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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鈞蝦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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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雲芨] 仙子不想理你 (連載中)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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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十九章 太一殿

  文書閣內,應韶光也忙得不可開交。

  他的兩個小弟,楊飛川和王暮雲埋首卷宗堆裡,找得眼睛發暈。

  「應師兄,咱們非得幹這活嗎?」楊飛川一邊翻,一邊苦著臉說,「你出門一趟都變了,竟然幫著少宗主。」

  應韶光沒理會他的控訴,繼續一卷一卷地看過去,精神集中、神采奕奕。

  「什麼叫竟然?」他回道,「不幫少宗主,難道幫宗主嗎?這才不對吧?名不正言不順。」

  楊飛川愣了一下:「幫宗主哪裡不對?我記得陽師伯跟宗主挺好的呀!」

  還是王暮雲了解老大的想法,停下來喝了口水,說道:「老楊,應師兄的意思是,少宗主有鎮魔鼎的認可,論起來他才是真正的宗主。現在的宗主只是名義上的,以前沒鬧翻就算了,鬧翻了咱們還是得支持名正言順的那個。」

  應韶光瞥過去,讚賞地說:「不錯啊,老王這麼快就明白了,長進不少。」

  王暮雲嘿嘿一笑,有點得意:「師兄你出去遊歷的三年,我也不是白過的!」

  楊飛川慢慢琢磨過來,自嘲:「合著就我白過了。」

  應韶光拍拍他的肩:「也不怨你,以前我不喜歡少宗主,你當然認為我不會站他這邊,只是今時不同往日,我跟少宗主已經和好了,以後你心裡有個準備——休息夠了吧?接著找!」

  「知道了。」兩個小弟滿臉無奈,繼續埋首卷宗。

  又翻了大半個時辰,楊飛川激動地叫起來:「應師兄,我找到了!」

  應韶光立刻過去:「我看看。」

  只見卷宗上寫著沅州字樣,他飛快地解開繫繩,一目十行看下去。

  「是這個!快!附近再找找,相關的都拿走!」

  應韶光抱著卷宗去驚鴻照影的時候,林白羽還在。

  「應師兄,快來!」凌步非向他招手。

  應韶光施禮:「林師兄。」

  林白羽眼中閃過一絲訝色:「應師弟啊!」

  這會兒再看凌步非,他對這位少宗主多了點信心。以前總覺得他脾氣大,太過胡鬧,不知不覺,少宗主的羽翼漸豐。

  仔細想想,他自身修為已經不弱,背後站的人也不少,確實有跟宗主掰手腕的本錢了。不過,要不是因為師父被關這件事,估計會準備更充分些再動手。

  想到這裡,林白羽心裡多了些感激。

  「少宗主,我找到了。」應韶光掏出卷宗,「這是你要的東西,有幾個地方比較可疑……」

  姬行歌也湊過去,三個人將卷宗仔細看了一遍,小聲討論起來。

  「林師兄,你怎麼看?」凌步非順便問了一句。

  林白羽吃驚:「當年……居然發生過這樣的事?」

  沅州之事已經過了三百年,林白羽的年紀遠遠不到,宋致一又是個不喜歡管閒事的,不會跟他說這個。

  他想了想:「少宗主懷疑這件事另有內情?同行的師父師兄,既有化神又有元嬰,結果只有金丹期的宗主活下來的,聽起來確實不可思議。但是沒有證據啊,除非把那位關進玄冰獄的師伯搜魂……等等,玄冰獄!」

  凌步非笑道:「林師兄果然機敏,一下子想到了。」

  林白羽知道了,他翻出這件事並非無的放矢,便乾脆地問道:「少宗主需要我做什麼?」

  凌步非把卷宗放到他的手上,緩緩說道:「我需要你當苦主,把當事人串聯起來。」

  ——

  太一殿外的茶亭裡,兩位長老相對而坐,一邊下棋一邊品茗。

  「聽說宗門這幾日鬧得不可開交,溫師妹和悲風師弟都跑到紫霄殿告狀去了。」一位長眉飄飄的長老說道。

  另一位白鬚長老也聽說了,哈哈笑道:「可不是?我徒弟昨兒看了半天的熱鬧,現在也就我們太一殿最清淨,沒有攪進去。」

  「你還笑。」長眉長老哼道,「堂堂仙門上宗,鬧成這個樣子,連下面弟子都瞞不住,也太難看了!歷代祖師知道,必是要罵我們不孝子孫的!」

  白鬚長老卻很樂觀,說:「仙門上宗背地裡也有齷齪,鬧一鬧不見得是壞事,一直掩蓋著不見人,到最後可能就收拾不了了。」

  這話也有道理,長眉長老點點頭:「也是,至少這番查下來,執事殿、戒律堂、問道宮都會乾淨不少。」

  兩人對視一眼,有志一同:「反正鬧不到我們這兒來。」

  他們只消按排班輪值,守好殿裡那堆寶貝就行。當然,問題也是有的,比如前陣子宋致一就倒黴了……

  不過那件事後,太一殿又加固了一層封印,他們的運氣應該不會那麼差了吧?喝茶喝茶。

  兩位長老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忽然那邊有飛舟觸動了周圍的禁制。

  「怎麼回事?」他們抬眼看過去,果然有一艘飛舟往這邊飛來。

  飛舟很快在坪上停下,幾人魚貫而下,為首之人正是凌步非。

  「少宗主!」兩位長老大吃一驚,迎上去。

  凌步非向他們行禮:「左長老,牛長老。」

  兩位長老遲疑著回禮,左長老問:「少宗主緣何來此?這裡是太一殿重地,等閒不得入內。」

  他看著凌步非身後這些人,長眉不由抖了抖。這麼多,當這裡是菜市場嗎?

  「我知道,當然有事。」凌步非拿出宗主令晃了晃,「我奉宗主之命,徹查大比之事,現在查到太一殿了。」

  牛長老摸了摸白鬚,莫名其妙:「這跟太一殿有什麼關係?我們太一殿從不插手宗門細務,沒有一個流程與我們相干。」

  「你們這不是有魔器麼?」凌步非揚了揚下巴,「擂台禁制被人設了魔障,整個無極宗,不算玄冰獄,也就兩個地方有魔氣。一是執事殿收藏魔心之處,這我們已經查過了,二就是太一殿了。兩位長老,你說我應不應該查?」

  「哪有這個道理?」左長老脫口而出,「太一殿的魔器又不能自行飛去設下魔障。」

 「所以要查呀!」凌步非笑眯眯,「誰知道是不是有人利用了魔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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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章 查魔劍

  事情報過來的時候,凌雲高正在處理公務。

  「太一殿?」他頓了一下。

  「是。」行知恭敬稟道,「左長老說,少宗主非要查太一殿,他手裡有宗主令,他們不好違背,只能讓他進去了。」

  凌雲高起身:「我去看看。」

  事情緊急,他立時身化遁光,往太一殿掠去。

  行知下一句話還在嘴邊,只得咽下去,走到桌案前把筆墨等物收好,免得污了文書卷宗。

  當他瞥到文書的時候,忽然被吸引了注意力。這份文書他好像沒有看過,不是執事殿或戒律堂送過來的……

  他鬼使神差地伸手翻開,待看清上面的字,臉上逐漸露出驚訝。

  他知道自己不能看下去了,但是好奇心一旦開啟,根本不可能止住。他思索片刻,拉開旁邊的櫃子,裡面有一疊一模一樣的文書。

  行知心口怦怦直跳,手抖得厲害,卻還是將它抽出來,一份份翻過去。

  等到他放回去,將桌案恢復原狀,臉色已經白得跟紙一樣。

  他好像知道秘密了,宗主這幾年修煉得這麼快的秘密……

  不行,他不想成為第二個秋意濃,必須忘了這件事。

  行知抱住自己的頭,一個勁地告誡自己。忘了剛才看到的,他什麼也不知道……

  ——

  太一殿,左長老守在門口。

  「少宗主,你非要看也行,但是必須我們拿過來,你不能進去。」

  「這不行吧?我不進去,怎麼知道你們會不會做手腳?」

  牛長老不悅:「少宗主這是什麼話?我們奉命看守太一殿,要是會做手腳早就做了,非要當著你的面做嗎?」

  這麼說也對,凌步非想了想:「也行,不過你們要盯著,我也要人盯著。」

  他招招手,應韶光、姬行歌和百里序都圍了過來。

  「禁制在那兒,我們人在這兒。」凌步非伸手指了指,「兩位長老其中一位進去拿東西,我們全程看著,不能脫離視線,怎麼樣?」

  只是看看,兩位長老不介意。他們只要保證太一殿裡的東西不會出事就行,多幾雙眼睛盯著,免得到時候說不清。

  於是他們對視一眼,同意了。

  「我去吧!」牛長老主動發話。

  「等等。」凌步非又有話說,「我們按名錄來。」

  他掏出一卷冊子:「我報一個,牛長老拿一個,怎麼樣?」

  他準備得可真充分。兩位長老抽了抽嘴角,同意:「可以。」

  於是凌步非念道:「第一個,焚城刀……」

  牛長老在這麼多雙眼睛的盯視下,進入殿中,費了好一番功夫解開一半的禁制,取下一柄紅得滴血的魔刀。

  盡管殿中另有禁制鎮壓,當它拿過來的時候,眾人仍然感覺到那股撲面而來的戾氣,耳邊響起淒厲的慘叫哭嚎聲,彷彿有萬千孤魂在嚎叫。

  「小心!」發現姬行歌神魂不穩,凌步非立時提醒。

  應韶光當即伸手按住她的肩膀,把功力傳過去。

  「多謝。」姬行歌緩過來,吐出一口氣,「果然是魔器啊,好強大的戾氣。」

  左長老哼了聲:「這是自然,此處的魔器,無一件不是殺孽重重,最起碼也背負著幾千條的性命——少宗主要看什麼?趕緊吧,不然魔氣洩露出去,我們都擔不起。」

  凌步非伸出手,在焚城刀上觸了觸,便收回去了。

  「好了,它魔氣完整,沒有洩漏,可以放回去了。」

  兩位長老詫異地看了他一眼。

  百里序在旁邊解釋:「公子受過魔劫之雷,對魔氣的變化十分敏感,再加上體內的鎮魔鼎,碰一下就能感知到有沒有問題。」

  兩位長老想起傳聞,點了點頭。心道,少宗主果然長進不少,越來越像回事了,要是修為再進一步,當宗主也不是不行……

  焚城刀送回去了,然後是第二件。

  一件一件魔器看過去,終於,輪到懸掛在正中的魔劍了。

  四人按住心情,耐心地等待著牛長老把它拿出來。

  「住手!」

  牛長老走到一半,一道遁光落下來,正是凌雲高。

  他大步走過來,冷冷看著在場眾人:「你們這是幹什麼?」

  「宗主。」施過禮後,左長老回道,「少宗主手持宗主令,要查太一殿的魔器。」

  凌雲高看過來:「是嗎?」

  凌步非神情自若,笑回:「是啊!叔父,我已經把別的地方都查完了,仔細一算,還漏了太一殿,就過來查一查。」

  凌雲高擰著眉頭:「這跟太一殿有什麼關係?從頭到尾,太一殿並無插手。」

  「這不是死馬當活馬醫嗎?」凌步非理直氣壯地說,「我在諸位長老面前放了話,現在沒查出東西來,要丟臉的。所以能想到的地方都查,說不準瞎貓碰到死耗子呢?」

  他還真不臉紅!凌雲高被他的厚臉皮鎮住了,停頓片刻方才道:「就算你沒查出什麼,長老們也不會拿你怎麼樣。別胡鬧了,大不了我代你解釋。」

  「這怎麼行?」凌步非堅持,「我都已經查了一半了,中途放棄多可惜啊!反正叔父你來了,有你在旁邊看著,更安全不是?來來來,牛長老,把它給我看看!」

  說著,他伸手過去。

  「不行!」凌雲高阻止。

  凌步非動作飛快,已經按在了魔劍上,與此同時,凌雲高的手也抓住了他。

  兩者一觸即分,凌步非被拉了回來。

  剎時,他渾身一震,「哎」地叫出聲,踉蹌著後退。

  「公子!」

  「少宗主!」

  百里序和應韶光齊齊叫出聲。

  凌步非扶著殿門,穩住身形。

  「少宗主!」左長老也有點著急,宋致一就是被這魔劍害的,該不會裡頭真有什麼蠱惑人心的魔咒吧?

  凌步非恍恍惚惚,抬起頭向凌雲高看過去。

  「叔父……」

  凌雲高面上流露出關切:「你怎麼了?叫你不要動,你非要動,這下出事了吧?快給叔父看看。」

  「別動。」凌步非推開相扶的手,看著他露出古怪的神情,「我感覺到了,剛才碰到魔劍的時候……為什麼你身上會有一樣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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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一章 查一查

  凌雲高停住了。

  左長老和牛長老跟著一僵。

  尤其牛長老,立刻後退幾步,抱著魔劍躲進禁制之內,隨時準備動手的樣子。

  「宗主?」左長老試探著問。

  凌雲高看過去,在凌步非眼中看到一閃而逝的冷笑。彷彿在說,不就是栽贓嗎?你會難道我不會?

  不等他開口,左長老抬手一揮,數張傳訊符如同天女散花,飛快地鑽入雲層不見了。

  下一刻,幾乎所有留在宗門內的長老,都收到了警示。

  正在修煉的陽向天睜開眼,伸手接過飛進洞府的傳訊符;罵罵咧咧整理著卷宗的悲風停下動作,看著窗口閃動的光芒;難得回桃花峰與師父飲酒的溫如錦,與辛停雪同時望向雲濤飛來的金光;正在修剪花枝的花無聲亦停下了動作……

  太一殿的警示,在過往幾千年裡難得一見,但是上一次,就在幾年前,宋致一出事的時候。

  短短的時間裡,遁光接二連三飛至,落在太一殿前的草坪上。

  「發生了什麼事?」走在最前面的陽向天問。

  左長老指了指,還沒開口,凌步非已經轉身喊:「陽師叔,我叔父好像被魔劍下了咒!」

  凌雲高與牛長老、左長老三人都恍惚了一下。

  不是說他身上有和魔劍一樣的氣息嗎?怎麼這麼快就變成下咒了?

  「什麼?」眾長老做出戒備之態,盯著凌雲高,把他當成了幾年前的宋致一。

  「是魔劍嗎?」辛停雪攜著徒弟而來,「它又出問題了?」

  什麼叫又?大家好像理所當然地把這次的事跟宋致一聯繫到一起。

  凌雲高盯著侄兒,眼神沉沉:「步非,你又在鬧什麼?叔父未曾碰到魔劍,怎麼就被下了咒?你便是心裡對叔父有怨,也不能利用宗門大事,勞動這麼多長老吧?」

  眾長老愣了一下,悲風瞪過去:「少宗主,這可開不得玩笑!」

  凌步非才不會承認,臉上露出急切的神情:「諸位師叔師伯,我沒有開玩笑,是真的!」

  長老們不大相信。

  左長老輕咳一聲,把剛才的事說了一遍:「……少宗主體內有鎮魔鼎,這魔劍不久前又出過事,以防萬一,我便發了警示符。」

  他的做法無可厚非,太一殿裡的魔器太重要了,哪怕讓眾長老白跑一趟,也好過真出事。

  尤其牛長老,抱著魔劍都僵了,生怕它脫出自己的禁制,再引發一次悲劇。

  於是,問題回到凌步非身上。

  「少宗主,你真的感覺到了嗎?」陽向天問。

  凌步非一臉真誠地點頭:「真的,我碰到魔劍的時候,叔父正好拉著我,我感覺他們之間存在共鳴。然後我就想起了宋師叔,當時最先趕來的是叔父吧?會不會那魔劍在叔父體內一併種了咒?只是比較輕,所以當時沒有發現。」

  這話說得可就嚴重了,長老們如臨大敵。

  「宗主。」陽向天警惕地看過去,「你感覺如何?」

  面對這麼多戒備的眼神,凌雲高彷彿變成了那天的宋致一。

  他壓下心中的火氣,極力平靜地回答:「陽師弟,我並無異常,也有可能是步非第一次接觸到魔劍,反應比較大,所以感覺出了錯。」

  話是這麼說,在魔劍已經出過一次事的情況下,沒有人敢放鬆。

  辛停雪道:「還是檢查一下吧,事關重大,免得被鑽了漏洞。」

  「辛師叔說的是。」

  「我也這麼認為。」

  無論資歷還是勢力,辛停雪在宗門的分量都不低,長老們紛紛應和。

  凌雲高幾乎沒有辦法拒絕。

  他緩緩道:「諸位不相信我?」

  這個問題不好回答,長老們回避了他的目光,悲風倒是站在他這邊,說道:「各位,這有點不像話吧?這是咱們的宗主,因為一句話就對他大肆搜查,宗主的臉面何在?未免太不尊重了。」

  他這麼說也有道理,長老們沉吟不語。宗主的樣子他們都沒看出異常,搜起來確實不成體統……

  「話不是這麼說。」元松喬走過來,「魔劍剛出過事,宋師弟的例子大家都看到了,萬一在宗主身上重演怎麼辦?魔器詭譎難料,這也是為了宗主的安全著想。」

  悲風跟他槓上,立時反問:「照這麼說,只消一句話,就可以對宗主隨意搜查了嗎?不用證據,甚至沒有任何表現,只有一句懷疑?」

  元松喬還沒回答,凌步非已經叫了起來,他一副被侮辱的樣子:「悲風師伯,你這話什麼意思?我會故意害自己的叔父嗎?」

  這可不一定,你們叔侄倆鬧成這樣,跟仇人有什麼區別?從這方面來說,確實有可能是污蔑,畢竟涉及宗主之爭。

  大家臉上的猶豫,凌步非當然發現了,他一臉義憤填膺:「好啊!原來師叔師伯們就是這麼想我的!不行,今天一定要查,不然這盆髒水不就潑我身上了?豈有此理!」

  等等,不是你在潑宗主嗎?

  他的說辭讓長老們茫然了一下。

  凌步非可不管,繼續嚷嚷:「我擔心叔父出事,擔心宗門出事,你們倒好,一個個的把我當成公報私仇的人!這是對我人格的污蔑!今天無論如何過不去了!查,一定要查!不然我就到歷代祖師面前跪著去,看看號稱宗門的左膀右臂們是怎麼對待我這個少宗主的!」

  說著,他痛心疾首、委屈無比:「外祖!娘!看看這群家伙,嘴上說會輔佐我,護佑我平安長大,結果是怎麼對我的?怪你們走得早,讓我連個依靠的人都沒有!是我要當這個少宗主的嗎?我又沒得選!外祖……」

  「行了行了!」陽向天被他吵得頭都大了,彷彿又回到了十幾年前。以前凌步非不能修煉的時候,鬧了事就哭外祖,哭母親,還以為他長進了,結果十幾年後又來這招!

  但這招是有用的。江老宗主威望極高,在場多數是他的後輩,誰沒受過照拂?看在他的面子上,對凌步非容忍一二也是應該的。

  「宗主,要不就查一查吧?」陽向天說,「查了沒事,我們也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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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二章 原有傷

  凌雲高看過去。

  陽向天同意了,辛停雪剛才已經發過話,她顯然不在乎什麼宗主威儀。元松喬不用說,肯定站在凌步非這邊,還有隨後趕至的花無聲和枯木尊者。剛才明確表態的悲風,這個時候也選擇了沉默。

  這就是江老宗主的威力,哪怕他已經不在了,大家聽著他的名字,都會禮讓三分。

  凌雲高知道自己沒有拒絕的餘地了。

  他對上凌步非的眼神,看到他嘴角浮起一絲冷笑,真相如醍醐灌頂,忽然明白了。

  ——凌步非在賭,他認定那魔障是自己所設,所以身上必定有魔氣反應。什麼魔劍的氣息,都是假的。這幾天他在宗門裡胡鬧,為的就是今天。光明正大到太一殿來,把消息傳到紫霄殿去,讓自己趕過來,然後栽贓。

  如果自己身上沒有魔氣反應,大不了他說自己弄錯了。少宗主向來胡鬧,出個錯也沒什麼,但要是有,那就賺大了。

  這小子,看著亂來,其實行事大有章法。看看他身邊這幾個人,應韶光、姬行歌,哪個不是新一代中的佼佼者?就連林白羽最近也投向了他。要真的不成氣候,怎麼可能收攏這麼多人才?

  自己的感覺沒錯,這小子已經成了心腹大患。

  「宗主?」陽向天再次出聲,眼神已經帶上了懷疑,「莫非你有什麼不方便的?」

  凌雲高深吸一口氣,淡淡道:「好!」

  聽到他應承,幾個起了疑心的長老鬆了口氣。宗主應了,想來應該沒事。要是宗主真的出事,那可是個大麻煩。

  陽向天也是這麼想的,向偏殿伸了伸手:「那就請吧!辛師叔,花師伯,你們看……」

  辛停雪擺擺手:「你們查吧!」

  花無聲和枯木尊者也點點頭,表示隨意。

  於是,眾人進入偏殿之中,商議一番後,由陽向天、悲風、元松喬三個人聯手搜查。

  他們三個修為高,且各有派系,既能掌控局面,也能形成牽制。

  凌步非一行人慢悠悠地跟在眾長老身後,尋了個角落站好。

  應韶光看著事態發展,心裡有點不安,向凌步非使了個眼色,意思是,這能行嗎?

  凌步非向他挑了挑眉:不行也沒有損失,看著唄!

  應韶光想想少宗主過往的聲譽,確實也不大值錢,就放寬了心。

  「宗主,我們開始了。」

  三個人把凌雲高圍在正中,說道。

  等凌雲高點了頭,三人同時出手,靈力匯成一股,注入凌雲高體內。

  組合而成的靈力沿著凌雲高的經脈緩緩前行,一點一點地翻找著。

  經脈裡乾乾淨淨,什麼也沒有。

  悲風在心裡嘀咕,果然是少宗主胡說八道吧?當時宋致一出意外的時候,只有他一個人,誰知道發生了什麼?宗主在的時候,可是有左、牛兩位長老盯著的。

  這時,三股合併的靈力觸到丹田。

  丹田突然一縮,裡面靈息翻滾沸騰,彷彿一鍋即將炸開的岩漿。

  本來已經很不穩定的靈息,在被他們強橫的靈力掃過的時候,反應劇烈!

  「不好!」悲風脫口而出,「快收手!」

  但是來不及了,凌雲高臉色一變,按住胸口,「噗」地吐出一口血來。

  偏殿中嘩然。

  「怎麼了?」

  「宗主!」

  「發生了什麼?」

  凌雲高面如金紙,氣若游絲,倒下去的時候被悲風及時扶住。

  凌步非與百里序他們莫名其妙。

  就算凌雲高體內有魔氣殘留,也不應該是這個反應啊!

  辛停雪上前,抓住凌雲高的手腕號了一會脈,眉頭越皺越緊。

  「辛師叔,怎麼樣?」等她結束,大家問。

  辛停雪欲言又止,思索了一番措詞,方才問道:「宗主,你什麼時候受了這麼嚴重的傷?」

  「受傷?宗主受傷了?」

  「怎麼回事?最近好像沒動過手吧?」

  凌步非突然意識到什麼,猛然抬頭看去。

  凌雲高正好與他對了個眼神,嘴角浮出似有若無的笑,隨即收回,對長老們道:「就是宋師弟被魔劍蠱惑那回,其實鎮壓回去的時候,我已被魔劍所傷……」

  長老們恍然。

  悲風一臉痛心,說道:「你怎麼不說呢?魔劍何等威力,怪不得你的丹田破成那樣,魔氣反應想來也就是這麼留下的。唉,今天白白遭了一回罪!」

  凌雲高回道:「宗主受傷又不是什麼好事,當時我便沒有多說。至於今日,我已令人起疑,說什麼都像是藉口,倒不如明明白白地查證一番,免得大家放心不下。」

  他半個字沒提凌步非,卻又讓人想到凌步非,有幾位長老不禁瞪了凌步非一眼。

  怪他們心志不堅,竟然相信了少宗主。

  「好了,大家這下沒有疑慮了吧?」悲風說道,「宗主身上的魔氣反應,是被魔劍所傷之故,並不是下了咒。」

  元松喬瞥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凌雲高,接過話頭:「查明了就好,此事一定要重視。魔劍的傷誰知道會不會惡化?萬一有後遺症怎麼辦?比如影響神智之類的,可不是小事。」

  「是啊!」溫如錦附和,「好在少宗主及時察覺,叫我們知曉。魔劍的威力不容小覷,宗主近日還是安心養傷為好。對了,師父,你近日煉製的九轉還魂丹……」

  辛停雪頷首:「我叫人送幾瓶到紫霄殿,魔氣最傷神魂,宗主定要好好溫養。」

  你一句我一句,長老們臉色緩了過來。

  仔細想想,少宗主也沒錯,宗主身上確實有魔氣反應,他沒撒謊不是?再者,他也是怕宗主中了咒,叔侄倆爭歸爭,至少沒使什麼見不得人的手段。

  「宗主辛苦了,這陣子就好好養傷吧!」

  「是啊,不要太操勞了,有什麼事叫底下的人去辦。」

  「上次多虧了宗主,不然宋師弟被魔劍蠱惑,要出大事。」

  「是呢……」

  長老們的溫言安撫中,凌雲高抬起頭,與凌步非眼神相觸。

  彷彿在說,小子,跟我鬥,你還太嫩!

  凌步非卻也一笑,向他挑了挑眉。

  叔父,雖然沒坑到你,但你沒發現自己需要「養傷」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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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三章 再謀劃

  天色暗了下來,太一殿的鬧劇也結束了。

  飛舟落在照月台上,凌步非笑嘻嘻地跟黃夫人打招呼,指使高盛和華如灼:「去,準備一桌席面,本少主要喝一杯。」

  兩人應聲而去。

  回到院子,門一關上,凌步非臉上的笑便收了起來。

  「叔父能當這麼久的宗主,果然有點本事,是我小瞧了他。」

  他們折騰了好幾天,就是為了今天這個陷阱,倒是成功把凌雲高騙進去了,結果卻不如所料。

  應韶光淡定地晃了晃扇子:「這才正常不是嗎?倘若宗主沒一點用,當初就坐不上這個位置——這下子,他要提高警惕了。」

  「就算沒這齣,他也不會放鬆的。」姬行歌倒是很樂觀,指了指上頭的松濤閣,「看看,每天晚上都點著燈,指不定在琢磨怎麼弄死我們。」

  百里序讚同:「真說起來,這事是宗主先動的手,要不然白姑娘怎麼會進玄冰獄呢?」

  應韶光聞言好奇:「你們之前打算怎麼做的?怎麼白師妹會被坑進玄冰獄?」

  凌步非和百里序對視一眼,笑嘻嘻道:「其實也不算坑。夢今說,想見宋師叔,那就想法子進玄冰獄。她本來打算在大比上搞點事,給叔父一個藉口,誰知道叔父先出手了,所以她將計就計,索性順著他的心意走。反正進玄冰獄的目的達到了,還能讓叔父放鬆警惕,不把她放在眼裡。」

  應韶光恍然大悟:「我就說,白師妹那個性子,怎麼可能被別人坑。現在她那邊倒是順利,宋師叔的情況打聽到了,還弄到了宗主的大秘密。」

  「所以我們不能辜負她,這個殺手鐧一定要利用好。」凌步非說著,琢磨起來。

  凌雲高招來魔頭、陷害同門、欺騙師尊,這件事足以讓他名譽掃地,再也翻不了身。但要怎麼揭出來是個問題,不能像今天一樣,給他反擊的機會。做不到一擊必殺,就會留下極大的隱患。

  「白師妹那邊需要多長時間?」應韶光問,「那位袁師伯的神魂,什麼時候能作證?」

  「藥王前輩正在想辦法。」凌步非回道,「好了會通知我們。」

  他們幾個對藥王的本事很信任,便商討起接下來的應對。

  「我有個主意。」應韶光緩緩道,「經過今天這事,宗主已經意識到我們懷疑他入魔了,既然如此,乾脆把這件事做到底……」

  ——

  凌雲高回到紫霄殿,整個人心煩氣躁。

  他解開外袍,隨手扔給行知,坐下來喘口氣。

  這一喘,胸口隱隱作痛,凌雲高按著悶哼一聲,摸出藥瓶,倒出一枚泛著血光的藥丸服下。

  這讓他的疼痛緩解不少,丹田在藥力的滋潤下緩慢地修復著。不過,想要完全養好,怎麼也要一段時間。

  凌雲高越想越是窩火。要不是他機警,在他們入體檢查之前,利用魔氣反沖,把丹田給弄傷,今天就要露餡了。

  那個死小子,還真有點本事!

  他忽然抬起頭,看著行知:「你看什麼?」

  行知正在給倒茶,眼神卻落在他的手上,怔怔的不知道發什麼呆。

  聽到問話,他如夢初醒,險險放下即將溢出來的茶水,垂下視線回道:「宗主……好像受傷了?」

  凌雲高緩了緩,說道:「我一直有傷在身,只是沒叫你們知道罷了。」

  是嗎?行知卻想到剛才那顆藥丸。

  秋意濃得到賜藥的時候,曾經在他面前顯擺過,和這個氣息一模一樣。

  他當時只是嫉妒,想著她到底是宗主弟子,宗主更鐘愛她一些,現在想想,那丹藥好像有點問題……

  凌雲高灌了杯茶,拿起案上的文書,皺了皺眉:「你動過?」

  行知連忙回道:「宗主剛才走得匆忙,屬下擔心別人看到,就收了一下。」

  他是近侍,每日都會先行分類卷宗文書,倒也不算超過。

  凌雲高點點頭:「行了,你下值吧!今日不用再伺候了。」

  行知如蒙大赦:「是。」

  待他退出紫霄殿,凌雲高坐了一會兒,又打開櫃子看了看,一切和平常一模一樣。他抬起頭,目光沉沉看著行知離去的背影。

  行知出了紫霄殿,胸口怦怦直跳。

  宗主沒發現,這一關算是過了,真是太好了。

  他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等到心情完全平靜,才理了理衣裳,到公用飛舟那邊去。

  「行知師兄。」掌舵弟子熱情地招呼,「你要出門嗎?」

  行知矜持地點了點頭,努力做出和平常一樣的表情,說道:「宗主允我提前下值,打算去山下逛逛。」

  「原來是這樣,師兄稍待,過會兒飛舟就出發了。」掌舵弟子笑著說道。

  行知應了聲,在飛舟上找了個位置,便坐下來閉目養神。

  不多時,又來了幾名弟子,飛舟便出發了。

  幾名弟子看到行知,恭恭敬敬地施禮,行知頷首回禮,弄得他們有點受寵若驚。

  等到飛舟落在鎮上,行知走了,才有人說話:「行知師兄今日真是和氣,平時鼻子都翹到天上去了。」

  掌舵弟子附和:「是啊!他還跟我聊了幾句。」

  「大概心情好吧?或許是修為有了進益,或者宗主賞賜了什麼寶貝?」

  「可能是吧,怎麼說也是宗主的心腹弟子……」

  大家說笑幾句,便各自散了。

  行知下了飛舟,先是在街上逛了一會兒,就像平時散心一般,隨便走走的樣子。

  等逛得差不多了,便進了一家藥閣。

  這裡是雲霧澤畔,面對的是無極宗弟子,鎮子不大但鋪子水平不低,有厲害的丹師坐鎮。

  看到行知,伙計一眼認出他是宗內頗有地位的弟子,熱情地上來招呼:「仙君裡面請。」

  行知淡淡點頭,順著對方的邀請進了雅間。

  等到坐定,又奉了茶,伙計才笑吟吟地問:「仙君大駕光臨,不知有什麼需求?您已經有目標了,還是先聽小的介紹?」

  行知說道:「我想弄些有助修為進益的丹藥,具體目標倒是沒有,不如聽你說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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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四章 意外逢

  這個活好啊!

  伙計大為振奮。有助修為進益的丹藥很貴,對方又沒有明確的目標,說不準能賣出一大筆。

  於是他笑吟吟地拿出展示卷軸,細細說了起來。

  「仙君來得正好,我們頭號丹師近日剛剛練出一批丹藥,都是上品。您瞧這益元丹……」

  伙計滔滔不絕地介紹起來,行知假作專注,實則心不在焉地聽著,時不時點點頭,發表一兩句意見。

  伙計一開始沒察覺,等到把卷軸上的丹藥講了兩遍,他還沒有表態,意識到不對了。

  「仙君,這些丹藥您不滿意嗎?」

  行知說道:「這些丹藥確實都是上品,不過藥力還是不夠猛。」

  伙計聽出了話風,笑問:「仙君可是見過更猛的丹藥?不如說出來聽聽?說不準我們丹師有私藏,正合仙君的意。」

  行知隨意道:「我血氣有些不足,在修為進益的同時,也想補一些血氣,不知道有沒有這方面的丹藥。」

  伙計恍然大悟:「您說的是體修的丹藥吧?他們會用補血氣的方式煉體。」

  「是嗎?」行知說,「我對丹藥了解不多,既然你知道,就拿來看看。」

  伙計笑著點頭,又另外拿了一個卷軸出來。

  他伸指一點,卷軸裡現出活動的影像,一顆顆「丹藥」飛了出來。

  行知定睛看過去,果然這些丹藥上面縈繞著一層血氣。

  伙計說:「仙君,這些丹藥由靈獸的肉身煉成,對體修最有益,就算不是體修,也可以拿它來補充血氣。您若有看中的,小的這就去取來。」

  行知仔仔細細看過去。

  不對,這些丹藥雖然有血氣,但沒有那種詭異的氣息。

  「只有這些了嗎?」他不滿意,「感覺藥效不算很強。」

  伙計有點納悶:「這已經是本閣最好的丹藥了,哪怕元嬰也就吃這些。」

  行知不死心:「真的沒有更強的?錢不是問題。」

  伙計無奈:「仙君,這些丹藥的材料裡甚至有元嬰期的靈獸,您在外面能買到的丹藥,最多也就這個品級。想要藥力更強,倒是有一個法子,但那樣煉出來的丹藥,就不是給正經修士吃的。」

  行知心中一動:「是嗎?說來聽聽。」

  伙計壓低聲音:「很簡單,把材料裡的靈獸換成魔物就是。」

  行知大吃一驚:「那豈不是成了魔丹?」

  「就是魔丹啊!」伙計攤手,「所以說這種丹藥正常人不能吃,魔氣會腐蝕靈體,到時候就變成魔修了!」

  「……」

  伙計看他的臉色:「仙君?」

  行知擠出笑來:「看來是我太貪心了,那就在這裡面挑幾樣吧!」

  伙計大喜:「好咧,您看……」

  行知隨意點了幾樣,拿了丹藥出門。

  到了無人處,他按住胸口,冷汗一層層冒出來。

  魔丹,竟是魔丹……

  好一陣子,他才緩過來,將額上冷汗擦去,再次理了理衣裳,準備回宗門。

  剛轉過拐角,差點跟別人面對面撞上,他嚇了一跳。再定睛一看,整個人都慌了。

  「百里!你在這裡幹什麼?你跟蹤我?!」

  百里序莫名其妙,低身撿起被他撞倒的禮盒,皺眉道:「行知師兄誤會了,我沒有跟蹤你。」

  「沒有跟蹤你怎麼在這?你……」行知整個人緊繃到了極致,一點點動靜都能嚇到,何況百里序這麼大個人。

  「阿序?」旁邊的門開了,百里娘子疑惑地看著他們。

  百里序露出笑容,快步走過去:「娘,我來看你了。」

  百里娘子很是高興,問道:「這是你的朋友嗎?請他進來喝杯茶?」

  百里序瞥過來一眼,回絕了:「不用,這位師兄只是湊巧路過,還有事呢!」

  「哦。」百里娘子點點頭,對行知友善地說道,「你是阿序的師兄啊,歡迎下次有空來做客。」

  行知聽著他們的對話,精神慢慢放鬆下來。

  原來百里序的母親住在這兒。他聽說過這件事,少宗主出門遊歷的時候,百里序找到了自己的親生母親,把她接回來安頓。居然這麼巧,她就住在這兒。

  他僵硬地點了點頭:「多謝伯母邀請,下回吧!」

  百里序對母親溫言道:「娘,你先進去,我跟師兄說幾句話就來。」

  「好,娘給你做了點心,別耽擱太久。」百里娘子拍拍他的手,便提著禮盒先進去了。

  門外只剩下他們兩人。這條小巷本就清淨,周圍一個人也沒有,有街道那邊遠遠傳來的叫賣聲。

  行知終於完全冷靜下來,意識到剛才自己的失態,描補道:「原來你母親住在這,方才我出了藥閣,總覺得被人跟蹤,故意往偏僻處走,猛然看到你,才會誤會。」

  「原來如此。」百里序笑了笑,「我說行知師兄怎麼這麼巧,出現在我娘的門口,差點以為你要對我娘不利。」

  行知揪了揪袖子,意識到這件事的尷尬之處。他跟百里序都是凌家下僕出身,少時就認識,只是這些年境遇越發不同。

  自己跟著宗主,混得倒是不錯,但怎麼也比不過百里序。他因為服侍少宗主有功,有幸被化神長老收入門下,脫了奴僕身份。

  而自己,雖然大家都叫一句師兄,看起來跟秋意濃待遇沒差,但名分還是下僕……行知其實有一點嫉妒,如果宗主正式收自己為弟子,那就不用低百里序一頭了。

  「我怎麼會對你娘不利?」行知撇清,「我們都是凌家出身,好歹也算師兄弟,你母親我也叫一聲伯母不是?」

  「是,行知師兄這麼想就太好了。」百里序轉身欲走,「我母親還在等我,再會。」

  「等等。」行知脫口而出。

  百里序停下來,納悶地看過去。

  他並不覺得跟行知有什麼共同語言。

  行知剛出口就後悔了,他心裡亂糟糟的,一時理不出頭緒。突然發現那個秘密,心慌得不行,自知處理不了這件事,直覺想找條路子。

  但是百里序?這絕對不行!他可是少宗主的人,要是讓宗主知道……

  行知一陣後怕,擠出笑容:「沒事,宗門見。」

  他轉身就走,留下百里序一臉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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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五章 賜仙丹

  行知回到宗門。

  因為是近侍,他就住在紫霄殿後面,無論如何都避不過去。

  就在他小心翼翼往後院走的時候,一個聲音傳來:「你去了哪裡?」

  行知定住,轉頭看到凌雲高站在後殿門口望著他。

  「宗主!」行知腿有點軟,那種寒毛炸開的感覺又來了,臉上拼命擠出笑來,說道,「屬下去山下買了些丹藥,想著近日您要休養,公務清閒不少,正好認真修煉。」

  「是嗎?」凌雲高淡淡道,「怎麼瞧你這麼緊張啊?」

  行知頓了一下,回道:「屬下在山下遇到了百里序,疑心他要對我不利,所以……」

  「哦?」

  行知立刻做出告狀的樣子:「宗主,原來百里序將他母親安頓在鎮上。他這日子過得可真舒服,有少宗主撐腰,連家都安好了,全忘了自己是什麼出身。」

  說這話時,他的口氣很自然地帶上淡淡的嫉妒。

  凌雲高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微微一笑:「等你結嬰了,自然也會有好日子的。」

  這要是以前聽到這句話,行知一定大喜過望,但是現在,他卻有一種心驚肉跳的感覺。

  「宗主……」

  凌雲高口氣溫和:「意濃不在了,我膝下再無弟子。算來你一直跟著我,與弟子無異。百里序都結了嬰,你也是時候結嬰了。」

  行知心中忐忑,隨後就看到他伸出手,掌心托著一個玉盒:「外頭的丹藥再好,終究不如我們自家的。你拿去,好生修煉吧!」

  玉盒裡,血氣縈繞的丹藥熟悉無比,行知腿一軟,幾乎要跪下來。

  「宗主……」他不由面露哀求。

  「怎麼,你不願意?」凌雲高挑了挑眉,語氣不容置疑,「這可是本君的珍藏,到目前為止,只有意濃得到了賞賜。」

  是啊,秋意濃得到了賞賜,而結果怎麼樣,自己是親眼看到的。

  行知差點哭出來:「宗主,我、我……秋師姐……」

  「哦。」凌雲高做出恍然大悟的樣子,「你擔心自己和意濃一樣?」

  行知不敢點頭,畢竟秋意濃明面上是白夢今殺的,跟丹藥可沒有關係。

  凌雲高笑了:「放心好了,這丹藥沒有問題,不信我吃給你看。」

  說完,他把丹藥扔進嘴裡,一口吞了。

  「……」行知更害怕了,「宗主……」

  凌雲高將剩下那顆藥往前推了推,示意他服下,而臉上已經沒有絲毫笑意。

  行知知道自己躲不過去了,只能顫顫伸出手,將那顆丹藥拿起來。

  送到嘴邊的時候,他最後一次看向凌雲高,觸到他沉沉的面色,終究還是不敢反抗,眼睛一閉把丹藥送進口中。

  丹藥入口即化,一股熱流就那樣滑進喉嚨,直入丹田。

  火辣辣的感覺帶著讓人不適的陰冷,把行知嗆得咳出淚來。

  行知感覺到那股異常的氣息了,但木已成舟,吐都吐不出來,只能扼住喉嚨,極力想緩解那股陰冷的感覺。

  這並沒有用,那股陰冷的力量極其強大,很快漫延全身。

  丹田「轟」的一聲燃起了內火,卻在這股力量的侵蝕之下,慢慢被染上了黑色。

  身體不自覺地對魔氣進行抵抗,引來巨大的疼痛。

  「啊——」行知叫出聲來,不由流出眼淚,「宗主,看在屬下這麼多年侍奉的份上,求您開恩!屬下對您忠心耿耿,別無二心啊!」

  凌雲高不為所動,微微笑道:「就是因為你忠心耿耿,所以才賜你丹藥啊!放心吧,只要你熬過這一關,就能突破元嬰了。」

  要是以前,這個消息能讓行知興奮得睡不著,但是現在,他只感覺絕望。

  宗主果然不會放過他,他錯了……剛才在山下,就應該告訴百里序,說不定投靠少宗主還有一線生機……

  現在他服了魔丹,身體被魔氣入侵,就算能活下來,也是個魔修了。運氣好,以後成為行屍走肉,運氣不好,那便是身死道消……

  也許是他自主意識太強,魔丹入體帶來極大的反噬。不像秋意濃,絲毫不知道丹藥有問題,只管順著丹藥的引導突破,反而沒有太大的反應。行知現在越發疼痛,全身抖個不停。

  「宗主,屬下,屬下……」他疼得說不出話來,整個人滑落在地。

  凌雲高居高臨下看著他,抬手一揮,將他送回房去。

  房門重重關上,凌雲高的聲音傳過來:「好好消化,等你出關,本君就收你為正式弟子,以後再不是奴僕之身。」

  行知痛苦極了,但他只能擠出笑容,回了一聲:「是……」

  門外安靜下來,凌雲高走了。

  行知強撐著坐起身,擺出修煉的姿態。

  事已至此,他只能極力消化魔丹。哪怕成為魔修,好歹還能活著。秋意濃沒出事的時候,還不是很正常?

  可是秋意濃不知道,他卻是知道的,他不甘心啊……

  ——

  主峰側,幾個人躲在草叢裡,小聲嘀嘀咕咕。

  姬行歌「啪」一聲打死一隻蚊子,說道:「百里,你沒看錯吧?我們在這守了一晚上,光餵蚊子了。」

  百里序盯著紫霄殿,說道:「行知肯定有問題,就是不知道問題什麼時候會爆發。姬小姐,要不你先回去?說不準我們要等好幾天。」

  姬行歌不願意:「來都來了……」

  應韶光安撫她:「百里不會看錯的,行知向來眼高於頂,身份之差是他心中的痛處,這回表現這麼反常,肯定是紫霄殿裡發生了什麼,說不定他知道秋師姐的死因。」

  「唉!」姬行歌嘆口氣,「秋師姐怪可憐的,以前覺得她可惡,沒想到死得這麼慘。」

  想到這裡,她施了個術法趕走蚊子,安心坐下來等。

  「有動靜叫我。」

  百里序剛要應承,忽然看到紫霄殿的方向有個影子飛竄出來,立時低聲喚道:「有了!快起來。」

  姬行歌立時跳起來,順著他所指的方向看去。

  「啊啊啊……」淒厲的叫聲先一步傳來,緊接著守衛被驚動了。

  「不好了,行知師兄走火入魔了,快抓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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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六章 撿個人

  事情發生得很突然。

  紫霄殿的守衛沒想過會出事,畢竟這裡是宗門主殿,有化神修士坐鎮,能出什麼事?

  他們只是依例值守,忽然感覺後院傳來異常波動,趕過去的時候,就看到行知身上縈繞著一股黑氣,眼睛變成血瞳,全然失去了理智。

  守衛心裡一咯噔,走火入魔,這分明是走火入魔!

  主峰上,紫霄殿裡,宗主的近侍,居然走火入魔了!

  「幹什麼?」殿內傳來凌雲高的聲音。

  守衛急忙回道:「宗主,行知師兄好像……走火入魔了。」

  「是嗎?」凌雲高淡淡的,「想來他心思太雜,急著突破,出了岔子吧!你們還不趕緊拿下?」

  得了宗主吩咐,守衛這才放心:「是。」

  不管行知為何走火入魔,他們只管先把人抓回來便是。

  然而行知此時實力超群,打了個照面,一掌拍出,竟將他們全部摞倒。

  「啊啊啊!」龐大的力量在經脈中奔流,帶來劇烈的疼痛,行知狀若瘋癲,抬腿就往外面跑。

  他的身體充斥著一股陰冷霸道的能量,無法消化,彷彿下一刻就會爆體。此時的他已經完全失去神智,只留下了本能。

  殺!殺!他要殺掉眼前所有能看到的活物。

  行知化為一道黑影,奔入山林。

  守衛很快集結起來,追進去找人。

  「啊啊啊!」行知又一次大喊出聲,一隻兔子被驚擾,他眼中泛出紅光,猛然一收,那隻兔子被攝入手中,再用力一捏,立時血肉模糊。

  「在那邊!」守衛聞聲跑來。

  行知一竄而起,飛快地掠過去。

  活的,他又聞到了活人的氣息了!當他雙眼泛著血光,竄到草叢前,背後閃現過一道人影,重重山水的虛影向他壓了下去。

  他剛要反抗,背後忽然現出一隻鳳凰的光影,根根紅線組成結界,向他纏繞而來。

  同時,劍影突現,擊潰他身上的魔息。

  「咚!」應韶光的扇柄敲上他的後頸,行知眼睛失去焦距,緩緩倒下。

  「在那!」不遠處傳來守衛的聲音。

  百里序飛快地掏出個靈獸袋,將行知一裹,轉身跑路:「走!」

  等到守衛趕到,現場空空如也,只留下壓彎的樹枝、四散的樹葉。

  「人呢?行知師兄往哪去了?」

  「這裡有鬥法波動,難道行知師兄遇到了靈獸?」

  「快追!外頭有護山大陣,他跑不出去,肯定還在林子裡。」

  ——

  屋裡點著燈,凌步非正在看卷宗。

  叔父「有傷在身」,為了圓謊不得不休養,他得趕緊趁著這段時間,把叔父的罪證找出來。

  看著看著,凌步非找到一處疑點,直覺喊道:「阿序!」

  沒有動靜。

  他伸手拉了拉鈴,也毫無回應,倒是黃夫人過來了,稟道:「少宗主,百里和姬小姐出去了,說是有點事。您有什麼吩咐?」

  凌步非納悶:「什麼事非得大半夜去辦?還把姬行歌帶出去了,可別出事。」

  黃夫人笑道:「應仙君也在呢,憑他們的修為,能讓他們出事的人不多。」

  凌步非想想也是,便道:「那你留意一下,阿序回來了叫他來見我。」

  「是。」

  黃夫人剛出門,很快又回來了,身後就跟著那三個人。

  「少宗主,他們回來了。」

  凌步非抬頭一看,不由笑了。

  「你們幹什麼去了?做賊嗎?」

  瞧瞧,一個個身上沾滿了樹葉草根,活像在野地裡滾了幾圈。

  三人趕得匆忙,這才發現身上狼狽,急忙拍了拍。

  「公子,我們確實做賊去了,偷回來一個人……」

  「什麼?」凌步非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你們偷了什麼人?」

  應韶光轉過頭:「黃夫人,有勞你到外面看著,別讓人靠近。」

  黃夫人心領神會,施禮道:「放心。」

  他們這麼神秘,弄得凌步非更好奇了。

  百里序飛快地開啟陣法,姬行歌布下禁制,應韶光最後又檢查了一遍,確定氣息不會洩漏。

  他們這麼慎重,凌步非跟著嚴肅起來:「到底是什麼?」

  百里序解下靈獸袋,放出行知。

  凌步非大吃一驚:「他……」

  「我們在紫霄殿外偷到的。」百里序說,「守了半夜,裡面突然傳來喊聲,說行知師兄走火入魔,我們趕在守衛發現前把他劫走了。」

  「……」

  凌步非蹲下身,檢查了一下行知的狀態,神色凝重:「他確實走火入魔了,不過,不像是自發的,似乎被什麼東西引導著——是吃了什麼嗎?」

  百里序搜了搜,摸出幾瓶丹藥,裡面放著行知從藥閣買來的血氣丹。

  凌步非聞了聞:「不對,不是這些,我猜可能是魔丹——和叔父身上的氣息很相似。」

  他對魔氣十分敏感,雖然上回只是碰了凌雲高一下,但足以記住他的氣息。

  「是魔劍嗎?」應韶光問,「宗主說,他上回被魔劍所傷,留下了魔氣反應。」

  凌步非搖頭:「不是,他在說謊。之前在太一殿,他的傷跟魔劍完全無關。」

  「那行知……」

  「我早說他入魔了。」凌步非很平靜,「不知道行知惹了什麼事,被他餵了魔丹。對了,你們怎麼會去紫霄殿外蹲守的?」

  「哦,我白天遇到他……」百里序把事情說了一遍,「回來後,我總覺得行知不對勁,應師兄說,既然心裡懷疑,那就去監視兩天,誰知道今晚便出了事。」

  姬行歌是自己跟去的,這樣的熱鬧,她怎麼會不湊?

  凌步非明白了,向他們豎了豎拇指:「幹得好!行知跟了叔父多年,一定知道不少秘密。」

  「他這樣還能說嗎?」姬行歌憂心,「我看他已經完全失去理智的樣子,還能救得回來?」

  三人齊齊看向應韶光,他兼修醫術,還得了藥王的傳承。

  應韶光摸了摸行知的脈門,給他餵了驅魔丹,方道:「他入魔已深,驅魔丹只可緩解狀態,解不了了。少宗主明日去找白師妹吧,讓她用陰陽傘試試,即便保不住他的性命,也能留住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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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七章 斷感應

  一夜過去,守衛將附近山林搜了個遍,也沒找到行知。

  「怎麼辦?」弟子們看向領隊的師兄。

  宗門之內,主峰之上,這種事本身就是事故,現在連人都沒抓到,怎麼回去交差?

  領隊師兄早就在心裡大罵晦氣了,偏他今日當值,遇上這麼件事。

  思忖片刻,無法可想,他無奈道:「先回去吧,向宗主稟報。」

  於是守衛們回主殿請罪。

  凌雲高嘆了口氣:「也怨不得你們,行知昨晚發作得突然,我也沒有想到。」

  守衛誠惶誠恐:「弟子們已經將主峰搜遍,用了羅盤也沒有反應,想來行知師兄極有可能入了山林,故來請示宗主,當如何是好。」

  「你們先去戒律堂報備吧。」凌雲高指示,「行知那裡,我且試試能否感應到他。」

  守衛們鬆了口氣,宗主果然有辦法。

  「是。」

  守衛們退了出去,凌雲高閉目掐起法訣。

  倒是他小瞧了行知,這麼多守衛居然還能逃出去,讓他找找這小子躲在哪裡……

  白夢今早起正在喝茶,外面便響起了積雪被踩踏的腳步聲,然後是三個魔頭殷勤的招呼。

  「少宗主請。」

  喲,膽子大了啊,居然敢打招呼了。

  白夢今打開禁制,放他進來。

  「這鬼地方天天下雪,咱們趕緊把事情辦完,你好出去。」凌步非一邊抱怨,一邊拂去肩上的雪花。

  白夢今笑著給他遞了杯熱茶:「我倒覺得住得不錯,清清淨淨,沒人來打擾,挺好的。」

  凌步非鼻子裡哼出一聲,接了她的茶卻放回桌上,先把人抱進懷裡,露出壞笑:「這樣暖得更快!」

  今兒膽子大的不止那三個魔頭啊!白夢今心裡這麼想,手上並沒有推開,突然好幾天不見,還真有點想。

  「來找我幹什麼?才幾天,不是又發生什麼事了吧?」

  「有一點。」凌步非把太一殿的事說了一遍。

  白夢今笑起來:「咱們這位宗主,對自己挺狠的。」

  「怎麼說?」

  白夢今解釋:「當初他在擂台上露的那一手,可知並沒有受傷。你迫使他接受檢查,他恐怕是強行把自己震傷的,你說狠不狠?」

  凌步非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不過,你能把他搞得這麼狼狽,也很難得了。」白夢今道,「他現在不得不養傷,正好趁這個機會趕緊布局。」

  「我也是這麼想的。」凌步非說著,趕緊把靈獸袋掏出來,「對了,你趕緊看看,行知還能不能救。」

  看到行知的模樣,白夢今驚訝:「他怎會如此?」

  「我瞧著,像是被餵了魔丹。」凌步非簡略地說了下經過,「……阿序覺得不對,便到紫霄殿外監視,誰想第一天晚上就出事了。」

  白夢今點點頭,先給行知號脈。

  他的魔氣直入丹田,整個人都被侵蝕了。好在應韶光餵了驅魔丹,暫時保住他的神智不失。

  就在這時,白夢今感覺到一絲若有似無的窺探,她毫不猶豫,伸指在行知的心脈上用力一戳。

  行知猛然睜開眼,嘴角溢出了鮮血,當場被她了結。

  「夢今?」凌步非疑惑。

  白夢今化出陰陽傘,用力一拉,將行知的元神收進去,感覺到那絲聯繫斷了,方才吐出一口氣。

  「差點讓宗主發現,他在行知身上下了咒。」

  「竟是如此!」凌步非立刻懺悔,「怪我沒有仔細檢查。」

  白夢今搖頭:「你不一定能查出來,這咒術十分隱蔽。」

  「好了。」她站起身,抬手把行知的屍體扔出去,「你們把他處理了,不要留下任何痕跡。」

  牢房外的三個魔頭大喜過望,應了聲:「是。」

  剛剛入魔的修士,就像孵化中的小雞崽,可太美味了!跟著玉魔大人果然舒服,他們這幾天吃得比過去幾千年都要好!

  紫霄殿內,凌雲高悶哼一聲,差點遭到反噬。

  他緩了緩,再去感應,那頭已經斷了。

  他放下心來。感應已斷,說明行知已死。就說這小子怎麼可能熬得過加了料的魔丹,接下來讓執事殿安排搜山即可。能找到屍體最好,找不到也無妨。

  ——

  堆雲湖,凌家。

  凌老太爺一早起來,就心驚肉跳的。

  這種出自本能的預感,放在凡人的身上,或許只是虛驚。但修士溝通天地,就不能等閒視之了。

  他將最近的事想了一遍,問身邊服侍的凌永佳:「族裡有事發生嗎?」

  凌永佳沒想起來:「不知父親指的哪個?近來風平浪靜,倒沒什麼事。哦,惟芳和惟均寫了信回來,父親可要看看?」

  凌老太爺點點頭。

  上次壽宴發生的事,讓他清楚地意識到,凌步非已經壓制不住了,把籌碼押在凌雲高一人身上是不行的。

  所幸恩怨沒有累及下一代,凌步非跟凌惟均凌惟芳的關係還可以,便示意他們用心維護。這兩個孩子還算聽話,進了無極宗,隔一段時間便會寫信回來匯報。

  兩封信取來了,凌老太爺看了看,兩人各自說了說自己近況,問候族中長輩。末了,凌惟芳隱晦地提起了宗主與少宗主之爭這件事,天真地問,老祖宗能否調節一二。

  凌老太爺眉頭蹙得緊緊的,問:「他們倆最近鬥得厲害?」

  凌永佳苦笑:「自從步非遊歷歸來,叔侄倆好像就不太和睦了。」

  凌老太爺嘆口氣:「孩子大了啊!」

  凌永佳試探著問:「父親,我們不幫幫雲高嗎?」

  凌老太爺反問:「幫?怎麼幫?咱們是能幫他把步非按下去,還是能幫他收買門中長老?」

  「呃……」凌永佳無言以對。

  「這些年,我們該給雲高的支持都給了。」凌老太爺說,「四下幫他打通關係,扶他坐上宗主之位,已經盡了我們最大的能力。現在我們就算想幫,也沒有余力。」

  凌永佳默然不語。確實,凌家沒有別的化神,能做到這裡就很好了。

  「再說,步非終究是我們凌家的血脈。」凌老太爺道,「哪怕換成他上位,我們也還是第一等的世家。」

  經過上次事件,只要不眼瞎都可以看出來,凌步非潛力非凡,為了凌雲高徹底把他推開,並不符合凌家的利益。

  凌老太爺是疼愛孫子的,畢竟凌雲高是他的直系血脈,但跟整個凌家比起來,他還是選擇凌家。

  此時,外頭有人稟道:「老祖宗,無極宗信使求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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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八章 請作證

  凌老太爺納悶:「信使?誰派來的?」

  下僕回道:「回老祖宗,對方沒說,只出示了令牌。他還叫小的保密,不可讓人知道。」

  這一說,凌老太爺和凌永佳都緊張起來。

  不會出事了吧?

  「快請他進來。」

  「是。」

  信使很快進來了。

  此人披了一身黑袍,頭上戴著兜帽,隔絕了一切窺探,只露出一雙眼睛。

  凌老太爺只看了一眼,便站起身來:「仙君。」

  沒錯,這信使是個元嬰。動用元嬰修士當信使,足以說明事情重大,他的心提得更緊了。

  黑衣人抱了抱拳,而後出示令牌:「在下奉命來送口信,敢問可是凌家老太爺?」

  「是。」凌老太爺緊張地看著他,「未知仙君替誰傳信?是宗主還是……」

  「宗主。」黑衣人截斷他的話,「宗主讓我告訴老太爺,少宗主誣他入魔,意圖逐他下台,還請老太爺速速去無極宗,為宗主作證。」

  凌老太爺愣了:「入魔?怎麼會跟入魔扯上關係?這種事也不是隨便就能誣賴的吧?」

  黑衣人看了眼周圍。

  凌老太爺便道:「永佳,你去外面守著。」

  凌永佳答應一聲。

  很快屋裡只剩他們兩人,再加上開啟的禁制,沒人能窺探分毫。

  黑衣人終於直言:「老太爺,宗主確實出事了。」

  凌老太爺大驚:「什麼意思?」

  黑衣人道:「幾年前,凌家封印大陣出事,老太爺記得吧?那魔頭被煉化之時,逃出一縷魔魂,附在了宗主身上。」

  凌老太爺倒吸一口涼氣:「什麼?怎麼可能?當時無極宗來了那麼多化神長老!」

  黑衣人無聲嘆了口氣:「宗主也是事後才發現的,想來那畢竟是經過封魔大戰的魔頭,被鎮守了幾千年還能出來鬧事,有點本事也不奇怪。」

  這倒也是,早年的魔頭遠比現在強大得多。

  凌老太爺冷靜下來,問道:「這幾年並未聽聞,想來宗主控制住了?」

  「是。」黑衣人安他的心,「宗主畢竟是化神修士,又有無極宗秘寶,壓制一縷魔魂並不是問題。」

  得了肯定,凌老太爺稍微放下心,接著問:「那現在又是怎麼回事?」

  黑衣人繼續說:「宗主一直在想辦法除掉魔魂,曾經想借太一殿的鎮派法寶相助,誰知魔魂引動了殿中魔劍,險些出事。還好宗主反應及時,把事情推到了宋長老的身上,才脫開去。」

  宋致一?凌老太爺聽說過這件事,沒想到和凌雲高有關。兩件事被聯繫到一起,前因後果非常通順,黑衣人所言可信度更高了。

  「然後呢?事情被步非發現了?」

  黑衣人點頭:「少宗主回到宗門,發現宋長老被關進玄冰獄,意圖為他平反。偏巧秋姑娘受了魔魂影響,在宗門大比上出了事,少宗主便查知宗主可能被魔魂感染了。」

  後面的事不用他再說,凌老太爺已經完全明白。

  凌步非本來就跟叔父不和,這種把柄,怎麼能放過?自然要借此把叔父拉下來。

  平心而論,凌老太爺偏向凌雲高,自己的孫子總比族兄的曾孫親近。但如果雙方明面上相爭,他還真不好直接表態。凌步非本來就對凌家感情不深,說不準一怒之下斷絕關係。到時候他要是上位,那凌家就吃大虧了。

  「宗主想要老夫做什麼?」凌老太爺謹慎地問。

  「自然是去作證了。」黑衣人說,「您就說,被附身的人是您,宗主只是替您驅魔的時候,感染上了一些氣息。如此一來,不就脫出去了嗎?」

  但這麼一來,也徹底得罪凌步非了。

  凌老太爺為難:「這不太合適吧?宗門裡化神長老那麼多,老夫說了這個謊,只怕很快就被拆穿了。」

  「不會。」黑主人篤定道,「您與宗主有血緣之親,只消做些手腳,就能掩蓋過去。」

  怎麼掩蓋?凌老太爺大概想到了,那就是把魔魂渡到他的身上。

  他一百個不願意,三百年前受了傷後,他一直沒有好全,如果再渡魔魂過來,只怕根基就徹底壞了,壽元大大降低。

  年紀越大越是怕死,凌老太爺已經過了八百大壽,憑他的修為,可能到不了千歲,自然不想冒這個險。

  於是他道:「這恐怕不合適,我身子骨撐不住啊!」

  屋中氣氛冷下來,黑衣人問:「老太爺是不想得罪少宗主吧?畢竟宗主是凌家人,少宗主也是凌家人,誰上位對您都沒有太大的影響,是不是?」

  真相確實如此,但凌老太爺萬不會認,忙道:「自然不是,宗主是老夫直系血脈,豈會不幫他,實在是……」

  黑衣人截口道:「老太爺,您忘了三百年前的事了嗎?」

  凌老太爺警惕地看著他:「仙君什麼意思?」

  黑衣人冷冷道:「您與宗主,不僅僅是直系血親,當年還一起做下那件事。倘若宗主出事,您覺得自己能摘出去嗎?」

  凌老太爺沉默不語。

  黑衣人繼續道:「您與宗主早就捆在一起了,這些年宗主也沒虧待您是不是?少宗主對您可沒有這樣的感情。」

  這是威脅,凌老太爺聽出來了。自己的孫子,他還是很清楚品性的。這小子在逼自己站隊,不幫著他,誰都別想好。

  如果那件事被揭出去,那凌家就完了。梅長老並非他和凌雲高所殺,但論起死因,他們要負一部分責任。再加上後續誣陷弟子……

  「老太爺,想好了嗎?」黑衣人催促,「宗主還在等回信呢!」

  凌老太爺還能說什麼?雖然心中對凌雲高生出怨氣,但口中只能回道:「老夫明白了,這就動身去無極宗。」

  黑衣人滿意地點了點頭,拱手道:「那我們就在無極宗恭候老太爺大駕了。」

  凌老太爺顫顫起身相送:「仙君請。」

  黑衣人出了中堂,揚長而去。

  經由水路離開堆雲湖,當他回到岸邊等候的船隻上,艙裡和他一樣披著黑袍的女子站起來:「完成了嗎?」

  黑衣人點點頭,摘下兜帽,露出一張腐蝕得看不出來的臉:「好了,我們去準備下一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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