。

  “難以溝通?我們都還沒開始溝通,哪來的難以溝通?”拷!這麼拗口!翟日烺氣地,說話繞著,都不清楚自己要表達的是什麼。

  “你到底在氣我什麼?”她回頭一想。“就怪我一個人跑出去玩耍?”她怎麼不知道什麼時候她又像個未成年的孩子,必須聽管,那不知是否他還替她訂了門禁時間?

  她越想越氣,首次展現難得的口才,連給翟日烺罵人的機會都不給。

  “奇怪,我不能一個人出門嗎?你還不是一個人去尾牙宴?”

  那……那是因為尾牙宴上不外乎些大、中盤商,大都是上了年紀的中年人,在他眼裏看來,那些人都是些大色魔,她去做什麼?

  “等……”一下!但剩下的兩個字他怎麼就是找不到時機出口。

  “虧我還幫你買了件毛衣,誰知道一回來就得看你的臉色,我這是招誰惹誰了……”今天老哥才提起她不想提的話題,她心情受了點影響,不好意思在哥哥面前表現,可大火龍就不同了,誰教他要選在今天跟她吵架?

  孫和奏一張小嘴意外地念個沒停,翟日烺板著的俊臉,因這意料之外的反應有些鬆動。

  他以為看見的會是她先低聲下氣的撒嬌求饒,現在倒過來的情形,卻意外地產生了笑點。

  翟日烺雙臂抱胸,又好氣又好笑,頭一回看見自己的女人像機關槍般撻伐他,不留情面。

  “如果你每次都這麼霸道,遲早……”

  “噗嗤!”

  她看見他微揚起的眉毛,還有忍笑得很辛苦、臉上抽搐的神情。嚴正的說教再也無法繼續下去,她也噗嗤笑了出來。

  好啦!兩人之間首次唯一像樣的吵嘴,就在互相的對眼大笑中結束。

  畢竟向來懶得替自己找麻煩的孫和奏都只是乖乖聽翟日烺怒吼,一臉受教,今日一戰,實屬難得啊!

  待兩人笑意結束——

  “算了,我本來就不太喜歡吵架,傷心又傷身,太耗費心神了。”一向以“懶”字馬首是瞻的她,不太喜歡沒事找事做。“你說吧!你生我什麼氣?我會改進的。”最後一句都快變成她的口頭禪。

  孫和奏陪兄長逛了一個晚上百貨公司,剛才又使勁罵人,現下虛脫地癱在沙發上喘息。

  翟日烺靜下心來,眼角睞著聽見兩人鬥嘴醒來的囝囝和仙女,圓鼓鼓的貓眼睜大看著兩個主人,驚覺兩人無厘頭的吵架方式落入兩隻小貓眼中。

  “你什麼時候出門的?”他假裝不在意,隨口問起,反正遲早會問起那男的是什麼人,還是忍一口氣,保有一下男人的尊嚴。

  “你出門沒多久,我接到電話也就跟著出門了。”

  電話來就出門?哼!誰這麼有面子?翟日烺心情更加鬱悶,唇抿得死緊。

  “去哪了?”

  “跟哥哥去逛百貨公司。”她講話有氣無力的。如果可以,她現在比較想洗個澡睡覺了。

  “沒別的事好做了嗎?”他沒反應過來她說的對象是哥哥,心裏那股酸液還直冒著煙。

  “嗯!”不然她一個人在家也很悶。

  “等一下。”他忽然頓住。“你剛說什麼?你說跟誰出去?”

  “哥哥,我哥哥。”

  “親哥哥?”

  “不然還有假哥哥的嗎?”她沒好氣盯著他。

  “咳!那……那你可以早點告訴我嘛!”乍覺自己像個傻子,竟然亂吃醋,他乾咳兩聲掩飾自己的發窘。

  要說什麼?孫和奏比對剛才一路上他的言行,以及那張臭到不能再臭的俊臉,恍然大悟,興奮地跳起身子,盤坐在他面前地毯上。

  “哦!你吃醋對不對?”她小臉整個靠在他膝上,礙於自己目前矮一截的坐姿,只差指著他的鼻子質問。

  “怎麼?我不能吃醋嗎?”他掩飾地打開一旁的報紙,以遮住自己臉上加深的紅暈。

  “啪啦”一響,孫和奏大手一揮,全版報紙的中間出現了大裂縫。

  “別裝了!報紙你早上就看過了。”她戳破他的逃避行為。

  “孫和奏,我很久沒打你囉!”

  “你打過我嗎?”她一臉笑意的趴在他膝上與他對看。

  初相見時,被他大嗓門和標準鐵青色臭臉一嚇,潛意識中認為他不好惹,所以她總表現怯懦。如今,她知他甚深,再加上被寵愛的事實,根本讓她有恃無恐,知道他有許多惡言根本就是嚇唬人,像現在就是,他面子一掛不住,就嚷著要教訓她,可這麼久以來,就算最嚴重的一次,她喂錯貓咪食物,讓兩隻貓上吐下瀉時,她也沒被他教訓過,他只不過兩天不跟她說話而已,然而這樣的懲罰就很要她命了。

  以前一個人住慣了還無所謂,偶爾對貓咪自言自語就心滿意足,後來習慣了一個大男人的進駐,他體型這麼大一個,整天就杵在屋內,卻不跟她說話,真悶死她。

  “妳喔!有恃無恐。”他無可奈何的語氣當中包含了對她的疼寵,假意微捏她嫩粉的頸項,就當作是懲罰。

  這姿勢讓他腰酸,乾脆一拖,將人拉坐在他身上。

  “嘻!”得意的人兒還是笑,很倡狂。

  “既然是哥哥,為什麼當時不介紹我跟他認識?”說到此,他倒真不曉得女朋友有個大哥。

  “我怎麼知道你會躲在一旁窺看?如何未卜先知叫你出來跟大哥兒個面?”她嘴上是這樣說,心裏卻直拍胸脯,大喊“好險”,短期間她還沒有讓這兩個男人交戰的打算。

  哥哥就只擔心她戀愛的問題,若讓他知道自己已經有一個這麼親密的男朋友,吃喝拉撒睡都一起,那麼明天就到教堂找她吧!老哥就怕她不嫁而已。

  但她覺得他們兩人的感情還談不上“婚姻”這樣沉重的字眼,說是逃避也好、膽小也好,這兩人沒見到面,她還想拍手叫好。

  “話是沒錯,為什麼你從沒提過讓我跟你哥哥認識?”他自己的兩手交扣環在她腰後,撐住她抬頭後仰的身勢。

  嗯……這個……“剛好沒這個機會,下次若再碰到面,一定幫你介紹?”

  “是嗎?”他怎麼覺得她這話說得不怎麼有誠意,有些古怪。

  “真的!”她右手慣性舉起平掌發誓。

  翟日烺撥下她的手。“少來!你最會來這套,你的幾句口頭禪我都會背了——我有好好照顧貓咪!我會改進!真的!你可不可以換點有新意的?”

  “真的、真的!這次說的比珍珠還‘真’!”她抓皺他胸前襯衫,整個人騎在他身上,為了強調自己話語的真實性,前後晃動起來。

  聽這什麼話?該死!然而有些更為猛烈、迅速的反應根本由不得翟日烺多想。

  大手止住不安分的美人兒。“夠了!再‘真’下去,有些事情就會成真了!”

  深邃眼眸中傳來的火焰幫助孫和奏瞭解身下男人意有所指的語意,同時察覺身下抵著的不安分。

  “大色狼!”她嬌嗔。

  “小姐,我可不是什麼聖人!”他抗議。

  落地窗外,兩隻毛茸茸的小傢伙在主人們的潛移默化下,也有樣學樣的上演著另一出愛情故事。


  “孫小姐,樓下有你的快遞喔!”

  “哦!請等一下。”

  孫和奏掛掉和樓下警衛的通話,檢視一下身上的運動服,沒有太邋遢。

  “不可以調皮!”她對亦步亦趨跟在身後的兩隻貓咪發出警告,將它們趕進屬於它們領域的陽臺。

  快遞?誰會寄快遞來?她滿腦子疑問。

  她意隨心至,才想著要趕快下樓,右手便急著拉開陽臺的紗門出去,悲劇在霎時間發生。

  “噢!”瞬間拉開的紗門和她柔嫩的鵝蛋臉對撞。

  嗚……好痛!疼得她控制不住淚水就這麼無聲無息掉落,捂著鼻樑、人中和上唇,她大聲哀號以減輕痛楚,引來兩隻貓咪好奇的觀看。

  “喵——”

  好一會兒,疼痛止了,她輕碰嘴唇,發現並沒有流血,才出門。

  “叮!”電梯門打開。

  “王伯,我來拿快遞。”她開朗的跟警衛打招呼,扯動了嘴唇。好麻啊!剛被撞的地方開始發熱發麻,但因為傷勢根本稱不上嚴重,很快就被她拋諸腦後。

  “哦!這邊,快遞公司的人在這兒。”

  “請問是孫和奏小姐嗎?”快遞公司人員穿著寶藍色制服,上頭印著聞名全球的快遞公司名號。

  “我是。”瞬間她臉上的笑容益發燦爛,制服上的英文字讓她回想到電視上把人拉進卡車裏的廣告。

  她一向就覺得那廣告有趣,不過今天倒是頭一回從別人手中接過這種快遞包裏。

  “請在這裏簽個名。”

  “哦!好了。”她飛快簽下名字,看了手中的包裏。

  從澎湖寄來的?她笑出聲音,知道是誰寄的了。

  天!不過是在澎湖,還用得上國際快遞嗎?而且這裏面鐵定不會是什麼急件。

  “王伯,謝謝你,我上樓了。”

  回到家,她坐在地上,背倚沙發,囝囝一躍蜷在她腿上,仙女也來湊熱鬧,伏在她後腦勺的沙發。

  到底是什麼?她開始好奇了,隨著封條的揭開,她更有些一頭霧水。這是什麼?錄音帶?錄影帶?反正就是那一類的,當中還掉出一張紙卡。

  懶蟲:

  我房間床頭旁抽屜裏有一台DV,用那個來看這帶子,不會的

  話,自己看說明書或問人。

  我現在人在澎湖的飯店,過兩天就回家。

  不多說了,自己看帶子就知道了。

  對了,記得照顧好貓咪!

  大火龍

  “記得照顧好貓咪!”孫和奏怪聲怪調的模仿翟日烺的聲音。

  心中可以想見他在寫這句話時的神情,肯定對兩隻被留下來給她照顧的貓咪放心不下。

  “搞什麼鬼?還特地寄帶子回來!”以前出差他不曾這樣過。

  看到寄件地址在澎湖,她就知道是他。

  前天翟日烺又開始他坐飛機洽公的生涯,不過這次不遠,只到隔壁的澎湖。

  聽說有間知名連鎖飯店的大企業在評估到臺灣設立渡假休閒飯店的可能性,讓她詫異的是地點竟不是選在臺灣本島,而是近來觀光業開始蓬勃發展的澎湖,原因是整個島嶼的面積小巧,當日便可來回全島,有蔚藍的海洋、潔淨的沙灘,比起臺灣更有遺世獨立的意味,靜謐又不落後,用來作為渡假的地點可謂之首選。

  本來這是不甘他們三兄弟的事,“群花亂舞”的業務涉及範圍跟娛樂、飯店業扯不上干係,但聽說飯店大老的意願若決定後,飯店前面將規畫一塊大花園,花園大小、主題,由於地點未定的綠故,也跟著留待稍後決策。

  可對方希望將花園的規畫也加在地點評估的專案中,於是翟日烺飛去澎湖。

  接洽業務屬他職責所在,先前翟日微已經先去看過澎湖的地理環境、天候、土質等等條件,然後三兄弟做出的企畫案,由翟日烺單槍匹馬去發表。

  孫和奏看過紙卡,興匆匆像個深信聖誕老公公來過、從襪中找著禮物的小女孩,眼瞳中星光閃爍,跑到翟日烺房間翻找。

  “說明書呢?騙人!沒有說明書,該死!”

  跟野蠻人相處久了的結果就是被同化,粗話在最生氣的一瞬自然溜出口。

  她不信邪,埋首翻遍自己認定大火龍可能會把說明書收放的地方。

  他都錄了些什麼?她開始逕自揣測。

  該不會是錄了五十項貓咪照顧守則?不會吧!這樣的想法讓她頭皮發麻。

  還是澎湖的野生花草實錄?嘿嘿!她苦笑,希望不會“好的不靈壞的靈”。

  孫和奏就是不會把那帶子想成是什麼羅曼蒂克的內容,畢竟沒有看過會唱情歌的恐龍。

  “喂!漣襄,你在哪?方便說話嗎……是喔!我有問題問你……嗯!你會用DV嗎?”孫和奏頭一次為自己是個機器白癡感到困擾。“教我好嗎……廠牌和型號……我不知道耶!要看哪裡?”她搔搔下巴。“拜託啦!我是機器白癡嘛!”

  有求於人時要懂得低聲下氣,必要時貶低自己也在所不惜。

  “我看過錄影帶嗎?當然看過啊……原理是相同的……嗯!接到電視上……線?有紅、黃、白三色的那個嗎……然後呢?”

  蕭漣襄開始生平第一場“電話”遠距離教學。

  孫和奏掛上電話後,開始自己摸索,一切都按照蕭漣襄教的步驟進行,電視上藍色的等待畫面出現了其他影像。

  等等!她突然按了暫停鍵,往陽臺跑去。

  哈!“來!我們去看爸爸錄了什麼?”她抱著看好戲的心態趕兩隻貓咪出陽臺。

  開頭畫面有些微晃動,執鏡的人後來才穩住手勢,畫面上有一片淺淺的藍,偶爾有幾片白飄過。

  “先生,不好意思,再過十分鐘我們就要降落了,可以麻煩你收起攝影器材嗎?謝謝!”

  電視前的孫和奏笑出聲。真模!

  畫面有短暫的黑白,然後影帶中的綠樹、天空、房子開始往後倒退。

  他在車上!她知道,忽然又出現了男人的聲音。

  “現在在去飯店的途中。”

  “啊?什麼?翟先生……”

  “不,沒有什麼。”

  他在搞什麼?至今孫和奏還是一頭霧水。

  然後又換成了室內景,孫和奏猜測是翟日烺下榻的飯店房間,然後攝影機移向窗外照了窗外的景,這才終於移到他的臉。

  “嗯!咳咳……懶蟲,我現在到了飯店的房間……咳!外面看得見海洋,在天海與地面交界的那一面空白處,如果企畫案成功的話,那裏會有一片我們規畫的花園。”翟日烺的神情不自在,分明不習慣對著鏡頭說話,頻頻用乾咳掩飾窘境。

  “喵……喵……”貓咪從電視上看見熟悉的人影,不斷對螢幕嘶叫,仿佛不滿平日負責陪他們玩耍的主人躲在個小盒子中。

  “哈哈哈!”孫和奏笑得更大聲,終於懂了翟日烺的怪異舉動。

  原來她猜想的內容都錯了,這帶子呢……嗯!應該要叫做“澎湖觀光景點簡介”,沿途照的都是風景,雖稱不上浪漫,但好歹這男人還是很認真的想跟她分享景色,試圖讓她猶如身曆其境。

  “哈哈!”她忍不住笑了幾分鐘,投射在瞳孔上的景色不斷更換著。

  好吧!她很感動,這幾日突然又變成一個人的失落感,多多少少因為這個意外驚喜而平復。

  他何時變得這麼體貼?回來再逼問他 IDEA從哪來的。

  “貓咪,瞧!爸爸又出現囉!”她腿上攬著兩隻貓,指著電視上二度出現的臉孔。

  這次翟日烺的神情更僵硬,似乎有些難為情,抓了後腦勺的頭髮兩下。

  他又要幹嘛了?孫和奏心想。第一次看見他這麼不自在,一向他都是信心滿滿、傲氣十足,何時有這麼猶豫不決的神情?

  她揚起秀氣柳眉,期待他開口。

  “我後天就回家了,我發現……每次你喝醉酒,還有有時作惡夢,都是你最誠實的時候……會偷偷說一些話……”

  她心一震,對於自己男人在鏡頭前的吞吞吐吐,胸臆間的跳動有些志忑。

  她該不會說了什麼不好的話,像是在夢中對他罵髒話?或下意識踹他?所以他平日不好意思說,還特地婉轉的錄影告知她?

  “但以後有我陪你了,別再因為寂寞躲起來偷偷哭泣了,好嗎?”

  音響發出嘈雜的聲響,畫面回歸黑白,帶子到此結束了。

  孫和奏瞪大兩眼,楞楞地定在電視螢幕上,連貓咪什麼時候離開她也沒察覺,淚水不小心滾出眼眶,落在絨毛地毯上。

  這男人……讓她無話可說,他的表白突然撥動她心上的某一根弦,一重重、一層層來回震動她,無以復加。

  他瞭解她的脆弱一事,讓她長期隱瞞不說的寂寞昭然若揭,此刻除了脆弱的情緒爆發而讓她落淚,還有更多的情緒是為這男人心動。

  若之前她還有什麼猶疑,卻可以在此時清楚的說——她愛他!愛這個總是嘶吼的男人,愛這個脾氣暴躁卻體貼關心她的男人。

  她以為這麼驕矜、愛面子的男人,不懂得說什麼好話,他的行動就能表達一切,即使粗聲粗氣,她都還是能體會到他的疼寵、在意,可原來他還是有了意料之外的舉動。

  完全明白方才畫面中的他為何會那麼無措,甚至緊張了。

  她沒有否定過愛情,即使母親出軌給了她和哥哥打擊,讓她對婚姻卻步,可始終覺得“真愛存在”,否則不會一直有那麼多偉大的作家、詩人、藝術家歌頌愛情。

  她懷疑的只是愛情的保存期限。

  “永遠”只是大家口耳相傳,卻終究沒能親眼見過。

  關於寂寞,從懂事以來便如影隨形,習慣後倒也能笑看寂寞;她的笑容太燦爛,沒有人想得到她也曾蒙在被子裏哭過。年輕時常以為最寂寞的就是她,成熟後發現這兩個字是人人皆有的感受。

  於是,她以為自己隱藏得比誰都好,然後自在生活,倒也清幽閒適,可其實原來有人明白呵!

  她小心翼翼將快遞送到的錄影帶從機器中拿出,珍視地貼在胸懷,在冬陽微微露臉的下午,一個人獨享這份感動。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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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2-25 21: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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