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查看: 1267|回覆: 11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都市言情] 冬凌 -【染冬美人(四季染情之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哥哥你好色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跳轉到指定樓層
1
發表於 7 天前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冬凌 - 染冬美人(四季染情之一)

他就是那個自小跟她有婚配的揚哥哥嗎?
奇怪了怎麼會有人的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
唉~他不喜歡她,她當然可以了解他的不屑,
誰叫她只是個無家可歸的可憐小啞巴,
這會兒依親來高攀當他的少夫人,
任誰都說她擺不上台面配不上他
要娶她進門是父母作的主,
他是不在乎這娶進來的媳婦是圓或扁,
媳婦?娶來擺著也不是一件坏事
該死的!她怎麼柔弱得讓他的心像缺了個角?
成天東病西倒的爛身子竟然會讓他跟著魂不守舍?
可惡!就知道這女人什麼不會找麻煩最會,
唯一他只好把她拴在他褲帶上比較安全……

喜歡嗎?分享這篇文章給親朋好友︰
               感謝作者     

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哥哥你好色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2
發表於 7 天前 |只看該作者
楔子

  廣州

  寒風咻咻,天地間蒙上一層寒霜,張牙舞爪的冬風呼呼吹嘯不停,彷佛摧人心神似的充滿了侵略力。

  "嗯……"床上的小人兒一個翻身,習慣性地掀開了身上的暖被,小手未觸及她所熟悉的物體,不禁茫然的眨眨眼,聲聲低喚:"奶娘,你在哪兒?"

  不見奶娘的蹤影,小人兒帶著濃濃困意坐起身,靈動眼眸在一片空寂的房內搜尋起來,"奶娘,你在哪里?奶娘……"

  不顧冬夜里的寒冷,她隨意披上置於床邊的羊毛披風,趿著繡著鳳凰的軟鞋走出房,迎面而來的便是一陣寒風刺骨,讓她下意識縮了縮頸子。

  "呼──"她學著奶娘在手心呼著熱氣,搓了搓雙手后繼續往前,"奶娘,你在哪兒?奶娘……"

  她像個迷失方向的孩子,踩著未知的步履往前行,聲聲叫喚:"娘?爹?"

  好奇怪喔!以往宅子從沒這麼安靜過。

  "好安靜喔……"一個張嘴,熱氣隨之呼出,她受不了深夜的陰寒霜氣,不禁縮著脖子繼續往前走。

  整棟大宅詭異的寂靜無聲,除卻不時吹拂而來的冬風之外,再無其他。

  小小的她雖敏感的察覺到不對勁,卻也說不上是哪兒不對勁,她只知道以往宅子里總是熱鬧非凡。

  "爹……娘……"莫名的,一股不安攫住了她,讓她不禁開始惶惶心驚,"奶娘……你們在哪里?"

  她不喜歡這麼安靜的宅子,黑漆漆的宅子看起來好可怕,"你們在哪里?不要……不要嚇染冬……"

  "小姐!"

  "奶娘!"熟悉的喚聲讓她沉下的臉瞬間染上歡愉,她欣喜若狂地朝那富態的身子撲上去,"奶娘,你去哪兒了?我好怕喔……"

  "小姐,我們快走。"一把抱住她的奶娘臉色凝重,雙瞳盈著驚恐。

  搞不清是怎麼回事,戚染冬便被奶娘一把抱起,頭也不回地往后門方向奔去。

  "奶娘,發生什麼事了?"小小的臉蒙上一層茫然,隱約感受到奶娘傳遞過來的懼意。

  "小姐,什麼都不要問、不要問……"奶娘抱住她小小的身子,聲音哽咽,臉上殘留著淚痕。

  小腦子突然浮現一抹光,讓她自然出聲問道:"奶娘,爹和娘不跟我們一起走嗎?"

  "小姐,別問……什麼也別問。"奶娘一陣鼻酸,眼角溢出熱淚,"我們要趕快走……趕快走……"

  "不要,我要跟爹娘一起走!"她不悅的蠕動身子,奶娘的環抱一個松動,她便滑下地。

  雙腿像是有自我意志般的往前廳方向跑去,染冬扯開嗓子高喊:"爹──娘──"

  "小姐啊!"奶娘一驚,也趕緊拔腿追了上去。

  她靈巧地鉆進種植於回廊的矮樹叢,這才沒讓奶娘抓到,見奶娘矮胖的身子無法鉆進樹叢,她不禁愉悅的咧唇而笑。

  "奶娘好笨!"她說? F一句,再度往前廳跑去,"爹、娘──"

  她的叫喊聲在踏進前廳時剎止,她睜大眼不解為啥護院叔叔要睡在門檻上?為啥一些丫鬟、家丁紛紛倒在地上,好像睡著似的?

  "護院叔叔?"她上前,蹲下身子瞅著臉上及身上有一條條血痕的護院叔叔,"你為啥不回房睡覺啊?現在天冷,小心染上風寒喔!"

  "染冬?!"一記驚天的高昂女音在她身后響起,接著一把擁抱住她,"你這孩子,奶娘呢?她怎麼還沒帶你走?"

  "娘!"她仰頭,露出天真笑顏,"我可找著你了,你跟爹上哪兒去了?"

  冬娘望著她不發一語,晶瑩雙眼蓄滿淚,一個眨眼便淚流臉龐,割舍不下的撫著她柔嫩的臉頰,"染冬……我的染冬啊──"

  "娘,你為啥哭了?"

  "我……"宅外突然傳來一陣騷動,冬娘一臉驚慌的抱起她,將她給塞進一個躺於地面的叔叔身體底下,"染冬,記住!無論發生什麼事,你都不可以出聲喔!等會兒……奶娘就會來找你了,然后你就會安全了,知道嗎?"

  "娘,叔叔好重喔……"她噘著嘴,不喜歡被睡沉的叔叔壓著。

  "染冬!"冬娘輕拍她的雙頰,眼底浮現一抹厲色,"你聽清楚沒?"

  "聽清楚了。"她第一次見到娘這麼凶地罵她。 < BR>
  冬娘凝望著她鼓起雙頰的小臉,滿心不舍的撫摸著她,"染冬,千萬記住,要好好保護自己,娘不要你為我們報仇……我只要你平安……"

  娘的臉上出現了好多水,每一滴水都帶著熱度滴灑在她臉上,接著她便被睡沉的叔叔給壓得快透不過氣來,娘的尖叫聲跟一個男人的低吼聲同時傳入她耳間。

  她不敢吐出一口氣,只敢悄悄地掀開眼皮探看情況。

  她見到娘不知在對誰叫罵,接著娘發出一聲慘叫,身上流出了好多血,她的心也跟著扭了下。

  然后是爹跑進來,他跟那個男人揪打在一塊,但是也像娘一樣發出一記尖叫聲。

  她的眼前出現了漫天鮮紅色彩,一雙烏瞳眼睜睜地見到爹娘相繼倒地,而她的聲音卻卡在喉嚨里發不出──再也發不出聲音──
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哥哥你好色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3
發表於 7 天前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十年后 廣州

  商幫──近十幾年來新竄起的商行總稱,顧名思義,是聯集了好幾個商行所組成的幫派,為的是抵制朝廷所下達的禁海令。

  廣東、福州一帶靠海,諸多商家亦靠海生活,朝廷禁海令一下,頓時引起各個商行的惶恐不安,遂連結諸多商行的力量成了"廣東商幫"。

  外界對商幫的形象多有揣測,傳言現今的商幫頭頭劉天是海上盜寇,以反抗朝廷的禁海令而竄出,進而居中調解各個商行間的猜疑,最后將商行聯集起來,成為一股當代商務勢力。

  無論劉天是官是寇,如今他手握廣東各大商家的經濟命脈大權,且仍不斷蠶食鯨吞廣東境內所有的大小商行,盼能擴張廣東商幫的威望──

              

  時值正月隆冬,坐落於廣州城東的大商家管家,正為新年的到來忙碌不已,整棟宅子沸沸揚揚,顯得好不熱鬧。

  坐在管家大廳的年輕儒生淺淺一笑,端起下人捧上來的熱茗輕啜,"嗯──這龍井味道清淡,嘗起來卻甘美留香,果然是好茶!"

  "劉先生果然是識茶之人。"坐於主位的是個不苟言笑的男子,面對儒生的恭媚之辭,僅僅牽動嘴角,不露一絲笑顏,"這龍井茶產於浙江,才剛摘下制成冬茶,便教人給趕著送來了。"

  一派儒生氣息的劉林瞥他一眼,一雙沉靜的眼隱含著許多復雜心思,"那廂才剛忙著採冬茶,這廂您就有新茶可喝……管公子不但交游廣闊,也頗有手腕啊!"

  管揚晏抿了抿唇,端起熱茗啜了啜,隨即開口切入重點,"不知劉先生今日特來拜會所為何事?"

  "管公子,您這不是在跟我裝傻嗎?"劉林搖頭晃腦的笑了笑,"今日在下是奉家兄之命前來當說客的,不知管公子您……"

  "劉先生,管某無意加入商幫。"不消提點,管揚晏已知他今日的來意。

  劉林臉色微微愀變,"管公子,加入商幫有利無害啊!瞧現今朝廷動蕩不安,朝令夕改,首當其沖的便是咱們這些商人,若我們能夠團結一致,朝廷也就不會多加阻撓商家的海外發展。"

  "劉先生您費心了,目前管家尚且無憂,故可不沾商幫之光。再者,局勢雖動蕩不安,但咱們行商的若各盡其職,則可省去煩擾朝政之心。"

  管揚晏一番話說的不亢不卑、不疾不徐,令人無法猜測他內心真正的想法。

  劉林幾番揣度著管揚晏的想法,卻不得其解,無怪乎幾番上門交涉皆是無功而返,然他無人出其右的經商手腕及家族勢力,讓兄長起了招攬之心,遂想令管家加入商幫,為商幫出一份力量。

  "管公子,加入商幫是時勢所趨……"

  "劉先生,您的好意管某心領了。"管揚晏一個頷首,緊接著起身朝劉林拱手作揖,"年關將近,繁瑣事甚多,管某尚有公務待辦,無法陪伴先生了,望先生見諒。"

  "不,管公子,在下還有話……"劉林來不及出聲挽留,便見一人匆匆走入廳堂,在管揚晏耳邊說了幾句話。

  管揚晏臉色一凜,手勢一揚,"劉先生,請恕管某無法再談。元總管,送客。"

  "管公子……"

  "劉先生,請。"總管元澤夏滿面笑容地阻去他的疑問,"我家少爺每日被公務纏身,一刻都不得閑。下回,請先生打聽好少爺忙碌與否后,再登門如何?"

  劉林可以感覺到這番話有多刺人,但縱有不滿也發洩不出,只能尷尬陪笑,"下回,劉某定不會貿然登門拜訪。"

  "那就有勞劉先生費心了。"元澤夏恭敬地彎身一福,"劉先生,這邊請。"

  劉林心不甘情不願地踏出管家大廳,此次又是無功而返──

              

  管揚晏嘴角緊抿、面色沉重的踏入廂房主院,朝爹娘寢居一路疾走。

  "爹!"一踏進"肅清院",管揚晏不顧一旁恭迎的下人,直接踏入了爹親的廂房。

  "揚兒。"以繡帕抹去臉上淚珠的管夫人一見他出現,才壓下的傷心再度爆發,"你爹他……他……"

  "娘,孩兒來了,您安心吧!"管揚晏緊繃的面容在見到娘親臉上的淚水后,有了松動跡象,大掌不時拍撫她的背,低聲安撫著。

  廂房內,滿室的葯味濃得化不開,自從半年前爹親因為風寒倒下后,病況就一直反覆,讓一干前來診治的大夫都搖頭嘆氣,然就是找不出病因。

  如此拖了半年,爹親的病情不見起色,反而每況愈下,也因此他不得不接下管家龐大的家業,一肩扛下管家的一切。

  管夫人連連低泣,"揚兒,我真怕你爹這回會撐不過去……"

  "娘,放心吧!爹不是這麼短命的人。"他看向一旁的丫鬟,"喜兒,扶夫人休憩去。"

  "是的,少爺。"喜兒連忙上前扶住傷心欲絕的主母,"夫人,放心吧!一切有少爺在。"

  管夫人在丫鬟的攙扶下緩步出房。

  管揚晏睨向坐在病榻前,卻一臉苦惱的大夫,"大夫,這兒沒你的事了。"

  "可是管少爺,老夫從沒見過這麼奇怪的病症……"大夫掀開病者眼皮瞧了瞧,又把了把脈,"管老爺脈象平和,一點也不像病入膏肓……"

  "大夫。"管揚晏皮笑肉不笑地扯扯唇,"我知您是想安慰我,但家父確實已葯石罔效,不勞大夫多加費心了。來人啊!送大夫。"

  守在門邊的家僕應聲進門,恭請一臉莫名其妙的大夫出房。

  管揚晏旋身關起房門,走到床榻前,定睛盯視著一臉蒼白、雙頰凹陷的爹親管東進。

  "爹,娘走了、大夫也走了,現在就剩我們倆,再裝下去……可別怪孩兒將您風光大葬了。"

  "不孝孩兒!我是這樣教導你的嗎?"管東進突地睜開雙眼,爍爍精目射出一道道不諒解的利光砍向兒子,"不過風光大葬也不錯,記得三節牲禮及紙錢多準備點,畢竟你爹我過慣富貴日子了,受不了一點兒苦……"

  "爹,夠了。"管揚晏臉色陰寒,一個抿唇,出聲制止爹親不正經的話語,"爹,您的把戲也玩得夠久,可以停止了吧?這樣三不五時嚇娘,您過意得去嗎?"

  "嗯……"管東進自知理虧的坐起身,摸著鼻頭,"好吧!對夫人是過意不去,但是我總不能說──夫人,其實過去半年,我的病全都是裝的……"他頓了下,兩手一攤,"我可以想像你娘的反應,她一定會跟我鬧脾氣,鬧上個大半年……"

  "誰教您當初為了逼我接掌家業而裝病,現在弄得騎虎難下了吧!"管揚晏一點也不同情,"這是您自作自受。其實爹又何必裝病迫使我接下家業呢?我身為管家繼承者,繼承家業是理所當然之事,爹使出裝病這法子,到頭來受苦的可是你自個兒。"

  "揚兒,這是你對爹親說話的態度嗎?"

  "在您使出苦肉計誘使孩兒接掌家業,又三不五時佯裝病重喚孩兒前來,最后弄得虛驚一場,嚇得娘親淚水漣漣……"管揚晏嘴角下沉,"爹,孩兒已快不知『尊重』兩字如何寫了。"

  若非怕娘親知曉爹親裝病一事,會氣得鬧出一場風波,他又怎? |幫著爹親隱瞞柔弱的娘親呢?

  "揚兒,爹也是千百個不願啊……"

  "爹,孩兒倒覺得您願意得很,常年臥病在床,茶來伸手、飯來張口,還可以將肩上的家業悉數轉給孩兒,如此愜意閑適的日子,您怎麼會不快活呢?"說到底,他就是拿一意孤行的爹親沒法子。

  "揚兒,你當爹是好吃懶做之徒啊?"管東進臉色一繃,慢條斯理的捻起長須來,"雖然我躺在床上不事生產,但我這腦袋可一刻也沒閑著。"

  見爹親笑嘻嘻的指著腦袋,不正經地朝他猛眨眼,管揚晏忽起一陣不祥之感。

  "爹,見您無恙,孩兒也就放心了。晚點兒我還得去棉花廠看成品,帳房堆了一疊田租及絲綢出單待看,明兒個還有造船的老師傅欲拜訪……"

  "等等──"見他邁開步子往門口走去,管東進不慌不忙的一喝,"揚兒,你別想藉口遁逃,為父我可是有正經事想與你商議。"

  管揚晏的雙手觸上門拴,面無表情地吐出怨氣:"爹,您每次都說有正經事,但您的正經事不外乎是要我為您解圍,踏出房去跟大夥兒宣布,您再一次安然度過難關了。"

  "揚兒,你要為父的辯解幾次?我的腦子可不曾停歇過,為的是要茁壯我們管家,讓我們管家成為廣東地方最大的富豪……"

 ? @"不可能。"管揚晏轉身面對總是懷有雄心壯志的爹親,一字一句的剖析局面,"現在廣東的商家,紛紛加入商幫以維護己身利益,再加上朝廷所頒布的禁海令,兩方沖突已越演越烈,若再未加改善,只怕政商會爆發沖突,到時誰也討不了便宜,而我們安分守己的商家也別想趁亂打劫,安穩固本才是當務之急。"

  "怎麼,商幫又來拉攏我們加入了?"

  這年頭政商兩界亂成一團,兩方都想穩固己身局面,於是一波波沖突不斷發生,局勢越加動蕩不安。

  "嗯。"管揚晏點了下頭,"不過孩兒已經回拒他們了。"

  "不管回拒多少次,不死心的家伙永遠都不會死心。"管東進理智的分析一切,"揚兒,我想我們得做好心理準備,若是政商沖突繼續發生,到時只怕我們身不由己,唯有加入商幫一途。"

  管揚晏輕輕頷首,"我知道。只是現在並非加入商幫的好時機。"

  "現在當然不是好時機,現下的商幫全是一窩強盜所組成,哪來的信用可言?眼下當然是保護好自個兒為上策。"管東進搖頭晃腦,很是贊同兒子的決定,"商幫一事就此打住,今兒個我有要事與你商量。"

  "爹,請說。"繞了一大圈,爹親終於想起正經事了。

  管東進捻著長須,一雙精目在他身上來回打量,"揚兒,我記得你今年已是二十有五了。"

  "是。"僅僅一句,管揚晏已明了爹親之意,"爹親想為孩兒作主婚事?孩兒婚事本該由爹親及娘親決定,無論爹親為孩兒相中何家千金,孩兒都無異議。"

  "你沒異議?"管東進一個瞠目,有些失望的垂眼,"唉──不知是否我把你教養太過,隨著你長大成人,你臉上的表情越來越少,就連性子也無趣得很,一點也不像你老爹我──"

  "爹,孩兒尚有要事待辦……"管揚晏言下之意即是──您有話快說,不要糟蹋寶貴光陰。

  "我曾幫你定了門親事,想來也該履行諾言了。"管東進趕忙切入重點。

  "爹,您所指的親事是與戚家的聯姻?"

  提起位於城南的戚家,廣州城內無人不知,十多年前戚家名噪一時,家大業大直逼位於城東的管家,直到某夜遭歹人滅了門……

  據聞,自那夜后,戚家小小姐保全了小命,卻自此失了蹤影,如今也不知她身在何方……

  每每提起遭歹人滅門的戚家,管揚晏總會莫名地想起戚家可愛的小小姐,猶記得小時候,他們曾見了幾次面,她的臉頰既白嫩又潤紅,常令他一捏就上了癮。

  "你還記得?正好!"管東進拍了記大腿,"這幾年我輾轉托人打聽戚家小姐的下落? A終於有了消息,我已派了家僕去接她回廣州,打算讓你們擇日成親,一來可慰戚兄在天之靈,二來可完成我對戚兄的承諾,三來可以……"

  "順理成章接管戚家的家業。"爹親的老奸巨猾他豈會不知?"爹,戚家家業大半已落入戚伯父的結拜義弟手中,試想他會乖乖把產業交出來嗎?"

  "為什麼不?戚家小娃才是正統繼承人,他不過是打著戚兄義弟的名號才能在廣州生存下去,如今我將正統繼承人迎回廣州,戚家的家業也理所當然要由我們管家來管。"管東進越想越得意,不禁哈哈大笑起來,"揚兒,若是管家與戚家家業相互結合,我們就成了廣州的商霸主。"

  "是是是,正好遂了爹親多年來的心願。"

  "唉!"管東進忽地收斂笑容,重重哀嘆一聲,"當初戚家發生滅門慘案時,我本想插手助戚家一把,但是當時為了海上貿易之事,與官府弄得不甚愉快,再加上戚兄的結拜兄弟介入,真教我無法伸手相助。"

  "爹,事情都過去了。"

  "是啊,都過去了。"憶起往事,管東進仍是懊悔不已,"我本想好生照料戚小姐,不料……一天的時間不到,戚小姐便與奶娘失去了蹤跡。"

  "爹,您毋需自責,如今不是讓您找著了戚小姐嗎?再者,這些年您不也維系著與戚家的生意? 麂荂A好讓接手的莊奇不至於將戚家產業弄垮。"

  "說真的,這些年來莊奇也將戚家的產業打理得有條不紊。其實莊奇是個人才,只是缺少了一個機會,當戚家滅門后,他便抓住這個飛黃騰達的機會。"

  "爹,你在暗喻啥?"管揚晏挑了下眉,感覺出爹親話中有話。

  "我只是猜想戚家滅門一事是否與他有關?但……這事已過多年,再去翻舊帳也無益。"管東進打住話題,不想再深入追究。

  "爹說的是。"管揚晏乖乖遵循爹親的決定。

  管東進橫了他一眼,"揚兒,我將管家交予你,你務必要將管家家業發揚光大,如今若能加上戚家助力,咱們父子倆就會成為廣州的商界傳奇。"

  管揚晏神態冷淡的瞅著爹親的恣意暢笑,淡然道:"爹,我明白。孩兒可以告退了嗎?"

  管東進笑聲剎止,不悅地撇撇嘴,"揚兒,你這孩子真是無趣,你就要當新郎倌了,你不開心嗎?"

  "開心。戚家小姐何時抵達廣州?"他話鋒一轉。

  "就這一兩日,據說她在遠親家中過得不甚愉快,想想我接她回廣州也是功德一件,重要的是……她的嫁妝豐厚得很。"

  見爹親唇角又微微揚起,管揚晏彎身一福,"爹,孩兒告退。"

  這一回,他頭也不回地跨步出房,往帳房走去。

  途中,他瞧見了花園中的傲梅綻放,不禁停下步履,腦海間倏地浮現了一張愛笑的童顏。

  記憶中,她總是綁著圓髻,系上了紅彩帶,映襯出她雙頰的潤紅;菱形唇瓣總是柔柔噘起,以嬌嫩嗓音喊他揚哥哥,每每見到他就拚命往他懷里頭撲……

  "染冬……"凝望著高潔綻放的白色花苞,管揚晏不自禁喚出埋在心中已久的名兒。

  他記得她有一個好美、好美的名字,還有一張愛笑的臉龐,多年不見,她現在是何模樣?是否依然愛笑?

  "少爺。"在回廊瞥見主子身影,總管元澤夏忙疾步上前。

  這一聲叫喚驚動了陷入往日回憶的管揚晏,他臉色一凜,沉聲說道:"澤夏,幫我挑個黃道吉日。"

  "好。"元澤夏咧唇一笑,俊朗的面容除了笑之外無其他表情,"不知少爺為啥要挑黃道吉日?府中誰要辦喜事?"

  "我要娶親。"管揚晏淡然地扔下一句,卻震懾住滿臉笑顏的元澤夏。

  "什……什麼?少爺要娶親?!我怎麼不知道?"他連忙邁開步履追上主子,"少爺,是哪家千金這般好福氣?少爺,喜衣的樣式、喜宴的排場,還有聘金、喜餅等等……少爺,你倒是說句話啊!"

  伴著元澤夏的驚呼低喊,管揚晏? 斨穡I默,任由元澤夏尖昂的嗓音傳遍整個回廊,而院中的白梅仍靜靜地綻放,展露嬌美傲姿──

              

  街上的商家因年關將近,紛紛打起價格戰來,希望可以在年關前大撈一筆,過個好年。

  一輛馬車風塵僕僕的駛進城,轉眼間來到熱鬧大街,坐在馬車里的人,不安於室地伸出一只嫩白小手,輕輕撩開布廉,清靈大眼藏於廉后,偷覷著街上鬧烘烘的景象。

  坐在一旁富態的婦人趕忙拉回她的小手,正色訓斥:"小姐,天冷。"

  被喚作小姐的女孩兒有張俏美縴白的容顏,頰邊浮現兩朵潤紅,教人見了不由得心生憐惜。

  戚染冬羞怯地咧唇一笑,巴掌大的小臉盛著興奮光採,一雙大眼閃爍著晶瑩波光,雙手歡喜地比比外頭后,又雙掌合十作哀求狀。

  "不行!"婦人搖頭,"雖然這兒比北方溫暖許多,但你的身子一向單薄,進入廣東省界時,你還染上了小風寒,好在南方溫暖的氣候讓你及早痊愈,否則我怎麼跟管家少爺交代?"

  提起管家少爺,戚染冬嫣紅的雙頰頓時浮現羞赧,垂下的眼藏著一抹復雜心思,笑顏漸漸在嬌美面容上消失。

  一旁的婦人見狀,連忙拉起她的小手握於掌中,"小姐,我知道你一定又想起老爺、夫人了,不過回來也好,這兒畢竟是我們的故鄉,也該回來了……"

  戚染冬茫然的點了下頭,所有想說的話全卡在喉間發不出來。

  倏地,馬車莫名劇烈簸動,接著失去了平衡,婦人眼明手快地護住主子,承受著突如其來的倒地撞擊。

  轟然一聲,馬車應聲倒地,駕駛馬車的馬夫連忙跳下,奔至后頭掀起廉子,急忙探問:"李大媽、小姐,你們沒事吧?"

  "沒事、沒事。"李大媽扶著顯然受到驚嚇的主子坐起來,"小哥,發生啥事了?"

  馬夫尷尬地垂下臉,"真對不住,車輪的栓子掉了,所以才會失去平衡倒地。"

  "那現在我們該如何?"李大媽邊安撫著主子,邊向馬夫詢問。

  "嗯……前面就有一家打鐵鋪,我想拖著馬車請師傅把栓子釘好,請大媽跟小姐候著。"

  "需要多少時辰方可上路?"

  "約莫半個時辰。"馬夫眼角瞥見熱鬧街市,忙出了個主意,"大媽,你們不妨先去逛街市吧!年關將近,街上可熱鬧得很。"

  聽見這話,戚染冬雙眼綻出光採,露出甜甜一笑,拉扯著李大媽的袖子懇求著。

  李大媽無奈,只好點頭,"好吧!"

              

  街市很熱鬧,小販及? 磌尷怉S別多,再加上廣州比起北方來得繁華許多,她走沒兩步便見到新奇小玩意,不禁玩心大起地多加停駐,可這一停駐便讓她與奶娘走散。

  戚染冬張著水汪汪的大眼,眼底浮動著焦慌,失措地在人群中來回疾走,雙目不停地搜尋奶娘的身影。

  忽地,一個與之錯身的男人頂了她的肩膀一下,她便失去平衡的摔落地。

  她下意識以雙掌撐地,反而擦傷了掌間柔嫩肌膚,疼痛感令她咬了咬下唇,清靈雙眼湧上一層霧氣,一身的白衣裙及羊毛披風也沾染上塵埃。

  "姑娘,你沒事吧?"

  醇厚帶笑的嗓音在耳邊揚起,戚染冬抬頭,望進一雙深邃淡然的眸子,霎時她竟迷失於那雙清冷、不帶一絲情感的冷眸中。

  "姑娘,你沒事吧?"突然一張帶著笑意的臉湊上前輕問。

  戚染冬這才回過神,意識到自己盯著男人失神,頰邊立時襲上片片嫣紅,而她這才發現好心遞出手的,是那位眼神嚇人的公子,而出聲詢問的,是他身旁掛著滿滿笑意的男子。

  乍見她潤紅可愛的臉龐,管揚晏竟將多年前那張愛笑童顏與眼前的姑娘相互重疊──
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哥哥你好色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4
發表於 7 天前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管揚晏垂下眼,將這波奇異思潮逐出,不等一臉呆愣的染冬回應,直接將她從地面上拉起,卻見她吃痛地皺起眉,他的心也莫名地揪了下。

  "姑娘,你沒事吧?"不等主子反應,元澤夏快一步出聲徵詢。

  戚染冬呆了下,垂下的眼不敢迎視眼前的冷淡眸子,緩緩搖了下頭,將小手從他寬大的掌間抽出。

  忽地,她的小手被人給緊握住,不經意擦到掌間的擦傷,令她蹙眉且迅速抬首迎視,卻見不苟言笑的冷淡公子從懷中拿出了絲帕,小心翼翼地包扎她擦傷的手掌。

  霎時,戚染冬的心受到一股強大的沖擊,使她有些分不清眼前的公子究竟是冷漠還是溫柔,他的眼兒凝著冷光,包扎她掌心的動作卻是那樣輕柔……

  他……竟讓她有種無法捉摸的虛幻感。

  "澤夏。"管揚晏喚了聲,朝身旁的愛笑男子伸出掌。

  "小的知道。"元澤夏笑臉滿盈,從懷中拿出潔凈方帕遞上。

  管揚晏接過,執起她另一只受傷的小手,以同樣的柔巧方式包扎。

  戚染冬癡癡地凝望著他的一舉一動。雖然他的臉色陰沉嚇人,但他的和善已藉由雙手的接觸慢慢傳遞過來。

  原本對他懷有的驚懼感緩緩散開,取而代之的是滿滿的暖情溫意,秀靈大眼不自覺地彎起,唇兒也悄悄地傾出絲絲笑意。

  "唷──姑娘笑了。"覷見她綻出笑意,元澤夏像是抓到她小辮子似的驚呼一聲。

  管揚晏聞言,僅僅挑了下眉,淡然地將她唇邊噙的一抹笑顏收入眼底。

  剎那間,一股不知從何而來的怦動自心深處竄出,來勢洶洶地令他無法招架。

  乍見她溫婉含怯的淺笑,他竟感到有些癡迷,胸臆間傳遞出一波波潮動,令他飛快地垂眼,以淡漠神情掩去內心一切激蕩情緒。

  為了表達謝意,戚染冬探手握住他欲撤離的大手,輕輕地翻轉過來,在他的掌心寫下了她的謝意。

  "謝謝……"管揚晏認出她寫於掌間的字,不自覺地低吟出聲。

  一旁的元澤夏似乎察覺到什麼似的,含笑的臉龐蒙上了一層遺憾,又為了證實內心所想,遂出言低問:"姑娘,你不會說話嗎?"

  此言一出,管揚晏的平淡雙瞳溢出了不可置信的錯愕光點。

  "你……真的……你不會說話?"

  管揚晏說不出襲上心頭的那股心酸是何含義,更別論不斷在心扉間蔓延開來的濃濃失望及……絲絲莫名的憐惜。

  第一次聽見他吐出完整的字句,也從他的雙眸間察出情緒變化,始終冷硬的面容注入了一點兒人氣,戚染冬不以為意的含笑點頭,抓著他的掌,一筆一劃慢慢寫出她的心情。

  "別介意,我這樣很? n。"念出她所寫的字句,他一個抬頭便望進她變起的盈笑眸子。

  在她白凈的面容上瞧不出一絲失望喪志,抿起的紅色唇瓣懸著滿足快樂。她看起來是那樣的縴弱柔美,然她晶瑩的大眼卻射出令人訝然的堅毅光彩。

  "你……"管揚晏正想要說些什麼,卻被一陣驚慌的喚聲給打斷。

  "小姐……小姐……"

  他被這陣陣喚聲給引去注意力,轉頭便見一位富態的婦人,從街的另一頭穿越人群,急忙朝他們的方向奔來。

  "小姐……"她一副護衛姿態擋於戚染冬身前,上氣不接下氣的瞪視著眼前一臉冰冷的男人,"小姐,你別害怕,李媽在這兒,不會讓你受登徒子欺負。"

  "登徒子?"滿面笑容的元澤夏額角隱隱浮現青筋,忍著屈辱反問:"這位大媽,我跟我家少爺哪一點像登徒子啊?"

  "這年頭……"李媽一雙利眸睨了他們一眼,"人不可貌相,誰知道你們是不是一肚子壞水?"

  "大媽,你誤會了……"

  李媽絲毫不理會元澤夏的解釋:"小姐,我們走!"

  戚染冬反立在原地不動,一雙晶亮大眼盛滿了哀求,小手拉住她的手臂,著急的嗯嗯啊啊發聲.卻串不成一句話來。

  "小姐?你是怎麼啦?"李大媽停下腳步,一個撇眼,乍見主子雙手被絲帕纏里起來,急忙抓起主子雙掌仔細端詳,"小姐,這──這是怎麼回事?你怎麼受傷了?我的老天爺啊!都是我不好,都怪我的疏忽……"

  "大媽,您也別太自責了。"元澤夏見機不可失,忙湊上前解釋:"事實上,我們是瞧見這位姑娘給人撞倒在地,還受了傷,我家少爺好心扶起姑娘,還大發善心地為她包裹傷口。我家少爺『絕對不是』你認定的『登徒子』。"

  聽元澤夏解釋中不忘嘲諷的加強沿氣.管揚晏冷睨他一眼,以眼神制止他無禮的行徑。

  "少爺,我可沒說錯。"元澤夏忙為主子伸冤。"您可是本著助人之心,怎知讓市井之婦給誤解了,我當然要護衛您的名聲啊!"

  "澤夏,夠了!"管揚晏忍不住地低喝。

  元澤夏的一番話讓李大媽聽了又羞又氣惱,惡狠狠地瞪了眼元澤夏后,忙向管揚晏彎身作揖,"這位公子,愚婦誤會您了,望您大人不計小人過。多謝您的義助,我代我家小姐跟您在此謝過。"

  "大媽,您言重了。"管揚晏簡單扼要的回了禮。

  李大媽敷衍的笑了笑后,便拉著主子手臂轉向另一頭,邁步就走,"小姐,我們走吧!"

  "嗯嗯啊啊……"戚染冬邊被李大媽推著離開,邊回頭朝管揚晏發聲。

  意識到無法跟平常人一般說出流利話語,她的眼神不禁一黯,但隨即朝管揚晏揚起雙手,以下巴示意
  著雙手包裹的方帕。

  管揚晏立時明白她的意思,朝她擺了擺手,表示不在意。

  "少爺,咱們也該走了。"元澤夏見婦人拉扯著姑娘,像避瘟疫般的遠離他們,臉上的笑容蒙了淡淡陰霾,"別忘了我們今兒個上街是為了幫你看喜服、做喜餅,還有一堆待辦的公務。"

  "娶親一事交給你,我放心。"管揚晏簡單一句便將責任推給總管。轉身往另一方向走去。

  "少爺,你要上哪去啊?"見方向不一致,元澤夏趕忙掉頭追上主子,"少爺,橫豎咱們都要穿過街市到糧行查賬,那就順道將你的大事給辦一辦吧!"

  "我說了,你去辦。"煩躁感攫住了管揚晏的心神,令他無心思忖其他事。

  "少爺,你怎可這般不負責任……"元澤夏哇哇大叫地抗辯。

  管揚晏突地止住前進步履,心有所感的緩緩轉過頭。

  街的另一頭,戚染冬咬了咬下唇,任奶娘拉扯著她向前,余光瞧見裹於雙掌的潔白方帕,猛然憶起他幫她包扎雙掌時的慎重及溫柔。

  一抹甜笑悄悄地爬上唇畔,一顆芳心因想起適才情形而湧進了不知名的濃濃暖潮,令她情不自禁地也緩緩回過頭,? j尋那道昂藏身影──

  不其然地,她的目光與恰巧轉過身的他撞個正著。

  戚染冬的雙頰無可自抑地染上羞怯紅潮,大膽地朝他擠出溫和淺笑,任由兩人的視線越過人群交纏在一塊。

  此刻管揚晏的眼界只容得下她嬌怯含羞的一笑,燦亮大眼流轉著坦然的晶光,使他震撼得無法調開視線。

  就這麼地,兩道視線透過擁擠人潮交流、凝望著,直到她的白衣影子淹沒於人潮之中。霎時,難以形容的失望重重地席卷了他。

  "少爺,你在瞧啥?"元澤夏察覺到他的不對勁,順著他的目光探去,卻只見一片熱鬧人潮。

  管揚晏緩緩地收回目光,唇角一抿,無法說明胸臆間為啥充斥著化不開的惆悵失落。

  "沒,"他邁開步子,強迫自己忘記那雙瑩瑩眸子。

  見主子又邁步向前,元澤夏忙跨步跟上,"少爺,巡完糧行后,咱們還得要去巡一下棉花廠,最近來自北方的訂單多了,咱們的棉花廠不知有無庫存。另外,造船師傅人選已定.咱們船廠何時闕工?少爺,你聽見我說的沒?"

  "嗯。"管揚晏頷首點頭。

  "那,我已幫少爺挑了個黃道吉日,農曆一月十五是個好日子……"

  "交給你處理吧!"管揚晏繼續邁步向前,心思有些? 橧籅煽瞼L揮揮手。

  "少爺,這是你的終身大事,怎可全交給我這小小的總管?"他不過是仰人鼻息的小總管,為啥每日總有忙不完的大小瑣事啊?

  管揚晏充耳不聞的轉了個方向,信步走入小巷。

  胸臆間的騷動仍未休止,眼前不時浮現她那張清凈無瑕的嬌美臉龐,讓管揚晏不禁抬頭望了眼天,幽幽嘆息一聲,悄聲自問:"我……究竟是怎麼了?"

              

  "呼──"戚染冬朝著雙掌呼出一口熱氣,然后孩子氣地猛搓一番,藉以抵擋拂面的刺骨寒風。

  她長年在北方冰天凍地的氣候下生活,照理應是習慣了冷寒氣候,可當回到南方故鄉且在管家住下時,她脆弱的體質也隨之顯現出來。

  如今,僅僅是拂面的寒風,也教她無法忍受地牙齒打顫。

  "哈啾!"鼻間一陣搔癢,戚染冬忍不住打了個小噴嚏。

  糟了!不要又染上風寒了,否則奶娘一定又會把她給鎖在廂房內,一步也不準她踏出。

  她就是受夠了被囚的日子,所以才偷偷溜出房的,若是又被奶娘逮到……后果真讓她不敢想像。

  戚染冬趕忙拉緊了肩上的羊毛披風,不讓單薄的身子受寒風侵入,否則只會讓未愈的病情加重。

   "咳咳咳……"倏地喉間一緊,咳聲逸出。

  她連忙捂住小嘴.腳步匆匆地下了回部階梯.不經意抬首彎向一片灰蒙的天色。

  今兒個是她來到管家的第幾天了?

  她的腦海突然浮出疑問,遂伸出十指,扳指計算著。

  半個月了,沒料想就這麼一晃眼,居然匆匆過了半個月。

  她只知那日匆匆入府,因一時無法適應南北天氣的差異,讓她氣弱地染上風寒,全靠奶娘一手照料著,就連入管府時都渾渾噩噩,教她回想不起當時是何情況。

  這半個月來,她尚未見上未來夫婿一面,而她從下人口中得知他很忙,還常常忙到忘了進食。

  此時正處於冬末歲收之際,聽說管家的田租稅收、棉花廠制衣趕工,糧行的買賣賬目,皆需由管揚晏一一過目,又因逼近年關,還需在過年前處理完畢,好讓工人們過個好年。

  她信步走出廂房所在的圈子,隨著目光的上揚,陰郁心情被喜悅一掃而空。

  戚染冬隨心所欲的穿過回廊,好奇地東瞧西望充斥著南方氣息、雕琢精美的宅院。

  見慣了北方人的豪邁及遼闊天地,回到南方后,處處有水塘、家家垂楊柳,清雅風情不語而訴,如詩如畫的景致同時也勾起了她幼年記憶……

  她瞇著眼,小手觸碰著漆成艷紅色的梁柱,醉心地凝看著梁上所題的風雅文句。

  忽地,一陣沓雜聲響自身后傳來。

  "快快快,就快到用膳時辰了,今兒個的熱茶備妥沒?"一名聲音爽朗的女子昂聲問。

  "麗大姐,還……還沒……"另一道帶著怯懦的女音隨之應答。

  "你真是的!"麗大姐氣惱的跺了跺腳,"若不是廚房人手不夠,我也不會被你們這些小丫鬟搞得頭大。算了、算了,你現在給我記著,夫人愛喝桂花茶、老爺氣虛要喝桂圓紅棗茶、少爺要喝人參茶,趁晚膳未開前,你趕緊給我去各房補充茶水去,明白了嗎?"

  "明白、明白。"小丫鬟唯唯諾諾,一個轉身趕忙辦事去了。

  "真是的!近來的小丫鬟一個個都不受教,這樣下去怎麼得了?"她又氣又惱地步上回廊階梯,"胡大媽說今幾個會多帶幾個丫鬟過來,若是她們手腳利落點兒,那就太好了。"

  麗大姐踩著忿忿步伐前進,眼界中映入一道縴白身影,疑心頓起。

  她走到戚染冬身旁站立,飛快地將她身上簡單的服飾掃入眼,雙手叉腰,一副質疑樣,"我問你,你是哪一房的丫鬟?"

  戚染冬一臉莫名地迎向她咄咄逼問的面容,微微偏頭朝她一笑。

  "小丫頭,我在問你話呢!"麗? j姐立即不耐煩地攢起眉,"你是啞了啊?你是哪一房的丫鬟?"

  乍然聽見她無心的話語,戚染冬唇邊的微笑僵住,然后輕輕點了下頭。

  麗大姐一愣,尖聲嚷叫起來:"你真是啞巴啊?!"

  戚染冬微微一笑,當做回答。

  麗大姐拍了拍額,"我的老天爺啊!怎麼會……瞧你生得白凈秀雅,老天爺真是不公啊!"猛地一頓,她憶起重要事,"啊!你該不會是胡大媽帶來的新丫鬟環吧!"

  不等戚染冬反應過來,麗大姐心焦地拉著她的手快速穿越回廊,"你這不懂事的丫頭,這兒不是可以讓你隨意閑晃之處,走走走!我得趕緊幫你安排個差事……對了?廚房里頭堆著一些待洗碗筷,等會兒你就給我好好做。還有,端菜這小事兒你不會給我出亂子吧?晚膳將至,等會兒你就給我先端個小菜上堂去……小丫頭,你聽見沒?"

  戚染冬露出一抹無力淺笑,不知該如何告訴這位性急的大姐,她根本就不是丫鬟,她是……

  "小丫頭,你初來乍到,有些重要事我得先告誡你。首先呢,你得勤勞點兒、機靈點兒,不要像剛剛那個小丫頭,沒事凈給我找麻煩,你聽見沒?"

  戚染冬好生無奈地點點頭,扯著她的手欲解釋說明,無奈麗大姐感受不到她的焦急,仍自顧自的繼續交代。

  "還有啊……在管家除了主子們的臉色要看之外,咱們上頭還有個元總管,別看他老是笑臉迎人,他可是比少爺還不好商量的棘手人物,你千萬別惹惱他了……還有什麼事需要交代一聲?嗯嗯……對了,還有──"

  就在麗大姐的殷切說明下,戚染冬失去解釋機會,只能任由她拉著,邁向前方。

              

  "呼──呼──"戚染冬受不住地將小手從冷水盆中抽出,連忙朝雙掌暝呵出熱氣,然后搓了搓,藉以趨走寒氣。

  "新來的,這里還有碗盤要洗呢。"卷起衣袖的胖大娘抱著一盆碗盤在她身邊放下,不忘交代一聲:"趕緊洗啊!記住要用乾布擦乾凈,等會兒我們趕著用,聽見沒?"

  戚染冬睜著一雙無辜大眼,柔順地點點頭,趕緊將小手沉人冷水中,認分地拿起一個個碗盤清洗。

  她在這兒有多久了?半個時辰還是一個時辰了?只知道被麗大姐抓來廚房后,便被賦予洗碗的差事。

  當她的手沉入冷水盆那一剎那,冰冷的感覺自雙手一路蔓延至全身,盡管身上披著披風,但單薄的身子仍不住地抖動,無可抑制的寒氣在四肢百骸間竄流,使她唇齒不住打顫著。

  "上菜嘍!"廚娘突地吆喝一聲,一些機靈的丫鬟便步進廚房端起熱騰騰的菜色上廳堂去。

  霎時,原本冷清的廚房變得鬧哄哄。

  "你!"一名看似頗有經曆的丫鬟在她身前站定,"人手不夠了.來幫忙端菜。"

  戚染冬張著驚訝雙眼,忙舉起正在沖洗的碗盤。

  丫鬟不由分說,強將她拉起,瞧見她披在身上的披風,不悅地扯下,"丫鬟就要有丫鬟的樣子,碗盤等會兒再洗,現在你給我端萊上廳堂去!"

  在戚染冬反應過來前,她被冷水凍得通紅的雙手,多了盤香氣四溢的熱菜,目光朝向被丫鬟隨意棄於一旁的披風,卻遭喝止。

  "瞧啥?快快快!主子們等著用晚膳呢!"丫鬟一個瞪眼,強推著她跟上前一位丫鬟的步伐。

  戚染冬回頭看了披風一眼,強忍著拂面而來的寒風,忙不迭跟上前位丫鬟的步履,隨著她繞過一個又一個院宅,來到了一個寬廣之地。

  溫暖燭光自堂內潟出,戚染冬這才發現她從未來過前堂,這是否意味著……她將會見到管家少爺──她未來的夫婿?

  如此措手不及的情勢讓她心上多了分惴惴不安,戚染冬生出一股欲逃的念頭,然而一個遲疑停頓,便遭到后頭丫鬟的低斥。

  "前頭的,給我小心點兒!要是菜盤摔了,看元總管怎麼整治你。"

  戚染冬咬著下唇、硬著頭皮跟著上階梯,感受到堂內的溫暖氣息,正欲邁步跨越門檻,不經意的一抬眼──

  堂內坐定了管揚晏、管夫人,以及隨侍在旁的元澤夏,三人低聲交談著,等候丫鬟們將晚膳擺上桌。

  眼界中出現了一張似曾相識的面容,那蕩著冷意的緊繃唇角,教她感到熟悉不已,目光悄然往旁邊一掃,那位愛笑的男子也喚起了她的記憶。

  轟的一聲!戚染冬的腦子混亂一片,無法思考。

  接著,跟在她后頭的丫鬟一個跨步絆到了她的腳跟,戚染冬一個踏步不穩,人就這麼往前撲倒。

  鏘──尖銳的瓷盤落地聲驚動了在座三人的注意。

  管揚晏冷淡地看向撲倒地面的丫鬟,正欲開口,倒地的丫鬟一臉悲苦的抬起臉兒──

  霎時,兩人四目交接,空氣凝結。
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哥哥你好色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5
發表於 7 天前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是市集上那位好心公子

  是那位啞兒姑娘!

  四目短暫凝望間,管揚晏及戚染冬的腦海赫然浮現這念頭。

  "你們是怎麼辦事的?連盤菜都端不好。"

  首先發難的是身為總管的元澤夏,溫醇的嗓音使得兩人同時回過神來。

  元澤夏的臉上依舊掛著盈盈笑意,吼人的嗓音不疾不徐,卻帶有一股渾然天成的威? Y,教丫鬟們聽了,忍不住垂首、臉上浮動懼意。

  "元總管,真對不住,這丫鬟是今兒個才到府里的,回頭我會好好教訓她。"守在廳堂伺候主子們的麗大姐刻不容緩地站出,承下了元澤夏的責難。

  元澤夏看了眼麗大姐,"既是如此,那還不趕快收拾乾凈?"

  "是。"麗大姐朝管夫人微微一福,偏頭朝兩個嚇呆的丫鬟使了個眼色。

  兩名丫鬟接收到指令,立即蹲下身幫忙收拾。

  戚染冬一臉惶恐,壓下浮在心頭的詫然,趕忙垂首急欲收拾她所制造出的一團混亂,不知是否因心慌焦急之故,指尖反被破碎瓷盤刺了下。

  霎時,鮮血自白嫩指尖流出,瞧得管揚晏心頭莫名一緊。

  意識過來前,管揚晏已採取行動,倏地離座跨於戚染冬身前,強制地執起她冒著鮮血的指尖,不加思索地放入口中吮含。

  這個舉動震懾住戚染冬,只見她一雙水靈大眼浮現了愕然,卻不知所措地只能任由地吮著手指。

  漸漸地,團團紅雲襲上雙頰,她羞赧地移開眼,不敢迎視他那雙專注凝視她的冷眸。

  一觸及他的冷眼,既緊張又竊喜的復雜心緒輾轉流竄於心,這莫名的心慌意亂,使她失去了迎視他的勇氣。

  她好有趣!

  這是竄過管揚晏腦中的一抹快想,乍見她臉色由白轉青,又由青轉紅,這其中的變化讓他移不開眼。

  當她羞怯地垂眼,掩住那雙水靈瞳眸時,他竟感到沒來由地失望。

  "少爺……"元澤夏瞪大雙眼,逸出驚呼,僵硬地看著主子與丫鬟間衍生出的曖昧波動。

  老天啊!一向冷靜自若的主子,怎會在下人們面前做出這般驚人之舉?

  瞬間,元澤夏感到陣陣頭痛,斜眼掃向一旁呆若木雞的下人們。

  在場的丫鬟被這一幕嚇得說不出話來,在座的管夫人倒沒啥反應地繼續端起熱茶啜了幾口,瞥了臉色依舊沒啥起伏的孩兒一眼,又轉回目光繼續喝茶。

  元澤夏趕緊反應過來,嘴角及眼兒彎起,睨了在場看得傻眼的丫鬟們一眼。

  "咳咳,麗大姐,把丫鬟們帶下去。"他趕忙吩咐道。

  麗大姐畢竟見識多,盡管瞧見了驚天動地的一幕,也隨著元總管反應過來。

  "是。"一個轉頭,麗大姐擊出響亮的掌聲,"丫頭們,快去做事了!"

  丫鬟們回過神,不敢多加停留地紛紛退出主子們的用膳廳堂。

  麗大姐來到戚染冬身旁,向管揚晏彎身一福,"少爺,這丫頭只是受了點輕傷,等會兒我差人幫她敷個葯……"

  管揚晏這? ~將戚染冬縴白的細指拉開,一臉淡漠地迎視恭敬不失禮的麗大姐,"她,不是個丫鬟。"

  麗大姐眨了眨眼,有些困惑。"少爺,這丫鬟是今兒個胡大娘帶來的小丫頭,她……怎麼不是丫鬟?"

  "她……"市集中,她被一名婦人護得緊緊的,還小姐、小姐地喚,怎麼看也不像是個丫鬟,"不是丫鬟。"

  "少爺,你怎知她不是丫鬟?"元澤夏為主子莫名的堅持感到好奇,目光輕輕掃過那張帶著慌措、雙頰嫣紅的面容,精明的眼浮動了然光點。"這不就是我們上回在市集上遇到的姑娘嗎?"

  管揚晏微微頷首,動作輕柔地將戚染冬扶起,"你別跪在地上。"

  戚染冬垂著小臉任他扶起,回避他的視線,感覺到方才受到吮含的手指,始終懸著一股灼灼熱息,不僅熨入肌膚,也流竄於血液之中。

  心莫名地狂烈跳動,教她既緊張又慌措,不知該如何是好,這種奇異的感覺她從沒有過,她會不會是……生病了?

  哦──當他傾近她身邊時,可以感覺到臉上的熱氣加遽幾分,燥熱得教她險險站不住腳。

  糟……難不成是病情加重了?

  見她身子晃了下,管揚晏忙跨前一步,健臂繞上她的細腰,穩住她晃動的身子。

  "姑娘,你沒事吧?"細眼一瞧,他發現她的雙頰浮動著詭譎的紅潮,"你的臉看起來好紅,不會是染上風寒了吧?"

  他抬手欲覆上她的額,戚染冬心一慌,拍掉了他帶著好意的大手,雙瞳盈著驚愕.張口不知該說什麼,往后退了幾步。

  管揚晏見到她這般排斥舉動,眼神一黯,緩緩收回雙手。

  元澤夏撫額思忖,微微蹙眉,"奇了,這姑娘怎會出現在府里?"接著地轉頭看向一旁若無其事的主母,"夫人,您識得這姑娘嗎?"

  管夫人啜了口熱茶,偏頭看了眼如受驚小兔般的戚染冬,"打從她進門到現在,我沒聽見她發出個聲音來……"

  斟酌了此刻尷尬的氣氛,元澤夏傾近管夫人耳邊,小聲說了句:"夫人,她是個啞巴。"

  "啞巴?"管夫人雙瞳瞪大,蹙眉倏地起身,朝戚染冬走去,"你……你當真不會說話?"

  "娘?"管揚晏不解娘親怎會有如此反應。

  戚染冬睜著水靈無辜大眼,感覺到臉兒發燙、呼息急促,迎上管夫人詢問的眼,她輕輕點了下頭。

  確定內心疑慮后,管夫人更加驚詫不已,"那、那你不就是……"

              

  突地,一記呼天搶地的喊叫聲由遠漸近傳入廳堂,打斷了管夫人的思緒及續下話語。

  " 小姐……小姐……我的好小姐啊,你究竟跑到哪兒去了?"李大媽哭哭啼啼,自責不已,"全是我不好,要是我不離開一會兒,小姐也不會不見了……我要怎麼跟已逝的老爺、夫人交代啊?"

  "李大媽,你別著急,我帶你去找元總管,他一定有辦法找到人的。"扶著李大媽一路往前的丫鬟發揮極大的耐心,好聲安撫她的激動。

  廳堂內的戚染冬一聽到奶娘的聲音,不顧發燙的臉兒.虛軟的雙腿,急奔出去,一個不注意,腳尖絆到門檻,整個人往前撲去──

  "小心!"管揚晏瞧著她的一舉一動,察覺到她的危急,立即大步一跨、伸出健臂,牢牢地圈繞住她的腰肢。

  兩人肢體上再度的觸碰,讓戚染冬紅透了一張美顏,可這一次她無力去抗拒他、推開他……越是不想麻煩他,她反而制造出更多的麻煩來。

  李大媽在見到門邊的主子后,立即破涕為笑,撇下陪她一路尋來的丫鬟,"小姐,我可找到你了!"

  乍見主子被一個男人圈抱住,李大媽以手背抹乾臉上的淚,不客氣地指著管揚晏啐罵:"你這個不要臉的登徒子,我家小姐冰清玉潔,你不要壞了她的名聲!快!快放開我家小姐!"

  "哎呀,我道這罵聲怎地耳熟呢?"元澤夏一臉含笑地為自家主子出頭。

   "原來又是你這不講理的大媽啊!大媽,你可要睜大眼瞧清楚,我家少爺會抱著你家小姐是因為……"他笑得更加溫和無害,指著門檻繼續說道:"這門檻差點兒絆到你寶貝的小姐,我家少爺仗義相助,好心抱了她一把,你居然把我家少爺的義行扭曲得如此不堪,我真為我家少爺叫屈啊!"

  "你……"李大媽駭然地瞠大雙眼,指著管揚晏的指尖移向元澤夏,"你不就是那日在市集上遇到的那個小子嗎?"

  元澤夏也裝出一臉訝異,"你不就是那日蠻不講理的大媽嗎?怎地,你居然會出現在管府,真教人訝
  異啊!"

  李大媽理直氣壯地挺起腰桿,瞇起眼打量眼前冷嘲熱諷的元澤夏,"小子,別一副尖酸刻薄樣,管家少爺可是我家小姐未來的夫婿,我們在這兒是理所當然,你呢?你為啥會在這兒?"

  聞言,元澤夏瞪大了眼珠,管揚晏則輕輕扯唇。

  李大媽很是滿意地看著元澤夏的呆滯樣,連忙三步並作兩步上前,一把將主子從管揚晏懷抱中拉出,"放開小姐!我家小姐豈是你能亂碰的。"

  管揚晏聽了,冷硬的臉龐出現了一抹淡淡笑意。

  元澤夏一個回神過來,呵呵大笑的在李大媽及戚染冬身前晃了一下。

  "小子,你看啥?"李大媽一把護住柔弱的小姐,怒目一瞪,語氣不善地低喝。

  元澤夏含笑的搖了搖頭,輕輕嘆了口氣,轉回主子身旁,"大媽啊,讓我來為你引見我家主子,我家主子不是不要臉的登徒子,而且他有保護你家小姐的義務,因為──"

  "原來你就是冬兒!"管夫人喜滋滋地打斷了元澤夏的長篇大論,提起裙擺步出廳堂,溫婉的面容漾著柔柔淺笑,"雖然我沒見過你,但是耳聞你失語的症狀,所以剛剛我就在懷疑了……"

  一見到管夫人,李大媽一愣,隨即恭敬地向她變身一福,"管夫人,恕小的失禮,我不知道您也在場,若知……我就不會這樣放肆了。對了!這位就是我家小姐,那日她一入府便染了風寒,尚未拜會您呢!"

  "不打緊。"管夫人悠然一笑,"你們進府時,我的身子正不適,故無法好好接待你們主僕,你們可別怪我這主人禮數不周。"

  "夫人,您特地差遣了您的隨身丫頭喜兒照顧我們,我與小姐已是感激不盡。"

  那日她們匆匆入府,主子又染上風寒燒得迷迷糊糊的,恰巧管家及主事之人皆未在府中,只有夫人身旁的丫鬟喜兒匆忙趕來接待她們,亦為她們安排了落腳處,然后便見她匆促離去。

  原來喜兒之所以會匆促離去是因管夫人身子不適,趕著去照料,如今可是真相大白了。

  "別客氣,這是我應該做的。"管夫人偏頭看向管揚晏,"揚兒,過來。"

  管揚晏依言緩步走上前,一雙冷眼緊鎖著那張一會兒無措、一會兒臉紅、一會兒疑惑的小臉,她的心緒變化毫無保留地呈現於臉龐,藏也藏不住。

  "李大媽,你也沒見過揚兒吧!"管夫人拍拍孩兒的背,"這就是冬兒的未婚夫,我的獨生子,管揚晏,你千萬別被他這張冷臉給嚇壞了,其實他人品不錯。"

  戚染冬被李大媽攬在旁,一張俏顏布滿了錯愕,怎也沒想到三番兩次助地之人,竟然是她的未婚夫──揚哥哥!

  元澤夏嘴角抽搐,"夫人,您應該說少爺是位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他不但風度翩翩、才華洋溢、機智過人……"

  管夫人決定忽略元澤夏誇大的贊語,"來,讓我瞧瞧冬兒,打從十年前起,我就沒再見過她了。"

  李大媽推出一臉呆愣的戚染冬,尷尬地笑了笑,忙向管揚晏打躬作揖,"管少爺,真對不住,先前我沒見過您,所以不知您的身份。"

  "不打緊,我沒放在心上。"管揚晏揚了下手,表示不在意,一雙冷眸纏繞在戚染冬身上,內心湧進了濃濃的興奮之情。

  原來她就是冬兒,那個愛笑的小女孩兒,他管揚晏此生的妻──

  不知為何,他? 漱葑★y然開朗起來,終年不曾松動的冷僵臉部.注入了絲絲暖情笑意。

  元澤夏一個撇眼,驚見主子的變化,嚇得大退幾步,懷疑自個兒是否見鬼了,否則……他怎會見到少爺咧唇笑呢?

  "冬兒出落得更標致了,活脫脫是她娘的翻版。"管夫人攬住嬌弱的未來媳婦,憶及往昔不由得嘆息一聲,"冬兒,這幾年你受苦了。"

  戚染冬朝管夫人綻出了抹撫慰淡笑,搖了搖頭。

  見她無法言語,卻柔美得令人憐疼,管夫人眼眶不禁泛紅,悲從中來,"你這孩子乖巧得讓人憐,要你嫁入管家真是委屈你了……"

  "夫人,這哪算委屈啊?"快人直語的元澤夏跳出反駁,"要少爺娶一個啞兒,那才是委屈!"

  話一完,管揚晏、李大媽以及管夫人有志一同地朝他射出道道寒光,元澤夏趕緊捂住嘴,退至一旁去不敢再多言。

  管夫人察覺到孩兒的目光,始終纏繞於戚染冬身上,抿唇一笑,體貼地為兩人制造相處機會。

  "李大媽,我看這樣好了,讓這兩個孩子好好相處如何?雖說他們是未婚夫妻,但是卻分離了足足十年……"

  李大媽點頭贊同,現下彼此身份大白,她再阻擋下去便是壞人姻緣了。

  "您說的是。"李大媽朝管夫人頷了下首,拉起了主子的小手,"小姐,這位管公子就是你以后的夫婿了。"

  聞言,戚染冬目光不敢迎視管揚晏的專注眼眸,羞澀的點了點頭。

  "所以呢,奶娘只能照顧你到此了,接下來就由管公子代替老身保護你、照顧你好嗎?"十年,這真是一段漫長的日子,今天她終於可以向九泉下的老爺、夫人交代了。

  戚染冬張著不解的眼瞳凝看著李大媽,以為她要離開,於是驚慌拉扯住李大媽的手臂,不住地激烈搖頭,雙眸瞬間盈滿了哀求。

  突地,一只大掌包裹住她的小手,撫平她內心乍起的濃濃不安。

  一個抬眼,戚染冬不意對上管揚晏那雙總是冷冷的眼。此刻,他的雙眸多了分濃暖溫情,引走了她全盤注意。

  "李大媽不會離開。"

  簡單的一句話,奇異地撫平了戚染冬的焦躁。

  見戚染冬的情緒被管揚晏撫平,管夫人及李大媽會心一笑,看來這對未婚夫妻都有情、妹有意,簡直是天作之合。

  守在廳堂邊的麗大姐及一千丫鬟見情勢急轉直下,紛紛露出驚訝面容,尤其當麗大姐發現自己捅出一樁烏龍事后,則是不安極了。

  誰知她隨手拉來的小丫頭,竟是未來少夫人!哦──天亡她也。

              

  西廂房內,一抹燭光倒映出兩張面容。

  男人臉龐緊繃,平板的面容教人瞧不出一絲情緒起伏;女人面容皙白秀麗,垂下的眼睫勾畫出一排美麗倒影,她的嘴兒微微抿起,心兒慌亂地不知該如何面對端座於前的男人。

  "聽李大媽說,你晚膳未用,我吩咐下人為你送些清粥過來如何?"見她臉色蒼白,管揚晏的心不由得激出片片憐惜之意。

  戚染冬無語地點了下頭,突然喉間一陣奇癢,咳出了聲,"咳咳咳……"

  管揚晏聽了不禁蹙緊眉,起身在她鄰座落座,伸出掌在她背上輕拍,之后為她倒了杯熱茶,端給她。

  "喝杯熱茶順順氣。"

  戚染冬依言接過,雙手捧著溫熱的瓷杯,心上流過一片暖意,情緒莫名地激昂,眼眶隨即泛紅。

  除了奶娘之外,就屬他對她最好,為啥他要待她這般好呢?他的好只會突顯出她的缺陷,他當真可以接受一個無法言語的妻子?難道他不怕受人議論恥笑?

  想著想著,眼眶中打轉的淚水落下,細細嗚咽聲自唇邊逸出。

  "你哭了?!"管揚晏忙以指尖拭去她眼角不斷進出的淚珠,"好端端地,怎麼哭了?因為肚子餓?還是風寒病情加重?"

  摸不透她的心思,管揚晏只能一逕的胡亂猜測,可不論他猜啥,她就是一陣搖頭,教他困惑不已。

  陡地,雙掌探出,固定住她不斷搖晃的面容,輕輕使力強逼她抬起淚汪汪的大眼與他對視。

  "冬兒……"他低喚,一並喚回多年前的回憶,"你以前不是這麼愛哭的,你變好多……"

  他印象中的小冬兒。出落得比他想像中還要美麗,只是嘰嘰喳喳的嬌嫩嗓音卻已不再!

  他再也無法聽見她喚他揚哥哥的柔軟音調,雖是可惜,但十年后的相逢更教他歡喜。

  戚染冬聞言,淚掉得更多,拚命地搖頭,又猛地使勁推開他。

  管揚晏被她推著,滿腦子的疑問自口中脫出:"冬兒,你倒說說是怎麼了?"

  話一出,戚染冬頹然地撤回雙手,任由一片沉悶的氣氛掩蓋彼此。

  管揚晏頓了一下,從她流著淚的哀傷面容中,漸漸讀出她藏起的心緒。

  "冬兒,你在擔心我?"她那雙眼失去了光芒,被寸寸傷悲黯然吞噬。

  戚染冬既不點頭也不搖頭,只是垂首默默流淚。

  "你認為我會嫌棄你?"他大膽地進一步猜想。

  她的身子忽地一動,泛白的小臉蒙上一層憂慮,咬著唇、交纏著十指。

  "我說中了?"想必是元澤夏無心的,一句話勾起她的自卑。

  ? L早該看出在她溫柔無謂的笑容背后,藏著不為人知的傷心自卑,但她卻選擇以堅強的意志面對周遭的一切議論。

  管揚晏深深嘆息,"我管揚晏豈是你想像中的膚淺男子?不管你今日變得如何,你既是我的妻,我就會接受你的一切。"

  戚染冬倏地抬首與他深深凝望,水靈雙瞳盈著晶瑩珠淚,吸了吸鼻后,主動抓起他的大掌,在他掌心寫下字句──

  我會讓你成為笑柄。

  "我不在意。"

  我怕我不是個好妻子。

  "你尚未嫁我,又怎知不會是?"

  我……我不想讓你受委屈。

  "傻瓜。"管揚晏憐疼地包裹住她的小手,"我怕受委屈的人是你,我不懂情趣、不懂玩樂,更不懂如何逗你開心……"

  戚染冬驚慌地搖頭,小手隨之覆上他的嘴,不讓他繼續說下去。

  管揚晏冷削般的面容,因感受到她掌心的柔軟而心念一動,溫唇反啄了下她的掌心,令她驚訝地快速撒開手。

  管揚晏反握住她急於逃脫的小手,身子欺進,嗅聞到她身上的清雅馨香.堅硬的心受到她的柔情撩撥,情不自禁地低下頭,輕柔地吮去她臉上的淚珠。

  如此親匿的舉動讓戚染冬羞紅了美顏,晶亮大眼浮著羞赧。

  他的熱唇徐? }往下,捕捉到柔嫩的一抹嫣紅。

  她立即軟癱於他強健的環抱中,腦間的紛亂漸漸平息……

  房外,寒風張狂吹囂;房內,旖旎柔情席卷一對初識情滋味的男女──
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哥哥你好色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6
發表於 7 天前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你喜歡少夫人?"無預警的,元澤夏劈頭問了句。

  管揚晏掀開馬車布廉的動作僵了下,"澤夏,你越來越像三姑六婆了。"

  "少爺.我這是在關心你。"元澤夏握著馬匹韁繩,回頭應了句,"你知我是心直口快之人,有些話我無法藏在心里頭。"

  管揚晏朝他緩步走近,挑了下眉,"啥話?"

  元澤夏瞧了瞧周遭忙著張羅吃食的下人們,貼近主子耳畔低問:"少爺,你真要迎娶戚家的啞兒姑娘?"

  管揚晏不悅地瞪了他一眼,聲調冷沉地低斥:"澤夏,冬兒將是管家未來的主母。"

  "就是這點才糟……"元澤夏總是含笑的臉龐蒙上一層黯然,"管家未來的主母是個啞兒,她要怎麼幫少爺持家呢?"

  管揚晏掀了掀唇,目光爍爍地定於他身上,大掌於他的肩上拍了拍,"澤夏,管家有你打理,我放心。"

  "你放心?"元澤夏不禁拔高聲音,"我可不放心。再者,我可不知是否會在管家待上一輩子。"

  "你會。"他像是看穿了? 元澤夏的內心,語氣堅定。

  "哦?"元澤夏擴大了笑容,"少爺竟對我如此有信心?改明兒個我得要收拾包袱,趁夜離開才是。"

  "管府是你的家,你一輩子的家。"澤夏與他是自小一起長大的好兄弟,自元老爹過世后,總管一職就落於他肩上,他既是管家的總管,也是管揚晏此生最信賴的好兄弟。

  別瞧元澤夏說得一派爽快,他打懂事起便跟在元老爹身邊,學習管理大小事務,其實他對管家的依戀及情感較管揚晏深厚。

  "少爺,你……"元澤夏的臉上有著滿溢的感動,伸手反拍了主子的肩,"你真是懂得如何讓我回心轉意啊!"

  "你有離去的打算嗎?"管揚晏的心情電輕松起來,"若離去,我想你惟一的落腳處也只有颯秋之宅,但颯秋的妹子對你……"

  "喂,別提她!否則我這無禮下人要跟主子翻臉了!"一提起颯秋之妹,元澤夏一反常態地斂起笑,正經肅然的警告。

  管揚晏牽動唇角搖了下頭,"澤夏,我瞧颯秋之妹跟你也挺配的,你莫辜負人家姑娘一片情意。"

  冉颯秋是他的故友,世居福州,冉家與管家素有商業往來,因此兩家的關係密切,再加上表妹程翠環為冉颯秋的對門鄰居,使冉管兩家更為親近。

  "哼!"元澤夏沒好氣地冷嗤? @記,"少爺還是管好自個兒與戚姑娘吧!我這下人之事還不勞少爺費心。"

  "不與你鬧了。"管揚晏突地語重心長的道:"澤夏,你認為我們此番前去拜訪,可以說服得了莊奇交出戚家產業嗎?"

  "正牌繼承人回來接掌家業,莊奇豈敢不交?況且他霸占了戚家家業已十年,他也撈夠本了吧?而且
  莊奇這人一向論情理、重義氣,我想若是戚姑娘上門拜會,他應會將產業雙手奉上。"

  "若真是如此順利便好,若不是……唉!"到時又免不了一番明爭暗斗。

  "小姐,你小心腳下。"李大媽攙著主子跨越門檻,不忘細聲叮囑。

  戚染冬回以淡然一笑,小心地跨步向前。

  見此,管揚晏立即拋下好兄弟疾步上前,走向正朝他綻放嬌笑的戚染冬。

  "唉!這兩人鐵定是一見鍾情,那次在市集上我就瞧出端倪了……"元澤夏沒好氣地翻白眼,絮絮低喃道。

  "澤夏,咱們可以出發了。"

  元澤夏聞言,立即利落地跨步上車,在前頭的座位上坐下,雙手握著韁繩,準備出發。

  管揚晏將戚染冬扶上馬車后,才利落跨上了車廂,放下了布廉,掩去外頭的景色及陣陣涼風。

  元澤夏一個回頭便見李大媽端坐好身子,占去了前頭的位置一大半,他瞪大眼,"李大媽,怎麼連你也要湊熱鬧啊?"這只不過是趟簡單的省親拜會……"

  "小子,你少羅嗦!"李大媽不客氣地一喝,"老婆子想回戚家故居瞧瞧也不行?我跟小姐都離開十年.了,不知現今變得如何了……"

  元澤夏忍住翻白眼的沖動,可沒心思去聽一個老婦人傷春悲秋的長篇大論,"行了、行了,別在我耳邊吵,我駕車便是。"

  李大媽狠瞪他,一眼,"臭小子,還不趕快走?要是誤了小姐拜祖先的時辰,看我怎麼整治你!"

  反了!他堂堂一個管家大總管,竟淪落到被一個大媽訓斥,當真是反了!

  "你在叨念啥?你再不駕車,就等著被姑爺問罪!"

  元澤夏哀嘆了口氣,認命地揮動韁繩,"駕!"

  馬車才剛走動,耳邊隨即又傳來李大媽的叨念……

  "小子,你駕車給我穩當點兒,我家小姐體弱,經不起顛簸之苦!"

  元澤夏掛於臉上的.笑逐漸僵硬,令他不禁在內心哀嘆著:有誰能把李大媽架走,還他清靜啊?

              

  管家位於城東,戚家位於城南,僅僅一個時辰的路程即可抵達目的地。

  隨著馬車駛入了僻靜的石板大道,戚染冬也開始隱隱不安起來。

  "怎麼了?"管揚晏抬眼見她一臉抑郁,忙出聲探問。

  戚染冬無言地盼望著他,十指惶恐地絞纏在一塊,一雙清靈大眼流轉著近鄉情怯。

  管揚晏思忖了一會兒,朝她伸出手,"過來我這兒。"

  戚染冬瞧了眼他身旁的位置,小臉一紅,嚅動著唇兒似想說什麼,然聲音全卡在喉間。

  "冬兒,"他的聲音充滿著溫柔。

  戚染冬心一動,緩緩起身,怯怯地伸出手放於他掌心,一時感受到他掌心的灼灼熱度,溫暖地撫平她內心的惶惑焦躁。

  管揚晏輕輕使力便將她安置在自己的身前,暖暖包圍住她的嬌小。

  他如此膽大的親密舉動,讓戚染冬無可白抑地漲紅了粉顏,一雙晶亮水瞳不知該看哪兒,只好盯著自己糾纏的十指瞧。

  一陣陣清香甜味自她身上散發,使他心神蕩漾,趕忙穩住心緒,轉回正題。

  "就快回到家了,你不開心嗎?"

  戚染冬遲疑了一會兒,然后點了下頭,隨即又搖了下頭。

  "冬兒……"

  他的噪聲蕩在耳邊、呼息噴拂於頸后,惹得她心驚又緊張,原先懷抱著的忐忑不安也消失於無形。

  "有些話我得先說在前頭,若是……莊奇不想歸還戚家產業,你該如何?"雖? L有幫她護衛之意,但繼承人是她,她才是有權決定一切的人。

  戚染冬愣了一下,緩緩托起他的掌,在他掌心寫下了想法──

  我從未在乎過戚家家產,只是那是爹與娘一起打下的江山,我……

  "我明白了。我只是要你一句話,若你真想討回家產,我管揚晏定助你到底。"

  他許下的諾言讓戚染冬的心溢著滿滿的感動,扯著他的手,遂又在他掌心上寫下一串問句──

  為啥你要對我這般好?其實你大可不必為我如此費心……

  管揚晏縮起掌,不讓她繼續寫下,一聲低嘆逸於她的發問。

  "傻瓜,若我不對你好,我該對誰好?"

  不知為何,戚染冬的心襲上淡淡的失望。

  "你將會是我的妻,丈夫護衛妻子是天經地義之事,對你好亦是當然。"

  淡淡的失望瞬間轉變成濃稠悵然,原來……他只是基於道義,若她非他的未婚妻,他是否……仍會這般溫柔的待她?

  咬了咬唇,戚染冬突然覺得自己變貪心了,對管揚晏的渴求似乎越來越多,她不願僅僅得到他道義上的關懷,她好想……好想……

  心緒一閃,她驚訝地咬緊下唇,為自己的貪心感到不可思議。

  她……她還想要什麼?離開了生活十? ~的北方,回到自個兒的故鄉,如今又得他百般相助、關愛,她……竟貪婪的欲汲取更多更多……

  她怎變得如此可怕丑陋了?

  思及此,她忙將小臉埋入雙掌間,藉以冷靜來勢洶洶的可怕貪念。

  "冬兒?"管揚晏傾身低問:"你又怎麼了?"

  戚染冬猛烈搖頭,讓他看得更加一頭霧水,正欲進一步詢問時,馬車突然停了下來,頭才剛偏向外頭,馬車市廉隨即給人一把撩開。

  "少爺,咱們到了……"元澤夏的聲音消失於眼前所見的景象,爾后嘆了口氣,"少爺,我知你跟戚姑娘是即將完婚的夫妻,可在未成婚前,你們還是謹守著男女有別之禮吧……"

  啪的一聲,李大媽不客氣地賞了記爆栗給他,"瞧你說的是啥渾話?小姐跟姑爺感情好是大家所期待之事,他們倆想多多培養感情,關你這臭小子啥事?"

  元澤夏撫了撫腦后,瞪著義憤填膺的李大媽,好半晌都說不出話來。

  "小子,你瞪什麼瞪?"李大媽雙手叉腰,圓潤的臉出現一抹厲色,"主子們的事哪輪得到你插嘴,去去去!快大跟門房通報一聲,就說戚家小姐回來啦!"

  元澤夏又是一瞪,胸中一團惱火正逐漸形成中。

  瞧李大媽把他這個大總管當成呼來喚去的小斯了!他─ ─元澤夏可是威嚴的管家大總管耶!李大媽憑啥吆喝他做牛做馬啊?

  "小子。你再瞪我就把你的雙眼給挖出來!"一回頭又瞧見元澤夏死瞪著她不放,李大媽不由得出聲恫嚇。

  "果真惟女子與小人難養也!"元澤夏咕噥一聲,摸著鼻頭自認倒霉。

  誰叫李大媽是未來少奶奶最貼近的親人,要不是看在少奶奶的面子上,他絕不輕易放她甘休。

  "小子,你再念我就再賞你一記……"

  聞言,元澤夏臉色一灰,轉身上前向門房通報去了。

  見到這情景,戚染冬不禁嫣然一笑。

  管揚晏也不禁搖頭,"看來李大媽真是澤夏的對頭,難怪澤夏老是邊抱怨李大媽的惡行,卻又乖乖地遵照大媽的話去辦,若是旁人見到他這副模樣,只怕沒人敢相信他是管家的總管。"

  李大媽一轉過身,正好接收管揚晏的笑語,鼓起圓圓雙腮,滿不在乎的道:"姑爺、小姐,這臭小子就是欠人教訓,姑爺啊!你得要端出主子的架子,否則這無法無天的臭小子,可會爬到你頂上撒野呢!"

  "李大媽,澤夏自有分寸。"管揚晏回了話,動作輕巧地拉著戚染冬起身。

  "我可不認為他有啥分寸。"李大媽握住主子的手,協助她下馬車。

  管揚晏接著步下馬車,一抬首便見聳立於眼前的華美大宅,然往昔的戚府已不再,門檐下懸掛著刻著"莊府"二字的紅色大匾。

  戚染冬望著那塊陌生的匾額,從宅子的外觀及擺設,都已看不出當年戚府的痕跡。

  沒來由的,她一陣傷感,昔日的家宅就在眼前,然一切都已人事全非了……

  "你說啥?"元澤夏站在"莊府"前,一臉粲笑地對著年輕門房。

  "元大爺……"年輕門房一臉恐懼,戰戰兢兢回道:"我家老爺幾日前動身去福州了,恐要十天半個月才會回來;我家夫人臥病在床不便見客……請元大爺海涵。"

  "你得罪我不打緊,但是你得罪得起我家主子嗎?你可別欺我家少夫人相隔十年后才歸故里,一聞她上門拜會就東推西卸的。"

  "元大爺,小的不敢。小的是奉主母的口諭辦事的。"年輕門房惶恐的向他打躬作揖,忙求饒。

  "哼,你家主母此刻住的宅子也是他人家產,如今戚家正牌繼承人回來了,她還不乖乖出門見客。"

  "元大爺,您別為難下人。"府邸大門開了個縫,一名蓄著白須的老翁走出,為年輕門房解了危,"小六子說的都是真的,我家主母染了風寒無法見客,老爺子前幾日便出發到福州辦貨去了。"

  管揚晏走上前,將他與莊府門房的對話聽得分明,"澤夏,既是如此,我們改日再訪好了。"

  "姑爺,咱們好不容易才回到故里,我跟小姐都希望……"

  "李大媽,這次咱們來得突然,難免造成莊老爺的困擾。"

  "可是咱們又不是沒有遞拜帖……"李大媽咕噥一聲。

  元澤夏一臉鄙夷地瞄了眼年輕門房及莊家老管家,"李大媽說得對,咱們可是依禮遞了拜帖,你家主子卻在咱們一行人來訪時出遠門、染風寒,這很難不讓人聯想是因為做賊心虛所致。"

  老管家聽了也不氣惱,咧開唇從懷中掏出了一串鎖匙,"元大爺,這是主母吩咐要交給戚小姐的戚家鎖匙,她想十年未歸故里的小姐定會想念當初的戚府。"

  "戚府不是早讓你們給改建了?"李大媽一臉凶相的質疑。

  "我想這位大媽誤會了。"老管家遙指莊府旁的舊宅院,"其實我家老爺一直將戚老爺視為恩人,又怎會忘恩負義地拆除戚府呢?多年來因飽受風吹雨打,戚府已教人瞧不出原本樣貌,但其實戚府一直都依傍於莊府旁。"

  順著老管家的手指,戚染冬瞧見了依附於莊府旁的破舊宅子,宅子梁木上的紅漆已剝落,屋瓦也失去了原先的光彩。

  情難自禁地,她舉步向前,帶著一份既期待又傷感的心情來到昔日的戚府。

? @ 懸於屋檐下的紅色匾額所標明的"戚府"早已不復見,然門前的兩墩石獅依舊昂立,門板上的叩環被道道重鎖鎖住,教人不得而入。

  元澤夏自老管家手上接過鎖匙,不等主子吩咐,快步上前。

  "戚小姐,小的來為你開鎖。"

  當一道道重鎖被開啟,戚染冬的心情瞬間變得沉重不已。

  大門打開的剎那,李大媽不禁紅了眼眶,啞聲低語:"十年了……老爺、夫人,十年了,我終於將小姐安然的帶回來了……"

  感受到戚染冬情緒的波動,管揚晏跨步來到她身旁,低問:"冬兒,你還好吧?"

  感染冬偏頭感激地握住他的大手,攤開他的掌心,徐徐寫下──

  謝謝……真的謝謝你,若不是你,我想我這輩子都不會有踏上這兒一步的機會。

  "傻瓜,你要我說幾遍?別跟我說謝,為你所做的一切皆是我所願。"頓了下,他又續道:"想想,小時候我也常跟爹娘到府上叨擾,但自從十年前──"管揚晏猛地頓住,察覺再說下去只怕會勾起她不願想起的悲傷回憶。

  戚染冬的小臉蒙上了層郁色,她不想回憶的往事,隨著她踏入舊宅第,越加清晰地浮現於腦海。

  李大媽不知發現何物,忙拭去眼角的淚,指著連接大廳旁的一條小徑,"小姐? A你還記得嗎?若是走這條小徑,即可通到你幼時所居之閨房。"

  望著眼前的蜿蜒小路,戚染冬陰郁的面容逐漸浮上一絲笑意,幼時的一切頓時浮現於眼前。

  猶記得小時候她好動頑皮得教娘傷透腦筋,每天早上她都由這條小徑跑到廳堂跟爹親請安,順道跳上爹親的膝上撒嬌玩樂,直到娘親板著臉孔出現……下意識地,她步上這條小徑,隨著記憶往前行。

  哇──戚染冬在內心發出驚嘆,沒想到出現在眼前的不是一片荒蕪,而是一片含苞待放的梅花杯。

  "這景致真是壯觀。"乍見種滿一片的梅林,管揚晏顯得訝然。

  戚染冬倏地回頭一看,才發現管揚晏跟在她后頭來了,奶娘跟元總管則不見蹤影。

  "澤夏與李大媽在門前候著。"讀出她眼中的疑惑,管揚晏主動解釋。

  戚染冬一副恍然大悟的點頭,再回頭凝看著滿林的含苞白梅。

  "看樣子,莊老爺把這里打理得很好,放眼望去不見一絲塵埃,看來他是個有心人。"

  聽聞他所言,戚染冬這才發現,宅院內的一切景物仍像她記憶中那般,梁木門窗未染上塵埃,明幾鏡台一如從前。

  難道這些都是莊叔的杰作?他當真對爹親懷抱著思念?

  種種疑問自腦中冒了出來,打小起她從奶娘那兒,聽聞了不少關於莊叔的閑話,奶娘常罵莊叔奸險狡猾,欺她年幼、強奪產權,逼得奶娘不得不帶著她遠走北方,以免被莊叔找殺手殺了。

  如今看來,一切都是奶娘多慮了。

  雖然她對莊叔的印象模糊,卻仍清楚記得他爽朗豪邁的笑聲,他重情重義的性格深得爹親贊賞,故因此與之結為兄弟……

  目光移至眼前一片含苞的白梅,心想這白梅恐無綻放之日,南方的氣候溫暖,不適白梅生長,就因她一句胡鬧耍賴,爹娘便為她植了片梅林……

  爹娘對她的疼愛及用心,掀起了她內心一陣哀戚,藏於心底的傷心悉數爆發。

  "嗚……"她伸手捂住哽咽聲,視線垂下,然淚水卻失控地洩出。

  爹!娘!冬兒回來了,冬兒沒有一天忘記你們,我回來了──

  她在心中大聲吶喊著,然而卻無法成為句子沖出喉間,她怨、好怨老天爺為啥要奪去她的聲音,為什麼──

  "冬兒……"見她眼淚泛濫,管揚晏的心也隱隱疼痛起來,無法坐視她獨自流淚傷心,他張開雙臂將她給攬入懷中,"別哭了,我在這兒,我會陪你……陪你一輩子。"

  他堅定有力的諾言引發她的悲慟淒楚,遂將整張小臉埋入他的懷中,哭個痛快──
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哥哥你好色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7
發表於 7 天前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戚染冬深深埋進管揚晏的胸膛間,痛快地大哭,似想將多年來的委屈及不甘一次發洩出來。

  管揚晏明白她的心思,遂由著她去,只是當時間一分分過去,懷中人兒的啜泣仍未見停歇,讓他不禁蹙起了眉。

  他的大手遲疑地落在她縴美的肩上,有些不確定地輕問:"冬兒,你哭好久……"

  此話一出,反惹來她更多的淚水恣意洩出,管揚晏清楚感覺到胸前的衣襟濕成一片。

  姑娘家都這麼愛哭嗎?

  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幼時的冬兒是個愛笑的開朗女孩兒,怎知十年后再見,她竟成了淚人兒……

  "冬兒,別哭了。"他輕拍她的背,以求撫平她的傷心,但……成效不大。所以,他決定使出萬不得已的威脅,"冬兒,若你再哭下去的話,我……"

  戚染冬像是沒聽見他的低語恫嚇,大眼里的淚水仍不停地沾濕他的衣襟。

  "我就堵住你的嘴。"

  在戚染冬尚未反應過來前,她的下頷被他輕巧勾起,下一刻──她唇上多了分壓力,鼻間猛地吸入他的氣息。

  睜著泛著一片霧氣的水眸,她瞅著近在咫尺的俊朗面容。

  她的視線掃過他充斥著英氣的濃眉,往下即是他挺傲的鼻梁,接著是……他的嘴正黏著她的嘴兒……

  遲鈍的腦子這才驚覺,赧紅熱潮倏然占據了小臉,心跳如擂鼓般的急響著。

  管揚晏依戀不舍地輾吻她的唇片,她的柔軟嫣唇教他一嘗便上了癮頭,她的香氣不斷地撩撥他,令他感覺到有團熱氣自腹間隱現,教他控制不住地想要向她汲取更多更多!

  理智在他墮落那一刻將他狠狠拉回,他的額上冒出點點冷汗,心緒紊亂地抽離她的唇,反將她一把擁入懷里,幾番吸氣吐息后才漸漸按捺住那股灼燙欲望。

  戚染冬貼著他胸膛的小臉,如著火般滾燙不已。

  這是他第二次親她了,他……他怎可這樣?雖說他們即將成親,可……成親前總得顧著禮儀吧!

  她彎起了唇,卻有另一種想法凌駕於理智,其實……她喜歡他的觸碰,他的動作總會撫平她的焦慮惶恐,讓她冷靜下來。

  管揚晏在她頂上幽幽輕嘆,明知自己不該如此,但他就是阻止不了……每每遇上冬兒,他就變得不太像是思緒清明的管家當家管揚晏了,所有的理智全被拋諸腦后,一心只想沉溺於她的柔美香甜──

  "冬兒──"他喚了聲,將欲望藏起,不願嚇壞單純的她,"以后你若再哭哭啼啼,那我就要親你,你哭一次我就親一次。"

  戚染冬紅著臉在他胸前抗議的搖頭。

  "這沒得商量。"他輕輕推開她,瞅著她紅通通的小鼻以及未乾的淚痕,伸指一一為她揩去,"我不愛見你哭泣,每次你一哭,我就不知怎麼地……"

  戚染冬眨著水眸凝望著他,心里頭開始了有一絲期待。

  管揚晏拉著她的小手撫上自個兒胸膛,雖然面容依舊冰冷,可一雙眼卻注入絲絲柔意,"我的心就不知怎麼地隱隱痛了起來……所以為了我好,以后都笑給我看好嗎?我好懷念當年綁著兩個小圓髻的愛笑女孩兒……"

  戚染冬瞧著他好半晌,這才吸了吸鼻,朝他綻出一朵粲笑。

  "你笑了。"見她笑了,管揚晏的心情也隨之飛揚,"你笑起來可比哭美多了。"

  簡單的一句贊語勾出戚染冬的少女情懷,雙腮染上了嫣彩。

  "以后多笑笑吧!"他語重心長的嘆道:"我老是這般面無表情,教旁人見了不禁大退三步,希望我美麗的妻子不要同我一般……"

  緩緩地,戚染冬拉起他的手,在他掌心寫出一串心語──

  不可怕,我一點兒也不覺得你的臉可怕。

  相反的,他就如同記憶中那般俊朗,小時爹及娘就贊他生得朗眉星目、氣度泱泱,長大后定非池中物,果然……

  市集上初見時,她便對他那張不帶一絲笑意的俊朗面容留下了印象,可她知道她的心里頭不能留人,她的心里頭只能有未婚夫一人。

  老天爺畢竟是厚待她的,她怎也料不到他就是爹娘為她訂下的未婚夫!

  "那是因為你瞧慣了我,也就沒感覺了。"

  戚染冬連忙搖頭,又忙在他掌心寫字──

  不是,我真的不覺得你可怕,相反的……

  接下去的字她沒寫出,羞紅的臉蛋已說明一切。

  管揚晏包住她的小手,"你的心意.我都明白。"

  聞言,戚染冬唇邊綻出一朵笑花,清美嬌媚地令管揚晏心念一動,微微傾身向前,低喃道:"冬兒,我絕不是魯男子,只是你……令我情難自禁──"他的語音消失於與她膠合的唇間。

  一陣冬風吹起,拂出梅林間的陣陣香氣,濃濃的情愫包圍著他們──

              

  "啥?戚小姐她並非啞兒?!"

  見少爺與少夫人未回原地,元澤夏與李大媽走上小徑,卻聞李大媽吐出驚人之語。

  "是啊。"李大媽點了下頭,一雙老眼細看著周遭景物,"若不是遭遇到了『那件事』,小姐也不會落到無法開口言語的下場。"

  "哪件事?"元澤夏好奇地追問。

  李大媽沒好氣地白他一眼,臉龐蒙上了層? 侇P,"還有哪件事會比親眼見到自個兒爹娘慘死來得傷人?"

  "親眼見到……"元澤夏訝然地說不出話來,"沒想到少夫人她竟遇上這等悲慘之事。"

  "小子,以后可別說咱家小姐配不上你家少爺,小姐她樣樣都好,反倒是你家少爺成天板著一張冷臉,教人見了不禁畏懼,他配小姐是小姐委屈了。"

  元澤夏沒好氣地翻白眼,忙出聲反駁:"李大媽,我家少爺可是人中之龍,是哪一點配不上少夫人啊?"

  "小子,你非得跟我這個老婆子爭嗎?若我真對姑爺有怨言的話,豈會把小姐交給他?說到底,我很感謝管家,畢竟他們並未欺戚家沒落而悔婚,姑爺也未因小姐無法言語而嫌棄她。"

  "這下你可知咱家少爺的人品高尚了吧?"元澤夏驕傲的挺直胸膛,蕩漾的笑臉盛著滿滿信心。

  李大媽瞪他一眼,"小子,我是贊姑爺好,又不是說你好,你得意個啥勁兒?"

  "這你就不懂了,少爺好就等於我好,我當然為少爺感到驕傲啊!"他跟少爺的交情可是旁人無法動搖及理解的。

  李大媽突地掩嘴,老眼懸著疑惑,小聲探問:"小子,你該不會……"

  "嗯?"元澤夏蹙了下眉,"大媽,你說話大聲點兒,這麼小聲你說給誰聽啊?"

  一見他傾近,李大媽如驚弓之鳥般地大退三步,指著元澤夏警告道:"你這有『斷袖之癖』的臭小子少靠近我,我絕不會讓你破壞小姐與姑爺的幸福!"

  元澤夏先是一愣,接著笑意自臉上一寸寸褪下,"李大媽,你……果然是個愚婦!我跟少爺自小一塊兒長大,管家對我元家的天大恩情又豈是你能了解?你竟然……扭曲我跟少爺間的情誼,你……你……"

  正當元澤夏失去風度,欲好好教訓一下李大媽,卻驚聞一記喚聲自小徑深處傳出。

  "冬兒──"

  李大媽與元澤夏相視一眼,兩人同時齊往小徑深處奔去。

              

  "冬兒,你要去哪兒?"

  管揚晏拔腿欲追上突然恍神失魂的戚染冬,卻見她突然矮下身子鉆入一片樹叢。

  見狀,他蹙了下眉,不顧一切地跟著她鉆入樹叢。

  他不知冬兒怎會在頃刻間變成這副失魂樣,然她看似瘋狂的舉動卻透出些許詭異。

  原本兩人相擁感受著梅林靜謐安詳的一刻,突然間,懷中的冬兒仿若被啥給驚動般,她瞪大雙瞳,目光不知在搜尋什麼似的多了分急躁慌亂。下一刻,她推開他,猛地在林子間疾奔起來,似又尋到方向般地跑上回廊。

  "冬兒?"當管揚晏鉆出樹叢時,已不見戚染冬的蹤影,只得扯嗓喚她,"冬兒,你在哪兒?冬兒?"

  他轉了一圈,仍未見到戚染冬的身影,一顆心不禁慌亂起來。

  "究竟是為啥?冬兒她怎會突然……"他立刻頓住紛亂的步伐,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或許她是想起什麼了,但有啥事會讓她激動得不顧一切的奔離?"

  他若有所思的猛地旋過身,忽見前方有道回廊,不知連接到何處。

  "冬兒不會是……"思及此,腳下的步履也隨之邁開。

  當他踏上回廊,沿路探索下去,這才發現這條回廊連接著廳堂,不知這廳堂是否是先前跨入府內所見的會客大廳?

  隨著建築外觀映入眼廉,管揚晏飛快地察覺到這是建於內堂的廳堂,應是僅供親朋好友聚會用的。

  他從窗櫺間望去,乍見一抹呆駐的縴麗身影。

  管揚晏心一凜,趕忙跨入廳堂,急喚:"冬兒。"

  戚染冬身子顫了下,緩緩轉頭看向他,眼一眨,眼眶中蓄滿的淚立時奔流,張口欲說話,無奈聲音一到嘴邊全成了無意義的單音。

  "啊!嗚……啊……"

  "冬兒?!"管揚晏大受震撼的上前擁住她,"怎麼回事?你究竟是……"

  戚染冬小手緊揪住他的衣襟,望著他不停落淚,水靈大眼似想告知? L一些事,然他卻無法讀出。

  "冬兒,你想告訴我啥事?"

  他輕巧地托起她的臉龐,她的淚頻頻落下,他的心也隨之揪得死緊,這種窒礙感讓他無法暢然呼吸。

  "別哭了……"他溫柔地論她拭淚,"我不是說過不愛看你哭嗎?你還是笑比較美,笑一個好嗎?"

  戚染冬眨眨眼,無可抑止的難過如排山倒海般湧來,使她無法止住淚,她感到為難地猛烈搖頭,突然一把推開他,旋身看著空寂的廳堂。

  她還清楚記得,這個廳堂是他們一家子相聚之處,每晚入寢前,爹跟娘總會抱著她、逗著她玩、同她說一些傳奇故事,接著奶娘會準時出現帶她回房就寢。

  適才,依偎在管揚晏的懷中理當只有幸福的快樂感受,然她卻心有所感,腦中不禁浮現一幅路徑圖。

  待她回過神來時,人已匆匆穿過回廊,來到這座廳堂。

  濃濃的熟悉感讓她駐足於此,腦中隱約浮現一些她極不願去回想的畫面。

  奶娘說她之所以變得無法言語,是因為受到太大打擊所致,然她究竟是受了何種打擊?無論她怎麼哀求奶娘,奶娘就是不肯告知,如今……她似乎隱約知曉奶娘不肯告知她的理由──

  "冬兒?"管揚晏察覺到她詭譎的安靜,雙眼突地變得有神,細細在各個角落梭巡起來,專注得令她止住了奔流的淚。

  "冬兒?"他再輕喚,小心地靠近她,"你發現啥了?"

  此刻的戚染冬聽不進他的喚聲,也無法回應他的詢問,一顆心全懸於眼前的景物上頭,隨著熟悉感不斷朝她襲來,腦海間也逐漸拼湊出一個個失落片段。

  眼前掠過一幕幕既黑暗又模糊的影像,她記得在這個廳堂內曾經發生過一些事,一些很……可怕的事。

  她不禁咽了咽口水,腳步向前移動,眼前仿若出現了一具躺於地面的男子,他的神情呆滯、滿身流著不明液體……

  對了,她記憶中的廳堂不是這樣冷清,她最后一次來到這廳堂時,意外地多了許多人,好像有護院叔叔,他們偷懶沒有巡院、守夜,反而一個個躺於廳堂各處……

  她感到膽戰心驚,不敢再移步向前,總覺得一直藏於心中的謎團將解開了。

  不知為何,她沒有一絲喜悅,反覺得記憶背后有一般可怕懼意朝她襲上,教她直想逃避,可是──

  她不能!十年來她不斷地想找尋失落的記憶,卻徒勞無功,如今……她手中就握著這個機會,她不能再逃避了。

  "冬兒。"管揚晏拉住她,"夠了,你瞧起來真不對勁,今兒個我們先回府,改天再來拜會莊奇……"

 ? @戚染冬未將他的叮囑聽入耳,驚駭地甩開他的箝制,朝他搖了搖頭,又突地抓起他的手,在其掌心上寫字──

  不,我就快想起了,讓我想起,別給我逃避的機會……

  管揚晏蹙下眉,"想起?難道你曾經遺忘了什麼?"

  她鄭重點頭,繼續在他掌間書寫──

  是的,但我不知道我遺忘了什麼,所以我才要努力尋找……

  "我知你想要繼續尋找失去的記憶,但是……"他的掌緩緩捧住她的小臉,一雙冷眸顯得憂心忡忡,"我覺得你變得很不對勁,我很擔心……"

  戚染冬笑了笑,表示沒關係。

  "不行,今兒個就到這兒為止,咱們回去吧!"

  戚染冬瞪大眼,倏地一把推開他,強烈地搖頭表達不願。

  "冬兒,聽話!"管揚晏朝她伸出手,意圖化解她突如其來築起的戒心。

  戚染冬瞪視著他遞上的大手,腦中同樣浮現了一只手,只是那只手柔雅細白,帶著濃濃的慈愛……

  "轟"的一聲,她所遺忘的過去,頓時陣陣湧入──

  多年前的那一夜,娘親也同樣的向她伸出手,臉上帶著焦急神情,跟她說了好多、好多話。

  娘,護院叔叔為啥躺在門邊動也不動?他這樣睡著是會染風寒的……

  娘,爹呢?他上哪兒了?娘,為啥你都不說話?

  娘,你怎麼了?為啥你的眼睛出水了?

  娘,為啥叔叔要壓著我?

  娘,為啥我不能出聲?好,我是乖孩兒,所以我會乖乖聽話不出聲。

  娘,你是不是要去找爹了?

  腦中的畫面停頓在娘親的哀傷回眸,那淒迷的眼神幾乎要擰碎她的心了,她想開口安慰娘親,可是怎麼也開不了口,接著……接著……

  接著她的眼前蒙上一層可怕的腥紅,目光轉向倒躺於地的護院叔叔及其他下人的身上,原來……他們並非偷懶打盹,而是……他們都死了!

  然后她看見娘跑了出去,接著……爹出現了,她想出聲喊爹,又想起娘親的囑咐,所以她乖乖地閉口,而后──

  "啊──"她無法承受接下來的回想,漫天紅雨籠罩住了她,教她無法掙脫。

  "爹──娘──"無意識中,她掙脫了十年來的惡咒,無法自抑地尖聲高喊,"不要啊──爹……娘……"

  管揚晏驚駭地凝看著。冬兒,她開口說話了!

  快步上前,管揚晏一把將喊得淒厲及狂亂的她用力抱住,阻止她不斷捶打自己的自殘行徑。

  "冬兒,別這樣。"他用力擁住她,心疼她所受到的內心煎熬。

  漸漸地,小拳轉而在他背后落下,大大小小、力道不一的捶打,都在訴說她所承受的椎心泣血之痛。

  "嗚嗚嗚……"她的喊叫聲平緩了下來,徒留破碎的嗚咽。

  "冬兒,你還認得出我是誰嗎?"待她平靜下來后,管揚晏在她耳邊低問。

  戚染冬一臉茫然,頰邊的發絲與淚水交織在一塊,使她看起來柔弱又狼狽。

  她究竟是受到何種強大打擊?

  這疑問在見到她失控的喊叫、捶打后,隨即浮上心頭。

  失焦的瞳仁逐漸凝定於他臉上,熱淚再度滾落臉龐,她張口發音:"管……"

  "管揚晏。"他接口,大掌撫上她的頰,感受到她的淚熨上了他的手,"冬兒,沒有人可以傷害你,我會保護你,保護你一輩子。"

  她眨眨眼,茫然且驚駭的眼眸泛紅,鼻頭一酸,腦間又浮現爹娘一一倒地的殘酷記憶。

  "啊──"她再一次發出淒然的尖叫聲,接著眼前一黑,緊接襲上的黑暗將她全然吞沒。

  管揚晏飛快地接住她癱下的身軀,抿起的嘴角噙著一絲陰冷,冷眸卻懸著重重憂焚,一個彎腰將她抱於懷中跨出廳堂。

  此刻,元澤夏與李大媽正好聞聲而來。

  "小姐、小姐!"李大媽一眼即瞧見滿臉淚痕的主子,連忙上前追問? G"姑爺,小姐她怎麼了?"

  "我不知道。"管揚晏回頭瞥了眼廳堂,"冬兒她似乎受到刺激,想起了什麼,剛剛……她受驚得尖叫起來!"

  李大媽順著他的目光一看,臉色隨即一白,顫聲說道:"這里……這里就是老爺及夫人……身亡之處……"
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哥哥你好色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8
發表於 7 天前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管家西廂房整夜燭火通明,大夫及熬葯的丫鬟們進進出出,看得一旁的管夫人既擔心又害怕,一見元澤夏踏出房,連忙抓至一旁問話。

  "澤夏,究竟是發生啥事?你們不是過去拜會人家,怎麼反倒是冬兒被橫著送回府呢?大夫呢?大夫又怎麼說?是風寒病情加重,還是……"

  "夫人,停停停。"元澤夏趕緊喊停,唇邊勾著一抹淡笑,安撫著心焦的主母,"少夫人她不是因為風寒加重,而是因為受到驚嚇導致高燒不退。"

  "那、那會不會有事?"管夫人忙不迭的追問。

  "夫人,放心吧!大夫說只要燒退了就沒事了,你甭擔心。我請丫鬟送你回房休憩,少夫人的情況一好轉,我即刻差人通報你一聲好嗎?"元澤夏咧開唇,吐著騙死人不償命的安撫言辭。

  "這樣……"管夫人猶豫了下,遂點了下頭,"好吧!喜兒,咱們回房吧!"

  "是的,夫人。"喜兒連忙來到她身邊,扶著她離去。

  見管夫人離去,元澤夏這才轉身踏入房,房內除了幾位服侍的丫鬟外,還有一位正為戚染冬把脈的老大夫,李大媽則是焦急不已地立在床榻旁。

  "大夫,我娘子的高燒何時會退?"坐在床側的管揚晏一派冷然,態度自若平靜,絲毫瞧不出他正為戚染冬的情況擔憂不已。

  老大夫蹙緊眉、緩緩搖了下頭,又捻蒼白長須,一副若有所思樣。

  李大媽破他的悠哉樣給過急了,忙失聲一吼:"大夫,快給我說清楚,否則我老婆子今兒個就跟你沒完沒了!"

  見李大媽一手箝制他的脖子,老大夫趕緊出聲討饒:"大娘,你放開手,我說、我說就是了。"

  "那你就快點說!"李大媽雖然鬆開了手,眼神卻惡狠狠地瞪著老大夫不放。

  老大夫這會兒不敢再賣弄,直接說出診斷:"管少爺,依老夫的診斷……老夫實在找不出少夫人的病因……"

  "你這死蒙古大夫!"李大媽惱怒的一跺腳。

  老大夫單薄的身子一顫,連忙閃躲至管揚晏的身旁,急急說道:"管少爺,少夫人她的脈象忽虛忽實,一瞧便知是感染風寒之症,而她的心脈時強時弱,說明了此刻少夫人受到驚嚇,只要多加休養幾天便可好轉。"

  "你胡說!若只是小病症,我家小姐豈會高燒不退?"李大媽掄著拳頭追上前,老大夫一驚,趕忙退至元澤夏身后。

  "大娘啊!老夫行醫四十載,可從未誰騙過人啊!少夫人此症是風寒加重所引起,我會多開幾帖被動寒的葯材給少夫人服下,服個幾帖后,少夫人高燒便會退下了。"

  "如果高燒不退呢?"李大媽質問道。

  "老夫拍胸脯保證,少夫人服葯之后,高燒定退,但──"

  "你居然還有但書!"李大媽氣極,"你這死蒙古大夫!"

  "慢著、慢著,先聽我說完!"老大夫揩去額一冷汗,"我剛為少夫人把脈時發現她的心脈不整,恐是受到打擊所致,縱使燒退了,也怕少夫人心情抑郁,所以我會另開個方子……"

  "啐!開方子就開方子,別把我家小姐說的一副葯石罔效的嚇人樣。"李大媽沒好氣地指著他叨念。

  "可……嚇著我的人可是你……"老大夫小聲回嘴,一抬頭便見李大媽凶惡眼神,忙提起置於桌面的

  葯箱。"管少爺、元總管,老夫先走了。"

  "大夫慢走。"元澤夏朝一個丫鬟使了個眼色,丫鬟立即追上前去,領著大夫離開。

  "你們去幫少夫人換盆水,繼續幫少夫人冷敷。"元澤夏利落的指使下人做事去。

  "是。"較年長的丫鬟領著小丫鬟張羅去了。

  霎時,原本熱鬧的廂房只剩管揚晏、戚染冬、李大媽及元澤夏四人。

  李大媽拿出帕巾不時按壓眼角,"小姐,你怎會變這副模樣?雖然你的身子骨一向單薄,但未曾如此嚴重過……都怪我不好,如果……"

  "李大媽,是我不好。"管揚晏神情淡漠地握著戚染冬灼燙的小手,沉靜開口。

  "不不不,姑爺,是老婆子不好……"

  "李大媽,閉嘴!"元澤夏受不住地低喝一聲,"現在都什麼時候了,你竟然還有心情跟少爺搶罪扛,眼下當務之急便是讓少夫人退燒。"

  "那、那我來照顧小姐。"李大媽自告奮勇。

  "不用了,冬兒由我照顧。"管揚晏再度開口,臉色冰冷無變化,"今兒個大夥兒也忙了一天,都去歇息吧!"

  "少爺,你也忙了一天了,這兒有我跟李大媽,你去休息吧!"元澤夏挺身站出。

  管揚晏無言地瞥向元澤夏,一雙冷眸透出堅定之意,教元澤夏不禁蹙了蹙眉。

  "少爺,我知你擔心少夫人的安危,但……你是當家主子,你能放下那些待批的公文不理嗎?"

  "澤夏。"管揚晏低喚一聲,目光調回戚染冬臉上,指尖撫上她蒼白嚇人的容顏,"這些都暫且交由你管理,冬兒──由我來照顧。"

  聞言,元澤夏無法再勸說了,主子的脾氣他豈會不清楚?

  一次的堅持尚未瞧出端倪,再次堅持就顯出他正壓抑著脾氣不發作,若他再勸說下去,只怕會惹得主子不快。

  "少爺,澤夏遵命。"無可奈何,他只得幫著主子擔下家務及公務了,目光瞥向一旁呆立的李大媽:"大媽,夜深了,歇息去吧!這兒有少爺照顧著呢。"

  管揚晏眼角映入李大媽的身影,猛地憶及李大媽在戚家舊宅冒出的驚人之語。

  沉吟了會兒,他出聲喚住李大媽,"李大媽,慢點兒。"

  "姑爺?"李大媽卻以為他改變主意,急急追問:"你決定讓我照顧小姐了嗎?"

  管揚晏搖了下頭,"不,我只是有事想問問你。當時我抱著昏厥的冬兒走出廳堂時,你曾說了句──這是老爺與夫人身亡之處……"

  聞言,李大媽富態的身子不住地微微發顫起來,"姑……姑爺,其實這事兒我壓根不敢與小姐提起……"

  "嗯?"管揚晏直視著她,見她眼眶泛紅,候著她的下文。

  憶起往事,李大媽深深喟嘆,"十年前那一夜,戚府不知何故遭盜賊闖入,把護院都殺光光,當時我正想回小姐房間,不經意見到鬼祟的黑衣人,正打算去向老爺報信,卻撞上了夫人……

  夫人要我噤聲,吩咐我帶著熟睡的小姐走得越遠越好,我一頭霧水,又想這可能是夫人的緩兵之計,於是我趕緊奔回房……結果小姐卻不知何故醒了過來,我想哄她回房,她反而鉆過樹叢,跑去尋老爺、夫人了。"

  "然后在今兒個所見的廳堂見到戚伯父、伯母?"隱約間,管揚晏知曉自己正在剝開一層層未解之謎。

  李大媽頓了頓,憶起當日情況,眼角持續泛紅,"我想應該是吧!否則我也不會在躺滿屍體的廳堂內找到小姐……"

  "屍體……"管揚晏的冷眸掠過一抹驚愕。

  李大媽拿著帕巾抹抹臉,目光瞄向躺於床榻上毫無血色的主子,一時悲從中來。

  "小姐,我可憐的小姐……那時她不過才八歲。當我尋到小姐時,亦在廳堂瞧見已然斷氣的老爺及夫人,我嚇得正要邁步逃開時,突見一名護院的屍體下有動靜,我大膽上前去瞧,赫然發現了小姐……"

  管揚晏只是靜靜地瞅著呼息微弱的戚染冬,指尖不斷地撫摸她的面容,藉以感覺她在呼吸的溫熱。

  "當夜,我怕會有賊人追殺小姐,於是就帶著小姐連夜回我的老家躲藏,而自此以后,小姐就無法開口言語了,我想……"憶及當時的慘狀,李大媽淌下滴滴熱淚,"小姐大概是親眼目睹了老爺與夫人遇害的經過,所以大受驚嚇,變得無法言語,而且也將段記憶給遺忘了……"

  "戚家故宅勾起了冬兒的記憶,所以她才會突然尖叫……"管揚晏收回撫摸她的指尖,輕巧地握住她灼熱的小手,"或許,她在廳堂內受到刺激,回想起什麼來了。"

  李大媽一驚,"姑爺說的有道理,在故宅時我聽見小姐發聲尖叫,這是不是代表,小姐她也想起誰是殺害老爺、夫人的凶手了?"

  "這就不得而知了。"聽完來龍去脈的元澤夏輕輕說了句,"當務之急是少夫人退燒無恙,渡過這次劫難。"

  "臭小子,你就這話兒說的中聽。"李大媽傷心歸傷心,損人的嘴上功夫仍在。

  元澤夏睨她一眼,"李大媽,今兒個氣氛嚴肅,你就不能正經一點兒嗎?"

  "誰教你這臭小子處處讓我瞧不順眼,如今我可從你嘴里聽到句好話,我想好好褒獎你不行嗎?"李大媽抽咽著,淚痕漸乾。

  "行──"元澤夏沒好氣地拉長音,"大媽,我送你回房休憩去!這兒有少爺照料著,走吧!"

  李大媽看了眼昏睡中的主子,無言地點了下頭,隨著元澤夏邁步出房。

  房內靜得可怕,連掉一根針都會教人聽到那細微的聲音。

  突地,管揚晏深深一嘆,冰封般的面容在這一刻徹底瓦解。

  "冬兒……"他執起戚? V冬的小手貼在臉頰,輕聲一喚,"為啥會是你?"

  第一次,他為老天爺的安排感到不平!

  八歲的冬兒不過是個孩子,老天爺何其殘忍讓她承受失去雙親之痛?更何忍讓她親眼見到雙親之歿……

  直到此刻,他才真正了解這十年來,她究竟過著何種日子?失去雙親、失去言語能力、失去片段記憶……她卻毫不在意,堅強的一步步成長。

  十年前,戚伯父與伯母的驟逝曾引起一陣議論,有人說是戚家財勢引來盜賊覬覦,有人說是內賊所為,有人說是遭朝廷賜死……

  一時間,廣州地方謠傳著各種猜測,直到現在仍未有人知曉戚家一夜滅亡的真正原因。

  僅知,在人心惶惶的那時,一名自稱是戚伯父義弟的男人來到了廣州,驚聞義兄驟逝后,義不容辭地挑起戚家所有的一切,直至今天。

  如今想來,莊奇出現的時機敏感,接掌戚家事業順利得出奇……

  而這十年來,莊奇未曾關心過冬兒的生活,若不是忠心耿耿的李大媽護著她、拉拔她長大,如今──他能再見到冬兒嗎?

  管揚晏的五指穿越戚染冬的指尖,陡地浮上的驚懼攫住了他所有心緒,令他心慌的緊扣住她的手,感受著她存在的溫熱。

  "冬兒……冬兒……"他凝看著她的容顏,聲聲輕喚。

  見她在他眼前失控發狂,見她虛軟地倒進他的懷中,他的心彷佛破了一個洞,一個用盡法子也無法補起的空洞。

  眸光纏繞於她無光彩的面容之上,珍惜憐愛的掃過她微微蹙起的秀眉、巧挺的鼻,直到她失去血色的菱形唇瓣……

  心念一動,他的指輕柔地落於她的唇上,指尖感受著她唇上的溫熱及柔軟……

  唉,一種前所未有的心痛立即竄入胸臆,彌漫於四肢百骸。

  "我有一種奇異的感覺……"盯看著床上的人兒,管揚晏帶著滿心疑惑低喃,"看著你無法再展歡顏對我笑著、看著你像現在毫無知覺地閉著眼,不知為啥我的心痛了起來,這分痛……以前從未有過。冬兒,你可以告訴我嗎?我為啥會心痛?"

  嘆了口氣,他輕柔地鬆開手,拿起覆於她額上的濕巾,放於一旁的冷水盆中浸濕、扭乾,再徐緩地覆於她的額際。

  再握住她的手時,他立即感受出兩者間的冷熱差異。

  "冬兒,你的手好熱,而我的手竟足如此冰冷……這下連我也不清楚是你病了,還是我?"冷然的面容露出一絲苦笑。

  "老實說,我今夜有點多話……"若是澤夏聽見了,恐怕也會訝異他的丕變吧!

  "你不相信我今夜很多話?"他看著,緩緩掀唇露笑,"相信我!我活了二十五載,只有今夜說的話最多,若是爹聽見了我對著你說個不停,恐怕也會大驚失色……"

  忽而,笑臉一斂,淡然漠色緊接蒙上,"我自小便被家父評為無趣的孩子,只懂得默默吸收知識,以認真討夫子歡心、以乖巧順從讓娘以我為榮,直到今天。家父總說我缺乏了人性,待人處世老是冷冰冰的不知變通……冬兒,在你眼中我是這般的人嗎?我想知道……好想知道你是如何看待我的。"

  深吸口氣,他不禁回憶起初聞成親之事。

  "爹說我年紀不小該成親了,聽了,我沒太多感覺,只認為年紀到了,是該奉父母之命成婚了。然我卻未料到你的出現會帶給我許多的震撼,點滴的反覆、失落、緊張、陌生情潮所拼湊出的那分暖流,我想……我應該是明白這暖流的意義,而這分我遺忘已久的溫暖,是你為我找回的……"

  管揚晏的大手緊握她的。冷淡的眸光在接觸到她木然的面容時,顯現一絲溫柔,"我想……這分在乎關愛只為你一人──"

  床上的人兒若有所感地皺起臉,喑啞的嗓音自一張一闔的嘴間逸出:"爹……娘……冬兒、冬兒……也想跟著你們一起走,為啥!"

  她緊閉著雙眼,眼角卻溢出了淚,"為啥你們忘記帶我走? …你們要……離開我……為……"

  "冬兒、冬兒。"見她有所反應,管揚晏不禁握著她的手頻頻呼喚。"你聽見我的聲音了嗎?你聽見了嗎?"

  戚染冬蹙了下眉,口中的囈語漸漸消失,眼角的淚滑落,瞅得管揚晏又是一陣心痛。

  指尖探出,為她拭去了淚,那晶瑩珠淚帶著滾燙熱度熨入指尖肌膚,一如當初驚見她哭泣時的震懾激昂。

  "冬兒,不許你跟戚伯父、伯母走,你聽見沒?"帶著恫嚇,他多麼恐懼她的囈語成真。

  若是她就這麼地隨雙親離開,那麼他呢?他能接受沒有她的日子嗎?

  不知不覺中,他已習慣一轉身便可以見到她溫婉的微笑;習慣一蹙眉便能感受到她覆上的掌心溫度;習慣她拉著他的手,在他掌中寫字的認真模樣……她的種種已烙印於他的心上、腦間,令他無法就此放開她──

  "冬兒,你聽見沒?"他再喚,卻激不出她一絲反應。

  適才的囈語仿若是幻夢一場,戚染冬再度陷入昏睡。

  管揚晏閉了口,不再言語,擔憂失去她的慌亂籠罩於心,令他的臉色陰沉下來。

  倏地,一只大掌落於他的肩上,管揚晏立即驚詫地轉過頭,卻見一張熟悉的臉龐。

  男人的雙鬢染著經曆風霜的灰白,嘴畔帶著一絲莞爾,他挑了挑眉,"揚兒,你看起來……真像個人。"

  "爹……"驚詫過后,隨即襲上的是濃濃疑惑,"您怎麼來了?"

  "我來瞧瞧我未來媳婦的病情如何,結果偷偷摸摸一路行來,倒是聽聞了不少下人們的碎語,丫鬟們都說少爺對少奶奶一往情深,寧可拋下公務,也要照料病重的少奶奶……"

  管揚晏攢起眉,"我無意制造丫鬟們的話題……"

  "既成之事,何必再追究。"管東進豪邁的揮揮手,而后露出一抹賊笑,"若非丫鬟們碎語,只怕我還不信我的孩兒竟會……"他的目光曖昧地看了看管揚晏與她緊握的手,"深情一片啊!"

  "爹……"管揚晏頓感頭疼,"今兒個孩兒沒心情與您談話,您還是回房……"

  "那怎麼行?都說了我是來瞧未來媳婦的病況。"管東進瞧了眼面色蒼白的戚染冬,"不過是受了點風寒,你怎麼緊張兮兮的?一點兒也不像平日凈會欺侮我的孩兒。"

  "爹,孩兒沒有欺侮您,反到是您……欺侮孩兒。"

  "此話怎說?"管東進挑高眉,"我對你這獨生兒不知多好,供你吃好,穿好,請來夫子為你授課,教導你做人處世之理,甚至還傾囊相接,讓你順利接掌管家家業。我待你的好,旁人可是求不著的。"

  "爹給了孩子很多、也教了孩兒許多,但您……卻沒教孩兒如何愛人。"管揚晏帶著怨意昂聲道。

  "啥?"管東進掏掏耳,以為自個兒產生幻聽,"愛人?我有無聽錯?"

  管揚晏沒好氣地沉下臉,"沒有,您聽得很清楚。"

  管東進很是認真地瞅著他看,半晌后,他快意地呵呵大笑,大掌頻頻拍落於他肩上,"揚兒,你……你開竅啦!"

  "開竅?
"
  管東進朝他擠擠眼,又朝不省人事的戚染冬挑挑眉,"我說,你是對我這未來媳婦有了愛意。雖然我並不期待你這冷漠的孩兒會愛人,但以現下情勢看來,你該是跟未來媳婦兒培養出感情了!"

  "舍不得她哭、見不得她受苦……"管揚晏直視爹親含笑的眼眸,"這就是愛?"

  "不然是啥?"管東進反問。

  "我……"管揚晏被問得語塞,"原來,這就是愛……這麼說來,我愛上了冬兒……"

  "是啊!這情況就像我跟你娘,想當初我們也是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成親,一開始她看我厭、我瞧她煩,可日子久了,還不是瞧對眼了。"

  管揚晏的目光忽地在門邊頓住,試探詢問:"所以娘親都被爹您吃得死死的?"

  "怎樣,佩服我吧!"管東進得意洋洋地拍著胸脯,"瞧你娘親一見我奄奄一息的模? 芊A那種擔心害怕可是要有愛才能表達的出來,唉!當我見夫人為我落淚,雖然有一點兒心痛,但……這不也證明夫人愛慘我了嗎?"

  "是嗎?"一道溫柔到極點的女音在他身后揚起。

  管東進臉上的笑漸漸消退,緩緩轉過臉,大驚失色,"夫人?!"

  "管東進,你好樣的!"管夫人肝火一上,立即拂袖離開。

  "夫人──"管東進忙不迭拔腿追了上去,中氣十足的哀求聲調不一會兒即傳遍管家上下,"夫人,都是為夫的不好,你……你原諒為夫吧!"
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哥哥你好色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9
發表於 7 天前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鞭炮響聲不絕於耳,人們臉上滿是愉悅,不管是否熟識,逢人便道恭喜。

  茶樓雅座上,劉林將目光自樓下調回,忙撩起袖、提起茶壺,為對座的男子斟了杯熱茶。

  男子身材高大,耳鬢及下巴都蓄著短須,雙目炯然有神、鼻子高挺、嘴唇豐厚,身著上等的棉襖,腳踏一雙黑布鞋,其腿上纏有布條,渾身有股掩不住的強勢氣息。

  "大哥,天冷,喝杯熱茶。"劉林將茶壺放好,朝對座男子微微一笑。

  "嗯。"劉天頷首,舉手握起茶杯,抵在唇邊輕啜。

  "大哥,恭喜新年好。"劉林雙手抱拳,朝他作了揖。

  "二弟也新年好。"劉天從衣袖里掏了個? 鶗],遞上前,"二弟,這是大哥給你的新年紅包。"

  "大哥,小弟受之有愧……"劉林垂下首,"小弟不但未將商幫之事辦好,反倒讓大哥親自來廣州一趟,我……"

  他真是太沒用了!他未將大哥所托之事給辦好,居然還勞動大哥下船來到廣州探望他。

  "廢話少說!我身為大哥,理當照顧小弟,再說你這陣子幫著我四處奔波、說服各界勢力加入商幫,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面對劉天的堅持,劉林這才收下紅包,卻一臉愧色,"大哥,小弟沒能幫上你的忙,實在是……"

  "林弟是指管家拒絕加入商幫一事吧?"劉天自個兒抓起茶壺,倒了杯熱茶,"此事林弟不必介懷,管家是廣州一帶有名的商販,豈會將小小的商幫看在眼里?"

  "那,為何大哥執意要管家加入商幫?"

  "廣東以廣州為主要進出口之地,管家又恰好是廣州的最大勢力……"劉天啜了口熱茶,"若有管家加入商幫,助商幫對抗朝廷,那其他的商家必會隨著管家的腳步,一同加入商幫,如此一來不但可鞏固商幫,亦可形成一股令朝廷不可小覷的勢力,到時,我倒想知道朝廷能奈我們何?"

  "原來這就是大哥所搭計程車如意算盤,但……管家當家主子管揚晏態度堅決,欲說服管家加入商幫並? D易事。"與管揚晏對陣兩次皆敗,他實在有違大哥所托啊!

  "說服管家加入商幫……"劉天胸有成竹的扯開唇,"我已有個人選。"

  "哦?不知是何人有這般能耐?"劉林好奇追問。

  劉天淡笑不語,"那是我年輕時所結交的一個朋友,直到剛才我才想起,除了他之外,無人有說動管揚晏的能耐。"

  "大哥,可否明示?"究竟是何人有如此廣大之能?

  劉天啜茶,"林弟,這事你就別操心了,只要靜待佳音即可。"

  見他無意托出,劉林知曉大哥的心思,"是,大哥。等過完年,小弟就回船上去了。"

  "嗯,好。"劉天的視線投注於外邊的朗日,目光顯得復雜,"我有事待辦,晚幾日再回。"

  "好。"劉林舉杯啜著熱茶,未再追問。

              

  新年的鞭炮聲直至半夜仍隱約傳來,廂房內的燭火通明,映著戚染冬逐漸恢復紅潤的面容。

  "嗯……"喉嚨燥熱得令她不適地哼出聲。

  戚染冬緩緩睜開如千斤般重的眼皮,茫然地盯視著床頂,直到顫動的指尖傳來知覺,她才轉動眼瞳往旁側一瞧──

  床側,管揚晏靠著床柱打盹兒,他的下巴冒出了短須,面容多了分憔悴。

 ? @目光拉遠,她瞧見了放於一旁的洗臉盆及布巾,恍然間,她什麼都明白了。

  隨即湧上一陣陣無法形容的熱潮,戚染冬的雙眼迅速蒙上水霧,乾涸的喉嚨充斥著一股化不開的感動,讓她不知該如何開口。

  眨眨眼,眼角隨即流下歡喜淚珠,她抬起縴細的小手,揪住他的衣角,癡看著他。

  真是神奇,他居然連打個小盹兒都依舊面容緊繃,難不成他的冷面是在睡覺時練出來的?

  他的嘴角無一絲笑意,垂下的眼角凝著一絲憂心,微微蹙起的雙眉顯出他睡的有多麼不安寧……

  因為她?

  驀然,她的心一緊,不知名的波動撼動著她,令她無法自己的情緒激昂起來,使她有股想要撲向他的沖動。

  然,她啥也沒做,只是靜靜地瞅看著他,目光劃過他糾結的濃眉、筆挺的鼻,直至他抿起的薄唇……

  究竟在何時,他俊朗的面容已深烙於心一抹不去了?究竟是在何時,她的眼只容得下他、她的鼻只嗅得到他清淡冷冽的氣息?

  不知不覺中,他進入她的生活,往后他將會成為她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人。

  思及此,戚染冬悄悄地彎起了唇,劃出一道美麗的弧形。

  "管……"滿心的柔情蜜意凌駕了理智,令她張口輕喚:"揚哥… …"

  一喚出聲,紅彩即刻滿雙腮,令她害羞地調開眼。

  她有多久沒喚過他了?自從她失聲之后……

  失聲?戚染冬陡地瞪大雙眼,細細回想適才一切,她……她的聲音……

  "揚……揚哥……"帶著驚愕與試探,她怯怯地出聲喚道。

  這一道再確定不過的喚聲發自她的唇間,盡管喉嚨乾得令她一出聲即痛,可那聲音、那語句,多麼真實。

  她會說話了!

  無法置信的歡愉讓她眼眶迅速蓄滿淚,每一滴珠淚都充斥著濃得化不開的驚喜。

  似有所感,管揚晏猛地睜開眼來。

  當他的眼對上她的淚眼,先是驚訝地瞠大雙瞳,隨即露出一抹未察覺的溫柔淺笑,大手跟著撫上她的小臉。

  "冬兒……"喑啞的嗓音夾雜著激動情潮,"你終於退燒了,你這一次真是嚇死我了,突然在我眼前昏厥過去,接著是幾日幾夜的高燒不退……"

  戚染冬的小手覆上他的手背,淚眼蒙蒙的笑看著他的緊張。

  "揚哥……"她怯怯地逸出聲,綻出一朵燦爛笑花,"你……你現在可不是一張冷臉,原來……你也有表情的。"

  "冬兒。"他動情低喚,"沒想到恢復說話能力的你,調皮得很。"

  戚染冬溫煦一笑,"? 限禲A我……又給你添麻煩了。"

  自從遇上他之后,她似乎不斷地在給他添麻煩,讓他的日子變得一團混亂。

  "我……真是對不住……"想到此,她歡愉的心情蒙上一層黯然。

  "別說傻話!"管揚晏隨即板起臉訓斥。

  "我讓你傷神又費心了。"記憶中,她似乎都在為周遭的人添麻煩。

  "你再說這些不中聽的話,我可會生氣。"

  "生氣?"戚染冬眨眨眼,"揚哥會生氣?"

  他未曾向她發過火,更別提說一句重話了。

  "當然,不要以為我沒脾氣,我只是隱藏得很好罷了。"他一派認真嚴肅的應道。

  "呵呵。"見他那副肅然模樣,反倒是勾出她愉悅的心情,"咳咳咳……"

  管揚晏立即起身為她倒了杯熱茶,輕巧地將她扶坐起身,將杯緣觸上她的唇。

  戚染冬的雙手捧住他遞上的杯子,如飢渴的乞兒般用力喝著杯中的茶水。

  管揚晏的大掌不時拍撫著她的背,低聲吩咐:"喝慢點兒,別嗆到了。"

  將茶水喝個精光后,她抬眼迎視他眼中的憂心,"揚哥,我從不知道……你這麼會照顧人。"

  他只是摸摸她的臉,指尖不經意掠過她的唇,惹得她再度漲紅一張粉顏。

  "我只? 鴽A好……"對著她臊紅的小臉,他吐出內心真情,"我也只想對你好……"

  甜蜜滋味突然在心扉蔓延開來,令她無法抑止笑意竄上臉頰。

  見狀,管揚晏沖動地欺上前,大掌捧住她的小臉,薄唇似在確定她的安好,輕啄著她的眉心、吻了吻她的鼻尖,最后熨上她的唇,輾轉溫柔的烙上他的氣息。

  一會兒,他離開她的唇,任由她的馨香氣息竄入他的口鼻,環繞住他。

  而她滿臉抑不住的霞紅,偷覷他的眼兒蒙蒙,令他見了險險把持不住。

  他的額抵著她的額,呼息有些紊亂地與她的目光交纏,感受著空氣中濃密的甜蜜波動,誰都不想開口打破此刻的美好氣氛。

  最后是管揚晏拾回理智,探手取出被她緊握的茶杯,喟嘆一聲:"你總算沒事了……"

  "是你……"她欲言又止,感動一波波沖刷著心扉,"揚哥,是你……一直照顧著我?所以,我一張眼就看見你?"

  "你說呢?"他不答反問。

  "我知是你。"她笑得美麗,心中一片了然。

  他憔悴且未修邊幅的面容已經表明一切,他對她的好,她不會忘,她會小心地藏入心中,牢牢地記住。

  管揚娶凝看著她,眼底的憂心未退,"冬兒。"

  戚染冬瞠大雙眼瞅? 菪L。

  "你……你還記得昏厥前的事嗎?"

  她只是張著大眼,沒有一絲回應。

  "你是否尋回失落的記憶?"

  此言一出,戚染冬的眼底掠過一抹審思,而后對他露出淡笑,緩緩搖頭,"沒有,我什麼都沒有想起來,既然都遺失了,我……我不想尋回了。"

  "是嗎?"他的掌撫摸著她柔順的發,將她迅速掠過的僵硬神情瞧得分明,卻不想逼迫她去面對殘酷,"記不起就算了。"

  他的體貼,她再一次清楚感受到。

  她大膽地偎入他的懷中,瞬間,他清冽的氣息竄入口鼻、沁人心扉,令她身心頓然一暢。

  管揚晏順勢摟住她的身子,抵著她的發頂間扯著:"冬兒,你知現下是什麼時刻了嗎?"

  "不知。我只知道……我昏睡了很久。"她深吸一口氣,喜歡他的氣味將她團團包圍住。

  "今兒個已是大年初四了。"

  戚染冬不敢置信地瞪大眼,"啥?"

  "你已經昏睡了整整七天,你的熱度時增時退,教人總是吊著一顆心,大夫更是來得勤……"他抱緊了她,感受著她的生命脈動,"大夫說你一定會醒過來,只是不知何時,於是乎……我不斷地幫你換冷巾、不斷地喂你喝葯,期盼著你能早日退燒醒來──"

 ? @"揚哥……"聽他說著,她心掀起一陣酸澀。

  "幸好你醒來了,接下來你得要好好調養身子。"

  "嗯。"她不能再拖累周遭的人了。

  "然后,帶著健康的身子嫁給我。"

  一股熱氣沖上戚染冬的腦門,打亂了她清晰的思緒。

  "怎麼?你忘了十五是我們成親的日子嗎?"他低問。

  戚染冬木然地點頭,沒料到一醒來即要面對這等大事。

  "你別跟著大夥兒張羅,一切由澤夏負責,你我只要等著拜堂成親即可,不過……"他捏著她的縴細手臂,"這一病可讓你瘦了不少,在讓你圓潤起來前,婚期可以暫且延后。"

  這一刻,戚染冬再度深深感謝他的細心,他明白了她的無措及緊張,願意給予她適度的時間去調適。

  她──戚染冬是修了幾世的福,竟求到這麼貼心的好夫婿?

  "揚哥──"她偎在他的胸膛里,悄聲喚,"我會當好你的妻。"

  "我亦會是你的好夫婿。"他的唇烙在她的發間,許下諾言。

  廂房內燭火依舊明亮,濃郁的愛意彌漫、再彌漫……

              

  夜半,一名身著黑衣、臉上蒙著黑紗的身影,匆匆來到荒郊的一處土地公廟。

  "他"腳步輕? 鴃A不忘回頭探望,惟恐教人發現蹤跡。

  "你在瞧啥?放心吧!沒人跟在你后頭。"一記隱含笑意的調侃話語自土地公廟傳出。

  身著夜行裝束的她定眼一瞅,難掩內心的震驚,"你……果真是你!"

  "不然還會有誰知曉你的身份?"劉天朝她跨步上前,加深笑意,"咱們也多年不見了,我備了一桌好酒好菜想與你話舊情呢!"

  她朝他射出道道鋒利眸光,虛掩的面紗露出她艷美的面容,"劉天,我跟你之間早已沒啥好談!"

  "怎麼會?我倒覺得我們之間有很多事好談。"劉天一個箭步上前,伸臂扣住她的手,不讓她有轉身逃離的機會,"你別想逃跑,我今兒個找你出來是有要事相商。"

  "要事?"她冷然一嗤,"我看八成又是見不得光的事。"

  "若說起見不得光的事,你做的不會比我少。"劉天不以為杵,反唇相稽。

  她的眼神黯然,語調森冷道:"你就是不肯放過我是吧?"

  這些年來她活在無盡的懊悔之中,當年她若不是貪圖富貴,見不得夫婿貧寒、壯志難伸,她也不會向劉天出了個詭計……

  "一直不肯放過自己的人是你自個兒!"劉天一眼即瞧穿了她的心結,"別把事兒全往我頭上推,想當初是你誘騙我、蠱惑我!我是被鬼附? 迨F才會聽信你的計劃!"

  他與她相識於百香樓,那時的她因為家道中落而被賣身於青樓,憑著一手好琴藝成為百香樓紅透半邊天的清倌,可她越清高就越惹得男人心癢癢,在嬤嬤的脅迫下,她不得不賣身。

  而他便是當時以高價買下了她初夜權的男人。說來可笑,當時身為海盜首領的他,竟為了一個青樓女思思念念,像個傻子捧著大把銀子上門,甚至動了砍娶她為妻的念頭,然而……她對他始終無情。

  直到某日,她被一名漢子給贖了身,且嫁予他為妻。

  她是傷他極深的女人,他卻犯賤的忘不了她。

  原以為再無相見之日,后來他們卻偶然在海上相遇,當時她已是那漢子的妻室,而她的丈夫竟也是一名盜賊。

  可那名漢子運氣好,遇到了賞識他的富商,說服他下船從商去。

  然世事多變,再次見到她時,她竟為了欲讓夫婿有所成就而相求.那時他發現自己竟無法拒絕她,乾脆要求共度一夜作為報酬。

  "不要提了!不準再提了!"她瞪大雙眼,雙拳緊握,使勁甩開劉天的箝制。

  劉天看了她一眼,剛硬的面容閃過一絲柔軟,"不提就不提。我今兒個找你出來,是想請你幫忙說服管家加入商幫。"

  "你太高估我的能耐了,管揚晏憑什麼會聽我的?"

  "管揚晏或許不會聽你的,但是他會聽從莊奇的建言。"劉天直接明示。

  "笑話!莊奇跟管家素無交情,又怎會有說服管家加入商幫的影響力。"

  "近日管揚晏將與戚家小姐成親,而莊奇雖不是戚小姐的父親,卻也是義叔,光靠這層關係,管揚晏豈能不賣個情面給莊奇?"當他踏上廣州,聽聞管戚兩家聯姻之事,遂想起"她"這號人物。

  "你這如意算盤打得真響!"她不屑哼聲。

  "我這招是跟你學的,當初若無我相助,今日的莊奇又豈會是人人稱羨的富商呢?"劉天意有所指的掀唇一笑。

  "你!"她為之氣結。

  "別氣、別惱,我無意來打擾你寧靜的生活,如今的我已不是昔日的小毛頭,我現在坐擁商幫頭頭的位子,為自個兒打下了一片天。"劉天瞅著她,眼底流過一絲惋惜哀嘆,"我別無他求,僅這件事望你成全。"

  "事成后,你會永遠消失在廣州?"再見到他,只會令她憶起難堪的過往。

  劉天露出一抹苦笑,"是,我會永遠離開廣州,不再回來。"

  "也不逼迫莊奇加入商幫?"

  劉天定定地看著她,"加入商幫與否,但看個人。我可以答應你不逼迫莊奇加入,但若莊奇自願加入,我不會阻止。"

  她瞪視著他,久久無法言語。

  "罷了,一切就聽天由命吧!"她轉身步出土地公廟,突地頓住步履回頭看他,"劉天,我幫你這一次,往后我們就再無相欠了。"說完,她頭也不回的離去。

  劉天看著她的背影漸漸消失,一時間情緒起伏甚大。

              

  "駕!"──匹快馬啊馳過市,座上的人兒一臉凝肅,不住地揮動馬鞭。

  "小……小姐,等等我。"快馬后頭跟隨著一匹馬,座上騎者一臉慌措,頻頻呼喚前頭主子,"小姐,等……等等我啊!"

  管府前,下人們張燈結彩,大門兩邊貼上大紅開字,顯得喜氣洋洋。

  "停──"快馬來到管府前,倏地停住。騎者利落的下馬。將手中韁繩一扔,忙不迭走上管府階梯。

  一名僕役見有人欲闖入府,忙上前阻攔。"姑娘,這兒是……"

  "讓開!"身著一襲櫻紅衣裙的女子低喝,"本小姐是誰你竟識不得,真是瞎了你的狗眼!"

  "姑娘你是?"這位姑娘渾身貴氣,一瞧便知非富即貴。

  "這位姑娘是夫人的外甥女,少爺的表妹──翠環小姐。"元澤夏適巧踏出府,撞見這一幕,緩緩出聲為僕役解圍。

  "元總管!"程翠環一個輕? 鞳A姣美臉蛋蒙上一抹不悅,"管府總算有明眼之人。"

  她蠻橫的推開阻路的僕役,瞪著元澤夏舉步逼近,"元總管,敢問這兒……"她以眼角瞄了瞄門上的紅色喜字,"發生何事?"

  元澤夏一臉粲笑迎視她不馴的眼神,恭敬回應:"稟表小姐,管府要辦喜事了。"

  "廢話!"程翠環氣惱地跺了下腳,抱著一絲期待低問:"我是說……府里誰要辦喜事了?"

  元澤夏挑了下眉,"我想表小姐應該清楚是何人欲辦喜事才對。"

  早在為少爺挑好喜日后,他便差人送喜帖至管家友人、親戚手上,為的是把喜宴辦得熱熱鬧鬧;不失管家面子。

  程翠環臉色一變,"我不信!我不信──"

  她咬了咬唇,不理會元澤夏別有含義的笑臉,"我要找姑爹問個清楚!"旋即像陣風竄入管府。

  元澤夏見了不禁搖頭嘆氣,"表小姐,只怕老爺現下也無心思搭理你啊──"
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哥哥你好色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0
發表於 7 天前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內院里,管東進雙手背於身后,一臉煩躁的在廂房前來回踱步。

  "夫人啊,為夫已經向你說了很多次對不住了,你為啥就是不肯原諒為夫?"他朝門扉緊閉的廂房喊話,卻不見對方一絲回應。

  管東進索性定住腳步,"夫人,你鬧性子也鬧得夠久了吧? I都一把年紀了,竟然還這麼……"

  霍地,緊閉的門扉敞開,管夫人一臉陰郁之色,瞪視著嬉皮笑臉的夫婿。

  "老爺,妾身是一大把年紀了……"她突地掀唇露出一抹詭笑,"所以人老珠黃惹人嫌了,好!既是如此,我……我回福州娘家去!"

  "夫人,這萬萬使不得啊!"聞言,管東進驚詫地追進房去,奮力阻止脾氣大發的妻子,"再過幾日便是揚兒的大喜之日,屆時你不在座讓媳婦兒奉茶,這……"

  "反正事情傳出去是丟你管某人的臉,關妾身啥事?"她一把搶回包袱,杏眼圓瞪的撇清關係。

  "怎會不關你的事,你是揚兒的娘──"

  管夫人厲色瞪住他,"老爺,你還知我是揚兒的娘、你的妻嗎?那你為啥──"她的嘴一癟,眼眶里盈盈熱淚打轉著,"為啥還把我當成傻子耍弄?你知不知我多為你擔心,結果你……你卻是……"

  "夫人,為夫已經跟你說了對不住了,你……你別哭嘛!"一見她哭,管東進立刻手忙腳亂,"你也知揚兒的性子,他雖是乖順的孩子,可要他即刻接掌家業,他鐵定會搬出年紀尚輕的藉口回拒我,所以……我才想到裝病這法子要他接掌大業。夫人,為夫真的不是故意要欺騙你的!"

  他管東進在商場上的行事作風可是爽快利落,? 忽W對上柔弱的妻子以淚相逼,他就只有舉手投降的
  分。

  "你大可向我吐實,又何必……何必欺騙我!"想起自個兒的一片憂心教他給糟蹋,她就無法輕易原諒他的所作所為。

  "夫人啊,你要為夫的向你解釋幾遍?我都說了不是故意隱瞞的……"

  管夫人斗大的淚珠一顆顆掉落,"你不耐煩了……我就知道這才是你的本意,好!我不想惹你嫌,我回娘家去了。"

  "夫人,你別這樣,我沒有其他意思……"

  "我瞧你分明就是這意思!"

  "夫人……"管東進當真欲哭無淚,"夫人,為夫真的不是對你不耐煩……"

  正當管東進與夫人進行包袱拉扯戰時,程翠環一臉氣惱地直接踏入敞開的廂房。

  "姑爹、姑媽,表哥他是不是真要成親了……"她的問語消失在看見管氏夫妻兩人的拉扯后,頓了頓。傻愣愣地追問:"姑爹、姑媽,你們這是……在干嗎?"

  "翠環,你來得正好。"管夫人一個松手,"我馬上跟你回福州。"

  "回福州?"程翠環一陣錯愕,"姑媽,好端端地,你跟我回福州做啥?"

  "翠環,別聽你姑媽胡說,她哪兒都不去。"管東進將包袱丟於床榻上,向她微微一笑,"對了,你是專程來喝喜酒的吧?怎麼只? ㄖA一人來?"

  "喝喜酒?!"她的疑慮在管東進口中得到證實,"姑爹,表哥當真要成親了?"

  "當然!"管東進笑吟吟,趁勢欺近妻子身旁,伸臂摟住她的腰。

  管夫人立即橫了他一眼,"放開我,我可沒打算原諒你!"

  "夫人,為夫解釋得口水都乾了,你就行行好,別再跟我使性子了。"管東進不頤面子的苦苦哀求。

  "姑爹,你告訴我,這不是真的!"無視管氏夫妻的吵嘴,程翠環臉色驟變的插嘴,"表哥他怎麼會……他明明說他還未有娶妻打算的……是誰?表哥要娶的人究竟是誰?!"

  "是戚家的小姐,性子溫順的好姑娘。"管夫人朝她微笑,口吻溫和的簡短說明,一個偏頭,毫不留情地捏了捏夫婿的手背,咬牙切齒一字一句地聲明:"老爺,我、還、沒、原、諒、你!"

  "戚家姑娘……"程翠環如遭雷殛般震蕩不已,小臉頃刻發白,"我知道她……可她……戚家不是早就滅了嗎?她是打哪兒冒出來的?"

  這會兒沒人回應她,管東進忙著安撫使性子的妻子,而不甘就此屈服的管夫人與他拉扯著。

  見狀,程翠環煩躁的咬著下唇,"可惡!可惡!可惡!我才不管戚家小姐是打哪兒冒出來的,我只知道……她休想搶走表哥啦!"

 ? @氣憤的一跺腳,她尖聲插入管氏夫妻的斗嘴中。

  "姑爹、姑媽,戚家小姐住在哪兒?"

  "就住在后頭的西廂房。"管東進順口接了話。

  "好,我去會會她!"她就不信這戚家小姐比得過她!程翠環自信滿滿地旋身往西廂房奔去。

  管夫人忽而頓住,望向夫婿,"剛剛翠環說了啥?"

  管東進一臉莫名的擺手,"不知。"

  "那──剛剛翠環有說要去會誰嗎?"管夫人再問。

  管東進捻著長須,一頭霧水的反問:"有嗎?"

              

  嘎吱──

  戚染冬披著羊毛披風輕巧地帶上門,左右探看無人后,這才轉身帶著笑意舉步往花園走去。

  "呼──"幸好奶娘煎葯去了,否則被她抓到,她又得被關上十天半個月。

  突地,從另一頭出現了一名少女,她有著一張精致的心形臉蛋,抿起的唇瓣閃著誘人光澤,一臉氣鼓鼓地疾步朝戚染冬的方向走來。

  少女在她跟前站定,一雙鳳眼隨即不客氣地打量起她來,"你……你是誰?我從沒在這宅子見過你。"

  "我……"戚染冬才剛開口,話便讓程翠環截了去。

  "西廂房──你打這間廂房走出來的?"

  戚染冬一愣,無言的點了下頭。

  "你……"程翠環眼角凝著懷疑,頻頻打量著她。

  隱隱約約心上浮現疑竇,程翠環試探性問:"姑娘,你……你該不會就是戚染冬吧?"

  "嗯。"戚染冬老實的點頭。

  程翠環一雙鳳眼突地爆凸,噘起的唇帶著些許驚惶,"你沒騙我?你就是戚染冬?表哥即將迎娶的戚家小姐?!"

  戚染冬自她的驚呼中得知她的身份──原來這位美麗少女是管揚晏的表妹,遂笑逐顏開的伸出手去拉她的手。

  "你干啥?"程翠環臉色一變,忙揮掉她黏上的手,"本小姐可無意與你結為好友,你別自作多情!"

  啊?戚染冬的臉上寫滿了失望,"那你……"

  "你跟我來!"她的話再次被程翠環的聲音蓋過,"我要跟你談一下。"

  "跟我談?"戚染冬一臉莫名地低語,"表妹要與我談什麼?"雖然與她是第一次見面,但她畢竟是揚哥的表妹,不好失禮。

  走了幾步,察覺戚染冬未跟上,程翠環火大的轉身吆喝:"戚小姐,你能不能走快一點!"

  聞言,戚染冬隨即邁步向前。

  "真是的!這戚家小姐是哪里好?為啥表哥偏偏就是要娶她?真是越想越氣!"程翠環抱怨不停,一想起她愛戀已久的表哥即將娶妻? A她不禁氣憤的腳步越踩越重、越走越快。

  "氣死我!真是氣死我了!"她握著小拳,不住地發洩胸中惱火。

  戚染冬吃力的以小跑步跟上程翠環的步履,從程翠環僵直的背影及口中的喃喃低語看來,不知是何人惹惱她了。

              

  "就是你!"

  隨著程翠環來到花池,突如其來的指控讓戚染冬瞠大雙眸,一臉無辜的指著自個兒,滿臉疑惑。

  "你少給我裝無辜!"程翠環雙臂環於胸前,儼然一副縣官質問犯人樣,"你憑什麼可以嫁給表哥?我話說在前頭,我跟表哥是青梅竹馬、情誼深厚,可不是你這個突然冒出來的戚家小姐可以取代得了的!"

  戚染冬未覺她的敵意,聞言只是贊同的點頭。

  真是羨慕揚哥有這麼一位好表妹,雖不知程翠環到底是想表達何意,可她發現這位表妹性子有趣得緊,完全與她的拘謹性子迥異。

  程翠環倏地眼睛一亮、整張小臉亮起來,"你也贊同?那真是太好了!"

  瞧!她不過兩三句就打發戚家小姐,成功阻攔表哥成親!

  雖然她與戚家小姐素來無怨,可……誰教她要搶走她從小喜歡到大的表哥呢?她也曾試探過表哥的心意,只可惜表哥老說年紀尚輕,不想太早成? a。

  結果,她也不過伴著娘親去杭州轉了一圈,回府后竟收到表哥的喜帖,這教她情何以堪?

  不聽娘親勸阻,她一時沖動便騎著家中快馬,一路奔馳來到廣州。

  "那……你何時離開?"程翠環問的小心翼翼。

  "嗯?"這下可就讓戚染冬一頭霧水了。

  "你嗯什麼嗯啊!既然知道我與表哥情投意合,那你還不收拾包袱趕緊離開這兒!"程翠環立即端出小姐架子,一臉不耐地朝她直揮手。

  戚染冬瞪大眼,有些明了她先前話中之意。

  "你瞪什麼瞪?"程翠環凶道,要比瞪人,她可是不會輸的!"我勸你還是別高攀表哥。雖然我一路走來聽丫鬟們說了不少你的來曆,但那又如何?如今的戚家已沒落了,根本與管家無法匹配得上!"

  戚染冬張著水靈大眼直瞅著她,暗忖著該如何回應程翠環的一番勸退之語。

  她可以了解程翠環此刻心中的不滿,可是……她……她也同樣的──

  她的心突然一動,無法抑制的甜蜜暖流在心扉間竄流開來。

  此刻,她終於知曉,對揚哥始終存在的那分溫熱感是何意義了,也終於明了,為何每每感受到他的柔情,她的心總會怦然不止──

  "戚小姐,你做啥都不回我話?"程翠環杏眼圓瞪,猛然憶及沿路走來丫鬟們的耳語,"你……你當真是啞兒?!"

  莫怪乎她都沒聽見戚染冬回過一句話,原來那些丫鬟的耳語皆是真!

  戚染冬一怔,緩緩扯辱一笑,正想開口解釋,卻又被她搶走先機。

  程翠環不敢置信的道:"表哥真是糊塗了!他怎可娶個啞兒為妻呢?你這樣怎能為表哥打理管府內務?你……我的老天爺啊!瞧你生的活靈秀美,沒想到你竟是……"

  程翠環無法認同的拍了記額,"姑爹跟姑媽是哪根筋不對了?竟會答應讓你入門!表哥娶個啞兒進門,這不擺明了想讓外頭的人笑話嗎?"

  以往,戚染冬就算聽了這些刺耳話語,也僅會淡然一笑、毫不在意。

  如今──今非昔比了,她並非是啞兒,程翠環所說的這些話聽來便刺耳異常,也讓她的心蒙上了一些怏怏不樂。

  "我不是啞兒!"戚染冬不禁有些慍色的低聲反駁。

  程翠環沒料到她會開口反駁,聞聲立即訝異地往后退了一步,小腿不意撞上花池圍欄,一個重心不穩往后傾去──

  "小心!"

  戚染冬冒出一聲示警,不顧一切地撲上前反推程翠環一把,不料自個兒卻直直墜入花池。

  程翠環一穩住身子,旋即轉身察看戚染冬的情況。 < BR>
  "戚小姐,你沒事吧?"這一瞧可教程翠環嚇走了三魂六魄。

  沒想到這花池看起來不深,卻足以讓一名嬌小姑娘滅頂,此刻她便見到戚染冬浮沉於花池間,不住地
  揮舞雙手。

  程翠環嚇得臉色丕變,"怎麼辦?我……我也不諳水性啊!但是……我怎能見死不救?戚小姐你撐著點,我會救你!"

  她趕忙在花池周遭尋起長竹竿,在遍尋不著之下,又驚見戚染冬像是失去意識地逐漸下沉,情急之下,不顧自身安危,跪於矮石欄上朝花池中的戚染冬伸出手。

  "戚小姐,抓住我的手,快抓住啊!"她不斷地伸展身子,只求能夠救回戚染冬。

  說來說去都是她不好,她啥地方不好找,干嗎偏帶她來花池談判?現在可好了,弄成這情況,她鐵定、絕對會被姑爹給罵得很慘、很慘的。

  接獲元澤夏通報的管揚晏,不知刁蠻表妹會對冬兒做出啥事,不禁憂心忡忡地扔下待處理的公務,趕忙回府。

  未料,當他經過花園時,竟瞥見表妹這般驚心動魄之舉,當下,他臉色鐵青的舉步向前。

  "翠環,你又在玩啥花樣?"

  突然的一喝,讓程翠環受到驚嚇,差點掉進花池,幸賴管揚晏眼明手快地環住她的腰。

  緊接著,管揚晏? @見了在花池中浮沉之人,臉色驟變,"冬兒?!"

  將表妹一把推向走上前來的元澤夏,管揚晏不加思索地躍入花池,一把將逐漸失去意識的戚染冬給撈起,緊緊地抱於胸前。

  "冬兒!你沒事吧?"管揚晏拍打著她冰冷的頰,卻見她朝他綻出一個迷人笑靨。

  "揚……揚哥……"她的唇齒不停地打顫著,意識開始模糊。

  當冰冷的池水淹沒了她,她惟一的念頭是──她尚未向揚哥表明她的情意。

  其實!她真的很遲鈍,遲鈍到以為揚哥對她的好是理所當然、天經地義,卻忘了……她也必須付出,如今她懂了,終於懂了──

  她緩緩張眼,映入他憂心如焚的眸子,不禁欣喜道:"揚哥,我……好高興,可以……可以見你……最后一面……我……我有話想告訴你,我……我愛你──"

              

  "表哥……"程翠環囁嚅喚道,十指不安地交纏,視線垂下,不敢瞧臉色緊繃的管楊晏一眼。

  管揚晏不理會她,全副心神放在戚染冬身上,不等大夫把完脈,即追問:"大夫,我娘子她如何?"

  元澤夏則立於一旁,將程翠環的緊張恐懼及主子不理不睬之態看在眼底。

  受不了這沉窒氣氛,程翠環鼓起勇氣扞衛? v身清白,"表哥,絕對不是我推戚小姐落花池的,你一定要相信我!"

  "事實上,掉落花池之人是冬兒。"他只見到冬兒險遭滅頂,其余的未曾見到。

  聞言,程翠環心一慌,"表哥……你不相信我?"

  表哥一向疼她、包容她.怎會不相信她說的話?她真的是清白的!

  "表小姐,別說了。"元澤夏瞧出主子無意追究,忙向程翠環低聲暗示。

  可惜程翠環體會不到元澤夏的用心,一顆芳心被管揚晏的冷漠態度給刺得傷痕累累,小嘴一癟,眼眶迅速蓄滿淚水。

  "表哥,大混蛋!"表哥以那種不信任的態度待她,讓她好傷心。

  用力一跺腳,忍住眼眶中打轉的淚水,她猛地旋身往廂房外奔去。

  元澤夏見狀,欲追上去撫慰,卻遭管揚晏阻止。

  "澤夏,你就隨那丫頭去,反正會有人治得了她。你先回鋪子去打理出貨訂單。"他握著戚染冬的小手,一顆心只容得下她的安危,其余他啥都不想理會。

  "少爺你……"元澤夏聽出了弦外之音,輕輕頷首,適巧抬眼便見一道身影尾隨程翠環身后而去,"澤夏明白了,我這就回鋪子去。"

              

  "討厭、討厭!我最討厭表哥了!"程翠環吸著鼻,一路狂奔至綠意盎然的花園,心情不暢快地伸手扯下綠葉,狠狠地扔下地面。

  "我又沒說謊,我說的都是實話!"她孩子氣地猛踩地面上的綠葉以洩怒氣,"戚染冬她算哪根蔥?為啥你就是護著她?為啥你就不追究個清楚?說到底是她嚇到我,然后她多事扶我一把,自兒個反跌進花池去!這……這關我啥事?為啥凈怪我?"

  想起管揚晏冷然的神情,她的心一酸,眼角溢出淚,令她不甘心地以手背頻頻拭淚。

  "臭表哥!你是大爛人!我以后都不要理你了,我管你娶鬼娶妖,都不關我的事了!"她賭氣的又扯下一把綠葉,氣惱地以腳踩踏。

  "你當真舍得下?"

  一道男音突地響起,讓程翠環趕忙抹去臉上的淚痕,猛地轉身一探。

  "是哪個王八羔子,竟敢打擾姑奶奶?活得不耐煩啦!"倏地,她瞪大眼,猶如見鬼般的大退三步。

  "怎麼,識不得我了?"男子一派儒生打扮,一襲白衣襯出他溫文爾雅的書卷氣質,唇角含笑地朝她走近。

  "冉……冉颯秋?!"
信者恆信乎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5-5-6 17:48

© 2004-2025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