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藍椰子汁] 爆頭巫師 (全文完)

我是分身

第二十二節 鬼船(上)

    預料中的意外並沒有發生，很快的，明亮的白光就重新照亮了整個底艙。

    五名巫師的臉上或多或少都出現了一些波動，不過在光芒亮起來的時候，他們都很好地掩飾了自己的情緒。

    瓦萊麗不滿地搖了搖手里的油燈，嘟囔說：“果然是油干了。”

    “想不到蘭斯先生這麼細心。”她有些意外地看著地上漸漸舒展開的那塊白水晶。

    蘭斯無聲地笑了笑，之前在路過白水晶叢林的時候，他順手采集了一些白水晶放在奧术之戒中。這些白水晶雖然很含羞，但是一旦離開人的手，就會很快舒展開來，起到很好的照明作用。

    整個底艙頓時變得明亮無比。

    “剛剛大家都沒有發現什麼異常吧？”蘭德里沉聲問道。

    其余三人都是搖了搖頭。

    蘭斯則是沉吟片刻，他矮下身子，撩開褲腿。

    只見他的右腳腳踝上，赫然多了一個青黑色的手印。那是小孩的手印。

    借著白水晶的光，眾人都清晰地看到了這一點。

    這一下，就連最不屑的瓦萊麗也變了神色：“這是……這是什麼東西？”

    蘭斯搖了搖頭：“不知道，剛剛我聽到了一陣小孩的笑聲，然后就感到有什麼人絆了我一下。我立刻就丟出了這塊白水晶。”

    “小孩的笑聲？”蘭德里的聲線都變了：“是小女孩嗎？”

    “不，是小男孩。”蘭斯沉穩地說：“雖然聲線很細，但是依然能聽出是個小男孩。”

    “不管怎麼樣，這艘船一定有鬼！”蘭德里露出了不爽的神色：“如果是我一個人看到了詭異的東西，可能是幻覺；現在蘭斯先生也被類似的東西絆了一下，總不能是我們兩個都出現了幻覺吧？朵拉小姐，為什麼這次行動會出現這麼多的意外呢？”

    朵拉苦笑道：“抱歉，我也是在那本書籍之中看到的。上面明明白白地記載了這是通往西瓦雷城堡的正確方式。”

    “我猜上面可沒說遇到意外的概率是多少。”蘭德里依舊很不滿地說：“老實說，如果這艘船可以調頭的話，我寧願直接返航，不要你許諾的那些資源和寶物。誰知道前方還有多少這樣的【意外】在等著我們呢？”

    朵拉搖了搖嘴唇，神情有些低落，選擇了沉默。

    “無謂的爭吵只會浪費時間。”蘭斯站了起來，眼里閃爍著異樣的光彩：“我覺得我們要好好地搜一搜這艘船的艙室了。”

    “這艘船一共有三層，我負責第一層。”他首先提議。

    “我和你一起吧，蘭斯先生。”蘭德里說。

    “我負責底艙。”薩克拉說。

    朵拉和瓦萊麗自然只能選擇第二層。

    一行五人立刻分開。蘭斯和蘭德里上了第一層的船艙。

    “蘭斯先生，你覺得我們看到的那些東西……是什麼玩意儿？”蘭德里緊跟著蘭斯背后，這位彩虹島的學徒雖然長得人高馬大，但是看上去膽氣略有不足的樣子，難怪會被瓦萊麗取笑。

    “靈体，或者是鬼魂，誰知道呢？”蘭斯倒是不怎麼害怕。

    人類天生對未知的事物感到恐懼，但是他們這五個人都不是普通的人類，他們是巫師，他們掌握著强大的力量。而且對于靈体和鬼魂之類的東西，他們也不是一無所知，在傀儡城中，他也曾和亡靈傀儡師們交過手。法术足以對他們造成傷害。

    從另外一個角度來說，如果這艘船上有對他們圖謀不軌的敵人或者怪物，那麼這些敵人自身的力量肯定不夠强大。如果敵人很强大的話，它們沒有必要遮遮掩掩、躲躲藏藏的，試圖用一些小把戲嚇唬蘭斯和其他人。

    “……所以，它們不敢直接在我們面前現身，是因為它們心虛。它們不一定是我們的對手。”

    蘭斯解釋說。

    聽著蘭斯自信的聲音，蘭德里稍稍安定了些。不過他依然沒敢距離蘭斯太遠，亦步亦趨地跟著他。

    “就從這間開始吧？”

    語氣上雖說是在征詢，但是蘭斯壓根沒等同伴同意，就大大咧咧地推門走了進去。

    沒有灰塵也沒有蜘蛛網，干干淨淨的艙門后是一間整潔有序的房屋。

    里面的擺飾不多，一個小小的壁櫥，一張小床，一旁還放著一只藤木皮箱子。角落有一張寫字台，上面還放著几本書。

    標准的海員房間，看上去是一直有人居住的樣子。

    蘭德里跟在蘭斯身后，他手里跳動著七彩的光芒——那是一只小小的圓環，圓環的內部分為了七節，每一節分別閃爍著一種顏色的光。這是彩虹島的特色照明物品，彩虹之環。

    蘭斯走到角落里，先將一塊白水晶放在了寫字台上，不一會儿，明亮的白光就充斥著整個房間。

    蘭德里頓時長出一口氣，旋即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光明總是給人力量，不是麼？”

    “放松點。”蘭斯寬慰說：“讓我們來看看這個房間里有什麼東西。”

    兩人開始檢查整個房間的擺設。

    蘭斯掂了掂寫字台上那一小摞書籍，一一翻開。書籍都是普通的讀物，唯一的特色就是用深淵語寫就。幸虧蘭斯對深淵語的研究已經達到了第三階段——精修水平，這些文字基本上都難不倒他。

    “很無趣的內容啊。”蘭斯翻著，將每一本書都翻了一遍。前面几本，都是一無所獲。

    結果就在翻動最后一本的時候，他在書本的頁面里，找到了一張折疊的油紙。

    這張油紙摸上去非常滑膩，外表是淺黃色的。

    蘭斯順手將書籍放下，然后將那張油紙展開。

    舒展到一半的時候，蘭斯意識到，紙張正面，好像是一副油畫。

    蘭斯心中一動，他右手一梳理，頓時將整張紙攤在了寫字台上。

    下一秒，他的頭皮隱隱有些發麻了——

    油畫上的嬰儿眼神怨毒，而正在哺乳的母親亦是直勾勾地看著蘭斯。

    他的腦袋几乎要炸開了！

    這幅油畫，竟然是他在灰眼教徒的實驗室走廊上看到的那一副！

    “媽的，這是怎麼回事！”蘭斯的頭腦有點模糊了。

    他下意識地回頭，然而下一刻，冰冷的寒意順著脊椎直衝腦門——

    房間依舊干淨整潔，但卻只剩下了他一個人！

    不知道什麼時候起，蘭德里消失了。而且是消失得無聲無息。

    就在這個時候，寫字台上的白水晶微微跳了跳，居然開始黯淡下去。

    很快的，房間里就變得一片漆黑。

    只剩下了他自己略顯紊亂的呼吸聲。

    ……

    艙室二層，朵拉和瓦萊麗正在一間貨房里來回走動。

    “你覺得這艘船上真有鬼怪？”瓦萊麗一邊走著，一邊問道：“我可不信這一套，我們是巫師，信仰的是真理與魔法。只有愚昧的魔女和女巫才會迷信神聖怪怪的東西——哦，還有更加愚昧的神术師。”

    “世事無絕對。”朵拉打開一只貨箱，里面空空蕩蕩的，沒有任何東西。“不過我相信蘭斯的判斷。”

    “那個蘭斯先生……真是有點深不可測的意思呢。”瓦萊麗意有所指地說：“他是第一個抵達灰眼教徒的基地的，那個福里蘭德也是他收服的，可他自始至終都沒有提及真神之血的事情。”

    “或許他忘了吧。”朵拉皺了皺眉頭，不願意在這個話題上繼續下去。

    瓦萊麗挑了挑眉毛，突然間，她咦了一聲。

    “這是什麼東西？”

    她在所有貨箱的后面發現了一個稍大一些的箱子，箱子被緊密地封閉住了。

    箱子上面，隱約有一些毛茸茸的東西從縫隙里透了出來。

    兩女對視一眼，走了過去。

    瓦萊麗慎重地戴上了手套，然后把手伸了過去。

    她握住那些毛茸茸的東西，仔細看了看，旋即她的神色就變了。

    “怎麼了?”朵拉問。

    瓦萊麗的聲線竟微微顫抖起來：

    “這是……頭發……人的頭發，而且不是一個人的。”

我是分身

第二十三節 鬼船（下）

    靜寂的房間中，仿佛只剩下了自己的心跳聲。

    正在查看壁櫥的蘭德里突然察覺到一絲不對勁。

    他轉過身去，發現蘭斯直直地站在那里，他佝僂著背，肩膀居然有些顫抖。

    “蘭斯先生？怎麼了？”蘭德里低聲問了一句。

    對方並沒有回答他。

    詭異的沉默讓蘭德里有點憋得慌，他提高了聲音：“蘭斯先生！”

    說罷他還一只手拍在了蘭斯的肩膀上。

    下一秒，蘭斯猛地轉過身來，速度之快，嚇了蘭德里一跳！

    然而最讓蘭德里感到恐懼的是，轉過來的那個蘭斯，目光呆滯，滿臉茫然，似乎根本不認識自己。

    “蘭斯……蘭斯先生你怎麼了？”蘭德里緊張地退后了几步。

    誰知道對方轉過來之后，又迅速轉了過去，死死地盯著寫字台上。

    “見鬼！”蘭德里罵了一句，他快速取出法杖，小心翼翼地對准了蘭斯。

    他有些猶豫，眼前的蘭斯顯然是出了一些問題，要不要對他使用法术呢？

    只是彩虹島的法术大多數都是攻擊性很强的法則巫术或者元素法术，蘭德里掌握的也都是這一類。關于對抗靈異的法术，則是少之又少。如果貿然使用法术的話，很可能對蘭斯的身体造成極大的傷害。

    這是他不想看到的局面。

    就在這個時候，他背后突然傳來一陣小女孩的笑聲！

    蘭德里渾身汗毛倒立，怒吼道：“誰在那里！”

    他馬上轉過身去，法杖對准了漆黑的走廊。

    一抹紅色的影子突然從門邊一掠而過。

    蘭德里緊握著法杖，額頭開始冒汗。他看了一眼蘭斯。毅然衝了出去。

    “我一定要抓住你！裝神弄鬼的家伙！”蘭德里咬著牙，法杖尖端照射出明亮的光芒。

    整條走廊都在法术光芒的籠罩之下。

    然而讓他感到失望的是，光芒籠罩之處，一片空空蕩蕩的。剛才那個突然跑過去的小女孩早已不見蹤影。

    “可惡！”他左顧右盼了一會儿，終究是沒有找到對方的蹤跡。只能頹然放棄。

    “看來只能去找蘭斯先生了，他一定是中了什麼法术，我得想個辦法……”

    他一邊想著，一邊准備走回房間。

    剎那間，他的腳步停在了那里。因為突然間，他發現整條空空蕩蕩的走廊上。竟然沒有一扇房間門了！

    之前開在走廊兩邊的房門，此時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逼仄狹窄的走廊上，只剩下他一個人怔怔地站在那里。

    背后一陣陰風襲來。

    ……

    底艙。薩克拉沉默地站在那里。

    在他面前，兩個半透明的人影不斷地重復著機械的動作。

    其中一個是蒙著面的男人，他的腦袋上長著兩只角，他手里提著一把大砍刀。

    一個紅衣服的少女跪在地上。正滿臉凄惻地看著薩克拉。

    男人輕喝一聲，高高舉起砍到，狠狠地砍了下去！

    剎那間，鮮血飛濺，女孩的頭顱落地。

    那個頭顱在地板上滾了几圈，居然滾到了薩克拉的腳底下。少女的頭顱死不瞑目，死死地瞪著薩克拉。

    她突然開口質問道：“你為什麼不救我？”

    薩克拉就這麼看著她。沒有說話。

    少女怪笑道：“難道你不會說話，是個啞巴？”

    薩克拉依然沉默。

    少女怨毒無比地盯著他，開始瘋狂地尖叫——

    只是無論她如何動作，薩克拉依然是目不轉睛地盯著她。

    漸漸的，她的尖叫聲開始變得微弱起來。蠻巫師的目光竟然令她感到一絲恐懼。

    “喊完了？”薩克拉平靜地問。

    少女啊了一聲，沒等她回答，蠻巫師突然伸出右腳，衝著少女的腦袋狠狠地踩了下去！

    剎那間，她的腦袋干癟下去，大量的腦漿順著薩克拉的靴子流了下來。

    那個手握砍刀的男人瘋狂地扑了上來。

    薩克拉動也不動。等到那個男人衝到他身旁十英尺的時候，一陣詭異的波動突然在男人的身体上爆裂開來。

    一聲劣質衣服被撕破的聲音響起，眨眼之間，那個男人的形象就崩潰了。

    眼前的景色一陣波動，薩克拉低下腦袋。發現腳下踩著的，其實是一團毛線球。

    他不動聲色地伸出手，往兩只耳朵里摸了摸，繼而摸出了兩枚隔音耳塞來。

    “很弱的靈体啊，難怪會躲起來，不敢正面攻擊我們。”蠻巫師將耳塞收好，想了想，順勢走上了二層。

    ……

    船長室，穩穩地操縱著船舵的老人突然停止了一直哼著的小曲儿。

    他沉默了一會儿，將船舵固定好，往船長室外面走去。

    月光灑在甲板上，一片清輝。

    半透明的老人站在甲板上，一個穿著藍衣服的小男孩突然跑出來，指著他問：“你不是說，一般情況下你不可以離開這個房間麼？”

    老人慈祥地回答：“當然，不過你要知道，那是一般情況下！”

    “這次有什麼不同？”小男孩興奮地舔了舔嘴唇，他舌頭猩紅，上面竟然還長著密密麻麻的倒刺。

    倒刺舔在他自己的嘴唇上，頓時一片血肉模糊。小男孩卻仿佛沒感覺一般，繼續舔著，貪婪地舔舐著自己的血肉。

    “這一次的五個人都是真正的巫師，其中有兩個人的精神力非常出色，我們的幻术未必能對他們有效。”老人嘆氣說：“剛剛我能感覺到，負責守護底艙的那對小情侶已經被干掉了？”

    “你是說露西姐姐和卡爾西哥哥？”小男孩露出了憤怒的神色：“讓我去對付那個棘手的家伙。我要為他們報仇。”

    “沒有必要。”老人微笑著道：“因為我會親自出手。”

    “至于你，另外一個家伙，也非常麻煩。你不能大意。”

    小男孩嘿嘿一笑，得意地說：“沒關系。他的腳上已經有了我的【負能量毒素】，只要他在船里面逛上一段時間，很多東西都能加速毒素的發作。”

    “干得漂亮。”老人誇獎說：“他是你一個人的了。”

    小男孩露出了興奮的神色：“真的嗎？那真是太好了。”

    “我已經迫不及待想要吃掉他了。”

    ……

    海員的臥室當中，蘭斯緊張地看著漆黑的房間。

    “白水晶怎麼可能突然黯淡下去呢？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蘭德里又跑到哪里去了？”

    這些問題困擾著他，他頓時覺得頭大無比。

    就在這個時候。那張油紙上的畫面居然泛起了微微的藍光。

    蘭斯湊了過去，低頭一看，愕然發現原本畫在紙上的那個嬰儿竟然不見了！

    油畫上明顯殘缺了一部分，只剩下一個准備給嬰儿哺乳的母親。

    蘭斯只覺得渾身發麻，冰冷的氣息直衝腦門。

    “哇哇哇！”

    嬰儿的哭聲頓時響起，更令蘭斯感到驚異的是。這陣哭聲竟然是從他的肚子里傳來的！

    他猛地一低頭，卻發現油畫上的那只嬰儿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居然鑽到了自己的肚子里。

    蘭斯發現自己小腹和胸腔的表皮變得透明起來，他可以輕易地看到里面所有的髒器和血管。

    那個嬰儿在蘭斯的肚子里哭哭啼啼了一陣，突然之間陰冷地看著蘭斯，伸出稚嫩的手掌。一下子握住了蘭斯的腸子！

    蘭斯臉色一變，只見那個嬰儿怪笑著將蘭斯的腸子從肚子里扯了出來。

    劇烈的痛苦衝擊著蘭斯的神經，他無力地蜷縮起身子，慢慢蹲了下去。

    嬰儿得意地揪著蘭斯的腸子，繼而猛地伸出手，一下子握住了蘭斯的心髒。

    撕心裂肺般的痛楚宛如潮水般洶涌而至。

    蘭斯几乎疼的無法呼吸。

    “他、他是怎麼進入我的身体的？！”

    “如果是靈体，又該怎麼驅逐出去？”

    “不對……不對……這股疼痛。啊……”

    蘭斯驚駭無比，不過他仍然咬住牙關，快速思考著：“心髒，好疼……好疼。”

    “等等！”

    突然之間，他意識到了不對勁。

    “我的心髒……”

    “心髒……”

    “這的確是我的心髒。但是現在的我，身上跳動著的可是邪魔之心！那玩意儿可是漆黑色的。”

    蘭斯幡然醒悟，他低頭看到的那些東西，根本不是真實的！

    伴隨著他這個念頭的蘇醒，那嬰儿的怪笑突然停止了。它吃力地攻擊著蘭斯的五髒六腑，可是蘭斯卻一點疼痛感也沒有感受到。

    “原來是幻覺。這才是真正的幻覺。”蘭斯心中漸漸明白了。

    想要判斷自己是否身處幻覺之中。對于別人來說恐怕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

    但是對于蘭斯來說，卻是非常輕松的一件事情。

    他在心中連續默念道：“狐狸！狐狸！”

    一直過了好久，都沒有聽到主芯片的回應聲。

    蘭斯露出了一絲微笑。

    現在他已經可以肯定，自己眼前的一切，都是幻覺。如果是真實的話。主芯片不可能不回應他的命令。

    “既然是幻覺的話，那麼一定是有他的源頭。”蘭斯沉吟片刻，根本不理會那個嬰儿。

    他快步來到寫字台前，干脆利落地將那張油紙撕掉！

    嬰儿怪叫一聲，不甘心地化成了齏粉。黑暗頓時被驅除，光明再度降臨。

    蘭斯深吸一口氣，緩過神來。

    此時此刻，他只覺得渾身僵硬，自己的動作依然維持在打開油紙的那一瞬間。

    手頭上的那張油紙，依然完好無損地攤開在寫字台上。一旁則是明亮的白水晶。

    唯一的不同則是，這張油紙上並不是畫著那副詭異的油畫，而是浮現出了一行行的字体。

    “深淵語。”蘭斯判定了語種，快速開始閱讀：

    【你好，年輕的惡魔或者惡魔的后裔——或者一切其他通曉深淵語的幸運儿。】

    【我是沙拉丁，一名惡魔商人。首先請容許我幸災樂禍地告訴你，小子，你上了一艘鬼船。】

我是分身

第二十四節 惡魔商店

    油紙上的文字一行行地浮現，蘭斯繼續讀了下去：

    【鬼船之所以被稱為鬼船，當然是因為這艘船上裝著許多鬼怪。如果你有興趣對這艘船的歷史進行刨根問底的話，一會儿我會給你解釋的。這是一段篇幅不小的歷史。】

    【不過在此之前，你得明白自己的處境。如果你是精通亡靈巫术的法師或者靈体學專精的博學者，你可以自動忽略我的話——事實上，這不太可能，每一個上了這艘亡者之舟的人都不太可能是以上兩者。這艘船在挑選旅客的時候，往往會進行事先篩選。】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在這艘船上已經遇到了一些麻煩。很多事情非常棘手，難以處理。而黑暗之海如此遼闊，你們又無法棄船而走，否則休想抵達彼岸。所以現在，親愛的朋友，你需要沙拉丁的幫助。】

    【如你所知，我是一名惡魔商人，我終日在諸多位面之間旅行，販賣著異時空的商品。曾經的某一天里，我上了這艘該死的船，然后，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極大地影響了我的心情。不過最終我的小隊依然憑借著智勇雙全的我出色的發揮，成功壓制住了船上的鬼怪，讓他們乖乖地給我們開船，抵達彼岸的目的地。而不是順著位面之河直下，抵達無盡的亡者世界——你要知道。亡者之舟的原定路線是前往亡者世界，那是死人的樂園，我發誓，你一定不會喜歡那里的。】

    【我在離開鬼船之前，留下了這封信。信上附著著一個初級的恐懼檢定。想必剛才你已經親身体會過它的滋味；不過你能看到這封信，證明你是個有勇有謀，膽氣十足的人——就好像我這樣。為此我決定對你進行獎勵，我會給予你一次脫離苦海的機會。】

    【交易！沒錯，就是交易。我喜歡交易，這是超級宇宙所有種族文明進步的根源。現在。你該做出決定了——是否和我進行一場跨越時空的交易。你提供你身上的物資，什麼都可以，只要我感興趣就行；而我則提供一份詳細的‘鬼船攻略’，相信我，這份攻略可以幫助你輕而易舉地制服——而不是殺死這艘船上的鬼怪。】

    【友情提示一句，殺死他們其實于事無補。因為這艘船會自動駛向亡者世界，只有制服他們，才能讓他們幫你們橫渡黑暗之海。】

    【如果你願意進行這場交易，那麼就將你的食指放在下面的寶劍圖形上。如果你選擇了拒絕，仁慈如我，也只能祝你好運。】

    ……

    油紙的下方，一柄寶劍的圖像緩緩浮現出來。

    “居然是一名惡魔留下來的書信。還真是罕見。”蘭斯搖了搖頭，他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會遇上這種哭笑不得的事情。

    他猶豫了一下，仔細分辨這份文字的可靠程度。

    “惡魔們雖然粗魯殘暴了一些，但是除了少數的几種惡魔之外，大多數惡魔都不是背信棄義者，也不像他們的宿敵——魔鬼那樣善于說謊。這個叫沙拉丁的家伙文筆不錯，很少有惡魔有這樣的文化水平，從他的修養談吐判斷，這家伙至少是個惡魔貴族。但是一個惡魔貴族不管理自己或者家族的領地。居然跑去當什麼商人，未免也太獵奇了吧？”

    蘭斯心中暗暗吐槽了几句，最終他還是選擇了相信。

    他將右手的食指按在了寶劍圖案上。

    下一秒，油紙立刻燃燒了起來，火焰是幽綠色的。油紙燃燒殆盡。他的眼前出現了一只高腳杯。

    “早上好。歡迎光臨沙拉丁先生的惡魔商店，我是三號服務員妮妮。介于本次交易是跨位面，一旦遭遇位面干涉、時空風暴之類的意外，交易都會終止，而您使用的沙拉丁信物又是一次性的消耗品，失去聯系之后就無法繼續發動交易，所以請您一定要迅速行動。”

    一個甜美的聲音，從高腳杯里傳了出來。

    蘭斯好奇地看著杯子，低聲道：“我該怎麼做？”

    “非常簡單。拿出你認為值錢的東西，丟入這只高腳杯之中，我們會為你轉化成相應的惡魔商店點券。您可以使用這些點券進行相應物品的購買。”

    “點券？”蘭斯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古怪的神色。

    怎麼搞的和前世地球上的網絡游戲似的？

    他想了想，快速提問說：“我要一份關于鬼船的攻略，需要多少點券？”

    “8點。”對方很快給出了應答。

    “8點點券需要怎樣價值的物品才能兌換？”蘭斯又問。

    “最下級魔鬼的頭顱三份、或者深淵黑曜石六枚。”

    蘭斯撓了撓腦袋，這種等價換算明顯不適用他手頭上的東西。

    于是他咬了咬牙，取出了一小塊霧龍的龍鱗，放在了高腳杯上方。

    一陣黑色的煙霧冒了出來，將龍鱗收了進去。

    “哇哦，看起來今天的運氣不錯，早起就能做成一筆好生意。這是成年霧龍的鱗片，根據沙拉丁先生親自定下的換算法則，大約價值18點點券。扣除跨位面手續費3點，您還有多余的7點，可以購買其他東西。我馬上把沙拉丁先生親自撰寫的‘鬼船亡靈攻略’發給您、然后還有一份清單列表，您可以選擇一共價值7點點券的物品。”

    說罷，高腳杯里飛出來一份薄薄的信件，里面寫著一大段的內容。

    “筆跡一樣，看來事情是真的。”蘭斯一眼就認出來沙拉丁的字跡。

    看來這個特立獨行的惡魔並沒有食言的意思。

    伴隨著這封【鬼船攻略】出現在蘭斯面前的，還有一份密密麻麻的清單。

    上面列著一大堆可交易物品。

    “您還有三分鐘的交易時間。”高腳杯里催促道：“維持跨位面通道的花費可不小呢。”

    蘭斯沒有著急選擇，而是將那份攻略草草瀏覽了一遍。

    一直到時間僅剩下三十秒的時候。他才舒開緊皺的眉頭，選定了剩余的商品。

    “您購買的物品已經發送，祝您購物愉快。”高腳杯里跳出來一只方方正正的盒子，落在了蘭斯懷里。

    下一秒，那只高腳杯猛地碎裂。變成了一地的玻璃渣。

    蘭斯抱著那個盒子，又看了看密密麻麻的攻略，不由長出一口氣。

    事實上，如果沙拉丁站在他面前的話，他一定會痛罵這個惡魔商人一頓。

    “幸虧老子深淵語基礎扎實，已經做到了快速閱讀、精確解析的水平。否則還不得給這家伙坑死！”

    蘭斯情不自禁地抹了一把冷汗。

    他將鬼船攻略攤開，又仔細查閱了一遍，確定自己的理解並沒有問題，這才打開那個盒子。

    盒子里一排擺放著九把銀色的小刀，盒子頂端赫然放著一份說明書。

    “服務倒是很周到，接下來就到了檢驗這份攻略是否正確的時候了。”

    蘭斯取出兩把銀色的小刀。走到了門外。

    ……

    黑暗的隧道仿佛永遠走不到盡頭。

    蘭德里大口地喘著氣，他只覺得越來越疲勞，眼皮也越來越沉，隨時都有可能睡著。

    他在沒有門的走廊里來回走動著，可是就是發現不了出路。

    遠方，小女孩的笑聲再度響起，他奮力打起精神。抬頭一看。

    只見走廊的盡頭，竟是一道白茫茫的光。

    那個紅衣服的小女孩靜靜地站在那里，光芒太過刺眼，以至于蘭德里根本看不清楚她的容貌

    她的笑聲漸漸停止，變成若有若無的哭泣聲。

    蘭德里頭皮微微有些發麻，不過這段時間下來，他漸漸也對鬼怪有了一定的了解。

    “等我衝過去，究竟是眼睛珠子突然彈出來，還是腦袋立馬從中央裂開？哼哼！沒什麼好怕的！”

    他提了提精神，給自己鼓勁道。

    他沒有像一開始那樣去追逐那個小女孩儿。反而是鎮定無比，一步一步地走了過去。

    走廊盡頭，當他走到那個人影面前的時候，卻訝然發現，這里站著的根本不是什麼小女孩。

    那是一個身材矮小的稻草人。身上套著一件火紅的衣服，臉上還抹著彩妝，嘴巴上的口紅刺眼無比。

    “果然不出所料，又是嚇唬人的。蘭斯先生說得對，這些鬼怪也只有這些本領，我不能被他們嚇到。”

    蘭德里暗暗對自己說。

    前方是一片劇烈的光芒，他依稀看到了一扇門扉隱匿于光芒之中。

    “要不要過去看看？”蘭德里稍稍往前走了几步，猶豫了一下。

    誰知道就在這個時候，那個紅衣服稻草人竟然轉過身來，笨拙地推了他一把！

    蘭德里驚呼一聲，稻草人的力量非常强大，竟然直接將他推到了那扇門扉里面。

    啪的一聲，身后的門被關上了。

    光芒散盡，眼前的景象一一呈現出來。

    濃烈的腥臭味混雜著腐爛氣息直衝蘭德里的鼻子，他差點沒被這股氣味衝的暈過去！

    然而沒等他從這惡心的氣味中緩過神來，四周圍的情況讓他臉色刷白——

    那扇門后面，到處都是肉紅色，上下左右，全是蠕動著的肉壁。

    仿佛是一只巨獸的食道。

    肉壁上裂開一道道口子，一只只沾染著惡心粘液的觸手從口子里伸了出來，往蘭德里這邊生長了過來。

    “這他媽究竟是什麼地方！”

    蘭德里舉起法杖，几乎要絕望了。

    觸手漸漸逼近，蘭德里牙關緊咬，准備使用大型法术。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他身后傳來了一個溫和的聲音：

    “放松點，蘭德里。”

我是分身

第二十五節 解圍

    聽到那個聲音，蘭德里猛地回頭。

    只是還沒等他看清身后的人，對方便一記重拳砸在了他的臉上，直接將他一拳打得暈了過去。

    蘭德里悶哼一聲，身体癱軟下去。

    蘭斯任由他倒在地上，徑自越過了他的身体。

    ……

    之前的時候，他剛走出房間，就看到蘭德里怔怔地站在走廊的一個角落里，他身旁還站著一個紅衣服的小女孩。

    小女孩虎視眈眈地看著他，眼里流露出貪婪的神色。

    更令蘭斯感到驚悚的是，不知道小女孩對蘭德里使用了怎樣的幻术，這家伙居然舉起了法杖，對准了自己的胸口！

    蘭斯自然不能眼睜睜地看著蘭德里自殺，他立刻衝了過去，一邊走一邊試圖喚醒他。

    只可惜當蘭德里轉過頭來的時候，蘭斯發現這家伙的眼神白茫茫的，顯然是陷入了未知的幻覺之中。

    對于這種幻术，蘭斯沒有太好的解決辦法，不過自古以來都流傳著一種簡單粗暴地解決幻术的辦法——那就是把中了幻术的人打暈。

    毫無疑問，蘭斯果斷這麼干了。效果看上去不錯，蘭德里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蘭斯出現之后，那個小女孩依然站在那里。

    她對著蘭斯吐了吐舌頭，突然伸手揪住自己的臉蛋，猛地一拉，將右臉上一大塊肉給扯了下來。

    “拙劣的表演。”

    蘭斯好整以暇地看著她不斷做出各種驚悚詭異的自殘動作，露出了一絲戲謔的笑容。

    小女孩瞪大了雙眼，有些詫異地看著他。

    好半天，她才悶聲道：“你是神經病麼？難道你不知道害怕嘛？”

    “害怕？當然。我承認你的那些動作在審美上的確有些反人類。”蘭斯笑著說：“不過讓我猜猜，如果目標的情緒沒有出現波動。或者說恐懼程度沒有達到一個標准的話，你們的幻术是無法對他們生效的吧？”

    小女孩露出了凶狠的神色：“你是個棘手的家伙，不過會有其他人來對付你的。”

    說罷，她紅色的衣服微微抖動，似乎准備離開。

    誰知道蘭斯突然一步上前。手腕一翻，銀色的小刀赫然出現了在他的手心。

    “不必等其他人了，也別想輕易逃走，否則我不介意讓你嘗嘗它的滋味。”

    銀色的小刀上，一個外形粗獷的符文明亮地閃爍。

    小女孩開始驚恐地尖叫，她的身体開始一陣波動：

    “你、你、你怎麼會有這種東西！？”

    “該死的惡魔們啊！生前奴役、虐殺我們。令我們死后不得安息；現在還用這該死的符文來克制我們的力量……”

    “啊……別讓它靠近我！”

    女孩露出了楚楚可憐的神色。

    她的身体出現了明顯的遲滯和僵直，原本留著鮮血的大眼睛變得水汪汪的，看上去額外惹人憐惜。

    “哦？看起來你很怕這玩意儿？”蘭斯笑得更濃了：“果然是很低等的靈体。”

    女孩渾身瑟瑟發抖：“你知道什麼！這個符文根本不能克制靈体……這是……這是惡魔們用來奴役無辜之人的靈魂烙印。啊，我知道了，你一定是那個令人作嘔的惡魔商人的朋友！”

    “快把這把刀挪開！”

    蘭斯大步靠近，手里的小刀架在了女孩的脖子上。看上去完完全全就是個大反派。

    “很抱歉，我對靈体雖然沒什麼偏見，但是自從我上了這艘船，你們的態度可不是很友好的樣子。”

    女孩渾身顫抖，似乎那把刀距離她越近，就越能克制她的力量。

    她現在連維持基本的形象都做不到了，只剩下一團黑色的霧氣。

    她哽咽著道：“別殺我……別殺我。殺了我們。你們也無法逃離亡者世界。”

    “我想這艘船上一定還有其他的鬼怪和靈体，我可以讓他們來幫我開船，而不是一個法力低下的家伙。”

    蘭斯加重了語氣，手中小刀高高揚起，突然狠狠刺下！

    女孩尖叫一聲，黑霧陡然萎縮。

    就在這個時候，一道陰冷的氣息突然從蘭斯背后襲來。

    蘭斯的眼中閃過一絲厲色：“等的就是你！”

    剎那之間，他那一直隱藏在袖子里的左手猛然伸出，一記標准的回旋抹殺，另外一把銀色的小刀狠狠刺入了對方的身体里！

    “啊！”

    一陣凄厲的尖叫聲響起。銀色的飛刀狠狠地插入了藍衣服小男孩的胸口，他開始瘋狂地吐血。

    蘭斯松開握著飛刀的手，冷冷地看著他，腳踝上的小手印隱隱作痛。

    就在剛才，他用飛刀逼迫小女孩的時候。他的腳踝就開始疼痛。蘭斯的反應很快，知道搞不好那個小男孩就在自己的附近。

    紅衣服小女孩的力量顯然較弱，在銀色飛刀面前，她几乎連反抗之力都沒有。在之前的表現中，她也只能通過感官上的刺激嚇人，從而達到施展幻术的要求。

    而那個小男孩，可是真真切切地在蘭斯的腳踝上留下了一個手印。這說明小男孩的力量比小女孩强大許多。

    蘭斯有意要引那個小男孩出來，所以才會假裝要殺了小女孩。

    事情一如他計划中的那麼順利。

    “沙拉丁那個家伙，居然沒有騙我，那塊霧龍的龍鱗倒也值了。這麼有趣的惡魔，這世上還真是少見。”

    他玩弄著手里的飛刀，饒有興趣地看著兩個小孩鬼魂湊在了一起。小男孩的胸口中了一刀，傷勢非常嚴重。

    紅衣服小女孩不斷哭泣著，突然間，她對蘭斯說：“求求你，救救他吧。只有你能拔出這把飛刀。”

    蘭斯反問道：“我為什麼要救他？”

    女孩哭著說：“我們可以告訴你這艘船的秘密。”

    “我已經知道了。”蘭斯毫不猶豫地說：“你還有什麼其他值錢的東西麼？”

    女孩愣了一下，她看了一眼奄奄一息的小男孩。咬著牙說：“我可以告訴你船上其他人的弱點。他們雖然也受這把刀的克制，但是能力比我們强得多，如果不知道他們的弱點，你們未必能打敗他們。”

    蘭斯微微一笑：“成交。”

    旋即他取出兩根銀色的細線，將細線的一段丟給了小女孩。冷酷地說：“把這兩條線分別綁在你們的手腕上，否則我可不敢把那把刀拔出來。”

    女孩的臉上露出了凄婉的神色。

    這些細線，也是沙拉丁給的盒子里的東西，上面同樣有類似的符文，只不過强度明顯低很多，只能讓這些靈体法力盡失。不會對他們造成太大的傷害。

    小女孩沒有辦法，只能照著蘭斯的吩咐做了。

    很快的，兩人手腕上都緊緊綁著銀色的細線，細線的另外一頭，握在了蘭斯手里。

    他這才站了起來，將飛刀拔出。小男孩頓時露出了凶狠的神色，想要扑上去。

    只是細線上陡然綻放出冰冷的光輝，一股莫名的能量降臨下來，他的身体差點崩潰！

    “識相點，小子。”蘭斯將飛刀收好，冷冷地道：“現在，把船上有多少鬼怪。這些鬼怪的弱點，全部一一告訴我。”

    “別想耍什麼花招，這對你們沒什麼好處。”

    ……

    船艙二層，瓦萊麗和朵拉艱難地掙扎著。

    她們的呼吸漸漸微弱，一開始劇烈的痛苦也漸漸變得麻木起來。

    她們被一大團一大團的頭發綁住了手腳，就連嘴巴也被塞入了大團的頭發，以至于無法使用任何法术。

    她們的身体一左一右地靠在那個詭異的箱子外側，箱子里傳來許多個哭泣的聲音。

    兩人雙眼翻白。這些頭發看似尋常，但是其堅韌程度几乎堪比精煉的鋼絲了。更令人恐懼的是，這些頭發正在不斷蠶食她們的生命力。

    每一根發絲。都深深嵌入兩個女孩白皙的皮膚里，仿佛最貪婪的吸血蟲，吸食著她們的活力。

    很快的，她們就渾身癱軟，失去了反抗能力。

    “要死了麼……”

    朵拉痛苦地試圖翻動右手。結果一陣劇烈的疼痛傳來，那些頭發束縛地更緊了。

    瓦萊麗察覺到了朵拉的異動，看了過來。兩女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里看到了絕望之色。

    “嘿嘿嘿……鮮美的肉体。”箱子里傳來詭異的聲音。

    好像同時有十几個人，在訴說著同一句話。話音有高有低，聲線有粗有細，唯一的共同點是音色十分陰郁。

    “成為我們的一員吧……”

    無數個聲音漸漸響起。

    她們只覺得困乏無比，昏昏欲睡。

    成為他們的一員？

    兩女的意識開始模糊。

    几根最為堅韌的黑發，突然纏上了兩人的脖子，開始隱隱發力！

    “把你們的頭顱貢獻出來，成為我們的一員吧……”

    無數個聲音這般說道。

    朵拉和瓦萊麗的腦袋微微下垂，黑發纏住了她們的脖子，她們的呼吸几乎停滯！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兩道銀光嗖嗖閃過，無數發絲斷裂。

    那一團團的頭發，仿佛見了天敵似的，開始瘋狂地退縮！

    “這是什麼東西！啊！好討厭的氣息……”箱子里傳來這樣的聲音。

    兩個女孩只覺得身上的壓力一輕，迷迷糊糊之間，一個人影大步流星地走了過來。

    他手中還握著一把銀色的飛刀，一邊走一邊還嘟囔著：“明明有鷹眼輔助，投擲飛刀的准頭怎麼沒射線那麼准？”

    說罷，他將手里的飛刀一把插入了箱子里。

    無數個凄厲的尖叫聲，從箱子里爆發出來。

    蘭斯一腳踹開了箱子的蓋子，惡狠狠地說：“都給老子老實點！”

我是分身

第二十六節 彼岸（上）

    原本密封的箱子封蓋被蘭斯一腳踹開，漆黑色的木板橫著飛了出去，上面還有一些發絲正在瘋狂地顫抖。

    啪！

    隨手丟下一塊白水晶，明亮的光芒頓時照亮了整座貨倉。

    蘭斯低頭一看，只見那個箱子里面，赫然裝著十几個早已干枯的人頭！

    這些人頭皮膚鐵青，相互擠壓在一起，面上皮膚有些地方甚至彼此黏連在一起。他們的眼睛早已風化，唯有頭發宛如野草一般瘋長著。

    只可惜在那把銀色飛刀的威懾下，那些頭發也變得安分下來，只能乖乖地縮在箱子里面，一動不動。

    原本凶狠的咆哮聲，立刻變成了低低的顫抖和驚呼。

    “啊呸！”朵拉的意識漸漸蘇醒，她猛地吐掉了嘴里的舌頭，狼狽地站了起來。

    “蘭斯？”她面色蒼白地看了看箱子里的東西，看完之后立馬又吐了一遍。她的聲音沙啞無比，根本不像一個少女，更像老巫婆。

    “你們的運氣有點差。”蘭斯攤攤手：“這個箱子里的鬼怪是整艘船上唯一能夠對我們的身体造成實質性傷害的東西。”

    朵拉吐了一陣，才扶起同樣虛弱的瓦萊麗。兩個女孩在這些頭發絲面前吃了不少苦頭，心理上或多或少都有了一些陰影。

    哪怕她們是强大的巫師，在面臨這種古怪東西的時候，也會產生一些常人應有的反應。

    “謝謝你。”瓦萊麗也感激地看向了蘭斯，不過她的心思明顯活絡很多：“聽你的口氣，你好像對船上的東西有了了解？”

    朵拉也反應了過來：“你說這箱怪物是船上唯一能對我們造成實質傷害的東西……你的意思是還有其他鬼怪？並且那些鬼怪並不能對我們造成實質性的傷害？”

    蘭斯點點頭：“差不多是如此。”

    說罷他手一抖。兩條銀色的細線微微一顫，陰影之中，小女孩攙扶著小男孩走了出來。

    在白水晶光芒照耀之下，朵拉和瓦萊麗發現這兩個小孩並沒有影子。

    “靈体？”朵拉望向蘭斯的目光充滿了吃驚：“什麼時候你變成了【喚靈師】了？”

    “你可以認為我多才多藝。”蘭斯大言不慚地說：“雖然我不是喚靈師也不是亡靈法師，但依然有一些手段可以克制這些靈体。只不過我的運氣相當不錯。找到了一種最簡單的辦法。”

    “卑鄙無恥的家伙，我討厭你。”小男孩冷冷地注視著蘭斯：“你最好不要給我機會。我會一口一口地吃了你！”

    “小屁孩，再這幅鬼樣子，我立馬殺了你。”蘭斯森然一笑，掏出飛刀在兩只靈体面前晃了晃。

    小女孩立刻拉著小男孩，制止了他。不過小男孩的仍然用憤怒的目光直視著蘭斯。

    他滿腔的怒火宣泄在了小女孩的身上：“都是你。拖了我的后腿！讓這個卑鄙的惡魔得逞！”

    紅衣服的小女孩則是十分委屈地低下腦袋，不知所措。

    蘭斯可沒有興趣繼續聽小男孩嘮叨，他將飛刀高高拋起，然后迅速接住。

    “接下來，告訴我那個老頭的秘密。”蘭斯說：“放心，我不會殺掉他的。我還要讓他幫我開船呢。”

    小男孩厲聲呵斥道：“不許告訴他！”

    “反正我們已經是鬼魂了！死就死了！他們逃不了的，這艘船會帶著他們前往亡者世界，他們死定了！”

    小女孩被嚇得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蘭斯臉上浮現出一絲不耐煩的神色，他猛地握緊了手中的銀線，銀線另外一端，頓時捆地更緊了。

    小男孩痛苦地跪了下去。

    小女孩帶著哭腔喊道：“別再折磨他了。我通通告訴你！”

    蘭斯手腕又是一抖，放松了對小男孩的控制。

    “瞧。我還是很好說話的。”他眯著眼，對小女孩道：“如果你們無意加害于我，我甚至會樂意和你們做朋友，畢竟我是個很簡單的人。不要繼續挑戰我的耐心了，我給你兩分鐘的時間。”

    一旁的朵拉和瓦萊麗看到了這一幕，面面相覷，面色都是有些古怪。

    前者苦笑說：“蘭斯先生……想不到，您還真有些反派的氣質。”

    蘭斯愕然道：“你覺得我對他們的態度太凶殘了？”

    朵拉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他們看上去還是個孩子。”

    瓦萊麗卻是搖頭說：“他們存于這個世界上的年紀說不定比你還大了，朵拉。別忘記他們是我們的敵人。如果不是蘭斯先生的話，我們現在已經被他們的同類殺死了。蘭斯先生做的沒錯。”

    朵拉有些黯然地低下了頭。她也知道，蘭斯的做法沒什麼問題，可是對于她來說，折磨兩個孩子。哪怕對方是敵人、是鬼魂，也有些于心不忍。

    這個和閱歷、經歷、年齡無關，純粹是發自內心的善念和同情。哪怕她剛剛死里逃生。

    就在這個時候，蘭斯走了過來，拍了拍她的肩膀，溫言道：“轉過頭去，堵上耳朵，別看就是。”

    “你是個好人。朵拉。”

    “可是恕我直言，這一路上，因為你的錯誤決策，我們遭遇了不知道多少無謂的危險。從這一點來看，你不是一個合格的領袖。”

    “所以，很抱歉，從現在開始，我不會聽你的指揮。另外，如果你需要我們繼續的幫助，哪怕我要求你將掌握的關于西瓦雷古堡的所有一切信息共享給我們。否則我選擇退出這場冒險。”

    蘭斯的語氣很平和，但是這一句句話，卻仿佛一記記重錘，砸在了朵拉的心上。

    她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了，雙手緊握著拳頭。

    “蘭斯先生！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吧！”

    瓦萊麗皺著眉頭說。

    雖然她對蘭斯的提議非常心動。但是看到朵拉失魂落魄的樣子，頓時有些于心不忍了。

    “你說得對，等我搞定了這艘船上的鬼魂，再來談這件事情比較合適。”

    蘭斯轉過身去，再度看向了那兩個鬼魂。並示意小女孩可以開始說了。

    就在這個時候，一聲悶哼，從一旁的地板上響起。

    被蘭斯一路從第一層拖到第二層樓梯口的某個倒霉蛋悠悠醒轉過來。

    他痛苦地捂著鼻子，一邊站起來，一邊含糊不清地問：

    “媽的，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誰他媽給了我一拳？”

    ……

    底艙。薩克拉躺在冰冷的船板上，雙眼無神地望著天。

    在他身旁，盤腿坐著一個老頭。

    “你很强大，我很喜歡你。”老頭嘿嘿笑道。

    薩克拉面無表情地說：“沒想到我的法术居然對你無效。你不是一般的靈体。”

    “顯而易見這是句廢話。”老頭手里提著一只鵝毛筆，正在地板上不斷書寫著一個個扭曲的黑色符號。

    “你見過能接觸實体的靈体麼？更別提我還寫得一手好字。”

    “你為什麼不殺了我？”蠻巫師皺眉說。

    就在剛剛，他解決了底艙那對情侶鬼魂之后。他准備走上二樓，看看朵拉和瓦萊麗是否遭遇了靈体的攻擊。

    誰知道他還沒走上樓梯，就被一種詭異的攻擊打的措手不及。

    事實證明，發動偷襲的這個老頭並非尋常靈体，薩克拉足以粉碎一切靈体的聲波攻擊，對這個老頭竟然無效。

    很快的，他就被對方放倒了。

    只不過令薩克拉感到奇怪的是。老頭並沒有急于殺他，反而開始取出一支鵝毛筆，在他的身体邊緣寫寫畫畫起來。

    這個詭異的過程，已經持續了足足十多分鐘了。

    老頭肯定不是在做無用功，他本能地察覺到了不妥，可惜此時的他，已經中了老頭的某種邪术。別說法术了，就連動彈也是不能。

    老頭一邊寫，一邊笑道：“我都說了，我很喜歡你。所以我不會殺了你。”

    “我這艘船上的船員，大多數沒什麼天分，只有一個小屁孩有些潛力，但是那家伙不聽管教，脾氣又壞。以后遲早是個橫死的下場。”

    “我覺得與其吃掉你，不如再添一個得力的部下比較划算。”

    薩克拉眉頭緊皺：“你想干什麼？我不會成為你的部下。”

    “話別說的太滿。”老頭提筆道：“這是一個靈体轉化法陣，並不是每個人死后都能成為靈体的。但是有了這個法陣，成功率至少提升至百分之八十五以上。”

    “原來如此。”蠻巫師靜靜地說：“可是你不會成功的。”

    “哦？何出此言？”老頭饒有興趣地問。

    “你親自來對付我，是因為我率先干掉了那兩只鬼魂對吧？”薩克拉說：“所以你覺得我是我們五個里面，最强的那個，不是麼？”

    “的確如此。”

    “可是你錯了。”薩克拉斬釘截鐵地說：“我並不是最强的那個人。”

    老頭微微皺起了眉頭，旋即說：“那又怎麼樣？”

    “那個人比我强，船上的其他鬼怪卻比你弱，你說會怎麼樣？”薩克拉反問。

    “我明白了。”老頭突然詭異一笑：“你是在給自己拖時間，真是聰明的家伙。”

    “不過你的提議有几分道理，我會先去干掉那個比你强的家伙，再來接受你這個新的部下。”

    說罷，他將鵝毛筆放在一邊，站了起來。

    就在這個時候，突如其來的七彩光芒照進了底艙。噠噠噠的腳步聲從樓梯上傳來。

    “不必了。我已經來了。”

    蘭斯的身影漸漸顯現出來，他身后跟著咬牙切齒的蘭德里，以及兩個女孩。

    他的懷里抱著一只陳年的骨灰盒，手里緊握著一柄銀色飛刀。

    “你好，布雷厄姆船長。”蘭斯彬彬有禮地打招呼說：“我是蘭斯，就這艘船的航向問題，我想和你商量一下。”

    說罷，他揚了揚手里的骨灰盒和飛刀，平靜地說：“我和我的伙伴可不想去亡者世界，送我們去【彼岸】，怎麼樣？”

我是分身

第二十七節 彼岸（中）

    “你看，我說過了，你不會成功的。”

    躺在地上的薩克拉無聲地笑了笑，蘭德里立刻走過去，將他扶了起來。

    老頭沉默地看著蘭斯手中的骨灰盒，好半天，才沙啞著聲音說：“沒問題。”

    蘭斯身后的陰影中，紅衣服的小女孩怯怯地走了出來。

    老頭看著她，又看了看她身后同樣被細線捆綁著，卻滿臉憤慨的小男孩，低聲說道：“你怎麼知道這東西的藏身之所？”

    小女孩開始哭泣，沒有回答。

    老頭嘆了口氣，苦笑著搖頭：“真是似曾相識啊，當初那個叫做沙拉丁的惡魔，也是這樣拿著印著靈魂烙印的銀刀指著我，讓我給他開船的。”

    “不過我很奇怪，你明明是個人類，怎麼能拿到惡魔氏族的符文？”

    蘭斯聳了聳肩：“這個我沒必要告訴你。聽著，我對你這艘船上的鬼怪真的沒什麼興趣，我們只想抵達目的地。”

    “明白了，我這就去開船。”

    老頭佝僂著背，緩緩走向了樓梯。

    ……

    明亮的燭火在船艙上亮起，五人齊聚在一個寬闊的房間內，蘭斯手里還拴著兩只小幽靈。

    就在剛剛，他們親眼看見老幽靈進入船長室。改變了船只的航向。

    亡者之舟載著眾人，開始向黑暗之海的彼岸航行而去。

    在抵達【彼岸】之前，蘭斯可不會輕易將兩只小幽靈放走，也不會讓老幽靈的致命弱點——也就是那個骨灰盒離得自己太遠。

    黑暗之海遼闊無邊，若是在接下來的航行中出了差錯。他們照樣九死無生。

    “你究竟是怎麼樣搞定這一切的，蘭斯先生？”燈火下，瓦萊麗有些好奇地問。

    雖然現在危險已經解除，但是根據蘭斯的提議，在船上的這段時間里，他們還是選擇了共處一室。

    他們身邊隨時布置著兩個以上的警戒法术。如果誰困倦了，就上床睡上几個小時，其余的人盡量保持清醒。

    這樣一來，才能最大保證接下來的行程安全。

    不過也因為同樣的緣由，一干巫師們則是顯得有些無聊了。巫師都是精力過人的家伙，因為要保持一定的警戒程度。冥想、看書什麼的就不要想了，只能在其他人清醒的前提下稍微進行一段時間。其余的時候，大家也只能相互瞪著眼發呆。

    所以大部分時候，氣氛都是很沉悶的。根據老幽靈的說法，因為已經順著黑暗之海的另外一個方向開了一段時間，再折往彼岸，需要至少兩天半的時間。兩天半的無聊時光。足以將眾人逼得不耐煩起來。

    反正左右也沒事，瓦萊麗索性將自己心中的疑問提了出來。

    眾人聽到這個問題，都是精神一震。就算是因為之前蘭斯的訓斥而顯得精神不振的朵拉，也露出了一絲好奇之色。

    蘭斯沉吟片刻，倒也沒有准備藏私，索性將惡魔商人的事情給大家說了一遍。

    眾人聽過之后，都覺得十分荒誕，這種事情居然都能給蘭斯碰上，他的運氣未免也太好了些！

    “原來如此。那如果你沒有找到沙拉丁留下的信息，你准備如何應對這些鬼怪呢？”瓦萊麗追問道。

    蘭斯笑了笑：“對付靈体的辦法很多。最關鍵的還是意志和精神。我在這方面有一些獨特的技巧，至少可以很快從幻术中蘇醒過來。關于這方面，因為涉及到我自身的一些秘术，所以就不多提了。”

    瓦萊麗適可而止地點了點頭。她也知道，每一名巫師都有自己的秘密。其實就關于沙拉丁的事情，蘭斯選擇閉口不言，也是可以的。

    而他卻將這一切共享了出來，也算得上是開誠布公了。自己再追問他的秘密，未免就顯得有些不知趣了。

    蘭斯說的【秘术】，當然是一身的基因芯片了。和狐狸的不斷溝通，可以讓他判斷對方幻术的性質；而某些蒙蔽單一感官的法术，也可以通過主芯片的數據搜集來進行判斷。在這樣的情況下，大部分鬼怪的幻术都對蘭斯無效。就算沒有沙拉丁提供的符文刀和鬼船攻略，他也有辦法搞定這船上大部分的鬼怪。

    “現在船只在海上航行，再抵達彼岸之前，我們就算做再多的下一步計划，也是徒勞無功。而費倫多爾因為冥族人入侵的緣故，一時半會也回不去了，返回迷途者碼頭顯然也不是明智之舉。反正大家都比較無聊，我就給几位說一下這艘船的歷史吧！”

    蘭斯想了想，如此說道。

    “好。”惜字如金的蠻巫師第一個贊同。

    蘭德里和兩位女巫師，也紛紛表示有些興趣。

    這艘船明明是一艘鬼船，為什麼上面會留下這麼多惡魔的痕跡？為什麼朵拉祖先留下來召喚賢者之船的方式，竟然召喚了一艘亡者之舟？這些疑問都纏繞在眾人心頭。

    “其實，在談及亡者之舟之前，必須先提一提黑暗之海。”蘭斯緩緩地敘述道：“黑暗之海遼闊無比，在此之前，由于朵拉並沒有將她掌握的信息告訴我們，所以我對此一無所知。不過在沙拉丁的信里，我明白了黑暗之海的本質。”

    說道這里，朵拉的臉頰微微有些發紅。

    蘭斯倒是沒有刻意針對她，自顧自繼續說了下去：“所謂的黑暗之海，其實是遼闊無比的位面之河無數條分支中的一條！”

    位面之河，浩浩蕩蕩。遍及整個超級氣泡宇宙。每一個位面氣泡表面，都流淌著一條承載著命運之力的位面之河。而在位面與位面之間、或者位面和半位面之間，則會出現許多位面之河的分支，黑暗之海，就是其中之一。

    根據沙拉丁的敘述。蘭斯知道很久之前，黑暗之海這條位面之河，連通著的一名深淵領主的專屬半位面。

    那位深淵領主素來凶殘野蠻——沙拉丁對他的評語是：根本不像一個貴族，其存在最大的意義就是給溫文爾雅的惡魔們丟臉。彼時那位深淵領主正在和克里蘭德位面（蘭斯所在的位面）開戰，每天都有無數人類被俘虜，被惡魔們押上一艘艘捕奴船。這些捕奴船在惡魔監工們的控制之下。順著黑暗之海一路向下，開往深淵領主的專屬半位面。

    那位領主素愛吃人類小孩，所以有一天，一艘載著大量的人類小男孩和小女孩的捕奴船離開了克里蘭德的某個港口，緩緩駛向了深淵。這艘捕奴船由一名投靠惡魔的人類巫師掌舵，在航行的過程中。麻木不仁的后者漸漸對被惡魔們瘋狂虐待的孩子們產生了憐憫之心。

    在一個夜晚，他一個人偷偷發動了襲擊。他殺死了大部分的惡魔監工，為了防止這些惡魔監工的靈魂轉生到深淵領地的惡魔池中，導致消息泄露。他將他們的腦袋割了下來，裝在了一個大箱子里，然后用法术密封好。

    只是很可惜的是，他的行動最終遭到了阻力。一名因為在戰場上受傷而不得不返回深淵養傷的惡魔巫師從昏迷中蘇醒。他發現了人類巫師的行動，立刻暴怒無比。雙方戰斗在一起，最終以人類巫師慘勝而告終。可惜惡魔巫師臨死之時，不僅使用了一個强大的詛咒，而且還將那名人類巫師的靈魂抽離了一部分，打上了靈魂烙印。

    為了活下去，人類巫師不得不放棄自己的肉体，將自己轉變為一種獨特的靈体。

    這種叫做【塞靈】的靈体，和巫妖有些相似，但轉變的要求遠比巫妖來得低。掌控的力量也遠遜于巫妖。

    ……

    “那位人類巫師，就是之前你提到的布雷厄姆船長，也就是那個老幽靈吧！”朵拉問道。

    蘭斯點了點頭：“的確如此。”

    “可是他們既然成功地干掉了惡魔，這艘船為什麼又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蘭德里不解說。

    蘭斯看了一旁沉默不語的小男孩小女孩一眼，繼續說：“這當然是有原因的。”

    ……

    成為塞靈之后。布雷厄姆准備將船上的人類小孩送往一個安全的地方。這些孩子雖然在被惡魔們虐待的時候都被抽離了部分靈魂，打上了靈魂烙印，但是只要找到一個沒有惡魔的地方，他們還是能和常人一樣正常生活的。

    只可惜，這艘船的運氣實在不怎樣。在返航的過程中，他們遭遇了一場難以預料的人禍！

    傳說中的兩位半神級人物——【怒海之王】和【冥河之主】因為一件寶物，在位面之河上大打出手。

    這場大戰波及了黑暗之海上相當廣闊的領域，這艘船也未能幸免。船只被怒海之王的寵物【九頭蛇】的尾巴打成了兩截，最終沉入了黑暗之海的海底。

    和這艘船一同遭殃的，還有在附近海域行駛著的一艘【賢者之船】。

    兩艘船一同沉入了海底，相互挨在一起，久而久之，兩艘船竟然開始相互黏連。

    那場驚天地泣鬼神的戰斗過后許久，一位來自亡者世界的君主路過此地，偶然發現了這兩艘船。他一時興起，就這兩艘船從海底撈了上來，然后使用强大的法力，將兩艘船合並成了一艘。他任用被困在船上多年的塞靈布雷厄姆為船長，並將這艘船命名為【亡者之舟】。

    因為這艘船是惡魔制作的緣故，那位君主在船舵上寫下名字的時候，用了深淵語。

    ……

    “從此之后，這艘船來往于亡者世界和其他半位面，搜尋著落單的靈魂，將他們載往亡者世界。”蘭斯淡定地下了結語：“當然，偶爾他們也干點其他買賣，比如騙几個活人上船解解饞什麼的。”

    “聽起來簡直是個神話故事。”瓦萊麗驚嘆地說。

    “的確如此。這個沙拉丁的文筆很好，說不定是他自己編的故事。”蘭斯笑了笑。

    “那他們兩個呢？”朵拉指著兩個小孩問。

    “哦，他們？”蘭斯有些意味深長地說：“那是另外一個故事了。”

我是分身

第二十八節 彼岸（下）

    “夠了！”

    房間的陰影處，傳來小男孩暴戾的聲音：“別在我面前提這些事情。”

    眾人都是一愣，朵拉的臉上露出了一絲不忍之色。

    蘭斯微微一笑：“不要生氣，我又沒准備提到你們兩位的事情。更何況，沙拉丁留下來的那封信里，並沒有提到你們兩個，就算我想講，多半也只能瞎編。”

    藍衣服小男孩瞪著蘭斯，滿臉不服氣的神色。只是他被那條銀色細線捆綁住，卻是一點能力也使用不出來。他身旁的小女孩卻是一直沉默著低頭，看上去心事重重的樣子。

    “不必理會他們。”蘭斯淡定地說：“關于這艘鬼船，大部分的歷史我已經講完了。接下來，我們是否應該討論一下其他的事情？”

    ……

    “其他事情？”蘭德里愣了一下，不明白蘭斯的話是什麼意思。

    反倒是朵拉自己，直接大大方方地開口說：“嗯，我明白你的意思。既然到了這一步，大家都已經身在這艘船上，無法后退，只能前進。那麼繼續將那些信息私藏下去也沒有多少意義。”

    “蘭斯說得對，我在領導方面，的確沒有多少才能。比起這個，我還是更適合干一些簡單粗暴的事情。”女孩無奈地笑了笑：“接下來，我會將我知道的關于西瓦雷的一切事情，都告訴你們。”

    “而在這之后，我也希望諸位能夠遵循之前的約定。此次冒險中的如果找到了我祖先反復提到的那柄黃金劍，請務必交給我。這算是我對諸位唯一的要求了。至于在西瓦雷發現的其他寶物、資源，以及奧義之門背后的古万倫遺跡里的東西，大家平分就是。”

    朵拉說完這句，逐個看向了其他人。

    蘭斯輕輕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其余人也沒有意見。

    朵拉沒有著急開口，反而從懷里取出了一張淡黃色的羊皮卷軸。

    她將卷軸攤開，里面畫著一個巨大的符印，符印是深黑色的，有無數個黑色蝌蚪狀的異物在卷軸周圍無聲無息地挪動著。

    中央符印的四周，一共有八個空白的地方。

    “這是什麼？”瓦萊麗皺了皺眉頭。警惕地問。

    “誓約卷軸。”朵拉堅定地說：“雖說我准備將信息與你們共享，但是讓我單方面地信任諸位是否有些不妥？黃金劍對我來說無比重要，只有你們所有人都簽訂了誓約卷軸，我才會告訴你們接下來的事情。”

    瓦萊麗小心翼翼地問：“簽訂了誓約卷軸之后，如果有人違背了誓約，會發生什麼事情？”

    朵拉笑了笑：“這個誓約卷軸里。封印著十万只【原生魔】，如果有人在簽訂誓約之后違背了誓言，那麼這十万只原生魔會立刻出現，將他撕咬成碎片。”

    “原生魔？”蘭斯也有些意外。

    想不到朵拉手里竟然還有這樣的好東西。據蘭斯所知，原生魔這種生物，是一種游走在宇宙氣泡之間的邪惡生物。他們的攻擊能力並非特別出色，但是生存能力非常强悍。無論多麼惡劣的環境，也能很好地生存下去。不過話說回來，其攻擊能力不强，其實也是相對而言的。

    “就我們這樣的高等學徒，只要三五只原生魔，就能輕易殺死我們了吧！”蘭德里忍不住開口說：“使用這種誓約卷軸，實在有點浪費啊。”

    瓦萊麗立刻附和道：“是啊，不如我們使用一些其他的辦法？其實這一路走過來，雖然相處的時間並不長，但是我們几個之間。基本的信任應該已經建立起來了吧？”

    蘭斯和薩克拉沉默不語。

    他們只是看著朵拉。

    誰知道這一次，朵拉卻是顯得强硬無比：“我明白你們的意思。但是很抱歉，如果不簽訂這個卷軸，我是不會將我所知道的所有信息告訴你們的。基本的信任當然有，但是對于這種絕對不能出錯的事情。我覺得還是保險一點比較好。”

    瓦萊麗沉默了，似乎在思考著什麼。

    蘭德里倒是很爽快地說：“好吧，我沒問題。”

    蠻巫師也表態說：“可以。”

    蘭斯饒有興趣地看著朵拉，這個女孩給他的印象其實非常深刻。早在巴克特的庄園里，兩人有了第一次會面，他就對朵拉有了一些了解；這段時間的並肩冒險，讓他了解到了一個更加真實的朵拉。

    作為一名家族被毀滅的復仇者，女孩並沒有像其他身背血海深仇的人那樣顯得陰郁。相反的，她的性格屬于開朗熱情的那種類型，和這個世界的基本氣氛格格不入。她的頭腦不算聰明，很多時候會憑借感覺行事，經常用自己的善意去看待和理解他人。

    這樣一個女孩，看似是很好糊弄，很難在這個世界上生存下去的。所以蘭斯才要求她將冒險的信息共享出來，這並非針對她個人的偏見，實在是因為她真的無法將所有的信息好好利用起來。

    但事實上，她在一些原則性的問題方面，卻有著和迷糊的外表迥異的堅定和强硬。

    蘭斯知道，如果自己這些人不答應的話，朵拉是絕對不會開口的。

    于是他欣然道：“我也同意。”

    見其余四人都同意了，瓦萊麗也無可奈何地笑了笑：“好吧，我也沒問題。”

    ……

    很快的，一陣宣誓之后，五個人都在誓約卷軸的空白處留下來了一個大拇指的血指印。一旦他們之中有誰違背了誓言，誓約卷軸上的封印就會自動解開，里面的原生魔會循著血液的氣息，穿越重重位面阻隔。將背誓者碎屍万段。

    朵拉收好卷軸，神情明顯輕松了許多。她思索了一下，似乎在整理思路，過了一會儿，她清了清嗓子：

    “其實這件事情。必須要從我在家族老宅子里發現的一本書說起。”

    “在座几位，對我的家族應該有所了解。奎因家族是當初古万倫覆滅之后，所剩不多的宣誓效忠于最后一代巫師王的巫師家族。我的祖先在費倫多爾建立了家族的根基，同時又秘密開辟了半位面桑切斯特，並在那里建立了一座城堡【西瓦雷】，也就是我們此行的目的地。”

    朵拉一邊說著。一邊取出了一本銀色封面的精裝書，放在了桌子上。

    桌子一旁圍著的四人立刻看了過去。

    只見銀色的封面上，赫然寫著一個詞組——【啟示書】。

    下面寫著一個飄逸瀟灑的名字，伊万.雷薩斯.奎因。

    “伊万.奎因，就是我的祖先，據說是古万倫最后一代巫師王的忠實追隨者。他親手寫下了這本啟示書。雖然我只能打開這本書的第一卷，但里面的內容，也足夠讓人吃驚。”朵拉一邊說著，一邊輕輕打開了啟示書的封面。

    第一頁是一片潔白，中間印著一顆高大的玫瑰樹。

    “玫瑰樹，是我們奎因家族的徽章。”朵拉輕聲解釋道。

    她又翻開了第二頁。

    【感謝我的妻子和孩子們在我臨終之際依然伴我左右，此書寫給我奎因家族最后一人。願偉大的巫王保佑你】

    第二頁就是這麼短短一句話。

    “最后一人？”蘭斯微微一愣，看向了朵拉。

    后者輕輕點了點頭：“沒錯。伊万.奎因是三級巫師，他對預言法术的精通遠超我們的想象。他在一千年之前，就看到了奎因家族的沒落。事實上，如果你們繼續看下去，就會明白，第一卷的內容早在七百多年前就書寫完畢，但是卻精准地預言了過去七百年奎因家族的歷史。”

    船艙里的氣氛頓時變得靜謐起來。面對著散發著神秘氣息的啟示書，就連最漫不經心的蘭德里，也露出了鄭重的神色。

    他們紛紛湊上前去。在朵拉的翻動下，開始閱讀啟示書第一卷的文字。

    啟示書是一本魔法書，只有奎因家族的人才能翻閱，其余人只能旁觀，不能代替朵拉的作用。

    蘭斯耐心地閱讀著。並將書里的信息全部掃描到了主芯片的儲存之中。

    很快的，一個全新的資料分類建立完畢。

    【啟示書-第一卷（書寫者：伊万.雷薩斯.奎因）】

    蘭斯只需要點擊主芯片資料庫中的分類名稱，里面的內容就會一一浮現。

    整個啟示書的第一卷其實並沒有多少內容，里面的文字也是言簡意賅，有些細節非常含糊；但是在一些大事件上，的確做到了相當精准的預言。

    比如書中曾經提到奎因家族會因叛徒而覆滅，而事實上，毀滅奎因家族的彼得家族，原本是奎因家族的一個附庸。

    “的確是因叛徒而毀滅啊。”蘭斯一邊思考著，一邊驚嘆預言法术的神奇。

    在第一卷的末尾，伊万.奎因給【奎因家族的最后一人】提出了一個要求，那就是找到西瓦雷古堡里的黃金劍。這把黃金劍，是奎因家族世代守護之物，每一代奎因家族的家主，都以靈魂為誓言，誓死保衛這把黃金劍。但是奎因家族的前一代家主，也就是朵拉的爺爺在察覺到家族的衰弱之后，毅然攜帶著黃金劍前往西瓦雷，最終杳無音信。

    【唯有尋找到黃金劍，你方能明白真理。】——這是書中的原話。

    后面則是一大堆關于西瓦雷城堡的地點和方位的介紹，包括如何聯系上綠妖精，幫助綠妖精們開啟隱藏的避難所【伯尼之光】，以及如何迷途者碼頭點燃燈籠，召喚賢者之船等等等等。

    ……

    閱讀完畢之后，眾人都沉浸在了那古老的陳述之中，紛紛埋頭思索。

    朵拉無聲無息地收好了啟示書，第一卷后面的那些頁面，目前的她也打不開，所以不能看到里面的內容。

    “看起來，就算抵達了彼岸，想要在西瓦雷城堡里找到黃金劍也未必是什麼容易的事情啊。”

    蘭斯如此想到：“畢竟朵拉的爺爺帶著黃金劍前往西瓦雷已經是一百年前的事情了。雖說根據啟示錄上的介紹，她爺爺最終是成功抵達了西瓦雷，但是他總不可能將黃金劍隨隨便便丟在哪個角落里吧？更何況，尋找黃金劍的動機也太虛無縹緲了一點，為了一個所謂的【真理】，真的值得麼？”

    想到這里，蘭斯不由看了朵拉一樣。

    女孩的神色平靜，但是雙目之中，隱隱有一種異樣的情緒閃過。

    素來擅長察言觀色的蘭斯立刻就明白了。

    “原來如此……”

    他明白了朵拉為何在得到了啟示錄之后几乎立刻就開始尋找同伴，迫不及待地想要找到西瓦雷了。

    “因為她在費倫多爾，已經沒有任何親人了。而獨自一人對抗彼得家族，也並非她擅長之事。那次我誤打誤撞地殺了巴克特，已經是她的極限了。”

    “她這麼著急想要去尋找西瓦雷，尋找黃金劍，恐怕還是因為她的爺爺吧。”

    ……

    一天半之后，五名巫師齊聚于甲板之上。

    遙遠的前方，時空微微有些扭曲，中間出現了一個缺口。

    亡者之舟吃滿了風，快速穿越缺口。

    一道漫長的海岸線緩緩出現在眾人面前。

    老幽靈無聲無息地出現在眾人身后，沙啞著聲音說：

    “【彼岸】，到了。”

我是分身

第二十九節 遺忘之國

    遠方的海岸越來越近，蘭斯開啟了鷹眼，依稀能看到海岸邊緣，是一大片廣袤的黑森林。

    亡者之舟漸漸靠近，和海岸線保持了一定的距離，緩緩地行駛著。

    不多時，一座破舊的港口出現在了他們的面前。

    老幽靈熟練地操控著鬼船，靜靜地駛入了那座無人的港口。

    蘭斯注意到，和迷途者碼頭一樣，這座港口的外延，也有一根高高的木杆，上面掛著類似的燈籠。

    船只緩緩靠岸，蘭斯能看到破舊的港口邊緣，豎立著一塊巨大的石碑。

    石碑上用鮮紅的字体寫著：【桑切斯特.一號港口】

    “桑切斯特，就是這個半位面的名稱了。應該沒有錯。”朵拉扶著船舷說。

    蘭斯點了點頭。

    他們放下了登船板，先后下了鬼船。

    蘭斯最后一個下船，他抖了抖手中的銀色細線，最終將那兩個小孩的魂靈釋放了出來。

    小男孩的鬼魂被釋放了之后，几乎立刻就想衝上去找蘭斯麻煩，只是被老幽靈有力地制止了。

    他看著蘭斯，問道：“我的骨灰盒……可以還給我了吧？”

    蘭斯取出骨灰盒，反問道：“如果我將它還給你們，你們未必會讓我們順利離開。”

    其余的四名巫師，聽到蘭斯這麼說，立刻取出了法杖。

    雙方的氣氛立刻變得凝滯了起來。

    老幽靈無奈地說：“我無法離開這艘鬼船，這兩個孩子也是。你不必擔心我們對你們懷有歹意。更何況，你手里還有刻著靈魂烙印的符文，這玩意儿對我們的力量有著很大的壓制。”

    蘭斯想了想，示意眾人先行離開：“你們去森林里等我，我馬上就追上來。”

    其余几人猶豫了一下。還是選擇了相信蘭斯，他們紛紛囑咐蘭斯小心行事，便快步地往內陸走去。

    等到其余四人都走得遠遠的，甚至抵達了森林邊緣之后。蘭斯才突然抱起骨灰盒，往內陸一路狂奔。

    “我要殺了他！”

    看到這一幕，藍衣服小男孩憤怒無比地說。

    他不顧老人的勸阻。跳下了船。

    然而就在剎那之間，他的身体仿佛一塊烙鐵落在了水里，發出刺啦刺啦的聲響。他痛苦地跪在了碼頭上。

    “回來吧……”老頭嘆息說：“我們早已是這艘船的一部分，不論如何，都無法逃離這種命運。”

    小男孩痛苦地站了起來，不甘心地看著蘭斯一路狂背的背影。最終還是在老人的幫助下重新返回了船上。

    “對不起……”小女孩發出怯怯的聲音。

    “無妨。”老幽靈語氣平靜地說：“我的存在，本來就沒什麼意義了。就此毀滅，說不定也是一個不錯的結束。”

    就在這個時候，一道黑影突然從遠方飛來。

    嗖！

    尖銳的箭頭狠狠地釘在了船艙的木板上，弓箭的尾端，還掛著一只輕巧的骨灰盒。

    老幽靈愕然看向了碼頭深處。

    蘭斯正對著他們，淡淡一笑。繼而轉身飛奔走了。

    “真是個特立獨行的家伙……”老幽靈走了過去，將自己的骨灰盒收好。

    他摸了摸小女孩的腦袋，說：“下一次，我一定會把它藏在你找不到的地方。”

    小女孩咬著嘴唇，突然開始哭泣起來。

    老幽靈揉了揉她的腦袋：“別哭了，我們走吧。”

    “我們去哪儿？”女孩漸漸收斂了哭聲，低聲問道。

    “無盡的位面之河，總有一條會是我們的歸宿。”

    老人操控著亡者之舟，緩緩駛離了港口。

    黑色的風帆微微傾斜，不一會儿。船只就消失在了茫茫的黑暗之海中。

    ……

    黑森林邊緣，蘭斯的身影飛奔而至。

    “我們走吧！”蘭斯說道。

    其余四人紛紛點頭，快步踏入了森林之中。

    他們雖然對蘭斯究竟有沒有將骨灰盒還給老幽靈感到好奇，但是這一切，都不是關鍵。

    此時此刻。他們已經踩在了半位面桑切斯特之上，隨時隨刻都有可能抵達西瓦雷古堡。他們的冒險目標，就是為了西瓦雷古堡里的財富和資源。其余的東西與之相比，都不是那麼重要的。

    “這片黑森林，啟示書中並沒有提到過。”

    一行人在林中行走，朵拉開口說：“不過這種半位面的邊緣，因為秩序之力的緣故，通常會生長著類似的黑森林，以此來保護普通的生物遠離黑暗之海。”

    “的確如此。”蘭斯回應道：“按理說，我們只要穿越這片黑森林，就能抵達桑切斯特的中央。作為一塊半位面，其面積應該不會太遼闊的。”

    “我希望能獲知古堡的具体位置。”瓦萊麗則是說：“否則就算半位面的地理不是很遼闊，但是像大海撈針一般搜尋，也太費勁了吧。”

    “我有一枚玫瑰樹徽章，可以感應城堡的位置。”朵拉解釋說：“一旦我們接近了西瓦雷城堡附近，那枚玫瑰樹徽章就會提醒我對付的具体位置。”

    “這是我在這次冒險中聽到的唯一一個好消息。”蘭德里嘟囔了一句。

    ……

    時間一點點地流逝過去。森林兩旁的樹木正在不斷倒退。

    經歷了最初的偵查和判斷之后，蘭斯發現這座森林只是一座普通的林子，里面的生物稀少，就算有，也是一些普通的動植物。

    對于他們這些巫師來說，就算是這片林子里最强大的生物——如猛虎、豺狼之流，也可以直接無視。

    于是他們很快提高了前進的速度。

    蘭斯自告奮勇地衝在了最前頭。子芯片鷹眼搭配黑蝙蝠。讓蘭斯的偵查能力達到了一個變態的程度，遠超過了這個世界的巫師們普遍具備的水准。

    他的右眼中，一個主屏幕折射著前方的路線，右上角的小屏幕分成了兩格，上面那格由淡綠色的線條構成。是一個關于前方地形的三維模型；而下面那格，則是顯示著走過的地方的路況和周邊環境。這兩枚輔助芯片强大的能力，讓蘭斯可以肆無忌憚地向前奔跑。

    每一個巫師的身上，都或多或少地縈繞著几個光環。這些狀態法术可以提高他們前進的速度。

    蘭斯身上的光環是最少的，只有一個淡綠色的迅捷之風。

    但是就算如此，對于一直跟在他身后的蘭德里等人來說。已經非常吃力了。

    “這個家伙……之前就看到他的速度快得嚇人，真正跟起來，居然是這麼吃力。”

    朵拉咬了咬牙，奮力跟上進度。

    她修煉的暗質法术中，有許多加持自身狀態的法术。並且她修煉的一種戰斗身法，也能極大地增加敏捷。可是即便如此，想要跟上蘭斯的腳步也是非常不容易。

    更令朵拉感到郁悶的是，蘭斯在明顯沒有盡全力的情況下，就能領著他們一路狂奔；如果他全速奔跑，自己這些人，恐怕一瞬間就會被甩的沒邊！

    “這樣的身体素質……根本不是普通人類可以具備的啊。蘭斯先生果然是我們之間最强大的。”

    薩克拉跟在最后面，眼里也閃過一絲敬佩之色。

    至于蘭德里和瓦萊麗。則是根本沒有精力胡思亂想了。他們想要跟上蘭斯的速度，就用上了全力，如果稍稍放松分神，就有可能掉隊。

    “我可不能因此而出丑！”瓦萊麗緊咬著牙，悶頭狂奔。

    蘭德里也是抱著差不多的想法，拼命地跑。

    這一跑，就足足跑了一個多小時。

    當蘭斯的身影突然停下來的時候，身后的四個巫師立刻仿佛解脫一般，一個個支著膝蓋大口大口地喘氣。

    其中蘭德里最為誇張，直接是一屁股坐了下去。

    他一邊坐一邊嚷著：“不行、不行了……再這麼跑下去。還沒跑出森林，我就累死了。蘭斯，你、你是不是故意的？”

    看見蘭德里坐了下去，還在强行支撐的瓦萊麗立刻用后背靠在了樹上，掩飾自己的虛弱。她是很好强的人。在任何場合，都不想展示自己的虛弱。

    蘭斯轉過身去，看見四人這幅狼狽的樣子，這才意識到自己跑的有點快了。

    他有些尷尬地笑了笑：“抱歉……我一時之間沒有注意……我看你們一直能跟住，所以情不自禁就跑的快了點。”

    四人頓時齊齊翻了翻白眼。

    拜托，這叫跑的快了點？這簡直是亡命狂奔了好嘛！

    眾人心中紛紛吐槽。

    只是當他們看到蘭斯氣定神閑地站在那里，光潔的額頭上連一滴汗都沒有的時候，他們也只能將這些話埋在自己的肚子里。

    “這個家伙是怪物，不能用常人的標准來衡量他。”他們只能這麼安慰自己。

    對于這個話題，就連素來沉默的薩克拉也開口說：“我覺得、下次、可以慢一點。”

    “繼續這麼跑的話，如果遭遇了敵人，我們連施法的体力都沒有了。”

    蘭斯笑了笑：“沒有下次了，你們還沒看到麼？”

    說罷他往前方一指。

    眾人都是一愣，他們之前一直咬著牙，跟著蘭斯埋頭狂奔，卻是沒有精力去關注身邊的情況了。

    他們看了看四周，這才愕然發現，在蘭斯的帶領之下，他們已經跑到了黑森林的邊緣。

    順著蘭斯的手指所指的方向看了過去，森林外的景色一覽無余。

    那是一片遼闊無比的豐饒土地，溪水在一畝畝良田之間蜿蜒著，青草的氣息混雜著泥濘的土腥味儿遠遠飄來，几個身影正在田間勞作；而東方的草原上，一座座美麗的風車緩緩旋轉著，風車旁是一座座高大的面包房，雖然隔得老遠，似乎也能味道飄過來的小麥香。

    “這里是……什麼地方？”好半天，朵拉才壓抑住吃驚的情緒，情不自禁地問道。

    “很顯然，這是一個被遺忘的國度。”蘭斯指著森林邊緣的那塊界碑說：

    “【索瓦哈】，在古論語里，這是【遺忘之國】的意思。”

我是分身

第三十節 守護騎士

    “遺忘之國？”朵拉微微皺起了眉頭。“啟示書中可沒有提到桑切斯特位面還有這種地方。”

    “沒有提到，不代表不存在。”蘭斯悠然說：“至少這地方的風景不錯。”

    就在眾人因為眼前的景象而吃驚的時候，一個人影，跌跌撞撞地闖入了他們的眼簾。

    一聲沉悶的吼聲從林子里傳了出來。

    一只巨大的黑熊，動作靈活地扑了上來。

    他的目標是一個穿著獸皮的少年，少年神色驚慌，正在不斷向前逃跑著，時不時還摔上一跤,看上去狼狽至極。

    “這小子有危險！”蘭德里喊了一句，沒等他動手，蘭斯的身影便宛如疾風一般飛了出去。

    他並沒有使用任何法术，而是生生插入了那少年和黑熊之間。

    少年愕然看著橫著殺出來的蘭斯，不由有些茫然無措。

    那黑熊怒吼一聲，猙獰著拍了過來。

    巨大的熊掌宛如一把鐵扇，狠狠地壓了過來，蘭斯不閃不避，竟然伸出右手，一把抓住了黑熊的腰部。

    他的動作靈巧無比，不僅直接躲過了黑熊那一掌，而且一把將黑熊生生舉了起來！

    眼看著那体型恐怖的黑熊被蘭斯生生舉了起來，獵裝少年的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

    其余四名巫師，也露出了震驚的神色。

    他們原本以為，蘭斯會使用一些簡單的小法术，將黑熊驅逐掉。誰知道他竟然用這種極端的辦法！

    “吼！”

    黑熊憤怒的嘶吼變了調，他似乎也感受到了蘭斯身上的恐怖氣息。

    蘭斯輕喝一聲，腰部發力。就這麼將巨大的黑熊砸了出去！

    黑熊猛地摔在地上，發出痛苦的哀嚎聲，只是沒等蘭斯繼續行動，這凶神惡煞的家伙一個翻身，驚恐万狀地往林子里逃了進去。

    不一會儿。黑熊的影子就消失在了林子里。

    四名巫師走了過來。蘭德里率先說：“老實說，我對你這種表現一點也不驚訝，我已經習慣了。”

    朵拉則是苦笑一聲，蘭斯的身体素質，簡直堪比許多魔化生物了，這根本不是普通巫師應該擁有的力量。

    蘭斯聳了聳肩。沒有多說什麼。面對這種生物，蘭斯也沒興趣使用魔法，因為他的法术，一旦使出來，基本上都是一擊斃命。這頭黑熊與他無冤無仇，他沒必要殺死對方。

    而同時。他也有意在眾人面前逐漸展示自己的部分實力。這樣一來，在接下來的冒險中，他就能獲得更多的話語權。

    這種强悍到極致的身体素質，會讓他們升起敬畏之心。

    ……

    “喂！你在搞什麼！”

    獵裝少年干脆利落地從地上爬了起來，對著蘭斯喊道：“為什麼要嚇走我的獵物!”

    “你的獵物？”蘭斯有些古怪地看著對方。

    少年的眼神非常不善：“當然了！我馬上就要殺死它了！你卻把它嚇走了！”

    “喂，小子，態度最好放端正一點。我可沒有看到你即將殺死他；恰恰相反。如果不是蘭斯出手的話，你小子差不多已經被這頭黑熊殺死了吧！？”蘭德里很不滿地說。

    少年眼睛瞪得老大，他快步往回走了几步，然后在一旁撿了一根枝椏。

    他舉著枝椏，在一旁的土地上戳了几下，一個深深的陷阱立刻展現在眾人面前。

    少年生氣地說：“如果不是你多管閑事，我已經是村子里第一個在十八歲之前就能獨立獵殺黑熊的人了！”

    蘭斯慢條斯理地走了過去，看了那陷阱一眼，不由冷笑說：“你還記得剛才那頭黑熊的体型麼？”

    少年愣了一下，反問道：“不記得了。這有什麼關系麼？”

    蘭斯聳了聳肩：“你這個陷阱挖的太淺了，不可能困住那頭黑熊。”

    少年皺了皺眉頭，他仔細地回想了一下那只黑熊的体型，又比對了一下陷阱的口徑，冷汗立刻流了下來。

    “這個怪人說的沒錯……”少年雙頰有點漲紅。心中暗暗想到：“這個陷阱相對于那只黑熊的体型來說，的確太小了些。如果不是他出手嚇走了黑熊的話，我……”

    想到這里，他不由有些赧然和后怕。

    他抬頭看了看蘭斯和他的伙伴們，躊躇著想說些什麼好。誰知道就在這個時候，他突然注意到了對方的服飾。

    “這種衣服……”少年的心開始怦怦直跳，他忍不住大聲道：“你們、你們是神殿的大人？”

    “神殿？”

    五人相互對視一眼，臉上都有些茫然。蘭斯直接搖了搖頭：“我們並非什麼神殿之人。”

    他這話說出之后，少年的臉色立刻變得刷白。他有些不敢置信地問道：“你們真的不是神殿的大人？”

    “我們並不知道你口中的神殿究竟是什麼。”朵拉上前道：“我們從森林的另外一邊而來，對此地並無太多的了解。”

    少年深吸一口氣，深深地看了眾人一眼，突然拔腿就跑！

    他奔跑的速度不慢，再加上對地形似乎十分熟悉，眨眼間就消失在了眾人眼前。

    “這小子，怎麼突然跑了？”蘭德里問道：“要不要去追他？”

    “不用了吧，他只是個凡人。”蘭斯冷靜地分析說：“他們之前追問我們，是不是神殿的人，得到我們的否定答案之后，才很著急的跑掉的。如此看來，這美麗的索瓦哈，也不似它外表看上去那麼寧靜啊。”

    “不管怎麼樣，我們的目的是西瓦雷城堡，其他的東西與我們無關。我們先離開森林，找個人煙聚集的地方打聽打聽好了。”

    一行人紛紛點頭，在蘭斯的帶領之下。他們走出了森林，往平原深處走去。

    ……

    山崗上的小路歪歪曲曲，少年快速奔跑過去，連小路兩旁和他打招呼的熟人都置之不理。

    他喘著粗氣跑過了許多低矮的房屋，來到了一座富麗堂皇的建筑前。

    兩個穿著錦衣華服的少年。正恭恭敬敬站在那里，他們看到獵裝少年，眼中浮現出輕蔑的神色。

    “查爾斯家的小子，這里不是你這種下等人可以輕易接近的地方！”其中一個華服少年呵斥道。

    另外一人則是露出了高傲的笑容：“回你的山林里，打獵去吧。只有像我們這樣的神仆，才有資格在神殿面前駐足。你現在這樣，目光直視神殿，是大不敬！”

    “還不馬上滾開？難道你想嘗嘗地牢的滋味麼？”

    獵裝少年漲紅了臉，他悶聲道：“我要見騎士大人！”

    “騎士大人？”華服少年露出了一絲怪異的神色：“你有什麼資格？”

    獵裝少年興奮地說：“我發現了前几天他們說的外來者！那些人比我更不敬重神殿，他們穿著只有神殿的大人才能穿的衣服！而且……而且……”

    “而且什麼？”

    獵裝少年憋了半天，才訥訥地說：“而且他們的力氣很大很大。”

    很顯然。他直接把蘭斯個人的過人之處，當成所有【外來者】的必備素質了。

    兩個少年對視一眼，其中一人走向了神殿的深處，而另外一人則是嚴肅地說：“在這里等著。”

    ……

    “我們得到的所有關于半位面桑切斯特的信息，都是源自于那本啟示書。可是這本書里面，並沒有提到任何關于凡人的東西。”

    一行人在田野間行走著。這片土地和蘭斯前世的古代華夏國有些相似。田埂交錯間，一叢叢水稻長勢喜人。

    而遠方的原野上。則是種植著大片大片的小麥。

    這兩種作物交錯種植在如此短的距離內，這說明這個地方的地形氣候很獨特。小麥耐旱、水稻喜濕，兩種農作物對環境的要求截然不同，但是它們卻同時出現在了此地農民的種植地內，實在讓人驚詫。

    蘭斯一邊走著，一邊說道：“不過有凡人的地方，就一定有聚集地，我們先問問附近有沒有比較大的城市好了。”

    其余几人紛紛點頭。

    他們在田間走了一會儿，正在田間勞作的人紛紛露出了誠惶誠恐的神色。

    他們嘴里念念有詞，一個個居然衝著蘭斯他們跪了下去。

    “這是怎麼回事？”朵拉疑惑地看著蘭斯。后者攤了攤手：“我也不知道。”

    他們走近了一個看上去面善的中年人，后者立刻誠惶誠恐地說道：“見過大人！”

    “大人？”蘭斯微微一皺眉，突然想起了少年口中的【神殿】。

    難道他們把我們誤認為什麼神殿的人了？

    蘭斯下意識地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普普通通的巫師袍，並沒有什麼特殊之處啊。

    就在這個時候，遠方的村落里突然疾馳出一隊人馬來。

    馬蹄聲嘟嘟噠噠。由遠而近。

    “我們是索瓦哈月琴神殿的守護騎士！”領頭的那名騎士大聲喝道：“你們是什麼人！竟然敢冒充神殿的神官，招搖撞騙？”

    眨眼之間，數匹强壯的高頭大馬就將五人圍在里面。

    蘭斯快速掃了一眼，就知道這些騎士絕對是匆匆忙忙出來的，和正規戰斗准備不同，他們中的有些人甚至只拿上了武器，連盔甲也沒穿上。

    “這算什麼騎士，估計是接到消息就衝出來了，把我們當成普通的凡人了吧？”蘭德里輕蔑地嘟囔了一句。

    很顯然，他也看到了躲在騎士們后面的獵裝少年。

    “你在說什麼！”領頭的騎士怒道：“你們這些私自冒犯神殿的家伙。我要把你們押往【白城】審判！如果在這個過程中你們膽敢反抗，我可不會手下留情。”

    蘭德里哼了一聲，正准備動手，給這些家伙一點顏色看看。

    只是蘭斯一把拉住了他，突然露出了恭敬的笑容：

    “我們不會反抗的，騎士大人。”

我是分身

第三十一節 異端

    漆黑的車廂中，只能聽到車轱轆旋轉的聲音。

    一隊騎士押送著一輛破舊的囚車，緩緩向遠方行去。

    車廂內部的空間還算寬敞，只不過四周圍都是用薄薄的鐵皮包成的，四周圍開了几個小小的孔洞，讓犯人不至于窒息而亡。

    一股鐵鏽的氣息在車廂里彌漫著。

    朵拉動了動身子，皺眉說：“蘭斯，我頭一次覺得你出了一個餿主意。”

    “忍耐一下吧，”蘭斯聳了聳肩：“我可是和你們一樣都被戴上了刑具。”

    他搖了搖手，一陣聽令哐啷的聲音響起。那是一對生鏽的鐵手銬，看上去有些年份了。

    “我也不太喜歡現在的環境。”蘭德里抱怨說：“我們為什麼不選擇其他辦法？”

    “其他辦法？”蘭斯反問道：“你的意思是，一開始就暴露我們巫師的身份，然后一路殺過去麼？”

    “這些凡人根本不是我們的對手！”瓦萊麗也開口說：“我們為什麼不打敗他們，然后從這些騎士口中打聽到那所謂的【白城】的方向呢？我們的速度比他們的囚車快得多。”

    蘭斯搖頭說：“這些凡人的確很難給我們制造太多麻煩。但是如果我們貿然行動，恐怕很難順利找到相應找的人——我們得找個大人物，如此在接下來的行動中，便可事半功倍。”

    “我可事先說明，如果這幫蠢貨准備把我丟在肮髒的地牢里面，我可沒興趣繼續演戲。”蘭德里低聲說。

    “放心吧，諸位，再忍耐一會。等到了這片領地的主城，差不多就是我們動手的時候。”蘭斯淡定地說。

    ……

    一座低矮的房屋中，破舊的木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

    穿著獵裝的少年從門外走進來。

    “母親……”少年快步走到床前。

    一個面色焦黃，形容枯槁的中年女子正靜靜地躺在那里，聽到少年的呼喚。有些艱難地睜開了雙眼。

    女人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歡喜的神色：“查爾斯，你回來了……咳咳咳！”

    劇烈的咳嗽嗆得她滿臉通紅，查爾斯慌忙遞上一碗水。

    中年女人喝了一口水，干枯的嘴唇上稍顯濕潤。

    獵裝少年眼里閃過一絲悲痛之色，旋即他緊握住母親的雙手。歡喜地說：“母親，我有錢了，我有錢給你治病了。”

    說罷他從懷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了一個銀色的口袋。

    他將口袋里的錢一股腦地倒在了桌子上，零零散散的一共有几十枚貨幣的樣子。

    中年女人的臉上卻並無一絲喜色，她低聲問道：“這些錢，是從哪里來的？”

    查爾斯愣了一下。旋即將之前發生的事情，簡單地說了一遍。

    “……那些人穿著神殿大人們才能穿的衣服，但卻不是神殿的人，他們就是前几天騎士大人們說的外來者！我將這個消息告訴了騎士大人，他立刻就給了我這些錢。雖然沒有之前說的那麼多，但是應該可以給您治病了！”

    母親的神色平靜，突然反問說：“你是說。他們從黑熊的口中救下了你，然后你迅速將他們的消息賣給了神殿的人，是麼？”

    查爾斯頓時憋紅了臉，他小聲地說：“他們是壞人……神殿的大人們說……”

    “查爾斯！”病榻上的母親微微提高了聲調，她的表情很嚴肅：“是不是壞人，不要聽別人說，就算是神殿的人，也是如此。你要用自己的眼睛去看，讓你的心做出判斷。”

    “我知道了。”查爾斯黯然低下了腦袋。

    “現在你告訴我，他們是不是壞人？”她問。

    查爾斯咬著牙：“好像不是……”

    “你做了錯事。”中年女子摸了摸查爾斯的頭發：“我的孩子。我的病不重要，我在意的是你。”

    “如果你不能成為一個善良而正直的人，就算我能身体健康地活上一百歲，又有什麼意義呢？”

    “咳咳咳……”

    她又開始劇烈地咳嗽起來。

    查爾斯遞上盛滿了清水的碗，然后低聲說：“我明白您的意思了。”

    他從床邊站了起來。將掛在牆上的那副獵弓取了下來，然后他又從抽屜里翻出了兩把匕首。

    “今天晚上，我可能會很晚才回來。”查爾斯低聲說。

    “一切小心。”他母親說：“我知道你對白城了如指掌，就算他們被關押在地牢里，你也能輕易將他們救出來。但是仍然要注意，現在的你，在正面一對一的情況下，依然很難擊敗一名守護騎士。”

    “我知道的，我不會和神殿的人硬碰硬。”查爾斯笑了笑：

    “您一直都很了解我，我是一名出色的獵手。”

    ……

    顛簸的旅途足足持續了小半天，直到日落西山的時候，他們才抵達了此行的目的地——白城。

    索拉哈的主城，此地的領主居住之所。

    透過囚車的縫隙，蘭斯可以清晰地看到傍晚的白城的景色。

    整座城依山而建，估計因為山石是純白色的緣故，這座城市也因此而得名。白城的城牆並不高大，可能是此地極少發生戰事，守衛也並不森嚴。

    大部分的平民在經過城門的時候，只需要出示一下證明就可以了。而月琴神殿的守護騎士帶領的隊伍，更是直接從一旁的小門走了捷徑，囚車吱吱呀呀地駛入了這座城市。

    令蘭斯有些意外的是，城門里，人煙稀少，開闊的街道上几乎看不到半個人影。

    “今天是怎麼了？”他聽到一名守護騎士在和城門守衛寒暄。

    “特斯羅廣場正在處死異端，洛哈特大人命令所有不在崗的士兵和所有平民都必須前往見證。如果諸位的速度快一些的話，說不定還能趕上火刑的場面呢！”士兵這麼說。

    守護騎士問道：“今天要處死的人是誰？”

    “一個小女孩，看上去最多八九歲。容貌非常可愛。但是洛哈特大人親自鑒定過了，這個女孩身上擁有了魔鬼的陰影。我說出來你也不會相信。她竟能憑空讓一枚好端端的湯匙發生扭曲，更能制作一些小小的冰塊……總之，這個叫做斯嘉麗的小女孩，肯定是和魔鬼達成了交易。”守衛嘟囔說：“她的父母不敢相信這一點，早已哭死了無數次。門羅家族在城里也算是有頭有臉的富商。可惜出了這檔子事，據說神殿接下來，就要徹查他們的家族，抓出每一個膽敢和魔鬼交易的人來。”

    “哦，對了，她還有一個姐姐。是一名修女。她一直在努力向洛哈特大人求情，可惜這種事情，可不是洛哈特大人能決定的。這是月琴女神親自定下的規矩——異端必須處死，任何人都無法忤逆。”

    士兵有些惋惜地說。

    “既然如此，我們就必須過去看看了。”守護騎士果斷地說：“改道，特羅斯廣場！”

    囚車再度緩緩開始前進。原本已經准備動手的眾人再度按捺了下去。

    “愚昧！”好半天，朵拉才憤怒地說：“對一個小女孩使用火刑，這是什麼狗屁世道？”

    “早在你聽到神殿兩個字的時候，就應該明白索瓦哈可能並不是一個開明的國度。”蘭斯冷靜地說：“諸位如果沒有意見的話，接下來就是我們出場的時候了。”

    “我已經准備好了。”蘭德里低聲說：

    “我會讓這幫愚昧而殘忍的家伙知道，什麼才是真正的魔鬼。”

    ……

    白城，最頂部的廣場上。一座高大的宮殿傍山而建。

    其中最面朝北的一個房間里，一老一少相互對坐著。

    房間里彌漫著一股濃濃的福爾馬林的氣味，混雜著刺鼻的草藥味，讓人聞了作嘔。

    少年低低地抬起眼皮：“父親，該喝藥了。”

    就在這個時候，外面突然傳來一陣歡呼聲。那是山腰處的特羅斯廣場傳來的聲音。

    老人低聲問：“他們今天又在處死誰？”

    “斯嘉麗.門羅，如果你還記得那個小姑娘的話，你應該會感到惋惜。”少年平靜地說：“不過說起來，還是你害了他。”

    “如果不是兩年前，你把那本只有我們家族才允許翻閱的【巫术基礎】偷偷交給了她。她也不會因為私自學習法术被神殿的洛哈特發現。”

    “這一點上，的確是您做錯了。”少年溫言說：“父親，先喝藥吧。”

    “你的哥哥姐姐們，都過去看了？”老人沒有理會少年的催促，反而問了另外一個問題。

    少年很有耐心地點頭說：“他們就算是不想去也沒有辦法。更何況我的哥哥和洛哈特大人一直走的很近。至于我的那位姐姐……您也是知道情況的。”

    老人呵呵地笑了一聲：“神殿。又是神殿。”

    “整座白城，遍地都是神殿的爪牙，你哥哥為了坐上城主的位置，不惜巴結洛哈特，給他無數好處。而你呢？我最聰明的儿子？你又該怎麼做？”

    “我願意一直服侍父親大人。”少年謙恭地說。

    “呵呵……”老人笑了笑：“你總是這麼聰明，像極了你的母親。你服侍我的半年里，每天讓我喝一碗草藥。每一碗草藥里都含有些微的毒性，但是並不致命。不過經過半年的積累，你手中的這一碗，大概能奪走我苟延殘喘多年的生命了吧？哪像你哥哥，直接在我的早餐里放劇毒的藥物，妄圖一勞永逸。”

    少年的身子猛地僵硬起來，他的呼吸變得粗重。

    老人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平靜地說：“去把那本書拿來。”

    少年渾身冒著冷汗，將草藥放在一旁的地上。他從老人的書桌里抽出了一本銀色封面的書，遞給了老人。

    老人抱著書，緩緩翻開。

    就在這個時候，這本書上突然閃過一道銀色的光芒！

    老人呼吸變得急促起來，他猛地翻開那本書，只見一片全新的文字一一浮現上來。

    剎那之間，老人的眼淚就流了下來。

    “終于來了，想不到我在有生之年，竟然還能等到……”

    少年皺著眉頭，微微瞥了一眼書里最耀眼的几個單詞。

    只見上面赫然寫著：【啟示書-第二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