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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為了一口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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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楚白] 邪神旌旗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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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2-27 00:14:14 |只看該作者
第90章

    世界上的事情往往就是如此的諷刺,對邪惡冷酷的卡恩而言,弟弟羅傑是他為數不多的真正在乎的人。所以當他得知羅傑背叛了自己的時候傷心難過,情緒激動到連一個簡單法術都會失敗的地步。然而對羅傑來說,哥哥卡恩卻是攔在他發達之路上的參天大樹,搶走了本該屬於他的陽光和雨水,將他的前進方向遮得嚴嚴實實,讓他難以出頭。所以他對卡恩恨之入骨,不惜招惹隋雄他們,也要讓卡恩倒霉。

    這對兄弟間的關係,實在是讓隋雄有些看不懂。

    「其實也沒什麼難理解的,無非是嫉妒罷了。」在這種勾心鬥角陰謀和背叛的戲碼上,雷稱得上是見多識廣了,他解釋說,「卡恩很強,可他的內心其實很孤獨。羅傑是他的親人,年紀和他差不多,也有一定的才能,對他來說,是個很合適的『談伴』——既能夠滿足他對於溫情的需求,又對他沒有任何威脅,他需要付出的,只是一些對他而言微不足道的東西罷了。」

    「而羅傑呢?雖然他得到了卡恩的關心和照顧,但他要的並不是這些,他想要的是自己掌握資源、飛速進步、得到無數的讚賞和崇拜。而想要得到這些,就必須和卡恩競爭。他當然競爭不過卡恩,甚至於連競爭的意圖都不敢表露出來,所以心中的嫉妒和怨恨越積累越多,最終就是這樣了。」

    「其實這種事情挺常見的,貴族家庭裡面如果同時出現天才的孩子和優秀的孩子,常常會發展成這樣的結果。」

    隋雄恍然大悟,先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但想想很多言情劇諜戰劇的劇情,卻又覺得似乎合情合理。

    作為一個有天賦有能力更有野心的年輕人,羅傑最重視的當然就是自己的事業和前途。表面上看,他能夠有所成就,全靠卡恩的提攜。可往深層次想想,如果卡恩死了,他不是更有機會嗎?

    這就像他不記得具體什麼時候在什麼地方看到過的一句話:老大待我再好,終究不如我自己做老大!

    老實說,隋雄其實並不看好羅傑。以這人的心胸和才幹,在綠樹城最著名的高檔飯店當個迎賓員的確有些屈才,可想要成為高級法師,那就太不切實際了——要知道,即便是有卡恩這位幾乎已經稱得上頂級的傑出法師照顧,他也不過就混得這樣罷了。其實際才能,可想而知。

    然而跟被野心燒壞了腦子的人,是沒有道理可講的。

    「你準備怎麼辦?砍死他?」隋雄嘆了口氣,對卡恩問道。

    卡恩已經重新恢復了平靜,搖搖頭,很無所謂地笑了。

    「我不會殺他,沒必要。」他平靜地說,「反正你也不會放過他,不是嗎?」

    隋雄點了點頭,又問:「那對於你自己呢?你想不想說點什麼?」

    卡恩又搖頭:「沒必要,隨便吧。」

    「看起來你很頹廢,這可不好。」

    「橫豎不過如此,我能殺人,當然也能被人殺,公平得很。」卡恩似乎完全不把自己的生死放在心上,「你也不用太在意這種事。世界這麼大,生生死死是很平常的事情。今天你殺我,或許明天就是別人殺你。無非就是這樣罷了。」

    隋雄皺起眉頭,卡恩說得挺有道理,死到臨頭面不改色的氣度也讓人頗為折服,但他總覺得有哪裡不對。

    這人可是二十幾歲就已經成為最頂尖高級法師的天才,只要不死,踏入傳奇領域簡直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他怎麼可能甘心就這麼死了!

    更不要說……難道他背後的師長們,就能眼睜睜看著他死?

    想到這裡,他恍然大悟,冷笑一聲,一條觸手上寒光四射,凝聚出鋒利得堪比鋼刀的冰刃,狠狠地刺向卡恩的胸膛。

    還沒等冰刃刺中,綠色的光芒在卡恩的身上騰起,將他完全護住。

    這光芒柔和溫潤,卻蘊含著極為強大的力量,別說是一把冰刃,就算是一群全副武裝的騎士呼嘯衝鋒,也能夠抵擋得住。

    但它其實做了無用功,因為隋雄的冰刃才刺到一半就停了下來,根本沒有真地刺下去。

    「出來吧。」隋雄沉聲說,「你好歹也是個傳奇境界的大人物,沒必要鬼鬼祟祟躲在一邊吧。」

    空中綠光一閃,一個穿著黑色華麗法袍的老者虛影浮現在他們面前。

    「你好,年輕的神祇。」老者向隋雄微微點頭,以示禮貌,「我是綠樹塔的主人,很抱歉我的子嗣給你添麻煩了。」

    「其實他們沒能給我添多少麻煩。但是我想要問一句——他們這樣做,你就不管嗎?」隋雄並不因為對方禮貌就客氣,冷冷地問,「你的子嗣們出手這麼狠毒,是你教的嗎?」

    「我並沒有教過卡恩這個,只能說是習慣使然吧。」老者雖然客氣,卻並沒有任何退讓之意,「手下留情不是個好習慣,做事不夠利落的年輕法師都死了,剩下的大多這樣。」

    「我認識的年輕法師可不是如此!」

    「那無非是因為他們弱小而已。」老者淡淡地說,「寬恕和仁慈是強者的權力,想要對敵人手下留情,那就要先變得足夠強,強大到就算敵人反撲,你也可以毫髮無傷的地步——卡恩現在並沒有那麼強,尤其對手是一位神祇的時候,他根本沒有手下留情的資格。事實上,就算他竭盡全力,也不可能威脅到你。這樣還要手下留情的話,那就只是小丑一般的愚行了。」

    這老者說話很有水平,抓住了隋雄的強大這一點。正如他所說,無論羅傑還是卡恩,都根本不可能有足以威脅到隋雄的實力,所以是否手下留情,的確是沒多大意義。

    但隋雄卻毫不讓步,冷笑著反駁:「因為對手強大就不用留情?那麼他們面對弱小的對手,就會手下留情嘍?」

    「具體情況要具體分析,不能一概而論。」老者平靜地說。

    「哼哼,我明白了!」隋雄冷笑著問,「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可以麻煩你回答一下嗎?」

    「請隨便問。」

    「有那麼一句諺語:養不教,父之過。小孩子走上了歪路,該負責的是不是大人?」

    老者的臉色終於變了,但還沒等他有所反應,隋雄身上驟然藍光大盛。

    這藍色的光芒並不耀眼,卻帶著無可抵擋的恐怖威力,猶如潮水一般朝著四面八方散佈出去,頃刻間就籠罩了整個飯店。

    老者怒喝一聲,位於城鎮中央的魔法塔立刻發出耀眼的光芒,朝著飯店激射而來,卻被藍光牢牢擋住。

    然而這個時候,隋雄的觸手已經纏住了本應只是虛影的老者,一聲大喝,將他拖了出來。

    「以為躲在空間的狹縫裡面就能安全?想得倒美!」

    激烈到難以形容的法術大戰旋即爆發,但很快就平息了下去。

    等到一切恢復平靜,整個飯店的三分之一已經化為了廢墟。

    廢墟裡面,體型變得比之前更大的浮空水母冷然注視著那個鼻青臉腫狼狽不堪的老者。這位傳奇法師被隋雄用神力暫時封禁了施法能力,此刻和凡人也沒什麼區別。

    「老實說,我不是法官,也沒興趣充當審判者的角色。」隋雄的聲音猶如雷鳴一般,在廢墟上空環繞,「但是,我既然遇到了事情,那就有必要管一管!」

    他也懶得等諸人回答,揮起了觸手。

    四道光芒落在了四個打手身上,他們頓時齜牙咧嘴,顯得痛苦不堪。

    「你們四個本質上並不算太壞,但助紂為虐也是大錯。死罪可免,活罪難饒!我給你們刻下咒印,一旦做了壞事,咒印就會疼痛。只有做好事,才能讓疼痛消失。只要你們累計做完一千件好事,咒印不僅會消失,還會改善你們的體質,讓你們擁有可以施法的才能。」

    四個打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跪在地上乖乖認罰。

    這樣的懲罰雖然有些難受,可畢竟逃脫了死亡。而且……如果這位神祇說的沒錯,那麼或許還是個變強的機會呢!

    「卡恩,你怙惡不悛,已經無可挽救。且受我當頭棒喝!」

    水母的觸手上,金色的「萬」字符文閃閃發光,輕飄飄一擊拍在卡恩的額頭上。

    卡恩眼中露出茫然之色,旋即因為劇烈的頭疼而痛得滿地打滾。過了一會兒,頭疼漸漸消退,但他卻沒有爬起來,而是就那麼躺在地上,仰望著天空,眼神充滿了愧疚和哀痛,淚流滿面。

    他的生機飛快地減退,臉上很快就泛起了死人般的蒼白,但他的眼神卻無比清澈明亮,和他之前截然不同,散發出讓人從心底感覺舒服的光芒。

    「你知道自己錯在哪裡了嗎?」隋雄問。

    「我知道了。」卡恩啜泣著說,「可是……太遲了!」

    「懺悔永不會遲,慢慢贖罪去吧!」隋雄神力一發,救贖之神就收到了消息,派來了使者,將卡恩的靈魂接走。

    「羅傑,你一直想要卡恩死掉,好不擋你的路,對吧?」隋雄冷冷地說,「現在他死了,你有什麼想法?」

    「他死得太遲。」已經從魅惑術裡面甦醒過來的羅傑陰森森地說,「我都快死了他才滾蛋,又有什麼用處!」

    「那你覺得,如果他從一開始就不在,你會不會獲得成功?」

    「當然!」

    隋雄冷冷一笑,觸手揮起,強烈的魔法光芒落在了羅傑的頭上。

    「那麼,讓我們來試試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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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2-27 00:14:27 |只看該作者
第91章

    「羅傑少爺,羅傑少爺,你怎麼睡著了!快醒醒啊,要輪到你上場了!」

    侍女的呼聲將羅傑從朦朧中驚醒,他用力揉了揉臉,這才漸漸恢復清醒,原本有些混亂的思緒也重新清晰起來。

    今天可是大日子,是二十年一次,格林家族各個分支的年輕人較量比試的日子。

    自從偉大的傳奇法師「綠海住客」閣下開創格林家族,迄今已經過了四百多年。原本孑然一身的他,子子孫孫不斷繁衍,已經是有著六個分支,總數超過了二百人的大家族。

    傳奇法師再怎麼神通廣大,也不可能培養這麼多子孫。何況那些資質粗劣之輩,也沒有什麼培養的價值。所以自從兩百年前開始,大師就定下了規矩,家族中的子孫後輩如果想要有所發展,不甘心安安穩穩做個富家翁,就要憑自己的本事參加比試。只有在比試之中力壓群雄,讓族人服氣,才能夠得到大師的用心栽培。

    這樣的比試每二十年舉行一次,換句話說,除非自己有所成就,否則大多數的格林家族成員,一輩子也就參加一次罷了。

    就算上次參賽的時候才十歲,等到第二次的時候也三十歲了,三十歲的人,哪裡還能算是年輕人!

    羅傑算是比較佔便宜的,他今年二十七歲,距離三十歲的最後期限已經不遠,實力差不多也已經到了青年時代的頂峰。而他的對手們,最年長的一位不過也才二十五歲,比他小了不少。

    對此他當然很滿意,或許有人會斥之為運氣,但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啊!

    他的目光掃過不遠處的賽場,目前正有兩位同樣姓格林的年輕人在那裡較量。他們沒有真的動手交鋒,而是很文雅地探討著法術的知識——這種「文比」的方式不僅安全,而且也能夠充分體現施法者最重要的知識儲備,一個人能夠在探討中佔到上風,實力多半就肯定勝過對手。

    那兩個年輕人的水平還是有明顯差距的,沒過多久其中一人就被駁斥得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勝負由此決定。

    「下一場,第二支的羅傑,對第三支的唐納!」主持比試的老法師用擴音術發出命令,「雙方下場!」

    羅傑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東西,調節好心情,走向賽場。

    他的腳步不快,保持著一個均勻而穩定的速度,以便隨時應對任何突發情況。

    他的對手唐納可不是一般人,雖然才十九歲,卻已經能夠施展中級法術「任意門」。這個法術讓他擁有不可思議的行動力,隨時可能出現在賽場的任何位置。過去那些練習性質的較量中,他的對手甚至連他的模樣都沒能看清,就被他繞到背後,一擊淘汰。

    羅傑的天賦只能說還不錯,自從十二歲回歸格林家族,開始接觸法術以來,他花了十五年的時間看,依然還沒有能夠掌握哪怕一個中級法術。但初級法術已經掌握了超過二十個,其中不少還頗為熟練。在過去的練習中,憑藉法術的配合,他也贏過很多人。

    這正是他有勇氣踏上賽產的底氣所在。

    只要贏了唐納,他就能夠為自己多爭得一份資源。而且進入複賽之後,無論是贏還是輸,都能夠得到在偉大的傳奇法師面前展露才華的機會。

    對於他來說,這是個很好的機會,一定要把握住!

    這樣想著,羅傑走上了賽場,面對著同樣嚴陣以待的唐納。

    「贏的肯定會是我!」唐納斬釘截鐵地說,「雖然很抱歉,但我需要這個機會!」

    「彼此彼此。」羅傑淡淡地說,不等對方做好準備,就抬起了手,開始唸誦咒語。

    按照格林家族比試的規矩,在主持人下令之前,雙方是不能互相攻擊的——然而「唸誦咒語」和「攻擊」是兩碼事,只要羅傑沒有將法術完成,就不算攻擊。

    這是他早已想好的計劃,本想用在決賽之中,結果現在就已經用掉了。

    沒辦法,和那些真正的天才相比,他終究差了一截。不充分利用戰術的話,絕對不可能贏得了唐納。

    年邁的老法師沉吟了一下,並沒有組織羅傑的行為,而是下達了比試開始的命令。

    這個時候,羅傑的法術已經差不多準備完了。

    唐納當然是識貨的,一眼就看出羅傑的法術是號稱最惡毒的「臭云術」,皺起了眉頭。

    臭云術的威力不算很大,可噁心的氣味卻能讓每一個中招的人都痛不欲生。甚至有人因此換上了厭食症,必須去神殿接受專門的治療。

    在羅傑掌握的法術裡面,這個法術的豁免難度是最高的。儘管它有些地圖炮,敵我不分。然而羅傑專門練習過對臭氣的忍耐力,能夠在臭云術裡面施法。相比之下,就算唐納的施法能力比他更加高明一些,但在惡臭之中頭暈目眩而無法施法,也必定只能敗下陣來。

    然而,唐納的選擇卻遠遠出乎了羅傑的預料。

    他掏出了一個空間袋,從裡面拿出了一件已經上好了弦、裝好了弩矢的十字弩。

    法師類比試所用的賽場並不大,一個臭云術就能覆蓋大半,這也意味著羅傑根本不可能在如此近距離躲過唐納的射擊。

    一個孱弱的法師,在這麼近的距離挨了一發十字弩,結果會怎麼樣?

    羅傑嚇得魂不附體,原本幾乎完成的法術也沒能發出來。電光石火之間,他猛地想到一件事,大叫:「你犯規!」

    他轉過頭,向主持比試的老法師提出控訴:「大師,唐納在法師的比試中使用弓弩,這是違反規則的!」

    然而大師只是嘆了一聲,搖搖頭。

    羅傑一愣,轉頭看去,卻見唐納手上的十字弩驟然消失,反而有魔法的光芒亮起。

    下一瞬間,幾顆魔法飛彈從本該拿著十字弩的手上飛起,轉瞬間就越過了彼此之間的距離,轟在了他的身上。

    玻璃破碎一般的聲音在羅傑身上響起,這意味著他已經受到了嚴重的傷害,無法再戰。

    他被淘汰了。

    直到這時,年邁的主持人才說:「打規則的擦邊球,當然不是不行。但提前施法,結果法術還比別人慢了一籌,這差距實在太明顯。而且你只顧著自己施法,完全沒注意到唐納的法術——他施展了一個『無聲幻影』,雖然法術級別很低,可成功地騙過了你。」

    「不僅如此,你在被一把十字弩瞄準了的情況下居然不趕快想辦法抵擋或者躲閃,而是選擇向我投訴,這簡直是荒謬——如果真的有犯規行為,難道我不會阻止嗎?而且現實的法師較量,難道還可以去向裁判投訴嗎?」

    「看看唐納吧,他面對你有些犯規的行為,選擇的是立刻反擊,把勝利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上,這才是一個施法者應有的素質!」

    「羅傑,你不僅在施法能力上輸掉了,更在眼光和心理素質上輸掉了,徹頭徹尾的失敗!」

    羅傑茫然地站在那裡,不知所措。

    怎麼會這樣?才第一場比試,他怎麼就輸掉了!

    「不應該啊!」他失聲大叫,眼前的景象驟然破碎。

    光影閃爍,他從幻境返回了現實,目瞪口呆地坐在地上,面前是冷笑的巨大水母。

    「沒有卡恩的攔路,你也一樣沒辦法成功。」隋雄冷冷地說,「一個在卡恩手下被輕鬆擊敗的年輕人,你都贏不了。」

    「胡說!我先天基礎太差而已!」羅傑大叫,「我十二歲才回到格林家族,浪費了太多的時間。而且身為私生子的我,就算得到了承認,也無法獲得很多的資源——如果我從小就得到卡恩那樣的資源和栽培,一定能贏!」

    隋雄冷笑:「是這樣嗎?那麼讓我們拭目以待吧。」

    魔法的光芒一閃,羅傑眼前一陣模糊,又陷入了幻境之中。

    這次他完全頂替了卡恩,成為了格林家族第二支的嫡子,從小就得到名師教導,得到大量的資源。在這優裕的條件下,他很快就成長了起來,才二十歲的時候,已經是一個頗有本事的法師,甚至開始研究中級法術。

    然而家族裡面像他一樣優秀的年輕人還有好幾位,每一個分支的嫡子差不多都有這樣的水平,有的甚至還比他更強。

    為了贏得二十年一次的家族比試,他招募了一些冒險者,前往太古森林裡面探險,尋找一個頗有名氣的遺蹟,希望從中得到一些能夠增強自己的寶物。

    他失敗了,從小處優養尊的他在真正面對危險的時候反應不及,雖然靠著犧牲部下而僥倖逃生,卻受到了嚴重的傷害。最糟糕的是由於精神受創的緣故,他的施法能力直線下降。

    家族為了治療他,也花了不少功夫,然而在確定他的情況難以挽救之後,就放棄了對他的培養,轉而培養一個年紀比他稍稍小一些,天賦也並不比他強,但心理素質和努力程度都遠在他之上的私生子。

    最後,他只能坐在觀眾席上,看著那個他一直連正眼都不看的雜種小子,一路過關斬將,磕磕碰碰地一場場贏下去,最終贏得了格林家族二十年一度的大比武。

    此後的生活乏善可陳,他越來越消沉,越來越沮喪,很快就開始墮落。依靠酒精、美色和藥物來麻痺自己。

    大約三十歲的時候,他終於因為長期酗酒和縱慾無度,在一次服用迷幻類藥物之後,再也沒有能夠從幻覺中醒來。

    光影閃爍,幻境消失,但羅傑卻再也沒有睜開眼睛。

    他死了,死於絕望。

    或許他早已醒悟,自己只是在幻境之中。然而即便是得到了嫡子的資源和栽培,他依然沒有能夠取得成功。一直以來為之自傲的才能,其實不過是他的幻覺罷了。

    他根本不優秀!

    意識到這一點之後,他就再也活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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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2-27 00:14:42 |只看該作者
第92章

    隋雄平靜地注視著已經斷了氣的羅傑,看著他的靈魂墜入冥界,被送往地獄受罰,搖搖頭,轉而看向傳奇法師格林。

    「現在,輪到你了!」

    格林臉色陰沉,從剛才戰敗被擒開始就一言不發,即使目睹自己最優秀的晚輩死去,也不曾有半點動容。但此刻他終於還是開口了:「你真的想和秘法塔聯邦開戰嗎?」

    「哦?」隋雄不置可否,勉強算是應了他一聲。

    格林陰沉沉地說:「我看你的情況,應該是個剛剛突破的半神,多半走的還是自然源力方向。你這樣的神祇成長是很慢的,或許過了一千年之後,才成長了一點點。我們聯邦的議長也是一位半神,估計用不了一千年,他就能夠成為真神,而且他早已得到奧秘之主(智慧和魔法之神)的允諾,一旦封神就將得到『法師』這個神職。你現在把秘法塔聯邦得罪狠了,將來就等著被法師之神消滅吧!」

    隋雄並沒有回答,只是似笑非笑地看著他,觸手在空中緩緩交織,勾畫著一個深奧的魔法陣。

    「我們聯邦有不少關於自然源力的研究資料,我作為聯邦上議員,可以幫你借閱這些資料。」格林說,「一邊是自尋死路,一邊是合作共贏,我想你應該知道該如何選擇才對。」

    隋雄點了點頭,問:「你還有什麼別的要說嗎?」

    「喂!難道你不仔細考慮考慮嗎?」

    「我是問,你不覺得自己忽略了什麼重要的東西嗎?」隋雄的語氣變重了,「說實話我也不想惹上太大的麻煩,所以提醒你一下——仔細想想,你有沒有忽略什麼重要的東西。」

    格林終於有些慌張,仔細思考起來。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他提出了多個有利條件,試圖從各個方面來說服或者誘惑隋雄。然而隋雄卻始終沒有答應放過他,反而眼神越發陰沉。

    終於,在他又想起某個跟秘法塔聯邦合作的好處時,隋雄忍無可忍地大喝一聲,打斷了他的話。

    「夠了!」隋雄伸出觸手,將他纏住,帶著他向城鎮外面飛去,「對你這種傢伙有所期待,是我的錯!」

    說著,他觸手揮動,將剛才施展的那個魔法釋放了出去,化為一圈藍色的光芒,覆蓋了整個綠樹城。

    光芒頃刻間散去,彷彿什麼都沒發生。

    「你究竟想要什麼?說清楚啊!」格林越發慌張,大聲叫喊,「要討價還價,起碼應該拿出你的價碼來吧!」

    「閉上你的臭嘴!」隋雄怒喝著,觸手一揮,在旁邊一棵樹上捲了許多葉子,揉成一團塞進他的嘴裡,把他那些威脅利誘的交涉話語全都堵了回去。

    片刻之後,他們來到了城外一片開闊的空地上。

    隋雄仔細看了看周圍的情形,滿意地點點頭。

    這裡地方寬敞,又不是什麼交通要道,很適合他接下來要做的事情。

    「不要說我不給你機會!」他對格林說,「我給你機會了,但你自己沒能抓住。」

    被觸手纏住的格林努力掙扎,但無濟於事。因為被堵住了嘴巴的緣故,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鼻子呼哧呼哧喘著氣,臉漲得通紅。

    然而,被隋雄用神力封禁了魔力,又被強有力的觸手死死纏住,他根本就毫無辦法。

    「你這個人呢,太自私,滿腦子都只想到自己。」隋雄嘆了口氣,批評格林,「為什麼你沒想過那些因為你的錯誤教導,被你教出來的那些邪惡的學生和子嗣們所傷害的人們呢?我想你是肯定不會想到的,因為你從來就沒把他們放在心上過。」

    「剛才羅傑和卡恩先後來襲擊我們的時候,你多半是知道的——起碼卡恩來的時候你肯定知道。可你只是冷眼旁觀,完全沒有出手阻止的意思。或許你說得對,他們自討苦吃,你沒必要管。可我剛才懲罰他們,處死卡恩和羅傑的時候,你也毫無反應。」

    「我知道你現在不能說話,我也不打算再讓你說話了。你那些自私自利的話語,那些鬼域心思小人伎倆,實在讓我噁心!」

    說著,他將格林扔在地上,自己則縱身一躍,化作一道水流融入大地,將一大片土地變成了泥濘的沼澤。

    然後,這片沼澤蠕動起來,緩緩上升,在空中慢慢變形,最後化成猶如豎立手掌形狀的小山,重重落下,把格林壓在了下面。

    格林眼見一座小山砸下來,嚇得魂飛魄散,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但他並沒有等到讓自己化為齏粉的致命一擊,卻見周圍一片漆黑,漆黑之中,有許多光芒慢慢亮起,組成了一個個複雜的魔法陣。

    在這些魔法陣的中央,是一片不大的區域,大約足夠他站起來,來回走個三五步,僅此而已。

    毫無疑問,他被囚禁了。

    而從外面看去,當小山落在地上之後,原本還沒有完全堅實的山體迅速凝固,最後和周圍土地化作渾然一體,從山峰到下面的山根,完全是一塊堅固的巨石。

    這座手掌般的巨石山峰裡面,有一個小小的房間,房間遍佈各種魔法陣,不僅能夠阻斷一切聯繫,讓他無法求救,也能讓被囚禁的格林維持生機,不至於餓死渴死。

    至於孤獨寂寞什麼的,魔法陣會將綠樹城的情況傳送過來,讓他看到。

    不僅如此,每當城中法師作惡的時候,魔法陣就會讓格林的意識和受害者同步,讓他自己也一起承受痛苦。

    而想要從外面入手救他出去,也是沒什麼可能的。這座山的山體經過隋雄特別加強,就算比之鋼鐵也毫不遜色,普通的斧鑿砸上去只能濺起一片火星,連個印子都別想留下。

    如果是法術或者強力的劍技,其力量還會被魔法陣吸收,反過來加強山體。

    當然世事無絕對,或許也會有厲害的高手出手,將山體攻破。但那樣依然救不出格林,因為在山體被攻破的時候,魔法陣就會將所有殘餘的魔力一起引爆,強大的魔力將會形成一次恐怖的爆炸,別說是格林,就連想要救他的人,或許都會被一起炸死。

    在魔法陣裡面,隋雄給將要被囚禁很久的格林留下了一些話,詳細解釋了這些魔法陣的構造,也提醒了他可能的危險。

    「鎮壓住你的,不是我的神力,不是這座山,而是你心中的惡念。什麼時候你能夠痛改前非,明白自己昔日的錯誤,改邪歸正走上正路,什麼時候這座山就會自然瓦解。」

    「不要寄希望於我放你出來,我並沒有在魔法陣裡面留下什麼控制的手段,唯一能夠拯救你的,只有你自己。」

    格林坐在地上,聽著這段話,看著魔法陣傳來的景象,陷入了沉思。

    這位神祇大費周章將自己鎮壓囚禁在這裡,究竟是為了什麼?

    他要自己悔改,究竟是希望自己悔改什麼?

    過去的自己……究竟都做錯了什麼?

    而這個時候,隋雄他們早已經離開了綠樹城,一路向南而去。

    「陛下您居然放過了那個傳奇法師,這可真難得。」雷說,「我還以為您會把他也打死。」

    「我看起來那麼兇殘嗎?」

    「不是兇殘的問題,而是……」雷想了一下,說,「我感覺您是個很喜歡打抱不平的人,面對壞人壞事,您多半會選擇一巴掌拍死。」

    「這麼說倒也沒錯……」

    「該不會真的被那個老頭唬住了吧?」重新又變回了飛天小紅豬的絲蒂爾拿出木板,飛快地在上面寫字,「他絕對是騙人!」

    「是啊!絕對是騙人的!」雷用力地點頭,差點把隋雄從他頭頂上摔下來,「哪個神這麼無聊,會為了區區一個凡人出手!」

    「我不就是嗎?」

    「哈哈……您是特例。」

    隋雄笑了一會兒,才慢慢地向他們解釋起來。

    「你們有沒有注意到,綠樹城其實發展得還不錯?」

    「嗯,的確是這樣。」雷回憶了一下,微微點頭,「不過這也不能算格林的功勞吧,要歸功也只能歸功於城主和那些市政官員們。」

    「歸功於城主和市政官員?你這話直接把勞動人民的貢獻給抹殺了啊……究竟誰讓城市繁華,這是個很深刻的話題,有機會我再給你好好講講。」隋雄笑著說,「我的意思是,綠樹城能夠到現在這個地步,格林所提供的保護是不可或缺的。雖然他也犯下了巨大的錯誤,但他所立下的功勞同樣不可忽略。」

    「所以您才沒有處死他?」

    「嗯,我希望他能夠痛改前非,成為一個正派的傳奇法師。」隋雄說,「一位像他這麼有本事人,如果能夠走上正路,教導學生和子嗣們去做有利於社會和大眾的事情,一定能夠讓這座城市更加繁榮,讓更多的人為之受益。」

    「如果他死不悔改呢?」雷問。

    「他會悔改的。」隋雄嘿嘿笑了幾聲,「作為傳奇法師,他有足夠的時間可以慢慢悔悟。」

    孫悟空那麼凶悍的傢伙,跟一票吃人妖怪們稱兄道弟狼狽為奸,稍有不順心就逆反天庭公然造反,幾次大戰殃及蒼生……就這麼個放在騎士小說裡面絕對屬於超級大魔王的狠人,被在五指山下壓了五百年之後都能夠改邪歸正,何況格林呢。

    傳奇法師的壽命漫長得很,格林才活了五六百歲,就算被關押個五百年,也才上千歲,遠沒到老死的時候。

    如果他真直到老死都不悔改,那就老死在山裡面算了!

    一行人說著笑著,悠悠然一路向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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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2-27 00:14:57 |只看該作者
第93章

    秘法塔聯邦這個國家說起來很奇怪,它沒有像樣的政府,決定國家大政的是由法師們組成的大議會。大議會分為兩部分,由高級法師組成的下議院負責處理國家的主要政務,諸如財政稅收人事之類,全部由下議院來處理。而由傳奇法師組成的上議院則只負責外交軍事之類大事——大師們很忙,沒空理睬那些小事。

    「那些傳奇法師們究竟在忙什麼?」隋雄好奇地問。

    雷想了想,說:「大致上,應該都是在研究怎麼突破生物極限,踏入半神領域吧——反正我知道的幾個大師都在研究這些。」

    「你還認識傳奇法師嗎?」

    「談不上認識,我倒是認識人家,可人家對我多半是沒印象的。」雷笑著說,「我少年時代來這裡學習過一段時間,當時是在秘法塔聯邦的首府,至高之塔。因為一些運氣的緣故吧,我有幸拜見過兩位大師,也曾經遇到過另外兩位大師,再加上那位格林大師。整個秘法塔聯邦全部的十四位傳奇法師裡面,我倒是認識了正好一隻手的數目,說起來一定會羨煞很多中低級法師吧。」

    「以你目前的實力,就算不考慮出身,也完全有資格去拜會那些傳奇法師吧。」隋雄饒有興趣地說,「咱們這一路上會不會經過哪位傳奇法師的地盤?我覺得可以去拜會一下。」

    雷仔細回憶了一下,搖頭:「說實話,我對於諸位大師究竟住在哪裡,也不是很有印象——就比方說『綠海住客』閣下,我知道他的存在,卻根本不知道他原來就在綠樹城。」

    「這種消息是被保密的嗎?」

    「大概沒有保密吧,但我那時候對於情報之類毫無興趣。等到年紀稍稍大一些,開始對這些感興趣的時候,卻已經……」雷的臉色突然一黯,深深地嘆了口氣,不再說話。

    很顯然,他又想起了一些傷心的往事。

    隋雄用輕輕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別難過了,人不能總活在記憶裡面。你的前途遠大著呢,何必總是為過去那些不開心的事情糾結呢!」

    「您說得對。」雷笑著點點頭,但神情依舊鬱鬱寡歡。

    不過他畢竟是個老牌冒險者,很善於調節情緒,沒過多久就恢復了正常,將那些傷心的往事又一次深深埋進了心底。

    秘法塔聯邦由一個個城鎮組成,因為有魔法塔守護的緣故,所以城內的治安往往挺好的,可一旦出了城,那就各種各樣的妖蛾子層出不窮,即使是大路上,也常常有許多的魔怪出沒。

    這是因為這裡地勢很高——主位面大陸南方是一片高原,魔力濃度較高。法師們之所以選擇在這裡集中修建魔法塔,原因也正在於此。

    較高的魔力濃度,使得這裡聚集了大量的法師,逐漸發展成了法師之國。然而較高的魔力濃度,也使得這裡的魔怪層出不窮,簡直猶如原野上的雜草,斬之不盡滅之不絕,甚至有時候明明巡邏隊才在某個地區掃蕩過,一轉眼下場雨,大批的魔怪就猶如雨後春筍一般,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了。

    雷揮動長劍,一劍將一個怒吼的牛頭怪連人帶斧頭一起劈成了四半,然後看也不看,反手長槍刺出,將一隻尖叫著呼嘯而來的鳥身人刺了個透心涼,與此同時,他腳下也沒閒著,一邊奔跑如飛,順便還把一個渾身尖刺的變異史萊姆踹飛出去,極為巧妙的力量在它撞到一棵大樹的時候才完全爆發,把這本該能夠免疫大多數物理攻擊的怪物震成了一灘爛泥,四處飛濺。

    一轉眼的工夫,十幾個魔怪就被他殺得乾乾淨淨,污血滿地,一片狼藉。

    「這裡怪物怎麼這麼多啊?」隋雄納悶地說,「灰石山脈也好,古木荒沼也罷,都沒這麼多的怪物啊!」

    絲蒂爾從不遠處飛回來,手上拿著一塊木板,上面一行大字:你問我,我問誰?

    於是一人一豬都把目光投向了雷。

    在他們這群人裡面,雷是唯一以前來過秘法塔聯邦的。

    「我也不知道啊,我當初是坐船從水路過來的,然後從白塔港登陸,直接用短距離傳送法陣前往至高之塔。」雷說,「後來上學的時候,我基本上一步都沒出過至高之塔,所以秘法塔聯邦的實際情況,我也是通過書本瞭解的。」

    「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你當年很有應試教育的風格啊!」

    「什麼是應試教育?」

    「就像你一樣,專心讀書,別的什麼都不管。」

    「那可真是不錯的生活方式。」雷笑著說,「安穩平靜,與世無爭,我的老師當年就一直希望我做個學者,不要學人家打打殺殺去當騎士。」

    絲蒂爾大笑,拿出木板來,刷刷刷寫了兩行字:殺人放火的學者?強盜學專精?

    雷也忍不住苦笑起來,一邊笑一邊搖頭。

    隋雄想了想,問:「那你現在呢?想當學者還是騎士?或者……你已經打定主意,要當一個成功的強盜?」

    「可以的話,我還是想當騎士。」雷說,「不過不大可能了吧,騎士的要求很高的。」

    「我不這麼覺得,你都是已經快要到達傳奇境界的強者了,這都不夠要求的話,那世界上還能有幾個騎士?」

    雷嘆了口氣:「這不是實力的問題,而是品德的問題。要成為騎士,必須遵循八種美德,謙遜、榮譽、犧牲、英勇、憐憫、信仰、誠實、公正,與此對應的誓言我就不一一贅述了……總之,我已經背離了騎士的美德,就算實力再強,也算不上是一個騎士。」

    「看來騎士似乎很高檔的樣子……」隋雄小聲嘀咕,「居然還有這麼高的道德標準……」

    絲蒂爾又大笑,拿出木板寫了一個大字:騙!

    「騙?什麼意思?」隋雄好奇地問。

    見絲蒂爾又拿出木板來,他乾脆手一揮,給大家用了個臨時的通曉語言,讓絲蒂爾可以直接用語言來交流。

    「騎士美德什麼的,無非是冊封騎士的時候走的過場罷了。領主或者主教主持儀式,被冊封的騎士假惺惺發個誓——其實誰也不會拿它當真的。」絲蒂爾笑著說,「我也見過不少騎士,別說八種美德,能夠符合其中一半的,我都沒見過。」

    「只符合一半的都沒有?」

    「當然。」絲蒂爾拿出木板來,把八種美德寫上去,一個一個解說,「謙遜,這要求騎士對任何人都謙遜,把自己的態度放低,不要驕傲,不能盛氣凌人。有實力的人大多比較驕傲,只有弱者才會謙遜。我見過的騎士們,在面對地位身份比他們高的人時的確是謙遜的,但也僅此而已。」

    「這也算半條吧。」隋雄說。

    「好,就算半條。」絲蒂爾繼續說,「榮譽,要求騎士堅定地守護自己的榮譽,不做有損於榮譽的事情,為了維護榮譽的時候絕不退縮。這個算是騎士品德里面最常常被人提到的,『榮譽即吾命』被很多人掛在嘴邊——然而真正當他們需要冒著風險去維護榮譽,或者付出代價來維護榮譽的時候,大多數都退縮了。我只是偶爾見過願意維護榮譽的騎士——好在,終究還是有的。」

    「那這算一條。」

    「嗯。犧牲就不用說了,騎士畢竟是服從於領主或者教會的戰士,做戰士的臨陣退縮,那還像什麼話?所以這條算是騎士品德里面,被執行得最好的。」

    「兩條半了。」

    「英勇,很多愣頭青都能做到。但愣頭青大多做不了騎士,能成為騎士的,已經沒多少是英勇的了。」絲蒂爾說,「貴族騎士裡面基本沒英勇的了,不過如果把教會的騎士算上,那麼教會騎士裡面倒還是有些英勇的。」

    「這算一條?」

    「頂多半條。」絲蒂爾說,「接下來是憐憫,反正我沒見過具有這個美德的騎士。什麼時候你們見到了,可以叫我去參觀一下,開個眼界;信仰,貴族騎士沒啥信仰,教會騎士當然有信仰,然而人家信仰的不是正義也不是公理,而是自家的神——即便是邪惡的神祇,也是一樣。」

    「這算是符合美德嗎?」隋雄問。

    「或許有人覺得吧,但我可不覺得狂熱地信仰神祇,對於任何與自己神祇教義衝突的人都拔劍相向,稱得上是一種美德。」

    隋雄笑了:「這的確不能算。」

    「誠實和公正,這兩件事要一起算——因為我都沒見過。和憐憫一樣,這三種美德都稀罕得很,我不僅在騎士裡面沒見過,在貴族裡面就沒見過這些東西。」絲蒂爾在木板上一番塗塗畫畫,最後笑了。

    剩下的美德,總共就三條而已。

    隋雄轉頭看向雷,他的神情有些陰沉,很顯然絲蒂爾對騎士們道德水平的批評,讓他非常的不高興。

    「只有遵循八德,才能稱得上是騎士。」他強調,「假貨什麼地方都有,又不是只有騎士裡面才這樣——貴族也有規則的美德標準,可誰見過有幾個貴族能履行的?」

    絲蒂爾笑了兩聲,不以為意:「貴族本來就爛透了嘛!你看看我,除了有點好色之外,還有什麼別的缺點嗎?不照樣被人給剝奪了繼承權……」

    「你不是『有點』好色,你是好色過頭了!」

    「無所謂啊,不過是一點私人作風問題嘛……」

    雷和絲蒂爾又習慣性地吵吵鬧鬧起來,隋雄默默看著,心中暗暗盤算。

    或許……等自己的教會建好了,該給雷舉行個冊封儀式?

    嗯,就這麼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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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2-27 00:15:10 |只看該作者
第94章
  
    「嘿!」

    雷一聲怒喝,縱身躍起,跳到了面前那個舉著大樹當棒子的獨眼巨人武器上,沿著大樹一路飛奔,衝到了它的腦袋那裡,劍光一閃。

    巨大的魔物發出恐懼的吼聲,但只吼了半聲就變成了格格的喘氣,暗紅色的污血混著氣泡噴了出來,化作無數的血沫,流淌得滿地都是。

    碩大的身軀搖晃了幾下,無力地摔在了地上,猶如地震一般。

    而這個時候,雷已經跳回了地面,把劍四顧。

    只見周圍亂七八糟,屍體躺了一地,既有各種各樣的魔怪,也有商人和保鏢。

    因為首領被殺死的緣故,殘餘的魔怪們一哄而散,不久前還在慘烈廝殺的戰場,此刻只剩下傷者的哀鳴之聲此起彼伏。

    眼見魔怪們都被消滅或者趕跑了,一直戰戰兢兢躲在馬車下面的商隊首領爬了出來,向雷千恩萬謝,堅持要重重地酬謝他。

    雷並沒有拒絕,對於冒險者來說,幫助別人之後收取報酬,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只是當他看到那作為酬謝的一小袋寶石時,不由得有些驚訝。

    這太多了,有些不合規矩。

    誠然,他的功勞是很大。在商隊的防禦圈被巨人麾下的食人魔們攻破,眼看就要爆發血腥屠殺的時候,他猶如神兵天降,一人一劍把大群魔怪殺得潰不成軍,最終連這群魔怪的首領,一隻傳奇怪物「獨眼巨人」都被他殺了,將整個商隊從滅亡的邊緣拯救了下來。

    但是,不管怎麼說,這份報酬還是太高了一點。

    然而商隊首領實在很會說話,真稱得上是好話一籮筐。雷根本說不過他,只好有些不安地收下了這筆巨款。

    作為回報,他決定暫時跟商隊一起行動,護送他們抵達下一個城鎮。

    傍晚宿營的時候,一直忙著治療傷員而累得頭昏眼花的絲蒂爾抱怨著回到了分配給他們的馬車上。

    「累死我了!」她說,「今天足足治療了二十幾個人,其中致命傷就有六個,還復活了一個……我感覺自己都快變成神殿裡面的祭司了!」

    「能者多勞嘛,閒著也是閒著。」隋雄笑呵呵地說,「救人的感覺如何?有沒有感到發自內心的快樂?」

    絲蒂爾仔細想了一會兒,若有所思地笑了。

    雖然她什麼都沒說,徑直到一邊躺下睡覺,但看著她右手手背上那一團正在輕輕跳動的藍色光焰,隋雄也笑了。

    過了一會兒,出去巡邏的雷也回來了。他身上有明顯的血腥味,顯然是又剛剛廝殺過一陣。

    「又殺了什麼?」隋雄問。

    「一隻奇美拉。」雷滿不在意地說。

    「哦?哪一種奇美拉?」

    「奇美拉」只是一個泛稱,但凡是那些身體表現出幾種怪物嵌合特徵的魔物,都可以被稱之為奇美拉。它們有善有惡、有強有弱,總的來說邪惡的多善良的少,強大的多弱小的少,是一種很著名的魔物。

    雷隨手將空間袋遞了過去:「喏,屍體還在裡面呢,我準備等到了城鎮再脫手。這東西大約可以賣點錢吧。」

    隋雄用靈魂感應往空間袋裡面一掃,只見獨眼巨人那碩大的身軀旁邊,多了一個差不多有兩個人那麼高,長著龍頭、狼身、羊蹄,灰色的身體大部分都被厚厚的黑色甲殼覆蓋著的碩大怪物。流暢的身軀證明它有著極為敏捷的身手,鋒利的牙齒大概連鋼鐵都能咬得碎。它最厲害的武器大概是三條長長的尾巴,鋒利的骨節透出堅韌的皮膚,猶如三把猙獰的鏈子劍,讓人望而生畏。而它嘴巴裡面殘留的氣息,則證明它並非只會肉搏,還有噴吐毒火的能力。

    如果不是遇到了只差一步就能踏入傳奇領域的超級高手,這樣一隻恐怖的魔物甚至不用任何幫手,孤身就能摧毀一個小型的城鎮。相比之下,獨眼巨人雖然力量龐大,可動作實在有些遲緩,只要幾位優秀的遊俠,就足以將它擊退。

    「救人的感覺如何?」隋雄問。

    「挺不錯的,讓我隱約有些『騎士』的感覺。」雷笑著說,隨即臉色嚴肅起來,皺眉說道,「剛才我隱約感覺到有誰在窺探我,而且充滿了惡意。那傢伙強得離譜,讓我不禁有些毛骨悚然。」

    「這麼厲害?」隋雄一驚,能夠讓雷如此畏懼,絕非易於之輩!

    「嗯。我本來想要活捉那隻奇美拉,好好訓練,充當坐騎。畢竟我最擅長的其實是騎馬戰鬥,只是尋常戰馬力量太弱,根本無法承載我這個等級的戰鬥,才只好步戰。像迅龍那樣的坐騎很難買到,有價無市,所以看到一匹可以騎的,我就動了心思。」雷有些惋惜地說,「但那人的窺探讓我很擔心,只好抓緊時間,殺了它算了。」

    隋雄微微點頭,又問:「那麼現在,他還在窺探你嗎?」

    「沒了,在我靠近商隊的時候就沒了。」雷想了想,說,「我猜……或許他是在忌憚陛下您吧?」

    隋雄陷入了沉思,他將自己的靈魂觸覺全部展開,細細觀察著周圍的情況。

    過了一會兒,他終於找到了一些蛛絲馬跡。

    有一個很不起眼,稍不小心就會被忽略的印記,正鐫刻在雷的靈魂上。這印記對雷沒有任何傷害,甚至沒有一點點的影響。它唯一的用處就是做個標記,必要的時候可以方便追尋。

    在他身邊的時候,可能是因為感受到他的力量,這印記一直隱匿著,從未發送過訊息。但剛才,雷離開了他的身邊,脫離了他的保護。所以這印記就發動了,將訊息送了出去,讓那個留下印記的強者知道了雷的位置。

    所以,他才會有被窺探的感覺。

    因為不清楚究竟的緣故,隋雄並未貿然觸動這個印記,而是將自己觀察的結果告訴了雷。

    「一個印記?」雷沉吟了許久,問,「能看出這個印記是什麼時候的嗎?」

    隋雄仔細觀察了一段時間,又用心感應了許久,最後大致確定了時間——不會很久,短則個把月,長也不會超過一年。

    「那我大致猜到是怎麼回事了。」雷顯然已有腹稿,和隋雄的觀察結果對照了一下,立刻就有了結論,「這可能是殘酷獵手(狩獵與屠殺之神)留下的,之前我襲擊過祂的神殿,或許就是在那時候,被留下了這個印記。」

    不久之前,雷在西荒做了次大買賣。他先用差不多全部的財富去買通一個名叫「黑斧頭」的邪惡組織,幫他對付狩獵與屠殺之神的信徒,又趁著雙方混戰之際襲擊了狩獵與屠殺之神的神殿,企圖奪取收藏在這裡的一枚水晶。

    那枚水晶裡面,收納著一縷生命女神留下的神力。如果能夠得到它,細細分析,沒準就能理解「生命」這個領域,為進軍半神境界打下堅實的基礎。而如果運氣夠好的話,甚至有可能一步登天,獲得生命神職,成為一位不朽的神祇。

    雷的襲擊並沒有完全達到目的,神殿高層不愧是被自家神祇都有『殘酷獵手』別名的傢伙,相當的警惕和狡猾,居然從密道逃了出去。雷哪裡可能放過他們,一直追殺到了大戈壁之中,才將他們統統殺了,奪取了水晶。

    也就是在那個時候,他遇到了隋雄。結果不僅水晶落到了隋雄手裡,他自己也被隋雄抓住,轉職當了水母神陛下的坐騎,直到現在。

    仔細回憶起來,那其實並不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但當雷此刻回頭看的時候,卻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跟隨在虛空假面陛下身邊的這段時間,他過得相當辛苦,可也相當充實。尤其是當他漸漸重拾少年時代的理想,意識到自己正在慢慢回到騎士之路上時,更是被莫名的感動充滿了心靈。

    此刻回顧當初,真的就像虛空假面陛下說的那樣,感覺昨日種種譬如昨日死,今日種種譬如今日生。

    現在的他活得抬頭挺胸,無論面對誰,無論是戰場還是地獄,都可以毫不畏懼地踏進去!

    如果他還是在西荒廝混的那個獨行大盜,當知道自己已經被殘酷獵手下了標記之後,大約早就已經嚇得魂不附體,猶如沒頭的蒼蠅一般到處亂竄,卻逃不過殘酷獵手麾下刺客們的追殺。最後,大概只有絕望自殺這一條路可以走。

    但現在,他雖然依舊有些擔憂,卻沒有任何畏懼和退縮的意思。

    他已經重新尋回了內心的安寧,對現在的他來說,死亡什麼的,已經沒什麼好害怕的了!

    但隋雄了不會讓雷被狩獵與屠殺之神的信徒們給殺了,狩獵與屠殺之神自己就是個窮凶極惡的傢伙,祂的教義是把世界視為巨大的獵場,將一切的生靈都視為獵物,盡情地狩獵,盡情地殺戮,用血腥讓自己滿足,讓神祇愉悅。能夠遵循這種教義的傢伙,怎麼看都不是好東西,相比已經開始改邪歸正的雷,那些傢伙才真正該殺!

    「原來是那傢伙……」他冷冷一笑,說,「祂的真身進不了主位面,估計也派來幾個刺客,頂天了再來個神使。放心吧,你頂不住的話,還有我呢!」

    「其實您不用出手,這是我自己的事。」

    「呸!別忘了東西還在我這裡呢,怎麼就是你的事了?」隋雄哈哈大笑,「而且……說實話吧,我對於其它神祇們的領域和神職一直很好奇。自己去招惹他們,當然不行。可他們找上門來,我就沒有心理壓力了。」

    「您的意思是……」

    「嗯,我肚子餓了,又想弄個神使吃吃,填填肚子。」隋雄笑著說,「上次吃了陰謀之神的神使,大有收穫。這次我還蠻期待狩獵與屠殺之神神使的,希望味道不錯吧……」

    雷沉默了好一會兒,向隋雄單膝跪下,將右手置於左胸,頭深深地低了下去。

    「雖然不清楚您的教義,沒有辦法獻上信仰,但請您收下我的誓言。」他緩慢地,但很堅定地說,「萊昂‧伊戈爾在此向您宣誓,我願將我的生命和靈魂奉獻給您,為您歌頌、為您奔走、為您戰鬥,即使死亡,也不能讓我背離對您的忠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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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2-27 00:15:23 |只看該作者
第95章
  
    原本只是打算吃個狩獵和屠殺之神的神使嘗嘗鮮,結果卻讓雷感激涕零倒頭就拜,就差沒有在頭頂浮起「忠誠度加一百」的提示,這讓隋雄很有些意外的驚喜。

    這世界上的事情,真的是不可以預料啊……

    比方說,他已經做好了跟狩獵和屠殺之神的神使戰上一回的準備,然而直到將商隊護送到下一個城鎮,甚至大家繼續前進,一路抵達金塔城,都沒有遇到任何襲擊者。

    難道「殘酷獵手」轉性子了?打算和隋雄化干戈為玉帛,大家笑呵呵一起發財?

    隋雄暗暗搖頭,神祇沒有「轉性子」可言,祂們的「性格」是由其神職和領域主導的,在神祇們身上並非沒有人性,但人性需要向神性讓步。狩獵和屠殺之神有殘酷、殺戮、復仇等方面的神職或者領域,其中殺戮還是主要神職之一,這意味著祂絕對不可能做出「化干戈為玉帛」的事情來,和祂有了矛盾之後,要麼認栽低頭,要麼把祂打服或者逼退,沒有第三種選擇。

    他並不害怕和狩獵與屠殺之神一戰,那個神祇本身並不很強大,背後也沒很給力的靠山。雖然理論上屬於獸人神系,可祂並不是獸人,在獸人神系裡面也只是個邊緣人物罷了。正常戰鬥的話,不大可能招惹到獸人神系的其它神祇。

    而如果一對一的話,狩獵與屠殺之神不過是個弱等神,大概也就比暗夜神系那個喜歡找小女孩來當自己祭司的看門大爺高檔一點,隋雄還真是一點也不怵祂。

    但不管怎麼說,沒人來找麻煩,終究是一件好事。

    「兩團火了!」絲蒂爾喜滋滋看著右手手背上那兩團輕輕晃動的藍色的光焰,忍不住笑逐顏開。

    這一路上他們幫助了不少遇到魔物的行人,雷的一身武藝固然大放光彩,絲蒂爾的治療法術也很有用武之地。每次她幫受傷者治療之後,都能得到人們的感謝,一點點積累下來,也就有了兩團藍火。

    「可是還差十團火呢!」絲蒂爾笑過之後,看著手背上剩下的十個空格,嘆了口氣。

    這段時間她救治過的傷者大概已經上了三位數,連復活術都用了兩次,可攢下的藍火才這麼點,讓她不由得有些心急。

    「虛空假面陛下,這藍火的計量是不是有點問題啊?」仔細思考之後,她還是忍不住向隋雄提出了抗議,「上次救那個商隊的時候,我才治了那麼點人,就得到了一團藍火。這段時間我都治療了那麼多人,為什麼也才得到一團?」

    「德之火不是以你治療了多少人來計算,而是以你幫助了多少人來計算的。」隋雄解釋說,「那個商隊人數很多,你和雷將他們從眼看就要被屠殺的危機中拯救出來,這本身就是大德。這段時間你治療的那些人,雖然數量不少,可總數加起來大概也就跟商隊差不多吧。各有一團德之火,合情合理。」

    絲蒂爾恍然大悟,點點頭坐到旁邊去,陷入了沉思。

    自從右手手背上的德之火點燃後,她的心思就有些轉變,除了例行的發春之外,也將很多的注意力投入了如何積攢德之火上。

    隋雄對此當然樂見其成,他給絲蒂爾弄這紅藍兩色光焰,就是為了一邊約束她的慾念,一邊誘導她積極向善。現在看到她的確有向善的苗頭,怎麼能不高興呢?

    和絲蒂爾相比,雷的變化則更為明顯。

    自從那天向隋雄宣誓效忠之後,他整個人的氣質都在發生轉變,透出一股開朗活潑的氣息,猶如一棵被石頭壓著的樹木,終於去掉了頭頂的重負,精神抖擻。

    在路過一個城鎮的時候,他甚至特地去了一趟這個城鎮的魔法塔,找一位高級法師出手,將自己的皮甲改造了一番。

    當他回來的時候,黑色的皮甲已經變成了白色,看起來不再有兇殘的感覺,反而顯得很和藹。

    不僅如此,他也開始關注自己的儀表,每天都會把頭髮梳理得整整齊齊,衣服也都會整理妥帖,不再像之前那樣不修邊幅。

    尤其是他現在一舉一動之中往往都透出幾分優雅,即使和魔物激戰的時候也不例外,讓人感覺這不是一個刀頭舔血的冒險者,而是一位行俠仗義的流浪騎士。

    唯一的不足就是他還沒找到合適的坐騎,不過這件事也已經有眉目了,前不久他抓住了一隻銅冠飛龍,現在正在慢慢馴服呢。

    「其實銅冠飛龍不算很好的坐騎。」某天,他一邊翻來覆去地折騰那隻兇殘的魔物,通過這種看似玩鬧的手段折服它,一邊向隋雄說,「它們飛得不算很快,軀幹力量也不算很強。主要厲害在尖牙利齒上——可我根本用不著它們本身的戰鬥力,所以完全浪費了。」

    「那什麼樣的坐騎最合適?」隋雄問。

    「當然還是戰馬!」雷笑著說,「我擅長的騎槍術是針對騎馬而設計的,雖然騎別的也不是不行,但畢竟還是騎馬最合適,最能發揮我的槍術。」

    「可是……要找一匹能夠讓我騎著戰鬥的馬,不容易啊!」

    這段時間,他每到一個城鎮,就會去拜訪城裡的商人,詢問有沒有好馬出售,前後也見到了幾匹不錯的名馬。然而那些馬更多體現在智慧或者速度方面,「強壯」略有不足——雷需要的不是什麼通靈神駒或者追風寶馬,他要的是一匹強壯的高頭大馬,能夠扛得住他和同等級高手騎馬廝殺的力量。

    但那樣的戰馬當然可遇而不可求,無奈之下,他只好把目光放在了魔物們上面。

    這條放在小城鎮裡面會引起恐慌的銅冠飛龍,就是他退而求次的選擇。

    但銅冠飛龍實在不是一種容易馴服的生物,直到他們抵達金塔城,這傢伙依然凶性未改。它倒是並不排斥雷這個騎士,但只要找到機會,它就想要暴起傷人。

    如果雷還是當初那個獨行大盜,那他倒也不介意騎著一隻凶獸——當初他騎的那隻獨角迅龍也是凶獸,在戰鬥的時候還能幫上忙呢。但現在他是騎士了,一位行俠仗義助人為樂的騎士,怎麼能夠騎凶獸呢?

    沒準哪天一不注意,這混賬就把路邊的行人給吃了……

    「實在不行的話,只有請陛下出手,給這傢伙上個緊箍圈吧。」當他們越過城門進入金塔城的時候,雷一隻手在銅冠飛龍的腦袋上敲打,威脅這傢伙不許對旁邊那幾個看起來肉很結實很有嚼頭的衛兵下嘴,一邊如此想著。

    金塔城是秘法塔聯邦一座很普通的小城,它位於聯邦的中西部,差不多接近邊疆。從這裡向西大概走一週的路,從高原下到平地,就能抵達雷霆公國——那是一個依附於秘法塔聯邦的國家,以種植業和礦產著稱。

    作為一座小城,金塔城的規模比綠樹城還要再稍稍小一些。進城之前隋雄特地用靈魂感應搜索了一番,確定這個城鎮中央那座魔法塔的主人尚未踏入傳奇境界,只是個高級法師而已。

    金塔城的治安並不怎麼好,看起來也不繁華。街上的行人不怎麼多,倒是有不少冒險者來來往往。除了位於城鎮中央那座金燦燦的魔法塔之外,最顯眼的大概就是城門外一字排開的絞刑架。

    不止一具已經乾枯的屍體正掛在絞刑架上,隨風搖晃。

    「這座城鎮給我的感覺有點不舒服。」隋雄說,「總覺得這裡好人不多,壞人倒滿地都是……」

    「每個城鎮都有他們自己的生活方式,您不該用自己的喜好去強求別人。」雷勸道,「我們只是來招募那位帕恩騎士的,邀請到他之後,我們就離開。這座城鎮的人們怎麼生活,都和我們無關。」

    「但不應該做點什麼嗎?」隋雄注意到路邊一個小孩正試圖從一個喝醉的冒險者身上偷東西,不由得皺起了眉頭,「這裡的情況,不對勁啊!」

    話音未落,那冒險者已經驚覺,粗大的手掌一把就抓住了小孩的右臂,順手一擰一轉,倒霉小偷頓時慘叫著摔了出去——伴隨著骨頭斷裂的聲音。

    醉醺醺的冒險者罵罵咧咧地走了,只留下被折斷骨頭的小扒手,躺在地上痛苦地哀嚎,站不起來。

    路邊有行人走過,卻沒有誰對他多看一眼,更沒有人流露出半點憐憫之意。

    「雖然是個小偷,但這樣做……過分了一點吧!」隋雄忍不住嘀咕,「揍一頓也就是了,至於連骨頭都折斷嘛!」

    「那可不一定,陛下您或許沒注意到,剛才那些絞架上其實寫著被絞死的犯人們的罪名,其中不止一個的罪名就是偷竊。」雷搖搖頭,輕輕嘆了口氣,「大概在這個城鎮裡面,偷竊是死罪吧。」

    「偷個東西都要送命?慘了點……」

    「誰知道呢……或許這個城鎮的領主有他自己的想法吧。」雷說,「領主有權力按照自己的意願制定和執行法律,只要不和他上級領主的法律發生衝突就行。就我所知,秘法塔聯邦的法律裡面,似乎沒有『不許處死小偷』這一條,那麼本地領主規定『絞死小偷』就是完全合法的。」

    「這法律體系真糟糕!」隋雄抱怨了一下,就讓絲蒂爾過去幫那小孩治療。

    絲蒂爾的法術非常有效,很輕鬆地就讓那個少年扒手恢復了健康,他戰戰兢兢地向看起來很優雅嫵媚的大姐姐道謝,然後就急急忙忙走了。

    「一個受到恩惠懂得道謝的孩子,挺不錯的。」絲蒂爾回到隋雄身邊,如此評價,「我覺得他似乎也受過教育,懂得文化。不知道怎麼會落魄到當小偷啊……」

    「有興趣幫幫他嗎?」雷問。

    絲蒂爾想了想,搖搖頭:「每個人都有他們自己的生活,我們就算要幫,也只能幫著救個急吧。每個落魄的人都要幫助的話,那可不是凡人能做得到的。」

    隋雄被這些話語弄得心煩意亂,揮了揮觸手,讓大家趕快離開,找人詢問帕恩騎士的住所。

    他已經打定主意,找到帕恩騎士,說服他參加自己教會之後,立刻就走,一天也不在這座糟糕的城市裡面多待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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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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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按照撒旦的介紹,帕恩騎士住在金塔城的西城區。那裡是定居的冒險者、下級貴族和低級法師們的聚居地,這些人一般都有些本事或者人脈,衣食無憂,但想要進一步往上爬卻也並不容易。用地球上的說法,就是所謂的「中產階級」。

    西城區的治安不錯,有衛兵在巡邏,沒有看到扒手或者流浪漢。和他們進入這個城市的東城區相比,情況實在好的太多。

    帕恩騎士的住址是西城區的石斛蘭大街,這個世界還沒有「門牌號」的概念,所以確切的住址也沒辦法說得很清楚。

    這當然難不倒老資格的冒險者,雷一向信奉「路在嘴上」的做法,隨便找了個看起來比較和氣的衛兵,拿出兩枚銀幣,笑著說:「這位勤勞的巡邏者,我可以請你喝杯酒嗎?」

    衛兵停下了腳步,目光在銀幣上看了看,笑著回答:「這價碼可以買一瓶酒了——你想要知道些什麼消息嗎?我只是個普通的士兵,不知道什麼特別的消息。」

    雷徑直把銀幣遞給了他:「我有個走運的朋友,在一位貴族老爺的領地謀了份差事。那位老爺整天練武,無心政務,想找個能幫他打理雜事的人。我那朋友就推薦了住在這裡的一位叫帕恩的騎士。你知道他究竟住在哪裡嗎?」

    衛兵愣了一下,遺憾地嘆了口氣:「你來遲了,帕恩騎士已經去世了。」

    「啊?我那朋友幾年前路過這裡的時候,他還活得很健康啊!」雷吃了一驚,急忙問道,「怎麼突然就死了呢!」

    衛兵猶豫了一會兒,左右看了看,低聲說:「這事我不方便說,你直接去他家問吧。他家很好認的,門前種著兩排金盞花。」

    說完,他就轉身走了,連一刻也不願意停留。

    雷暗暗皺眉,臉上卻不動聲色,按照衛兵的指點,去尋找帕恩騎士的家。

    與此同時,遠在西北四鎮的隋雄真身找到了正在忙碌的撒旦。

    「什麼?!帕恩死了?!這不可能!」撒旦失聲驚呼,「他正值壯年,又是高級戰士,沒理由突然死了啊!」

    「我正在追查,很快就會知道結果。」

    撒旦低下了頭,兜帽遮住了他臉上的怒氣:「陛下,如果他是被人所害的話,請允許我暫時請個假,去為他復仇!」

    「哦?你跟他關係很好?」

    「當初我落魄的時候,就是他幫了我一把。」撒旦說,「如果沒有他的幫助,我或許都沒辦法活著離開金塔城。那時候我身無分文,別說路費,連吃飯都成問題。他接濟了我的生活,又幫我聯繫了一群決心離開秘法塔聯邦的冒險者,還幫我偽造了一些必要的文件……在他的幫助下,我才得以安全離開。後來我先去雷霆公國住了一段時間,又乘船來到了金幣聯邦,最後來到了西北四鎮。」

    隋雄微微點頭:「看來這個人挺不錯的啊?」

    「是的,帕恩騎士是一位信仰騎士之神的貴族。他堅持憐憫和公正,做事很有章法,熱衷於幫助那些真正遇到困難的人們,在金塔城裡面頗有威望,還時常為中下層的各個勢力調解矛盾,是一位受人尊敬的紳士。」

    隋雄暗暗嘆了一聲,惋惜這樣一位人才英年早逝。

    就在他和撒旦聯繫的時候,雷已經按照衛兵的指點,找到了帕恩騎士的家。

    那是一間頗為漂亮的小洋房,看得出來主人應該有不錯的財力。門前的兩排金盞花在陽光下散發著溫暖的金光,讓人看著就覺得心裡暖和。

    但仔細看去,卻能看出這房子已經很有一些年頭,不少地方都需要修繕,或許主人目前的財務狀況並不理想。

    突然間,雷的眉頭一皺,目光落在了牆角一處不起眼的痕跡上。

    那是一個小小的凹坑,中間有一段細小的凸出,乍看上去似乎平平無奇,但在他這戰鬥專家看來,卻有些觸目驚心。

    這是弩矢留下的痕跡,而且是一支整個兒完全射進了牆壁裡面的弩矢!

    雖然弩矢並不長,可想要把一支弩矢完全射進木頭牆壁裡面,所需的力量也非同尋常。能夠做到這一點的絕對不是普通的弩,而是特製的重型弩。

    這種重型弩可以輕易射穿騎士的全身鎧甲,就算拿著盾牌也未必擋得住。只要經過一段時間的訓練,就算是剛入行的菜鳥,也能用它來殺害強大的戰士。而只要在弩上或者弩矢上使用合適的附魔,它同樣能夠射穿厲害法師的護身法術,一擊致命。

    這東西不僅造價昂貴,生產和運輸也受到嚴格的管制。雷記得自己當年還是王子的時候,也只是在守衛森嚴的軍火庫裡面見到過幾具而已。後來,其中的一具就給他留下了終身難忘的印象……

    「陛下,帕恩騎士的死,恐怕真的有點問題。」他不動聲色地通過心靈聯繫,將自己的發現報告了隋雄。

    隋雄沉吟了一下,說:「不管有什麼問題,我們既然已經來了,總是要和他的家人見個面的。其它的事情,等跟他的家人詳談之後再說吧。」

    雷點點頭,帶著絲蒂爾走到門前,才敲了一下門,緊閉的大門就打開了。

    「你們又來搗亂幹什麼!約定的還錢時間還沒到吧!」

    伴隨著怒氣衝衝的吼聲,一個紅髮少女手持長劍走了出來。

    看得出來,她做好了和敵人戰鬥的準備,然而來的卻並不是她的敵人。

    「呃……抱歉,我認錯人了。」看到兩個完全不認識的訪客,少女頓時意識到自己弄錯了,急忙將長劍插回劍鞘,自己也鬧了個大紅臉。

    雷微微一笑,以無可挑剔的優雅姿勢行了個貴族禮:「請不要介意,沒有一個騎士會對您這樣美麗的小姐動怒。」

    少女的臉色頓時更紅了。

    「我叫雷,她是我的朋友絲蒂爾。我們受到魔法師撒旦先生的委託,邀請帕恩騎士前往開拓領擔任政務官。」雷微笑著,明知故問,「請問這裡是帕恩騎士的家嗎?」

    少女愣住了,她呆呆地看著微笑的雷和絲蒂爾,從二人所表現出的唯有經過專門訓練才能具備的貴族禮儀,確認了他們的身份。

    然而,她的眼中就浮起了淚光。

    「……我的父親,已經不在人世了。」她努力讓自己顯得堅強一些,讓自己的話音不至於顫抖,更努力忍住淚水,不讓它流下來,「辜負了你們的好意,非常抱歉!」

    雷裝作剛剛得知這個消息的樣子,驚訝地輕呼了一聲,問:「帕恩騎士去世了?可是撒旦先生說過,他是一位傑出的騎士。雖然平時以抄寫和教書為生,但他的武藝絲毫不在我之下——恕我無禮,我很難想像一個像我這樣的騎士,會在僅僅四十多歲就去世……我可以冒昧地問一下,他是因為疾病還是受傷去世的嗎?」

    少女沉默了很久,垂下頭低聲說:「這和你們沒關係,總之我父親已經去世了,不可能去你們的領地擔任政務官,請回吧。」

    雷悄悄使了個眼色,絲蒂爾立刻接話:「那我們還有一件事情要做。撒旦先生當年受過帕恩騎士的大恩,他現在過得很好,只是工作繁忙不能分身。得知我們要來拜訪帕恩騎士,他特地準備了一份禮物,托我們順路帶來。」

    她的話成功地吸引了少女的注意,少女連連擺手:「禮物?不用什麼禮物,父親幫助別人,從不要回報的!」

    「您這可就讓我們為難了。」絲蒂爾溫柔地微笑著,儀態大方,猶如春風拂面一般,讓那個人不由得心生好感,「撒旦先生在領地裡面地位很高,我們平時也經常受他照顧。他託付的事情,於情於理我們都該幫他做到。僅僅只是一份禮物而已,請不要將千里迢迢送來的好意拒之門外,好嗎?」

    雖然是詢問的口氣,但她所散發出的溫柔氣質,卻讓人難以拒絕她的懇求。

    無論是男人還是女人,只要不是鐵石心腸的老江湖,面對這樣的她,都別想說出拒絕的話來。

    少女當然也不能,她猶豫了一下,就將雷和絲蒂爾請進了門。

    然後,急忙關上大門,還落下了門閂。

    「咦?這個城市的治安很差嗎?大白天的也要鎖門?」雷適如其分地表現出了驚訝。

    少女有些尷尬地笑了笑,沒有回答。

    看得出來,對於某些問題,她提都不想提。

    二人跟著少女進了門,還沒等坐下來,就從樓上傳來了脆生生的話音:「姐姐!討厭的客人走了嗎?」

    少女笑得越發尷尬,急忙向雷和絲蒂爾道歉。

    他們當然不會介意這種事情,用一陣笑聲化解了尷尬。

    隨後,他們就見到了從樓上下來的兩個人,帕恩騎士的妻子蒂格,和他的二女兒妮絲。

    至於帕恩騎士的長女莉芙,當然就是這位有些冒失的紅髮少女。

    蒂格夫人有明顯的精靈族特徵,大概是一位精靈和人類的混血兒——也就是俗稱的半精靈。長女莉芙顯然以人類血脈為主,看不出什麼精靈特徵,而次女妮絲則和媽媽有些相似,同樣有著微尖略長的耳朵,和宛若能發光一般的銀髮。

    看得出來,她們的血脈來源,應該是比較少見的月精靈。

    雙方一番寒暄之後,雷就取出了空間袋,將「撒旦先生的禮物」拿了出來。

    那是一套美麗得讓人炫目的瓷器,還有一包價值不菲的寶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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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這兩件禮物當然不可能真的是撒旦送的,而是雷自掏腰包準備的。

    撒旦在江湖上跌打滾爬十年,所得並不多。他遵循「只有用在自己身上的錢才是有用的錢」這個冒險者格言,把自己的收入大多數都用來提升實力,所以才能有那身本事。

    即使和「貧窮」尚有一段距離,但要說他能拿出一份像樣的禮物來,卻也是不可能的。

    當然,他也根本沒想過這些。在他看來,朋友之間最重要的是互相尊重、互相幫助,禮物和錢財什麼的……帕恩騎士雖然不是什麼大富大貴之輩,可也絕對不窮,哪裡用得著這些東西!

    在他印象裡面,帕恩騎士最耿耿於懷的就是貴族身份,所以當隋雄想要為自己的聖地找個世俗領主的時候,他就推薦了帕恩騎士——或者可以說,這就是他送給恩人的禮物。

    但雷的想法和他就不一樣了,大貴族出身的雷很注重禮節,初次拜訪的時候怎麼能空手上門呢!所以在路過一座繁華城鎮的時候,他就準備了一套禮物——就是那套瓷器。

    這個世界的工藝水平不算高,瓷器的價格頗為昂貴,尤其精美的瓷器,更是只有大貴族才用得起,諸如帕恩騎士這樣的沒落貴族,只能用得起精緻一些的陶器。用精美的瓷器當禮物,不僅有面子有身份,對於帕恩騎士也會有所幫助。試想日後帕恩騎士家來了客人,他用精美的瓷器招待,那多有面子啊!

    只是雷怎麼也沒想到帕恩騎士已經去世,所以他又在那套瓷器的基礎上,臨時追加了一包寶石。

    帕恩騎士的家人看起來頗為困頓,尤其莉芙剛才說的那句「約定的還錢時間還沒到」,差不多已經讓他猜測到了原因——無非就是缺錢。

    錢嘛,托那些送上門的魔物們的福,他這段時間腰包鼓得很呢!

    這包寶石其實就是他專門準備的一筆錢,其中大約一半是砂金石、玉髓、水晶之類單價五十金幣左右的低檔寶石,另外一半則是諸如白珍珠、瑪瑙、綠松石之類十金幣左右的便宜寶石。諸如琥珀、珊瑚、尖晶石之類價值在百枚金幣左右的也有那麼幾顆,更高檔的就沒了。總價值大概在一千五百金幣左右。

    這當然是為了方便換現,畢竟諸如貝裘裡寶石、鑽石、君王之淚那種一顆就價值幾千金幣的寶石,在小一些的城鎮根本找不到合適的買家,真到急著用錢的時候,往往只能低價出售。相比之下,這些中低檔次的寶石反而方便得多。

    所以雷準備了好幾包這樣的寶石,都是為了在需要的時候能夠快速換成現金。

    其實對於擁有大型空間袋的他來說,就算隨身帶個幾萬金幣也沒什麼不方便的,只是不符合他的習慣罷了。

    這樣的一包寶石,也比較符合禮儀。千里迢迢送一套瓷器,已經足夠高端大氣上檔次,再配上一些高檔寶石的話,未免過於隆重,於禮不合。

    雷精心挑選的兩件禮物得到了帕恩騎士家人的歡迎,小小的妮絲高興地從寶石袋裡面拿出一顆顆閃閃發光的寶石,看看這個、看看那個,笑得小臉通紅;而蒂格和莉芙母女倆的目光則被那套精美的瓷器完全吸引了。

    「這禮物……太貴重了!」蒂格夫人顯得有些不知所措。

    她很清楚這套瓷器的價值,相比那些雖然五光十色價值卻並不太高的寶石,這套瓷器才是真正的珍寶。它即使被放在公爵們的會客廳裡,也絕對不會失禮。放在她們這個正處於困頓落魄之中的騎士家裡,簡直有些明珠蒙塵了。

    而這段時間一直為錢財發愁的莉芙更是目瞪口呆,不由得喃喃自語:「這要值多少錢啊!」

    她也曾經不止一次在銷售各種寶石和工藝品的高檔商店駐足,欣賞那些精美的商品,所以對這些東西相當熟悉。尤其這段時間的缺錢,讓她對於價格更加敏感。比方說那袋寶石,她很輕鬆地就估算出了其價格。

    但是……這套瓷器的價格,她估算不出來。

    它們顯然是高檔貨色,不是一般的高檔,是非常高檔!那個商店的貨架上根本沒有這個等級的商品,或許只有不對外開放的內屋,才會銷售這個等級的商品。

    那麼,它值多少呢?

    兩千?五千?還是更多?

    對於被金錢折磨了許久,常常覺得自己已經到了看見金色就兩眼放光這個地步的莉芙來說,這套昂貴的瓷器實在是太耀眼了,讓她甚至有種直視太陽而被灼傷的感覺。

    直到母親提醒,她才發現,原來是淚水流了下來。

    雷和絲蒂爾並沒有開口,只是微笑著坐在那裡,等她們自己收拾好心情。

    過了一會兒,母女三人總算是平靜了下來,蒂格夫人收下了禮物,讓莉芙去把那套瓷器小心收藏,千萬不要弄壞了。至於寶石,原本也是應該小心收藏的,不過因為有那套瓷器作為對比,它們就顯得黯然失色,以至於她都沒在意到它們。

    雖然內心有些不安,但貴族禮儀裡面很重要的一條就是不能拒絕禮物。尤其這些禮物是撒旦法師所贈,象徵著對救命之恩的感謝,那更是不容拒絕的。如果拒絕了它們,就意味著不把救命之恩當回事,潛台詞就是「你這人的性命不值什麼」。

    那實在太失禮了!

    「非常抱歉,讓你們看到了如此失禮的一幕。」蒂格夫人並沒有掩飾家庭目前的困境,苦笑著說,「也非常感謝你們的禮物。如果不著急的話,是否可以留在鄙宅,和我們共進晚餐呢?」

    這當然也是應有的禮儀,雷和絲蒂爾對這套禮儀都很熟悉,自然不會拒絕。

    只是,當隋雄遠遠聞到廚房裡面傳來的味道時,不由得皺起了眉毛。

    「絲蒂爾,你去幫個忙。」他悄悄地說。

    自從絲蒂爾加入隊伍以來,他的嘴巴就被這個廚藝精湛的女人給養刁了。此刻聞到廚房裡面那有些糟糕的味道,頓時就覺得有些苦惱,擔心會不會遭遇傳說中的黑暗料理。

    隋雄可不懂貴族禮儀那套,對他來說,天大地大沒有自己的胃大。為了面子虐待自己,一邊吃著連狗都不屑一顧的東西一邊還擠出笑容讚美,那還是在地球上追女朋友時候的事情呢。

    遺憾的是,當初他最終還是失敗了。倒不是因為飲食的問題,而是因為那個女孩討厭玩遊戲的男人。

    虐待他的味蕾和腸胃也就罷了,連玩遊戲這點小愛好都無法容忍,這樣的大小姐還是去當她的公主好了,雄哥伺候不起!

    當絲蒂爾表示要去廚房幫忙的時候,蒂格夫人吃了一驚——這實在是很不合禮儀。但她很快就意識到了原因,苦笑著點了頭。

    自己現在坐在客廳裡面,那在廚房忙碌的會是誰呢?

    莉芙的廚藝水平,做媽媽的再清楚不過了!

    所以她實在沒辦法拒絕絲蒂爾的請求,畢竟她不能讓客人們吃莉芙做的飯菜。

    把千里迢迢來拜訪的客人用黑暗料理放倒,這種事情實在說不過去啊!

    當絲蒂爾來到廚房的時候,正滿臉煙燻火燎,努力和鍋碗瓢盆柴米油鹽奮鬥,卻讓食物越來越變得猙獰詭異的莉芙尷尬地笑了。

    她知道,自己這次幫了倒忙。

    「把臉和手洗一下吧,我這邊很快就好。」絲蒂爾並沒有嘲笑她,只是依然如同春風般和煦地一笑,就徑直忙碌了起來。

    她的廚藝可謂精湛,甚至於連燒菜做飯的動作都充滿了韻律感,配合她那妖嬈的身姿,足以讓男人們看得獸性大發——這是她專門練過的,原因大家都明白。

    莉芙在旁邊幫忙,看得豔羨不已,下意識地模仿著絲蒂爾的動作。但當她意識到雙方身材的差距時,豔羨就變成了沮喪。

    身為一位有四分之一月精靈血統的少女,莉芙也稱得上頗有幾分美色。然而月精靈一族素來不以性感著稱,族人們幾乎都是太平公主,這一點在蒂格夫人身上還不算明顯,但莉芙不知道是不是返祖的緣故,身材明顯體現出了月精靈的風格。

    雖然她的身高比絲蒂爾還要高出一些,但論起女性的魅力……唉!這麼傷心的話題,不說也罷!

    她看看絲蒂爾那惹火的身材,再看看自己那只要換套衣服戴上頭盔,分明就是個少年騎士的身材,不由得悲從中來,垂頭喪氣地返回了客廳。

    見長女從廚房回來,蒂格夫人皺了皺眉,對她的失禮稍稍有些不滿。但看女兒那一臉沮喪的樣子,知女莫若母的她很快就猜出了原因,忍不住搖搖頭。

    精靈族從不會在意「身材」這種無聊的問題,然而對於生活在人類社會的混血兒來說,這個問題就讓人很頭疼了。

    自己這個女兒似乎繼承了父親的才能,對於劍術、騎馬和射擊都頗為擅長,文化方面也有不錯的表現,然而女人應有的才能,她幾乎一樣都不懂。

    ……或許,這次被刺激一下,也未嘗不是好事呢。

    吩咐莉芙和客人好好聊聊,順便看好妮絲別讓她搗亂,她就往廚房去了。

    或許絲蒂爾小姐一個人就能把事情全做好,但讓客人忙碌,可不是待客之道。

    「莉芙小姐,我剛才注意到一件事,可以冒昧地問一下嗎?」等蒂格夫人去了廚房,雷就開口詢問起來。

    莉芙當然不會介意他「冒昧的提問」,但當她聽到問題的具體內容時,臉色卻沉了下去。

    雷詢問的,是門外牆角上那枚弩矢的來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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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那枚整個都嵌入牆體的弩矢,應該是強化重型弩射出來的吧?這種弩是管製品,整個金塔城恐怕也就一兩把,為什麼有人拿著這個來找你們麻煩呢?」

    莉芙沉默了好一會兒,深深地嘆了口氣。

    「……說來話長!」

    因為已經確認對方屬於可靠的朋友,她也不再藏著掖著,把事情的原委說了出來。

    大約在五年前,貴族之神教會派了一個手腕很厲害的高級祭司過來,加強了在金塔城的勢力經營。

    貴族之神是人類神系裡面的活躍分子,雖然神祇的級別並不高,但這位二百多年前才封神的女神一直在很積極地推廣信仰。祂的教會一方面加強和冒險者之間的合作,一方面利用貴族有利地位排擠其他神祇的教會組織,在不少地方都佔到了優勢。

    然而貴族之神也是有對手的,遠的不說,僅僅在人類神系裡面,就有一位和祂關係相當惡劣的神祇——騎士與開拓之神。

    就神力和威能而言,騎士之神是人類神系裡面的老牌強者,封神已經幾萬年,資格甚至於比當代人類神系的神王都老。他像征著人類軍事組織的開拓和守護,在古老的時代,甚至曾經一度是人類神系的神王。後來之所以力量下降,則是因為人類社會不斷發展,新的神祇不斷湧現,分化了他的神職和領域,分薄了他的信仰。

    但即便如此,他依然比貴族之神強得多。

    可神祇之間的強弱,並不能直接決定他們教會在人間的勝負。騎士們因為先天的地位劣勢,被貴族壓得死死的,以至於騎士之神的教會也一樣處於劣勢,幾乎成了貴族之神教會的附庸。只有在一些開拓領裡面,以流浪騎士和教會騎士作為主力,才能夠不被壓制。

    貴族之神教會的傳教,往往就是先從侵佔和吞併騎士之神教會的信仰開始。在金塔城,也沒有例外。

    面對咄咄逼人的貴族之神教會,帕恩騎士作為金塔城最有威望的騎士,本身又沒有效忠於任何一個主君,自然就成了騎士之神教會抵抗侵略的中流砥柱。他作為騎士教會世俗力量的領導人,一次次挫敗了貴族之神教會的陰謀,牢牢守住了信仰的陣地。任憑那個新來的貴族之神高級祭司怎麼玩弄花樣,也始終沒有能夠佔到大的便宜。

    這種情況持續了三年,直到一次「意外」。

    大約兩年前,一個在本地經營多年,頗有身家的商人決定做一筆大買賣,他準備了大量取自魔獸的魔法材料,打算經由海運前往位於大陸東部的藍月亮王國,和盛產香葉(一種可以食用的中低檔香料)的加爾斯城交易。

    香料和魔法材料的交易,歷來是獲利最為豐厚的,危險性當然也最大。這種生意多半需要跑遠洋,海上的風暴、恐怖的海獸,還有層出不窮的海盜,都可能導致船毀人亡的悲慘結果。為了確保交易的安全,那位商人廣發邀請函,幾乎把整個金塔城比較靠譜的冒險者全都請了個遍。最終包括帕恩騎士在內的十幾位高手決定聯合做這筆生意,在商人的建議下,他們也拿出幾乎全部的積蓄,購買了魔法材料,一同出發。

    按說有這麼多的高手坐鎮,商人又特地邀請了好幾位經驗豐富的老船長,船隊的安全性應該是比較高的。然而不知道為什麼,船隊在繞過東南沿海的鐵崖山脈「大荒角」時,遭遇了恐怖的魔物,「暗潮」提姆薩爾。

    「暗潮」提姆薩爾是東南海域最恐怖也最危險的海怪,稱得上是海上的噩夢,但凡遇到它的船隊,幾乎從沒有能夠生還的。

    據說在遠古的時候,曾經有一位名叫「活海嘯」薩拉門特的強大半神,它是風暴和巨浪的化身,是海上最恐怖的霸主之一。但它在衝擊封神的時候失敗了,無數歲月積累的恐怖和怨恨撕裂了半神的身軀,讓它一分為二,化為「怒潮」海姆薩拉和「暗潮」提姆薩爾。

    「怒潮」海姆薩拉是一位暴躁但理智的半神,它喜歡在近海遊蕩,每當人們看到有突然而來的狂風暴雨,伴隨著巨大的海浪席捲那些荒灘和孤島的時候,就知道是它來了。這個時候,人們往往會向它送上祭品,祈求它的保佑。這種祈禱一般只有三分之一的機會能夠獲得回應,但只要海姆薩拉回應了人們的祈禱,就會暫時停止遊蕩,保護這一片海域不受危險魔怪和暴風雨的襲擊,大概一兩年之後,它又會在一場狂風大雨中飄然而去,不知所終。

    「暗潮」提姆薩爾則恰恰相反,是一個只知道破壞和殺戮的恐怖魔怪,完全沒有辦法與之交流。每當它出現的時候,都會有一道橫穿海底的巨大陰影,所經過之處的海面會被腐朽的迷霧和冰冷的寒潮所籠罩,無數冤魂和水中的不死生物圍繞著它,瘋狂地攻擊海面上的一切生靈,最終將他們都拖入死亡的深淵。它來去無蹤,行動毫無徵兆,每當人們注意到天空突然變暗,腳下的海水變得漆黑的時候,往往已經來不及逃離它的魔掌。

    帕恩騎士所在的船隊就遇到了這個恐怖的魔物,他們竭盡全力地戰鬥,最終還是只有一條船逃出生天。剩下的幾艘船,包括船隊的旗艦(那位商人當時就在旗艦上)和帕恩騎士所在的那艘船,全都沒能逃出來,葬身海底。貴族之神教會的那位高級祭司當時也在船隊裡面,據說一向喜歡在背後策劃陰謀的他當時也英勇地戰鬥了,卻也沒有能夠挽救自己的生命。

    差不多一年前,那艘僥倖逃生的船回到了秘法塔聯邦,海上的商路得以建立,日後的海商們將能借此獲得豐厚的利潤,但為探索商路而死的人們卻再也回不來了。

    當噩耗傳到金塔城的時候,城裡至少有四分之一的家庭陷入了悲傷。可還沒等大家從悲傷中緩過氣來,貴族之神教會突然出面,拿出了許多事先簽訂的契約,向各家追債。

    按照契約,包括帕恩騎士在內的諸位冒險者們都是以「入股」的方式參加這次遠航的。如果賺到了錢,他們可以按照股權分紅;而如果虧了本,當然就要按照股權賠錢。

    老實說這個契約並沒什麼不對勁,但直到這時,大家才赫然發現當初那位商人竟然從貴族之神教會借了一大筆錢,數目大得驚人!

    按照當初的契約,帕恩騎士他們所佔的股權都不少,此刻需要賠的錢自然也很多。早已因為海難而血本無歸的各個家庭哪裡還能拿得出那麼大一筆錢來,頓時都陷入了困境。

    貴族之神教會可不是什麼善男信女,立刻就一家一家上門逼債。有兩戶冒險者的家人被逼得自殺,剩下的不少都被迫簽下了契約,出賣了信仰和勞力,淪為了貴族之神教會的部屬。

    帕恩騎士家牆角的那枚弩矢,就是莉芙和逼債者發生衝突的時候,逼債者為了威脅她而留下的。

    幸運的是,包括帕恩騎士在內的一些人家畢竟還有一些人脈,當時一位高級法師出面勸說,貴族之神教會才悻悻地答應寬限一段時間,但是要算利息。

    為了償還債務,莉芙當了冒險者,和那些同樣背負著巨額債務的家庭子女們一起組建了個冒險團,努力去狩獵危險的魔物,掙錢還債。然而這個時候,貴族之神教會又通過商業手段,將本城的魔物材料收購價格大大壓低,往往他們冒著生命危險戰鬥一天,收入還不夠支付利息!

    在這種情況下,少男少女們的心情當然日漸焦躁,而貴族之神教會又時不時地上門催債,猶如催命鬼一般,提醒他們債務的數目正在不斷增加,償還的日期卻在不斷減少。

    「這麼說……剛才我們來的時候,你就以為是貴族之神教會的人?」雷問。

    莉芙點了點頭,氣呼呼地說:「那些傢伙真是可惡極了!」

    「難道沒有別人登門拜訪嗎?」雷又問。

    莉芙搖頭,有些沮喪地說:「沒了。父親的朋友不是死在那次遠航裡面,就是迫於尊貴仕女(貴族之神別稱)教會的勢力和我們斷絕了往來。現在也就我們這些年輕人們互相幫助、互相鼓勵……可是,看不到什麼希望。」

    「姐姐你別傷心了,我們現在有錢了啊!」小小的妮絲看姐姐又消沉了起來,急忙抓著幾顆寶石送到她的面前,「你看你看,這麼多寶石呢!一定可以把債還清的!」

    即使小女孩也是女人,雖然她估算不出這些寶石的價格,但女人的天性告訴她,這些寶石很值錢,完全足以償還債務。

    看著妹妹那一臉關切又高興的樣子,莉芙忍不住笑了。

    「是啊,托撒旦先生的福,我們是不用為債務發愁了。」她說,「可一想到夥伴們的境遇,我就很難高興得起來……」

    她並沒有借錢的意思,要償還大家的債務,需要一筆驚人的巨款,就算雷先生和絲蒂爾小姐願意借錢,遠道而來的他們也不可能隨身攜帶那樣一筆巨款。

    雷沉吟著,微微皺起了眉頭。

    「這件事……我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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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2-27 00:16:22 |只看該作者
第99章
  
    雷皺著眉頭,一邊苦苦思索,一邊自言自語。

    「粗看上去並沒有什麼問題,一次失敗的投資導致若干家庭損失慘重,從而背負了巨大的債務,這種事情並不罕見。但是……要說服諸如帕恩騎士這樣早已定居多年的人物參加遠航,肯定應該有充足的把握,畢竟對他們來說,哪怕是七成把握的事情——不,就算是八成的把握,他們也不會冒險的!他們一個個都有家庭、有事業,完全沒有拿生命冒險去博富貴的理由!」

    「但是……問題出在哪裡呢?金塔城明明並不靠海,卻還要做遠洋貿易的那個商人?這不難理解,或許他悄悄地跟加爾斯城搭上了線。商人是逐利的,只要能夠賺錢,就算跑個遠洋也無妨。而且他這次是開拓商路,如果到海邊港口城市再招募合夥人的話,反而容易惹來麻煩。」

    「那麼,是他明明拉了很多股東,卻還私下借了大筆債務的行為?不,那很正常,既然是有著十拿九穩把握的遠航貿易,而且是利潤最豐厚的第一筆交易,本金當然越多越好,不借債才反而不正常!」

    「又或者,問題出在尊貴仕女教會那位主祭身上嗎?也不對。他的表現很正常……為了監視對手,也為了獲利,所以他同樣買了一大批貨上了船,然後在遭遇提姆薩爾的時候,他也奮戰到死。整個過程看不出任何的異樣,沒有疑點。唯一讓人起疑心的是,教會哪來那麼多的錢?他買了一大批貨物之後,居然還能有大筆借款放出去?但尊貴仕女教會背後依靠著許多大貴族,有巨款也並不那麼奇怪……或許正是因為借出了巨款,那位主祭才跟著上船,想要親眼監督這筆生意的過程吧……」

    「……都不對!肯定哪裡有什麼問題!」

    雷沉吟許久,終究是找不出問題的關鍵,最終只能向隋雄求助。

    當晚餐之後,他們向蒂格夫人、莉芙和妮絲告別之後,來到了旅館安歇。絲蒂爾又偷偷跑到不知哪裡去了,而雷則和隋雄討論起來。

    「這事肯定有問題!」雷說,「雖然我還找不到問題究竟在哪裡,但用鼻子都能聞到陰謀的氣味!」

    「沒錯,這事不對勁!」隋雄也連連點頭,「帕恩騎士他們根本沒理由出海,他們又不缺錢!」

    「仔細想想,其實他們是缺錢的。」雷說,「開闢騎士(騎士與開拓之神的別稱)教會正在和尊貴仕女教會鬥爭,這中間肯定需要用錢,而且需要很多錢。帕恩騎士他們身家並不豐厚,幾年下來只怕已經難以支撐。既然看到了一個穩妥的賺大錢的機會,他們當然不會放過。」

    「……說得也是,而且通過這次遠航,還可以增強他們的社會關係,只要風險不大,無非就是花上一年左右的時間罷了。」

    「嗯,因為尊貴仕女教會的主祭也跟著上了船,所以他們不用擔心這段時間被趁虛而入。而那個主祭上船的理由也很充分,沒有什麼不對。」雷沉吟了許久,最後終於還是無計可施,「陛下,您乾脆用魔法看看吧。」

    「魔法?沒有什麼魔法能夠探測到其它神祇教會裡面的情況啊。」隋雄想了想,搖頭說道,「只有某些具備『陰謀』、『間諜』之類神職的神祇,有這樣的專門法術。」

    「不是有個法術,可以邀請不知名的奇異存在回答問題嗎?好像正確率還挺高的……」

    「哦,你說那個系列的法術啊。雖然覺得未必有用,不過試試也無妨。」受到啟發的隋雄就開始準備法術,片刻之後,伴隨著黑色的煙霧和冰冷邪惡的氣息,一個恐怖的鬼臉浮現在了他們的面前,用令人骨髓都要凍結的陰冷目光注視著他們。

    雷被它看得有些毛骨悚然,急忙將問題提了出來:「請回答我的問題,帕恩騎士之死,背後有沒有陰謀?」

    那個鬼臉的神情變得有些恍惚,這是它正在運用天賦的能力窺探命運的長河,尋找這個問題的答案。

    但還沒等它找到答案,臉色突然就變得驚恐不安,然後那鬼臉猛地扭曲變形,伴隨一聲淒厲的怪叫,炸成了一團煙霧。緊跟著所有的煙霧和冰冷都旋轉起來,投入一個在空中浮現的漩渦,一會兒就連同那漩渦一起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是怎麼回事?」雷吃了一驚,疑惑地問。

    「有某個強大的存在出手了。」隋雄很容易地就覺察了問題所在,「只是,我不確定祂是預先設置了一個法術迷鎖,讓所有對相關內容搜索的法術都自動觸發?還是設置了一個警報,一旦觸發警報就親自動手?」

    雷沉默了一會兒,問:「祂大概有多強?」

    「這很難說,如果是前者的話,那簡直強得沒邊了。」隋雄說,「就算是後者,實力也非同小可。」

    「和您相比呢?」

    「無論多強的對手,只要我不貿貿然闖進別的世界裡面去,也不用諸如命運之類手段去跟祂對抗,在人間的常規戰鬥裡面,我不怕任何敵人。」

    雷思考了很長時間,最後還是搖搖頭,深深地嘆了口氣。

    「唉!就算想要繼續追查下去,也沒有線索啊!」他無奈地說,「找不到線索,誰也沒辦法!」

    隋雄也嘆了口氣,神祇也不是無所不能的。

    過了一會兒,雷說:「陛下,帕恩騎士不在了,您還準備為預備建設的聖地找個領主嗎?」

    「當然。只是我還沒想好找誰。」隋雄說,「要找個有能力,人品好,而且信仰上和我沒什麼衝突的政務人才,不是那麼容易的。」

    「我認識幾個人,或許可以試試。」雷沉吟著說,「雖然也已經很久沒和他們聯繫了,但他們的能力是可以肯定的,信仰方面……問題應該也不大。就是我不確定他們現在人品如何,畢竟人都是會變的。」

    「有希望就值得試試,他們住在哪裡?」

    「雄鷹王國國都,鷹翼城。」雷說,「至少十五年前,他們應該都在鷹翼城。這些年我也沒聽說過他們的消息,大概還都住在鷹翼城吧。」

    「那就好。」隋雄點了點頭,先敲定了意向。

    但第二天早上,他經過一夜的思考,卻又改變了主意。

    「這件事不能就這麼算了!」他斬釘截鐵地說,「以帕恩騎士為首的一批好人死得不明不白,他們的家人還在受到壓迫,我既然遇到了這種事,就沒理由撒手不管!」

    「那麼……我們幫他們把債還掉?」雷想了想,問道。

    「總覺得不夠爽快……」

    「事情要一步一步地做,先把眼前的麻煩幫他們解決了再說。」雷說,「何況……如果這件事背後真的有陰謀,那麼我們提他們還了債,就是破壞了幕後黑手的後續計畫,他們一定會來找我們麻煩的。到時候,線索不就送上門來了嗎?」

    隋雄連連點頭,讚歎不已。

    雷的眼光和計謀都的確不錯,如果不是他顯然對於當領主沒什麼興趣的話,或許讓他擔任自己聖地的領主,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得到了隋雄的鼓勵,雷越發積極,經過一番考慮,他又做出了一些謀劃,務必狠狠地刺激到那些幕後黑手,讓他們失去冷靜,自己跳出來。

    幾個小時之後,他們再次拜訪了帕恩騎士的家。今天莉芙已經出去了,只有蒂格夫人和小妮絲在家。

    當她們得知雷先生已經通過魔法和領主聯繫過,領主表示可以幫助那些陷於困境的人們還債的時候,不由大吃一驚。

    「可……可是,那是個很驚人的數目啊!」蒂格夫人驚訝得連說話都有些結巴了。

    「大概多少?」雷問。

    「姐姐算過賬的,一共是……」妮絲歪著小腦袋,想了好一會兒,說出了一個足以讓比較富裕的家庭都要嚇一跳的數目,「啊!利息該怎麼算呢?我不會……」

    這個數目並沒有超出雷的預料,他微微一笑,溫和地說:「放心,就算加上利息問題也不大。我這就出發去籌措一下,等今天莉芙小姐回來之後,請她和那些朋友們明天集中到這裡,我們詳談一下,如何?」

    「沒有問題!」蒂格夫人立刻回答,但她又擔心地說,「可是……那不是個小數目啊!我們金塔城一年可以支配的稅才不過兩千多金幣而已……」

    「那是因為貴族的各種經營大多不交稅。」雷笑著說,「您就放心吧,我們的領主是個暴發戶,這數目的確不小,但對他來說,無非也就是齜牙咧嘴一下的事情罷了。」

    他說著還做了個齜牙咧嘴的動作,把小妮絲都逗笑了。

    敲定了這件事之後,雷就告辭離去。他叫醒了還在呼呼大睡,手背上紅色火焰一夜之間暴增七團,只差一點就要變成豬的絲蒂爾,倆人結伴來到了城中幾處主要經營魔物材料的商店,用掉了所有的現金和寶石,用低價儘可能多地收購了魔物材料。

    托貴族之神教會這段時間打壓魔物材料交易市場的福,金塔城這類東西的價格的確稱得上低廉,他們輕輕鬆鬆就收購了大量的材料,只要前往別的城市,哪怕是以較低的價格賣掉,都有些賺頭。

    可隋雄怎麼會滿足於低價銷售呢?出城之後,他就留下雷當坐標,施展傳送法術,帶著絲蒂爾一口氣跳躍了差不多半個大陸,回到了格爾滕領,來到了「黑刃」沃尓的身邊。

    自從上次出了點意外之後,隋雄就在傳送術上很下了一番苦功。這段時間,他已經成功地將幾位虔誠信徒都確定成了傳送的坐標。雖然限於傳送術本身的限制,只能傳送體型較小力量較弱的分身,不能傳送過分強大而且也太過龐大的本體,但僅僅用來送貨的話,倒也足夠了。

    他們徑直拜訪了領主,展示了那批魔物材料。奧莉安立刻將領地的幾個大貴族和大商戶召集起來,一起共商發財大計。

    經過幾個小時的討論或者說爭吵,最終那批材料賣出了一個相當不錯的價格,參與這次交易的諸位貴族和富商們也一個個笑逐顏開,大家都很滿意。

    當隋雄帶著絲蒂爾又重新回到金塔城外,和正在無聊地折騰那隻銅冠飛龍,努力將其訓練為坐騎的雷會合時,空間袋裡面已經堆滿了金幣和寶石。

    僅僅這一筆生意的收益,就抵得上那筆債務的好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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