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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玻璃城(十)
她是尼克的……
妻子???
宋曦頂著一腦袋「我是誰」的問號,繼續著劇本流程。
要命的是,才剛讀完劇本,「DM」就給安排了破冰環節,讓玩家自己來介紹自己的角色身份。
輪到宋曦,方才的開朗、大方、冷靜……不復存在。
說到後面,她已經聲若蚊蠅,語速也快了不止一倍,潦草地帶過自己同「尼克」的家庭身份。
「尼克」本人倒是挺從容:「我是尼克,今年40歲,職業是建築匠師,是萊安娜的先生。」
身旁的楊婷拿到的角色,是男友角色的外婆,正嘻嘻哈哈地和男友瞎鬧,非要讓人家叫她奶奶。
好在裴未抒不會和宋曦開「夫妻」這種沒分寸的玩笑。
介紹完自己的角色,他就沉默下來,等著「DM」帶流程。
「DM」很沒眼色地重復,又強調了一遍兩人的夫妻關係。
宋曦:「……」
知道了知道了,不用再強調了。
老實講,宋曦不太能適應這個身份。
偏偏圍繞著她這個角色展開的經歷,總逃不過「尼克」這個名字。
她臉皮薄,坐在「尼克」身邊,總覺得屋子裡悶悶的,不受控制地耳根發燙。
幸好臉紅的不止她一個。
「DM」的臉比她更紅,僅僅十幾分鐘後,「DM」已經發展到,整顆腦袋都是紅的。
其實這次的劇本殺,體驗真的是不太好。
「DM」是新人,對劇本不熟練,cue流程偶爾會結巴,比遇上凶殺案的角色們還更緊張。
勉強推進到開局40分鐘,「DM」犯了個致命錯誤。
他把本該最後才出現的線索,提前透露給了玩家,導致嚴重「劇透」。
凶手瞬間暴露,「DM」僵在椅子上:「抱、抱歉……」
也不用推理了,劇本被迫終止。
蔡宇川乾脆放下劇本,伸手來宋曦這邊捏了兩塊酥肉。
劇本殺店的老板拉著「DM」和他們幾個復盤。
程熵和老板熟,也就直言不諱,提出自己的意見:
「你這也就是不要錢,不然真是劇本事故,這得賠人家客人錢的。」
「從分角色這part就不太行吧,現場就有一對真情侶,顯然有情感聯繫的角色應該給他們啊。」
「『DM』強行讓宋曦、裴哥他倆夫妻,肯定會有點不自然。」
「也就是我們比較好說話,真碰上那種膩歪點的情侶,上來你就讓人家小情侶變成祖母和大孫子,這是不是也不太合適?人家能樂意麼,不得找你茬?」
程熵說得太直接。
怕老板下不來台,楊婷出來打了個圓場:「還行還行,我當他祖母當得也很開心。」
婦唱夫隨,男友也趕緊說「是是是,我愛當孫子」,說完撓撓頭:「就是劇本翻譯得確實不太行,動不動就,『我的老天爺』『哦上帝啊』,確實是出戲……」
做生意哪有容易的,什麼都得注意著。
大家各自提出的建議,老板都拿個筆記本,認真記下來。
原本一局劇本需要5個小時左右,現在不到1小時就結束了。
宋曦已經做好坐地鐵回家的準備,起身幫忙收拾著外賣餐盒。
程熵沒動,靠在沙發裡,鼓搗著手機,一會兒問「有沒有人想吃夜宵」,一會兒又問「夏天那個《大魚海棠》還沒撤檔呢,有沒有想去看夜場的」。
楊婷男友說那電影在網上已經能看了,開個會員在家看就行,他和楊婷剛看完。
程熵不死心:「那《湄公河行動》呢?剛上映的,有沒有人想去看?」
也是這會兒,宋曦才察覺,程熵不太對勁。
仔細回憶起來,程熵今天說話確實比以前毒舌一些,逮著誰都能懟兩句,又總在拖時間。
她以為自己是敏感了。
畢竟工作之後都是難得才有假期,安排的活動提前結束,確實會比較容易意猶未盡。
裴未抒接過宋曦手裡的垃圾,忽然問她:「想去看電影麼?」
邀約來得突然,宋曦有些懵怔。
但她發現裴未抒眉眼清白,神情坦蕩,似乎並沒有那些促狹的意圖。
宋曦回頭看了眼頹在沙發上的程熵,很快反應過來,壓低聲音反問裴未抒:「程熵怎麼了?」
「前女友訂婚了。」
宋曦有些意外:「什麼時候的事情?」
「今天。」
墨爾本那邊有時差,訂婚午宴結束,人家女孩就發了朋友圈。
程熵自認是和平分手,倆人聯繫方式也沒刪,看見還點了讚。
點完讚,人就頹了。
這情況確實是有點慘。
假期裡反正又沒安排其他活動,宋曦想著,不然就去看電影好了,大家熱熱鬧鬧,也許能讓程熵不會亂想太多。
但在她和裴未抒的對話間,那邊楊婷已經拒絕了。
楊婷說不太想看電影:「我們倆平時看電影都是工作日,熬夜看那種,現在有後遺症了,一看電影就覺得很累。」
程熵「嗯」了一聲,倒回沙發上,半晌沒再吭聲。
顯然蔡宇川也是知情人,叼著煙本來要出去抽的,打火機在手上轉了個圈,又收起來,提了個建議:「大家待會兒有其他事麼?要不咱們去程熵家玩吧,他家一堆娛樂項目,唱歌機、跳舞機、麻將機都快放到發黴了,也沒人去。反正假期,咱聚聚唄?」
楊婷詢問宋曦的意見。
宋曦點點頭,說自己沒什麼事。
算是變相答應了。
楊婷歡呼:「那就叨擾啦,我們都去,要不要去超市買些零食啊?」
程熵「起死回生」,亮著眼睛說他家附近有便利店,到那邊再買。
離開劇本殺店前,程熵也邀請了店老板。
老板糟心地揮揮手:「你們去吧,我這店還打算月底試營業。現在看來差得有點遠。光是這些劇本翻譯一遍,就要累死我了。」
宋曦主動幫了個忙,說如果老板不嫌棄,她可以幫忙翻譯試試。
「這話說的,我哪能嫌棄,簡直求之不得啊!」
裴未抒看著宋曦走回去。
這姑娘彎腰從茶几上挑了個劇本,笑著同老板說:「那我可就不客氣,挑自己喜歡的先拿了。」
明明是她在幫忙,卻說得那樣開心,像撿了大便宜似的。
連笑容都很誠懇,讓人覺得她是從心底裡在開懷。
來店裡時程熵和裴未抒都開了車,回去也就剛好,兩輛車把這些人統統載回程熵家。
宋曦在裴未抒車上,看著周邊建築越來越眼熟,是她回宋叔叔家的那條路。
記憶裡的街道和眼下重合,那種不真實的感覺又來了。
也是,程熵和裴未抒同校,當然也住這附近。
到了才知道,程熵自己住了一棟別墅。
面積太大,莫名有種冷冷清清的感覺。
楊婷挺驚訝的:「不是,程熵,你自己住嗎?這房子太大了吧。」
「國內上學時候和我爸媽住這兒,後來他倆都搬走了,現在我自己住這邊。」
程熵三言兩語把自己說得更可憐了,還渾然不覺,熱情地招呼大家隨便坐,然後開始倒騰那些東西,把體感遊戲機、撲克牌之類的娛樂物品,統統翻了出來。
客廳挺大的,宋曦把鞋子碼放整齊,聽見楊婷男友在問:「程熵,你還搞音樂啊?」
她抬眸看過去。
那邊簡直像樂器店,擺了古箏、漆黑的三角鋼琴、吉他,竟然還有大提琴。
程熵從冰箱裡拎出一瓶飲料:「不搞,以前國際學校瞎學的。古箏好像都是小學學的了,早都忘了,裴哥,你還記得怎麼彈麼?」
「只記得大概。」
裴未抒走過去,駐足在古箏前想了想,抬了一隻手。
他的手長得好看,指節修長。
指尖撥在琴弦上,只隨便彈了兩句,不算流暢,但也能聽出來,是《茉莉花》。
「這都多少年了還能記住,厲害了。」
那邊蔡宇川他們聊起來。
宋曦能聽見他們在說「彈這個不需要戴那個護甲麼」「不戴疼不疼」,也聽見話題從古箏轉移到過去學校學過的那些樂器……
聊得十分熱絡。
可那些聲音,像罩在玻璃裡,是一種看得見的遙不可及。
宋曦終於知道,為什麼認識裴未抒這麼多天,她都還是有些容易緊張敏感;為什麼總覺得他在身邊有種不真實感。
她對裴未抒的了解,都還停留在過去。
停留在青春年少她愛慕他時,費盡心思打探來的消息上。
在劇本裡、密室裡,宋曦也曾是裴未抒的隊友或者對手,甚至才剛扮演過夫妻,可那都是不真實的。
自己並沒有因為那些虛擬關係,而變得更了解他。
宋曦知道蔡宇川抽細的那種香煙、知道他是某上市公司的副總裁秘書、理想型是某位著名的女主持人、目前單身。
知道程熵在墨爾本大學讀心理學、年初剛剛和女友分手、和人合伙開了家心理工作室、最近狀態不太好正在休息期。
而裴未抒,他似乎不怎麼提起他自己的事情。
連他為什麼回國、學了法律後有沒有按照夢想發展,宋曦都不得而知。
可是,什麼都不知道也一樣可以成為朋友吧?
就像楊婷,已經坐在鋼琴前,瞎按了一串「哆來咪」,然後和他們吐槽:「我們小學就學了兩樣樂器,一個豎笛,一個口琴。班裡還有那種討厭的男生,吹完口琴亂甩口水。」
楊婷對他們沒有心思需要隱瞞,所以永遠放得開。
宋曦羨慕閨蜜的坦然。
是她自己心有芥蒂。
在來時的路上,楊婷他們已經聽說了程熵的事,有意陪他散心,所以後來開了啤酒來喝,連宋曦也淺喝了兩杯。
只有裴未抒滴酒不沾,關心地詢問宋曦是否真的要喝:「以前喝過麼?」
宋曦點頭。
她酒量還可以,只是玩遊戲不太擅長,坐在旁邊做安靜的觀眾。
電視屏幕上有點歌模式,楊婷拿了麥克風,竟然點到《詞不達意》。
楊婷說:「這是大學時,宋曦我們常聽的歌。」
【我們就像隔著一層玻璃,看得見卻觸不及,雖然我離你幾毫米……】
程熵沒讓楊婷唱完,給切掉了。
「來個歡快點的歌好嗎?真是不顧我的死活啊?」
酒精讓人歡愉,楊婷男友拿過麥克風:「《紅日》吧,歡快。」
宋曦心裡也不太舒服,趁著熱鬧溜到陽台,在敞開的窗口處透風。
蔡宇川從洗手間回來,拿著煙也進了陽台。
撞見宋曦孤零零在這兒,他有些抱歉地說:「不好意思啊宋曦,非把你們拉來,你是不是覺得無聊了?」
「沒有,過來透透風。」
「晚點讓裴哥送你回去吧,他沒喝酒。」
「他……一直不喝酒麼?」
「嗯,一直不喝。不煙不酒,可清心寡欲了。」
蔡宇川也喝酒了,對宋曦沒什麼防備,拉開話匣子:
「你看我啊,程熵啊,我們如果遇上事兒,喝點酒就解決了。」
「我是喝完酒爆哭,哭完就好;程熵是死命湊熱鬧,逮誰灌誰,灌完別人灌自己,陪他熱鬧一陣子,他自己就緩過來了。」
「裴哥那種難受,才真是讓我們這些當兄弟的無措。」
宋曦脫口而出:「裴未抒為什麼回國?」
又覺得問得太唐突,只能掩飾成玩笑,「也失戀了麼?」
「他回國,可不是這種好解決的小問題。」蔡宇川看了眼客廳,確認人都在那邊,才開口。
他說裴未抒當年,念的是Top10的法學院。
別人都是一個學位都忙不過來,他又修了一門計算機相關的學位,還有空去參加校內外活動,是個狠人。
而且那個計算機專業的老師挺喜歡裴未抒,一直想讓他繼續讀研的。但裴未抒是對自己目標很明確的那種,他更喜歡搞法律,所以拒絕了。
「他確實厲害,進了很多人的『favorability』律所。實習之後都已經差不多確定留下了,誰知道國內家裡突然出事了。」
宋曦右眼皮一跳,幾乎有些不想聽。
但蔡宇川還是說了:「裴未抒的奶奶和姐姐出了車禍,被一酒駕的給撞了。」
說到這裡蔡宇川忍不住罵了髒話。
裴奶奶在重症堅持了1個多月,最後還是沒抗過去。
姐姐勉強算幸運些吧,性命無礙,但據說現在有一條腿是假肢。
宋曦鼻腔和嗓子像堵了塊乾燥海綿。
那些壓抑回去的眼淚,把它泡得越發蓬鬆,脹得她難受。
她見過裴未抒那些可愛的家人——
老太太坐在輪椅上,戴著眼鏡,清瘦又慈祥,變著法兒地打探孫子有沒有戀愛。
姐姐是開跑車的大美女,隨便挽起來的頭髮都那麼慵懶好看,似乎談了個不太理想的男友,想方設法拉攏奶奶和自己一個陣營。
那些記憶裡鮮活的人……
程熵在屋子裡扯著嗓子叫人:「蔡宇川,人呢?哪躲酒去了?」
「得,躲不過去了,我先進去了啊。」
蔡宇川丟下一句「可別和裴哥說是我說的」,匆匆趕去喝酒了。
月色冷清,窗口涼風陣陣。
宋曦站在陽台,久久無法平靜。
「宋曦。」
裴未抒在叫她,聲音咫尺。
宋曦強打起精神回頭,盡量裝得若無其事。
「剛切了水果,你要不要……」
裴未抒的問句只說了一半,突然皺眉,盯著她看了幾秒,「你哭過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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