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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鈞蝦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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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雲芨] 仙子不想理你 (連載中)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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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九章 說真相

  雲台上,凌雲高喝了一聲:「意濃!」

  大家以為他是喝止,誰知秋意濃轉過來,向這邊遙遙行禮,說道:「師父,請恕弟子無狀,今日就算拼著受罰,也要向諸位師長、同門說明真相!」

  凌雲高眯起眼:「此話何意?什麼真相?」

  秋意濃對上他的眼神,短暫的茫然後,繼續道:「自從白夢今加入師門,大家只看到她修為突飛猛進,但是諸位想過沒有,她這情況符合常理嗎?」

  這……肯定不符合啊!畢竟封魔之戰後,修仙界就沒出過幾個魔修,誰知道應該是什麼樣子的。

  「秋師侄。」溫如錦喊道,「你想說什麼,可要考慮清楚。今日這樣的場合,被你當眾指責的是同門師妹,如果沒有證據,就是誣蔑。陷害同門之罪,即使你是宗主弟子,也得去戒律堂走一遭!」

  秋意濃卻是鐵了心,回道:「多謝溫師伯教誨,但我今日站出來,就已經將生死置之度外!」

  元松喬聽得不順耳,撩起眼皮道:「秋師侄這話有意思,倘若你沒有說錯,在場這麼多師長,難道還會讓你出事不成?時辰不早,你覺得白師侄哪裡不對,趕緊說來,我們自會為你做主。」

  其他長老紛紛點頭。

  他們不相信白夢今有什麼問題,但秋意濃要真說個一二五來,當然也不會包庇。畢竟大庭廣眾,無極宗身為仙門上宗,自有法度。

  側後方一座雲台上,枯木尊者蹙起眉頭,有不好的預感:「師姐,這秋丫頭……」

  花無聲搖了搖頭:「讓她說下去。她已經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說出口,要有什麼罪名也必須當面洗清才行。」

  枯木尊者想想有理,慢慢點了下頭。

  旁邊辛停雪手裡托著酒杯,還是笑眯眯的樣子:「有意思,不知道這丫頭發現了什麼,選擇這個時候發難,想來是破釜沉舟了?」

  她這麼說,花無聲和枯木尊者都是心中一沉。秋意濃是什麼性子,他們大概知道,能讓她做出這種冒險之事,難不成白夢今真有什麼不可言說的地方?

  台上的白夢今神情如常,含笑道:「秋師姐,我以淬玉之體修魔功,確實與普通修士不同,你有不解之處,那就當眾說出來,我們也好解除誤會。」

  這番話讓長老們印象大好。剛才秋意濃擺出不成功便成仁之勢,直接把事情嚴重程度拉高,好像她們二人必須死一個似的。白夢今輕飄飄一句話,又把事情拉回到誤會的層次,只要不是真那麼嚴重,便有台階可下了。

  秋意濃卻一點也不領情,冷冷道:「到了這個時候,你還裝模作樣!」

  白夢今笑著回應:「不知道我哪裡裝了?還請秋師姐指教。」

  秋意濃哼了聲,轉過去面對眾人,大聲道:「此事要從靈修大會說起——大家都知道,白夢今便是因靈修大會起勢的,她在這件事裡,消滅了夜魔,從此聲名遠揚。」

  無論是台上的長老,還是台下的弟子,都點了點頭。

  那次靈修大會,要不是有白夢今,各大派的新秀弟子就損失慘重了。

  秋意濃繼續:「但是我今天要說,這件事根本就是個陰謀。真相是,白夢今與夜魔勾結,故意做下這個局,就是為了讓她得到仙盟的信任,打入內部!」

  弟子們再次嘩然。

  秋師姐的意思是,白師妹是魔界的奸細?這……

  雲台上的長老們倒是鎮定,凌雲高問道:「你有證據嗎?」

  證據……秋意濃對上他的眼神,腦子空了一瞬,明明前一刻什麼也沒有,下一刻卻義憤填膺起來。她腦海裡浮起靈修大會的情形,自己被關進大牢,白夢今進來選人……

  秋意濃高聲說:「諸位師叔師伯,且聽弟子細細道來。當日我進了夜闌國,不料那些人手裡有神奇法寶,被抓進大牢。當時和我一起被困在大牢的有應師弟、百里師弟等人。過了一天,他們兩人先被提了出去,而我仍舊被困在牢中……」

  「後來,白夢今進來提人。初時我還以為她偽裝魔修,假意得到了夜魔的信任。誰知我被她一看,腦子裡什麼也沒有了,稀裡糊塗被綁上高台。其後,我就像被奪了魂一般,神魂被困在識海裡,身體卻做出種種失態之舉。但也正因為如此,我親眼看到了可疑之處……」

  秋意濃深吸一口氣,轉過來看著白夢今:「夜魔身死之時,魔心為她所攝,大部分魔氣也都被她吸納一空——換句話說,夜魔不是死了,而是被她吃了!」

  台下騷動起來。吃了?是他們以為的那個意思嗎?魔物能吸食魔心,他們是知道的,但整個吃掉……

  「怎麼,你要否認嗎?」秋意濃轉過來,看著白夢今,「此事不難查證,憑你在這件事上的貢獻,明明可以分得大量積分,但你為何會屈居凌師弟之下?便是因為你把夜魔吃了導致!」

  夜闌國的事,仙盟有影像存證,確實不難查證。雲台上的長老們神情各異,暗暗琢磨起來。

  凌步非眉頭緊蹙,出聲喝道:「秋師姐,你既知她是魔修,便該知道她修煉之法與大家不同。當時夜魔已死,她把魔氣吸收為己用有什麼不對?」

  秋意濃轉過來,說道:「凌師弟,你當然覺得沒什麼不對,因為你需要她把自己體內的魔氣吸走啊!」

  凌步非臉色一沉,喝道:「你說什麼?」

  「我說的不對嗎?」秋意濃夷然不懼,昂首道,「大家想一想,少宗主生來被魔氣灌體,多少神醫都無能為力,怎麼就突然好了?被天雷劈好的?這種事大家不覺得可笑嗎?真相是,他體內的魔氣是被白夢今以魔修秘法吸走的!」

  她轉過來,嘴角帶著嘲諷的笑,看著白夢今:「白師妹,我記得你入門金丹,就是因為你叔祖修煉魔功,被你直接吸走,對不對?既然你能吸你叔祖的魔氣,想來也能吸走凌師弟的,我說的沒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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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章 沒證據

  她說的都對。

  白夢今的金丹修為是吸了白重安的,在凌步非經脈的魔氣被天雷清除之前,也是靠她的功法吸走魔氣來緩解他發作的痛苦。

  再往上推,夜魔也確實是被她吃的,因此損失了積分,只能在靈修大會排第二。

  甚至於,秋意濃當時被抓了當人質,在高台上的失態之舉,也曾經有不少人懷疑——秋師姐平時看起來沒什麼,怎麼關鍵時刻那麼失態,不合常理啊!

  白夢今不由笑了。這番話七分真裡摻著三分假,外人聽了還真是難以分辨。看看台下的弟子們,全都露出猶疑之色,連雲台上的長老們都思忖了起來。

  凌步非勃然大怒:「怎麼,秋師姐要說我也勾結了魔頭嗎?」

  「我可沒有這麼說。」秋意濃瞥過去,「想來凌師弟自小被絕脈折磨,遇到能治癒你的人,自然大喜過望,也不會去細心查證了。其實仔細想想,你不覺得她出現得很突然嗎?」

  「你……」

  秋意濃飛快地接下去:「凌師弟,我知道你因為絕脈被治癒,對她很感激,但是你不妨拋開感情回憶一下。當初在鳳梧城,她出現得突然不突然?莫名與你一同被抓,與你有了共處的機會,因你作保而加入無極宗……這是不是太巧了?」

  眾人不由順著她的話想了想,確實……巧合得出奇。長老們早就感嘆過,少宗主運氣真好,竟然遇上了這麼一個人,處處適合他,簡直就是為他準備的。

  陽向天不由看向花無聲。他早就有這樣的猜測了,以為白夢今是花無聲和枯木尊者暗中尋覓,特意為凌步非所培養。

  他本以為他們會出來說明,結果二人都沒有反應,不禁心下驚疑。

  難道這丫頭不是他們準備的?那她的來歷就可疑了啊!

  「胡言亂語!」凌步非冷聲道,「秋師姐,你的說法乍聽有理,但這一切全都建立你的想像上面,毫無實據。編故事誰不會,照我說,你才是魔界的奸細!」

  秋意濃豎起眉頭:「你……」

  「想聽故事是吧?行,我說給你聽。」凌步非抱住手臂,張口就來,「秋師姐你小時候遇到魔物,因此被寄生,借著先祖的遺澤拜入我叔父門下,成為無極宗弟子。照理說,能被化神修士收為弟子,哪怕有先祖的情分在,你的資質肯定不錯,心性也差不到哪裡去,可是,與你同期的弟子紛紛結嬰,你卻遲遲不得寸進,原因何在呢?」

  他扯著嘴角,刻薄地笑了笑:「因為你根本就不是人,你早就被魔物附身了。所以人的修煉方式,對你來說事倍功半。到了靈修大會,你本打算與夜魔勾結,誰知道中途被我們攪亂,就偽裝成失態的樣子,躲過了追查。」

  「最可疑的事情來了。明明你幾十年修為不得寸進,幾乎沒有結嬰的可能,但是你突然結嬰不說,還修為突飛猛進,為什麼呢?」凌步非盯著她,一字一字地說,「因為你吞服了魔丹!正契合你早就被魔物改造的身體,所以一舉結嬰!怎麼樣,我說的對不對?」

  秋意濃氣極,明知他在胡說八道,可又找不到辯駁的切入點:「你……血口噴人!」

  凌步非冷笑不止,編故事,當他那些話本白寫的啊?

  他轉過頭來,面向諸位長老:「諸位師叔師伯,我說這些不是要揭發秋師姐,而是想告訴大家,倘若先入為主,怎麼都是能找到佐證的。從頭到尾,這事只有秋師姐一面之詞,根本算不得證據。夢今入門以來,立的功勞可不是假的。堆雲湖沒有她,凌家壽宴將死傷慘重,天佑城沒有她,同樣會是一樁慘劇。倘若因為她修煉魔功就認定她與魔頭勾結,就太不公平了!」

  他說得字字有理,弟子們安靜下來,長老們互相看了看,最後溫如錦說話了:「少宗主所言甚是,沒有證據,我們不能輕易定罪,否則,就是壞宗門的根基。」

  眾位長老不由聯想起玄冰獄裡的宋致一。這段時間,長老們在這件事上意見相左,有人認為被宗主抓個正著,他是罪有應得,也有人認為從頭到尾都沒有實證……

  元松喬讚同:「溫師妹所言甚是,勾結魔頭何等罪名,豈能隨意定罪?一定要拿出鐵證才行。宗主,你說對吧?」

  他意有所指,宋致一已經被關起來,他是宗主親自指證,大家不好說什麼。但白夢今呢?秋意濃還沒有這個分量!

  陽向天等人也看了過來,等著凌雲高發話。

  凌雲高從頭到尾表現得很平靜,思考了一下,說道:「不錯,意濃,你沒有證據,無法證明白師侄有問題。」

  「師父!」秋意濃喊道,「我就是人證……」

  凌雲高抬起手:「夠了!現在是大比之時,無關之事過後再說!你要是不願意,那就下來,到戒律堂仔細說明!」

  到了戒律堂,那就不是小事了。要麼她證明白夢今確實有問題,要麼就是她誣蔑,兩個人總要折一個。

  秋意濃再次對上他的眼神,眼睛閃過光芒,心中立時生出一股怒氣。她的腦海裡閃過種種畫面,自己被白夢今暗算,以靈修大會丟了人,回來被人嘲笑……

  她沉聲道:「好,既然大家不相信,那我就來證明……」

  秋意濃轉回來,冷冷看著白夢今:「白師妹,你敢不敢與我一戰?」

  她的眼神很異常,但到了這個地步,由不得白夢今反對。於是道:「秋師姐,我們本來就要一戰。」

  「好!」秋意濃提起嘴角,露出陰冷的笑,「我今天就要當著大家的面,揭穿你的真面目。什麼淬玉之體,什麼修魔不失智,全都是謊言!」

  白夢今還沒弄明白她這話什麼意思,她倏然出手,披帛根根貫入靈氣,化為法寶,向她擊來。

  擂台上的禁制瞬間被激活,周遭靈氣動蕩,元嬰修士的威壓立時充斥著整個空間。

  大戰一觸即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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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一章 魔影生

  秋意濃抬手一揮,披帛化為長鞭,飛擊而來。

  只打了一個照面,白夢今便感覺到不對了。

  秋意濃什麼時候這麼強過?釋放出來的靈力洶湧澎湃,竟讓她感覺到深沉如海的厚實感。

  倉促間,灰白色的碎玉片片如飛花,還擊而去。

  披帛在秋意濃的操縱下,彷彿長了眼睛似的,靈蛇一般飛轉,只聽「轟轟」數聲,灰霧被她擊得粉碎。

  台下響起驚呼聲,弟子圍著于師姐,七嘴八舌。

  「于師姐,你這個賠率不合理吧?我看秋師姐跟白師妹旗鼓相當啊!」

  「是啊!秋師叔這樣的實力,怎麼看都不像是會輕易輸掉的樣子。」

  「原來秋師姐如此強大?先前可真是低調……如此說來,她在靈修大會的表現確實不合常理啊!難道真的是……」

  「你在胡說什麼?你信了秋師姐的話,那就是懷疑白師妹跟魔物勾結了?怎麼可能!」

  「那你信白師妹,是不是就認為秋師姐說謊?」

  秋意濃剛才言辭太過激烈,弟子們一旦有所偏向,幾乎就沒辦法共存,說著說著便吵了起來。相信秋意濃的,認為白夢今確實有鬼,相信白夢今的,也沒法解釋秋意濃的行為。

  吵鬧聲中,于師姐大喝一聲:「夠了,都給我閉嘴!」

  彩棚中為之一靜。

  于師姐道:「真相如何,我們不得而知。兩位都是我們的同門,大家就不要再爭吵了,總歸師長會判斷的。」

  弟子們都不太服氣,但現在吵也沒用,大家只能暫時閉嘴,先看比試再說。

  游煙那邊,幾人都注意到了這邊的動靜。

  柳織不由面露憂慮:「不管今日真相為何,弟子之間已經有了嫌隙,秋師姐……唉!」

  游煙對秋意濃也頗有微詞,就算真的有什麼,也犯不著在今天這種場合鬧出來吧?說證據,又沒有,反而讓弟子們互相拉扯離心,用意何在?

  「兩位師姐相信誰?」耳邊忽然響起沈涵秋的聲音。

  游煙和柳織向她看去。

  「沈師妹……」

  雖然大家關係還不錯,但這個問題是不是太深入了?表面上問相信誰,實際上不就是問她們怎麼站隊嗎?到底是站宗主,還是站少宗主。

  游煙面色不變:「這個我們說了不算,還是要等師長查證。」

  沈涵秋笑笑,卻道:「直覺上,我是信白師妹的,畢竟秋師姐以前……不過,秋師姐好像也沒有理由說謊啊,她這樣當眾揭穿,倘若事後拿不出證據,以後還怎麼在宗門內立足?她苦心經營這麼多年,何必要壞自己形象呢?」

  游煙沒作聲。沈涵秋說的,正是她的疑慮。

  秋意濃今天的所做所為,和她以往的行事風格相差太大了,怎麼想都是有弊無利的事,她為什麼要幹?

  這麼想著,她瞥到林白羽表情沉重,便問:「林師弟,你在想什麼?」

  林白羽緩緩道:「秋師姐……什麼時候實力這麼強了?」

  別人可能不清楚,他跟游煙兩個,可以說跟秋意濃一起長大的,對她的本事一清二楚。

  游煙向擂台看過去,只見秋意濃的披帛舞動如神,在她的連連逼迫下,白夢今也沒討到便宜。

  她不禁頭痛,喃喃道:「總有不祥的預感,可能要出事了……」

  台上戰鬥越發激烈,秋意濃披帛甩出,龐大的法力捲蕩而去,整個擂台都被覆蓋,將白夢今的空間越擠越小。

  初時,灰白色的碎玉還能與之一爭,可秋意濃的披帛無處不在,逐漸在擂台上組成龐大的法陣,碎玉便越來越少。

  白夢今眉頭擰緊,看向秋意濃。

  瓊玉功有寂靜死亡之意,在相抗中落於下風的情況,她兩輩子都很少遇到。可秋意濃的披帛捲來之時,卻能將之消解,委實古怪……

  披帛再次甩到,白夢今抬手放出靈光。

  秋意濃身影如電,閃身而來。

  白夢今被迫後退,雙指一點,碎玉擊出,與披帛抵在一處。

  這一刻,是純粹的實力較量,端看誰的功力更深,根基更厚。

  「怎麼,還不出傘嗎?」秋意濃冷冷說道,「你以為單憑這一招,就能擊敗我?」

  白夢今沉沉看著她,忽然道:「你到底修了什麼魔功?」

  秋意濃勃然大怒:「到了這個時候,你還污蔑我!」

  隨後她披帛連甩,捲蕩出層層紗影,擂台上的法力動蕩不止。

  「劈——啪!」空中忽然炸響一聲,卻是法力的壓迫到了極致,將空氣壓迫出了氣鳴聲。

  台下弟子,連同雲台上長老,不禁為之側目。

  「秋師侄的修為竟如此深厚了?」甘長老詫異。

  秋意濃此時的狀況,就好像劍修的劍氣太過銳利,而壓出了劍鳴聲。只有實力足夠強橫,才會出現。

  面對如此厚重的法力,白夢今也被壓得喘不過氣來。前面幾場比試,她都是點到為止,除了第一場出了陰陽傘,後面能不用就不用。

  畢竟陰陽傘會捲動魔氣,在宗門大比上用,過於昭顯她魔修的身份,給人的感觀不太好。

  但是現在,她已經被逼到絕路了。秋意濃的實力超過想像,再不出手,只有落敗這一條路。

  浩浩蕩蕩的紗影之中,忽有一點光芒出現。

  卻是白夢今化出了陰陽傘。

  她緩緩將之撐開,擂台的氣息忽然一滯,隨後一蕩。靈氣從陽面流入,魔氣從陰面流出,黑白二色瞬間席捲了擂台。

  「你終於出手了。」秋意濃說著,身影如電,倏然向她靠近。

  倉促之下,白夢今猛然抬掌,與她轟然對招。

  這是再正常不過的法力比拼,但在下一刻,白夢今感覺到不對了。

  她的手挪不開!被牢牢地吸住了!

  她霍然抬頭,對上秋意濃的眼睛。

  近在咫尺的距離,她看到了秋意濃瞳孔裡閃動著血色影子,詭異莫名。

  不對勁!

  但是來不及了,秋意濃體內彷彿有一顆磁石,死死吸著她不放。那種詭異的氣息湧過來,帶起她體內魔氣洶湧。

  魔氣從白夢今的身體裡溢出來,她整個人都被黑影覆蓋,眼睛裡是重重黑影,臉龐被染上詭異的烏青,一眨眼,便從絕世獨立的仙子,變成了彷彿從地獄裡爬出來的惡鬼。

  「不好!」雲台上,元松喬霍然站起,「快打斷她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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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二章 化血霧

  執事長老立時便要出手。

  然而,他抬手按下,禁制竟然被反彈了!

  擂台上瞬息萬變,眨眼就被魔氣席捲,秋意濃淒厲的聲音從裡面傳出來:「諸位同門請看,她本性如此,只是偽裝而已!魔君出世,天下不寧!魔君出世,天下不寧啊……」

  最後一個字落下,秋意濃的身影高高拋起。捲蕩的魔氣中,她彷彿驚濤駭浪中的一葉小舟,勉力支撐了一會兒,終於受不住魔氣的沖刷,「轟」的一聲,身體爆開,化為一片血霧,屍骨無存。

  而擂台上的白夢今,在魔氣當中越發可怖,甚至頭頂隱隱約約生出黑色的角,哪裡還有原來清靈如玉的模樣?

  魔氣發出爆鳴聲,比之剛才秋意濃的氣鳴聲暴烈十倍不止,甚至擂台的禁制也搖搖欲墜。

  「啊……」場下弟子發出陣陣驚呼,亂成一團。

  死了!秋師姐竟然死了!血肉模糊,屍骨無存!

  怎麼回事?白師妹她難道真的……

  有人不禁想起秋意濃先前說過的一句話。

  「我今日站出來,就已經將生死置之度外!」

  生死……秋師姐她早就知道……

  所有人為之變色,凌步非更是意圖衝上台去。

  「夢今!」

  「禁制!禁制!」執事長老喊道。

  雲台上的長老們紛紛站起,預備著出手。

  這時,一隻巨大的手掌出現在擂台上空,金色的光芒散發出陣陣的靈光。它輕輕壓了下來,轟然一聲,將擂台上的魔氣盡數消解。隨後化出金光,將擂台重新一圈一圈地禁錮起來。

  風平息了,魔氣帶來的威壓也為之一空,一切歸於平靜。

  弟子們驚魂未定,小心翼翼地爬起來,看到凌雲高飛身懸在半空。

  是宗主出手了?魔氣沒了,所以大家安全了?宗主好厲害了……

  「嚇死我了!」弟子們紛紛站起身,「這是什麼東西?怎麼會……」

  「秋師姐……」

  大家懸著心往擂台上看去,秋意濃並沒有復活,她的身體灑出的血霧,將擂台染紅了一片,地上滾落的披帛浸滿了血跡,卻已經沒有人能舞動它了。

  所以,秋師姐真的死了?她被魔氣殺死了?

  大家將目光轉向擂台上的另一個人。

  白夢今!

  她身上的魔氣已經消去,魔影也不復存在,整個人蒼白無比,幾乎立刻要倒下來。

  「夢今……」凌步非停住腳步,擔憂地看著她。

  短暫的沉默後,竊竊私語聲響起。

  「是她殺了秋師姐!」

  「秋師姐說的沒錯,什麼淬玉之體修煉魔功不受影響,根本是假的!剛才在秋師姐逼迫之下,她現了原形!」

  「魔君,原來這就是魔君!」

  「我們這樣的仙門上宗,竟然讓一個魔頭潛伏在內!」

  「天哪,要是秋師姐沒有揭發她,再過個幾十年,我們無極宗豈不是就……」

  有一個魔君偽裝的少宗主夫人!

  萬千道目光向擂台看過去,倘若化為實質,白夢今已是萬箭穿心。

  游煙也是呆了好久,緩緩伸手按住胸口:「我就說要出事……」

  她跟林白羽對視一眼,兩人的臉色都很難看。

  先前宋致一覬覦魔劍被發現,只是上層才知道的秘事。今天白夢今魔性大發,殘殺宗主弟子,卻是當著宗門成千上萬弟子的面!

  事情鬧大了……

  他們不由看向凌步非,他面上一片慘白。

  大家交頭接耳了一陣,又不約而同地沉默下來,看向凌雲高。

  凌雲高緩緩踏上擂台,拾起地上的披帛。

  他一句話也沒說,只默默地攥緊了徒弟留下的法寶,慢慢紅了眼圈。

  悲傷的氛圍籠罩了廣場,眾人不由低下了頭。

  秋師姐可是宗主唯一的弟子啊!宗主未曾娶妻,仙門內師徒便是父女,這與痛失愛女有何異?而且,秋師姐剛才一力指證,宗主卻沒有信她,硬是逼得她當場以身飼魔,何等痛心!

  長久的沉默後,執事長老出聲:「宗主……」

  凌雲高被他喚醒,終於收住情緒,看著跪倒在地的白夢今,冷冷道:「你還有何話要說?」

  白夢今慢慢抬起頭。

  她此時的狀態非常不好,面如金紙,氣若游絲,完全就是憑著一股毅力才沒有倒下的。

  「弟子是無辜的……」她氣息微弱地說。

  「無辜?」凌雲高額上青筋跳動,面露怒色,但沒有人覺得他發怒不對,畢竟親傳弟子慘死面前,他身為師父不問罪才奇怪,「意濃死在你手上,你說你無辜?」

  「是。」白夢今咬緊關牙,強撐著道,「弟子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剛才秋師姐體內似有一股力量,將我的魔力吸了出來……」

  「胡言亂語!」凌雲高打斷她的話,高聲喝道,「你想說,是意濃自己把你的魔氣吸出來,然後把自己爆成血霧的嗎?她寧願賠上性命,甚至死無葬身之地,就是為了陷害你?你覺得這合理嗎?」

  白夢今搖了搖頭:「弟子只是據實以告!」

  凌雲高胸膛起伏,顯然已在暴怒階段。他成為宗主以後,修養日漸深沉,還真沒有情緒如此外露之時。但今天沒有人會怪罪他,畢竟他當面看著徒弟慘死。

  「白夢今——」

  「叔父!」凌步非出聲,隨後一揮袖,飛身落在擂台上,「此事可疑,還請詳加調查!」

  凌雲高看看他,又看看白夢今,面露失望:「你平日如何胡鬧,叔父都由著你。但是步非,你知道今天關係著什麼嗎?你不應該出來的!」

  「叔父……」

  「眾目睽睽,你要怎麼調查?」凌雲高打斷他,「你問問在場的師叔師伯,剛才到底怎麼回事!」

  雲台上,長老們一片沉默。

  他們只看到白夢今身上魔氣狂湧而出,到底是她主動的,還是秋意濃吸出來的,根本無法判斷。現在秋意濃身死,沒有人願意把這個罪名扔在死人身上,這不合情理。

  「溫師伯!」凌步非轉頭喊了一聲。

  溫如錦嘆了口氣,垂下眼皮。

  「元師伯!」他又叫道。

  元松喬動了動嘴唇,也無法替他辯解。

  另一邊的雲台上,花無聲、枯木尊者和辛停雪,都說不出話來。

  凌雲高冷哼一聲,下令:「弟子白夢今,魔性大發,殘害同門,罪證確鑿,押入玄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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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三章 做手腳

  玄冰獄!

  凌步非瞳孔一縮,喊道:「叔父,這不公平!真相還沒查清,怎麼能隨意把弟子關進玄冰獄?她現在這樣,關進去豈有命在?」

  話一出口,凌雲高已怒聲喝道:「住口!你還知不知道你是少宗主?白夢今當眾殘害同門,沒有當場了結本君已是留了情面,你豈能因私廢公?」

  「她說了,她是無辜的!」凌步非卻寸步不讓,「叔父難道不覺得這事疑點重重嗎?其一,秋師姐什麼實力,別人或許不清楚,您還不清楚?短短幾年時間,她的修為便拔升到這個份上,可不可疑?其二,你們無法確定剛才是不是夢今主動出擊,難道就能確定秋師姐沒有吸她的魔氣?」

  這兩個問題甩出來,長老們都猶豫了。

  這小子,倒也不是無理強辯。秋意濃修為大漲,大家確實都很驚訝。第二個疑問也是真實存在的,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沒有人敢說自己百分百看清楚了。

  凌雲高大怒:「你這是什麼意思?意濃是叔父的親傳弟子,她頓悟之後修為大進不應該嗎?」

  凌步非被他責問得略有些氣弱,但是看到白夢今奄奄一息的樣子,又強硬起來,說道:「叔父知道我說的什麼意思,您這麼急著把夢今關進玄冰獄,是不是不敢查?」

  「你——」

  四目相對,兩人之間火花四濺。

  這一幕看得柳織心下不安,忍不住喚道:「師姐……」

  游煙目光沉沉,輕聲說:「不管真相為何,宗主與少宗主當眾對峙,委實難看……」

  是啊,宗主與少宗主不和,其實大家心知肚明。有鎮魔鼎認可的少宗主,以及年富力強、已經掌握了宗門實權的宗主,在少宗主漸漸長成之後,必定會有越來越多的摩擦,直到其中一方確立地位,將另一方徹底清除出權力層。

  但,那是宗門上層的事,再怎麼爭,也不至於這樣赤裸裸地擺在弟子們的面前。

  現在這樣,讓他們隱隱感到不安,彷彿看到了亂門之兆。

  游煙發現林白羽神情不對,側過頭去:「林師弟?」

  林白羽盯著場上的激辯的兩個人,眼中情緒起伏,不知道想起了什麼。聽到游煙喚他,直截了當地表態:「我相信白師妹。」

  周圍幾人都看了過來。

  沈涵秋忍不住問:「林師兄,你看到了什麼?」

  林白羽慘笑一聲:「我師父進玄冰獄前,也是這個樣子。」

  「……」大家都沉默了。

  宋師叔啊,其實他們也不相信宋師叔是那樣的人,但他意圖偷取魔劍是宗主親眼所見,沒人能為他開脫。

  擂台上,凌雲高一臉忍耐,質問:「步非,叔父知道你對她情深愛濃,但你身為少宗主,真的就不顧自己身上的責任嗎?叔父剛剛痛失愛徒,你也一點都不顧念嗎?」

  他這話著實誅心,第一句,責問凌步非因私忘公,第二句,指認他不顧及長輩。

  要是真讓大家留下了印象,以後弟子們想起少宗主,多少會有點先入為主。

  而凌步非這個時候如果頂回去,同樣坐實了他不敬長輩的罪名。

  這時,雲台上忽然有人站起。

  「元師兄!」溫如錦驚呼。

  陽向天很是配合,揚聲道:「元師兄,你有話要說嗎?」

  元松喬點點頭,身影一晃,到了擂台上。

  但他既不看白夢今,也不去關注凌氏叔侄,而是抬手按在禁制上。

  「元師兄?」執事長老直覺想要收回。

  「別動!」元松喬喝道。

  他向有積威,執事長老便真的不敢動了。

  然後大家看到他臉上浮起驚訝之色。

  雲台上和擂台下都騷動起來。

  「咦?」沈涵秋喃喃,「元師伯發現了什麼?」

  岳輕揚耐不住,喊道:「元師兄,有什麼不對嗎?」

  元松喬抽回手,退後半步,揚聲道:「擂台禁制不對,好像被人做手腳。」

  他目光一轉,叫道:「甘師妹,你最擅長陣法,還請過來一驗。」

  弟子們聞言嘩然,長老們也都面露驚訝。

  宗門大比的禁制,是幾位長老聯手布下的,居然被人做了手腳?這可是重大事故!等等,所以說,這事確實不對?

  甘長老閃身上了擂台,在眾人期盼的目光下,查驗起擂台的禁制來。

  元松喬說了幾個點,道:「甘師妹,你看這幾個地方是不是有點問題?」

  甘長老點點頭,耐下心一點一點將外圍的障眼法剝除。當她抽掉最後一層防護時,擂台四周倏然化出重重魔障,陡然魔氣四溢。

  「啊!」弟子們驚呼,四下逃竄。

  好在元松喬早有準備,翻手一壓,將魔障按了下來。甘長老眼疾手快,袖子一卷,將禁制重新封好。

  「真的有問題!」

  「難道秋師姐不是被白師妹殺的,而是受了擂台禁制的影響?」

  「可是這樣也不對啊,秋師姐之前長篇大論,就算被禁制裡藏的魔障迷惑了,也不可能這麼有條理吧?」

  「這誰說得好?擂台禁制可是化神級的,說不定不止影響了秋師姐的神智,還操縱她成了傀儡呢?」

  「哎呀!這魔障有可能影響秋師姐,也有可能影響白師妹啊!白師妹說她剛才控制不住被吸了魔氣,莫非就是這魔障作怪?」

  「對對對,你們看白師妹,她根本沒有迷失心智的樣子,如果真是魔性大發,怎會如此?」

  「什麼人如此歹毒?在擂台禁制裡做了手腳,害死秋師姐不說,還想讓白師妹背鍋!」

  「嚴查,一定要嚴查!」

  大家一陣後怕,要是元師伯沒發現,這事坐實了,那就不僅害了兩個人,宗主和少宗主還會為之反目,無極宗豈不是會陷入內亂?

  凌步非面色微霽,看向凌雲高:「叔父,您現在信了吧?我知道您痛失愛徒,難免被蒙蔽了理智。但這件事真的沒這麼簡單,要是您就這樣罰了夢今,我們中了別人的計,便是親者痛而仇者快了!」

  證據擺在面前,凌雲高無法不信。

  他看了看被封存的禁制,又看了看虛弱至極的白夢今,點頭道:「好,那就查!不過,在查證之前,她仍然是最大的嫌疑人,必須看好了!」

  凌步非同意:「那就讓甘師叔來看守吧!我帶她回驚鴻照影……」

  「不行,」凌雲高斷然拒絕,「她還是待罪之身,豈能就這樣放她回去?」

  凌步非暴躁起來,提高聲音:「您看不到她身上負傷嗎?要是還關進玄冰獄……」

  「我去……」氣若游絲的聲音傳來。

  凌步非轉過頭,看到白夢今撐起身,急忙上前扶住:「夢今!」

  白夢今臉色還是那樣慘白,神情卻堅定:「不用說了,我去玄冰獄。不管真相為何,秋師姐終究因我而死。我會在玄冰獄裡等待事情查清,還秋師姐公道,也還我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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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四章 玄冰獄

  白雪皚皚的山谷,周遭除了光禿禿的岩石什麼也沒有。一層又一層的禁制將這裡圍得水洩不通,連隻蒼蠅也飛不進去。

  即使凌步非當了三十幾年的少宗主,也是第一次來到這個地方。

  ——玄冰獄,無極宗的禁地之一,關押著封魔大戰以來,無法清除的魔頭和一些犯下大罪的叛徒。

  「少宗主,請回吧!」執事長老停下腳步,看著凌步非。

  凌步非固執地搖頭:「不行,她還沒有安頓好。」

  執事長老道:「再進去就是玄冰獄了,你沒有宗主令,按門規不可踏入。」

  凌步非還是不願意:「夢今不是囚犯,是她自己顧全大局,才自願進玄冰獄的。如果不把她安頓好,出了事誰負責?」

  「這……」執事長老看白夢今虛弱的樣子,一時陷入為難。

  「周師叔。」外頭有聲音傳來。

  幾人轉頭看去,卻是游煙和林白羽相伴而來。

  「游師侄,你們來做什麼?」

  游煙拿出一塊令牌,在他面前晃了晃:「師叔,大比雖然沒決出榜首,但只剩下我和少宗主兩個人了。我已向宗主說明,就算拿獎勵的是我,也會把機會讓給少宗主。所以您可以安心放他進去了,不用擔心違反門規。」

  「這……」執事長老面露訝色,想了想,點頭,「既然你有宗主令,那我沒有理由再攔。」

  游煙笑起來:「多謝周師叔,回頭我師父請你喝酒啊!」

  執事長老卻苦笑著搖頭:「哎,我還沒洗清嫌疑呢,等事情了結再說吧!」

  擂台禁制被做了手腳,而他是主持之人,所以也在嫌疑之列。雖然大家並沒有懷疑他,但規矩在這裡,把白夢今送進去後,他就得去戒律堂配合調查了。

  「游師姐,多謝。」凌步非感激地點了點頭,又對林白羽歉然道,「林師兄,這個機會本來是你的,我失信了。」

  林白羽搖頭:「游師姐問過我了,我自願的。」

  他停頓了一下,說:「少宗主方便的話,幫我看一眼師父,他過得好不好……」

  說了一句,林白羽便停住了,臉上露出一絲嘲弄。進了玄冰獄,怎麼可能過得好?這真是一句廢話。

  凌步非正色答道:「好,我會去看宋師叔的。」

  其實這樣做並不合規矩,但執事長老假裝自己什麼也沒聽到,提醒:「少宗主,最多半個時辰,你就得出來。不然,你的身體也會受到萬年玄冰的影響。」

  說到這個,凌步非看著白夢今的眼神更心疼了:「知道了。」

  執事長老當即開啟禁制,有兩位鬚髮皆白的老元嬰憑空現身,接過他的令牌,又審視了一遍白夢今和凌步非,方才點了點頭,退後一步。

  凌步非向他們施過禮,扶著白夢今,緩緩踏入玄冰獄。

  一進山谷,周遭環境一變,門口的執事長老、游煙和林白羽都不見了。耳邊寒風呼嘯,周身冰冷刺骨。

  凌步非打了個哆嗦,抱怨:「這麼冷,你怎麼挨得住。」

  「沒事的。」白夢今氣息微弱,拿出一塊火紅色的玉佩,「剛才元師伯給了我這個,只要隨身佩著,就能減弱玄冰的影響。」

  「所以只能減弱,不能消除是嗎?」凌步非立刻挑起了毛病。

  白夢今不由笑起來,只是太過虛弱,連聲音也發不出。

  看得凌步非更加難受。

  「行了,你別說話了。」

  白夢今點點頭,放鬆身體倚著他,被帶了進去。

  山谷兩邊,厚厚的冰雪下,是一個個封了禁制的山洞,每一個山洞裡都關著一個犯人。有的是魔頭,有的是叛徒。

  兩名老元嬰帶著他們,緩緩往山谷深處行進,雪地裡留下一行行腳印。

  凌步非總覺得暗處有很多雙眼睛盯著自己,渾身不自在,忍不住轉過頭,看向一個山洞。

  山洞幽深,只有禁制微微泛著光。他猛然對上一雙幽暗的眼睛,頓時心口一跳,發出一聲悶哼。

  元嬰看守立刻停下來,喝止:「少宗主,不要與犯人對視!這裡有些魔頭,雖然被封印了魔力,但身具詭異天賦,會對神魂造成傷害。」

  凌步非深吸一口氣,點點頭:「我知道了。」

  四人繼續前行,大概一刻鐘後,便到了一塊巨岩下。這裡擋風,所以沒那麼冷了。

  元嬰看守開啟了其中一間牢門:「進去吧!」然後扔出一塊玉牌,「少宗主拿著此物,安頓好了便喚我們。」

  凌步非知道他們網開一面,故意迴避,便接過玉牌,拱了拱手:「多謝。」隨後扶著白夢今進入牢房。

  一陣索鏈聲響起,兩位元嬰將牢門鎖好,身影一晃,消失在風雪之中。

  玄冰獄禁絕靈氣,無法運功。同樣的,這裡也杜絕了所有窺伺的目光。

  凌步非碰了下門口的禁制,確定全都開啟了,轉過身:「好了。」

  剛剛還半死不活倚在石床上的白夢今立刻睜開眼,坐了起來。

  「你真的沒事嗎?」凌步非上下掃視她,面露疑問。

  「當然有事。」白夢今拿出丹藥吞下,「那麼多化神在場,你以為我的傷是假的嗎?」

  「……」凌步非坐到她身邊,看著她的臉色在丹藥的緩解下,慢慢恢復了血色,關切地問,「藥夠不夠?要不把我的都拿去吧。」

  白夢今沒客氣,將他乾坤袋裡的東西搜羅了一遍,順便把牢房重新布置了一下。

  於是,石床鋪上了溫軟的毛毯,添了一看就很暖和的錦被,甚至還擺了兩個引枕。

  凌步非掏出爐子,一邊點火一邊說:「叔父這一招可真狠啊!我沒想到他竟半點不顧惜秋師姐的命。」

  白夢今看著他忙忙碌碌地幹活,支著下巴道:「他已經被魔頭附身了。」

  凌步非點點頭。他這個叔父雖然愛權,但還不至於這麼沒人性。他今日的行為,足以說明他身體裡做主的已經不是他自己了——或者說,他已經被完全迷了心智,走了邪道。

  茶壺架到爐子上,凌步非取了些雪,沒一會兒,裡面傳來咕嚕咕嚕的聲音。

  做完這一切,他轉過身來:「所以,秋師姐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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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五章 細分說

  白夢今抬起頭,看著他微微一笑。

  凌步非品出點意思來,問道:「你幹了什麼?」

  白夢今化出陰陽傘,看著它自動撐開,一個虛幻的影子從裡面浮出來,眼神呆滯,表情茫然。

  「秋師姐!」凌步非吃了一驚,「這是她的元神?」

  白夢今點點頭,將秋意濃收回陰陽傘,說道:「跟她交手的時候,我感覺到不對勁,就在她自爆之時,趁著混亂搶先把她的元神收了起來。」

  凌步非恍然大悟:「怪不得你當時幾乎沒有反抗之力。」

  且不說她那些層出不窮的手段,單凌步非知道的應對之法就有好幾樣。譬如那禁靈網,又或者師伯祖給的流珠,還有她那些奇奇怪怪的魔符……隨便用出一樣,哪怕擋不住秋意濃,也不至於傷得這麼重。

  原來她是故意的,這樣就能借著魔氣的遮掩,將秋意濃的元神及時收進陰陽傘,把最重要的人證握在手裡。

  白夢今道:「多虧了禁制上的手腳,不然這麼多化神修士在場,我想搞點小動作很難不被發現。」

  她上擂台之後,就在思索秋意濃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用碎瓊亂玉一遍遍試探,慢慢察覺到問題可能出在擂台禁制上。

  秋意濃在擂台上所施展出來的實力,根本不是她自身的修為,而是擂台禁制幫的忙。

  她釋出靈力,擂台禁制被引動,組成龐大的靈力之海,同階修士誰能扛得住?這種作弊手法,真是隱蔽又陰險。

  「我在她身上感覺到一股莫名的吸引力,便猜到她可能被寄生了。」白夢今面露苦笑。

  她當了上千年的魔頭,對於魔力再熟悉不過,秋意濃不動手的時候還罷,一旦動起手來,難免會有魔力釋出。別人被禁制所隔絕,察覺不到,她亦在擂台上,便感知到了。

  「不過,她會直接自爆,確實是我沒想到的。」白夢今嘆了口氣,「現在想來,宗主一開始就準備用她來除掉我,所以沒留半分餘地。」

  凌步非心情沉重,扯著嘴角露出個諷刺的笑:「連游師姐都知道,我這趟回來大概要跟叔父爭權了,他自己怎麼會不知道?想必早就準備了這手,就等我們回來。」

  從秋意濃結嬰開始,就是凌雲高在準備棋子。如此算來,這步棋可以追溯到靈修大會結束。

  「叔父……他到底是被魔頭奪了身體,還是……」

  白夢今淡淡道:「魔頭不可能悄無聲息佔據他的身體,宗門內的長老無一人察覺,我想,應該是他自己入魔了。」

  凌雲高是化神修士,但凡他主動去抵禦魔頭,都會留下痕跡。目前這狀況,要往最壞的方向想了。

  ——凌雲高已經入魔,魔頭就是他,他就是魔頭,與之合二為一。現在坐在無極宗宗主寶座上的,就是個貨真價實的魔頭。

  這句話說出去,定會在修仙界掀起腥風血雨。

  白夢今冷靜地分析:「你絕脈治癒,實力一日千里,再加上你母親留下的修為,化神指日可待。到那個時候,有鎮魔鼎認可的你,理所當然要上位。所以他要先發制人,先把我除掉,再慢慢料理你。」

  凌雲高選擇的方法十分狠毒。白夢今這個魔修的身份,始終是不穩定因素,他利用秋意濃的性命設套,直接往她身上潑髒水,只要不是當場被揭穿,他們就需要花十倍百倍的心力去澄清這件事。

  所謂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哪怕事後查出來秋意濃不是白夢今所殺,這事也在弟子們心裡種下了陰影。他們會時不時想起擂台上那一幕,懷疑她是不是真的能控制住自己。雖然這次沒有,但下次呢?會不會有一次,她就魔性大發了?

  所以白夢今及時把元松喬叫上來了。只有當眾揭出她被陷害的真相,才能第一時間抹掉弟子們的印象,後續再洗清她的嫌疑,就能清清白白。

  好在元松喬看懂了她的示意,也找出了禁制上的問題。眾目睽睽的證據下,弟子們大多相信她是無辜的,這段時間會自發替她辯解,同時也把話題引到另一個方向——無極宗裡,是不是有魔界的奸細?如果是,會是誰?

  「你把秋師姐的元神留下了,這就是鐵證。」凌步非慶幸,「你準備什麼時候拿出來?」

  「她太虛弱了,目前拿不了。」白夢今搖頭,「所以我得在玄冰獄住一陣子了。」

  「這……」凌步非擔心,「這裡的寒氣凍入骨髓,你的身體……」

  白夢今笑眯眯:「沒事的,這裡這麼多魔頭,還怕我恢復不了嗎?」

  「……」凌步非失笑,「這可真是老鼠掉進米缸裡。」

  白夢今交待:「我猜測你們從禁制入手,大概率找不到宗主的罪證,他肯定已經做了萬全的準備。你出去以後,順勢鬧事,鬧得越大越好。他當了這麼多年的宗主,在門派裡有不少眼線,只有亂起來,才能讓他們浮出水面,一一清理。」

  「放心吧!」凌步非眼睛裡冒著火,「就沖他今天的行為,我也不能讓他好了!」

  鬧事嘛,他最擅長了。以前實力不行,他只能小打小鬧,給叔父上上眼藥,現在實力夠了,看他鬧個天翻地覆!

  如此一來,無極宗勢必會迎來動蕩,只怕宗門實力會有很大的損傷。但是底下都是膿瘡,溫和的手段已經不能根除,只能痛下決心,把膿瘡都挖出來,才能徹底治癒。

  兩人密謀了一番,凌步非想起來:「啊,時間不多,我得去看看宋師叔。」

  白夢今頷首:「去吧!我猜宋師叔手裡多半有宗主把柄,才會被他暗算下獄,就是不知道他現在想不想得起來。」

  凌步非應了聲:「那我先去了,你趕緊休息一會兒。」

  白夢今點點頭,回到床上。

  這裡不能運功,她只能靠丹藥的力量緩慢修復。好在姬行歌之前給過她兩枚魔丹,效果十分不錯,這會兒已經把她的傷勢穩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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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六章 不能言

  凌步非出了牢門,頂風冒雪地尋找宋致一的蹤跡。

  兩位元嬰雖然沒說,但他猜測,宋致一就被關在附近。

  宗門裡對於宋致一下獄的事,多半還是帶著同情的。就像白夢今這間牢房,明顯選的好位置,那麼看守基於這種心情,也會照顧宋致一幾分。

  凌步非仔細辨別了一番,想到宋致一是最後被關進來的,便找了個門口積雪最薄的牢房。

  「宋師叔,你在這裡嗎?」他喊道。

  好一會兒沒有回應。

  凌步非又道:「宋師叔,你聽到的話回一聲,我受林師兄所托來看你的。」

  如此喊了數次,終於有間牢房傳來響動。

  凌步非大喜:「宋師叔,是不是你?」

  那間牢房門被輕輕敲了一下,禁制觸動,凌步非看到了一閃而過的宋致一的臉。

  在他的記憶裡,這位宋師叔一直是溫和俊朗的樣子,外表也只比他們略大一些,宗門的女弟子,仰慕他的一大把。但是凌步非剛剛看到的宋致一,卻長著一臉唏噓的鬍茬,身上衣裳鬆垮垮的,透著狼狽與落魄。

  好在他的眼神是清醒的,並沒有被此地惡劣的環境折磨得迷失心智。

  「宋師叔,林師兄很擔心你,所以托我來看看,你還好嗎?」

  牢房的禁制平穩下來,宋致一的臉又看不到了。

  過了好一會兒,門口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一塊薄薄的石片被塞了出來。

  凌步非撿起來,發現上面寫著「禁言,好」的字樣。

  他想了想:「師叔是說,這裡的禁制讓你不能出聲?你現在還好?」

  牢房門又被敲了一下。

  凌步非鬆了口氣,說道:「師叔,我本來想問問你,當時發生了什麼事,現在看來沒法問了。這事是我叔父做的手腳嗎?他是不是不想讓你說話?」

  門又響了一聲,是宋致一的回答。

  凌步非苦笑起來:「我手裡沒有宗主令,沒法解開禁制。」

  宋致一叩了兩下,彷彿在安慰他。

  凌步非打起精神,對他道:「宋師叔,你一定要保重。我們都不相信你偷取魔劍,正在想辦法幫你翻案。林師兄那裡你不用擔心,不管是我還是游師姐,都會照顧他的。」

  宋致一輕輕敲了一下,回應他的關心。

  雙方無法聊天,只能憑借叩門聲大概溝通了一下。眼看時間差不多了,凌步非道:「我要出去了,師叔你休息吧!還請耐心等待,我們一定會為你平反的。」

  牢房門最後輕叩一聲,歸於平靜。

  凌步非深吸一口氣,冒著風雪回到白夢今這邊。

  「怎麼樣?」白夢今問。

  凌步非把宋致一的情況說了一遍:「……叔父封了禁制,我沒法問。」

  白夢今一點也不意外,說道:「宗主必然會這麼做,不然宋師叔告訴看守怎麼辦?萬一傳了話出去,對他大大不利。」

  「好不容易進來一趟,什麼也沒問出來。」凌步非失望,「可惜了這個機會,白白浪費了。」

  白夢今笑笑:「沒事,這個你不用管,我在這兒呢!」

  「可是你……」

  「我進來,本就是為了見他。」白夢今輕描淡寫,「禁制總有解法,我一時半會兒出不去,正好探一探。」

  凌步非知道她的本事,只能關切地道:「那你多加小心。這裡禁制繁多,還有那麼多魔頭,萬一……」

  「怕什麼?」白夢今毫不畏懼,「進了玄冰獄,雖有種種壞處,但這裡清淨,便是你叔父也不能隨意進來害我。」

  這倒也是,玄冰獄是宗門禁地,有化神期的長老坐鎮。他們雖然不能阻止凌雲高進來,但不會容許他亂來的。

  「嗡!」凌步非手裡的令牌閃了一下,那兩位元嬰看守閃身出現。

  「少宗主,時間到了,你該走了。」

  「啊,這也太快了。」凌步非依依不捨。

  元嬰看守並不鬆口:「此處有結界,風雪亦有特殊效果,少宗主再留下去,會影響身體。你的絕脈剛好,不想再生病吧?」

  「這……」

  白夢今含笑:「你去吧,我沒事。」

  她對看守點了點頭:「多謝兩位師叔提醒。」

  其中一名看守道:「我們雖然只有元嬰,但歲數很大了,你應該叫師伯。」

  白夢今笑了,改過稱呼:「是,多謝兩位師伯。」

  會說這樣的話,說明這兩位看守對她的態度是友善的。如此便好,她在玄冰獄的日子不會難過了。

  「少宗主,走吧!」看守催促,「你留太久了,不要為難我們。」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凌步非只能答應:「好。」

  他再次看向白夢今,眼神留戀:「我走啦!」

  白夢今點頭:「去吧!」

  「我會盡快把你救出來的。」凌步非再次交待,「你……好好照顧自己。」

  「我知道。」

  在看守的催促下,凌步非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門口禁制一閃,牢門封了起來。

  外頭腳步聲逐漸遠去,最後只剩下風雪依稀。

  白夢今坐了一會兒,起身從地上撿起一樣東西,正是看守之前交給凌步非的令牌。

  她笑笑,對他們的網開一面心知肚明。

  凌步非回到谷口,游煙和林白羽都等在那裡,看到他眼睛一亮,快步上前圍住他。

  「少宗主,白師妹安頓好了嗎?」

  「我師父怎麼樣?」

  凌步非一一回答:「好了,除了會受到玄冰的影響,條件還可以。」

  「我見到宋師叔了,但是禁了言不能說話,只能簡單溝通了一下。宋師叔情況還好,看起來頗有精神,就是瘦了很多……」

  林白羽一時悲一時喜。難過於師父吃了這麼大的苦頭,又開心他狀況不錯。

  「行了行了。」執事長老打斷他們的話,「這裡是宗門重地,你們回去慢慢說吧。」

  三人反應過來,向他道謝。

  執事長老回道:「我只是照規矩辦事,可沒有給你們大開方便之門。」

  三人知道他的顧慮,笑了笑,不再多說。

  執事長老嘆了口氣,放出飛舟:「都上來吧!我去戒律堂配合調查,順道送送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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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七章 夜窺伺

  出了玄冰獄,凌步非沒回洞府,直接去了鏡花水月。

  出乎意外,辛停雪也在。

  「師伯祖,師叔祖,辛師叔祖。」

  三位長輩向他點了點頭,花無聲問:「白丫頭還好吧?」

  「還可以。」凌步非點到為止,「她有魔丹,傷勢很快會恢復。」

  「這就好。」

  凌步非左右看了看:「元師伯呢?」

  「收拾殘局去了。」花無聲嘆了口氣,「十年一次的大比,出現這樣的事故,真是……擂台禁制究竟是誰做的手腳,還沒查出結果來。」

  凌步非沒放在心上,剛才和白夢今說過這事,他知道這次必定查不出來,並沒有抱什麼希望。

  長老們要做的事確實很多,弟子要安撫,消息要封鎖,事情要徹查……可以想像得到,接下來宗門會有一陣子的忙亂。

  「見過你宋師叔了?」辛停雪開口。

  這消息沒必要瞞,凌步非應了聲,主動說:「宋師叔精神還可以,就是瘦了很多,看起來有些落魄。」

  辛停雪嘆道:「玄冰獄那個地方,就不是人待的,他不瘦才怪。」

  凌步非沒有接話。他與辛停雪之間不算熟,也不知道有些話能不能說。

  所幸辛停雪沒有追問,而是轉頭與花無聲討論起了秋意濃的死因。

  「……那丫頭雖不討喜,可這樣身死未免冤枉。禁制被設了魔障,想來她那修為也可疑得很,卻不知道是誰動的手腳。」

  花無聲和枯木尊者對視一眼,意味深長。

  秋意濃是凌雲高的徒弟,能在她身上動手腳的還能是誰?

  辛停雪繼續說下去:「說起來,你們覺不覺得宗主的修為高了很多?」

  花無聲和枯木尊者回憶起凌雲高出手壓下魔氣的手段,不由點頭。

  「單看他這次出手,實力恐怕已經在我之上了。」枯木尊者嘆道。

  花無聲則皺了皺眉:「我也不敢說能壓住他。」

  「我也是。」辛停雪頓了一下,「這合理嗎?」

  花無聲直言不諱:「憑他的天賦,能化神已是僥幸。化神以來,他一直進度平平,怎麼可能幾年間就漲到這個地步?」

  「所以他的修為從哪裡來?」辛停雪慢條斯理,「改修了什麼功法,還是服了什麼靈丹?」

  「我不信。」花無聲毫不客氣地說,「什麼功法靈丹,能改進到這個程度?那化神也不會這麼少了。」

  「是啊!」辛停雪輕聲說,「那麼,他的修為和秋丫頭是不是一個來源呢?」

  花無聲和枯木尊者一起沉默了。

  ——

  凌步非走後,白夢今便睡下了。

  陰冷的感覺一直侵襲她的身體,好在元松喬給的火玉起了作用,沒叫她太過難受。服下去的魔丹迅速地修復著她的傷勢,讓她的臉色一點點好看起來。

  這一覺睡得格外沉,天黑了又亮,外頭的天光透進來的時候,白夢今終於醒了。

  她起來看了一下內府,發現傷勢好得七七八八,心情大好,琢磨著等姬行歌回來,想法子謝謝她。

  就在她檢視內府的時候,門口的禁制好像嗡的一聲被觸動了,又飛快平復。

  她退出來,疑惑地看向門口。

  那裡安安靜靜,什麼反應也沒有。

  白夢今搖了搖頭,起身給自己煮茶。

  就在茶水咕咚咕咚之時,她好像聽到了吞口水的聲音。

  「誰?」她轉過身,看著四周。

  依然沒有動靜。

  白夢今慢慢收回目光,繼續從乾坤袋裡拿出糕點。剛擺了盤,感覺有點冷,於是她去石床那裡拿毯子。

  等她拿著毯子轉回身,頓住了。

  茶盤裡,糕點不見了兩塊。

  居然有人能突破這裡的禁制?不,是有魔。

  白夢今低笑一聲,坐回去繼續喝茶,順便掏了本書出來翻看。

  就在她翻過一頁的時候,點心碟子動了一下,她飛快地伸手一抓,死死按住了一隻細瘦的手臂。

  那隻手臂想逃,但隻化出絲絲黑氣,又被她按了回去,順手還掏了張符,「啪」一下貼上了。

  「啊!」一個尖細的聲音響起,手臂「滋滋」冒起了煙,有人喊道,「你怎麼還帶符?不講規矩啊!」

  白夢今才不管,順手又掏了兩張符拍過去,很快地上有人打著滾現出了身形。

  這是個瘦弱的男孩,外表大約七八歲,身上冒著黑氣,頭上甚至長了角。

  靈符的威力驚人,他一邊打滾一邊喊:「救命!救命!」

  白夢今淡定地繼續喝茶。

  大概是男孩叫得太淒厲了,外頭窺伺的目光縮了回去。

  怎麼叫都沒人來救,男孩最後只能向她求饒:「我錯了,我不該偷你的東西,饒了我吧!」

  「你也是被關進來的,我們都是同類啊!」

  「我也是好久沒吃人的東西了,才忍不住吃了兩塊,對不起,對不起還不行嗎?」

  白夢今拿著書無動於衷,淡定地回道:「我要是沒帶符,你還能這麼乖?」

  「那你想怎麼樣嘛?」可能是太久沒遭這樣的罪了,男孩眼裡含著兩包熱淚,「我還你,我還你還不行嗎?」

  「哦?你怎麼還我?」白夢今表現出一絲興趣。

  男孩忙道:「你不是有傷嗎?我給你點魔血,助你修復。」

  這個條件可以,白夢今露出笑意:「不錯,不過你給多少呢?」

  男孩猶猶豫豫地伸出手,放了幾滴魔血給她。

  白夢今看著碟子裡的魔血,不太滿意:「就這點啊?也太少了吧!」

  「都好幾滴了,你還不知足!」男孩叫起來,「我們被困在這裡,每時每刻都要抵擋萬年玄冰的寒氣,每一滴都很珍貴的!」

  白夢今還是搖頭。

  身上的靈符完全沒有耗盡的感覺,男孩眼看手臂被灼燒得焦了一大塊,只能忍痛退讓:「我再給你一半,行嗎?再多真的沒有了!」

  白夢今想了想,勉強點頭:「好吧,看在第一次的份上,我就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計較了。」

  男孩看她沒動作,叫道:「你同意了怎麼不揭啊?」

  白夢今點了點碟子。

  男孩在心裡罵了一句,只能先把血放了:「這樣行了吧?」

  白夢今將魔血一搓,感覺到裡面傳來的澎湃魔力,笑著點點頭,這才伸手將他身上的靈符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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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八章 見到了

  靈符一離身,劇痛的感覺消失,男孩一屁股坐在地上。

  「我的娘啊,沒想到被關了幾千年,還要挨靈符!」

  白夢今把魔血收起來,繼續吃點心。

  過了一會兒,男孩緩過來,問她:「你身上怎麼有靈符?被關進玄冰獄的人,身上還能有東西?」

  進玄冰獄的不是魔頭就是叛徒,魔頭不用說了,實力一般的當場就除了,實在除不掉才給關進來慢慢消耗。叛徒的話,肯定把東西全搜走了,別說靈符,連一件衣服都不給多帶的。

  「想知道?」白夢今垂目看著他,「你先告訴我,為什麼你能破開禁制進來。」

  男孩眼珠子轉了轉:「這個麼……」

  白夢今推了推碟子:「要是你好好回答,剩下的點心就歸你。」

  男孩立刻蹦起來:「這可是你說的!」

  白夢今笑著點頭。

  於是男孩撲到小桌旁邊,抓起點心就啃,嘴裡含糊地說:「我看出來了,你肯定不是一般人。進了玄冰獄還能過得這麼舒服,其實你根本不是犯人吧?」

  瞧瞧這屋子,熱乎乎的床,熱乎乎的爐子,還有好吃的點心茶水……連椅子都是鬆鬆軟軟的。

  他在這裡關了幾千年,什麼時候看過這種犯人?就幾年前進來的那個,除了一身衣服啥也沒有,跟他一樣只能睡冷冰冰的石板。

  白夢今並不接話,繼續喝茶。

  男孩吃完了點心,眼巴巴盯著她的杯子,終於想起了自己答應的事,說道:「我們在這裡關久了,很多禁制都摸熟了。每隔幾天,它就會轉弱,那個時候花些力氣,就能穿過去。」

  白夢今若有所思:「看守不管嗎?」

  男孩呵呵笑道:「他們有什麼好管的,就算我們能穿過門口的禁制,谷裡還有那麼多結界呢!再說了,每穿一次我們的魔力就會消耗掉一些,他們巴不得!」

  男孩盯著她吸了吸口水,接著道:「其實我們也就是有新人來的時候,才會穿一次,不然消耗了魔力,得不償失。」

  「原來如此。」白夢今看過去,「所以外面那些魔,都是好奇來看我的?」

  「對啊,他們來看看有沒有便宜可以佔。」男孩說完,意識到自己失言,忐忑地看了她一眼。

  白夢今笑了:「要是我正虛弱著,你們是不是就要瓜分我了?」

  男孩嘿嘿笑了。

  這玄冰獄果然是個可怕的地方,不止要運功抵禦魔氣,還有可能變成魔頭的食物。

  白夢今想起宋致一,問:「幾年前,有個人被關進來,你們也吸他的靈氣了嗎?」

  男孩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指著她手裡的茶:「我能嘗一口嗎?」

  白夢今便給他倒了一杯。

  男孩急急地往嘴裡倒,熱乎乎的茶水讓他發出滿足的感嘆聲。

  溫暖,是玄冰獄最缺的東西了。

  「當然吸了。」男孩心滿意足,回答她的問題,「不過他很厲害,雖然什麼也沒帶,但是身上劍氣太濃了,想佔便宜的都被他……」

  男孩悄悄瞥了她一眼,收住不說了。

  白夢今微笑,繼續問:「禁制減弱的規律是什麼?有什麼辦法穿過?」

  男孩不答話。

  剛才她給了茶水他才回答的,現在什麼也沒有,就想套走最重要的情報?

  「不想說嗎?」白夢今看他打了個寒顫,掏出一面陣旗,「這是靈火陣,設在屋裡可以提高溫度,要不要?」

  「你怎麼這麼多好東西?」男孩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你到底進來幹什麼的?不像是贖罪的樣子。」

  白夢今不答:「你就說要不要吧!」

  男孩飛快地伸出手,把陣旗撈在手裡,回道:「禁制大概十天會減弱一次,持續時間是兩個時辰……嗯,這回已經過了半個時辰了。」

  「解法呢?」

  男孩正要開口,外頭忽地傳來響動,他一下子跳起來,說:「你給的東西就夠這個。哎呀,我損失了這麼多魔血,得趕緊回去休息了!」

  說完,他身影一閃,就那樣從禁制隙縫擠出去了。

  白夢今看了全程,又聽到外頭傳來動靜,似乎是幾個聲音在罵人。

  「廢物,你進去幹什麼的?我們要是不出聲,你把底兒都賣掉了是吧?」

  「就是!剛才搶那麼快,還以為能佔著便宜呢,結果讓人家收拾了。」

  男孩不服氣地喊道:「有本事你們進去試試啊!這個人根本不是普通的犯人,我給你們踩點,你們才佔了便宜……」

  聲音漸漸遠去,很快聽不見了。

  白夢今走到門口,仿著剛才男孩出去的方式,慢慢探了進去。

  禁制復雜,不過沒關係,她身上有凌步非留下的令牌,就算弄錯了也不會傷她。

  大概花了半個時辰,白夢今終於出了牢房。

  外頭風雪狂暴,耳邊嗚嗚不止。

  她踩著厚厚的積雪,依照昨日凌步非說的路線,找到了宋致一的牢房。

  「宋師叔,你在嗎?」

  過了一會兒,牢門被輕輕叩了一下。

  白夢今依樣畫葫蘆,再次穿過禁制。

  這間牢房的禁制被特別加固過,比她的要難。不過,那些魔頭已經光臨過好幾次,路都開好了。

  一刻鐘後,白夢今的身影緩緩顯現,進了這間空蕩蕩的牢房。

  鬍子拉茬的宋致一驚訝地看著她,由於太久沒說話,以至於聲音有點別扭:「你……竟能進來?」

  「宋師叔。」白夢今先把靈火陣旗扔給他,「步非跟你說過我的事了吧?」

  靈火陣旗設下,冰冷的牢房瞬間暖和了不少,宋致一搓了搓手,感覺到這久違的溫暖,點了點頭。

  「辛苦你們了。」他目光柔和,「說來以前並未關照過少宗主,你們卻為我費了這麼大的心力,師叔感激不盡。」

  白夢今平靜說道:「師叔為人正直,教導弟子更是用心,於宗門有功無過,步非為少宗主,得知師叔受了冤屈,自當為您平反。」

  宋致一聽她把責任攬到身上,心中越發感懷。

  「少宗主長大了啊!」

  都會自己主動背上責任了,無極宗總算有希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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